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发清晰，他转过了头去，看到了李慧鸢那一张写满了焦急之色的脸。
当他看到李慧鸢的时候，李慧鸢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喜极而泣的表情，游泳眼镜下浮动着一层雾气，不知是水气还是在眼眶里打转的水雾。
她惊喜地冲着一旁喊道：“老大老大，林异回过神来了！”
「老大？」林异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的泳池岸边。
见到他回过神来，老大的眼神立马又恢复成了清冷的样子，残留的关切之色也是消散殆尽。
“「灰烬」倒是一下子清空了，但这次发生了什么，你得一五一十给我交代出来。”老大在岸上冷冷地说道，清冷的眸中布满了不容置疑的颜色。
李慧鸢也是说道：“是啊林异，我才和你说完不要去深水区，你怎么一个甩尾就游到了这里来，我想来拦你，都被你推开了！”
她的语气十分不满，但还是透着几分担忧之色，说话的功夫里，她还揉了揉自己的……嗯，胸口。
林异的眉毛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难道说……？
不会吧……？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但他顾不得想这些东西，看着眼前的浮标马上陷入了沉默。
他是在浮标前没错。
可是……他却不是在浅水区的这一侧，而是来到了深水区一侧！
李慧鸢说道：“你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我等了你好一会儿都没见你上来，等我准备下来看看你什么情况的时候，你又从水里钻了出来，但是人却过了浮标，到了深水区那边，而且人也跟丢了魂一样不动了，我都以为你中邪了呢！”
“我……”林异目光闪烁，脑子里闪过了刚才的一幕幕。
水中沉船的幻视……
被淹没的城堡通道的幻视……
被暴风雨和迷雾笼罩的海面的幻视……
以及……直面守夜人双眼的幻视……
而且不知道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次并不是他靠自己的力量脱离幻视的，而是守夜人粉碎了那个幻视，把他送回了现实。
或者说，是因为他在幻视中与守夜人产生了对视，所以他周围的一切幻视都灰飞烟灭了。
那问题就来了「沉船、城堡、大海……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多重梦境、盗梦空间这样的套娃幻视？」
「还有深渊！以及深渊里那个阴魂不散的被铁链锁住的身影！」
「除了最后的大海那边没有听到铁链的声音，其他的几层幻视似乎都被它的声音贯穿了！」
而另一个关键是，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幻视越来越频繁，而且……出现得越来越丝滑，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
而且，最近的一次幻视，他都是清晰地知道这是幻视，但就像是精神吃到了一发硬控一样，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摁在了幻视里一样！
「难道是……游泳池？」
“喂喂喂，你没事吧？我跟你说话，你怎么净发呆呢？”李慧鸢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又晃。
林异赶紧缓过了神来。
池边的老大发话了：“如果没事的话，就先上来吧。”
林异于是爬上了岸，然后心有余悸地回首看了一眼游泳池。
池水很平静，只有些许波澜。
水面上倒影着破碎的白炽灯光以及一些LED的灯光，却没有什么诡异与不适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老大你刚才说……我体内的「灰烬」全都没了？”林异看向了老大。
喂喂喂你是不是有网络延迟啊，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呢？你怎么不回我，脑子里就只有老大的话吗？李慧鸢在一边双手叉腰，当然这话她是没说出来的。
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所以这些话她全部用目光编译出去了，当然林异肯定是破译不出来了。
“没错，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老大道，“尽管你体内的「灰烬」已经十不存一了，但最后那部分也不该一下子就被吸收个干净，你干了什么？”
“难道真的和守夜人有关？”林异喃喃自语。
“守夜人？”老大眯起了眼睛，“怎么回事？”
林异便将他刚才出现的船新版本的幻视内容说了出来，并且还包括了最后的那个对视。
“或许是那个对视的关系。”林异道。
老大迟疑道：“幻觉……毕竟是幻觉，那些东西都是你的脑子反映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具有效力呢？”
林异被问倒了。
他突然有点渴望田公子在这里。
这种问题，要是田不凡在这里的话，应该可以得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推断。
但他的话，只能推测到这一层了：“会不会是……我因为一些位置的渠道，真的在某种层面上，和守夜人对视了一下？”
老大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没听说过这种操作……你在此之前，还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呃……这还是第一次。”林异坦白道。
老大沉默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微微摇头：“那就不具备参考性了，不过以后还有这种情况的话，你可以记一下，找找规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成为你最厉害的一张保命底牌。”
“好吧……那我注意一下。”林异挠了挠头，虽然老大说得让他很心动，但这东西毕竟八字没一撇，就算是真的，也存在太多的偶然性了。
“还有，你……”正说着，老大的身躯忽然没来由地停顿了一下，说到嘴边的话，也是戛然而止。
老大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暗啐了一声：“不好！”
