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眼睛一亮，那俨然是艺术楼里的路标，路标上的牌子指引着艺术楼内各个区域的方向，除了一部分被色颜料打上了“×”符号的、诸如“祭坛”、“观星台”之类的路标外，其余那略微有些破损的路标分别是：
「画廊←」
「艺术教室→」
「雕塑教室→」
「望台←」
……
林异把被红色颜料涂抹掉的牌子都看了一遍，随后疑惑道：“老默，这里没有‘钟楼’的位置，我们要怎么走？”
老默只是扫了一眼路标，便道：“钟楼位于艺术楼的核心区域，只要找到画廊的位置就可以确定钟楼的位置了。”
“画廊？”林异微怔，与之相关的艺术系守则，立刻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你可以在画廊上欣赏其他艺术大师的作品，画廊上不只有画作，但您能够停下欣赏的作品仅限于画作。】
【如果您要进入画廊，请至少满足以下任一条件：1.有艺术老师陪同；2.你正在被雕塑追杀（仅限于异形雕塑或天使雕塑）】
条件倒是符合，他们正在被诡笑天使追杀。
另外就是，老大也说过，他可以必要的时候选择酌情遵守体育生守则而选择不遵守体验生的守则……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酌情遵守“艺术系守则”呢？
还不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老默已经抬脚走向了画廊所在的方向。
林异快步跟上，心说草率了，都跟着老默在不知道遵守了什么规则的前提下走了一条完全不属于规则途径来艺术楼了，还他妈遵守个锤子的守则啊……
用老默的话来讲，就是《相对的规则》，就好比不管是体验生还是体育生的守则里其实都有一条隐晦的规则无条件服从保安的一切命令，且绝对信任保安。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可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无脑跟随保安移动，且不需要考虑保安带着他们走了什么路。
或许现在的老默也是类似的情况？
有着一种“我的规则在你之上”的凌驾感？
所以跟着老默其实才是现在应该遵守的“规则”？
林异感觉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艺术楼大厅似乎一片趋近于圆形的区域，在这里面就像是古罗马的决斗场一样分布着一条又一条的回廊，如果不看路标，很容易在回廊之中的迷失自身的位置。
因为有些回廊，其实就包含了那些潜伏着「执念雕塑」的阴暗角落。
而通往艺术教室的那条路，则是在那个方向上前进大概是一百二三十米左右，然后就会抵达「艺术教室-VI」。
但是林异没记错的话，牧大贤带着毛子离开艺术教室-VI，返回艺术楼大厅的时候，似乎是从某个螺旋阶梯上走下来的。
这时林异就明白了过来，艺术教室并不是一个平层，而是至少占据了两层以上的一个大型教室，毕竟那种类似于古欧洲歌剧院的内部布局也的确符合几层楼的设计逻辑。
打个比方，毛子进入艺术教室-VI的那个门在一楼，离开的时候，牧大贤带着他走了二楼的门，然后走楼梯下到了一楼。
两人谨慎地在幽暗的回廊里继续前进着，这边回廊的风也很急促，而且是从背后推着他们往前的，如果不小心一些的话，就会摔倒在地上，但尽管如此，他也从没想过要去扶个墙什么，毕竟在那些灯下黑的地方，鬼知道藏着什么玩意儿。
老默手中的大眼珠子撑开的光幕比先前缩小了许多，那些大眼珠子内部的超凡力量流逝的越来越快，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只能够依靠回廊里那些昏暗的烛火照明了。
看着缓缓收缩的光照范围，林异的心缓缓提了起来，那些大眼珠子的数量虽然多的，但似乎并不经用。
老默也是注意到了这点，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看来，一场恶战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林异闻言，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多的不说……需要充电我一定配合。”
“放心，我一定给你留口气。”老默也是一点也不客气，毕竟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而林异也是体会到了这个必杀技的威力，毕竟老默要是不克制一些的话，真的会把他弄死。
在跟随老默在回廊里兜转了一段路程后，林异发现回廊里的风变得小了许多，就连风声都似乎快平息了。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逐渐在回廊之中弥漫起来的灰色雾气。
“灰雾……”老默喃喃道，“看来很接近了。”
他扫了一眼手上的大眼珠子，然后举步踏入了灰雾之中。
“小子，接下来……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管你了，牢牢跟着我，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许在心中利用‘身份锚’锚定自身，不然的话会让我们很费力。”老默的叮嘱之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你唯一能够使用的锚，就是‘你在我的身边’，明白了吗？”
