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林默了一下，试图引导，“这样，叔叔来说，然后你听著，看我描述的这些场景你有没有印象。
行驶的车子，不停的在颠簸，有人在说话，你昏昏沉沉的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你很难受，你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你发现自己的眼睛被蒙著，手脚也被绑著，口鼻也被用胶带或是什么东西封著，你挣扎了一下，周围有人踹你，或者打你，嘴里叫骂著让你老实点。
我说的这些，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没有。”姜离摇头。
“一点都没有？你再仔细想想，回忆回忆。”
姜离作出思索状，而后接著摇头，见状，刘江林还想接著再问，旁边的陈建平出声道：“行了，别问了，来之前我就跟你说了，她病的比你想像中的要严重，你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别再刺激到她。”
“师父”
“你别瞎喊，我现在就是一派出所的片儿警，不是你师父。”
这短短的两句对话信息量出奇的大，林洛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
但两人却没接著往下说，陈建平把目光转过来，“陛下，要不你先回屋？我们就是这边聊点事。”
林洛出声问道：“这行吗？”
“行，让她先进屋吧，反正什么也问不出来，别到时候再刺激到她。”
林洛闻言瞅了瞅那边的刘江林，见对方没说什么，这才扭头道：“那你先进屋吧。”
姜离点点头，又看看几人，随后起身回了屋子。
“行了，你接著问你的。”
“嗯。”刘江林应了一声，看向林洛：“她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这个，不知道您具体问的是哪方面？”
“她被拐卖这事，你了解多少？”
林洛想都没想便摇头，“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事还是陈警官帮忙分析出来的。”
刘江林盯著他看了一阵，又沉吟著问道：“前三年全国封闭，学校也全面停课，你是在家里上网课。一直到去年年底，今年年初才全面放开，学校也恢复上课，你又说和她认识半年，那么你应该就是这个时间段跟她认识的。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她认识的？”
“出门闲逛认识的，那会儿她过的挺惨，跟流浪差不多。”
“在哪一块？具体方位有吗？”
“古玩城。我们学校附近的古玩城，我没事就喜欢上里头去逛，毕竟我是学历史的嘛，对这个古玩比较感兴趣，而且那里头也不收门票。”
说到这里，林洛抬了抬眼睑，作回忆状，“至于具体是古玩城的哪一块，又是哪个方位，那里面太大了，这个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这一套细节方面的说辞，早在几天前他就想好了，虽然不是很完美，但却是最真实的了，他的学校附近确实有个古玩城。
他那会儿也确实总去古玩城闲逛。
而且这个古玩城不论是占地面积，或是规模都很大，光是店铺就有三四百个，至于摊位那更是没法算，少说也有几千，拥有著很恐怖的人流量。
尽管里头有监控，但人流量太过庞杂，根本就没法去调查，何况那里面摊位摆满了好几条街，还是露天的，很多地方压根就没有监控。
古玩城，学校附近
市里的古玩城不少，结合这两条信息，刘江林思忖片刻，问道：“大唐西市那个？”
“对。”林洛点头，“就是那个，里面还有不少的仿古建筑，我没事的时候总去。”
“”
刘江林点点头，并未接著再问，而是把目光看向陈建平，“师父，你觉得呢？”
这次陈建平没再纠正他，而是很认真的帮著分析，“那个古玩城是市里规模最大的一个，人流量稠密。如果再赶上周末或者节假日，里面的人流量少说也有好几万，如果要从这里头入手调查，难度太大。
不过也不是没有方向，我记得那周边有两个，还是三个的城中村，里面有大量的外来人口，人员情况复杂，这种地方最适合那些人藏身，可以去那里边查一下。”
见调查目标从古玩城转到了城中村里，林洛在旁边暗搓搓的拱一把火，“我觉得陈警官说得有道理。那城中村里头确实乱的很，里面还有好多搞非法交易的，去那里面查，说不定真能有所收获。”
“”
客厅里骤然一静，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非法交易？交易什么？”
“就是那个卖银。”
“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
“什么时候见的？”
“就今年。我今年不是大四嘛，要实习，我就在学校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个房子，找了家公司在那混实习证明，那天晚上回去晚了碰到的，一排的发廊开著门，还有个中年妇女走过来问我要不要那啥。”
陈建平皱起了眉头，“你那啥了？”
“没有没有，我当时就狠狠的拒绝了她。”
第60章 这个我们不认的
确定了调查的方向，刘江林似乎没有再问的打算，捧著水杯默默的喝水。
而这时，旁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警察掏出了记录本，又拿出了笔。
陈建平看了看那掏出来的记录本，又把目光转过来，“对了，上次在医院给她开的药，她这几天吃著没？”
林洛睁眼说瞎话，“吃著呢。”
“得坚持吃，她病的严重，又是心理应激创伤，又是抑郁的。我们当初遇到她时，她在大马路上乱跑，看著就有自杀倾向，估计也是这个抑郁闹得。
