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和平主义亡灵巫师 第95节

  “唔……您可能也明白,斯内普教授不是特别善于和人友好相处,同时非常擅长激怒别人。”安东尼说,故意没有分给斯内普任何一点眼神,“他说了一些话,导致我很生气。”他强调道,“非常生气。”

  邓布利多看了一眼斯内普,没有插话。

  安东尼继续说:“在他为自己说的话道歉之前,我不会为这件事道歉。我同意这是不小的一笔损失和浪费,但是考虑到我这次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斯内普发出了一声嗤笑,“差不多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我还觉得自己有了一些进步呢。”

  “你说了什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问,脸上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斯内普顿了一下。邓布利多从半月形的眼镜中望着他,然后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问他为什么没有想过复活自己的祖父。”

  “是这样吗,亨利?”邓布利多沉声确认道。

  “一部分吧。”安东尼说,深深吸了口气,“我来说吧。我们闲谈中提到了我的祖父,然后然后斯内普指责我对祖父的怀念不过是伪装的姿态,论据是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要求他不要再说了,因为那时我已经有一些……但他没有意识到那是个警告……”

  邓布利多打断了他:“可以了,亨利,足够了。是这样吗,西弗勒斯?”

  斯内普大概是点了点头,因为邓布利多的脸上流露出不赞成的神色。

  “西弗勒斯,我想你应该先道歉。”

  “哦,是吗,因为我问了个问题?”斯内普冷冰冰地说,“天啊,霍格沃茨中来了一个亡灵巫师,他的伙伴是猫、老鼠和鸡。没有人类。我真奇怪怎么会没有人稍微花时间疑惑一下。我甚至没有问‘告诉我你的祖父是不是你杀死的’或者‘你有没有把全家的骷髅藏在办公室的柜子里’……”

  “你问了个问题?”安东尼语气古怪地重复道。斯内普突然就安静下来。

  “如果你称那为询问,斯内普,那我真的替所有被你‘询问’过的人感觉到难过。你是怎么说的?”安东尼听到自己清清楚楚地重复道,“‘不过是惺惺作态’,‘亲爱的祖父,我很抱歉,你的骨头已经被野狗吃了’”

  他停住了,又一次深呼吸,突然觉得非常疲惫。或许他今天就不该来霍格沃茨。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霍格沃茨。

  他能感到邓布利多的目光从办公桌对面落到他身上。安东尼没有和他对视,而是开始盯着银质仪器喷吐的一股股白色烟雾。

  校长室的窗户紧紧关着,烟雾盘旋在房间内,一路轻悠悠地飘着。安东尼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甚至盖过了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很失望。”

  斯内普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

  邓布利多又转向安东尼:“我很抱歉,亨利,我真的非常抱歉。”

  安东尼摇摇头:“与您无关,先生。”

  “我想和西弗勒斯单独聊一聊,可以吗?”邓布利多问,同时将一大把什锦糖果放到安东尼腿上。

  安东尼轻声道谢,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它们扫到自己的口袋里,推开椅子站起来。

  邓布利多在他的身后说:“如果你想回家,亨利,我完全理解。而假设你还愿意和我喝一杯下午茶”

  “我愿意的。”安东尼向邓布利多保证道,“我会在黑湖旁喂巨乌贼。”

  “不胜感激。”

  ……

  安东尼在黑湖旁边坐下,看着水面,突然觉得有些荒唐。他忘记带面包了。

  但是他不想再起身了。现在仍旧是假期,只有几个教授还留在霍格沃茨,而按照他的经验,这时他们应该都在城堡里面,不会有人到湖边来。

  他的骷髅猫此时应该又在试图咬开酒瓶瓶塞,而如果这是第二瓶,怨灵鸡会飞过来啄它的脑壳。它们会打架,直到把怨灵老鼠的苹果撞落。

  波浪轻轻拍打在岸边的石头上。安东尼扔了一颗石子下去,想起自己中学时老师讲到引力。

  她说潮汐就是这么来的,不是因为鲸鱼翻身,而是因为月亮,因为太阳,因为万有引力。

  他又扔了一颗石子,看着它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到水中。巨乌贼似乎被这儿奇怪的动静吸引了,懒洋洋地浮了出来,试探地在水面上探出一根触手。

  “我正担心找不到你呢,亨利。”

  安东尼把附近最圆润的石头塞进巨乌贼的触手中又湿又凉然后赶快站了起来。

  “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用目光制止了他的寒暄:“我必须向你道歉,亨利。我是故意让西弗勒斯参与这个课题的,但我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影响。”

