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七安最近过得不怎么好,南宫倩柔小心眼儿,他惹不起,觉得杨砚不错,便跳槽到杨砚手下,跟了春风堂的李玉春。
他本以为这个见识过开光和尚厉害的银锣不敢给他穿小鞋,岂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就拿巡城这件事,他不就是跑了一趟司天监,见见大眼睛褚采薇姑娘和福满多宋卿吗?结果李玉春大发雷霆,劈头盖脸给他一通训,还好他在打更人呆得这段时间没有闲着,对当下规章制度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结合现代思想找出诸般漏洞,拿来反击李玉春,南宫倩柔这小婊砸还想揍他,结果浩气楼上泼下一杯茶,给她吓得不敢轻举妄动,至此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宁宴回来了?三缺一,要不要搓两把?”
胡同里的人招呼他凑数。
“刘叔,你是不是知道我刚发了月俸?又想赢我钱了?我告诉你,没门儿。”
许七安恶狠狠地瞪了那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副账房先生打扮的老家伙一眼,这群人自从知道他加入打更人,月俸从原来当捕快时的二两银子涨到了五两银子,便有事没事找他凑数,只要应了,准输。
要知道以他天天上街捡钱的运气,居然每次都输,也太古怪了,后来他留了个心眼儿,仔细观察刘叔等人的细微动作和表情变化,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原来这糟老头子与平时搓麻将的那几个商量好了,一起算计他,三圈一,运气再好也没辙啊。
“小气。”
“怕输就直说,瞎扯什么。”
“你看开光大师就不像你。”
“不像我次次输钱是么?三圈一都赢不了他是么?那我现在去请开光大师,让他来跟你们凑数。”
刘叔,书画铺老板,一身葱花味的烧饼店老婶子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许七安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推开许府大门,前脚过槛,后脚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庭院里比外面还热闹,和尚两只眼睛蒙着青布,满院子摸人,许玲音也就算了,小孩子嘛,喜欢捉迷藏,许玲月一个堪堪出阁的姑娘也掩着嘴巴跟妹妹胡闹,万幸许新年没在,要给他知道妹妹跟和尚玩儿这个,怕是提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好吧,两姐妹贪玩,忍了,可你一个儿子都能娶妻的妇道人家也来?还一脸媚笑地站在廊下抢浮香的戏,讲什么“大师,来抓我啊”。
看看院子里的四女一男,再瞅瞅屋顶望天哀叹的二叔,许七安咳了一声,却无人理会。
“咳!”
他又咳了一声,反而惹来李茹的不快。
“要过快过,不过就出去,别挡老娘的道。”
“……”
许七安萎了,默默合上大门,免得被街坊看到,爬上梯子,坐到二叔身边,一起远眺天边夕阳。
“辞旧多久没回来了?”
“有半个多月了吧。”
“婶婶就没说去云麓书院看看他?”
许平志摇摇头:“真不知道她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儿子。”
许七安瞥了一眼下面,和尚往前一扑,身形娇小的许玲月小腰一扭,小腿一蹬,溜了,李茹趁机一抖手绢,撩了和尚的侧脸一下,转身就跑。
太……色情了!
太纣王了。
“二叔,你就让二婶和玲月这么胡闹?被邻居看见,嘴里指定没好话。”
“你以为我想吗?”许平志说道:“还不是你二婶,说什么要给开光大师家的温暖,远离天宗,抵制合道,拒绝变成工具人从我做起,你妹妹也说,他都那么惨了,像咱们这种幸福家庭,需要多给他一点耐心和爱心,捉迷藏是小孩子的游戏,能有什么恶劣后果呢?”
许七安瞧瞧院子里的人,又看看天边红霞,心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和尚统战了许家女性,那么许家男儿便要拧成一股绳……
他拍拍二叔的肩膀,刚要说出心里的想法,便听缩在墙角的浮香朝上面喊了一嗓子:“许百户,一起来玩儿啊。”
这刚才还唉声叹气,印堂发绿的御刀卫百户,跟三伏天浇了盆冷水一样,激灵灵打个寒战,顿时眉飞色舞,一脸春光灿烂向庭院,一面应道“浮香姑娘,我来啦……”
许七安瞠目结舌,对那没底线无原则的家伙的背影挥了挥拳。
太气人了!
就在他下定决心不管许平志的破事时,一阵敲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请问是御刀卫百户许平志的家吗?”
准备代替开光和尚捉人的许平志扯下蒙脸青布,满心不爽走到门前,抓着把手一拉:“我就是,你要干吗?”
好容易做次纣王还被人打断,他的情绪能好就怪了。
门外所立之人说道:“在下长公主护卫陈婴,求见开光大师。”
第824章 你是成年人了,要学会主动(二合一)
长公主的护卫?
许平志脸色一变,不敢再情绪化,赶紧谄媚一笑,把人引入庭院。
“开光大师,开光大师,长公主的护卫来找。”
楚平生打了个愣,想不明白长公主怀庆找自己干什么。
“开光大师,可否移步怀仁居一叙。”
“怀仁居?”
“怀仁居乃是长公主在宫外的住所。”
“可否告知长公主邀我见面所为何事?”
“这个……”陈婴稍作犹豫道:“与万国诗会有关。”
怀庆也找他谈万国诗会的事?
