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预见未来不可能……可如果没有任何其他的设想能够解释这件事情,那么这就是唯一的真相了。
他忽然魔怔似地喃喃自语了起来:“预见未来……”
“可能吗?”
“不可能吗?”
“……可能吗?”
他的语气很怪,忽高忽低,时急时缓。
他慢慢收起思路,视线重新聚焦在身前,神色变得非常凝重。
这个问题就像一个因为条件不足而无法得到有效讨论的悖论,不值得在这里展开深度思考。
他暂时放弃了思考,打算留着跟田不凡讨论讨论。
他松开了书架,继续朝前走着。
忽然,他被书架上的一些书引出了灵感,脑海之中光芒乍现。
「等等!有了!」林异眼前一亮,「难道说!」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当他在体育馆里参与那场「盛宴」的时候,眼前曾经出现过体育馆崩塌,老大、体育老师等纷纷陨落的画面,如果未来存在无数可能,那么那个画面是否就是其中的一种未来?
「是吗?」
「是的吧!」
所以画师3号也是以这种方式预见了未来,看到了魏亮?
「好像是这样……吧?」
「乐……真的是这样的吗?」
林异的脑子里仿佛出现了一个圆桌,圆桌上全部都是他自己,有的眉头紧锁默默听着,有的轻轻地叩击着桌面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有的则是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还有的则是「哐哐哐」地砸着桌子,示意其他的人都听听他说的话。
「不对!这是不对的!」
「我之前能够预见老大和体育老师出事的画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就在体育馆里,并且那个画面里出现的都是我认识的人,也都是我已经存在的场景。」
「画师3号又不认识亮子,是凭什么把亮子画出来的?」
「就算认识,那个时候的亮子也不该是画中的样子?而应该是个小婴儿吧!」
「凭什么画出来的?」
「完全不合理啊!」
「你说的也不对!」脑中的那只圆桌上又有“自己”猛猛拍桌。
「对的对的……」
「不对不对……」
圆桌上激烈争吵的林异们谁也说服不了其他的自己,争辩得面红耳赤,像一群铲车头在呜嗷嗷地叫,争执声把林异的脑子都弄胀了,整个人都烦躁了起来。
「不对!」最终,林异一锤定音,「这些猜想都不对!」
「如果只是纯粹地遇见未来一角的话,那么未必需要认识,只需要那一幕让画师3号印象深刻就行。」
「我要是做了一个噩梦,会想着把噩梦搞清楚之后才记录吗?不会!我只会直接记录!至于能不能搞懂,那也不是一时间就能捣鼓出来的事情!」
「而实际上,这种情况,与我曾经出现的老大陨落、体育馆崩塌、校区倾覆的情况都不同!」
「我的预测,是在当时的环境下,带着强烈的臆想而产生了某种推测……根本不是‘预知’……」
「但画师3号的不同……」
「他进入了那个诡异的山谷,然后被噩梦缭绕,说不定……他的梦境超越了时间?亦或者渗透了时间呢?」
被「时间放逐」的缔法师也能够在时间之外渗透时间,那个画师3号未必就没有出现类似的经历……说不定误打误撞之间,窥见了未来的一角呢!
亦或者那不是未来,而是未来的无数条时间线分支上的其中一个点呢?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蕴藏着无限恐怖的未来画作里,夹杂着模糊的魏亮的轮廓……这种反差感就好比是在一个3A大作的游戏里加入一系列的政治正确角色、又或者是好好的童话片非得整出一些黑雪公主和脏辫人鱼,靠腰嘞,违和感是不是太强烈了些?
