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怎么就认定赵楷会把隋珠公主带回太安城呢?”
赵一脸不解:“父王,不是你让他去救隋珠公主的吗?”
“林青乘船南下,逗留姥山岛,赵楷为什么这时候返回上阴学宫,是谁召见他?你想过没有?”赵衡说道:“今天上午,有人送来一则消息,西楚遗臣曹长卿自庆湖城一直跟随徐凤年的马车南下,迟迟不见动手袭击,你觉得这只是巧合吗?我们希望林青死,北椋徐家也希望,还有一个藏在暗中的人,不仅希望林青死,还要把水搅浑。”
“父王,你的意思是?今晚不只宋念卿,曹长卿会出手?还有一只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的黄雀?”
赵衡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往明黄色龙袍的袖子缩了缩,感觉夜风又凉了不少。
赵说道:“那我们呢?我们算什么?”
“有野心是好事,如果没有与野心匹配的智慧和行动力,就不是好事了。”
“……”
赵知道父亲是在点拨他,又恼火又不服气。
……
悦来客栈后厨,厨子和小二平时吃饭的破烂食案上放有一碗一壶,碗里有半碗面,不仅放凉,而且坨成一团,葱油味不断发酵,有些刺鼻,壶里有绿蚁酒,未满一半,还有点温乎气儿,这平民家庭逢年过节也能沽三壶的烈酒跟葱油面一样,热乎乎下嘴,又香又顺,一旦放凉,不说难以下咽,也终归失了灵魂。
哔哩哔哩。
放在菜案上的油灯跳了跳,溅起细碎的火星,一晃间屋里多了个老头儿,身上披一件白袍,头发乱糟糟,两眼半眯半闭,好像刚刚睡醒,摸摸食案上的半壶绿蚁酒,走到乱糟糟的菜案前面,把油灯放远一些,把剩下的两根大葱剥掉干皮与枯叶,捉起沾有两片葱叶的菜刀,一下一下切成小指粗细的葱段,葱太辣,不时用袖子蘸两下泪汪汪的老眼。
呲……
几个呼吸后,灶口锅气翻腾,油煎蛋黄,滑嫩流脂,大葱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老头儿翻炒一阵,往锅里撅了点盐,尝尝咸度可以,便从灶台旁边的调料架拿出个黑瓷碗,把铁锅里热气腾腾的大葱炒鸡蛋一口气倒进去,又看见小料碗盛着半碗乌黑锃亮的黑芝麻,忍了半天没忍住,舀了满满一勺泼在蛋黄葱白的黑瓷碗里,端起来往食案走。
行经打开的厨房门时,他看到东方天空数道青虹斩夜而起,驻足皱眉,几个呼吸后摇摇头,端菜上桌,不去洗老徐用过的酒杯和筷子,倒酒入盅,喝一口凉酒,扒拉下大葱炒鸡蛋,夹起一块小的葱段放进嘴里,又喝一口凉酒,越过大块葱段,又夹起一块小的葱段放进嘴里,周而复始,黑瓷碗里只剩大块葱段与大块鸡蛋了。
第733章 我的后手你无法想象
距离厨房不远的丁字号小院里,一名黑衣人手持双剑往半掩的房门走去,东越剑池宗主宋念卿随身携带十四把剑,他更变态,手里拿两把幽寒长剑,身后又背一圈剑,足有三十四把,密密麻麻的,放到白天走大街上,十有八九让人误会他是卖剑的。
他当然不是,堂堂沉剑窟主,指玄境剑客,怎么可能是卖剑的。现在的他,跟王明寅有着一样的心思,只想速战速决,不同的是,王明寅是有一句大儒名言参不透,百爪挠心,全身都痒,他是要尽快返回靖安王府,看剑道宗师宋念卿大战林青。想当年,他就是有幸目睹宋念卿与王仙芝一战,才决心走上剑客这条路的。
糜奉节与那道门越来越近,恍惚间听到一个恶趣味满满的声音。
“知道么?客栈的小二哥养了一只叫大黑的狗,可凶可凶了,尤其是在吃东西的时候,靠近一点点就呜呜叫,牙齿全部翻到嘴唇外面,你怎么一点不凶?这样是不对的,小二哥说养狗就是为了它能看家护院,凶陌生人,以后你凶一点好不好?但不许咬我,我怕疼。”
“……”
“绿蚁姐说吃不言寝不语,好了,好了,我不打扰你吃东西了。”
“……”
“你怎么不吃呢?这可是……”
“林萧!你又偷我的牛肉干喂她?”