“明白了。”林异的表情无比凝重，跟着老默走进了灰雾之中。
这灰雾就像是蓬松的棉絮一般漂浮在回廊的石板上，走在上面有一种冰凉的感觉和一种非常细微的阻塞感。
一开始，林异还没有什么感觉，可走出去了没几步，他忽然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老默……这雾气？”
林异感觉到，那被雾气覆盖的小腿以下的身体里，超凡力量的流动似乎受到了一些轻微的影响，就连血液的循环都似乎变慢了起来，正是这样，他才感觉到了那种清凉的感觉。
这不是体感温度上的变化，而是他的肌体活性被抑制了。
“这就是灰雾众多复杂特性的其中一种……「排异」。”老默道，“当它们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抑制其中除了灰色之外的一切超凡力量……”
“我们在灰雾之中的时候，无法得到有效的超凡力量的补给，尤其是我，我并不是一个‘活人’，灰雾对我‘诱导性’远比你强烈，而且，我的「领域」特性是可以强制吸收领域内一切污染深度在我之下的污染者的超凡力量，但在灰雾之中，我的领域会将灰色的超凡力量一并吸收，所以在灰雾这一侧，我是最容易被‘策反’的……”
林异一听差点没叫出来，不是哥们儿，所以到头来，我是核泄漏的核电站，而你是阿三的核弹，弹道随机就算了，连他妈落点也是随机的？
果然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啊草！
第356章 兵不厌诈
“老默……”林异的声音因为环境带来的阵阵冰寒而出现了轻微的颤抖，“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咱俩一不小心折在了这里，然后以狂信徒的身份返回校区，那画面会不会很炸裂？”
“不会。”老默果断地说道，随后似乎发现言辞有所不妥，便重新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但如果出现在你身上的话……我想就不只是炸裂那么简单了，以你的特性，一旦沦陷恐怕就不止是‘狂信徒’那么简单，我估计够老大好好喝一壶了。”
“当然……目前来看，也仅仅只够她喝一壶。”
老大……林异的心中浮现起了老大那又御又飒的样子，没想到在老默的口中，老大的战力评价竟然也都那么高。
继续前进，林异眼前的灰雾更加浓郁，它们低悬在地面附近，如同一片灰白色的海洋，只留出上方有限的空间，这灰雾涌动之间，不断地卷起一些尘埃般的颗粒，犹如水汽般阻挡着林异的视线，给人以一种正在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之中穿梭的压抑感与封闭感。
在这里行走，每一步极其艰难且充满了未知感，周围黑暗伴随着灰雾不断地压缩着大眼珠子形成的光照范围，似乎随时都会涌出未知的危险。
回廊里的零落的烛台释放出暗淡的萤火，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眼前的一小部分区域，灯光在雾气中晕染开来，却无法穿透浓厚的黑暗，雾气和幽咽的风声相互交织，使得整个及空间更显幽深神秘。
渐渐地，林异在灰雾之中听到了一「叮叮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演奏着某种乐器，那声音混在风中缓缓传递出来，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回廊，等落到了他耳中的时候，已经变得很轻微了。
「沙沙沙……沙沙沙……」
回廊四壁上，开始出现一道道的黑影，它们的移动速度极快，像一些黑色的猎犬，却无视了物理规律在墙壁上、天花板上鬼鬼祟祟地爬行着。
它们似乎是一些有些特殊的夜行种，比起纯种夜行种来有着更敏捷的速度与轻灵的身影，形体上也犹如猎犬或者豹子，成群结队，比起那种空有威慑力的纯种夜行种人潮来，威胁程度与伤害性似乎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老默摘下了一颗光芒即将熄灭的大眼珠子，在手中狠狠地攥了几下，然后丢了出去。
大眼珠子丢出去，在回廊地面上弹了几下，然后一抹灿金色边便从其内部绽放了开来，将那上面的裂纹都清晰地描摹了出来，紧接着，那大眼珠子便发生了一个剧烈的爆炸。
「嘭」
爆炸的余波扩散出去，将灰雾都清空了一部分，灰雾范围内阴暗爬行的猎犬状夜行种被爆炸波及，纷纷发出吃痛的尖锐啸声，然后躲藏了起来，忌惮又极其怨毒地盯着老默。
可实际上，它们并不是忌惮老默，而是忌惮于老默手中所握着的那一串大眼珠子，这些东西稳定的时候就像灯泡，但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像手榴弹一样爆炸开来。
“走。”老默加快了脚步，带着林异来到了那灰雾被清空的区域。
那区域之中的灰雾虽然是被清空了一些，但马上就像海水倒灌似的被周围的灰雾填补了进来。
没走多远，老默就又摘下了一颗大眼珠子如法炮制，那些猎犬状的夜行种们则似乎完全不长记性似的前仆后继地拦在它们前进的路上，就等着光芒熄灭的那一刻。
