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知道那是刚造出来的。
在这大半年的航行时间里铸造引擎可没闲着，舰船的生产任务早在旅途开始后的三日后就进行起来。
若是没有铸造引擎，那些新生产出来的舰船还得用大半年时间航行至此才能跟舰队汇合，但有铸造引擎待在舰队里，生产出来后把各个舰船里培养的水手和直接分配走的军官们塞进去，舰船马上就能加入舰队成为战力。
“我们在帝国西北部。”
安格隆回头瞥了一眼星图。
星图上以泰拉为中心点，划分方向和区域，让宇宙这个本不可能存在东南西北方向的地方存在基于人类文化和背景的方向概念。
“听铸造世界那联络我们的贤者说，离开夏娜之后要多加小心，所到的地方哪怕是帝国疆域，也得当做是随处可能发生战斗的战区。”
“‘夏娜’在前两次冉丹战争中可是重要后方，他们对冉丹的了解比我们多。”
听着安格隆所言，秦夏望向位于恒星附近的铸造世界。
那颗赤红色的铸造世界上完美符合秦夏对机械教的刻板印象。
被地表巨型工业区遮盖的自然景观，多种多样的轨道设施，还有视线中一条又一条的细密红线，那是用来铸造大型战争兵器的矿石被挖掘出来后进行熔炼时的铁水。
秦夏抬手遮住恒星光芒：“这颗叫‘夏娜’的铸造世界有点灼眼。”
……
夜晚。
当第五军团“白色伤疤”舰队进入星系后，军团旗舰剑刃风暴号向着同样在靠近过来的坚毅决心号驶去，而第五军团的其他战舰则是向星港驶去。
两艘旗舰互相接近后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没有运输机飞出去。
在剑刃风暴号的指挥甲板里飘起雪花，并在一个角落里出现越到深处越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密风雪后，秦夏和安格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从风雪中显现，直到最终两人一起从传送门中离开，风雪消逝，身影清晰。
同样全副武装的第五军团之主，基因原体，察合台向着自己到访的兄弟走去，跟在他身边的是此时身处指挥甲板的军团重要人物。
两个原体彼此打量着对方。
秦夏则也打量着察合台可汗身边的人。
这人穿着白色终结者战术无畏甲，头盔的护面是类似于秦夏看到的远古古代将军甲那种怒目罗汉护面的风格，不过是赤红色的，像是野兽或者厉鬼，所以也有一种远古时代武士鬼面的感觉。
“察合台。”
“安格隆。”
两位原体互道姓名，然后拥抱了一下。
“我的私人卫队之主。”察合台也介绍身边的人，“秦夏。”
“我的养父。”安格隆话说一半，忽然愣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面前兄弟身旁的人，“等等……你的名字……”
名为秦夏的卫队之主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硬朗面孔：“宇宙真小，没想到在巧高里斯和努凯里亚这两个相隔数百光年的地方能有两个人拥有同一个名字。”
秦夏微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察合台，然后向安格隆身旁的秦夏行礼。
秦夏注视秦夏一秒，接着回礼。
看到眼前这个名为秦夏的第五军团战士，秦夏的记忆飘回了几十年前……不，飘回了上万年后。
被白色伤疤战团救走并且当做智库培养时，智库说：“你加入战团之后就应该抛弃过往，选择一个你的兄弟们在接下来你漫长的战斗生涯中会无数次提及的名字。即便你还没有接受改造手术。”
秦夏迟疑了一下，先是回忆起自己曾经的名字。
在没有来到这个宇宙之前，他也还是叫做秦夏，这个名字是福利院给起的，名字的含义仅仅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一个孩子被送到了福利院里”，没什么高深的姓名典故。
回忆起这件事后，秦夏便告诉想要培养自己的白疤智库：“秦夏这个名字如何？这是我从战团典籍里看到的名字，一万年前原体还行走于银河中时，原体卫队之主的名字。”
“引经据典，好。”智库笑着点头，“那就让你传承‘秦夏’这个名字吧。你要记住他是个英雄，也要记住他是被一个名为艾多隆的叛徒杀死的，如果你将来还能遇到那个万年前的叛徒，你需是得杀死叛徒为之复仇。”
接下来智库讲了一些关于秦夏的事情。
