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大贤松开了他:“教不了,除非你真的不打算离开了。”
“我靠!”毛飞扬一哆嗦,彻底回过了神来,“这属于‘书封面下’的内容?”
牧大贤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起一抹玩味儿之色:“差不多是最后一页了吧,怎么,还敢了解吗?”
毛飞扬赶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会儿是真的就算心中真的很好奇也不敢多好奇多少了。
“……太可怕了。”毛飞扬一阵后怕,他刚才的确是被吸引了,如果不是牧大贤,他这会儿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不,可能都没资格凶多吉少,直接地球online重开了。
“实际上……”牧大贤又开口道,“不是敌人,却比敌人更可怕,因为……”
“我们就连与为敌的资格都没有。”
毛飞扬心底咯噔一下,一下被牧大贤干沉默了。
牧大贤继续道:“所以啊,校方才编撰了一些守则出来……”
毛飞扬灵机一动:“守则难道是用来对抗们的?”
“对抗?你他妈在说笑吧?”牧大贤苦笑着摇了摇头,连敲打毛飞扬两句的意思都没有了,“守则啊……是为了让你们尽量避开的。”
“不管是体验生们的守则还是我们的守则,其实都几乎没有提到过去对抗。”
“尤其是体验生,他们绝大多数是不具备对抗伪人或者纯种夜行种的,就算可以对抗,也会因为对抗而遭遇污染。”
“因此不管他们怎么做,除非与污染者保持零接触,不然都是有可能加深污染的。”
“所以,体验生系的守则,遵循五不原则,不管、不问、不听、不看、不干,主打一手‘无视’。”
“而我们艺术系呢……也差不多,但是我们欺软怕硬,打不过的,绝对不要碰,打得过的,看到了也最好绕得远远的。”
“总之能避就避,避不开的话,就下死手,主打一个要么不干,要干就往死里干。”
毛飞扬听得一愣一愣的,只得能连连点头,这可是真大佬的言传身教,不但注重理论还他妈直接在实战里教,还有什么比这种方法更高效的?
“哎呀!嘶”正在这时,毛飞扬忽然吱了一声,皱着眉头看向了自己的小臂。
小臂上的擦伤竟然在原来的基础上多裂开了两厘米左右的长度,狰狞的伤口边缘像是拉链的齿痕一样,在伤口里,一滴晶莹剔透、犹如红宝石般血滴结晶,正在凝聚成型,空气之中也是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周围墙壁的墙粉全部都蠕动了起来,一颗颗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向了毛飞扬,一根根细微的肉丝像是毛细血管一样从纯种夜行种的身上钻了出来,隐隐有着朝毛飞扬探过去的趋势。
廊桥尽头也出现了扭曲的黑影,「沙沙沙」的艰涩摩擦声听得人口干舌燥,心中越来越发毛。
毛飞扬急切惊呼道:“大仙,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
牧大贤抓起毛飞扬的手臂看了一眼:“伤势扩大了!一定是刚才对的感知导致你现在气血加速,血液开始从体内涌出来了,不能拖了……走,去下个地方!”
说罢他便带着毛飞扬起身,穿越廊桥向着前方的教学楼一路小跑。
廊桥之外迷雾森森,天空之上月光寥寥。
一场暴风雨降临,笼罩了三栋教学楼,教学楼就像是倒影在了水面上的图案一样,在风雨中晃动着,奔走在廊桥上的两人,踩出了一种走吊桥过河的晃动感。
「呼呼」
「沙沙沙……」
明明周围满是狂风暴雨,但除却这种声音外整个世界却仿佛一片死寂,而那种声音在毛飞扬看来,却又仿佛与校区完全不在一个层面里,就像开了两个音响的大厅,一边满是飘摇的风雨,一边却只有幽静的回音。
他感觉极不真实,就连踩下去的脚步都像是空虚了许多。
“走走走!什么都不用管,先去前面把伤口清洗一下!”牧大贤在他的耳边叫道,用棒喝唤回了他的思路。
就像魏亮曾试图唤醒林异一样。
两人很快抵达了教学楼C栋4楼,当毛飞扬来到男卫前拧开水龙头,把手放过去清洗的时候,一种他此前所不曾感受过的温凉体感,从伤口处缓缓蔓延了开来,使得他体内原本已经躁动奔腾的气血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整个人得到了久违的放松。
毛飞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而牧大贤是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可问题出现了,毛飞扬发现自己的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丝线般的血液,却根本没有停下的趋势。
他感觉他的手越来越冰冷,皮肤之下开始浮现出一种苍白如尸体般的颜色。
“大仙……我感觉不太对劲……”毛飞扬有些虚弱地说道。
“没什么对不对的,在返回艺术教室之前,这是你现在唯一的办法。”牧大贤沉声道,“不要,它们来了,妈的……这次有点快了!”