“赵姐姐,我这么可爱,怎么能叫偷呢?你不能自己被黄瓜姐姐罚饿肚子,就让她陪你一起饿肚子,万一下次堂兄下车的时候,她没有力气,跪得不够好,不够平,把他摔了怎么办?那时候你就不是饿一顿,最少饿三顿,我这可都是为你好。”
靖安王府那边的动静她们没有听到吗?心怎么这样大?不说全员警戒,好歹关下门吧?
糜奉节感觉很没面子,右手提剑正待出手,被身后袭来的杀气一激,忙转身斜望,见正对小院的客栈楼顶立一道黑影,月光一点一点刺破云层,照亮裹住身体的黑色翅膀,鸟头微微扬起,钩喙向右偏转,一只鸟眼正对他,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蔑视情绪。
提起的剑向上一挂,一道剑气喷薄而出,大雕无动于衷,任由剑气命中翅膀,只打得翎羽轻颤,楼顶瓦片倒是很给面子,连碎数块。
糜奉节的脸色变得相当凝重,双剑在手,背后又二剑浮空,一左一右刺向大雕抓握屋脊的爪子,大雕扇动一只翅膀,罡风拨飞二剑,一剑反刺剑主,一剑射向戊字号小院屋顶。
糜奉节双手挥剑,拨偏反射自己的长剑,回头一瞧,发现另一把看似射偏的剑并未刺穿小院屋顶瓦片,伴随嘶鸣,荡起一道柱形阴影,定睛打量,方才发现是一条体长数尺的斑斓彩蟒,不断摇晃骇人的三角蛇头,想把刺入皮下的长剑甩掉,多番未果,翘尾一卷,裹住剑柄往外一扯,这才拔出长剑甩向侧后方,与戊字号小院后方腾起的影子一撞,叮,长剑弹回,糜奉节引剑在手仔细一看,剑刃多了五道深深的缺口。
跃起的影子露出真容,似狗非狗,撞飞长剑的手向前一拍,将那条碗口粗细的彩色大蟒的三角蛇头生生按住,蟒尾一拧,勾住它的脚往上卷,缠住一条前腿不断收紧。
糜奉节骇然发现,疑似麒麟的大狗嘴里还叼着一条体型稍小的彩色蟒蛇,尾巴一荡,一圈一圈缠住大狗的脖子用力勒,后方轻响又起,第三条彩色蟒蛇没过屋脊,身子收缩,蛇尾在灰瓦一点,如箭般射出,一口下去咬中麒麟后背,尾巴绕了绕,缠住肚腹。
从长剑刺入第一条彩蟒皮肉的深浅可以推断出,彩蟒的防御力接近人类一品金刚境高手,相当于三个金刚境高手合击麒麟。糜奉节觉得换成自己,定得狠狠喝一壶。
一点红光亮起,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第四点,这些红点勾连成线,在没被彩蟒遮蔽的区域扩散开,大狗的肌肉快速硬化,变作鳞甲,恐怖的热力涌出,火光顿起,将全身覆盖,缠着前腿和肚腹的彩蟒痛苦嘶鸣,相继带火掉落,被大狗叼在嘴里的彩蟒断成两截,顺瓦片滚落,刚才还是猩红大狗形态,如今浑身浴火,鳞片密布,苍角峥嵘,已是麒麟之身。
火麒麟一爪下去,将面前那条烧出阵阵肉香味的彩蟒插起,朝不远处的民房砸去,激起一道魁梧黑影,它带火的后脚在第二条彩蟒的头踩下,用力一蹬,震碎数块青瓦,向不明来历的黑影扑过去。
糜奉节来不及关心麒麟和那个不明来历的家伙的战况,急躲大雕射出的翎羽,两剑连舞,叮叮脆响,一边向右平移,岂料微风一带,五根硬度堪比刀剑的翎羽凌空转向,二度射来。人类指玄高手可御剑,大雕作为灵兽,翎羽覆体堪比佛门金刚很正常,如今又当飞剑用?