老默手中的那一串大眼珠子暗淡的越来越快，而他抛掷“炸弹”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到得最后，他便因为大眼珠子的威力不够而直接将几颗揉在了一块儿然后一起丢出。
光芒即将熄灭，昏暗的烛光也被浓雾所阻挡，以至于林异根本看不清老默脸上的表情。
他的拳头逐渐握紧，这黑暗而压抑的气氛竟然让他出现了一些类似于幽闭恐惧症的焦躁感，他开始越发频繁的观察四周，看着那看不清的黑暗，喉咙间微微滚动，发出一些低沉的嘶吼声：
“…………”
他咬紧了牙关，齿缝之间隐隐喷吐热气，竟让得这附近的雾气都被冲散了一些。
「沙沙沙……沙沙沙……」
周围那些猎犬状夜行种发出越来越急促的声音，林异甚至听到了一些尖锐的指甲在坑洼的墙壁上刮擦的声音。
“…………”
林异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老默那边也沉默了下来，整个气氛都变得凝滞了下来，有种暴风雨即将出现之前的死寂感。
这条回廊好像无穷无尽，一条直线便延伸到了没有光明的被黑暗和灰雾所笼罩的深处。
走了这么久，连画廊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两人就仿佛已经迷失在了这条回廊之中。
终于，老默丢出了手中的最后几颗大眼珠子。
唯一的光亮范围，随着大眼珠子的丢出，而跟着移动了出来，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深井里丢出了一个信号棒……
【啸】
【啸】
黑暗之中，无数的身影开始扑向老默和林异。
“”林异的眼中仿佛攀上了一层血光，他的身子微微弓起，天蓝色的气息犹如实质化的铠甲一般浮动在他的体表，一种「将这一切统统撕碎吧」的狂躁杀意，在他的心底疯狂地蔓延了开来。
而就在这一刻，老默那冷酷地仿佛极北坚冰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了起来：“小子，不要抵抗！”
若只说不要抵抗，林异还会犹豫一下，可带上“小子”，他就知道绝对是老默在跟他讲。
这一刻，理智盖过了他的本能，他紧绷了身子，却迟迟没有向着那些几乎扑到了他面前的猎犬状夜行种发起攻击。
这时，老默那阴森的冷笑声，忽然是在回廊之中传播了开来，好似涟漪推出一般，陡然扩张了出去！
林异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划过了他的肌肤，下一刻他身上那铠甲般的天蓝色气息就直接分崩离析，变成了最纯粹的超凡力量从他的体内被抽离了出去……
「这是……？！」林异的心头哐当一下，「这不是老默的那个‘领域’吗？可他刚才不是还说……？！」
「难道他在骗我？」
老默这个时候可没有在意林异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的领域带着一种强烈的侵略性扩张了出去，将所有扑进来的猎犬状夜行种全部拉了进去，紧接着，那不可抗拒的吸收能力便直接笼罩了它们，以一种极其狂暴的方式将它们体内的超凡力量抽离了出来。
那些猎犬状的夜行种一边抽搐一边石化，那躯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并最终化为了无数纯白色的粉末微粒飘散了出去。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胃小菜，老默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些猎犬状的夜行种，而是诡笑天使！
那一群诡笑天使徘徊在老默和林异的周围，一路上虎视眈眈，终于在老默被灰雾淹没并丢弃了大眼珠子的时刻按捺不住了，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夜行种的行列之中，与那些猎犬状的夜行种一起扑向了老默。
如今，随着被领域榨干的猎犬状夜行种的倒下，诡笑天使们也难以掩饰自己的行踪，它们本能地察觉到问题，但却被老默领域之中压榨力量狠狠地牵制住了身形。
林异忽然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灰雾影响了老默的发挥，老默的领域竟然不能够完全压制诡笑天使，只能够在极大的程度上限制住诡笑天使的行动力。
老默的目光缓缓扫过领域之中的所有诡笑天使，眼底不自觉地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嘀咕了一声：“可惜……一个提灯的都没有……”
林异闻言心中猛地一惊，他这才发现，老默竟然还想猎杀一个提着老旧煤油灯的诡笑天使！
一番搜寻无果，老默像个农场的屠夫一样，在没挑选到合适的食材时，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次一等的那类。
“惊讶？有什么好惊讶的？”老默乜了林异一眼，随后继续审视着这些被他打下来的猎物，“兵不厌诈，我说的是‘几乎无法扩张开来’，不是‘无法扩张开来’。”
老默说罢缓缓地伸出了手，金色的气息犹如液体般覆盖了他的手掌，随后他便拽住了其中一头诡笑天使，利用金色气息抵消诡笑天使对图层的渗透，使其从幽魂般的形体中逐渐变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