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个门洞,耿煊便见,外院大厅前的空地上,聚着一群人,许多人沉默,几个年轻男女却叽叽喳喳的吵着要见“巨熊帮的帮主”。
而冯煜则站在他们前面,不让他们往里面闯。
面对他们的请求,他只是淡淡回应,会将他们的要求转达,但在此之前,要让他们离开。
对面几个年轻男女,因他过分冷淡的反应,仿佛受到了羞辱一般,说话的声音就更大声了一些。
也是在这个时候,耿煊从侧面的院门走出,看到了这一切。
很快,院中众人也注意到了他。
耿煊看着那群人,对一个混在人群中,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招了招手,道:“赵星朗,你过来。”
赵星朗愣了一下,赶紧朝他走来。
他旁边那个脸上有些婴儿肥,也是刚才几个叫嚷的最大声的人之一的女子也赶紧跟在他身后想要一起过来。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身想要跟过来。
耿煊皱了皱眉,道:“就赵星朗一人过来。”
他这话,让那脸颊有些婴儿肥的女子一脸错愕,然后露出被羞辱的羞愤表情,不仅脚下不停,反而想要加快脚步跟上来。
只可惜,冯煜已经冷着一张脸拦在了她的前面。
而耿煊更是早在交代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
耿煊没有带赵星朗去书房,就在一个僻静无人的院中接见了他。
“怎么回事?”耿煊问。
刚才那些人,大半都是见过一次,甚至两次的熟面孔。
也有几个是这次才见,耿煊猜测,这些人应该也是元京某些势力的代表,是近段时间才过来的。
赵星朗不失礼数的对耿煊见礼之后,回道:
“听说苏帮主来三通集,大家都想来拜访一下。”
“要真是拜访,就老老实实的投帖,等候召见,哪有强闯的道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耿煊道。
赵星朗沉默了一下,才道:
“我知道,吴益这样的角色,已经不被您放在眼中。
不过,我们收到消息,元京徐家派了不少人手过来给吴益助拳。
您小心一点,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耿煊听了这话,终于来了一些兴趣,问道:
“刚才,我见你周围有一些新面孔,都是最近这两天过来的?”
“是的。”赵星朗道。
“都是元京高门?”耿煊又问。
“……也算是吧。”
“你告诉我的这个消息,是他们带过来的,还是你们赵家传给你的?”
“都有。”
“那他们赶在这时候过来,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五家里坊西迁之事,还是别的?”
“……主要还是想跟进一下五坊西迁之事,若是有机会,他们也想去看看徐家那些人的表现。”赵星朗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耿煊想了想,又问:“那你可知,元京徐家一共派来了多少人?究竟又是个什么成色?”
赵星朗没有立刻回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耿煊见状,也不逼迫,轻轻点头,却是转身欲走。
赵星朗见状,赶紧道:
“具体人数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个大概。
援军大体应该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玄幽铁骑,一部分是重剑战兵。”
“徐家常年保有三百骑玄幽铁骑,元京要留一部分,我猜测具体数量应该在一百五十到两百骑之间。
另外,徐家在重剑、重锤这些重武器的使用上有独到心得,常年保有五百重剑战兵,这次应该会安排三到四百名过来。
此外,听说徐家主还亲自出面,请了与徐家有多年交情的雇佣兵‘血牙团’随行。”
“雇佣兵团,血牙?”耿煊轻声念叨,神色莫名。
此刻,赵星朗却是没有想这么多,见耿煊似有疑惑,当即便解释起来。
自从元州上层选择自废武功以后,虽无明确规定,但各方势力在保有一定武装战力以守护自家门户之外,不会再贸然扩增麾下武装力量。
同样,虽无明确规定,但每个势力手中应该抓多少张牌,也都是有一个默契的范围。
以元京徐家的门第,保有三百骑玄幽铁骑,五百名重剑战兵,便是其他各方所能接受的极限。
元京虽然没有一个明面上的官府,能够保持长久的秩序和稳定,家族财富可以世代传承,依靠的就是大家共同遵守的这一个又一个的默契。
打破这默契会如何?