  安东尼含混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心里疑惑着“这样的影响”指的是什么。

  即使他确实愧疚,他也不觉得邓布利多会认为那一千七百加隆是个特别大的问题。除非邓布利多下一刻就要告诉他霍格沃茨濒临破产,然后他会建议校长不要给斯内普拨那么多研究经费,并主动辞职。

  “不经过你同意,他绝不会再打扰你的研究。”邓布利多严肃地说,“而如果你还愿意再信任我一次,亨利,我将和你探讨整个流程,不论是仪式细节还是所用诅咒。

  “你不用再费功夫去他的办公室里,我们可以找一个对你来说方便一点的地方……因为我还算擅长幻影显形。”

  随着邓布利多一条条列出,安东尼越来越困惑。

  他本来期望着邓布利多能让斯内普道歉,而他愿意承担一半左右的损失。

  考虑到他并非与斯内普互扔玻璃瓶,这些魔药材料完完全全毁于他手,他甚至有点担心与斯内普均摊是否会少了些。

  但是现在,邓布利多表现得就仿佛刚才是斯内普冲着他大喊大叫,并且试图用非洲树蛇皮勒死他。

  “不过,我恐怕我们依旧需要他来模拟独角兽血液我不是魔药大师,亨利,我猜你也不是。”

  太好了,斯内普一定是已经勒死他了。

  ……

  “我……我不明白。”安东尼说,思考着斯内普是如何勒死一个不需要呼吸的人。

  邓布利多露出一丝笑容,仿佛看透了他心里转的念头。他缓步和安东尼走回城堡。

  “对了,厨房还是其他地方?”邓布利多问。

  “抱歉,什么?”

  “厨房还是其他地方。”邓布利多耐心地重复道,“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亨利。”

  “您愿意去我的办公室吗?”安东尼回忆了一下,“我那儿应该至少还有四箱椰子冰糕。”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说道:“再好不过了。”

  ……

  安东尼将茶杯推到邓布利多面前。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在自己办公室见到邓布利多会有多么奇怪,而邓布利多居然坐在客人的位置只能让这种感觉有增无减。

  “您要承担所有的魔药材料损失费用?可是”

  “因为是我把你和西弗勒斯放进一个办公室的。”邓布利多微笑道,“这当然是我的责任。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对不起,先生,但是我确实不明白为什么结果是这样的。”安东尼说,抿了一口茶。

  这是斯普劳特教授送他的草药茶,已经放了有一阵子,不如学期中他们在教工休息室泡得好喝。斯内普似乎是唯一一个无法欣赏草药茶的人,只能拧着眉端着他什么都不加的红茶,听其他人夸赞斯普劳特教授。

  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说:“因为我认识西弗勒斯。”仿佛这就解释了一切。

  安东尼又想起斯内普的质问。如果抛开那些恶毒的猜测和暗示,他或许也会承认斯内普的问话有一些道理。

  “我想过的。”安东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在我……还不是亡灵巫师的时候,我想过如果他们能复活会有多美好。他们是好人,他们值得活更久一些。”

  “就像所有麻瓜一样,我也会想:如果时间倒流,人可以回到小时候;如果我捡到神灯,可以许下三个愿望;如果我得到了魔法,可以再一次和故去的亲人说话……”

  邓布利多的茶杯轻轻磕在茶托上。他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看,将茶杯放回桌面。

  “您知道通灵板吗?”安东尼问,“我试过……有天我走到商店里,和老板说我要买一块这个玩玩。它的规则是不能一个人使用,但是我想,管他呢,除了我,祖父祖母还会想见到谁呢?”

  “然后呢?”

  “乩板纹丝不动。”安东尼说,“可能另一边正在开派对,他们走不开或者什么的。可能他们耳朵不太好,没听到我喊他们。可能我就是买了个花纹奇怪的碗碟托盘,它自称可以沟通鬼魂。”

  邓布利多沉默着。

  “然后我把乩板拨到‘再见’……感觉就像刚刚挂了一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安东尼耸耸肩,“我后来又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可能我的手不应该这么稳定。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拜访另一边,到时候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你复活了。”邓布利多轻声说。

  “是的,因为死亡爱我,或者因为它恨我。”安东尼疲惫地说,“我就差一点……”他捏起手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距离,“一点,我就可以真正死掉了。但是那天死亡突然决定打高尔夫,然后他一杆子把我抽回来了。”

  “高尔夫……”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

  “不,那是个比喻。忘了它吧。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回来了,不是幽灵,不是阴尸。”安东尼叹了口气,“回到那个问题上:在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时候,我想过。因为我自私,我觉得有他们在我身边,我会安心很多。是我需要他们,不是他们需要我。”