楚平生有些意外,毕竟电视剧里怀庆对万国诗会并不在意,也只有落汤鸡公主才四下寻觅诗才,各种挑事,想要压长公主一头。
而且……他记得书中根本没有这段剧情。
“头前带路。”
楚平生也不矫情,接过浮香递来的禅杖,跟在陈婴身后朝外面走去。
李茹一直送到门口。
“回不回家吃饭?”
“回。”
听到这个“回”字,她展颜一笑,美滋滋地回去了。
目送二人消失,许平志把青布戴上:“来,咱们继续,继续……”
说完见四周没有动静,扒下来一瞧,李茹去洗菜了,大女儿拉着二女儿去做“功课”,浮香在收衣服。
没人搭理他。
许平志:??????
许七安心头同样飘过一千只草泥马:??????
怀庆作为大奉长公主,向以冷艳清高著称,他以莲喻之,妥妥的投其所好,而且辞旧说过,怀庆是在云麓书院看过他的诗集后才推荐他去打更人的,按道理讲,怀庆应该请他这个打遍教坊司无敌手的杨大才子做诗文客卿才对,这咋就给和尚摘了桃子?
不应该,完全不应该啊。
……
临安的临湖小筑在城东,怀仁居在城西,比较起来,怀仁居更大一些,因为庄园内没有湖,只后花园有一个养着红鲤的池塘。
陈婴得知怀庆在后花园相侯,有点意外,因为长公主性格沉稳内敛,待客多选择前厅,很少在后花园会客,印象中只有司天监的褚采薇和钟璃方才有此殊荣。
他有些不爽,哪怕明知道和尚乃是让打更人束手无策的三品金刚,理应高看,但高看不同于亲近,何况开光大师风评不佳,整个教坊司和东市的人都知道秃驴收了艳压群芳的教坊司花魁。
且他到许宅时,和尚正跟一群女人玩捉迷藏,这作风,不堪入目!
只可惜身为护卫,无力左右主子的想法,只能私下里生闷气。
因为不爽,所以无话,二人走了一路,沉闷发酵了一路,直至看到小亭子前面一袭白色宫衣,裙摆曳地,臂挽帔帛,手里捏着一团粟米,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投喂池中大红鲤鱼的公主殿下,气氛方才好转。
“公主,人带来了。”陈婴躬身抱拳。
“好,你先下去吧。”怀庆投罢鱼食,转身摆手。
“公主?”
让一名好色和尚独面雍容华贵,气质脱俗的大奉长公主,他有些不放心。
“还有事吗?”
陈婴咬咬牙,躬身后退几步,握着刀柄走了。
楚平生既不见礼,也不恭敬,侧头打量陈婴背影:“他好像不喜欢我。”
怀庆不见喜怒,往亭下茶几相请:“大师请坐。”
楚平生放好禅杖,过去坐了,旁边侍立的婢女低头上前,跪沏茶水,事毕躬身退下。
怀庆亲自分茶,左手轻挽帔帛,白皙修长的右手将茶杯推到他的面前。
“请用。”
楚平生端起嗅香,抿了半口。
“金山银针?还是九龙坡五百年龄以上的老茶树所出,哪怕是皇子皇女,一年下来也分不到半斤吧。”
怀庆微微一笑:“大师喜欢便好。”
楚平生饮罢杯中茶水,坐视她提起茶壶,重新满杯。
“说吧,请我来此有何目的?”
“听说大师在打更人衙门以一己之力独战九位金锣,后与魏公叙话片刻,从容离去?”
“想知道我跟他谈了什么?”
怀庆摇了摇头:“魏公行事自有分寸。”
“与我为善,他才会有分寸,与我为敌……呵……”
楚平生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怀庆微微一愣,眉心银亮花钿略有起伏,她想了又想,搞不明白上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这次命陈婴去许宅请大师过来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临近皇祖母八旬寿诞,父皇一向孝顺,届时将于万国殿广宴朝臣外使,并举办诗会,诸皇子公主皆要参加,本宫听闻大师诗情过人,想邀请大师做本宫的诗文客卿,以襄盛典。”
“据我所知,长公主曾在云麓书院学习,与院长赵守亦师亦友,云麓书院底蕴深厚,人才济济,以长公主的身份,何须对一个天域和尚抛橄榄枝?”
“云麓书院与国子监不同,擅兵法策论,不擅诗词歌赋,本宫既然决定参加诗会,便要拔得头筹,方不负皇族才女之名。”
“是么……”
楚平生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皇族才女?
世人皆知怀庆清高,却不知其城府同样一绝,像诗会折桂这种除了讨得老太太欢心,不会有再多好处的事,她会去做?
元景立陈贵妃的儿子为太子,最疼爱的女儿是临安,本就传达出一个信号-不待见上官皇后。
试想怀庆在诗会折桂,力压诸皇子,外人会认为这很正常,毕竟她可是有着大奉第一才女之称的长公主啊。
但是元景看了,会否怀疑大女儿借万国诗会之名广纳客卿,蓄养门客?
怀庆在云麓书院读过书,而云麓书院擅策论兵法,之后她又去司天监学习炼金术,与监正亦师亦友,魏渊爱屋及乌,对怀庆照顾有加。云麓书院、司天监、打更人皆与她交好,如今又招募天域高等佛修到身边,她想干什么?只要不是傻瓜,都得好好掂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