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临时秩序
……
夜晚。
马赫城第一区。
所有人被聚集到广场上，义军在周围维持着秩序。
这些没受过任何训练的平民却知道该怎么有序的聚集到一起，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形成相对严谨且有序的队列。
并且所有人保持沉默，目光统一望向广场上方站在近卫军尸体上的义军领袖们。
“我们没有时间在马赫城多做停留，但我们至少会留下一部分军人，然后会确保这里建立起新的秩序，你们将会吃饱喝足穿暖，生病有药品，赚钱有工作。”
安格隆站在近卫军士兵的尸体上，口腔如同一台巨大的广播，从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能准确传进整个贫民区十几万人的耳中。
“现在，我将宣布一些禁令和安排。”
“绝对不许趁火打劫！任何趁着战斗后的混乱期行凶作恶者都将被残忍处决！我们没有时间将你们关进监狱里管教，也没有那个条件，奴隶主都不知道修建监狱！”
“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个成年人作为家庭代表，分发食物的时候领取食物，在城市需要戒严和巡查时组成民兵队伍。”
“如果没有父母的孩子，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去找你们能看到的任何一个义军士兵，士兵将会亲自确保你们得到充足的食物和药品。”
“在秩序恢复之前，这座城市会建立起临时的管理秩序。”
说着，安格隆从尸山上跳下来，在广场上穿梭。
他偶尔会将一个人从队列中拉出来置于自己身后，当他在整个广场上穿梭几圈之后，有十几个被他挑选出来的人跟在他身后。
这些人一脸茫然。
“他，将负责一些统计方面的微小工作。”
安格隆指向身后一人，然后又指向下一个人。
“而这个人，他将作为你们和义军沟通的渠道，如果你们有任何需求或想法就找这个人，届时他会将你们的想法反馈给义军。”
“还有这个人，他和剩下的其他人要代表你们第一区的每一个小区域，他们也有权和义军直接沟通交流，他们会确保你们能正常生活，给你们分发房屋，当你们发现城市中有任何潜藏的敌人时，也要告诉我指出的这些人，让他们和留守义军交流然后去追杀潜藏的敌人。”
秦夏看着安格隆，并未发言。
虽然安格隆看起来只是随便从平民之中拽出一些人来，然后就给那些人冠以职责，但实际上他并不是随随便便的挑人。
如今的安格隆，一个人站在他周围，这个人是什么脾性，是否可堪一用，是正直还是虚伪……没有什么能逃过安格隆的感知。
而安格隆挑选出的这些人，要么是先前在战斗中率领马赫城内部反抗者作战的领袖，要么是极其理智坚毅之人。
将这些人放在某个岗位上他们就能立马做好吗？
答案是当然不能，但至少一个临时的，磕磕绊绊的简单秩序被建立起来。
至少马赫城这座城市不会在义军离开后就陷入混乱，人们互相残杀互相掠夺，心怀鬼胎之人跳出来制造恐慌……
“记住，想要趁着这临时秩序还不稳固时趁火打劫的人，你们记住。”安格隆看着人群里那些想要小偷小摸，但还不是无可救药的几个人，“你们将被其他人指控，然后义军士兵会在一分钟内赶到你们身边，将你们全部就地处决！无论你们对其他人犯下了何种错误！”
“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建立一座监狱，让你们在里面蹲着，没有。”
安格隆说着看向身后名为克罗马奇的角斗士。
克罗马奇立刻挺胸，准备接受命令。
“留在这，和一万个义军士兵留在这。”安格隆说，“训练这里的民兵队伍，让他们能够快速投入到战争中去，等到布朗来了后清点和整合城市中的资源，让马赫城能够作为义军的一部分为战争发挥自己的用处。”
“是。”克罗马奇行礼，转身看向民众们，“我们将保护……你们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如果你们遭到人身威胁，被打劫，被偷窃，立刻找你们能看到的最近的义军士兵举报，然后我保证你们三分钟后就会看到威胁或打劫你们的人被吊死在广场上。”
