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一叹道:“感情真挚和专一,是没有错的,但她不值得。”
太史白比李唯一想象中要冷静,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太常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进来后,发现每个人神情都十分凝重。亡灵强者被铲除,该是振奋人心的消息才对。”
李唯一苦笑不言。
太史羽心情很不爽,觉得太史白对他成见太深:“出大事了!你表妹招认出来的,鬼婴事件,不止现在这么简单,情况更可怕十倍,百倍。老头子昨晚就进宫去见三宫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太史白和姜宁是朝廷中,敢打敢拼,且责任感极强的新生代力量。
听到这话,二人皆是神色一变。
李唯一提醒一句:“太史大人下了封口令,会被诛九族的。”
“他要是连自己都诛,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史羽毫无顾忌,随即将龙香岑招供的信息,毫无保留的讲出来。
随即,他呵斥太史白:“瞧你那个惊恐的样子,这就被吓到了?不给她灌子母泉她能把这一秘密讲出?现在不怪我们了吧?”
太史白浑身颤抖,怒道:“现在是追究,怪谁的时候吗?你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出大事了,天下都出大事了!”
姜宁不敢相信这一切,看向李唯一。
李唯一轻轻点头。
“我得立即回鸾台。”姜宁道。
太史羽道:“你出不去!而且,昨晚城中的顶尖人物,肯定都被招进宫中议事。慢慢等吧,急也没用。先去吃早饭?”
太史白道:“你还吃得下饭?”
“你要是吃不下,就再去问一问你表妹,看她还知不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太史羽道。
“去就去。”
太史白刚赶过去,宫中便有长生境巨头前来,将龙香岑带走。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太史青史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太常寺,行尸走肉一般,像耗尽了精气神。
龙香岑也被抬回来,状态萎靡。
太史羽和太史白立即前往衙殿内询问,对朝廷的商议结果,两兄弟十分关切。
不多时。
衙殿内,三人发生激烈争吵。
“糊涂透顶,朝廷这是要亡啊!”太史白暴怒。
太史羽声音响起:“爹,你们在怕什么呀……”
有人释放出念力场域,将声音隔绝,无法再听到争吵内容。
李唯一和姜宁等在远处,太常寺的大门和阵法已经打开,不可能一直封闭。报备登记之后,可以外出。
不久后,衙殿大门打开。
轰的一声,太史羽和太史白被大片灵光,掀得飞了出去。
“滚!”
房间内,太史青史失去往日的涵养,如此爆喝一声。
太史羽和太史白在外面,那都是风光无限的大人物,一个是甲首,一个是甲次,但此刻都灰头土脸,满脸愤恨。
李唯一和姜宁快步上前,询问情况。
太史白眼眶发红,双拳紧拽,气怒交加:“二叔说,朝廷商谈了整整一天一夜,险些在朝堂上大打出手。但六念禅院那边有一股不可对抗的力量,诸公最终决定,暂时放弃……”
姜宁语调冰冷:“什么叫暂时放弃?”
太史白道:“暂时放弃,就是装作不知道,视这是一则不实的信息。很多人认为,子母泉不可能一开始就有问题,是妖族惑乱人心的手段。一个小辈的言语,根本没有可信度。”
李唯一双眼眯起,有些明白他们为何会怒:“装聋作哑能解决问题,万一爆发了怎么办?”
太史白道:“二叔说,朝廷这几天都会再议此事,会想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可能会,专门组织一支军队,把与子母泉有关的人员提前控制起来,一旦异化大规模发生,便第一时间清杀。”
“这算办法?”姜宁道。
李唯一道:“如果朝廷查不出子母泉的问题具体在哪里,那么全面爆发的可能性,绝对不小。你刚才说的,不可对抗的力量是什么?”
太史羽已经冷静下来,叹道:“六念禅院那边,似乎与魔国有关,但我爹不敢讲述太多,只说此事连三宫主都无能为力。”
“眼下,西境战事即将爆发。”
“邪教的诡异手段,已让数州之地,万里疆土,长满墓碑和坟堆。阴尸种稻,或即将席卷整个凌霄生境。”
“若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再与魔国交恶,对方必会以此为借口,参与进瓜分朝廷的战争。谁敢因为一个小辈的一句话,就对魔国之人大打出手?”
“万一是鸾生麟幼和妖族的计谋吗?”
太史白道:“他们就是害怕得罪魔国,所以,连闯六念禅院拿人的底气都没有。证据,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证据,那些鬼母鬼婴都是假的吗?超然和长生境巨头撑不起脊梁,让小辈们,如何有尊严的活?如何活得下去?我现在就去梁州找爷爷,我把他请回来。”
太史白身穿一身血淋淋的铠甲,满目怒火的冲出太常寺大门。
李唯一问道:“你问太史大人没有,他们昨晚可有前往六念禅院?”
太史羽轻轻摇头:“我爹对此忌讳得很,严厉叮嘱我,那里是禁地,不准前去。现在,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
“还有一个办法。”
李唯一眺望近在咫尺的,千丈高的凤阁宫殿群,气势磅礴,巍峨明亮。
姜宁心领神会:“我去找葛仙童,只有他能上山。”
腊月二十七,夜。
天色逐渐暗下来。
太史羽道:“以你对鸾生麟幼的了解,你觉得,这是他的计谋吗?”
李唯一摇头:“如果是计谋,他在鬼母和鬼婴事件出现的时候,就会宣扬出去,静等事态发酵,而不是隐瞒着。鸾生麟幼处心积虑,想要把我引去六念禅院,是想借刀杀人,置我于死地。这恰恰说明,他是真的知道内幕。”
“嘭!”
