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404节

然后他马不停蹄的转向制造站,在罗德岛离开龙门之后,制造站就暂时取代贸易站成为第二重要的部门。铃兰有些好奇的看着罗德岛的拳头产品——贵重金属的制造过程。

第三站是干员们的宿舍,大部分干员都很朴素,也有少量干员花里胡哨的,甚至在走廊的墙壁上涂鸦。

“伊桑!”

罗夏叫出了犯人的名字,一只变色龙显形,把铃兰吓了一跳。当伊桑准备跑路,罗夏叫出“狮蝎”的名字,拥有紫色大尾巴的女人从铃兰另外一侧杀出的时候,铃兰吓得二度炸毛了。

“罗德岛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物,奇怪并非意味着邪恶,温和不代表无害,这是你人生很重要的、并且会持续进行下去的一课,那就是从人的行动而非言辞里分辨善恶。”罗夏说。

“博士,我一直有疑惑,如果善与恶不是那么好分辨,每方都有自己的立场,让事情向混沌而狂野的方向发展,若是罗德岛置身其中该怎么做呢?”

罗夏想了想:

“我认为,这种情况下首先不要把自己推到中立的位置,不然我们会被所有人敌视。”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不就和那些人变得一样了吗?”

“铃兰,当场面失控的时候,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须尽快采取措施,进行最符合我们利益的行动。罗德岛的利益即是保障感染者的利益,而在感染者的利益里,感染者的名声高于感染者的生命。”

“名声……比生命更重要?”

“这是一道比数字大小的题目,名声的劣化会导致一连串的反应,可能会导致更多生命的逝去。不过,这仅仅是我的一家之言,你不必当做真理。”

“其他人会怎么做呢?”铃兰问。

“阿米娅和凯尔希都很贪心,她们会选择全都要,当她们没法做到她们的期望之事,被迫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要有人来代替她们做出选择。”

“是博士的使命?”

“是,残酷的世界催生了必须做出残酷决定的人。不过,若是你们年轻人的努力让世界变得温柔和平,我这样的人就不被需要了,我也不必做出选择。”

罗夏摸了摸铃兰的头:

“现在的话,就睁大眼睛在一边观看吧。跟在大人后面偷偷模仿也是孩子的乐趣。”

“博士,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呀!”

“小孩子最爱说这句话。”

三点二十五分的时候,罗夏大致完成了罗德岛主要部门的巡视工作。他把一瓶热饮料递给铃兰,铃兰捧着小口小口喝着,看她乖巧的样子,罗夏有些理解人事部在铃兰的档案里写满圣经。

铃兰是温暖的光,和阿米娅一样。罗德岛不缺少发光的人,但大人们的光芒既不冷冽也不温暖,世俗把他们捶打成了庸常的形状。到头来,他们也只能从孩子那里寻求希望。

若孩子们长大了呢?

罗夏强迫自己中断思路,他把铃兰送回医疗部,铃兰问道:

“博士不去控制中枢那里转一转

吗?”

“那里有阿米娅坐镇,很可靠,我信任她如同信任我自己……好了。”

罗夏把铃兰交给亚叶,亚叶在凯尔希的学生里算是比较能领会老师精神的那一个——指的是管控他的方面。她一边凶巴巴的骂人,一边替他打扫房间的样子让罗夏在她的背影里勾勒出凯尔希的轮廓。

若是凯尔希只是普通的医生,而他则是普通的格拉摩根青年的话,或许婚后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措辞严厉,动作温柔。

不高兴的史尔特尔小姐也在那里,那是个如烈焰般的萨卡兹美人,气势灼人,张扬的红发点燃了人们的视野,而她毫不客气的讲话风格则锐利如刀,戳进人们的心灵。

可以预见,哪怕她挺漂亮,这样的性格也劝退了很多潜在的知心好友。

史尔特尔差不多和薄绿同时来的,罗夏记得她而不记得薄绿的理由有二:第一,她的记忆存在问题……不是失忆,而是在一个时间点存在多重记忆;第二,她携带的那把巨剑有罗夏熟悉的气息。

失忆的时候他没想起来,现在,他能描述那把剑蕴藏着狂怒银片,也就是狮子匠在上校面前砸碎自己的佩剑而产生的诸多细小的碎片。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有关司辰的物品在世间流传。

他对史尔特尔产生了危险的好奇心,而史尔特尔呢,丝毫没有察觉一桩不幸事正极速逼近她,她直率……或者说缺乏情商的风格使得她对别人的窥探反应迟钝,她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罗夏记住了她,他的记忆似乎带着诅咒,每一位被他记住的人物都要遭逢不幸。最近一位是特蕾西娅,她在遗迹凋零,而他在罗德岛重生,恶人比善人的生命还要顽固,多么讽刺的结局啊。