火麒麟会喷火他有心理准备,大雕疑似风属性天象高手他有心理准备,可是谁也没有告诉他,金刚境和天象风力还能这么搭配,模拟指玄剑客的御剑术啊。
大雕现身,与糜奉节激斗,火麒麟追杀驱蟒偷袭的黑影,徐凤年住的甲字号大院,西楚舞娘鱼幼薇的房间屋顶,身穿灰色儒衫的曹长卿打量一眼双膝平放符剑,盘坐在柿子树下的武当弟子李玉斧,足尖微点,射向靖安王府。
姜泥要他保护徐凤年,这听起来很可笑,但他无法拒绝,除了这是公主的命令,还有两个次要动机。第一,李淳罡带姜泥去吴家剑冢,是为了让她尽快成长起来,那他便有接下护卫任务,让李淳罡和姜泥放心北去的义务。第二,徐凤年的车队里藏着鱼幼薇,当年他与鱼幼薇的父亲小有交情,理应照拂一二。如今大雕与火麒麟被靖安王的人缠住,宋念卿在梅园与林青殊死相搏。他终于按捺不住,决定走一遭靖安王府,随机应变。
曹长卿前脚离开悦来客栈,肩搭青色披风的上阴学宫学子,真实身份是离阳皇帝私生子的赵楷由甲字号院和丁字号院中间月光难入的暗巷走出,身后跟着四具装备暗红铠甲的符兵。
今晚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按照他和赵的计划,火麒麟和大雕不在王府出现,便一定是被布置在悦来客栈附近保护林青的丫鬟,他和沉剑窟主糜奉节的任务是拖住火麒麟和大雕,现在糜奉节对上大雕,那被火麒麟追得满城跑的家伙是谁?金刚境彩蟒,据他所知,北莽第七魔头锦袖郎饲养着三条金刚境彩蟒,难不成对火麒麟出手的是这家伙?他不做北莽拓跋家的家奴,跑离阳来干什么?
赵楷又想起锦袖郎擅长操控猛兽,当年图谋麒麟偷入道德宗被麒麟真人打成重伤的事迹,嘴角抽了抽,难不成偷麒麟的瘾又犯了,干起当年老本行?但不管怎么说,多个帮手拖住火麒麟是好事。
“去。”
他一指徐凤年住的甲字号院,水甲和背负巨阙剑的金甲冲出暗巷,到门前一跃,各踏碎两块青砖,闯进前院。他又向黄瓜等人所在的丁字号院一指,火、木两名符将红甲大步向前,破门而入。
……
靖安王府梅园。
六剑浮空,三上三下,各带青虹刺下,本就摇摇欲坠的二层小楼轰然倒塌,扬尘暴起,剑光长横,只见一人步出,强风荡散黄土,一柄残剑在手,每跨一步,便有一道幻影生成,幻影各出招式,与浮空长剑相斗,他迈了六步到梅园边缘,共有六影战六剑。
这一幕在宋念卿看起来极其诡异,林青踏空而行,素王残剑在手,本体不见动静,只是往前走,身后便有幻影出招抵挡他的剑阵。
阴阳枣树上衣着朴素的老头子眉心见汗,一来维持六剑组合剑阵极耗真气,二来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林青的剑道修为怕是在他之上,达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类似的感觉,他只在数十年前与王仙芝的战斗中有过。
“这是什么武功?”
楚平生仿佛没有听见,足尖落下,身子平移三丈,站到梅园宝瓶门铺着马鞍形青瓦的小脊上,瞧着王明寅手中快速落下的黄金软剑,也不出手帮自己的马夫,淡淡说道:“王明寅,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话讲得不慌不忙,有些马后炮。
第734章 解,黑绳天谴明王
绷直的软剑斩下,砍进马夫左腕一半他才张口,断手掉落屋檐,话才说到一半,断手骨碌骨碌,滚入不见一条鱼的池塘,话音方落,不是马后炮是什么?
王明寅回头看去,很震惊,林青居然毫发无伤地冲破宋念卿布置的剑阵,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武评榜排十一位的他,自有身为高手的尊严,冷冷一哼:“有帮他说话的时间,不如出手拦我,可你并没有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拦你?”
