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开始细心感受那种变化，去寻找老默口中那所谓的“运动中不变的点”。
老默原本的确是想让林异去慢慢探索的，但不知道他感应到了什么，便赶紧开口提醒道：“线是有由无数个点构成的，但‘点’这个概念对于来讲太细微了，你稍微放大一些观察面……”
“想象一下，你正走在一个不稳定的悬桥上，你的脚下是一块又一块正在晃动的木板，但不管是木板还是别的，都存在它的规律……”
“‘规律’……木板桥？”林异悟性极高，自然一点就通，“你是说，不要执着于整体，先把脚下的这一条路梳理出来？！”
老默见林异开悟，便赶紧道：“海浪无穷无尽，但我们只需要找到其中的一个波涛，随波抵达对岸就行！”
林异兴奋道：“我明白了！”
“光明白还不够，动起来！”老默说罢，便加快了脚步，为林异留出来了充足的“追赶”空间。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将注意力放到周围那海草似的扭曲环境里，全部集中到了面前那有限的空间里。
走一步的距离，感受三步之内的扭曲感，观察十步之内的波澜。
他像个学步的孩子一样磕磕绊绊地走了起来，动作非常生涩，却依旧是将每一步都踩在了安全的范围之内，并且他的进步速度可谓是突飞猛进，没走出几分钟，就已经可以流畅地踩着那扭曲的地面行走了。
到了这个程度，他的观察距离也远得可以将老默的背影给观察进去了。
有意思的是，当初在他的视角里无比扭曲的老默的身影，在如今的他观察起来，竟然已经不再扭曲了，而他脚下的道路，也不像一开始的那样扭曲不断，踩在上面的反馈感，也是变得“正常”了许多。
而这种“正常”的感觉，还在变得“更加正常”……
「是‘覆写’！」林异陡然间明白了什么，「我将周围环境的异常，覆写到了自己对环境的认知上！不是环境变得正常了，而是我已经融入了这个环境！」
用老默的话来讲，就是已经贴合了木板桥晃动的频率。
「我把我自己从原来的‘频道’……调到了与这条路的扭曲波段相同的‘频道’上来了？！」
其实不用讲“频道”，这就是“图层”上的变化，是从餐巾纸的第一层渗透到了第二层甚至第三层来！
又过了几分钟，他脚下的道路已经一点都不扭曲了，老默的背影，也变得极其正常。
老默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转过来看向了他，死鱼脸上浮现起了一抹非常难看的欣慰之色：“不错、不错，你这适应环境的速度，真的也太快了……我都有点怀疑你这小子是不是属变色龙的。”
林异嘿嘿笑了笑：“你教得好。”
“勉勉强强吧，互吹到此为止。”老默比了一个叉，接着说道，“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前往艺术楼的第三个阶段。”
“更准确的来讲，只有走到了现在这条路上，才真正接触到了艺术楼所在的……那个世界。”
林异心中猛地一惊，便赶紧看向了身边的环境。
“这……这个样子是？！”
“好好看看吧，这绝对是你没有见过的‘风景’。”
在林异的眼前所展现出来的，果真是一副前所未见的，连想象都没办法想象出来的世界。
原本生长在他身边的密林变成了扭曲又粗犷的以绿色为主色系的偏暗的线条，迷雾也变成了一道道白色的纹路，它们这边一簇那边一簇，环绕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中心点，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螺旋状涡轮。
远远看去，这就是一个充满了漩涡世界，原本只是普通的扭曲，而现在则是形成了一个大小不一的漩涡。
这样的一个世界，让林异大受震撼的同时，也是想到了一幅旷世的名作
“「星月夜」？！”
听着林异的惊叹声，老默倒是愣了一下，他随后笑了出来：：“是吧？”
林异的震撼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他就像是被丢到了星月夜中，那漫天的星空就像是如今的漩涡一样！
“这……这真是「星月夜」？！”
“你在做梦呢？”老默不客气地否定道，“只是有一份神似罢了，在这种图层里观测外界，看到的就是这种类似的画面。就好比有着各不相同图案的油纸伞，将它们收起来后，所暴露在伞体表面的纹路，只要色系相近，都相差无几一样。”
“嗷……”林异若有所悟。
