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审视着「衔尾蛇戒」,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只戒指就是一个神秘的微观宇宙,而如今正静静盘踞在他的掌心之间……
他哆嗦林了一下,赶紧将它装回了石盒之中。
他本想将石盒放回背包里,但转念一想,还是收到了裤子口袋里去。
他的校服早已经残破不堪,气浪的冲击几乎湮灭了他的身体,他身上穿着的校服自然也是遭劫难逃,如今就剩下一些布条了,很多地方也是隐隐X光乍……
如今他的校服比乞丐也不如,用衣衫褴褛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豪华,好在,几个口袋还十分坚挺,将他的学生证保护的很好。
收拾好「衔尾蛇戒」,林异又向下走了一些台阶,接着没几步就来到了楼道,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扇紧闭的铁门。
他离开了楼梯间,踏上了平整的石板地面。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呈斐波那契数列向下旋转的台阶,眉心微皱,所有所思。
“……”
但他没有再多想什么,而是果断推开了铁门。
推了一下,推不动。
他愣了一下,然后想到这门是往里侧开的,于是拉了一下门。
「吱嘎」
在一阵尖锐得令人感到牙齿发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厚重的铁门被他拉开了。
门上的铁铿锵作响,门后幽静的通道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跟来时的那条路,一模一样。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看了一眼铁门的背面,也就是来时的开门侧。
他看到了门上的铁片,那铁片静静地垂在那边,似乎刚才的锵锵声就不是它发出来的。
铁片上有着锈蚀不堪的秘纹,书写着《守夜人铁律》中的箴言:「无钟之楼,煌煌冥照,声宏远震九海八荒。」
林异伸手触摸了一下铁片。
「叮……」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脑海里像是过场CG似的冒出来了那个抡着锤子锤炼器物的瘦削身影,然后那身影很快消失。
“味道很正……路没错了!”
林异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铁门。
就在他打算转身去关闭铁门的时候,他刚一转身,迎面就冲出来了一股澎湃的力量,像是突然出现了一辆由空气组成的泥头似的,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直接掀翻了出去。
林异避之不及,直接被掀翻在地,然而还不得他反应过来,那厚重的铁门便自动合了上来。
那恐怖的势头,好似百分百空手接白刃,若是他还在站在那边,只怕会直接被拍成骨肉相连。
「轰!」
铁门重重地闭上了,强大的冲击甚至让周围的地面都震颤了一下。
看着这样的一扇门,林异不禁有些傻眼,而更傻眼的是,他在门后听到了急促的风声,那风声裹着潮湿的水汽从门缝里不断地渗透够来,吹到林异的脸上时,还伴随着那一股腥臭的气息……
这样的一幕,与之前老默带着他来到门前,然后开门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而后来,他在走楼梯的时候也经常感觉到那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与阴湿寒冷的水汽,可仔细回想一下,他却发现,自己这下楼梯的全过程里,却似乎都没有感受到类似的场面。
他来到了铁门前,伸手亲亲地触摸着铁门。
这铁门看似静止,实则却正在以某种恐怖的频率震颤着,他的手掌刚贴上去,掌心处就已经血肉模糊了,只是由于他早已经被「圣堂」的气浪摧残了无数遍,因此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伤痛。
他感受着手上血肉的破碎与重组,感受着每一寸肌肉纤维的撕裂与修复,仿佛捕捉到了某种韵律,那呼啸的风吹打在门的另一侧引起的波动……
他像是悟了什么。
「这门的后面,不是楼梯间,而是……井?!」
是那一口井!
那血腥、污浊的气息,不正是井中的气味吗?!
他的脑海之中猛地浮现出了老默跟他讲的“丝杆理论”,那深井与的楼梯间,就是两根相互运动的丝杆!
「这就是老默那么费力才可以开门的真相!」
「老默打开的这扇门,而是一个带着‘门’属性的场域,图层跃迁!对,图层跃迁!这就是当初的那种感觉!!」
「而且,我去钟楼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向下’走的,但回来的时候,还是在‘向下’!」
「左手侧与右手侧……」
「图层的交互……」
林异像是捕捉到了某种灵感,他目光闪烁,脑海之中仿佛产生了海量的运算。
但他马上叫停了这种运算。
“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
他理性地压制下了不断思考的念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来了那个便签本,慌忙地随便翻开一页,然后用潦草的字迹记录道:
“丝杆……向下……”
“楼梯间是井……”
他简单记了几个关键词,然后马上将便签本收起来塞回裤兜,伸手探入背包抓了两个番茄出来,一边啃一边抓紧时间向通道另一端的尽头跑去。
这条通道是全程唯一的安全区域,他可以用来补给自身的消耗,顺便干掉两个番茄。
啃番茄的时候,他扫了一眼自己的手。
那只被铁门震的血肉模糊的手掌,如今早已经恢复如初。
看着这样的手,他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我……我时不时已经习惯了那种伤痛了?」
真是奇怪啊……
一个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习惯身体重伤复原的那种痛楚呢?
林异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
回想起自己被「圣堂」的气浪冲刷得只剩下一副骨架时的画面,他才发现,当时自己靠着某种诡异的意志与本能坚持了下来,可如今回头过去一想,却发现完全不合理。
血肉都没了,人怎么还能活着?