现在她跟你住在一块，也算是换了个新环境，你上著点心，别让她单独出门，医生开的药也得让她坚持吃，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还有，她这两个病症的原因你清楚吧？”
“清楚。”林洛点头，当时他还不清楚，但现在清楚了，只不过两人所说的清楚不是同一个清楚。
在陈建平看来，这个心理创伤是父母出车祸去世，长期抑郁是家庭里长久以来的重男轻女，而他所知道的真相反正根本就不挨著，但却又莫名其妙的全对上了。
一个胡编乱造的身世，通过这种方式阴差阳错的佐证了其真实性。
人生还真是世事无常。
“清楚就行。记得在她跟前别提那些事，什么父母车祸，重男轻女之类的，免得造成对她的刺激，让她病情加重。”
“哦，对，还有，她这种情况该有一些政府的补贴，我到时候帮著申请一下，不过能不能批下来难说。毕竟你也知道，她这个身份信息不明。”
陈建平一气说了不少话，随后想了想，感觉没什么其他要避讳的事了，于是指了指旁边的记录本，“你再把她叫出来吧，我们这边例行询问一些情况。”
“好。”
林洛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拧了拧门把手，门没有锁，他推门进屋，掩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道：“那些警察要询问一些情况，到时候你尽量别说话，我来答，如果实在需要你开口，我找机会看能不能给你点提示，总之，咱们随机应变。”
没敢耽搁太久，他语速颇快嘱咐了两句，音调放回正常，“你不用紧张，外面的警察就是想询问你一些情况，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重新在马扎上坐下，陈建平瞧了瞧两人，开始发问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句话问的著实很突兀，林洛怔了怔才道：“您指的是什么情况？”
“你们现在是住在一块了是吧？”
“是。”
“但是你跟她之间你们俩非亲非故的，顶多算是朋友，她呢，又是精神病患者，还是未成年，这种情况，你们俩如果住在一起，并不符合规定。”
林洛想了想，试著问道：“那怎么样才符合规定？”
“按照规定，像她这种情况，无法确认身份信息，有精神疾病，还是个未成年，是要给她放进收容所的。毕竟你们俩不存在亲缘关系，你这个年纪岁数，就算想收养她，也没有收养资格。”
“我没想收养她，我们俩现在一块摆地摊，挣来的钱平分，是合租室友。”
“你说是合租室友，但根据住屋管理条例，租房买房需要签合同，而她是个未成年，没有承担民事责任的能力，所以你说的这一条依然不符合法律规定。”
“那您的意思是”
陈建平摇头，一幅公示公办的嘴脸，“你别征求我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是在问你们当事人的意思，或者说意愿。”
“哦，那我的意愿是跟她合租，住在一块。”
陈建平扭头看向姜离：“你的意愿呢，也是跟他住在一块？”
“嗯。”
陈建平把目光转回来，看向林洛，“虽然你们双方的意愿一致，但是不行。精神疾病患者，还是个未成年。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她在外面犯了事，她这种情况是无法承担任何责任的，所以必须需要个监护人，而你的年龄又无法收养她，也不能充当她的监护人。
所以我们必须要给她放到收容所里，实施社会监管。”
到这会儿，林洛终于醒悟过来，“陈警官，您可能有所误会，她其实成年了。”
“成年了？我怎么看著不像？”
“虽然看著不像，但确实成年了，就是长得面嫩。”
“你成年了？”陈建平又把目光转过去。
“嗯。”
“确定成年了么？”
姜离接著点头，“嗯。”
陈建平点点头，“哦，那这样的话就不需要监护人了，成年了的话，也能承担起一定的社会民事责任。”
未成年，存在精神疾病，还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一下子沾了这么三条，如果没有个监护人的话，按照规定，是一定放进收容所里的。
不过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真到了办事的时候，规定是规定，事还需要人来办，只要成年了就能说的过去了。
虽然不一定真的成年，但华夏人总是善于装糊涂，什么事都可以变通著来。
身为一个从业多年的老警察，他对这里头的一些规矩门清。
而如果抛开警察的身份，作为一个父亲，出于共情的心理，陈建平并不希望让这个自称皇帝的精神病女孩儿进收容所。
那收容所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很了解，比拘留所强不到哪去。
好在这个小伙愿意收留她。
至于为什么愿意，陈建平倒是想过原因，想来想去，他觉得除了这个小伙子有颗好心肠之外，很有可能是因为看上人家了？
毕竟抛开精神病不谈，这姑娘长得实在漂亮。
他倒也没什么反对的，只要不嫌弃，你娶个精神病，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了。
挺好的。
也不知自家闺女
想到这里，陈建平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我刚听你说，你们俩现在一块摆地摊，是吧？”
“嗯。”
“那也算是参与了社会活动，有了一定的社会生存能力，挺好。”
说到这里，陈建平扭头在旁边看了看，从那个年轻警察的大腿旁提起个袋子，然后在里面掏出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这是从户政部批下来的，给她先建一个初步的档案，一会儿签个字，写一下姓名、年龄这些基本信息，再按个指头印。
里面一式两份，一份我们带回去，一份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