“直白点讲，你看黑猩猩都长一个样，但每一头其实都不太一样，如果不是行家，看不出来什么的。道理是差不多的。”
“哦，我明白了。”
在这个满是漩涡的世界里，他们脚下的路，成为唯一一条笔直的阶梯。
而这个风景，的确甚是壮观，就像是将世界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林异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形成的？”
老默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将它们记下来，留在以后有时间了慢慢品味，如果你可以参破这里面的奥秘，或许也将有可能去得到破解「星月夜」的一些灵感。”
林异诧异道：“‘破解「星月夜」的一些灵感’？你是说的，艺术楼里的那一幅「星月夜」？”
“你连这都知道，还说不是官方的人？”老默笑了，“一个体验生，净知道一些‘体验生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这个东西不好解释，林异闻言也只能苦笑着硬着头皮接住。
然后，他忽然灵光一闪：“啊对了，能不能和我说下「星月夜」是什么？”
老默道：“大家都知道那是梵高留在艺术楼的一幅画，但大家也都知道那不只是一幅画那么简单。”
「呃，你这不是废话文学吗……？」
林异心中刚刚吐槽，老默又继续道：“然后某次偶然的机会，有些人找到了「图层跃迁」的规律，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风景’。”
“第一个稳定图层视域的「使徒」，观测到了这样的一幕，也意识到了与「星月夜」之间存在着一些异曲同工之处……”
“经过对图层跃迁的漫长探索与激烈的讨论，「使徒」们得出了一种认可性最广的观点那就是，坐标。”
“「坐标」？！”林异瞳孔微微一缩。
“嗯，坐标。”老默点了点头，又完整地说道，“【「星月夜」极有可能是一个坐标】，一个只有在图层跃迁的时候才可以找到的坐标，一个对应无尽的诡秘与超凡的坐标！”
“所以梵高他……”
「所以梵高他把什么东西留在了伟大航道的某个位置，留下了一个定位的坐标，然后说‘我把一切都留在了那里，想要的话就去寻找吧’？」
什么他妈的超凡OnePiece啊？！
文森特D梵高？！
吐槽的话在肚子里翻滚，但这个语境下林异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而是继续道：“所以梵高他……把什么东西留了下来？”
第346章 抵达海岸线
“不是的。”老默摇了摇头，“「使徒」们猜测，梵高不是‘在坐标处留下了什么东西’，而是‘利用这个坐标在定位什么东西’，「使徒」们坚信，那或许就是‘’所在的位置的坐标，又或者是‘根源’在大海之中的位置。”
“这些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破解出来，所有钻研「星月夜」的人都成为了狂信徒，因此「星月夜」也就成为了最具污染性的代表作品之一。”
“甚至曾有人拎着老旧煤油灯去研究「星月夜」……”
林异追问道：“结局怎么样？”
“结局就是……灯光熄灭了，他还在那儿。”老默道，“「星月夜」不会伤害人，但没有人可以抵抗深入研究时所受的污染。”
“观星台因此封闭了，「星月夜」从此再没有被展示出来。”
“不过，梵高早就想到了这一幕，因此他留下了正常大小的「星月夜」，让它流传了出去……就像是，丢出了一张藏宝图的复印件。”
林异问道：“那幅《星月夜》……有同样的效果吗？”
“当然是没有的，不然怎么可能让它流传出去……一幅星月夜所携带的污染特性，足够将一个地区转化成「暗区」，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的……”
“那幅画，有些人叫它《星空》，有些人则保留了对「星月夜」的称呼，不带有超凡特性，但其中所蕴含的‘神韵’，已经足够让人研究了。”
“有些人对此有所感触，就会特地跑去寻找真迹。”
“当然，只有少量通过官方测评的人，才有资格去观看「星月夜」。”
林异看向了老默，好奇地问道：“你看过吗？”
老默摇了摇头：“我没看过。”
尽管不管老默看没看过「星月夜」林异都觉得是正常的，但听到老默说自己没看过，他依旧感觉是觉得有些遗憾。
