然而未等他有所行动，一股镇压之力笼罩而来。
老者连忙运转体内神力，想要抵御这股强大的压力，却是无济于事，只感觉自己陷入了泥潭，行动艰难。
与此同时，陆正一手执山岳异象，一手召唤豆兵，指挥着直接在庙里开挖。
一个个豆兵动作麻利，很快挖出一个通道，然后蜂拥而入将老者拖了出来。
老者惊骇不已，自己道行不弱，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但他嘴上犹自逞强道：“大胆，我乃本地神灵，尔等如此亵渎神灵，不怕天谴么？”
陆正指了指旁边的差人，“你可认得他？”
老者看向差人，愣了一下，“不认识，你们到底是谁！”
差人闻言脸一黑，语气阴冷道：“我乃榆县城隍座下的差使，你是哪里来的野神？原本的那位野神呢？”
老者眼珠子转动，转而笑脸相迎，“原来是差爷啊，哎呀，自己人！这位大人，可是城隍大人？”
以前有人来收香火，但不是这位差人这般打扮，以至于他一时没认出来。
至于陆正，他更不认识，见对方能制住自己，便以为是榆县城隍亲至。
陆正淡淡道：“我可不是什么城隍。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别扯东扯西。以前的那位野神呢？”
老者笑眯眯道：“原来那一位？我也不晓得啊！我来的时候这里就空着了，我寻思着这里也没神，便占了，这每个月的孝敬，我也给了的啊。”
陆正皱了皱眉，“你在这里多久了？”
老者回答道：“两年有余吧，反正我每个月都按时上交了香火，份额也没差啊。咱也算兢兢业业，为何如此？”
以往上交香火，老者都是不敢见人，怕被人觉察到异常，然后就这么蒙混了两年多。
老者还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这会儿出了岔子，把他给揪了出来。
陆正闻言眉头一皱，心道这些神道官吏还真是够玩忽职守的，治下管理村子的野神换了身份都没有发现。
陆正不免看了看旁边的差人。
差人被陆正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小声道：“平日不是我负责收这片地方的香火。”
他哪里知晓自己的同僚以前是怎么办事的，可不想背这一口锅。
老者着脸道：“小的也知晓占他人神位是不对，不过这里空着也是空着，要不两位在城隍大人那里美言几句，让这里归我管？”
既然被人发现了，老者干脆也不装了，想要讨个有背景的野神当当，毕竟一直偷偷摸摸也不是回事。
陆正看着老者，淡淡道：“你身上的妖气，连神道气息都掩盖不住，你觉得你合适当神吗？”
老者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会收集香火啊，你们放心，我保证比之前那位干得好。”
陆正暗自摇头，真是世风日下，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当神了。
他朝着差人道：“把他捆起来带去村子里，看看那些村民的情况。”
老者闻言脸色变幻，连忙道：“哎，别啊，我又不会跑，村民们好得很呢，又没出什么事……”
差人可不理会老者的言语，拿出一根特殊炼制的绳索，直接将老者绑了个结实。
旁边的青婉瞅着老者，开口道：“他是老鼠精！”
青婉很肯定这一位是正儿八经的老鼠，跟之前那个野神不一样。
老者闻言道：“话不能这么说，我现在修成人形，还是野神，不算什么妖怪，不要把我和那些老鼠相提并论。”
差人满脸黑线，厉声道：“少说两句，跟我走！”
差人拉着绳子，又问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村里的百姓得了病，还很难治。”
老者眨了眨眼，说道：“病？没什么病啊，一点小伎俩而已，他们来拜我，便可轻易解之……收集香火嘛，不使点小手段怎么行。你觉得难治？那因为是我的独门秘术，一般人，哦，一般神也解不了。不过你们放心，死不了人的。”
老者不以为然，他只是用些小手段收集香火。
陆正闻言神色不好看，这些楚国的神灵为了收集香火念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着实比一些披着人皮的妖鬼还可恨。
等来到村外，有村民正在田间里干活。
陆正一眼看过去，见到这些百姓皆是面黄肌瘦，缺乏精气神。
有的人甚至一脸病气，一看就病得不轻。
陆正看向最近的一个村民，走过去道：“这位老伯，我见你身体不太好，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啥？”
村民瞪眼看向陆正，又瞧了瞧其身后的青婉几人。
陆正轻言细语道：“我会医术，给你看看病。”
村民眼睛一亮，“你是神灵？”
陆正微笑摇头道：“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会一些医术。”
村民奇怪道：“人？那你怎么会医术？只有神才会治病的。”
“嗯？”陆正眉头一皱，“你们平时生病，不去看大夫？难道去求神？”