楚平生说了一段让宋念卿和王明寅摸不着头脑的话:“老徐从北椋时就跟着我了,知道我为什么收他做马夫吗?那时候的他可不是半步指玄,还是个在油坊榨油卖苦力的老家伙,徐骁的义子姚简,就是擅长堪舆术,会寻龙点穴的那个,每半个月会在樊妹妹的监视下拉到甘泉坊路口受刑,剐够三千刀。陵州人畏我,不敢骂我,就骂樊妹妹,老徐不骂,每次行刑他都去看,我很好奇了,他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呢?”
“原来并不是每个北椋人都以徐家为傲,见徐骁如见恩主。他儿子以前是鹧鸪营士兵,在与北莽军的摩擦中死去,半年后,儿媳妇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有老两口帮衬,日子清苦一点还能凑合过下去,总要把儿子留下的血脉养大不是?徐骁有个义子褚禄山你们知道吧?喜食人奶,某日老徐与妻子去城里卖鸡蛋,准备换些钱买几尾鱼给儿媳妇补一补,回到家里发现孙儿由炕头跌下,冻死在那年的寒潮里,儿媳妇没了踪影,直到三日后,脂虎营的士兵将被割掉XX的儿媳妇送回,丢下二两银子扬长离去。”
“儿媳妇惊闻孩子没了,悲愤交加,当夜就投了井,淹死在冰冷的井水里,当婆婆的看见儿媳妇的尸体,受刺激晕倒,醒来疯了。老徐便一个人把儿媳妇和孙子葬在儿子的衣冠冢里,日思夜盼,希望能看到徐骁那条老狗惨死,我说惨死怎么够呢?徐家人值得一个永堕无间,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的结果,从那以后他就跟了我,鞍前马后,任劳任怨。”
王明寅皱眉不语,他不关心老徐的故事,他关心里面的时间逻辑,林青由襄樊北上陵州,前后不过数月,一个年过半百,在油坊榨油的苦力是怎么短时间内变成半步指玄的?
楚平生继续说道:“可惜他年纪大了,如果再年轻一些,效果应该更好的。”
阴阳枣树上的宋念卿说道:“他在讲故事,也是在拖延时间。”
王明寅回头一瞧,方才脸色煞白,左臂喷血的马夫缓和不少,血不再滴,眉宇间看不到痛楚,整个人的气势却在节节攀升,一改最初的暮气沉沉,眼中杀气凝如实质,如芒刺肤,如刀在喉。
楚平生掂了掂手中断剑,说够用了,随手一丢,被老徐接在手中。
王明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残剑入手,马夫气势又增,隐隐超越他这个老牌指玄剑客,往大指玄去了。他意识到不能继续让马夫的杀气增加,真气急灌,黄金软剑绷直,剑尖又起二尺剑气,剑走枪势,迅龙出坳,刺向老徐胸口,这次他再不敢轻视对手,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块青瓦破碎,瓦砾飞溅,池塘水花不绝,水声不断。
楚平生再没兴趣看马夫与武评天下第十一的战斗,看向头顶悬浮六把长剑,脚下枣树纹丝不动的大天象剑客宋念卿:“出第十五剑吧。”
“你怎么知道……”
身为东越剑池宗主,每领悟一剑,他便铸新剑一柄,至今领悟十四剑,便铸成十四柄剑,其实他还有第十五剑,是实打实的陆地神仙之剑,而这第十五剑,对应的第十五柄剑,便是他自己。
楚平生说道:“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挽回一些尊严。”
宋念卿没像以前楚平生遇到的那些老资格,讽刺他狂妄,或是面露不屑,又问了一遍他破马背九剑与马背十四剑的剑术是什么。
“无名的无上剑道。”
无上剑道是无名研究圣灵剑法所悟,楚平生身为剑圣的侄女婿,又学会了剑宗至高绝学万剑归宗,领教过无名的无上剑道后,变成自己的东西当然不难。
“无名是谁?”
