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到外,从身体到心灵,主动降低与外界天地交互的频率。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自身更长久的存在。
在突破先天境的那一刻,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要么,做一只绚烂却短暂的“蝶”。
要么,做一只无趣却长寿的“龟”。
而历史给出的答案是,除了霸王,其他先天境全都选择了后者。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集齐了天赋、机缘、心志、才情等诸多要素于一身的人杰。
谁会愿意在晋入新天地之后,把自己当一个“烟花”给放了?
难道苦修一生,就是为了让其他人听个响吗?
……
孟铁心的笔记,仔细阐述了从五境圆满到“破”入先天的办法,以及先天境所要面临的新处境。
并没有给出能根除这个缺陷的办法。
只是留下一段感慨。
“如果,先天也能如后天一般,有一个更稳定、更牢靠的依托,情况或许会更好一些。
不过,后天修者的依托,就是其肉体本身。
可先天境的根本,就是破开肉身的枷锁。
这……岂不是彻底无解?
难道另求于其他事物?
可这又如何能够做到?!”
在孟铁心看来,这是个自相矛盾,完全无解的死题。
可这段文字看在耿煊眼中,却几乎相当于给他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一些可以根除掉先天隐患的方法。
是的,是一些,而不是一个。
力量超限的先天,肉身已经不足以成为其稳定自身的依托?
没有能力真正“离巢”,在无垠天地面前,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的先天,还需要找一个新的“监护人”,一个类似于“养父”或者“义父”一般的存在?
如何做到暂且不说,谁有资格承担起这样的重任?
其他人?
显然不行。
在天地面前,先天或许还是个“未成年”。
可在人类这个群体中,在眼睛可以看到的范围内,先天就是最强大,最超越的存在。
其他生命体?
同样不行。
迄今为止,所听所见的只有比人类更低级的动物,不存在超越于人类的生命。
更何况,即便真有这样的存在,让们做自己的“监护人”,那也是脑子坏掉了。
修炼是为了变得更强大,更超脱,而不是去成为某个存在的奴才。
这些念头,在耿煊的心中,是自然发生的思维过程。
在接连否掉了这两种方案之后,耿煊心中的思绪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发散。
很奇怪的,几乎是毫无逻辑的,他的脑海中就很自然的跳出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现在被妥善保管在清源集内的巨熊帮仓库中,被罗青等人称作“度量原器”的小木桶。
一个是被他埋在清源集附近,与周围无数形质相同的卵石融为一体的,被称作“白帝定水石”的条形卵石。
在小小愕然之后,耿煊刨根究底,追溯思绪的源头,想要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缘何会联想到它们。
因为他在给先天寻找这个新的“监护人”之时,假设了其必须的基本前提
这个“监护人”至少得是一个生命体。
因此,他最先想到的是其他人类,继而想到的是非人类的动物。
而因为长时间的习惯,耿煊已经很自然的将“生命体”与“散发出的‘波纹’表现出生命的活性特征”这两者等同。
很自然的,非生命体中,却具备如此奇异特性的“原器木桶”以及“白帝定水石”这两者的形象就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思考,直到他自己刨根究底,才找到那条藏在暗处的“线”。
然后,耿煊发现,它们,似乎,好像,还真的具备成为“先天未成年”的“监护人”的资格。
“似乎真的可行。”
“不过……”
很快,耿煊就发现了弊端。
最大的一个,就是这种方法,不具备普适性。
因为从“原器木桶”和“白帝定水石”的出现机理,基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太稀缺了,太罕见了。
每一种,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除了“波纹”特性,它们本身其实是非常脆弱易碎的。
别说先天,只要有心,一个淬体有成的后天修炼者,就能将其轻松破坏掉。
用这样的东西做“监护人”,相当于先天主动给自己造了个能轻易致死的命门。
“变得和巫妖一样了。”
耿煊想到了前世知道的某种存在,心中如此调侃的想。
然后,不满足的耿煊,思绪继续发散。
很自然的,从“生命体”这个思维源头出发,他又想到了另一样东西。
树木。
相比于动物和人类来说,它的优点有很多。
更漫长、更稳定的生命。
没有智慧,不必担心被其反向控制。
可还是那个问题,其本身过于脆弱,同样是个“先天命门”。
“成德鲁伊了。”
不满足的耿煊继续思索,这一次,他有意识打破了“生命体”这个他下意识给出的限定词。
“为什么一定要是生命体?
非生命体不成吗?
坚硬的石头可不可以?
……更硬的铁块行不行?
陨石呢?
金刚石呢?
……
为什么要拘泥于一小块,一座山行不行?
再大胆一点,为什么要限定一个范围呢?
无垠的大地,不是厚德载物么?
还托不住一个小小的先天?”
就这般,思维不断地延伸,不断的发散,不断的破除。
最终,耿煊意外又毫不意外的发现。
那个最稳妥,最值得托付的“监护人”,就是这个近在咫尺,承载众生,却又经常让人忽视其存在的大地本身。
至于如何让自己与对方建立起“联系”,让它做自己的“监护人”。
对其他人来说,这或许是个完全无处下手的难题。
天无把,地无环,要如何做呢?
可对耿煊来说,这道题解起来却是如此的简单。
他心中很自然的想到了两个东西。
第一,万物皆“波纹”。
这不仅是前世知识给他的馈赠,同样也是他用“定星术”确确实实验证过的。
只要他愿意,大地的“波纹”随时能见。
“地听术”更是对其深入探索的成果。
这完全不需要质疑。
第二,耿煊想到了“走狗术”、“相马术”、“驯鸽术”、“飞鹰术”这些秘术。
名目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
都是施术者的人类,与受术者的动物之间,建立起稳定而确切的连接。
本质就是不同的“波纹”体之间的连接。
那么,是否能用类似的方法,与大地建立起连接呢?
什么,你一个小小后天凡俗,也敢如控鹰遛狗一般,契约无垠大地?
掉个身位不就行了,我来做“受术者”。
什么,大地又没有思维,不会主动来攻?
那我倒贴不行吗?
大地不会动,我会动啊!
……
太阳渐渐西沉。
天色逐渐暗淡。
夜的凉风缓缓在山间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