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70节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行,绝不原谅你。”

果不其然,罗夏在红豆说起营养午餐的时候还能露出亲切的微笑,而等到红豆说不许摸她头发的时候,他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我说呢博士在离开罗德岛之前那几次营养餐怎么吃的那么干净,我还以为他终于克服了挑食的毛病。”

阿米娅的手点在罗夏后背上:“博士,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我错了阿米娅,请你原谅我吧!”

红豆皱起眉头,这场景好像偷藏了私房钱的丈夫被霸道女总裁式的妻子发现的场景。只是,

罗夏刚才还在留恋她的头发,等阿米娅一开口他立刻就去回答阿米娅的问题,亲疏有别的概念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明白的,阿米娅在博士的心里是无可取代的,只是当博士的注意力真的被夺走的时候,

她心里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红豆低头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丝不再说话,罗夏做出讨饶的手势,他很害怕阿米娅生气,

后者无奈的说:“博士又没有对不起我,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啊,那是芙蓉小姐的成果,虽然很难吃……”

“虽然很难吃?”罗夏复读了一句。

“啊,不对,味道不是重点。”阿米娅咳了一声,“重要的是芙蓉小姐一片心意,而且对博士你的身体健康有好处,博士应该控制热量的摄入,然后去锻炼身体,就像今天这次遇到的突发情况,如果博士具备力量,黑小姐也就不必像扛麻袋一样把博士扛过去了。”

“求别说,我想起清道夫也用同样的姿势扛过我,佣兵扛人都是同一招吗?”

阿米娅想了想:“也未必,如果是陨星小姐的话,她非常乐意给博士公主抱;红云的话,可能就会中规中矩的背着博士了。”

“红云不算佣兵吧,如果不只局限于佣兵的话,我想送葬人一定会选择只身前往现场,并在留在原地的博士附近埋设反步兵地雷,如果是银灰的话……”

白金模仿银灰的声线:“盟友啊,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够了,我和银灰又不是那种关系!”

塞雷娅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们:“我说,我们还在开会布置任务吧,能回到正题吗?”

现在的话题偏离主题有点远,罗夏想了好几秒才想起他说到与空还有阿米娅组队的问题。

“我们与克洛宁接触一下,以企鹅物流的名义过去,汐斯塔不是我们的敌人,没必要过度介入选择和其中一方绑定立场……等等,红豆你别瞪我,能和罗德岛合作的一定是汐斯塔内部斗争的胜利者,而现在看起来,是锡兰父亲那边获胜的可能性比较大。”

“喂,博士,你馋红茶姐姐和冷脸阿姨的身子就直说。”

伊芙利特抱着手臂,

“我怎么感觉是克洛宁那一伙人已经掌握了大势,锡兰小姐的爹只能抱头鼠窜躲到地下活动。我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但我看到汐斯塔市长的拳头挥不出去,红茶姐姐还要找我们帮忙去打架,证明是他们对手的拳头比较硬。”

“如果仅仅是武力的话,市长先生有黑在,未必会吃亏。但是他现在不得人心,限制黑曜石的开采得罪了城邦财阀,而未雨绸缪的迁移工作则得罪了乡土情节深厚的老百姓。

更要命的是,财阀们掌握着话语权,他们通过自己掌握的媒体公正客观严谨的用数据、报表、权威机构的认证和一系列高深复杂的理论,成功让民众们相信火山还没有问题,钱从哪里来呢,自然是偷卖黑曜石的钱,对黑曜石的开采又让火山爆发更具威胁。”

暗索抱着手臂说:“所以说,汐斯塔看上去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但财阀为了利益,裹挟着底层民众疯狂作死。哼,那些阔佬不会缺逃生手段的,最后受苦的还是被蒙蔽的民众,然而,

他们已经把自己的救星放逐排斥了。”

罗夏摇了摇头:“暗索,在大地上从来不存在什么救世主,面对此等天灾,引导民众的旗手很重要,但想要汐斯塔破而后立,关键还在于一砖一瓦建设城市的民众。城市毁掉还可以重建,

人如果死掉城市就会荒芜。”

阿米娅点点头:“我们要爱惜自己和别人的生命,罗德岛不是救世主,但会平等的爱普通人与感染者,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如果能用和平手段解决这里的事情就再好不过了,但如果有必要付诸暴力,各位也不要犹豫。”

“明白了!”