“你的问题太多了。”
旋风起,楚平生升到与宋念卿同样高度,神情冷漠,冰冷刺骨的剑意如波涌四散,被雷劈过的枣树阴侧枯枝无声折断,纷纭落下。
宋念卿遥望东方,默念亡妻之名,双臂猛一振,身后背负的八柄长剑尽数悬空,与另外六柄长剑一起,化作十四道光芒,撕裂夜空,飞向与他同来襄樊的弟子李懿白在城外的栖身之所,动手前师徒二人有约定,无论今夜结果如何,李懿白都不可进城参战,说到底,他与林青的战斗是赵淳一纸诏书下到东越剑池,不得不为,双方实无仇怨,他不想亲传弟子也卷入这场皇族与叛军的对抗。
楚平生没有拦那十四把剑,仍如刚才般冷漠,即使手下马夫用残剑划开了王明寅的袍袖,剁下握过《朱公文集》,犹留书香的三根手指。
宋念卿伸手入怀,拿出亡妻死前做给他的那双黑帮白底布鞋,虽一直舍不得穿,却还是因为朝夕抚摸起球褪色,变作一双旧鞋,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收好布鞋,脑后白发无风自扬,衣衫鼓荡,血冲天灵,身下枣树阳面枝叶片片破碎,一股令人不安的剑气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很快,云生雷起天欲雨,整座襄樊城都在躁动,一束束剑气以他为中心分化,沛然如龙,剑光栉比。
宋念卿的身体消失无踪,剑气化龙,似有仙人坐,携带无穷威压冲向楚平生,他不慌不忙,道声很好,两手上扬,儒衫轻举,身前浮现三个巨大金轮,在他的掌印下,缚住仙人乘龙的剑光,第一个金轮下去,剑光迅速暗淡,第二个金轮下去,剑势迅速萎靡,剩下第三个金轮,楚平生抬手一抹,金轮消散,背后虚生黑白二气,首尾一转,阴阳轮转,光芒和气势衰弱,剑意仍在的第十五剑生生转向,朝站在梅园北墙看了半天热闹的天下第三曹长卿刺去。
剑仙之威,势不可挡。曹长卿紧急防守,罡风自平地起,化鹏抟空,击向被楚平生扭转方向的玉碎剑击。轰隆,雷光裂空,雨洒寰宇,剑光崩溃,风鹏做烟散,整个梅园几乎被夷为平地,曹长卿胸襟青衣片片破碎,恨看收了全部神通,任细雨淋打的人一眼,唇角溢血逃亡。
楚平生没有去追,只一闪,来到伤重濒死的宋念卿身边:“离剑开天门还差一些。”
他一掌拍下,击中老头儿受风鹏所伤,满是伤痕的胸口。
宋念卿闭眼等死,未想一股生机注入干涸的经脉,包住破碎丹田,生生把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为什么?”
“鞋没保住,给你一年时间回东越与妻子团聚。”楚平生一脸平静看着他:“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对一个失去武功的老头子感兴趣吧。”
宋念卿艰难起身,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不认为林青有放过他的理由,打残青州水师在先,杀死天象剑客在后,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以后能少很多麻烦,有利于造反创业。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楚平生往后走了几步,瞧瞧小楼废墟里宁死不拜师,被横木砸死的翠花,吐了口唾沫:“老子乐意。”
“……”
宋念卿无言以对。
雨大了起来,打得地面啪啪作响,没有月光与闪电,夜如墨染,忽有一只大手钻破地面,握住楚平生的左脚,很快是右脚,大手下面是一对暗红腕甲。
宋念卿喊道:“小心,是符甲红将。”
“我还以为它会一直猫在土里呢。”
楚平生弯腰向下,一拳砸中地面,恐怖的力道如浪潮扩散,整个院子连续震动,一道激波冲天而起,带着四洒的黑土,一具符甲红将飞上天空,楚平生趁机一掌拍下,正中符将红甲的脑袋,噗,可扛刀剑劈砍的甲胄难抵掌力,里面的傀儡炸成一团肉泥,红甲大卸八块,掉落一地,有两滴鲜血落在儒衫下摆,招来一阵嫌弃。
“公子。”
楚平生听声转头,细密的雨帘中走来一人,身前腰带别着残剑,手里拎一颗血糊糊的人头,兀自怒目圆睁,似乎无法接受自己死在一位马夫剑下的事实。
“不错,这剑跟你很配,留着杀北椋人吧。”
楚平生说道:“赵衡父子在王府前面的宅子里,去把他们抓了。”
“是。”
老徐把王明寅的脑袋丢在地上,纵身南去,几个弹跳便没了踪影。宋念卿武功废了,剑道宗师眼力还在,想不明白林探花的马夫怎么做到的,半步指玄到半步天象等于一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