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真刚要斥她胳膊肘往外拐,刚才动作太大,裹身的衣物滑落,她急忙一把抓住,却还是再现膏腴,若隐秋山。
“开光……”
楚平生一脸正色说道:“这与小僧有何关系?”
“无耻之尤!”
李妙真左手环胸,右手遮腰,恨声道:“转过身去,快转。”
楚平生这才磨磨蹭蹭背身面门。
李妙真扯过衣架上的青纱裙丢给女魅,命其穿上,又挥起一道水幕,趁机将裹住半身的红色长袍结束整齐,事必看到楚平生一动不动,怒火复燃,不声不响一掌拍出,想着吃了山大一亏,怎也要出口恶气。
岂料他如背后生眼,右手向后一弯,握住她偷袭的手,那颗脑袋也诡异扭转,由面门而面她。
“李妙真,你不讲道义。”
本来做贼被捉,她颇有一些愧疚,听他喊出“道义”二字又万分光火。
“开光,你这个淫僧,这话你也配讲?!”
“主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假和尚,他的艳事在说书先生那里五钱银子能听八段,若对他的德行水准期望太高,必然大失所望。”
“闭嘴,自从他许诺为你提供一具身体,你便处处帮他说话。”
“哪有,苏苏只是在就事论事。”
李妙真别过头去:“你放开我。”
“阿弥陀佛,不可再动嗔念。”
李妙真磨牙切齿:“好,不动。”
不知怎地,听他假模假式,僧言僧语,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头给他敲破。
楚平生这才松手,扭头转身,正对二人。
此时苏苏也已穿戴整齐,含笑俏立。
“说吧,我倒要听听,你所谓的误会究竟是怎么个误会法。”
楚平生说道:“我本在隔壁房间修练七无绝境,其精髓叫做化气存意,当时想起北境一行结束便帮苏苏提供身体的承诺,意欲收功出屋,来此操办,怎料意起气行,整个人竟然穿墙而过。”
“你说穿墙?”
李妙真早就对和尚不声不响出现在室内心存不解,听罢讲述,一脸见鬼表情。
道教修元婴、阴神、阳神,需要元神出窍才能做到穿墙而过、化烟飘散,化虹飞行等术,若要肉体一起,几乎不可能。
据她所知,佛门和巫神教同样没有相符法门。
楚平生不说话,闭上眼睛,形体突然爆散,再出现时已在浴桶那边,他再闭眼,又是一闪,人没了,两息后门口传来敲门声,苏苏上前拉开,见他在走廊微笑。
主仆二人顿感头皮发麻,寒毛倒立。
楚平生身形又闪,直接穿过苏苏,现身室内。
“你们看到了,七无绝境状态下,我想去哪里,便会以最便捷,最快速的路径出现在哪里,如果距离不远,反悔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刚才那事真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美丽”二字他咬得很重。
李妙真尚未反应过来,他立即转移话题,袍袖一挥,靠西墙的床上多了一个女人。
苏苏上前探了探,人还活着,不过魂没了。
“这是……”
“影梅小阁花魁浮香的身体,原为犯官女眷,病亡后被夜姬附体。前些时日夜姬恢复狐妖之身,这具身体便被我保留下来,因具七魄,以你的条件附身可活。”
苏苏身为女魅,平日看似与人无异,实际全赖天宗超凡所施法术维持,白日,尤其是午时前后行动受限,只能呆在室内,行走江湖诸多不便,故而李妙真一直在帮她寻找合适的肉身,此举看似不难,但以飞燕女侠极高的道德标准,其实不易。
“苏苏谢过恩公。”
她欠身礼毕,起身往浮香身上一卧,数息过后,床上人睁开双眼,移步下地,前后走动片刻,摸摸茶杯,碰碰门窗,一脸新奇模样。
“怎么样?”
“很好。”
苏苏拿起木柜上的铜镜,照了照如花似玉的脸蛋,十分满意。
李妙真回望楚平生:“既然夜姬恢复狐妖之身?你为什么会留着浮香的身体?”
“咳,我本打算留给平……此事与你无关。”
楚平生转移话题道:“今番助你达成心愿,你当如何谢我?”
李妙真眯眼道:“说吧,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的枪?”
“我的枪?”
李妙真一脸茫然,她还以为好色和尚会提出让苏苏侍寝这种符合人设的要求,没想到他的目标是银枪“破晓”。
“不行!”
“难不成苏苏还不如一把枪对你重要?”
李妙真沉吟片刻说道:“两个月后,两个月后你来取,如何?”
“为什么要到两个月后?”
“日前师父送来书信,要我备战天人之争,此战须得力压人宗圣子,夺其本源。”
“天人之争不该在一年后吗?”
“提前了。”
楚平生面露不解:“提前了?为什么?”