安格隆和克罗马奇又说了一些关于临时管制的话。
直到安格隆察觉到那几个心怀不轨的人产生出畏惧的情绪。
“高压管制。”
“有些残酷。”
欧丽娜姐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秦夏就站在两姐妹身旁，听二人所言，不免替安格隆辩驳：“努凯里亚人好勇斗狠，在一场战争刚刚结束尘埃还未落定之时，这种高压管制是绝对必要的，不然很快就会出现成规模的强盗组织。”
“好勇斗狠？”姐妹中的姐姐望着广场上的努凯里亚人，“没看出来，在我们努卫一人的眼里他们有着骨子里的屈服和温从，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被一群该死的奴隶主奴役将近一万年？”
“高骑士直接奴役他们，即便如此还能出现一茬又一茬奔着送死去的反抗军。”秦夏斜眼看着欧丽娜，“你们努卫一人绝大部分人见都见不到高骑士，不还是被他们用轨道电梯吓得臣服了将近一万年？”
听闻此言，欧丽娜们都看向秦夏，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小声劝自己姐姐别找矛盾。
“你们努卫一是什么样的？你们那里的人是什么样的？”秦夏问。
如今马赫城的轨道电梯已经被拿下，高骑士对于努卫一的管控能力彻底失效，欧丽娜姐妹之中无论是谁都不想和义军闹矛盾，自然也就顺着秦夏转移了话题。
“努卫一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个企业，我们的祖先从努卫二去了努卫一，得到了当地劳工们的盛情接待。”
“听长辈说，在那个很古老的时候，食物根本不够吃，但努卫一的劳工还是把自己的食物平均给我们这些从努卫二逃过去的人。”
欧丽娜们回答道。
“自那以后，我们便共同组建了劳工议会，我们和努星人不一样，我们没有地位和等级的概念，我们只有一个真正被贯彻和奉行万年的准则。”
“那就是同甘共苦。”
“劳工议会的议员不会比努卫一矿坑里的工人得到哪怕多一口的食物和淡水，亦或是多分哪怕一个美丽图案的衣服。”
“同甘共苦。”姐姐说。
“生死与共！”妹妹说。
秦夏听得嘴角微抽：“我现在觉得整个努凯里亚星系都人杰地灵，你们努卫一比努星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第97章 吞城者
原体在马赫城每个区里将自己之前讲过的话复述一遍，然后挑选出他认为可堪一用的人肩负起一些职责。
当这些都做完后，留下一小部分人的义军离开马赫城。
前方并非归途，而是一处原本给近卫军使用的驿站。
在军队于此接受补给时，义军高层围绕着两个外星来客，等待着。
“她们只是站在这里，就能跟卫星上的人交流？”安格隆同秦夏站在一块，面露疑惑的凝视着欧丽娜姐妹们。
姐妹二人手拉着手，白发漂浮，灵能力量自他们身上持续释放着。
“能。”秦夏无比笃定，“她们是超级双足电话人。”
安格隆抱有怀疑的态度。
“两位努星传说中的神君。”
欧丽娜姐妹仍然拉着手，只是睁开眼睛，异口同声的对着安格隆与秦夏言语。
“努卫一劳工议会决定彻底倒向吞城者，从现在开始，我们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努卫一上驻扎的近卫军正在被围攻。”
“当努卫一彻底清除掉分散在工业区中的努星近卫军后，我们将会立刻进行军事装备的生产，为你们列装足够的武器装备。”
“同时卫星的控制权也分享给你们了，如果你们没有可以操控卫星的技术人员，请等待劳工议会派出技术小组来到努星为你们服务。”
安格隆突然抬手：“等等，等等。”
欧丽娜姐妹同时闭口缄默。
“吞城者？”安格隆皱眉，“这名字有点耳熟，我记得在我们义军拿下莫瑞家族要塞领地后……我从一些平民和近卫军俘虏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我和其他人都没承认过这个名字。”