老默都没看过，看来想要看看星月夜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异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一个又一个的漩涡，看起来极其有趣，仿佛是渗透了空间一般。
又走了一段时间，林异发现四周围的漩涡似乎是变得松散了一些，那些紧紧纠缠的线条，也变得松散了一些。
他明白，这些漩涡正在逐渐恢复成那种扭曲的样子，换句话说，他正在图层里“上浮”，从那种诡异的世界里，恢复到一个相对正常的图层中来……
他看了一眼手表，试图看一下时间，却发现手表上的指针竟然不断地在22:48的第15秒和第16秒之间摆动……
「这是怎么回事……手表怎么不走时？」
一想到前一刻还跟老默吹嘘的“走时精准”，他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好在老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依旧是在全神贯注的行进着。
这个过程持续了有一阵子，然后手表的走时就恢复到了过来，但林异总觉得这里面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卡”掉了几分钟。
X023年5月9日，22:52，林异的身边又充满了像海草一般毫无规律的扭动的虬枝古树和那些浓郁的迷雾，「尸骨林」的景象也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些类似于荒芜大地附近的那种的迷雾森林的环境。
老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保持这个节奏，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好！”林异赶紧应了一声。
很快，周围扭曲的环境逐渐恢复正常，而他脚下的地面，却又变得与他的步频不一致了起来。
林异暗暗心惊，正在此时，老默的指点声适时地响了起来：“不要惊慌，这是正常的现象，就好比飞机在着陆的时候会放下起落架然后适配跑道一样，很快就会过去，就算不习惯也没关系，等一下就行。”
林异闻言马上镇定了下来，毕竟，作为一个有着在扭曲道路上有着丰富的阴暗爬行经历的衰仔，回头适应这个变化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他一开始心惊，还是因为他以为又出新的幺蛾子了。
又走了几分钟，道路上的扭曲感也消失了，四周围的密林也恢复成了那种虬枝盘根交错的样子。
林异脚下开始传来一些疏松的反馈感，他发现密林之中的雾气似乎变得格外的稀薄，只剩地面上依旧浮动着一些过脚踝的雾气，像弥漫着干冰的舞台一样。
「呼……呼……」
道路的前方隐隐传来了一些风吹动的声音，以及一些浪花推向岸边的「哗哗」声。
林异惊喜道：“我们要出去了？”
老默点了点头：“是的……还算顺利。”
林异闻言不禁喜上眉梢，但老默马上就给他泼冷水了：“别高兴得太早……接下来才是正事儿。”
林异马上明白了过来，这个时候的艺术楼，应该正在遭遇夜行种和诡笑天使们的攻击，而且艺术楼本身也是整个校区里最靠近根源的建筑物。
随着海风和海浪声的增大，林异的前方也隐隐出现一个白色的光点。
在好几次的幻视中，他都曾见到过这个光点，他知道那就是这一片密林的出口。
在老默的带领下，他们距离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他们冲入了白光之中！
「轰」
穿越白光的瞬间，林异的视觉和听觉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他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所充斥，他的耳边响起了那种尖锐刺耳、令人发根发酸的「呲」地声音，就像坠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中去。
好在这样的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他的视觉和听觉都开始快速恢复。
在他的视野依旧模糊时，他的面颊就感知到了一阵阵扑在脸上的咸湿的海风，他的耳边是一阵又一阵海浪冲击在礁石上的声音。
「哗嘭！！」
「哗嘭！！」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