“走了,小毛,换地方!”牧大贤说罢便带头冲锋了,这次他没有走廊桥或是楼梯,而是直接在走廊尽头转弯,从C组12班那边冲向了C组10班,再通过C组10班那边的廊桥,返回了B组10组……
用牧大贤的说法,这就是一场游击战,只不过他和毛飞扬只游不击,主打一个在三栋教学里兜圈,让那些闻着气息追上来的纯种夜行种永远保持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需要用这种方法,坚持到0点,然后从教学楼一楼的电梯那边返回艺术楼。
前头的牧大贤对此轻车熟路,一切步骤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话分两头说,毛飞扬那边就惨咯。
清水渐渐无法洗净他的伤口,当他开始奔走时,血液从毛孔里渗透出来,在冰冷的手臂上凝聚,他一边跑,一边用另一只手捂着,但整个人因为失血而尽显颓势。
在经过这一次的廊桥的时候,林异从高处俯视下去,目光穿透雨幕和浓雾,隐隐约约看到了有些扭曲变形的教学楼的墙壁。
狂风骤雨之下,不知道多少纯种夜行种和伪人正在顺着墙壁往上爬,它们趴在窗台上,视线透过防炸玻璃看着灭灯的教室,脸上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有多么痴狂和变态。
它们的身子被雨水打湿,整个儿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雾,它们用力地叩打了玻璃,但国产防炸玻璃的质量要你相信,愣是从建校起来一直单防这帮东西到了现在……
来到B组10班边的男卫前,正打算去拧水龙头的毛飞扬忽然被牧大贤一把拉住:“靠,这边不行,下楼!”
“啊?”毛飞扬一愣,接着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了男卫里面。
只见灯光闪烁的男卫之中,出现一团像是正在从墙壁上剥落下来的年糕一样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纯种夜行种,明灭不定的灯光下,根本分不清它们的数量有多少。
“有点麻烦了……”正在下楼的牧大贤眉头微皱,“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这帮脏东西的收缩圈比平时包围的更快。”
“估计和的到来……”
“朝圣者的眼中只有光,纵使飞蛾亦心甘扑火……他妈的,吃亏的只有我们。”牧大贤啐了一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牧大贤带着毛飞扬在教学楼里按照着某种移动规律兜转,像个深入龙巢的火车王一样紧紧地拉着一波纯种夜行种的仇恨,又像是家具城里的龙叔一样,借地形优势,靠着灵巧的走位吊着它们……
而问题是,他们身后的纯种夜行种大军数量越来越多。
渐渐地,不管是没有骨头只有一滩液体模样的纯种夜行种,还是初具人形的伪人,全部混合在一起,像一片泥石流一样追随在它们的身后……
“大仙……如果我们被追上,是不是完蛋了?”毛飞扬在跑位的时候向身后看了一眼,基本上他们与纯种夜行种们之间就隔着一条廊桥加半段楼梯的距离,只不过对方的数量和恶心程度只看一眼就足以让人终身难忘。
“自信点,把‘是不是’去掉。”牧大贤道。
毛飞扬面色苍白:“大仙,我突然想到……我们有种遇到渣女的感觉。”
“啊?”
“想象一下被一堆浑身粘着肉泥的行尸走肉追赶的感觉。”毛飞扬说道,“不管你跑多快,它们就是在你的身后,像个渣女一样和你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牧大贤愣了愣:“你小子,是懂渣女的,说的话倒也有点艺术感了……”
“是吧!”毛飞扬有些得意。
“可你的文艺范能不能不要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啊草!”牧大贤忍不住道,“被它们追上你就准备感受人肉泥石流吧!”
