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我们现在至少在一起,有温暖的床铺,有美味的食物,有众多友好的朋友。”他试图转移话题,语气轻松了些,“情况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艾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转向飘在一旁的桃金娘,问道:“桃金娘,这段时间你在船上过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桃金娘的脸在月光下闪烁着明媚的光芒,似乎没有半点愁绪与忧郁。
“噢,很不错,真的。”听到艾琳的关心,她飘近了一点,“这艘船上的学生现在只叫我‘桃金娘’或者‘开心的桃金娘’,而不是‘哭泣的桃金娘’。”她开心地转了个圈,“他们都把我当作朋友,这里也没有讨厌的皮皮鬼!”
“只是……”桃金娘又叹了口气,“唉,今年的万圣夜是尼古拉斯爵士,哦,就是‘差点没头的尼克’,四百八十五岁的忌辰。
“每逢五年,他就会举办一个忌辰晚会,这段时间里,他可喜欢大家管他叫爵士了。
“他以前每次都会邀请我,虽然……虽然也没什么意思,但总归是个热闹的去处。今年去不了啦。”
“尼古拉斯爵士的忌辰晚会好玩吗?”艾琳好奇地问道。
“一点也不好玩!”桃金娘撅着嘴,“又冷又湿,食物都腐烂了,音乐也难听死了,那些鬼魂们的品位真是糟透了!”她抱怨着,但语气里又带着一丝怀念,“不过,我确实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那正好,”斯内普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下周一晚上,我们会举办万圣节晚宴。你也来参加吧?
“既然你都摆脱了这么长时间的外号,像其他幽灵那样,来参加学生的宴会吧。”
“噢,太棒了!”桃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我还在想会不会有人邀请我呢。”她兴奋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半透明的身体穿过了一株正在结籽的泡泡豆荚。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温室里那些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曼德拉草幼苗,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变得如同婴儿熟睡时的呓语。
“嘘……”艾琳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它们睡着了。别打扰它们长个儿,我们出去吧。”
两人一幽灵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温室,小心地关好门。
他们刚沿着外面寒冷的走廊往回走去不远,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从走廊一侧传来。
只见麦格教授披着她的旅行斗篷,正和海格一起快步跑来。
海格那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急切,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用厚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
“米勒娃!海格!”艾琳立刻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麦格教授看到艾琳和斯内普,如同看到了救星,急促地说道:“艾琳,有伤员,重伤员!”
海格已经抱着伤员,大步拐向通往医疗室的岔路,并尽量放轻脚步。
斯内普和艾琳立刻跟上。
“这是谁?”斯内普紧盯着海格宽大的背影,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阿拉斯托。”麦格教授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一丝庆幸,“我终于通过守护神与他取得了联系。他藏在一个安全屋里,但伤得很重。”
“我赶过去不久,他就昏过去了,弗兰克和艾丽斯……”她的声音哽了一下,“他们……为了保护阿拉斯托引开追兵,被傲罗们抓住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冲到了医疗室门口。
吉迪翁普威特正歪在一张椅子上打盹,但他的弟弟费比安依旧挺立在门口守卫。
看到海格抱着人冲来,费比安立刻警惕地迎了上去。
当他借着走廊的灯光看清海格斗篷缝隙里露出的那张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的脸时,饶是身经百战,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失声惊呼:“梅林啊,阿拉斯托!”