太史羽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激起阵文无数:“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我感觉,凌霄城这是真的气数已尽,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注定。”
“李唯一,我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真相!高层们之所以还抱着幻想,畏首畏尾,是因为,真到朝廷灭亡,整个凌霄生境的人类,沦为妖族的食物、玩物、牲畜的时候,他们可以逃去别的生境。他们是强者,但不是每一个强者,都有责任和担当。”
“所以,昨晚朝堂才会争吵,分成了两派,那是有责任担当者和投机主义者在斗法。”
“灭族之战发生时,逃走的往往都是强者,因为只有强者有能力逃出去。”
李唯一沉默,心情更加压抑,就像太史白所言,超然和长生境巨头撑不起脊梁,下面的芸芸众生,便只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天色完全暗尽。
李唯一和太史羽毫无强者形象的,坐在雪地上,不再言语,在寂静中,进行着某种心理斗争。
直到,姜宁和葛仙童赶来。
葛仙童歉意的叹道:“所有事,我都知道了!我刚才已经去了山顶,但……宫门打不开,进不去,师尊没有任何回应,我办法用尽了!三宫主,我和姜宁也去拜见了,但根本不见我们。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怎么就突然闹到这个地步了?”
“下雪了!”
李唯一抬起头来,伸手将一片雪花接在掌心,五指捏紧,终于下定某个决心了一般:“那就把天掀开吧!逼三宫主做决定,以浩荡大势,裹挟她对抗之。”
太史羽脸色一变:“你若把消息传出去,必会引发剧烈动荡,妖族和邪教岂会不趁此机会发起攻击?到时候,你反倒会被推出来,做罪人。”
“不,我是要去六念禅院,把所有人都带去,全城都去。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满朝诸公都如此忌惮。”
李唯一从界袋中取出笔墨,写下一封战书:“除夕之夜,六念之巅。寒星映雪,生死由天。”
“姜宁,把这封战书,送去交给谢楚材。告诉他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他不是背景极大吗?他不是在帮魔国做事?他不是一直想要与我一战?成全他!告诉他,有胆就应战。无胆立即滚出凌霄生境,莫要丢人现眼。”
“鸾生麟幼都知道的秘密,谢楚材肯定知道。朝廷不敢动的人,我来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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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挑衅
黑暗中,雪花如晶莹的白色花瓣,无声落下。
姜宁接过战书,看向李唯一那挺拔笔直的身影,及他无比坚定的眼神,简直就像一柄利剑出鞘,要劈开一切困难和艰险。
太史羽低头沉思,片刻后,拍手叫好:“我感觉有可行性!谢楚材和李唯一这一战,噱头很足。是凌霄城生境和渡厄观顶尖天才的对决,是念师和武修的巅峰较量,更是情敌之间的生死决斗,涉及到咱们的第一美人羽仙子。”
“只要声势造得足够大,裹挟全城武修前往六念禅院观战,六念禅院的秘密,便休想藏得住。”
“超然不敢进的地方,天下人可以。”
“六念禅院的危险,绝对不能提前宣扬,不然很多人都会被吓退,声势大降。”
“推波助澜,以浩荡大势,裹挟朝廷必须采取行动。我来造势……”
姜宁皱眉,觉得太危险:“造什么势?这是生死之战,以李唯一现在的修为战力,与谢楚材的差距,甲首不知道吗?这是我们朝廷的事,就算要挑战,也该从朝廷内部选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去。”
葛仙童立即请缨,举手道:“我来吧!子母泉是我师尊带回来的,做为弟子,有责任去弥补过错,别让李唯一把我们朝廷中人全部看扁了!”
太史羽摇头:“你还是第五境的修为吧?你挑战,谢楚材根本不会应战,反会被他奚落不自量力。而且,你肯定会被朝廷巨头们提前控制起来,不会让你去六念禅院。”
“不必再争!决战地点选在六念禅院,谢楚材哪不知道我们的意图?只能是我,他才没有避战的理由。只要大家目标一致,可以在各个不同方向努力。”李唯一当然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战力与谢楚材,有不可跨越的巨大差距。
对方可以三招重创道种境第七重天的强者。
而李唯一,与七只凤翅蛾皇结成合击阵法,才拥有与道种境第七重天武修一战的实力。
合击阵法的弱点很多,移动速度大受限制,若遭到对方重器的攻伐,后果不堪想象。
而且,谢楚材绝非愚蠢之辈,怎么可能同意他使用虫群?
生死较量,大家肯定万分谨慎。
姜宁仙眸中尽是担忧之色,看向李唯一:“他不可能再给你使用定身符的机会,也绝不会同意你购买阵法和符。这是生死决战,不是儿戏?”
“我们在做的,也不是儿戏的事。”
李唯一以歉意的眼神看向她,柔声又道:“姜宁,我让你去送这封战书,是有私心的。此举,必能在他内心深处埋下失败者的烙印,让他没有避战的可能性。”
姜宁见不可能劝得回他:“接下来几天,你打算藏身何处,给我一个地址,我去找你。”
“不必了!除夕夜前,我要闭关。”
李唯一准备开启时间之茧,争取念力破境,没有多余时间。
姜宁眼神深邃:“在修炼上,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别婆婆妈妈了赶紧行动起来。他主修的是念力,我会帮他弄两招阵法和符文,逃命绝对没问题。”
太史羽是在场修为最高年纪最大的,以十分理性的语气:“你还真以为他是去决斗?根本不可能打得赢!我们的目的,是把所有人引去六念禅院,不是为了争胜负和生死。”
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四人相继离开太常寺。
片刻后。
太史青史背负双手,从黑暗中走出,眼神明暗不定:“一群小辈也想成事,痴心妄想。”
身后,响起臣公公的声音:“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这般胡闹?真闹出事,谁都担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