“怎么……”林异刚要询问，整个人的心脏也仿佛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般，整个人猛地一颤！
他看到泳池的水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浮动起了一层……雾气！
第306章 体育系王老师
那雾气很稀薄，有点舞台干冰的意思，像是从泳池的水里蒸腾出来的一样。
然而，在他的感知之中，这种雾气里混合着一种淡淡的绿色，赫然跟校区异常天气下从绿林带里弥漫出来的雾气没有区别！
林异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起《体育馆守则》中与之对应的部分规则：
【体育馆是封闭环境，绝对不存在风吹进来、雨滴落进来的情况。
如果您感觉到被一股带着海腥味的风吹到，请在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顺着【安全通道】前往巨蛋的第二层看台，体育馆的内部已经不够安全。
如果您被雨滴滴到，且发现地板下正有雾气渗透出来，请在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离开体育馆。
此时：
如果体育馆外没有下雨，那么就算起雾了，也请您沿着布满了路灯杆的那一条路拼命地跑，直到你离开体育馆所在的区域。
如果体育馆外下雨了，那么请您马上前往巨蛋第二层看台，等待体育老师的安排。】
「没有与以上规则完全符合的内容……怎么办？」林异看向了老大。
老大面如沉水，并未因此而出现什么慌张的表现，她果断道：
“所有人全部离开泳池！”
“遵守规则离开游泳馆！”
“体育生看护一下体验生！”
“行动！！”
老大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部分体验生感到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个在岸边突然高声发号施令的严厉御姐是怎么回事，但见到身边的体育生像是屁股上插了火箭一样从水池里蹦起来冲上岸，一个个也是马上铁掌拨清波，奋力地向着池边游去。
“林异，你抓紧时间去冲个澡，换好衣服到更衣室门口见。”老大向林异交代了一句，然后马上带着李慧鸢向女更那边走去。
“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抓紧时间。”
“对了……”老大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要是发现绿帽子，就赶紧跑，别正面交锋。”
说完就拉着李慧鸢往更衣室走。
林异也不敢含糊，赶紧跑向了男更那边。
在进入男更前，他看了一眼泳池边墙上的摆钟。
15:28。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同样是15:28。
他撩开帘子，进入了男更，去到更衣柜前取了浴巾和毛巾就冲进了沐浴区。
其他人也陆续冲进了沐浴区，一时间，沐浴区人满为患。
大概是这次沐浴区里全是人，绿色围兜厨师连个影子也没出现，林异非常顺利的冲完了澡。
等到他将一切事情按部就班搞定，离开了更衣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15:33。
这已经是他的最快速度了，连身体都没有完全擦干就套上衣服出来了，但老大和李慧鸢显然还没出来……
他遵照约定在这里等待着，而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开始观察着整个体育馆一楼的变化。
《体育馆守则》里所说的吹进来的海风和飘落下来的雨滴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但体育馆的地板上却实打实地正在渗透出来那些带有污染性的绿色雾气。
当然这样的雾气也只是在他的眼中才是绿色的。
此时，体育馆一楼的体育生们正在疏散体验生了，大量的体验生开始从体育馆的出入口离开体育馆。
如此庞大的人流，除了“形状”是规则的之外，倒是快与纯种夜行种的洪流没多少区别了。
而从时间点来看，这个点也刚好就是体育课结束的时间。
他的目光从体验生人流中收了回来，开始观察体育馆内部的环境。
明明还在体育馆中，可是他的心头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不适感，似乎哪里都不太对劲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均匀的呼吸，渐渐地，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这不是「高阶感知」里的那种迟缓，而是一种相对、“幅度”很低的迟缓，像离心机运行那样，渐渐地把眼前众人的运动规律都一层一层地剥离了出来……
不管是体育生还是体验生，那身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越是运动中的物体，越是变得模糊，而那些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东西，则是变得越发立体……
渐渐地，他所有运动中的物体都被他“屏蔽”掉了，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体育馆这个静态的物体。
此时此刻的体育馆，在他的眼前呈现出来了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状态，他清晰地看到了体育馆的建筑轨迹，他的脑海里开始出现“建模”，一点一点地将体育馆的“数据”以他为中心，采集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没过多久，体育馆一楼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都被他在脑海之中建立了起来……
而他就像是一个孤独而永恒的雕塑一样站在那边，一种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顺着脚掌与大地的连接，犹如涟漪一般扩散了出去。
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黑色，只剩下他与脚下那白色的波澜，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扩散着……
当涟漪触碰到建筑墙体的时候，便在黑暗的世界里形成了建筑的轮廓，并同步折射到了他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