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难行 第80节

他只在应曦专升本成功那天,和应曦来学校外面看过,第一次进去就晕头转向,被三个人要了电话。

无所适从和不安全的感觉让他想回家,但想到刚来这里的第一年,在夜里陪他回家的应曦,他又觉得自己要对应曦负责一点。

折腾了小半天,胆小如鼠的乡巴佬喻南齐才见到他们辅导员。

应曦没来上课,从他朋友口中才知道最近没怎么来找他的应曦是在计划在参加游行示威。

今天应曦他们集结了一群人在法院外闹,甚至无法无天砸囚车。

在下午的时候,喻南齐才在市公安局找到了人。

警员上下打量白嫩嫩的喻南齐:“你是他哥?”

警员满是怀疑,但喻南齐是唯一一个找过来的人,勉强接受,说收押的混小子在被抓之前扔了手机,还嘴硬说自己是孤儿,给他们找了很多麻烦。

喻南齐听完,歉意说:“他爸妈已经去世了。”

在抱怨的警员错愕地看他,他问:“他是我捡的弟弟,我现在可以见他吗?”

因为许奇帆是身份,市公安全程负责,闹事的人已经被拘留,现在不在公安厅。

警员让他准备衣服送过去,能不能见到人不一定。

折腾了一天,喻南齐把东西送到拘留所,也过了可以见人的时间,知道人没死他也放心了,留下东西就去上班。

晚上应曦他们的事也上了本地新闻,新闻里犯人一样打码的照片,以及某些称呼让人感到不悦。

去没人的后花园,喻南齐给报社打电话,纠正他们的错误。

接他电话的人听了他的话,问了他几个问题,约他明天见面。

第二天在见面的地方,说好了是私人见面,不是采访,但记者有些问题让他感到不愉快。喻南齐只想他们纠正报道,避免对应曦产生影响。

而记者告诉他新闻起不了什么作用,进拘留所才是会留在档案上的。

“你要是想帮他,可以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和我们谈谈,我们报道出来之前许奇帆曾经做过的事,才能帮到他。”

喻南齐皱起秀致白皙的眉心:“我不了解那些事。”

“你的意思是确有其事?”

喻南齐无法跟上逻辑,不再开口。

晚上刘清突然把他上新闻的视频拿来,骇人听闻的新闻标题里的内容是偷拍的视频,喻南齐带着口罩,模糊的画面也没有处理,所以店里认识他的人一下就就将他认出来。

喻南齐不关心新闻的内容,马上联系了白天的记者,记者接他的电话,说会换掉视频,处理音频。

喻南齐被这种无赖行为气得拿不稳手机,稳住声音说自己会找律师。

白天见到的人正直单纯,记者当他也是哪群无路可走的工人是一路人,听他这么说,出口安抚他。

喻南齐分不清楚哪些话是敷衍人的,只觉得愤怒,但更多还是恐惧,像骤然暴露在晴空下的黑点。

虽然过了一个多小时,喻南齐就收到了道歉的短信,然后在网上也找不到那条新闻。

但喻南齐不放心,下班回家开始收拾行李。

这是喻南齐这些年第一次想要搬家,在这里生活了快四年,舍不得的东西很多,他中途去冲澡让自己冷静了一点。

站在流水下,喻南齐低头摸上腹部那道白色的伤疤,已经淡得不明显,但摸上也有后遗症一样的痛感,喻南齐用手捂住了那里,像是这样就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出生就带着病的身体,让他与众不同,又让他那么脆弱。

被人用那个伤口操得死去活来的记忆,还有被当作容器剖开肚子挖肉的噩梦,让他来这里的第一个冬天如同行尸走肉,用惨痛的经历,迟钝地回答喻灵问他“你怎么活”。

喻南齐接触上了患有DSD的小众群体,领头的是一位年长的老师,已经做过手术,有了准确的生理性别,只是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让身边的人接受她新的性别。

喻南齐那时候虽然不想和人交流,但他有很多的钱,联系上文文老师,负责捐款。

文文老师向他推荐了一个朋友,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不想被打扰,但又是出钱最多。

机缘巧合,喻南齐和他的网友见过一面。

那时喻南齐的恐人症很严重,裹得严实,对面的小鱼就要放松很多,薄毛衣白皮肤,捧着热饮等他慢吞吞拿下帽子和围巾。

他们谈了什么喻南齐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先生来接他时,小鱼很学术很正经说:“我和他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这样的人算什么。他说是奇迹,是天使。大约就是这样。”

分别时,喻南齐和小鱼拥抱了一下,那是喻南齐结束自己漫长冬季的开端。

只是再次被置于被观察、被窥视的视线里,喻南齐悲哀地发现,被人爱的现实离他太远了,他草木皆兵,害怕任何人可能发现自己。

像不能见光的灰老鼠,只想再次躲进不见天日的阴影。

在喻南齐举棋不定时,接到了拘留所的电话,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留了电话,但那边让他过去领人。

应曦没受伤,走出来时有点恍惚,看到喻南齐几步冲过来,抱着他摇:“我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

喻南齐被他摇得头晕,然后感觉应曦的眼泪流进他脖子里。

“我借你的钱我还了的,那是借,不是骗。”

喻南齐眼睛露出笑,嫌弃地偏过头,“别惹麻烦了。”

“我知道,我不是法盲,但当时乱了套,我跑了,他们更说不清楚。”应曦松开他,小狗似地抽鼻子,“哪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根本不听我们的话,你怎么把我捞出来的?”

“不知道。”

应曦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边擦脸边后怕:“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和我妈一样……呸呸呸!你怎么没开车?”

喻南齐已经两天没休息,再开车怕出事,拦了一辆车,让应曦坐进去:“不想开,我要回去睡觉了……唔,你不要忘了联系你的老师。

“收到!”应曦控制不住地在他脸上“啪”亲了一口。

喻南齐用手背擦了一下,戴上口罩在手机上叫车。

他许久没有经历这么如意的事,大脑空下来又不能让人放松,他站在路肩上略微出神的片刻,他叫的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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