难道意志的力量,真的这么强大?
还是说……
「我的身上发生的变化,越来越不像‘人’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从接受自己“异于常人”,升级成了接受自己“异于人”。
他赶紧摇了摇头,在这个方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敢去想……
他已经默认了他的记忆有问题了,现在要是跟他讲,他这个人有问题,他感觉他的认知跨度还追不上来……
他压制下这些念头,但这个念头刚压下去,另一个念头就起来了,他于是只能边跑边想:「但说起来,那个深井,‘02’说那里面埋葬着‘最初的使徒’的一部分……刚才拉扯我的,莫非就是埋葬着的那位?」
「缔法师」杀害了几个「最初的使徒」,然后将他们的尸体埋葬在了黑月哨所的各处,加上刚才他刚才的遭遇,很难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一块儿去。
想来他自以为一直在成功上浮,但实际上却被那“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污染渗透了图层影响了认知,被动进入了“筑梦”状态里去。
甚至他刚才出现的幻视,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看到了那一段垂到了海中去的铁链之后,臆想出来了某个被锁住的东西,然后那一幕就在他的筑梦的时候代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活着的人尚且会不断地吸收污染,别说没有意识的死物了。
“只要在超凡力量的范围之内,就会不断被污染……”林异叹了一口气,自嘲似的嘟囔了一句,“哎……这七天待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最后三天,希望不要发生不详……”
林异想到了他曾读过的某位辰天帝的玄幻小说,就常有某种强大生灵的尸体死后经过各种各样的异变之后灵智重开,然后领域形成禁区的剧情,该不会那深井之中的“尸体”,也发生了类似的变化吧?
「那‘尸体’会不会真的发生了异变……然后又因为某些特殊的机制,比如那铁链的特性或者是黑月哨所的某种特性,又或者是‘缔法师’埋葬它的时候设下的某种限制,所以无法离开,所以通过不断地呼唤它感知之中的生物去解救它吧?」
这个推测让林异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转念一想,被「时间放逐」的「缔法师」不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呼唤筑梦者的吗?
「这黑月哨所、艺术楼……真是太可怕了。」
建设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前的建筑,平时看看感觉也没什么,可真当它那厚重的底蕴和深沉的黑暗历史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真的会让人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第387章 这玩意儿,比大眼珠子要好用多了!
这一次如果没有「衔尾蛇戒」,他可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鼓囊的裤兜,将那裤兜从大腿偏里侧的位置挪到了外侧……
由于校服的粉碎,那裤兜口袋就在他的大腿边像个烟袋似的晃荡来晃荡来,加上他快步奔走,真的非常影响枪支。
「对了……守夜人说这是‘尾款’,那既然有‘尾款’,肯定有‘定金’或者‘首付’啊!」
「尾款是超凡造物,那剩下的那一部分是什么?」
「而且守夜人一下子就认定了我就是那个收尾款的……就一点也不担心搞错吗?」
「守夜人提到了一个‘他’,‘他’又是谁?」
「还有那个所谓的神秘造物图谱,那又是什么东西?」
「衔尾蛇戒」在超凡造物里序列101,那就说明了前面至少还有100件……
那帮「最初的使徒」真的就那么闲吗,一空下来就搞发明?
吐槽归吐槽,他的脚步却一点也不慢,不多时就跑到了通道的尽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3:11
虽然一路上想的不少,但速度也是一点不慢,只花了三分钟就跑完了这条通道。
来到通道前,他手快就想要推开这扇铁门,但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当初老默带着他走这扇门时的画面。
铁门一开,门后面的那一群阶别未知的夜行种就会像泥浆一样涌进来,他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缓缓举起老旧煤油灯,继续利用“宿管”的身份来加强锚点,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他猛地拉开了这扇门!
门一拉,还没等他把持住门页,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冲撞了门上,仿佛炮弹打过来一样,「轰」地一下子震开了门。
紧接着,暴雨混合着狂风像是被释放的猛兽一般呼啸着冲了进来,冰冷的雨滴如子弹般打在他的脸上。
风裹挟着雨,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仿佛一道汹涌的水墙朝着屋内推进,他的头发瞬间被吹得乱如鸟巢,褴褛的衣衫也被吹得像是破烂丝袜一样紧紧贴在身上。
门外那漆黑的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地将暴风雨往这个小小的门口挤压,无数的夜行种闻着味儿就涌了过来,像是从混凝土搅拌机里倾倒下来的泥浆。
林异还是第一次直面夜行种大军,慌乱之中一手拎着老旧煤油灯控制光源,另一只手则是直接召唤出了球棒。
“我是宿管,我是宿管,我是宿管……”
林异不断地念叨着,大有一种游戏主播残血了大喊“我是主播放我一马”的气势。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林异想象之中的被夜行种大军淹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原本涌进来的夜行种大军在侵入了的老旧煤油灯灯光的投射领域内后,竟然发出了凄厉和恐惧的惨叫,然后狰狞地扭曲着,捂着那不知道是不是脸庞的部位,像世界名画《呐喊》似的,哀嚎着石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