散会之后,罗夏摸了摸肚子,刚才他囫囵吞枣吃了不少东西,如今有些消化不良,所以打算出去走走。他拒绝了阿米娅与砾的陪同要求,来到酒店的观景台附近,白色的雾气从他鼻孔里喷出,又被天空里坠落的白茫茫的、轻飘飘的小玩意分割。

“下雪了。”他自言自语道。

罗夏手抄在口袋里,他本以为自己独自拥有了这份雪景,但在飘扬的雪花中,一个棕色的身影浮现。黑也在那里,她趴在栏杆处,听到后面的动静说:“你也心情不好吗?”

罗夏挠了挠头,实在不好意思把那句“不,我心情很好,就是吃饱了撑得慌”说出口,黑误会了他的沉默,又叹了口气:“看来就算是博士也不能事事如意。”

“我见过许多人,上到一座城邦把主人,下到为了生计发愁的贫民,永远只活在今天的佣兵,还有狂飙的感染者们,没一个人能避开烦恼。区别在于,他们能否认识到烦恼的原因,以及如何解决烦恼。”罗夏说。

他与黑并排站到围栏处,俯瞰远处的风景,黑色天空与海水被永无止境的雪花分割,城市的光芒变得朦胧,当来自天空的问候抵达罗夏脸颊的时候,凉意在肌肤上扩散。

“低纬度的沿海城市下雪还真罕见啊。”罗夏说。

“我在汐斯塔待了十九年,这是我印象里汐斯塔下过的第三场雪,看趋势,也会是最大的一次。”

“其他两次都是什么时候下的呢?”

“第一次是在我 12 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属于别的佣兵团,被专门培养成儿童杀手去做见不得人的脏活,因为儿童容易让人懈怠。

对于那个佣兵团我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仅仅是同路的陌生人罢了。在十九年前的冬天,

我所属的佣兵团接到了委托,要给汐斯塔找点麻烦,因为汐斯塔市长赫尔曼·道尔科斯缩减了黑曜石出口,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已经足够他们买凶杀人了。

我曾一度有机会杀死赫尔曼的,但他用行动、言语和事实改变了我的想法,让我不再浑浑噩噩活着,成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的丧家犬,他承诺的事情很简单,仅仅是帮助我调查一些往事,然后帮我确定复仇对象罢了。

所以,我背叛了我的佣兵团,和市长一起消灭了他们。那年我 12 岁,小姐 3 岁,我坐着市长的车第一次来到家里,那场白茫茫的雪我记忆尤深。”

“3 岁的锡兰啊,”罗夏笑了笑,“她可爱吗?”

“小姐当然很……等等,我是不会向你透露小姐的情报的。”黑警惕的看了罗夏一眼,“总之,不对打奇怪的主意,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干嘛非要盯上小姐?”

罗夏摊开双手,他觊觎锡兰的智慧和医疗技术,馋她身子只是顺便的;对于黑,他真的馋对方身子。以黑的身手,不管是狙杀人形特定目标还是放进训练室里协助狙击干员提高自己能力都不错。

“第二次下雪是什么时候呢?”他问。

“那是小姐留学第一年回来的时候,我领受老爷的命令,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露出最真挚的笑容去迎接回来的小姐,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我执行命令,然而我完全不懂怎么搭配衣服,只好胡乱穿了一身在流浪巴士站点等候小姐,

随着等候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也不免胡思乱想,小姐的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穿这一身合适不合适,露出笑容会不会把小姐吓到……

在流浪巴士来到城市,我目睹小姐身影,她也看到我的一瞬间,我什么烦恼都没了,脑海变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对小姐露出了微笑,而小姐也抱住了我。

天气寒冷,但我们都在大笑。”

呜呜呜第一天就欠了 9 更,真的要慢慢还了。

第九十八章 枢密院支持(加更章)

“我说了那么多,也来说说你吧,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次情报交换。”

黑看了罗夏一眼,看到博士的肩头落满雪花的模样补充一句:“如果你觉得冷,我们可以出去喝一杯,不过,你的干员们不会同意吧。”

菲林族保镖多少有些挑衅的意思,罗夏想了想,认真的说:“好啊。”

“你是认真的吗?就不担心我借着邀请的时机绑票或者做了你?”

