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交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湖面上的涟漪越来越密集，黑暗之中的东西，似乎隐隐露出到了它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颗头颅、一张面孔，光是形体就好似有小山丘一般巨大，仿佛是某种诞生于文明发源之前的古老生物……那飘摇的烛火般的物质，正是它的眼睛。
一双巨大的金色的眼睛！
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出现一双巨大的金色眼睛，这样的压迫感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哪怕是林异在此刻都如遭雷击，被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那金色的眼睛缓缓浮现，以至于除了眼睛周围被照亮的区域之外，其他的部分都因为视差而看不清。
只是从那模糊的轮廓来看，似乎并不是人形的生物……
而那眼睛周围被照亮的区域上，则依稀可见一些嶙峋的像是荒山般的纹路，那些纹路看起来有些规律，从细节来看，似乎像是……鳞片？
「我知道了，是它的鳞片！」
林异瞬间反应了过来，手中的鳞片，就是来自于眼前这个隐匿在迷雾与黑暗之中的神秘生物身上！
「呼哧哧……呼哧哧……」
黑暗之中掀起了巨大的风声，像是那神秘生物的呼吸，剧烈地风中，也好似出现了一些呼唤声。
“林异！林异！林异！！”
那声音越来越洪亮，一开始林异还以为是的那神秘生物在呼唤他，但马上他发现不是，这个音色……是老默！
他看向了面前的老默！
原本仿佛陷入了静止的老默，此刻正在冲着他呼喊，只是任凭老默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听到从老默的口中传来的声音，相反，那呼唤声仿佛是被许多个中间商给转播了一圈，最后才从风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一样，充满了播音系的那种杂音与电流麦！
“林异！林异！”
林异看向了老默，没回应道：“老默，我听到了！”
老默闻言，脸上瞬间涌起了一抹喜色。
下一刻，老默松开了那枚鳞片，在这个涟漪激荡的黑暗湖面上转过了身去，他背对着林异，直面了那犹如山岳般横亘在黑暗之中的神秘生物。
然后，他伸手按住了腰间别着的杀猪刀，将其缓缓拔出了那个皮质的刀鞘。
「嗡」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当杀猪刀被拔出来的时候，整个漆黑的空间都随之而颤抖了起来。
似乎杀猪刀才是老默的本体，而现在……锋芒毕露。
林异的瞳孔都在这一刻收缩了起来，而老默的气息则开始像坐火箭的飙升了起来的。
「嗡」
伴随着那犹如龙吟般的嗡鸣声，整片虚空都摇晃了起来，漆黑的湖面更是犹如沸腾一般震起了无数的水珠。
下一刻，一道璀璨的白芒出现在了黑暗虚空之中，就像是有人用美工刀划开了漆黑的纸张一样，露出了纸张后面纯净的天空一般。
白芒惊现，犹如无形的天堑坠入湖泊，将那不断波及过来的涟漪生生截断，甚至于前方的黑暗都被撕裂了开来。
「呼哧哧……呼哧哧……」
黑暗之中，那一尊庞大的神秘生物，又缓缓地退了下去，「锵锵锵」的金戈交鸣声也渐渐隐没了下去……
黑暗如潮水一般褪去，像墨汁被吸干一般消失，四周围那缭绕着迷雾的虬枝古木，又像是浮出水面那样逐渐显化了出来。
幻视破碎，林异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来。
老默就在他的面前，手也已经松开了那两枚鳞片，只是那柄杀猪刀却依旧插在他的皮质刀鞘中，似乎根本没有被拔出来过。
“老、老默……刚才……”林异有些心虚，刚才那凶险万分的一幕，似乎是因为他的自负而引出来的，如果他不是坚持再多看一眼，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一幕。
而如果不是老默，现在只怕凶多吉少。
老默的神色却依旧那么平淡：“好事。”
林异一头雾水，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好事’？老默你没在开玩笑吧？”
老默道：“我有必要和你开玩笑吗？虽然你刚才遇到的情况并不在计划内，但是提前熟悉，至少好过猝不及防。”
“当然，发生这种事情，还是因为我低估了你的灵感……虽然我已经很高估你了，但没想到依旧估计的不够高，还好我提前做好了准备，不然又要和你喝一壶了。”
“这……什么意思啊？”林异依旧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别急，我边走边和你解释。”老默指了指不远处，“先把鳞片收起来，一块放包里，另一块……就和你的身份凭证放一块儿吧。”