秦夏曾经在原体察合台于名为巧高里斯的星球上成长和战斗时，就已经是原体身边的战士，而在原体被帝皇找到时他便成为“怯薛”这个原体卫队的管理者，因此也有名为“怯薛之主”的称号。
回忆到这，秦夏突然对怯薛之主说：“我预见到你会被嘴里安了炮的人杀死。”
“你预见到了我的命运？”怯薛之主神情严肃，“一般的风暴先知说出的预言我从不放在心上，因为在巧高里斯上有一句古话：通天之路总是变幻莫测。但既然是你这位赫赫有名的十二军团智库之主所说，我相信，并且我会记住。”
一旁的安格隆倒是不为怯薛之主口中的“通天之路”“风暴先知”这些名词困惑，因为从秦夏口中也能听到一些关于其他军团的事情。
风暴先知就是智库，通天之路就是亚空间……安格隆心想，白疤就喜欢整这些文绉绉的小词，别说，听起来还挺有范的。
“第一军团已经抵达集结点。”察合台提及正事，转身走到显示着星图的全息影像前，俯身撑着桌沿抬头盯着呈现出集结点和当前位置的星图，“我们也得快点赶往集结点，另外据我所知，鲁斯和科拉克斯也响应了帝皇的号召。这场战争会由帝皇亲自参与，但我们不会在帝皇抵达之后再开战。”
星图变换了一下，呈现出红色和黄色两种区域。
黄色区域是夏娜周边，红色区域则是集结点附近。
“冉丹异形并不会静待我们前去进攻，他们已经拿下了很多个星系，奴役了很多人，我们要想歼灭他们还得先挫败他们的进攻。”
“……”
安格隆听后点了点头：“第五军团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冉丹帝国的位置就是第五军团的战舰发现的。”察合台伸出食指指向星图上夏娜到集结点之间的一处标记，“所以第五军团会在标记位置停留一天，等待侦察战舰回归舰队。”
察合台转头看向安格隆：“所以之前我的先锋舰队到来时我通过风暴先知和他们联系，让他们告诉你不用等我们，先行一步，若是我们两个舰队汇聚一处同时航行往集结点，中途我们去标记点等待侦察战舰时还会浪费你们的时间。”
“咱们那个叫莱恩的兄弟可不好说话，若是你们十二军团和我们第五军团一起迟到免不了在莱恩那落埋怨，除非你的嘴皮子和我一样利索，不然肯定是要在莱恩那吃亏。”
说完，察合台似是回忆起和莱恩相处时候的一些事情，神秘一笑。
“要是找对办法，莱恩这位兄弟还是挺好相处的。我养父的座舰就是他送的。”安格隆提及白骑士号，接着又说，“夏娜的贤者警告我们离开夏娜后就要小心，所以我们两个军团还是一起行动，若是路上出现什么麻烦也能互相帮助。”
察合台点头：“如此，自是最好不过。”
秦夏也赞成一起前往集结点，见两个原体谈的差不多了，便轻轻抬手打开传送门。
安格隆和察合台道别，与养父一起被察合台和另一个秦夏送进传送门里，返回坚毅决心号。
第349章 误伤
“我曾经猜测十二军团的原体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
秦夏目送着秦夏和安格隆一起传送离开后开口说。
察合台点头表示自己也没想到。
十二军团曾经展现出的嗜杀，再加上军团多少会跟原体风格相似，所以察合台曾经在安格隆没有回归时想象过十二军团的原体一定是个天生就有杀戮欲望的人。
但是安格隆看着挺冷静的，之前也听说过这个兄弟回归后制订的那些用于遏制十二军团残酷行径的严苛新规，显然安格隆和十二军团原本的风格并不相符。
“想想我那位叫圣吉列斯的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再想想他的军团的一些传闻……所以原体的风格和军团完全不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察合台说。
“您认为那些天使军团驻地的人会无故消失，和他们喜欢吃人喝血的传闻都是真的？”怯薛之主问。
察合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沉默。
但作为和察合台在巧高里斯时期就并肩作战的人，怯薛之主认为察合台的沉默属于“智者之沉默”，往往就代表着默认。
不过第五军团跟第一军团并肩作战次数多，倒是没怎么跟天使的子嗣合作过，那些小道消息是真是假全靠怎么想，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根据。
“我的第十二个兄弟并非是出于理性上认定的正义或善良而行事。”
察合台又说回到安格隆身上。
“考虑到他的天赋，他更感性一些，人或事会得到他怎样的态度和对待取决于他大部分感性少部分理性的考量。”
