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271节

“小陈……”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我只当塔露拉已经死了!如今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头阴冷邪恶的龙!”

塔露拉无动于衷,一行清泪却从眼角滑过,她用手背擦拭之后,用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被最重视的家人否定会让你伤心到流泪吗?所以说,塔露拉你不行啊,站在这里的必须是我。”

她抬起头来,对陈张开怀抱说:

“你也挺恨魏彦吾吧,我们一起杀到龙门,把他肠子当着他夫人的面扯出来不好吗?或者先处决他的夫人也一样?”

陈握紧了剑柄:

“现在我确认了,你绝对不是塔露拉!塔露拉就算报仇,也会爽快的快刀乱麻,而绝不会搞这种恶心至极的手段!”

“可惜,小陈,你从不了解我,也从不了解塔露拉。你心中的塔露拉,不过是你臆想的保护神罢了。你我都贯彻过母亲忍耐的教导,通过幻想美好的事物让自己在生活里充满希望。

我幻想的是母亲给我讲童话故事,而你则幻想的是无所不能的我。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不是很能打,总会保护你,帮你把一群野孩子打倒?”

陈的表情告诉塔露拉答案,塔露拉继续说:

“那是事实,但只是事实的一部分。我有时能揍

翻一群野孩子,但被他们打倒的时候也相当多。

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残忍,他们不知道如何像大人一样作恶,然而他们做起恶来却与大人分毫不差。所以,那群野孩子知道我最重视的人是你后,就当着你的面,把我的头摁进泥水里,

他们强迫你睁开眼睛看完全过程,你哭的伤心欲绝,让我也难过的掉泪,而那些小魔鬼开心的笑着,跳着。

你受的欺负比我多,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护你,在我照顾不到你的时候,你经常被人用暴力以外的方式排挤,欺负。而在我成功保护你的那些场合,你是否忘了母亲给我擦药水时我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

你只是记住了这段并不美好的记忆里最美好的部分,将之认知为自己在姐姐的保护下过得还可以,因而对失踪的姐姐那份曾经为你而战的身影产生憧憬,长大后又因这份憧憬成为近卫局的一员,保护弱小,传递信念。多美好的故事发展啊……可惜尽是谎言!

我没有遗忘那段黑暗的岁月,侮辱我们的人,殴打我们的人,嘲弄我们的人,想要利用我们的人……我具体找到这些人很难,让他们在火上跳舞很难,但我知道他们都在龙门,所以我只要把龙门点着,他们一定会在火中起舞,这个倒是很简单。”

陈激动的挥了挥手:

“不,这绝不可能,那个男人好歹是龙门最有权势的人,小孩子普通的打闹也就算了,这样已经逾越了界限!”

“小陈,我们对于那个男人的价值,仅仅是个宣称而已。他用我们的母亲窃取东西方最尊贵的两支血脉,在龙门积蓄力量,以图在时代变革之时兴风作浪。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过着什么生活,过得好不好并不重要,他只要确保我们活着,身体健康,具备生育功能就够了。就算他这一代等不到炎国或者维多利亚的动荡,也可以随便把我们嫁给他亲信里的贵族或者银行家,生出仍然具备宣称权的下一代。”

塔露拉描述的小奸小恶魏彦吾,让博士忍不住去看凯尔希,罗德岛既有德拉克,也有阿斯兰,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势力中的重要人物。

他们这些人一个两个出现在罗德岛还可以说是偶然,而数字拉满之后,博士趁着还没打架,

分出一部分心思试着站在凯尔希的角度去分析,她收集这些活着的宣称想要干什么,肯定不是为了玩罗德暖暖。

“小陈,那些野孩子是魏彦吾故意留给我们的,无论我们是在霸凌里被唤醒野性,还是在霸凌里变得驯顺,犹如第二个母亲,他都可以利用这点做文章。野性比驯顺又多了一个可以打架的功能,如同你在龙门为他卖命,在近卫局做出了很漂亮的成绩。”

“你胡说,我是为了杀了他,为了守护龙门而留在那里的!”

“我只看到你没能杀了他,也没能守护龙门,我会把两个都摧毁给你看!”

“你休想!”

塔露拉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悯:

“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敌不过我吗?只因为你的信念建立在虚妄之上,其实就连你自己也怀疑这份信念吧,不然你不会跟着罗德岛,而是自己带着近卫局的人讨伐我了。”

“老陈,多说无用。”星熊架起盾牌,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证明她心志坚定。魏先生说过,这个世界上能成事的是好人和恶人,你是个好人,而她是十足的恶人,你们俩观念对立,

怎么可能说服对方?”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博士插嘴说道,

“塔露拉你指责小陈不是小陈……”

陈抗议道:“别用那个绰号叫我!”

