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杀的烈度,实在是太高了。
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太残暴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没有最残暴,只有更残暴。
只听见有一道近乎亢奋的声音在激烈高喊:
“‘苏瑞良’没出现!‘苏瑞良’没出现!
他真的受伤了!……抓住这机会,一定要抓住这机会!”
“杀啊!”
“快杀啊!”
绝大部分无忧宫的来人,都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心理准备。
现在,生的希望忽然从天而降。
很多人甚至忍不住遐想,要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将重伤虚弱的“苏瑞良”杀死,除掉这个无忧宫的心头大患。
他们就是无忧宫的功臣!
谁还敢逼他们去送死?
无忧宫主都得亲自保驾护航,将他们送到炼髓巅峰的位置上呆着。
不如此,不足以酬赏如此天大的功勋!
在这样的浮想联翩中,这些来自无忧宫的赴死之徒们,一个个都彻底癫狂。
一时间,隶属于巨熊帮的队伍,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除了这群人的整体爆发之外,更因双方炼髓后期的数量,差距颇大。
而他们在战场上的声势,是最为明显的。
巨熊帮真正完全体的炼髓后期,仅陈展、韩建两人,徐耀因为脏腑移植,修为跌落,方锦堂则刚刚迈入炼髓后期的门槛,战斗力完全没有跟上来。
他们能够拖住同等数量的炼髓后期,就已经非常不易。
还要防备被别的炼髓后期从背后偷袭。
多出十几个炼髓后期的无忧宫一方,看上去自然是势头强劲,风头无两。
但完全杀得兴起的林飞羽等人,却没有留意到,有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妇人,悄无声息的游走在战场各处。
她总会在不激起大动静的情况下,将一些杀戮正酣的炼髓后期给悄悄废掉。
而无忧宫一方,也仅在炼髓后期占据着绝对优势。
除此之外,从炼髓中期,到炼髓初期,到炼髓以下,相较于巨熊帮全都处于绝对劣势。
一名炼髓后期造出的声势虽大,可在多名炼髓中期与炼髓初期的牵制下,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创造出太过醒目的战果。
当最初的狂热劲头过去,正压着方锦堂打的林飞羽忽然心生疑惑。
只因周围原本沸反盈天的动静,好似忽然变小了许多。
他好奇的扭头看去,然后,狂热的心,直接凉了一大半。
原本过千的队伍,已经稀稀拉拉只剩两百不到。
让他最觉心凉的是,原本在战场各处逞凶的十几名全都有着炼髓后期修为的同伴,数量已在不知不觉间锐减到个位数。
还不待林飞羽更多搜寻,他便见一位相貌寻常,五六十岁年纪的妇人很突兀的出现在视野中。
“滚开”
见对方挥拳朝他当胸打来,林飞羽下意识的挥拳格挡,脚下则向一侧闪避,避免被绕到侧面的方锦堂偷袭。
“咔嚓”
他格挡的拳头,就像是撞在石头上的鸡蛋,轻易就被荡开了,还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
下一刻,那妇人的拳头狠狠的印在他的胸口。
“咔噗”
狂暴的劲力瞬间冲入身体,骨骼断裂,脏腑破碎。
受这狂猛一拳的林飞羽,身体没有飞出,反而像是钉子一般,被钉死在了原地。
打出一拳的妇人甚至没有补上第二拳,闪身便从他身前消失不见。
“好重的拳头!”
口中喷血的林飞羽心中这般想着,那原本被他压着打,几次险死还生的方锦堂忽然从他身侧掠过,伴随着一抹冰凉的弧光。
下一刻,林飞羽的脑袋旋转着飞上高空。
一剑枭首,发泄了心中郁气的方锦堂大喊道:
“都仔细点,别放跑一个!”
……
一阵短暂的惊愕之后,已经猜到怎么回事的耿煊没有停留,顶着一波波鱼群般的红名“冲击”,上了血牙团的校场高台。
台下,是血牙团的六百锐士。
周围,是以团长薛志恒为首的一众血牙团高层。
盏茶功夫之后,随着薛志恒的讲解,六百血牙锐士经历了哗然,狐疑,到将信将疑的心路历程。
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随着薛志恒以及一众血牙团高层当先行礼,他们也都不得不紧随其后,口中齐喊:
“帮主!”
【得白运四十八点。】
人数比唐彩珠及其麾下多了近十倍,白运却仅多了十六点。
流程却并没有因此结束。
此后,耿煊又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在薛志恒的主动配合下,让六百血牙锐士“狠狠”缩水七十人,从六百人锐减到五百三十人。
至于那“缩水”的七十人,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一排排整齐的躺在校场旁边。
活着的五百三十人,看着高台上的“苏瑞良”,就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动手杀人的明明是薛志恒,还有其他血牙团高层。
可真正让他们感觉心中发凉的,却是那个随意动着手指,将一个又一个昔日同伴挑出来的“苏瑞良”。
一开始,在了解完基本事实,动手处理这些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始终没养熟的下属时,薛志恒是毫不迟疑。
还带着愤怒的情绪。
可随着这人数一点点增加,薛志恒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到了最后,他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向耿煊。
仿佛在说“别指了”“别指了”“求您高抬贵手,别指了”……
当耿煊终于开口说:“好了,干净了。”
上到团长薛志恒,下到每一个血牙团的成员,心中都忍不住狠狠地松了口气。
可当他们的目光看向那七十具尸体之时,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薛志恒的目光,在这些尸体上停留了片刻,对身侧两名副团长道:
“带人清理一下,别让他们暴露在这校场中。”
在血牙团众人快速清理这些尸体之时,薛志恒来到耿煊旁边,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摇头苦笑道:“我上了你的恶当!”
耿煊惊讶道:“这话怎么说?我哪里骗了你不成?”
“你没有骗我。”薛志恒摇头。
“那你还说上了我的当?”耿煊不满。
“我却是想起了一句老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人心,哪里经得起你这样的检视?
谁人心里没点私心杂念?
谁能保证,一个人的忠诚是真的表里如一,不带有丝毫杂质?
便是真的有什么非分之念,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只要他能死死的瞒一辈子。
一辈子对我恭恭敬敬,对我来说,这和真正的忠诚,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倒好,你直接将人给我指了出来。
我想装没看见,不行。
人家想装无辜,同样不行。
随着你那一指,让我们全都没有了转圜余地。
我不处理都不行!”
说到最后,薛志恒的怨气,已经凝若实质,聚在了他那一字一句的言语之中。
耿煊恍然,轻轻点头,赞许道:
“薛团长不愧是白手创业起家……不过,有一点你倒是冤枉了我。”
薛志恒疑惑的看向他。
耿煊盯着他,笑着轻声道:
“你不会真以为,你血牙团现在就真的干干净净了吧?”
薛志恒闻言,心中震动,紧盯着耿煊。
“我要真按照最严苛的标准,将你这血牙团变成‘至清之水’,最后能留下的‘鱼’,连一百条都剩不下,你信不信?”
薛志恒死死的盯着耿煊。
“薛团长想不想知道,最终都有哪些‘鱼’能活下?又会有哪些‘鱼’会出局?”耿煊忽然又问。
薛志恒脸上立刻显出惊惧神色,忙不迭摇头道:“别别,您饶了我吧!”
“不想知道?”耿煊笑吟吟的问。
“不想。”
“一点都不好奇?”
“不好奇。”
薛志恒回答得非常坚决,为了尽快岔开这个话题,他直接道:“苏帮主,你们其余的人手在哪里?”
说着,他看向耿煊身旁的唐彩珠。
耿煊道:“就在血牙团驻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