“假如十二军团是第二军团，我的第十二个兄弟是我第二个兄弟，像他那般纯粹理性又有理性层面的高尚道德感，是会选择用血洗而非规训的手段管理军团的。”
“他的共情能力会让他同时共情在大众认知中是善人的人，也会共情被认为是恶人的人，他需要被灌输何为善何为恶的理念，甚至是学着变恶，从而去遏制他自己对被定义为恶人的人的同情，使得自己不会因为对敌人的同情而无法挥刀。”
察合台结合着自己在刚才观察安格隆的言行表情得出的一些结论，再结合着之前对十二军团和安格隆一些被自己认为真实性高的一部分道听途说，在判断的却不是安格隆本人，而是与自己的怯薛之主重名的那人。
“所以可想而知，安格隆需要被教育，而他的引导者，养父，给安格隆灌输了善恶观念，同时在他的影响下安格隆也没有变的无法对敌人挥刀，那位与你同名者显然是个有独特道德观念的人。”
“首先可以确定，我们两个军团至少不会产生理念上的冲突，其次，在接下来对冉丹异形的战争里，遇上某些事情时也不用担心安格隆无法狠心下令。”
一番判断结束后，察合台注视着秦夏。
“这也是我为什么刚才答应与我那位兄弟同行，咱们都不必担心我那位兄弟会反过来拖累咱们，放心与他们共处便是。”
闻言，秦夏用巧高里斯的礼节行礼，心中已是有数。
……
待所有战舰从星港中脱离后，两支舰队汇聚在曼德维尔点逐步进入亚空间，再次开始航行。
如同之前一样，那种在亚空间中会对舰船进行突袭的变异生物再次出现，再次像一个现实宇宙生物那样通过狗刨的方式穿过盖勒立场并落在舰船外壳上，接着用人们完全不知道的方式进入舰船内部。
好在不仅十二军团的战舰全都做好应对准备，白色伤疤军团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自然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战斗力不强只是在死后会莫名消失的变异生物被迅速清理，并没有对航行造成多大影响。
舰队在亚空间中沿着预先制订好的路线照常行进。
待一段航行结束后，两个军团组成的庞大舰队以铸造引擎为队形核心，跃出亚空间进入现实宇宙。
白疤军团侦察战舰早已在此等候，见到自家军团和友军组成的联合舰队后立刻航行过去，直接汇入其中。
这个流程非常快速且自然。
作为侦察战舰使用的巡洋舰进入舰队之中，先是停留在外围，然后再缓慢减速并停下。
停稳之后，两艘巡洋舰从白疤军团那边驶出，全部武器对准巡洋舰，接着又有一些运输机在彼此之间来来往往。
这是一次检查行动。
在亚空间航行时，察合台和安格隆交流了一些关于冉丹的军事情报。
军事情报中说明冉丹的舰船可以伪装成任何一种军团的舰船，因此当任何一艘舰船离队单独执行任务，亦或者是在一场战斗结束后，都是必须要对整个舰队的舰船数量进行清点。
每一艘舰船的武器对准友军的舰船，然后进行远距离沟通并登舰检查。
一套流程走下来之后就算检查结束，此时才可以继续做之前的事情。
就像现在这样。
之前因为侦察任务而离队的巡洋舰在调查到冉丹重要情报后返航归队，接受完一套细致缜密的检查行动后再重新启动，向着位于铸造引擎左侧的剑刃风暴号军团旗舰驶去。
那些位于巡洋舰前进路线上的白疤军团战舰全部腾开位置。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艘战舰被派出去当侦察舰，然后回归后和原体取得联络，或许是因为那上面有什么必须交给原体的东西，因此开始靠近旗舰。
其他战舰让路也是接到了察合台的亲口命令。
但是在这艘刚刚归队的巡洋舰自剑刃风暴号前方驶来，即将接近自家军团旗舰的时候，铸造引擎的外壳上那些正对着巡洋舰的部分开始闪烁起一排又一排的密集红点。
下一秒，密集的光束从外壳上发射出来。
巡洋舰虚空盾被光束攻击，但并非如同身处雨中一般遭到光束泼雨般的轰击，落在虚空盾上的所有光束都汇聚到一起，汇聚到一个点上。
虚空盾迅速向其中的船员发出警报声，预计可坚持时间不断下降。
密集光束轰击虚空盾时闪烁的红光照进位于剑刃风暴号侧方的坚毅决心号指挥甲板内。
正在等待导航者重新制订两个军团要共同使用的亚空间航路计划的安格隆猛然一惊，快步冲到舷窗前，同时命令船员：“立刻联络铸造引擎内的工程师！”
红光照亮指挥甲板。
虚空盾受击时产生的光芒混杂在密集光束产生的红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