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一声略显冰冷的话语从奥诺侧方传出。
安格隆和其他人像看着奥诺一样看向说话的人。
秦夏再次睁开双眼，正盯着奥诺：“兄弟，我得承认你擅长思考，你有哲学家的潜力，但你只是有一点。并且在这件事上你说的根本不对。”
听到驳斥，奥诺并不生气，他也只是简单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不能得到答案的情况下得出一个凑合的答案。
他静静听着，示意秦夏继续说，自己想听这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的看法。
“我们想要从决斗场里逃出去，是为了去死，还是为了我们能摆脱困境？”秦夏询问众人。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曾经准备和秦夏一块与凯撒离开山洞出去收集信息的女角斗士发出一声怒喝。
她不觉得这个问题是一个问题。
“大家是为了摆脱困境，而不是为了去死。”奥诺说，“显而易见的。伙计。”
“所以嘛。”秦夏点头，“努凯里亚的高骑士垄断了科技，这个世界处处透露着野蛮和愚昧，就像一个全是原始人的世界，但被贵族使用的科技却先进的令人感到绝望。”
“这里的贵族甚至并不需要大量的士兵来为自己的统治建立武力基础。”
“而像安保智械一样的铁人不会背叛使用者，也不会手软，它们成为了贵族最忠诚的屠刀。”
“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人们反抗的目的不是为了去死，而是为了真的改变什么，那忍耐和等待变数就是必须的。”
“这是物质基础和客观环境的问题，从性格和思维层面上是找不到答案的。”
言罢，秦夏看向安格隆。
安格隆若有所思的点头。
角斗士们也都若有所思。
但对于凡人而言，思考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因为即将吞噬他们理智的饥饿让他们的大脑仅能做到维持基本生理活动。
第18章 美餐日
连着饿了数日后，在大多数角斗士几乎都要被饿死的时候，美餐日终于到了。
山洞的闸门被打开，大量安保智械手持电棍排列整齐步调一致的进入山洞，随后那些给角斗场服务但不用战斗的奴隶们抬着长桌走进山洞。
那长桌看起来非常沉重，但却能被几十个奴隶轻而易举的抬动。
光是长桌上放着的食物，诸如一整只被炙烤的牛一样的动物，以及大量秦夏没见过的食物本身都很沉重，奴隶们能抬得动它显然不正常。
并且在奴隶们抬动长桌行走的时候，桌上的食物或酒或水甚至连晃动的迹象都没有出现。
这长桌显然又是一种奴隶主们使用的高科技。
“抱歉，先生们。”一位女奴从安保智械们身后走出来，对着角斗士们鞠躬致歉，“准备这些食物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很抱歉没能让你们在饥饿的时候尽早吃到这些。”
角斗士们听见了女奴的道歉，但没有人回应或是投去任何目光，除了秦夏和安格隆。
因为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饿的昏迷了。
向众人道歉的女奴默默收声，回头看向左右。
奴隶们从贴身的包裹中拿出药剂盒，然后走到角斗士们身边挨个为他们注射药物。
看起来像是奴隶中地位较高的奴隶的女奴则是亲自走向一个青年角斗士，一脸慈爱的抱起青年角斗士的头，然后为其注射药剂。
青年角斗士很快醒了，当他看到搂着自己的女人后，脸上出现如同孩童般的笑容：“母亲……我好想你……”
女奴流下两行泪水，和儿子拥抱：“我也想你……儿子，我也想你……”
秦夏略带疑惑的目光从这女奴和他的角斗士儿子身上收回，看向其他人。
原本饿到根本不能动的角斗士们注射药剂后瞬间恢复了行动力，甚至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红润了不少。
秦夏推断，这药剂不仅可以帮助人恢复身体，甚至还能短时间内强化身体，比如说让刚刚经历过饥饿的胃部在剧烈大量进食后不会出事。
角斗士们一跃而起冲向放满了食物的长桌。
安格隆也向着长桌冲去。
原体并不必须得吃东西，但他们可以吃，且吃东西也会像凡人一样有点用处。
安格隆的身体认为在这种环境下必须通过进食储存能量，以及消耗更多能量用于血肉身体的快速成长，所以他迅速跑了过去。
“滚开！”一个角斗士推了安格隆一把，“你这大体格子要是先吃，几秒钟后我们还能捞到点肉汤喝就不错了！”
这个角斗士的话取得了周围几个人的赞同，这些人同样开始推搡安格隆。
“你们才该滚开！”
这几天情绪颇为稳定的安格隆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将最开始推搡自己的角斗士揪住脖领随手扔出二十多米。
现在的安格隆就像一头巨兽，这头巨兽的怒吼和表现出强大力量瞬间震慑住其他人。
角斗士们惶恐的后退，一个个再不敢争抢。
“别让他人的情绪影响你。”秦夏站在安格隆身后说。
虽然他不具备安格隆那样感受和吸收情绪的能力，但他能判断出安格隆此时为何会去争抢食物，以及表现出攻击性。
因为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对食物产生了贪婪的念想，他们每个人在心底里都渴望自己先去进食，直到吃完了再把剩下的扔给别人。