“杀人需要那么麻烦吗?如果你有那个想法,你现在就能杀了我。”

罗夏和黑裹挟着白雾的吐息让雪花翻飞,白雾迅速消融在夜色中,失去依托的雪花以更快的速度坠落,分割了他们彼此视野里的空间,浅海的颜色在雪花的间隙渗透,再次涌入了黑的视野。

黑以前对于这种景色既警惕又畏惧,但今天,她的部分警惕被亲切感取代,而畏惧消失的部分替换成了驯顺,唤醒了她心中残留的欢愉……这个男人有驯服别人的爱好吗?这个男人企图驯服她吗?

如果是这样,可真是无聊的妄想。她的邪恶,她那黑暗的过去和漫长时光铸就的冰冷无情的性格,让她变得充满野性,桀骜不驯。

如果你想驯服我,那就来较量一下吧,你能做到比赫尔曼先生更进一步吗?

黑的心中涌出一股热流,与人的争斗的片刻才能让她冰冷麻木的身体感觉到一丝温暖。所以即便赫尔曼·道尔科斯没有勉强她,但她还是自觉追随汐斯塔市长,跟随他带来杀戮和死亡。

她病态的情绪驱散了来自罗夏的病态视线,区别在于,菲林族女人非常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而罗夏在大部分时候是意识不到他病态的欲望正化为令人恐惧的视线,给所有意志不坚定者,以及所有意志坚定者疏忽的时刻带来困扰。

不自知的病人与自知的病人视线短暂接触之后就脱离了,黑看到罗夏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她说道:“难以想象,她们真的同意你和我一起出去。”

罗夏摊手说道:“我觉得你似乎对我的干员们有些误解,她们都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好姑娘。我不过是触发了‘要求在枢密院支持’选项,预先欠下一个人情而已。”

“人情这种东西是最难还的。”

“没关系,手握我的人情会让干员充满安全感,让她们能够好奇又心怀善意的接近我,把握我,露出调皮的、小恶魔般的笑容。在一番辛苦的努力后,我们的关系变得火热,友谊从我的心灵喷发,覆盖她们的身心,错愕不及又在意料之中,之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这是我和她们加强信赖的一部分。即便我没有欠下人情,这也是我必须完成的工作,无论我心里想不想摸鱼,身体上都要把它完成,言行不一可是社会人必须加点的技能。”

罗夏看起来像是在讲笑话,但黑觉得他是认真的,罗德岛的博士被赋予了使命,也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自己的使命,对于那个色胚来说,还真是幸福而甜蜜的烦恼。

如果某一天传来罗德岛的博士因为劈腿而被斩首的逸闻,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你呢,你不去和你家小姐说吗?她可是很黏你的。”

“不必了,这点默契我们还是有的。”

黑知道锡兰正在洗澡,锡兰是理想主义者与享乐主义者的奇妙混合体,对于黑的家族爱让她投身于治疗感染者的伟大事业,而她的出身则决定了她的生活态度,她是一只由勤劳和享乐构成的缝合怪,不过没关系,世人大抵都是多面的、矛盾的。

大小姐一旦要洗澡,没有一两个小时是搞不定的,黑至今都认不全锡兰的洗浴护肤化妆产品的名字,也不大乐意认全,锡兰给她推销的东西里,她至今还在用的只有免洗面膜和吸油纸,

