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戎装 第53节

任燚看着陈晓飞的眼睛:“陈队长,许参和谋谐长和钱队长的指挥没有问题。”

陈晓飞扭头看了一眼远处:“钱悦的情绪现在很差,你当时在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任燚的目光灰暗而沉痛:“他们在搜救的时候,有一个阿姨坚持要回去拿自己的财物,不顾劝阻跑回了火场,周英回去救她,楼板……塌了。”

陈晓飞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沉声道:“任燚,我知道你担心钱悦,但楼板为什么会塌,是否射水过度没有均匀负重,钢梁在变形的过程中有明显的迹象可循,为什么指挥员没有注意到,这些都是钱悦的‘问题’。”

任燚咬了咬嘴唇,心里充满了不甘与悲愤。

他知道陈晓飞说得没错,出了人命,必须将前因后果剖析得透透彻彻,从下至上的指挥全都要负责任,包括陈晓飞在内。

可那是瞬息万变的火场,是生死战场,谁能确保自己的指令百分之一百正确,钱悦有责任吗,作为临场指挥,有,但他有错吗?

陈晓飞看出任燚的心思,他拍了拍任燚的肩膀,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可它发生了,我们需要理清楚每一份责任,来警示后来人,尽量避免这样的事的发生。”

任燚颔首:“我明白。”

“放心吧,钱悦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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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回到中队后,洗了个澡,然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由于临时发生了这样的事,今年支队的比武大会取消了,按照第一天的成绩,凤凰中队依旧是第一名,但没有人关注。

万源小区的火灾事故中,包括周英在内,一共遇难6人,受伤32人,其中5人伤势严重,至今没有脱离危险。

曲扬波在晚饭之后召集大家开了一个会,给所有人做心理辅导,尤其是参与过营救的两个班,短时间内情绪必然很低落。

散会之后,曲扬波对任燚道:“你放两天假吧。”

任燚点点头:“我也打算放个假,我刚刚给许参和谋谐长打电话,我想参与这次的火调。”

“你主动要求参与火调?”曲扬波想了想,“也好,他同意了吗?”

“嗯,火调科一直缺人,而且我跟宫应弦合作过。”任燚叹了口气,“争取尽快出结果吧。”

“还没有判定是意外还是纵火呢,你这就要跟警和谐方合作了?”

“我代表火调科去看,宫应弦肯定要跟着。”

“为什么?酒吧案比较特殊,但大白天的民宅失火,大多都是意外,没到警和谐察管的流程吧。”

任燚顿了顿,低声道:“宫应弦对火灾类的案件特别执着,而且这次他跟我一起去的万源小区,他肯定想第一时间知道是不是意外。”

“执着?”曲扬波不解地皱起眉头。

“对,执着。”任燚理解宫应弦的执着,哪怕惧怕火、厌恶火,也要去靠近、去挑战的那份执着。

“好吧,中队这边你放心,有我和高格在,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

任燚勉强笑了笑:“谢了贤内助。”

曲扬波也笑道:“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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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晚上回到家,他爸已经睡了,他爸觉轻,他进门都蹑手蹑脚的,没想到这时候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任燚赶紧按下通话键,压低声音说:“喂?”

“任燚,方便说话吗?”电话那头传来好听的男声。

“祁骁?你稍等啊。”任燚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才恢复了正常的音量,“你说。”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万源小区那个。”

“哦。”任燚故作轻松地说,“我还上电视了呀。”

“……你没事吧?”

任燚沉默了一下:“没事。”

祁骁温柔道:“哎,我看到你有战和谐友去世了,就很担心你,你也没有受伤什么的吧。”

任燚淡笑道:“真的没有,你放心吧。”

“你最近有假吗?”祁骁问道,“我们见个面呗,想你了。”

任燚犹豫了一下,平时祁骁约他而他又正好放假,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可此时他却犹豫了,但他还是答应了:“好啊,我手头有点事,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等你啊。”祁骁突然低笑一声,“第一次见你穿战斗服的样子,特别帅。”

任燚笑道:“有空可以来中队看我,我们训练经常穿。”

“好啊,我也一直想去看看呢。”

挂了电话,任燚倒在床上,脑海中回想着昨天在万源小区发生的一切,随着困意的来袭,所有的画面都逐渐模糊,惟有宫应弦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反而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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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任燚开车带任向荣去了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常去的小店吃早餐,然后俩人又去逛公园,任向荣坐在轮椅上,阳光洒在脸庞,映照出一抹静谧而安详地笑。

任燚一边推着任向荣,一边聊起了最近有战和谐士牺牲的事,任向荣听完后说:“老陈说得对,也许楼板坍塌真的跟射水过度有关,也许那个中队长真的没有提前预判到钢结构的变形,尽管最大的错不在他,但作为干部,拥有多少权力,就要承担多少责任。”

任燚当上中队长还不到两年,在他的消防员生涯里,只碰上过一次身边的战和谐友牺牲,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的伤痛,但那个时候他不是指挥员,轮不到他承担责任。可这次的事,让他无法不去换位思考,如果他是钱悦,他能做得更好吗?

他们当干部的,都有一个底线原则,那就是自己不敢去的地方,也不能让战和谐士去,他把人带进危险的地方,拼了老命也要把人带出来,可即便他努力不犯错、努力保护每一个人,仍然有可能遇到难以抵抗的意外,他只要一想到此时钱悦的心情,就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任向荣拍了拍任燚的手:“我知道你害怕,谁不害怕,我们当年几个班一起进宝升化工厂,最后没有几个活着出来,那时候你说怪谁?你们能怪那个非要回去拿镯子的人吗?她自己也丢了命,怪她有什么意义。”

任燚鼻头微酸,沉默着不说话。

“真正的战和谐士,害怕,但不退缩。”任向荣郑重地说。

任燚苦涩地点点头:“爸,我永远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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