“可是我很饿！”安格隆回头看了秦夏一眼，接着向餐桌上最大的蛋糕伸出手。
但是当他的大手即将抓住一整块蛋糕并拿起来时，动作突然停止。
安格隆鬼使神差的转过头，环视在这里的每个人。
原体不是在看每个人的脸，而是在感受每个人的情绪。
担心某个大家伙把所有东西吃完，担心自己吃不到，恐惧自己要饿着肚子或者吃个半饱就要去参加角斗，然后死在角斗场上……
这些情绪也被安格隆感受到了。
“我很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安格隆收回手，在餐桌旁蹲坐下来，“明明我在深山里什么都不吃也能活很久，可是我现在就是饥饿……”
秦夏沉默着看着安格隆。
他已经发现了在植入屠夫之钉事件发生之前，以及如果屠夫之钉在未来不会植入后安格隆的最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受情绪影响，支配。
“不好意思……”
领着其他奴隶送来食物的女奴一只手抓着身为角斗士的儿子的手，另一只手缓缓举起，目光看着蛋糕。
“能分给我儿子一块蛋糕吗？他最爱这个。”
说话的时候，女奴看着安格隆。
显然他看出来了，安格隆也想要这个，因为一开始安格隆就直奔着蛋糕去的。
“……”安格隆犹豫着。
“这桌上的美味佳肴可不只是一块蛋糕，不是么。”秦夏上前在那牛一样的庞大全烤生物身上拽下一条半人高的腿，递给安格隆，然后又切下一块蛋糕，同样递给他。
安格隆抬头看着秦夏，点了点头，接过两样食物。
看到安格隆接受与其他人共享蛋糕，女奴松了口气，微笑着切下一块蛋糕送给儿子。
然后所有人都坐在餐桌旁边，开始度过这美好的美餐日。
在所有角斗士们进食的时候，桌上的摄像头同时拍摄着所有人。
这一画面被转播出去。
在角斗场周边城市里，角斗场的工作人员们站在几乎遮蔽整个城市的全息投影下，高举着“为你认为吃得最多的角斗士下注”的旗帜。
在贵族的豪宅中，贵族们坐在摆满更加丰盛的食物的餐桌旁，有说有笑的看着角斗士们进食，而他们身前桌上的食物纹丝未动。
在角斗场会议室里，负责人看着屏幕上狼吞虎咽的角斗士们，觉得这些角斗士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并不如设想中那么……有效果。
负责人下令以后延长角斗士们的禁食时间，让角斗士们处于饿死但没完全饿死的状态。
反正有一百种药物足以让那些角斗士上一秒饿到动弹不得，下一秒就跳起来狼吞虎咽。
第19章 神子
美餐日在角斗士们狼吞虎咽和实况转播中结束。
在安排送来食物的女奴带着其他奴隶走之前，她给每个角斗士发了一片可以在几分钟内消化完食物的药片，然后又对着自己身为角斗士的儿子嘱咐了一番。
山洞内又是只剩下角斗士们。
“晚上的狂欢取消了。”奥诺向盘腿坐着的秦夏和安格隆走来，“刚才那位女士说，我们晚上就要迎战屠宰者。”
奥诺刚才吃饭时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也和其他角斗士们一样狼吞虎咽，根本就没有时间说话。
“你跟我和他说这个干什么？”秦夏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安格隆，“就算没取消，来的女人看到我跟他也会被吓跑。”
奥诺转身，回去休息时神秘一笑，留下一句话：“那可未必，伙计。”
秦夏挑着眉品了一下这句话，然后清空这不重要的事情的思绪，再次看向安格隆。
安格隆感受到了目光，也感受到了秦夏的情绪，然后摇了摇头：“刚才吃饭时我不是必须得去抢食，但是我还是去抢了。”
“至少你没有真的把食物都吃了，让别人饿肚子。”秦夏轻声说，缓缓收回目光，闭上双眼，再次进入入定的状态。
此时他没有立刻去像之前一样琢磨如何开发一种新的灵能使用方式，而是思考安格隆的事情。
据秦夏看过的和知道的关于安格隆的事迹里……
如果他没有出现，一切正常发展，那么在未来使用了安格隆基因种子的阿斯塔特中的智库，一个名叫特提斯的智库，他会深入安格隆的记忆，阅览安格隆的过往。
特提斯看到的记忆中，安格隆在开始一场角斗之前是坐在桌边吃剩饭的。
而且在角斗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去抢武器装备的时候，安格隆也会等到最后去捡别人剩下的。
所以安格隆在未来会和角斗士们建立起友谊，然后他会谦让其他人。
这挺好。
原体虽然不同于凡人，是帝皇用先进生物科学技术制造出的超人，以及他们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强，但原体并不是生而知之的。
更不是生来就有自己的三观和道德准则，他们需要接受教育，需要成长。
安格隆的天赋让他能够和凡人共情，所以他不会是一个视凡人如猪狗的超人。即便在打了屠夫之钉后，他也仍然爱自己的角斗士兄弟姐妹们。
但他有自己最致命的问题，这个问题源自于他的天赋，那就是安格隆会非常容易受到自己或他人情绪的困扰和支配。
可是谁没有自身的问题。
想到这，秦夏将注意力转移到自身，继续像之前一样研究新的灵能使用方式。
……
“欢迎来到角斗之日，德西亚的公民们！”
“今天，角斗场有幸迎来一支能为所有人带来狂欢的贵族角斗队伍，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迎接……”
“贱民屠屠屠宰者者者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