当然是被共同针对啦。
在这规矩还没彻底成形的初期,或许还有势力会尝试挑战一下,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已经让元京范围内的所有势力都认可这些默契的效力。
若是某些势力忽然对更大规模的战力有迫切需求怎么办?
比如势力之间的火拼,或者应对一些灾难性危机之时。
那办法也有很多。
要么合纵连横,请帮手,找盟友。
要么翻出平日里小心隐藏,不敢轻易示人的真正底牌。
什么,没有底牌?
你家摆在明面上的力量,就是全部的力量?
这年头,还有这么实诚的人?
等死吧!
要么就是靠金钱,靠画饼,靠人情,或者靠别的什么,找一群雇佣兵当打手。
元京别的不多,远道慕名而来,想要在元京扎根讨碗饭吃的修炼者却是比比皆是。
且常年不绝。
这些修炼者不仅有来自于元州各地,不甘困居一隅之人,甚至还有从其他各州逃过来的,军镇出身,真正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厮杀汉。
而这类人,无论他们在元京做什么营生,基本都会兼职一个雇佣兵身份。
说是雇佣兵,其实就是给有钱大爷们当打手。
这些雇佣兵,大多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的临时团伙。
但总有一些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脱颖而出,形成有着稳定收益来源,稳定势力范围的雇佣兵团。
这基本已相当于这个兵团首领“创业”成功,在元京扎下根来,成为了新的元京高门。
这个“血牙团”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个血牙团的团长名叫薛志恒,年纪不到五十,依然处于当打之年。
麾下各类战兵数量超过六百,以作战风格悍不畏死,狡诈残忍著称。
这次应徐家家主所请,据说他安排了一位最得力的心腹副团长,加血牙团最精锐的三百战兵随行。
按照我们的预计,徐家的玄幽铁骑会率先出发。
徐家的重剑战兵与血牙兵团会落后两到三天的时间。”
赵星朗如此对耿煊道。
听了赵星朗的讲述,耿煊对元京的生态又有了更多的了解,轻轻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问:“还有吗?”
赵星朗摇头道:“在下知道,全都告诉给苏帮主您了,这还是我综合了我们赵家,还有其他几家的情报,综合得来的判断。”
耿煊轻轻点头,道:“这次你们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元京徐家的消息吗?谢啦……还有别的事情吗?”
耿煊如此问话,赵星朗却盯着地面,没有回答。
耿煊等了数息,见赵星朗还不回应,便道: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这样吧。
至于你们今日登门提醒的情谊,等这段时间事了之后再找你们感谢吧。”
说罢,耿煊转身便要离去。
没吭声的赵星朗终于还是开口了,道:“苏帮主,请您等一等。”
“嗯?”
耿煊看着他。
赵星朗叹了口气,拱手道:
“苏帮主,这件事我其实是没资格置喙的,自有那群公子小姐出面。
只不过,您只召见了我一人,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您说了。
若是有冒昧的地方,您不要见怪,我也只是代元京传个话,绝对不是我本人的意思。”
耿煊惊讶道:“你要代元京传什么话?”
赵星朗直视耿煊,道:“苏帮主,听说您准备一个人出钱出人,疏浚已经阻塞改道近四百年的洙水古河道?”
“嗯,有这么回事,你们消息挺灵通嘛。”耿煊点头承认。
赵星朗道:
“此事早在五坊营地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我们听到这个传闻之初,其实是不大相信的。
因为我们相信,以苏帮主您这样的聪明人,是绝不可能这种浑水的。
可最近,元京却传来一则能够与之相互印证的消息。”
“元京传来的消息?这事怎么会扩散到元京去?”耿煊一脸的惊讶。
赵星朗闻言却怔了一下,而后苦笑道:“这么说,这事是真的?”
耿煊却没有回答他,反而追问道:“你先告诉我,元京传来的是个什么消息?”
赵星朗盯着耿煊看了一阵,似乎在确认什么,看了一会儿,他才再次苦笑摇头道: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元京郭家的家主频繁登门拜访一些家族,我们赵家也在他的拜访之列。
而他登门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询问各家是否藏有元州境内的水系与山脉图册,还有地方志书,特别是有关岑岭到洙水河这一段记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