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惊慌。”老大开口安慰道，“你没见过比这更离谱的伤势。”
她半蹲了下来，看着张大了嘴巴、双眼发白的林异，若有所思。
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林异这犹如熔岩大地一般寸寸皲裂的肌肤，冷漠的眼中罕见地浮现出了一些好奇的神采。
李慧鸢看着这样的老大，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总感觉，这一刻的老大，似乎不像是在查看林异的伤势，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老大的手指游走到了林异的胸腔处，她张开五指放在了林异的心脏处，感受着林异的脉搏。
半分钟后，她松开了手：“比我预料的还要离谱……看来连召唤校医的必要都没有了。”
她看了一眼李慧鸢：“把他叫醒吧。”
“啊？叫、叫醒……？”李慧鸢张大了嘴巴，“这样子还能叫得醒？”
“只要没死就叫得醒。”老大淡淡地说道，“醒了之后还要继续训练呢。”
李慧鸢忍不住微微蹙眉，老大的做法在她的认知里有些不人道，但一想到她之前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似乎怎么做才是「合理」的……
于是，她开始呼唤林异的名字，似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对了，他身上冒出来那种蒸汽，你可以尝试着吸收一些。”老大忽然说道。
李慧鸢一怔。
“就像你对他的汗液产生兴趣那样……”老大解释道，“他现在就像一个污染的蒸馏器。”
“他的身体在吸收「灰烬」的过程中，会引动大量的「原始污染」，而他的身体只会将其中的一部消耗掉……剩下的那些，会原封不动的从他的体内被释放出来，并且还会带上一些「灰烬」之中的杂质。”
“你距离他近，可以吸收那些杂质，多少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
“可是……”李慧鸢的面色不太自然。
老大淡淡地说道：“不要觉得是‘杂质’就看不上眼，骨头啃完后沾着的肉渣，对于蚂蚁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盛宴，我的比喻有些夸张，但是你应该可以理解。”
“可是老大，我想说的是，林异他……真的没事吗？”李慧鸢不忍地看着全然没有知觉的林异，心头一揪一揪的。
老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感情是很强的羁绊，但过度的情感只会成为一种牵绊，合理利用一切资源，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说了林异没事，他就没事，现在你只需要把他叫醒，在这个过程中，你还可以尽情地吸收「灰烬」的杂质……这是两全其美的做法，你还在犹豫什么？”
老大理智得可怕，整个人更是冷漠得让人感到陌生，李慧鸢没有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边呼唤着林异，一边尝试着吸收林异牌蒸馏器带来的灰烬杂质。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有五分钟的时间，李慧鸢忍不住看了一眼老大，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这个灰烬的杂质，好像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也来吸收一些，我一个人吸不过来，好多都直接逸散出去了……”
她的这个样子有种很强烈的割裂感，像一个羊被宰杀了之后满脸心疼，可吃到了羊肉之后虽然还是很难受但还是非常中肯地说出羊肉真好吃的小女孩……
老大摇头：“我不需要，你能吸收多少就是多少，吸收不掉的，就让它们稀释在体育馆里吧……”
“呃……好的。”李慧鸢点了点头，继续一声声地呼唤着林异。
又五分钟过去，林异身上的裂纹开始愈合，但他依旧没有醒来。
“林异……”
“林异……”
“林林子……？”
“林林子？”
李慧鸢呼唤着，还试着换了一下称呼。
终于……
X023年5月9日，13:35。
“嘶……”
林异微微苏醒，一醒来，便感觉无穷无尽的痛处顺着神经涌遍周身，疼得他直抽冷气，把一口口的空气哈出来再嘶出来，喉咙像个回风洞一样抽着痛苦的呻吟。
整个过程他都被一种难以描述的煎熬感所笼罩，身上不断地渗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把附近的地板都蒸得潮湿了。
“我……”林异朦胧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冷气斯哈个不停。
看到这样的林异，边上的李慧鸢才是松了一口气，那有些弥漫着雾气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安心之色，那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是松弛了下来。
“老大……林异他醒了。”李慧鸢的声音里的哭腔已经被她压下去了许多。
老大臻首微颔：“等他恢复个七八成，就可以开始对练了。”
“啊？可林异他……伤得好重。”李慧鸢担忧地说道，认真的时候，她口中的“林林子”又变成了“林异”。
尽管她也见识到了林异那恐怖的恢复力，可要说因此就不担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老大道：“等他痊愈了，以你的速度就又碰不到他了。”
“你应该看出来了，他的身体素质远比普通人强，甚至就连你目前的水平，都不敢说比他有着更强的恢复力。”
“这说明，他的恢复力其实一直都有，并且位于某个区间里，只是平时都没有激发出来，直到刚才才被‘激活’。”
“并且，他的这种恢复力，也不在他能够有意识掌控的范畴之中。”
“所以，我们需要让他的这种特性，除了生死关头才会触发之外，再多一些可以自主使用的机会。”
听着老大的话，李慧鸢的表情越来越夸张，从一副“我在听”到“我能懂”，再变成了“原来如此”，最后则是“啊……这？”
她微愣，不解道：“可……这样的话，是不是已经超过‘恢复训练’的范畴了？”
老大双手环抱在胸前，淡淡地说道：“任何训练，都不是绝对独立的，我给林异制定的计划，也在伴随着各种因素的增加而实时调整，以求能够尽可能地完美应对他现在所需要面对的东西。”
第286章 自我恢复区间与原始污染
林异一边迷迷糊糊地听着老大和李慧鸢的对话，一边嘶嘶地哈着冷气。