这两样比较省事。

而且,锡兰很喜欢和黑一起洗,如果菲林族保镖不识趣的去打搅对方,多半会被拉进去一起洗,然后换好睡衣的锡兰抱着枕头央求一起睡,黑这个晚上就直接过去了。

每个人都有软肋,就像罗夏无法拒绝阿米娅,黑也无法拒绝锡兰,并且他们对于自己的软肋都抱着独占欲,所以黑拒绝和罗夏分享锡兰的动态和性格。

她嘴上说不干涉大小姐的私人感情,但在心里,大小姐未来的夫婿必须是个高颜值,为人正派,没有不良嗜好,与大小姐兴趣相投,并且全心全意对她,不花心的人。

罗夏不穿那身铁憨憨似的冲锋衣的时候,忧郁的诗人让黑的尾巴无意识的晃动了两下,这是代表满意的讯号;至于他的三观,黑觉得罗夏不是坏人;他与烟酒无缘,也不吸食迷幻品,没有异常的性取向,与大小姐都是源石研究的专家。

唯有最后一点,博士像个 DD 一样无论谁都爱,让黑把他从大小姐夫婿的候选人里划掉了,

并且对他格外警惕:一个喜欢沾花惹草的浪子,她只管担心浪子怎么进攻小姐就足够了;而一个讨人喜欢的、像是镜子一样映出女人内心欲望的奇怪家伙,她还得担心小姐会不会主动进攻博士。

毕竟,锡兰这个年纪正是脱离了拘束,独力迈向社交舞台的时候。比起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已经懂得在把心思藏在虚假的表情下;但这个年纪的姑娘信心膨胀,好奇心又过于强烈,

自信凭借自己的魅力、机敏和手腕能够征服令她好奇的男人,把他们变为裙下的弄臣,却无法做到理性的审视自己的感情,在方寸之间乱了心。

博士身上裹挟着一层又一层的谜团,他的迟钝和温和的态度又给人虚假的安全感,仿佛在说“我是无害的,要不要来尝试挖掘我的秘密?”

而罗德岛年轻女性干员的比例又高的吓人,所以黑觉得自己能理解为什么团结罗德岛的是这样的男人,也只有博士,能让罗德岛的小姑娘们用爱发电。

嗯,说不定还会用手。

从二楼到对面冷清的酒吧,黑的心路十分复杂,而罗夏心里则简简单单想着去酒吧喝些什么。阿米娅不让他喝酒精饮料,他本人对酒精没什么兴趣,虽然是霜叶的酒友,但每次都是他在旁边剥毛豆吃炸鸡串,霜叶喝着朗姆酒然后大吐苦水。

黑单单点了一杯杜松子酒,不加其他东西,尽管它是鸡尾酒最常用的材料之一,原本它发明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预防疟疾,清热解毒充当利尿剂,但客人们觉得这利尿剂的口味是如此温和芳香,于是开发出了辣味杜松子酒,甜味杜松子酒(老汤姆杜松子酒)和果味杜松子酒,变成受欢迎的烈性提神酒。

“罗德岛那边也喝酒吗?”黑问。

“喝的,因为大家出身不同,口味也杂七杂八,酒精度数几乎没有的米酒到老白干,什么种类都有。”

罗夏向酒保要了一杯热牛奶,不加糖,宛如一位偷偷溜进大人场合的小学生。好不容易逮着两个客人,想要炫技并且推销酒水的调酒师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在旅游淡季,他们这样的服务业是最难受的,有奇葩要求的客人总比没有强。

黑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这从她的尾巴可以看出,罗夏看着吧台说:“你知道,一个单身女士在夜晚邀请男士去酒吧,总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女人生硬的回答:“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也将永远清白下去。”

“这件事准备告诉锡兰小姐吗?”

“她?她不适合知道那么多,锡兰几乎还是个孩子。”

“在罗德岛,在世界其他地方,像她那么大的少女们已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你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但现在,这个孩子想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很好奇,当市长先生与锡兰小姐因不同的理念而对立的时候,你会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老爷那一边,我会根据成功率更高的计划行动。”

罗夏惊讶的挑了挑眉毛,如果换做是他,假如凯尔希与阿米娅说出相反意见的时候……不,

这个假设不成立,因为她们之间根本不会给他留下插嘴的空间。

“敬你的果决,真是位爽快的女性呢,黑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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