李妙真摇头说道:“此乃天尊之意,师父不知。”
“天宗道首嘛。”
一听名字就很有逼格,事实亦是如此。
天下道门,人宗道首洛玉衡,二品,地宗道首黑莲,也是二品,唯有天宗道首天尊是一品,而且天宗门下另有两名超凡,一位是玄诚道长,一位是冰夷元君,后者便是李妙真的师父。
“师父还在信中斥责我,怪我涉入世俗太深,不合天宗修行之道,言说此次天人之争,着我在天尊面前好好表现。”
楚平生点点头:“你确实管了太多闲事。”
天宗功法讲究入世磨砺,以无情之心行有情之事,李妙真不一样,她是以侠客心行仁功义举,违背了天宗忘情道的宗旨。
“我这怎么叫管闲事呢?云州匪患横行,政令不畅,商贾吊胆,百姓难安,师父差我下山磨砺,如剿匪一事,难不成剿一半留一半?还有北境血屠三千里,堂堂大奉镇北王,为了能够踏入二品与外蛮勾结,屠戮治下子民三十万,此等恶行,天若有心,天亦厌之。”
“屠龙者为何终成恶龙,便是因为情感、利益与新的机制纠缠日深,最终魔化堕落,其因非恶龙凶邪久害,是人欲不灭常存,天宗之道其实没错,错在它不适合你。”
李妙真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醒世言辞。
确实,在云州剿匪时,她便遇到因时局混乱,粮财被劫,为了妻儿不得不偷鸡摸狗,助纣为虐的农户。
他们不偷窃打劫别人,妻儿便难苟活,他们偷窃打劫,致商贾破产,债台高筑,家破人亡。商贾招揽护卫,雇请镖师,江湖武夫介入遂生死伤,又因怨气积蓄,唇齿相依,于是匪盗抱团,占山为王,进而引出与朝廷官吏的利益纠葛,错综关系。
哪怕她武功高强,又有许多得力手下,面对此等局面很多时候也是心余力绌,难以根治。
“脱离天宗,拜我为师,修我之道,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这和尚,前一句还道貌凛然,后一句就往不着调去了。
李妙真说道:“你在做梦。”
苏苏一脸好奇地道:“大师,你是什么道。”
“科学。”
“科学?”
二人表示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科学是什么?”
“科学之道,保罗万象,按对象分,有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思维科学、形式科学等,按领域分,有生命科学、物理科学、人文科学……”
她们俩跟听天书一样,皆晕头转向,神情恍惚。
要说他在胡言乱语,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很难不让人信服。
“你要相信,只有我的道,方能解你的问题。”
嗡……嗡……
嗡……嗡……
李妙真放在茶桌,不及收起的玉石小镜不合时宜地轻轻震动,发出淡淡光辉。
“是金莲道长。”
她挥去脑子里那些参不透的科学名词,拿起玉石小镜,沟通天谛会众人。
少时。
镜光消退,李妙真结束联线,冲二人说道:“此次去往月氏山庄的不只赤莲、橙莲等人,还有几位四品高手。”
“应该是淮王密探。”眼见苏苏面露不解,他又解释道:“镇北王心腹。”
李妙真继续说道:“武林盟的人也掺和进九色莲花的争夺战,其盟主半步超凡曹青阳被你部署在许七安身边的红甲傀儡击杀,之后武林盟治下万花楼主萧月奴率几位帮派头领反水,与夜姬、金莲道长、恒远大师一起击毙赤莲、橙莲等人,九色莲得以保全,如今他们正在返回京城的路上。”
苏苏说道:“那些人还挺识时务的。”
楚平生说道:“当然,萧月奴是九尾狐的人,算起来,夜姬应该喊她姐姐。”
“剑州第一美人萧月奴是九尾狐分身?”
“也是衲僧我的预备小妾。”
二女懒得理他,灭了佛门就把所有分身送他做小妾这种空头银票,也就他当真。
李妙真说道:“既然守护九色莲的任务顺利完成,那我们不用南下了,明日一早返京便是,苏苏,你去吩咐小二,今晚给马多喂些草料。”
“急什么。”
苏苏掩嘴说道:“你当然不急,慢慢走,慢慢逛,与王妃踏青野游,遍赏春光,好不快哉。”
“你是在吃醋吗?”
李妙真打断两个人的打情骂俏:“你让郑大人与南宫倩柔带镇北王先行回京,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无妨,我在镇北王体内打入的封魔钉非一品强者不能逼出。”
“我担心的不是监正。”
“那是什么?”
“皇帝。”
苏苏说道:“主人的意思是皇帝会包庇镇北王?”
“没错,镇北王毕竟是他的亲弟弟。”李妙真越想越怕:“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必须连夜出发。”
“随便你们。”
楚平生朝外面走去。对此他求之不得,没有这两个电灯泡随行,他与王妃能干的事可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