林异不再将时间浪费在这里,拿起《北海道的26岁女房客》后,继续在书架区里走动了起来。
接下来他又在茫茫人海里发现了《来自末日的钟声》、《冥侦探调查手记》、《黑暗行者》、《雾海迷航》等一系列的所谓“小说”或者是一些猎奇的“画集”,书中的内容也都充斥着驳杂的、混乱的诡异的元素。
尤其是在一本名为《星空畅想》的看似极其正常、充满了幻想的书里,林异翻到了一个让他一看到就掉图层的邪恶的矩阵序列……
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不对劲的秘纹矩阵,矩阵说起来就像是一个魔法阵,由三重嵌套的倒置七芒星构成基底,每个星尖穿刺一枚不知名的宝石雕凿的渡鸦颅骨,颅骨眼窝内镶嵌着眼球状的圆珠。
在矩阵的最外层,有着一排扭曲的看不清是符号还是文字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不断交织,最终变得像是被编织在一起的荆棘花藤蔓。
那个矩阵,似乎仅仅只是图案就承载着超凡的痕迹,当他看到它的时候,只是一眼那意志就像是要被吸引出肉体……
尽管他第一时间克制住了,但后来还是被牵引着掉了一波图层。
还有一本书,名叫《夜蚀》,是一个自称为「殉道者」的冒险者记载的关于她在受到了“黑色大海”的污染之后,被黑夜一点点侵蚀,一步步沉沦为一种让她自己都感到恐怖的怪物的“经历”。
《夜蚀》的大部分记述,都像是一种只言片语的记述,但当林异翻阅了大半之后就发现了问题,这本书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记述”,而是一个陷阱,一个骗局、一种引导!
那个「殉道者」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就已经被深度污染了,她自己也是清楚地明白的这个问题的,于是她利用记述一步步引导读者跟随着她的记述接受污染,成为像她一样的存在。
一个邪恶的传道者!
一个殉道者!
而林异之所以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如今所承受的污染,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个「殉道者」在记录这些文字的时候所接受的污染。
他看《夜蚀》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马戏之王在看着面前小丑的拙劣表演一样。
说起来……还他妈怪自豪的。
不是,我自豪个屁啊……颅内会议的另一道声音无语地响起。
林异翻呀翻,找呀找。
在某个时刻,他突然结合着之前所看到的那些书,迸发出了一个灵感一个关于梦境边界的灵感。
他突然意识到,在那梦境的边界,生命与死亡并非简单的对立,而是一种循环,一种永恒的交替。
就像黑夜过后必然是黎明,死亡也许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他翻阅书籍的时候,就好似沉入了他人的梦境,而当他合上书页,便又缓缓地从那个窥视的梦境边界中抽离出来,只是一来一回,他的那种对生命与死亡的全新感悟,却正在烙印在了他的心中……
时间悄然流逝,在19:40分的时候,林异带着几本H漫准时离开了书架区。
林异是离开了,但话分两头说,另一边的金九曜就倒霉了。
金九曜尾随着林异一路翻书,基本上林异看什么他就看什么,除了一些一次性的书没有看到之外,其他全部都跟着草草翻了一遍。
等到林异离开书架区的时候,他也随意地捡了几本书带出了书架区。
等到他返回到陆昭三人身边的时候,就连陆昭都放下了手头的活,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有什么发现?”
“我发现了个锤子。”金九曜撇了撇嘴。
“喔,什么样的锤子?拿出来看看。”陆昭的注意力是从地图里抽出来,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金九曜的自嘲,直到话出口,视线跟着落到金九曜的手上,才意识到说的不对,当即干咳一声,继续问道,“要不你先说?”
