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克并没有沉默着听到现在，他怒骂，叫嚣，驳斥。
当秦夏缓缓闭上嘴，等待塔尔克发出一句有用的言辞时，塔尔克嚎叫道：“你说的不对！他是个反抗者！惩戒者！就像我一样！他是我的榜样！”
“嘶……”秦夏轻轻摇头，“你不信我，却能相信布朗的三言两语。布朗根本就没见过你祖先，他跟你说他见过，实际上没有，他跟我坦白了，那些关于你祖先的事情都是用来激励你和驱使你的。”
“鬼扯！”塔尔克怒吼，“我不信布朗难道信你？”
秦夏抬起手轻敲自己的脑壳：“你有脑子么？你有分析能力吗？你能自己想想，而不是像一个两岁小孩一样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你回忆一下努凯里亚，那个鬼地方。”
“将近一万年，努凯里亚这鬼地方的制度就没有变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都没有。”
“你祖先但凡是个好货色，是个正经当过奴隶并且武力干掉巫师暴君的人，他能料想不到把那些上古科技造物分给他的追随者们会导致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他就是想要建立一个比巫师暴君更加残酷的秩序，然后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将永远成为努凯里亚上的奴隶主，如果没有我或安格隆，这个地方的奴隶制将持续到宇宙热寂为止。”
安格隆感知着塔尔克的情绪。
那些情绪还像是一条锁链一般将塔尔克拴在那虚空盾的某个结构上。
但那些锁链现在开始松动。
在其他人眼中，塔尔克的灵魂跪在地上，剧烈抽泣。
“质疑我，回答我。”秦夏踱步，围绕着塔尔克，俯视着这个疯子。
塔尔克还在抽泣。
“开口说点什么！”秦夏咆哮。
塔尔克被吓得颤动了一下，张开嘴想要驳斥，却是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理由。
“你凭什么不死，嗯？”秦夏盘腿坐在灵魂面前，“你口口声声要干掉奴隶主，要保护贱民和奴隶，然后你就开始屠戮你口中应当被保护的人，你还觉得那是什么解脱和恩赏，现在让你死，让你解脱，你怎么不死去呢？”
塔尔克完全听不见秦夏所言，完全沉浸在对过往的怀疑和沉思中。
直到秦夏捡起一个近卫军的头盔套在塔尔克头上，通讯频道被入侵和破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塔尔克的耳朵里，这个灵魂的思想才被拉回现实。
“塔尔克，抱歉。”布朗入侵通讯频道，第一句便是致歉。
“他说的是真的么？”塔尔克冰冷的问。
“十……十之八九吧。”布朗说。
“所以你现在是个好人了。”塔尔克并未纠结秦夏话语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现在站在胜利者那边，成了努凯里亚自由人们的解放者之一了，而我变成一个臭不可闻的疯王，死在历史的垃圾堆里。”
“我欺骗了你，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布朗说，“我一直在为我心中的目标不择手段，无论是我想将努凯里亚变回那个乐园，还是在我意识到这不可能后将目标定成了改变努凯里亚，为了达成这些目的我都在不择手段。”
“作为一个人造生命。”
“我需要的不是好或恶的评价，我需要的是一个程序一样的目标执行过程，这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布朗的最后一句话传进塔尔克的耳朵里。
塔尔克的灵魂还坐在地上，但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倒像是一具尸体。
“当初在德西亚城你该跟我走的，我说我们可以去找那些角斗士们，我们换个目标……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把你当做工具，但我也把你当成挚友……我们……”
“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可笑的疯子！”
塔尔克用咆哮打断布朗的话语。
“我被人玩弄，被人仇恨，被人蹂躏！从始至终都是这样！我恨我选择将自己束缚在一个防御装置上而不是留着实体！”
“在德西亚城沦陷那天我就该引爆所有我能引爆的东西，把这个叫努凯里亚的鬼地方和你们所有人一起送上天！”
“现在我知道毁灭才是我想要的！”
“我就该在那天把你们和努凯里亚一起毁灭！我好后悔……我……”
虚空盾突然轰鸣起来，像是检测到了什么并启动了相对应的功能，塔尔克的灵魂逐渐消散，直至最终连一点残影都不剩。
安格隆本以为塔尔克的灵魂会影响虚空盾，导致虚空盾过载或者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但塔尔克却在怒吼中消散了。
第127章 上古虚空盾
“他就这么消散了？”安格隆望向秦夏，寻求答案。
“是的。”秦夏推论着，“就像我和你讲过的一些神话故事里，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但被别人提醒他已经死了那他就真的会死。”
安格隆摸摸后脑勺，显然还是不太理解。
“塔尔克和我跟你讲过的神话故事有所差别，但死亡原理大致相同。”秦夏说，“就是诛心。”
“诛心。”安格隆思索着，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秦夏看向那虚空盾：“这东西有一个功能可以将人类的灵魂锚定，虽然我还没太搞清楚，但原理差不多就是用灵魂想要留在现世的执念做引子，将灵魂留在现实宇宙里……不会像我说的这么简单，但大概类似。”
“塔尔克应该是想留在现世继续完成他的未竟之事，完成那个疯狂的事业，这是将他与虚空盾绑定在一起的执念。”
“当他后悔于此，觉得自己的执念不过虚妄，终究认清自己只是想毁灭一切时，那份将他和虚空盾连接在一起的执念就消散了。”
听秦夏分析完，星际战士们觉得这事可真是惊奇。