  他出了一小会儿神。邓布利多耐心地等着。

  “但是现在我不再这么想了。”安东尼以总结的语气说,举起茶杯。他的茶已经变冷了。

  他看着邓布利多微微挑起的眉毛,笑起来:“我不会和你过多谈论摘下面纱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先生。记得吗?不要在生日到来前吹蜡烛。”

第179章 自信 奢望和骚扰虻

  邓布利多陪他走到霍格莫德村附近,一路只是聊着黑湖中人鱼的生活方式、蜂蜜公爵的新品以及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的参观申请流程。

  他们走得不算快,但夏日的白昼长得吓人。即使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阳光依旧照耀在这个魔法村庄的房屋顶上,将烟囱中飘出来的烟也照得暖洋洋的。

  街道上不如学期周末那么拥挤,但仍然热闹非常。街上飘荡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几个小孩正在街角偷偷瓜分一袋毛毛牙薄荷糖。有人驾着马车从旁边经过,那几匹马仿佛跳着一种奇怪的快步舞步,在小路上轻快地走着。

  他们已经隐隐能听到街上人们交谈的声音。邓布利多在树林中停了下来:“关于今天的事情……”

  “您没必要感到抱歉。”安东尼赶在邓布利多开口前截住了他,“这件事情真的和您没什么关系。至于斯内普,我仍然坚持要他向我道歉。他不应该说那些话,我不应该砸东西,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你的愤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亨利。”邓布利多轻声说。

  “先生,您不明白。”安东尼摇了摇头,“我或许可以愤怒,但是我不可以因为愤怒而行动。”

  “那你或许值得为自己自豪,亨利。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哦,砸点东西不算什么。”邓布利多轻松地说,“我会说西弗勒斯早该换一批材料了。不久前波皮还在和我抱怨,近几年学生都说生骨药水越来越疼了,但是她的熬制手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安东尼一时无言。邓布利多透过架在歪扭的长鼻子上的半月形眼镜,温和地看着他。

  “但是……”安东尼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向邓布利多坦诚自己失控时究竟有多么恐怖。

  即使他确实暗示过邓布利多,自己可以轻松将他人的灵魂剥离躯壳而且他相当确定邓布利多听懂了他的暗示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剥离之后的步骤。他没有说过吃人的部分。他告诉邓布利多的那些暗示,就好像他只是把灵魂扯出来,然后挥挥手,目送对方快乐地离开。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刚从坟墓中出来的时候,甚至忘记自己是个人类;他记起自己感到多么饥饿,觊觎着他人的灵魂;记起他张开嘴,把灵魂塞到喉咙中去;记起定格在另一个人类脸上的恐惧,而他当时完全无动于衷。他想起奇洛伏地魔对他说过的话,说他也不过是在假装,说他冰冷。

  他想起自己差一点砸的就不是魔药材料,而是斯内普本人。

  然后他突然想起血人巴罗。那个目光空洞、浑身血迹的斯莱特林幽灵曾经警告过他,当怒火在额角燃烧的时候,就是亡灵魔法最快乐的时候……它会驱使人做出可怕的事情,而人只有在清醒之后才会意识到,这一切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常常再也无法挽回。

  但是在那一刻,强大的力量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血人巴罗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念道:“他将要藐视命运,唾斥死生,超越一切的情理,排弃一切的疑虑,执着他那不可能的希望……”

  ……

  “但我们都知道自信是人类最大的仇敌。”安东尼最后说,“相比于砸光斯内普的魔药材料,我情愿让自己再也不要失控也不要濒临失控。我不敢自信地说下一次我是否还能这么幸运……”他耸耸肩,“或者他是否还能这么幸运。”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先生。”安东尼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问题。嗯……”

  “尽管问吧。”

  “您说您是故意让斯内普参与这个项目的,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我承认他可能是研究独角兽血液的最佳人选,但是除此外……”他摇了摇头。

  “哦,这件事情……”邓布利多似乎顿了一下,“因为我疏忽了,亨利。我确实没有考虑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抱着如此奢望。”

  “什么奢望?”

  “有个人,一个本不应该死去的人。”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希望那个人回来。而亡灵魔法是迄今为止最像复活的魔法之一。”

  安东尼一时之间觉得荒谬极了。他忍不住说:“他可以试着求我,我保证场面会比现在好看得很多。”

  “而如果他求你呢?”邓布利多问,“你会怎么回答他?”

  安东尼思考了一会儿。风从他们身旁经过,将头顶的树叶吹得哗哗响动。

  “非常困难。那些霍格沃茨图书馆里收藏的书,好几本里面关于灵魂的理论都写得很棒。”他最终说,“如果我们真的去问,我想不管是哪本书的作者,都会说这几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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