不过,三年前的那盘棋只是封盘而不是结束。他达成一小半目的,阿米娅这枚不起眼的“士兵”已经来到了底线,她已经升变,而对手尚不知情……不然她是活不到现在的,这就是罗德岛一方最大的优势。

一想到阿米娅,罗夏的心中有了波澜,她总能搅动他的思绪。带着些许“女儿长大了”的自豪感,他回到拘押陈的房间,陈的精神不错,正在喃喃自语对自己施加暗示,这是战士鼓舞自己的方式。

她严肃的冲他点点头,眼神坚毅,罗夏赞许的竖起一根大拇指,在精神世界和科西切对战半分钟后,陈回到了现实里,满身冷汗肢体颤抖。

“怎么……怎么比上次还要惨,我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了。”

陈看着自己掌心,抬起头来寻求解释,罗夏说:

“在你更了解她的同时,她也在了解你,所

以第二次交手的时候,她懂得如何对你施加恐惧。

陈,她现在没有形体,只能依靠不断寄生他人来维持自己的存活。所以她只能压迫你的精神,而压迫的手段只有恐惧,这样她才能驯服你的身体。”

“你有能力阻止她,但你一直在鼓动我与她对抗,你的目的是什么?”陈问。

罗夏语气冷淡的回答:

“我已经厌烦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准备让她继续跳出来破坏我的心情了。所以,当你击败她的时候,她就只能潜伏在你的身躯里永无天日,你将成为她的牢笼。”

“看起来,你已经擅自为我决定了命运。”

“在我看来这是双赢的好事,我为科西切增加了囚笼,而你则是囚笼兼狱卒,她对你姐姐做了什么,你可以十倍的还回来,并且压榨出她的知识从而让你变得更强大。陈,有理想是美德,美德需要力量实现,而知识就是力量。”

罗夏隔着玻璃窗和陈说话,陈却感觉罗夏的声音舔舐着自己的耳道,湿润酥麻的感觉扩散。

她的呼吸变得紊乱,被罗夏撩拨起来的复仇欲望在她心中燃烧着,让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狂野。

“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我不介意和你做这桩交易。”她说。

“相信我,这是你人生里最棒的投资之一。”罗夏看了眼时间,说道:“晚上十点我会再来一次。我每天会陪伴你三次,见证你把自己化作囚笼为止。”

陈摇摇头:“失忆前后的你简直是两个人,相比起来,我更喜欢记忆是一片空白的你。”

“你们期望如此,但失去记忆于我来说是痛苦的。”罗夏嘟囔道,“人们期望的角色与自我感受的矛盾……特蕾西娅,我似乎离理解你又近了一分。”

我发现我的小说里有很多地方都有欧化中文的现象,大家看着图一乐没什么,被影响了语感就不好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孤独牢笼

陈在第七次与科西切的对话里坚持了 135 秒,取得了至今以来最好的成绩。在醒来之后,

她像是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感觉浑身都在冒热气。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被罗夏拿来给小姑娘刷经验,科西切对陈下了死手。陈仿佛回到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校的时光,在教官的铁拳下一边挨打一边成长。哪怕知道自己会成长,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也能让她逃避。

她逃不了,她的身体是科西切的牢笼,她的意志则是狱卒;在她的视野里,厚厚的玻璃幕墙是她的牢笼,狱卒先生一天三次光顾,无视了她的意志逼迫她与科西切战斗。

“你还真是闲。”她喃喃的说。

“不是闲,是你这里的事很要紧。而且我的改变让一些干员难以适应,所以我需要合理的借口来逃避他们的关注。时间会让干员们适应我,那时候我会重新抛头露面,这是最优解。”

“你现在的这种思考方式让我厌恶。”陈说。

“我对自己不招人喜欢的事实有所自觉。在罗德岛,人见人爱的偶像有一个就足够了,我去分薄阿米娅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不是最优解。”

“哼。”

陈发出一个鼻音,看着一边说话一边飞快处理工作的罗夏,她说道:

“你这样迟早要挨揍。”

“事实上,是差点挨揍。昨天晚上凛冬袭击了我,她窥见了我漫长人生的一页碎片,便以为理解了我的全部,联想她在切城经历的惨剧有了人生共鸣,

所以她认为我和曾经的她一样,被过去束缚、扭曲,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对这类事能想到的办法不多。就像对待寻死的早露,她准备给我一发友情破颜拳来‘打醒’我……多可爱的孩子。”

罗夏话语里的“可爱”没有温度,这是一句温和的嘲讽而非褒奖,陈也觉得凛冬的行动有些幼稚,如果靠殴打能矫正罗夏,那么凯尔希早就对博士使用炎拳,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外人动手。

不过,罗夏没对陈说事情的后续。在凛冬企图袭击他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人意想不到的伸出援手……是 W。她回罗德岛向阿米娅述职,本来想安放炸弹炸掉博士的厕所,不料撞到了一出好戏。

劝退了凛冬之后,W 转身,她的表情变得险恶,语气却无比温柔的说道:

“你醒啦,博士。”

“而你还在梦里,W,特蕾西娅不会因为你的梦而重新降临世间,至少你做不到,能力配不上欲望,就会导致悲剧。”

这句话跳过了若干寒暄、试探与调戏,直达结局,戳进了 W 的心里。W 的伤口从未愈合,

罗夏则平静的用语言的刀锋在她伤口里搅拌,于是痛苦充盈在她胸腔里。

“你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我火大!”

