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该开心的,但此刻她开不开心也无人介意。
燕挽心中一触,微微一叹:这桩婚事到底还是太残忍了些,一方欢喜一方勉强,两心不相同,婚后当真能幸福么?
将要唱喏天地之时,天子忽然驾临,他的身侧伴着宁沉,毕竟是二人最疼爱的公主,不可能就这样草草嫁了了事。
燕挽神经一绷,轻轻抬眸,就对上了宁沉含笑的眼。
不想,蓝佩往外走了一步,将宁沉的视线隔绝,燕挽在蓝佩身后疑惑喊了一句:“蓝兄?”
众人齐齐跪地高呼万岁,燕挽只能一起跪了下去。
待站起,蓝佩沉稳的声音低低传来:“不怕,有我在。”
燕挽一怔,笑意徐徐扩散,由衷道:“多谢蓝兄。”
拜堂正式开始,漱颜公主宛如提线木偶一般,拜了三下,被簇拥着送进喜房。
天子回宫,宁沉也得跟着回去,只是走时他倏然停了一步,唇畔带笑道:“挽弟的婚事也快了吧?”
燕挽眼眸淡淡,在蓝佩身后说:“是。”
宁沉不明意味的一笑,继而走开。
裴澈总觉得那笑有点奇怪:“表兄,你得罪三皇子殿下了?”
燕挽脸色欠佳:“不曾。”
却也不好将其中详情告知他。
入座吃席,燕挽并不是很有胃口,一筷子也没动,其他两人俱是,毕竟金尊玉贵的养着,没必要吃别人的口水。
三人想借故退席,岂料吴上来敬酒,他早就喝了一圈,这会儿已经有点醉了,脚步虚浮得很。
“燕公子。”
他叫着,不小心绊了自己一下,险些扑到燕挽身上,还好蓝佩眼疾手快,急急拉着燕挽,躲到了一边。
吴府小厮连忙将他扶住,在他耳边劝:“公子,今晚还要洞房呢,不如不敬了。”
吴非要,倒了一杯酒给燕挽,酒水都洒了出来,说:“要不是燕公子,我吴不可能有今天,我敬燕公子一杯。”
燕挽并不想同他饮酒,剑眉拧起:“人各有命,驸马能抱得美人归同我没什么关系。”
吴不依不饶,嗓门都大了几度:“谁说的,燕公子千万不要自谦,要不是你迷倒了祁云生,这公主怎会轮得上我?但凡你燕公子的魅力再差点,我就……嗝……没这个福分……”
宴堂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朝这边望来。
燕挽冷冷道:“驸马,你醉了!”
吴囔囔道:“我没醉,我就是要感谢你,燕公子,我们喝一杯……”
蓝佩想也不想,拉着燕挽离去,燕挽这才发觉,两人的手竟是牵着的。
裴澈也紧忙跟上。
三人一行出了尚书府,南宁郡王府的马车早已停在那里来接。
裴澈登上了马车,一颗脑袋探出车外:““表兄,蓝佩哥哥,我先走了。”
燕挽挣脱了蓝佩的手,跟他挥了挥。
蓝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却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道:“挽弟若不赶着回去,能否陪我走走?”
燕挽想了一下:“尚书府离燕府不太远,走着回也是可以的,就是剩下的路段蓝兄你得自己走了。”
蓝佩轻声一笑:“挽弟肯陪我走上一段,我就很感激了,如何还敢奢求更多?”
这般商定,两人弃了马车悠然散漫的走在黑夜长街中。
因有尚书府将放一夜的烟花照着,抬首就能看见,其实也不算太黑。
四下无人,唯听虫鸣,内心难得十分安宁。
燕挽主动道:“婚事蓝兄解决了么?那苏家小姐怎么样了?”
蓝佩答:“抵死不从,只能算了,本是要挨鞭子的,因上次挽弟那番话,改为抄书,最近手腕有些疼。”
燕挽实在忍不住:“蓝家式微百年,终于从蓝兄这里有了复苏的苗头,蓝伯伯如何想的,怎会对你这般苛刻?”
蓝佩很慢的笑了一声:“大抵是因为被打压得太久,所以好不容易有了复苏的苗头,就想方设法好好照看着,唯恐他灭了。”
话虽如此,可对那被希冀之人未免太过残忍,世上从来就没什么完美无瑕的人,没有一步不错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米娜桑!!
……
第51章 难嫁第五十一天
燕挽当真同情到了心里。
世上不幸者众, 没有谁能够方方面面的圆满。
他总算明白上辈子蓝佩为何会如此阴郁,因为他见到他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许多, 再推些时日他恐怕还是会被蓝家折磨得不成人形。
燕挽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导开导他, 毕竟他对“燕怀枳”一往情深, 他真的不想看到他上辈子阴郁冷沉的模样, 完全不是潇洒豁达落拓开朗的蓝九思。
再三斟酌, 燕挽道:“蓝兄,如果太累,你就逃一逃避一避,不要生生硬扛了;你不可能完成所有人的期许, 蓝九思只能是蓝九思;虽然我所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我希望蓝兄不要事事顺从,尽量反抗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平,姐姐她……一定很希望看到蓝兄能够过得开心。”
两人的脚步逐渐停了, 空旷的长街中回荡着袅袅余音。
燕挽与蓝佩对视, 忽然看到那双温和的凤眸里升起耀眼的笑意,比烟火还要美丽三分。
他道:“我究竟什么时候给挽弟留下了懦弱无能的印象,以致于挽弟对我有这般误解?”
愚孝愚忠是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