“额，好！”林异暗暗吃惊，但凡是扯到“身份凭证”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于是赶紧按照吩咐收了起来。
之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在密林深处穿行了起来。
老默解释道：“任何智慧生物，在第一次接触到那种鳞片的时候，都会被鳞片内部所蕴含的秘纹给渲染，与鳞片的原主产生程度不等的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林异心头一惊，「难道是和那个神秘生物产生感应？」
“但是，绝大多数的生物，只能够模糊地产生一些感觉，比如无边的黑暗、漂浮的迷雾，灵感再高一些的，可以隐约感觉到虚空深处存在着什么……”
“再高一点的，也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些那东西的轮廓……”
“这种感应，是为了让持有鳞片的人主动地接纳一些来自于它的气息渲染，从而避免在后面的那段路上，被‘天使’给盯上……”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的灵感，竟然高到了会引起它注意的程度……”
“好消息是，你现在大概率是不会被‘天使’给盯上了。”
“但坏消息就是，你可能被那东西给瞥见了一眼……我当时出手很快，但我不敢保证你绝对没有被它看到。”
林异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道：“又是‘天使’又是‘它’？你还没说清楚它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又扯上了‘天使’，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默摆了摆手：“别心急，按照原计划，我给你鳞片之后会和你解释那些东西，现在呢，一切也还在计划之中，只不过是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而已。”
林异抹了一把汗，心说哥们儿你当然是“无伤”了，因为伤的那个人是我啊喂……
虽然老默这么说，但是林异通过对老默那张死鱼脸的观察，还是可以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的。
因为，此刻老默的脸上都多少带着一点不自然的色彩……
老默整理了一番思绪，然后悠悠地开口道：“关于‘它’的起源啊，还得从「使徒」那儿说起了……”
“「使徒」们通过对根源的观测，将它的形象逐渐描摹了出来，并通过各种秘纹、图腾及符号将其铭刻在了哨所的观星台上。”
“这些观测与研究，对后来全球各地的文化发源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使得各地都出现了类似的崇拜，而那种形象则是在后来的传说之中衍生出了大量的神秘，「大蛇」，或者说……「龙」。”
“这是‘龙鳞’？！”林异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地摸向了口袋里的鳞片。
“我才说两句，你怎么又急了？”老默乜了他一眼，“只是一种形象而已，或者说，是「使徒」及古人对于根源或者说‘’的一种自我认知的覆写，真实情况如何，还不好说。”
“「使徒」进行了最初的「创作」……试图在‘万物不可承载其神’的世界上，强行描摹拓形，把‘’的形象给拓印出来……”
“后来因为毁灭日的降临，这一项进展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工程’就被中断了，并且就连遗迹都被埋葬到了未知的地方。”
“但后世的狂信徒们经过不懈的努力与探索，终于根据「使徒」留下的线索，结合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他们留下的手记，进行二次创作，最终创造出了……‘它’。”
第344章 “它”与“天使”
“‘它’的本质就是一种‘雕塑’，可又不属于任何一种被记载的雕塑类别，在被创造出来之后没多久，狂信徒就因为对手记的理解不足而导致‘它’失去了控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开始吸收超凡力量，不断地进行自我迭代与更新，成为了一种远远超越狂信徒以及任何一种雕塑的特殊的超凡生物……”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群狂人的实验人员搞出来了一种原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这个东西兼具已知所有天使雕塑的特性，并且还有可能有一些自己的‘逻辑’，而这个东西的存在，又谈不上‘失控’，因为它一出现就不在‘控制’之中……”