“吞城者这个名字的确是我们努卫一人从一些奴隶主和近卫军口中听到的。”
“但在努卫一上，这个名字代表着希望。”
欧丽娜姐妹仍旧是一人一句的解释着。
“我们通过卫星在你们杀出角斗场的第一晚就开始关注你们，我们起初以为你们和之前的义军没什么区别，然后我们开始预测你们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直到我们发现你们选择进攻所有高骑士领地中最不可能被攻下的一个地方，然后你们拿下了那，站稳了脚跟，自那以后你们在其他努凯里亚人口中就有了吞城者这个称号。”
“我们采用了这个称号。”
“我们在努卫一的工厂中二十四小时播放你们的事迹，我们密切关注着你们，吞城者这个称号在努卫一上也越来越深入人心。”
“当然，如果你们不喜欢这个称号，我们可以要求劳工议会改变对你们的称呼。”
说完，欧丽娜姐妹再次闭上眼睛，等着安格隆的回复。
如果义军领袖们表示这个名字并不好，那么努卫一今后就会换个称呼用来指努凯里亚上这些掀起滔天变革巨浪的义军。
“既然你们喜欢这个名字，那就用吧，我还能说什么。”安格隆并未要求改名。
“我也觉得这名还行。”奥诺摊手，“至少不是食粪鬼和造小义军大赛运动员这种称呼。”
“对反抗者的污名化将会被清算和根除。”秦夏看向奥诺，“等到我们取得胜利，努凯里亚人会将你年轻时参加的义军称为某某大起义，你们还将会被赋予历史意义。”
奥诺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他本来算得上乐观开朗的，但自从发现自己参加的两股义军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眼里要么是吃自己屎，要么是吃彼此的屎，他就实在是乐观不了一点。
这与奥诺自己参加起义的目的和心愿有关，他希望唤醒更多的人，就像在马赫城战役初期唤醒了马赫城里的人一样，杀戮和复仇在他眼中一点也不如唤醒重要。
“你们努卫一能生产银藤吗？”秦夏看向欧丽娜姐妹，“我们尝试生产过银藤，但生产效率惊人低下，成品率也不高。”
“当然可以。”欧丽娜姐妹同时点头，异口同声，“我们这就向劳工议会申请优先生产银藤。”
……
努卫一。
编号2989生产车间。
正值午休时分，工人们在发热的古老生产加工设备中间的小块空地上聚集着。
每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捧着装满营养液的碗吸溜着。
如河流一般绵延数里的铁水在他们上空流淌而过，生产设备喷出的浓烟被他们的铁肺过滤成稍淡一些的黑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方一台全息设备呈现出的投影上。
“最新消息。”
“据劳工议会生产代表那派去努星做使者的女儿所言，备受瞩目的吞城者们已经在我宣布这条消息的半小时前攻占马赫城，控制了轨道电梯。”
吞城者们战斗的画面被全息投影呈现出来。
车间生产代表将碗中的营养液喝下，跳起来将碗摔到地上，发出振奋的欢呼声：“吞城者！吞城者！”
工人们同样将营养液喝光，将碗摔在地上，在破碎声中呼喊吞城者这个名字。
他们不知道吞城者这名号的来历，他们只知道这个词语背后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努卫一彻底摆脱高骑士的威胁，不用再为高骑士生产用于奴役的工具和抽签送出让他们玩弄的活体贡品。
摔碎的碗被无人机清理收集起来，送出2989号生产车间，丢进日夜不息如不断流转的道路般通往垃圾提炼厂的传送带上。
在欢呼声中，生产代表的数据板弹出一条命令，他立刻转过身向所有工人大喊：“吞城者们需要我们生产的银藤！我们从今往后生产的银藤将不会列装给近卫军，而是列装给努星上的吞城者们！”
“从今天开始午休应该取消了，伙计们。”一个面目黝黑的工人立刻戴上手套，走到车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