吉迪翁被哥哥的惊呼惊醒,揉着眼睛跳起来。
此时海格已经用肩膀用力地顶开了医疗室的门,但他庞大的身体顿时僵住了,动作变得极其轻柔。
越过海格的背影,斯内普发现了他如此动作的原因:就在医疗室深处,邓布利多的病床旁,格林德沃正安静地坐在一张扶手椅里,背对着门口。
接着,海格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将穆迪放在了一张空着的病床上。
往前走去,斯内普这才完全看清穆迪的伤势,不由得心头一紧。
穆迪的脸几乎被毁容了。他灰白色的长发纠结着血污,脸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皮开肉绽,如同被野兽撕咬过。
他的嘴巴像一个歪斜的、咧开的大口子,脸上原本应该隆起鼻梁的地方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形状。
最令人心悸的还是他的眼睛,在穆迪那只紧闭的眼睛的另一边,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破损眼窝,边缘的组织还在微微抽搐,让人不忍直视。
“阿拉斯托……”吉迪翁捂着嘴,脸色发白。
与此同时,艾琳已经冲到医疗室的魔药柜前,动作迅捷地拿出各种瓶瓶罐罐,白鲜香精、生骨灵、止血剂、强力镇痛安神药水……
她回到穆迪床边,开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处理那些可怕的伤口。
清洗、消毒、愈合、敷药……她挥舞魔杖和使用各类魔药的动作同时带着急切与有条不紊的冷静。
经过艾琳一番紧急处理,穆迪脸上那些撕裂的伤口大部分被清理愈合,敷上了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药膏。
他鼻梁处的巨大创口也被她用浸透了特殊生肌草药汁的纱布仔细包裹了起来。但是,那只破损的眼窝依旧空洞。
艾琳疲惫地直起身,看着穆迪脸上那个空洞,眼中充满了歉意和无力。
“伤口清理干净了,大部分皮肉伤都能愈合,鼻子后面也能再长出来。但是眼睛,”她沉重地摇了摇头,“我没办法了。他的眼球大部分被破坏,我只能彻底清理掉它,否则,依据经验,破损的眼球很可能最终连累他另一只眼睛也会失明。”
沉重的气氛笼罩在医疗室里。麦格教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吉迪翁和费比安则握紧了拳头。
“有人能制作炼金”
斯内普的话音未落,便被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
“眼球作为一种高度特化的感觉器官,其创伤引发的剧烈炎症反应,”格林德沃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分析一个有趣的现象,“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的免疫排斥和修复过程,试图清除无法再生的异物和坏死组织。”
众人一惊,这才发现格林德沃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病床旁边,正低头审视着穆迪的伤势,尤其是那个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空洞的眼窝。
“格林先生,”麦格教授抬起头看向格林德沃,眼中瞬间燃起强烈的希望,“你有办法吗?你能……”
格林德沃似乎被麦格教授眼中的期盼灼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
“那些书,”他移开目光,指了指放在邓布利多病床上几本摊开的书籍,“是我在船上的图书角找到的。”
“这些麻瓜的医学书籍上确实有一些关于眼伤治疗的办法,”他耸耸肩说道,“但是,很遗憾,麻瓜的医学也做不到让失去的眼睛重新长出来。魔法……在这方面同样有其极限。”
麦格教授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她难过地转头看着昏迷中依旧蹙着眉头,仿佛承受着痛苦的穆迪。
“不过……”格林德沃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久远的回忆,“很多很多年前,我和阿不思,曾经一起讨论过关于利用炼金术制品,替代部分受损或缺失的人体器官的可能性。
“理论上,”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穆迪脸上,“或许可以考虑给他做一个炼金眼睛出来。但这并非易事。”
“真的可以吗,格林先生?”麦格教授又抬起头,急切地问道,“只要能帮到阿拉斯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我会考虑一下。”格林德沃只是微微颔首,没有给出肯定的承诺,但也没有拒绝。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过身,再次回到了邓布利多的病床旁坐下,拿起书本。
接下来的两天里,穆迪在艾琳的照料和强效魔药的作用下,伤势逐渐稳定,并苏醒过来。
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但这位老傲罗的意志如同钢铁,毫不在意这一巨大创伤。若不是艾琳强烈要求他继续待在病床上,他怕不是都已经把缠在鼻梁上的纱布扯下。毕竟,照他的话说,“那玩意儿又没什么用”。
期间,斯内普精心“编辑”过的《预言家日报》和那些引导性的解读,也渐渐在船舱内传播开来。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餐厅角落,对那些新闻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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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分道扬镳
尽管斯内普他们通过精心编排的报纸和不动声色的舆论引导,成功让船上大部分学生对魔法部,以及马尔福掌控下的霍格沃茨,产生了强烈的质疑和不信任,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完全摆脱官方宣传带来的无形压力。
漂泊在高空的创始人之舟上,虽然暂时安全,却也无法避免地带来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朝不保夕”的漂泊感。
头顶是浩瀚星空,脚下是翻滚云海,隔绝了熟悉的土地,也放大了内心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那些本就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心中,正悄然滋长着。
而且,记忆有时难免会模糊。
哪怕船上的师生都曾亲身经历过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在霍格沃茨授课时对“泥巴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对麻瓜出身学生违反纪律时近乎严苛的惩罚,以及他视家养小精灵如草芥、动辄打骂侮辱的残暴态度。
但时间本身,加上报纸上那些精心修饰、带着“和蔼”笑容的照片,以及那些反复强调“安全”、“宽容”的漂亮字眼,似乎拥有某种魔力,能让人不自觉地模糊那些痛苦的记忆,转而滋生出一丝侥幸的幻想:也许回去也没那么糟?