W 的袖口有刀滑出,罗夏挑了挑眉毛,他的眼瞳中酝酿着危险的波纹。这时候,一片雪花打着旋划过 W 的武器表面,她回头,看到霜星站在门口。

“哼,看起来今天我不太走运。”

W 走掉了,罗夏对霜星说:

“其实 W 还幸运的不是吗?再晚几秒钟,她的灵魂就要像蜡烛一样燃烧了,这种痛苦超过了分娩……至少分娩是在痛苦与欢愉之时发生的。你救了她,但她并不领情。”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如果 W 肯告诉你她的故事,那么她人生的噩梦就是我。在此之前,

你已经知道了更多的事……我在乌萨斯的事。“罗夏说,”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什么意思?”

罗夏能令那些被储存在弧月的秘密居屋里的灵魂不断转生,让那些代号不断传承。他放在弧月居屋里的灵魂一共有一百零八位,他们没有一个能够想起出生之前经历过的不同人生。

罗夏储备这些灵魂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自己念头通达,他对自己创立的社团在最后拒绝执行命令一事耿耿于怀。他想要重来,再一次面对那些人,驯服那些高傲的灵魂,证明自己在当时的局面下只能下出这样的决断,而他们执行才能换来对伦蒂尼姆的最优解。

可是面对没有记忆的人,他已经没法再复盘了,所以这件事成为永远的遗憾,令他不时回想。

他在霜星身上的感想也是如此,彼时敌对的他们没有太多交流,在喀俄涅即将从虚界返回的那一刻,霜星却背叛了朱利安·科赛利的教导,以自己的死封闭了虚界通向现实的道路。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霜星为什么那么做,那时候他没有太多时间用嘴炮洗脑她。这件事和过去的其他事一样,成了未解之谜,影响了罗夏现在看霜星的目光。

没想到过去曾是敌人的我们,却在上床之后又变成了盟友。罗夏想,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想到这里,他对霜星施加了一个保护咒,保证她不会被蠕虫感染。霜星来到他面前,比来时丰腴了许多的身体的阴影落在他身上,她隔着手套抚摸他的脸说:“骗子。”

霜星不会因为他的转变而抛弃他,对于现阶段的罗夏就足够了。随着记忆的回归,杯之力对于他的影响正在削弱。他看漂亮的女干员仍然很有感觉,但情欲和肉欲之中都多了功利的衡量。

第八次交锋仍然以陈的大败亏输告终,罗夏告辞之后转而去往塔露拉囚禁的房间。与陈那边不同的是,塔露拉的房间始终保持着复数的监视者,若是罗夏过去,阿斯卡纶总是“碰巧”

出现在那里。

阿斯卡纶是罗德岛为数不多的精英干员之一,她是凯尔希的死忠,掌握着内部肃反和要人保护之用的 S.W.E.E.P,也是一位强大的战士。

大概是为了防止博士馋塔露拉的身子而擦枪走火,引发连锁反应,阿斯卡纶一脸嫌弃的把“盔甲”递给了罗夏,谁知道罗夏撕开包装之后,放进嘴里嚼了嚼,吐出一个泡泡。

“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事比我个人的欲望更重要。”他看向阿斯卡纶,

“你们每天都在给

她注射药物?”

阿斯卡纶指了指墙壁上的焦黑印记:“如果不注射药物的话,你觉得谁能困住德拉克?”

“世间还剩三头德拉克,但愿这药物不会伤害她的生殖机能,不然苇草的关于种族复兴的工作量就要变成双倍了。”罗夏说。

阿斯卡纶从凯尔希那里听说过,博士不属于泰拉任何一个种族,他和泰拉任何种族的繁殖都不会产下奇美拉,而是后代表现出母系性相。所以罗德岛真的有挽回濒危物种的打算,那么博士是最佳人选。

“她的生殖机能没有受损,但药物给她的脑部带来了器质性伤害,她对力量的控制不如以往,表现在对她自己无害但对他人有影响的体温升高……我没有携带烫伤膏,刚才施加过降温源石技艺的铠甲也被博士变成了泡泡糖。”

“哦,有心了。不过比起开发她的身体,我现在对她的心灵更感兴趣。所以我能唤醒她吗?”

“可以,但行动请局限在这个房间里。”

阿斯卡纶在通讯频道里交代几句,很快有戴着呼吸面罩的医护人员前来,后面还有背负液氮前来的工程部人员。可见塔露拉的收容也非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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