毛飞扬赶紧自我禁言,如此又拖着沉重的身子跑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大仙……我们还要跑多久啊……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
“不要轻言放弃,半个小时前你也是这样说的,不还是撑过来了?”牧大贤毫不客气地说道。
毛飞扬:“……”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要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过零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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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天使雕塑
牧大贤看了他一眼:“零点的时候,宿舍楼会熄灯,到那时候会有一道波动传递出来,身为艺术生的我们是能够感应到的。”
“啊?真的能感受到吗?”毛飞扬抓了抓头发,像个动物园里的黑瘦狒狒,心说原来宿舍还会统一关灯,这学校还蛮会省电的,“我是说……像我这种半吊子的艺术生,会不会感受不到?”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牧大贤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让毛飞扬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再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噢噢噢!也对嗷!”毛飞扬点了点头。
“说到宿舍,老林他们现在应该睡着了吧……”
他瘪了瘪嘴,满嘴都是不争气的羡慕。
林异就在“边上”,听到他的嘀咕,心说别羡慕了,我的身体虽然在沉睡但是我的心灵全程都在陪你跑酷!
要不是梦境自带一层滤镜,醒来之后对身心疲劳度几乎没有影响,他大概率昨天做梦就累死在梦里了……
时间继续流逝,毛飞扬拖着“被不知疲倦”的身子,不停地跟着牧大贤辗转在教学楼中,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也是冰冷得像是不属于自己。
他麻木得跟着牧大贤奔跑着,突然在某个时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暗淡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波纹从空气之中掠过,像一缕不同寻常的清风一样拂过了他的身子。
他猛地站定了脚步,看向了牧大贤,却见牧大贤朝着某个方向遥遥的看了一眼:“过零点了!”
“可以回艺术楼了!”毛飞扬惊喜道。
林异却开心不起来,相反,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股麻花这一路上虽然困难重重,但对于毛子而言也仅仅只是“艰苦”而已,他的学生纪念币也还在身上。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毛子就要出意外了……
“回A栋的一楼去!”牧大贤叫道,离开B组2班之后,是向着教学楼C栋的方向移动的,而位于B栋3楼廊桥上的牧大贤,在确定了的动向之后,果断选择了反方向。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一股脑儿直奔A栋1楼而去,尤其是下楼梯的过程,竟然顺利得几乎让林异怀疑这个梦不太对。
但他马上意识到不是“不太对”,而是“不太对劲”。
楼梯间前的空间寂静的可怕,就连墙粉似的扭曲的纯种夜行种们都没有造什么幺蛾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眼见即将经过A栋2楼,前往A栋1楼,牧大贤的面色也是凝重到了极点。
“不会在这种时候出问题吧?”毛飞扬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坐电梯?”
“不行!”牧大贤忽然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一定要去一楼,不管是哪一栋都行,但是,一定要是一楼!必须得是一楼!”
毛飞扬被牧大贤如此严肃的口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说话。
牧大贤说完之后,便将手摸到了口袋里。
毛飞扬有些诧异牧大贤的举动,从离开教学楼到现在,牧大贤只把手伸进过布袋里去,从来没有摸进口袋里过。
难道……毛飞扬心中突然浮现出来一个猜想。
“不要捂伤口了,把那只手放到口袋里去,握着学生纪念币,等等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看我口令和动作,我要是让你丢掉学生纪念币,你就马上丢掉,明白吗?”
“嗯!”毛飞扬重重地点了点头,心说果然牧大贤也在确认自己学生纪念币的状态。
他们很快下到了A栋2楼……
就在这时,牧大贤却突兀地刹住了脚步,身后的毛飞扬差点一个不稳摔倒,好在牧大贤眼疾手快稳住了他,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没让他发出半点声响。
毛飞扬顺着牧大贤的视线望过去,瞳孔瞬间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天灵盖冲刺。
午夜的教学楼外,雷声隆隆,闪电划破夜空,光影闪烁之间,走廊的每一寸空间都映照得如同白昼。雨水如注,顺着楼梯间窗户的玻璃流淌,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水帘,模糊了外界的景象。
而就在电闪雷鸣之际,楼梯间的窗户玻璃上映出来了他们的面孔,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是,就在窗户玻璃的倒影里,清晰可见他们身后的出口处,站着一尊人形雕塑。
不,那不是人形雕塑,而是一尊……天使雕塑。
在这狂风暴雨的交响曲中,楼梯间通往B栋2楼的出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青灰色的天使雕塑,放在这肃杀的环境里,既融洽又显得格外突兀。
它背对着楼梯间的出口,作躬身前倾状,双手不知是捂着脸还是抱着头。
它静静地立在走廊的一角,仿佛是风暴中的一座孤岛,与外界的喧嚣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