因此,当船上大多数人的担忧和恐惧,逐渐转化为一种对“创始人之舟”这个独特避难所的归属感和同舟共济的决心时,依然有少数人的心思开始动摇。
其中,心思最为活络,也最为怯懦的,莫过于小矮星彼得。
这几天,虫尾巴显得格外心神不宁。
他像着了魔一样反复翻看着一份用复制咒得来的报纸,目光不时瞟过那些被斯内普刻意保留下来的,关于“保障安全”、“欢迎迷途知返”的类似夸张段落上。
那些字眼如同带着钩子,不断撩拨着他内心深处对安稳和正常生活的渴望。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食死徒凶残的袭击,“格林先生”那视人命如草芥的蓝色厉火,还有这艘船随时可能再次暴露的危险……这些都让他夜不能寐。
在一个略显颠簸的午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虫尾巴从怀里取出那份报纸,对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船舷边吹风,同样因为船上的约束,以及与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而憋闷不已的詹姆和小天狼星等人。
“伙计们,”他把报纸摊开,指着那几段“承诺”说道,“你们看报纸了吗?魔法部……他们说只要回去,会保证学生的安全,不论是什么血统的。”
“詹姆,小天狼星,”虫尾巴急切地看着他们,“你们是纯血,他们更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我有点想离开了,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吧?有你们在,总会让我更安心些!”
“这里太危险了,谁知道哪天又被袭击?”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真实的恐惧,“报纸上说了,我们这只是‘幼稚的错误’,不会受到牵连的。
“安全回家,总比在这天上飘着强,对吗?而且,那个格林先生太可怕了,完全不把生命当回事。留在他身边,我觉得会更危险……”
詹姆和小天狼星对视一眼。
当初他们登上这艘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麦格教授强调了事态的严重性,以及为了保护彼得这个相对弱小的朋友。
如今,既然虫尾巴自己都强烈地想要离开,而且报纸上那些“保证”听起来,似乎也有点道理?尤其是对于作为纯血巫师的他们而言。
加上在船上确实憋闷,又被“格林先生”那冷酷无情的手段深深震慑,他们内心的天平也开始倾斜。
“虫尾巴的话,”詹姆犹豫着开口,打破了沉默,“也有点道理。我们是纯血统,回去顶多被训斥几句,关几天禁闭?或者,象征性地罚点款?总比在这艘飘在天上的船上,整天担心被袭击强吧?”他在试图说服自己。
小天狼星双臂撑在船舷上,黑发被风吹乱。他骨子里叛逆,厌恶约束,船上的规矩也让他烦躁。但他比詹姆想得更深一层,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虑:
“回去……真的就安全吗?魔法部现在谁说了算?神秘人那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麦格教授她们本来只打算带麻瓜出身的学生上来。这说明了什么?”彼得立刻抓住机会,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说明纯血或混血巫师留在霍格沃茨,在她们看来,是没有危险的。
“斯内普他们几个,只不过是因为帮忙或者别的原因才跟着上来的而已。我们……我们回去,就是回归‘正常’而已!”
这时,一直在一旁捧着一本书的莱姆斯卢平从书里抬起了头。他刚才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眉头微蹙。
詹姆注意到卢平的目光,立刻问道:“莱姆斯,你是混血巫师,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
“我是狼人。”卢平平静地打断了他。
“狼人……”彼得愣了一下,连忙接口:“狼人也没关系呀!魔法部早就有登记处了,登记了就不会有事的!魔法部总得讲点自己的规矩吧?”
卢平看着虫尾巴眼中那种近乎天真的侥幸,又看了看詹姆和小天狼星脸上那份对“自由”与“回家”的渴望,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彼得。”他语露担忧地说,“我不知道现如今,魔法部的‘规矩’,对一个还在读书的狼人意味着什么。是更严密的监控?是歧视?还是别的?”他没有说下去,但话里话外的不信任和忧虑清晰可辨。
除了卢平以外的三个形影不离的好友,此刻在颠簸的船舷边,被一种渴望回归“正常”生活或安全港湾的强烈冲动攫住了。
詹姆和小天狼星已经被彼得说服,或者说被自己内心的烦躁和对过去的思念说服。
卢平沉默地看着他们,最终,当彼得三人决定去找麦格教授申请离开时,他合上书,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
麦格教授刚从变形术课教室出来,脸上还带着授课后的疲惫,就迎面撞上了神情各异的四人组。
彼得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期待和一丝紧张,詹姆和小天狼星带着一种“终于要解脱”的兴奋和些许对未知的忐忑,而卢平则沉默地跟在最后,眼神深邃。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麦格教授的心里大概猜到了些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异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