村民更加奇怪道：“大夫，大夫是什么？有病不求神，谁能治？”
陆正闻言默然一阵，转而看向旁边的差人，询问道：“他们连大夫都不知道，你们这里会医术的人，另有称呼？”
差人低声道：“一样叫大夫，或者称为医者，不过这一类人在楚国很少……”
至于为什么很少，不言而喻，显然是楚国的神灵不想让医者存在过多。
第300章 医道不兴
听到差人的回答，陆正内心复杂，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说，这还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没想到楚国的神灵为了谋取香火，连医者都要打压，简直闻所未闻。
他之前翻阅关于楚国的书籍，这样的事并没有记载，难不成都习以为常了？
陆正细细回想起来，之前在榆县县城走了几条街道，似乎还真没有看见什么医馆。
陆正看向村民，询问道：“你们得了病，难道去求神就能好？”
村民盯着陆正，“你这个年轻人什么都不懂，你们是哪里来的人啊？”
村民一脸惊疑地看着陆正，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不懂。
陆正微笑道：“我是从安国来的，不是楚国人，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好奇打听一下。”
“哦，安国人呐，这个我倒听说过。”村民恍然点头，反而奇怪道，“你们那的人生了病，难道不拜神吗？”
陆正开口解释道：“我们安国没有几个神灵，不像楚国有那么多神庙，若是普通人生了病，便需要花钱找人治。”
“你们那里居然没神？”村民惊讶道，“那你们还真可怜，人的本事哪里比神大？我们若是有病，便去神庙里求一求神，取点香灰回家兑水喝了就行。”
陆正问道：“能治好身体？”
村民笑眯眯道：“小毛病是能治的，连这样都治不好的病，那就是自己的命，神也帮不了……当然，你求神得心诚，不然得来的香灰没有用。”
村民不紧不慢说着自己的经验之谈。
这不只是他的经验，还是祖祖辈辈的经验。
村中不乏有人会懂些草药之理，但也不如神庙里得来的一小撮香灰有作用。
而神庙里的香火有用，多少也只是因为沾染有一丝神性。
但久而久之，在普通百姓眼里，求神治病是常态，神灵赐予之物是最好的药。
而如果连神灵都不能让你的病消除，便是自己的命该如此。
听到村民的讲述，陆正心中情绪莫名。
陆正询问旁边的差人，“楚人大抵如此？”
差人没由来感到不安，小声说道：“大抵如此。”
别说这些最底层的百姓，哪怕是大户人家也喜欢去求神保健康。
至于神灵们能不能真的庇佑人身体康健，那就很难说了。
“明白了。”陆正微微点头。
他又看向村民，询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村民见陆正如此坚持，反而来了好奇，“你要怎么看？”
陆正道：“把手给我就行。”
“哦……”
村民依言照做，把手伸到陆正面前。
陆正伸手把脉，先是望闻问切，都不用神识探查，他就确定了情况。
之后再动用神识，发现了村民体内的病状。
“是一种鼠疫，还不是普通的鼠疫。”
陆正幽幽开口，语气有点冰冷。
鼠疫本就不同寻常，还带有神道气息，不是谁都能解。
别说普通医者不行，道行不高的修行者如果染上这病，都难以清除。
村民挠了挠头，没有听懂，“鼠什么？和老鼠有关？那挺正常的，我们这里老鼠本来就多。我说我最近怎么身体不利索，改明儿再去庙里拜拜，求一点香灰。”
眼前的村民根本不知晓鼠疫的严重性，并不以为然，认为和常见老鼠有关，所以没什么大不了。
被捆绑的鼠妖小声道：“小毛病，让我来治吧……”
差人听了脸都黑了，这还小毛病，要是传播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遭难，而且这不是一般的鼠疫。
要不是怕没了鼠妖消除不了鼠疫，差人现在都想把这只鼠妖给剁了。
差人将鼠妖提溜到一旁，沉声问道：“你到底给多少人下了疫？”
鼠妖小声道：“就这么一个村，放心，死不了人，只要治疗及时……”
鼠妖知晓这些普通人的身体状况，所以放出去的疫毒不那么致命。
而且他也管不了其它村子，自然懒得给外面的村民种下鼠疫。
村民见到去旁边嘀嘀咕咕的两人，不禁道：“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本地的啊。”
陆正解释道：“一个差人，一个是罪犯。”
村民眼眸微眯，咂巴嘴道：“官差？嘿，我这眼神不太好使，难怪瞅他那身衣服，像个戏班子似的花花绿绿，原来是差爷。”
陆正轻声道：“老伯你先歇着，等一下给你治病。”
“你真要给我治病？”
村民一脸惊奇，他从来没听说一个普通人能给人治病，治病救人那不都是神该干的事，难不成安国来的人不一样？
陆正见状心里有点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百姓愚昧，有时候问题不在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