但卡恩则想了更多：“虚空盾，它是一种防御装置，为什么会有将用执念做锁链把灵魂固定在现实宇宙的功能？”
“用人的精神力量，比如执念，愿望，用这些加强虚空盾的防御能力。”秦夏看向卡恩，说出自己刚才在一瞬间的感受，“当塔尔克的灵魂消散时，我感觉这虚空盾的防御力量稍弱了一些。这应该不是错觉。”
“那它安全吗？”安格隆问。
秦夏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刚才他用灵能视野视察那虚空盾时，发现这东西在亚空间中有投影，是一个透明泡泡。
亚空间生物无法突破泡泡进入内部。
灵能视野也无法突破泡泡看到里面有什么，这或许就是为何用灵能视野看不到努卫二上有原住民的存在。
在虚空盾的作用范围外，用灵能视野甚至都看不到这虚空盾的存在迹象。
也只有进入作用范围内后，才能看到旋涡，进而推断出这虚空盾所在的位置。
很奇妙。
“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玩意在现实和现实之外都有防御能力。”秦夏说。
卡恩突然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在泰拉统一战争里，有一种军阀持有的上古科技造物，它用人类的痛苦驱动。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个东西留下。”秦夏看着安格隆，像是商量，“塔尔克像机魂一样附着在虚空盾上，他可能以为自己成为了虚空盾永远的主人，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被用来强化防御的耗材。”
“然后他现在没了，我们没有用摧毁虚空盾的方式摧毁他。”
“等我再研究一下这台虚空盾，搞清楚更多信息，最终再判断是使用它还是把它收藏起来。”
秦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过往对已发现可疑科技造物的处理方式。
那些一眼可疑，或者功能不可疑，只是功能太低劣，一点防御亚空间生物的手段都没有的垃圾，就是直接摧毁的。
而那些有用，高级，且即便使用了亚空间技术却也有一定程度防御亚空间影响能力的造物，则是会在仔细的摸索后留下使用。
可如今安格隆有不同想法。
“我觉得不应该保留它。”
卡恩听到原体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不由得松了口气。
“每一次类似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做。”安格隆指向虚空盾，“这次肯定还是一样，可这鬼东西能把人的魂锁住，万一……我不想这么想，但万一……”
“这比我经常进行的灵魂之海自由泳安全太多了。”秦夏说。
安格隆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时要求道：“那我们做个约定吧，父亲，我跟你一起研究这鬼东西，一旦它出现失控的情况我马上砸碎它。”
秦夏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他回忆起安格隆并不总是和自己意见一致，如果意见不一致，那么安格隆会据理力争。
比如现在。
“好。”秦夏终究是点头同意，“我也不是傻子，但凡出现异况，我会和你一起破坏它。”
安格隆笑着点头。
卡恩表情复杂，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一声叹息。
努凯里亚那些很古老的科技造物绝对会成为一个问题，帝皇或许正在准备处理这个问题，而且是严肃处理，也或许就如原体所说，只是为了让原体觉得他威不可测，所以故意抓着这个把柄。
这事情并不是很好处理。
可卡恩也知道自己除了叹息之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敢去思考当这个问题爆发，并且原体准备对抗帝皇时，自己该站在谁的身后。
……
“努卫一人来到努卫二上，他们用巨大的工程机械挖掘开建筑群，再将虚空盾用牵引光束拽起来运走。”
“当虚空盾不再奏效，智库和追随原体的那个古怪灵能者找到了每个原住民的位置，然后军团战士们一边清理残存敌人一边救人。”
“31这个数字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战斗不可避免的出现误杀，31变成了21。”
“但好在当最后一个原住民被救出时，21永远固定住了，战役结束。”
“原体让我们每个人学着他和他的追随者们那样，在胜利后于后背上刻下凯旋之绳。”
“一种红色的疤痕，那意味着一场胜利后的荣耀。”
努卫二登陆点。
卡恩靠着一台正在维修的骑士机甲的脚，握持着帝国战争委员会下令让泰拉工厂生产的星际战士专用笔，的记录着近期发生的一切。
一位中士突然翻过骑士的脚坐在卡恩身旁。
卡恩转头瞥了一眼这个第八突击连的中士，然后继续记录。
“百夫长。”中士开门见山，“我觉得我们的原体有些……有些太过宽容。”
“是的。”卡恩继续记录，“甚至在某些方面可以称得上是软弱。”
这句直白至极的话语听得中士胆战心惊。
中士凝视着自己的连长：“可是您看起来是最渴望得到原体认可的人，您和军团长他们都一样，我们的父亲回归时你们甚至有些谄媚……”
卡恩头也不抬，语气平静轻缓：“他是我们的原体，基因之父。他是什么样的人影响这个事实吗？难道说因为他不像我们那么果决，他会改变十二军团一直以来沿袭的荣耀职责，甚至会让敌人听到十二军团名字时不再觉得恐惧……我们就抛弃他吗？”
中士哑然。
“庆幸吧。”
卡恩一边书写一边说。
“他不是佩图拉博那种冷酷残忍至极的原体，我们也不是钢铁勇士。”
“否则他见到我们时决定给我们这些不合他意的子嗣送一个礼物，这个礼物叫做什一抽杀令，让我们十个人里的九个杀死抽到签的一个……”
“军团长会拒绝执行吗？你会拒绝吗？”
面对卡恩这番疑问，中士陷入思考，最终给了卡恩一个明确答案。
“如果他下那种命令，我觉得我会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