金九曜抿了一下嘴,将几本书放到了陆昭的面前,然后拿走了面上的一本书。
“你怎么带了一摞板砖回来?”陈雪看着剩下的那些书,不解地问道。
金九曜拿走了第一本书后,其他的那些书,赫然就是林异看过的那些“一次性书”。
金九曜将自己看到的诡异情况说了出来。
陆昭听罢,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并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先拿起一本书,细细地翻阅了起来。
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1……
无字天书+2……
金九曜抿了一下嘴角:“没错吧?全部都是一个字都没有的书,我这次可谨慎了,特地放了一本在最顶上,以免引起那萧梓的怀疑。”
陈冰和陈雪也各自拿起了一本翻阅了起来。
陈雪疑惑道:“真是奇怪,别说纸张上一个字都没有,就连书封上都没有文字记载。”
陆昭问道:“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当初萧梓翻阅这些书籍时候的情况。”
金九曜急着就要脱口而出,但看着陆昭严肃的目光,还是马上闭上了嘴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是那个萧梓真的很不对劲,还是这东西不对劲但是我看不出来,当时的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书页,那个眼神,比队长去夜店对着脱衣女郎吹口哨还直……”
“而且他的那种神态,变化多端,一会儿瞪大了眼睛,一会儿又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嘴角还时不时地露出那种痴汉似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看着也不像是演出来的……”
金九曜如实交代。
“啧……呼”陆昭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陈冰与陈雪赶紧看了过去,她们知道,尽管陆昭愁眉苦脸,但当露出这种神态的时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第504章 承谕帖
“虽然我不是非常确定……”陆昭缓缓开口,三人纷纷竖起耳朵听着,“但是从小金遇到的情况来看,这,这些书很有可能是‘承谕帖’,也就是所谓的‘阴阳书’。”
陈冰和陈雪对视一眼,都是有些不解,似乎并不理解这个概念。
“承谕帖?阴阳书?”唯独金九曜神色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那种靠图层传递信息的载体?”
陈雪开口问道:“什么承谕帖,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陆昭刚要解释,见金九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这么想表现,你来解释。”
金九曜笑了笑:“嘿嘿,好。”
“阴阳书嘛,就是阳书上写的东西,能够在阴书上展现出来。”
“阴书可以是一本,也可以是很多本,因为最初是由「神谕者」发明的,所以叫承谕帖,但又因为一端发令多端收取,所以后来叫‘阴阳书’多一些。”
听到这里,陈雪恍然大悟:“嗷!你说「神谕者」我就有印象了,以前学习的老师提到过,但是因为不是考点我就没去记,只是当成野史听了……”
陆昭点了点头,既然提到了那他就多说两句:“关于承谕帖的记载,最早是出现在法典里的,传说是「最初的使徒」之中一个名为「神谕者」的存在,为了方便同伴们探索黑色大海而创造出来的。”
“承谕帖的制作方法一直被多种渠道记载,但它需要以图层为媒介才能传递信息,而图层又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往往只有涉足超凡领域的存在,才有那资格触摸图层概念的资格,并且具备这种能力的人,在古代往往都是些祭祀、巫师之流当然这在「最初的使徒」所在的时代,这些概念也都没有萌芽。”
“所以,承谕帖只在小范围内被使用……而在大范围内,虽然它也存在,但却是被列入‘禁物’名单的。”
陆昭顿了顿,接着道:“校区里存在着大量的图层波动,电子仪器根本无法正常使用,而艺术楼那边的人想要与校区保持一定的沟通也必须要依靠承谕帖……因此书架区出现承谕帖并不奇怪,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
“你们先让我理理……”陆昭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陈雪迟疑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陆昭并未回答,只是默默地思考着。
陈雪小声地嘀咕道:“既然承谕帖是用来传递消息的,为什么不直接交给需要获取信息的人?”
金九曜出来解释道:“因为图层啦!就像你电脑上网需要接网线,图层自然也不例外,根据「时间赌徒」提出的图层基本定律来看,无限的图层交叠同一个时空,必须要有足够稳定的坐标才能够实现信息的精准传递……”
“而S市大学通过图书馆收容承谕帖的阳书,将阴书散布到各个教室乃至于教师办公室,从而达成信息流的闭环……”
金九曜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崇拜之色:“该说不说,当初的校区建设者是真的厉害,建筑学家啦、筑梦大师啦,还有那位传奇校长……能够从无到位让这么一个收容所以学校的方式拔地而起,工程量真的太可怕了。”
陈雪默然不语,校区建设于X999年,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只能够模糊的感觉到那个年代的粗犷与可怕,但要说的更细,却又说不上来。
对于这点,她除了赞叹两声之外,没法共鸣太多。
这个时候,陆昭却在自我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