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玄青海沙雕带着欢悦和邀功的情绪,将那只挣扎不已的沙狼“空运”到耿煊上空。
四爪一松,沙狼发出凄惨的嚎叫,从数十米的高空坠落。
待其离地还有数米之时,耿煊忽然伸手,用“控鹤手”将其擒住,避免它真个摔死在地上。
原本急速下坠的沙狼,悬停在离地数米的虚空。
然后,飘到耿煊身前。
身不由己的沙狼,除了冲面前这个朝自己伸手摸来的人类露出龇牙咧嘴的凶相,再不能做出别的动作。
“应该可以的吧。”
朝这沙狼伸手按去之时,耿煊心中如此想道。
很快,当他的手掌按实,圆满境的“走狗术”发动。
耿煊清晰的感觉到,掌中沙狼散发出的“波纹”,要比此前他接触过的其他犬只更加难以接触,难以把握。
“走狗术”与掌中沙狼并不能完全契合。
但至少有九成五以上的契合度。
而剩下那点空缺,却被耿煊凭着足够丰富的技巧和经验,给强行补足了。
很快,他成功的与掌中沙狼完成了气机绑定。
“成功了!”耿煊心中轻笑。
而就在这一刻,原本掌中这条还目露凶光,面露狰狞的沙狼,眼神一点点变得柔和,面相也一点点变得温顺起来。
看到这变化,耿煊莫名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影片,智慧生命通过某种实体的连接,将凶恶的野兽强行驯化为自己的伙伴。
耿煊又想到,那些野性难驯的烈马,在驯马人的胯下被迫发生的转变,和这其实是存在很多相通之处的。
只不过,在效率和成功率上有所差异。
耿煊忍不住想,“能不能开发一种无视生物种属类别的‘契约秘术’?”
这念头才一升起,耿煊便凭借丰富的理论与实践知识,在脑海中快速的进行了合理性论证。
这条路,是可行的。
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搞出来的,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耿煊暂时将这念头按下,看向停在数百步外的草丛中,冲这边龇牙咧嘴,想叫不敢叫,却又不甘心就这般离去的几头沙狼。
耿煊心中一动,对沙狼道:“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说着,“控鹤手”将沙狼擒住,令其从车顶离开,稳稳的落在地上。
沙狼冲他呜呜低叫了几声,转身就朝远处另几头沙狼狂冲而去。
很快,几头沙狼便重新汇合在了一起。
碰头之后,几头沙狼经历了一阵只有它们才懂的交流。
期间,还伴随着被耿煊强行契约的沙狼对其他沙狼的霸凌施暴。
最后,另六头沙狼在其逼迫之下,一边发出畏惧、委屈的嚎叫,一边小心翼翼的朝耿煊所在的马车方向接近。
没一会儿,这六头沙狼也被耿煊成功契约,与他心意相通。
“去吧。”
完成契约之后,耿煊却并没有将这七头沙狼留在身边,而是放它们离开。
很快,随着草浪划动,迅速远去,七头沙狼也消失在耿煊的视野之中。
做完这一切,队伍也离开了沙原,进入到枯黄浅草地带的边缘。
曹鳌从后方策马来到耿煊身边,道:“团长,咱们要到了……往前再走三十多里,就是野狼峡,野狼寨也在那附近。”
耿煊点头,道:“那就暂停整队吧。”
很快,行进中的队伍便停止了前进。
队伍刚停下,一个个浑身无力,只保留了基本行动力的身影,便在一双双目光的监督之下,从一辆辆马车中鱼贯而出。
然后,他们在曹鳌、郑良才、岳岩等人的组织下,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车队围成一圈的空地之上。
在这653人组成的阵列之外,是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320名黑风团成员。
耿煊一人,站在车辕之上,正对着这晃眼看去,乌泱泱一片的近千人。
被围在中心的653人,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之时,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剧烈的冲击。
置身其间,一个个都有种恍惚如梦之感。
而这样的感受,很快就被他们自己的行动消解掉了。
因为有曹鳌等人这一路上的深切“叮嘱”,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都非常清楚。
当第一人面朝耿煊,跪拜在地。
人群便如麦草一般,迅速扑倒一片。
很快,便再没有一人站立,全都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朝着耿煊的方向跪伏于地。
“团长!”