他好几次试图将自己撑起来，可他的双手微微一动，还没发力就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处，然后手臂一松，人又躺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冷汗更是像被被毛巾拧出来的一样。
他的精神还很模糊，可他却又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骨骼上布满了裂纹，更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发力的时候，手臂上每一丝肌肉纤维都像是被拧起来了一样。
“不要心急，等你恢复个九成，再开始训练。”老大淡淡地看了一眼林异。
某一刻，林异的心中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竟然感觉老大刚才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眼中只有数据的科研人员。
“为什么是九成呢？”
“因为九成的时候，你的骨骼已经恢复，但血肉还差一些……那种情况下，你的抗击能力还在，但是速度不够快，没办法闪掉慧慧子的攻击。”
“我刚才那一脚，就是想看看你的「自我恢复区间」有多宽。”
“「自我恢复区间」？”明明说话就很痛苦，但林异还是很艰难地发出了疑问。
“「自我恢复区间」，就是你的身体依旧具备恢复力的最低下限……”
“每个人的自我恢复区间都不同，刚才的那一脚要是给到慧慧子，慧慧子大概率会掉到‘死’的状态里，那么，慧慧子的自我恢复区间就不涵盖那种浑身近乎粉碎濒死状态。”
李慧鸢撇了撇嘴，也没心思吐槽老大这种例子举得好不好了。
而林异也是在心中撇了撇嘴，心说老大原来您老知道那一脚的威力啊……
那一脚，《半步谋杀之境》啊……
“我刚才给你一脚，控制好了力量，把你踢到濒死状态。”
“你有「灰烬」在，再加上你的耐力，哪怕是被深度污染也绝对不会直接死掉，再加上出脚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喊校医的准备了……所以才敢那么大胆的动脚。”
“原本，我是打算叫校医把你一点点拉回来，看看你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的时候，自我恢复的能力开始生效。”
“一旦生效，就意味着你的「自我恢复区间」是从你完好无损到那个程度。”
“有趣的是，你的「自我恢复区间」居然就是从‘濒死’开始的，也就是说，你要是不是直接死了，基本上都可以通过花上一些时间来完成自愈。”
“至于在没有「灰烬」以及不处于体育馆范围内的时候，需要多长时间，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不得不说，你还是很让我感到意外。”
“能够靠着生存的本能从死亡边缘把自己拉回来，反过来把一切资源、甚至是「灰烬」都给利用上的人，真的极其罕见……你的「意志」，让我感到震惊。”
林异沉默着。
他想说或许不是意志，而是「适应」力。
原本能够吸收的污染，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不得不「适应」着去吸收污染量级更高的「灰烬」。
至于要说意志……
他人生走马灯都出来了，都他妈魂游教学楼C组18班了，还扯什么意志呢……
只有本能！
也只剩下了本能！
老大看着他：“我刚才说过，恢复训练就是用来‘激活’并提升你的恢复能力的训练。”
“因为每个人其实都有修复的能力，划破了伤口，一段时间后，伤口就消失了，骨头断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又长好了……”
“只是，这种自我修复的能力，在常人的身上表现得异常微小，并且还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降低，使得本就微小的能力，变得跟没有一样。”
“而我们体育系，就可以通过训练将污染与自身相融合，提高身体各个方面的指标，包括这种自我修复的能力。”
“你不是体育生，但在某些方面已经很接近我们了，所以适用于体育生的训练方式，再加上你「自我恢复区间」的下限是‘濒死’，训练起来的容错率就大的多了。”
“但是，尽管你在濒死状态下依旧可以恢复过来，但天使雕塑不可能放任你从濒死状态里恢复过来却什么都不做，所以这个区间就算测出来，也只是给你拼命的时候留下的一个参考。”
“古人云知己知彼，你知己了，很多时候就不会束手束脚。”
“接下来，你的恢复能力已经被‘激活’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提升这个能力。”
林异好奇道：“这种恢复能力要怎么提升？我感觉它似乎跟体质有关……”
和体质有关的话，或许提升点就要从体质入手吧，可这样一来，就又绕回到来了「长久的训练」上来了。
老大说道：“任何具备超凡特性的力量，都会改变你自身的生命形态及属性的构成，我们的训练，就是使你的身体从被动接受污染的改造，变成主动接受污染，并且将它们利用到所需要的地方去。”
“不管是天使雕塑，还是其他的雕塑，都是受到了超凡力量的影响而改变了本质之后形成的……不所谓它们在改变之前的生命形态是什么样子的、是死还是活，在接受超凡力量之后，都会成为这一种超凡力量在现实世界中展现出来的样子。”
“就像……返祖现象一样。”
“超凡力量的本质……是雕塑吗？”林异躺在地上，嘴巴蠕动，发出细微的声音。
“那只是看上去是雕塑而已。”老大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小子真是求知若渴，“它们全部都是「原始污染」被改变之后，再具象化后展现出来的不同形态而已。”
“「原始污染」……又是什么？”林异又问道。
“「原始污染」就是形式最简单的超凡力量，也是还没有发生过任何性质的改变的最基础的超凡力量。”
“肉眼是无法观察到的，但如果你可以感应得到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一种白色近乎透明的雾气或是能量态……”
“也就是很多人口中的‘’。”
一说「」，林异瞬间就觉得高大上了许多。
林异有些不解：“那为什么不直接叫它‘’呢？”
老大平淡地说道：“在华夏的典籍中，是一种纯正的天地能量，掌握了它就可以得到飞升……如果把它称为‘’，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妄想掌握这股力量？”
林异心头一凛。
“可它真的一种好东西吗？”老大道，“尽管说，超凡力量可以带来巨大的精神和肉体的提升，可为此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是多么可怕？”
“自古以来，有多少生物在超凡力量的影响下变成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