“而‘它’与这里的关系，就好比你在亚马孙雨林里放养了一个神话生物，正常情况下你不进去它不出来，彼此勉强相安无事，但你要是进入雨林就有可能越过它的领地被它干掉……”
“呃……”林异抹了一把汗，弱弱地问道，“老默，你打比方说的这个‘雨林’，该不会就是……”
“咳咳，没错……”老默讪讪地说道，“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通往艺术楼那边的最后一段路上。”
“但是也别害怕，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遇到它。”
林异见了鬼似的老默，抿了抿嘴：“虽然但是……你这个时候立flag真的好吗？”
老默撇了撇嘴：“我只是在安慰你……”
林异：“……好吧，然后呢？”
“然后，这条路，其实也是‘天使’入侵校区的其中一条途径。”老默道，“因为‘它’的存在，反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天使’……”
“它在保护校区？”林异诧异。
老默摇了摇头：“谈不上什么保护，就好比女主人原本有个小孩，但是又领养了一个小孩，两个小孩互相不对付，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那样。”
“‘天使’……是从根源处孕育出来的超凡生命形态，在已知所有的意识形态里，没有比‘天使’更接近根源的存在。”
“而‘它’是人造的，甚至我们不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当「使徒」在观测根源和‘’的时候，自以为观测到了，实则上只是个观测到了某种高阶别‘天使’，然后将其记录下来也说不准……”
“‘它’说不定还是‘天使’的盗版……”
林异的嘴巴有些干涩：“那……‘天使’到底有多强？”
“我不知道。”老默摇了摇头，“就好比你不能因为蚊子叮了你一口就说它很强，也不能因为狮子没有攻击你就觉得它没有威胁……”
“那些东西，似乎有着某种‘逻辑’，只要避开那些逻辑，就是相对安全的。”
“只有直面‘天使’的时候，才知道‘天使’有多恐怖。”
林异问道：“难道这就是校区里存在各种各样的规则的原因？”
老默道：“差不多吧……有些人的守则是为了保护他们避开天使，但体验生根本遇不到那些复杂的情况，只需要遵循最基础的规则就行了，后面的规则，都是根据你的污染深度的不同而编写的。”
“总的来讲，规则的存在，就是让人们可以在超凡事件出现的时候，保全自身。”
“对于知情者来讲，叫做‘超凡’，但是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讲，那就是‘诡异’了，这一点你懂吧？”
林异点了点头：“所以……我们拿了它的鳞片，就不会被它攻击，但是相对的，会吸引天使的注意？”
老默道：“别太高看你自己了，我说了它们有自己的逻辑，运气好的话，你可以在它们的眼皮子底下跳热舞还相安无事……”
“你的意思是，遇到天使的话，我们就赌的枪里没有子弹？”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行。”
林异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道：“老默。”
“嗯？”
“你说……‘天使’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可能就变成天使了。”
“呃……那‘天使雕塑’呢？它们和天使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老默道，“虽然都带有天使两个字，但是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之所以叫天使雕塑，是因为它们外观看就是个天使。”
“那异形天使……”
“你小子懂的很多嘛，当一个体验生屈才了，是不是官方派来的特殊人才？”老默看了林异一眼。
“啊？我不是啊……”林异茫然地摇了摇头，还想多说什么，就听老默打断道，“是不是也无所谓了，这些年官方也派了不少人来，就算你是，我也能理解。”
“不怕你是官方的人，就怕你不是。”
林异一愣：“呃……啊？”
老默没有理会林异的惊讶，只是言归正传道：“天使雕塑和‘它’一样，也是狂信徒们搞出来的东西……因为狂信徒们没办法控制‘它’，所以就试图捣鼓一些可以控制的玩意儿，天使雕塑就被捣鼓出来了。”
“所以……天使雕塑受狂信徒们控制？”
“呃……也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