“团长!”
“……”
声音并不算整齐,却也足够震动人心。
其他黑风团的成员,都在感慨于自家队伍这般惊人的扩张势头。
耿煊则在看着这些“新人”的阵营变化。
当所有的呼声停止,场中一片安静。
在耿煊眼中,那从“外人”到“自己人”的阵营变化,也随之停止。
其中,有五个异常之人,立刻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其中两人,恰是野狼寨的四当家,以及大寨主的儿子。
剩余的三人中,还有一人也是野狼寨的精锐出身。
这么一对比,另两人的身份,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这五人,全都是此前被耿煊单独拎出来吓了一番的二十八人中的一员。
这意味着,另外二十三人,都强行让自己完成了阵营转变。
这也让耿煊确信,“阵营归属”,从来都不是外力赋予,而是每个人内心的自我认同。
另二十三人,就是在“要么做黑风团的成员”与“要么做材料”这二选一的绝境中,从内心深处强行击碎了曾经的阵营烙印,强行让自己完成了阵营转变。
这是发生在每个人内心的战斗。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或许是异乎寻常的忠诚,或许是心怀侥幸,想要依靠表面伪装出来的转变蒙混过关。
耿煊将他们从人群中单拎了出来。
都没有让曹鳌等人动手,他便用大成境的“控鹤手”将他们从人群中一个个抓了出来。
看在其他人眼中,便是混在人群之中,同样跪伏于地,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的五人,忽然漂浮了起来。
而后,在离地将近一米的空中,一路飘到耿煊身前,这才重新摔落在地。
让耿煊感到有趣的是,就在他将这五人抓到身前,并摔在地上的过程中,那位野狼寨大寨主的儿子,居然在这最后关头突然完成了阵营转变。
落地前还是“外人”,摔落在地的瞬间,忽然就变成了“自己人”。
只见狼狈落地的他,忽然翻身,重新跪地,连忙哀声求恳道:
“团长别动手,我是自己人,我是自己人啊!”
“呵,你倒是机灵。”
青年赶紧回道:“团长您神目如炬,在您面前,我就是个自作聪明的小丑。”
“抬起头来。”
青年赶紧抬头,脸上露出巴结讨好的神色。
耿煊朝他左右两侧示意了一下,道:
“他们两个,也都是你野狼寨的人吧。
你对他们应该更了解,再帮我开导开导。”
青年怔了一下,赶紧转身看向左侧一人,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相貌年纪将近六十的老者。
他张了张嘴,才道:
“刘……伯,您还在犹豫什么?”
老者有一张坚毅得宛如刀削斧刻的脸,自从被拎出人群,他便始终闭着眼睛。
直到此刻,他才重新睁眼,看向青年,眼中闪过痛心疾首的神色。
忽然,他张嘴朝青年吐出一口浓痰,道:“你真给你爹丢人。”
这话仿佛定身术一般,将青年定在了原地。
在老者的目光下,他的神色游移闪烁,变化不定。
在旁观的耿煊眼中,他看到了更“有趣”的一幕。
青年头顶那层白色晕光,开始不确定的变化起来。
前一刻还是“自己人”,下一刻变成了“外人”,再下一刻又变成了“自己人”……
就这么变化不停。
心性不定,反复无常。
这看似阵营的变化,其实是青年在生与死之间进行着痛苦而艰难的“拔河比赛”。
耿煊决定,帮他一把,助他结束这精分一般的纠结挣扎。
“既然如此,你就给他个痛快吧。”
青年一怔,然后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本能的抗拒将自己置于这种“险恶”之境。
“我……”
他想说自己现在无力动手。
可就在下一刻,那如细丝般散布体内,让他无法凝聚起丝毫力量的劲力忽地消散一空。
充沛的力量,重新回到体内。
他那已经到了嘴边的理由,再也说不出口。
“去吧。”
青年脸上一阵痛苦纠结,最终,他咬了咬牙,走到被他喊作“刘伯”的老者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