“你指责陈陈不是陈陈……”

“这个不是更羞耻吗?!”

博士瞥了陈一眼,一脸“你这娘们儿真麻烦”的表情,陈对塔露拉的仇恨,对魏彦吾的仇恨,对曾经无能的自己的愤恨一部分转移到博士身上。因为面无表情的人一旦做出表情,常常会有强烈的嘲讽效果。

博士无视了陈的“火热”视线,继续说道:

“陈可能不是陈,她的信念建立在对童年记忆的

ps 装甲之上,但我同样可以断言,塔露拉绝非塔露拉。你那如年迈之人的狡诈是不合常理的,

而且从科西切公爵把你掳走到现在,你身上的疑点还太多太多。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用姐姐看着执迷不悟的妹妹的语气和陈说话?”

陈的注意力回到塔露拉身上:

“是的,科西切公爵呢?那个人怎么样了?!你可别说他是老死了,那个人可是有不死的科西切之名,该不会你就是科西切吧!”

“合理的推断,但你缺乏证据,我也不会告诉你真相,除非……你能打赢我,不过那和魏彦吾能老年得子一样,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塔露拉的嘴脸勾起讽刺的弧度,更多的嘲讽将要吐出的时候,博士感受到他队伍里最后一名干员的技力条也已经涨满,随时可以使用源石技艺后,他立刻下令发起了对塔露拉的进攻……

他打仗从来不讲绅士风度。

首先是极境,这位出身伊比利亚的残念系帅哥使用了他的源石技艺,以他的旗帜(通讯器材)为中心,白色的光晕聚拢在他脚下,塔露拉顿时感觉自己的速度减慢。

接着是塞雷娅,她使用了源石技艺,通过操控钙元素的方式,塔露拉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不协调,原本已经绷紧的、做好充足防御的身体变得松弛,更容易受到法术的伤害。

黑的弩具涌出血色的雾气,她以脚蹬的方式卧在地上上弦并射击,虽然视野受限,然而被束缚的塔露拉移动速度大大降低,让她不必瞄准,只朝大概的方式就能命中塔露拉。

虽然遭遇突袭,但塔露拉却不慌不忙,她敏锐的感官帮助她在嘈杂的声音里分辨脚蹬弩上弦的声音,这是高磅数弩具吐出致命弩矢的前奏,它虽然射击频率比正常的弩具低,但威力能够将正规军水准的重装战士连盾带甲一击贯穿。

除了像爱国者这样把防御堆到极致的人,没人愿意肉身正面硬扛黑的攻击。塔露拉也不例外,她的火焰猛烈如同术师,却不需要时间来编织精巧的源石技艺,让人们在火中起舞已经成为她血脉里的本能。

于是,在第一枚带着血色雾气的弩矢出现在塔露拉视野的时候,火焰在塔露拉视野中升起,

将弩矢在飞行的道路上熔融,铁汁化为一条细灰色的线铺在地面上,仿佛伤口愈合之后丑陋的伤疤。

陈与拉普兰德对视一眼,拉普兰德甩出一道剑气切开火焰,直奔塔露拉而去,此时她的攻击属于法术攻击的范畴。而陈在快步踏上星熊的盾牌,被星熊直接推了出去,在半空,陈的身体充分舒展,瞄着塔露拉的头顶坠落,同时预备拔出手中的赤霄。

“无谋之举。”

塔露拉源石剑上出现一片火焰烧灼的痕迹,这代表她现在准备用七成水平来迎接两位罗德岛的近卫干员。她不做动作,空气却扭曲、重塑,又被火焰点燃,化为弧形的残月分别袭击天空与地面行进的两位近卫干员。

博士下达了指令:“霜星,冻结它们。”

霜星屏气凝神,雪花环绕陈与拉普兰德的身体飞舞、扩散,撞上塔露拉的火焰并将之冻结。

两位近卫干员击碎了冰雕,在塔露拉的视野里下起晶莹的雨,她们将自己连带危险的兵器钻进塔露拉的眼中。

即便被两个叠加的源石技艺减速,塔露拉仍然表现出相当的灵活性,这时候,莫斯提马挥动法杖,塔露拉周围被四边形的框架束缚,禁锢在其中动弹不得,好似她的时间被莫斯提马锁在牢笼中。

两秒的时间,已经足够陈与拉普兰德抵达塔露拉面前。陈的赤霄出鞘,借助下坠的势头,

她让自己的斩击撕裂空气,带着雄浑的气势奔向塔露拉的头顶,而拉普兰德则从正面进攻,长剑奔向塔露拉的咽喉。

塔露拉的力量不容小觑,在莫斯提马短暂但效果惊人的源石技艺即将结束的时候,她以自己的意志突破了莫斯提马的束缚,被锁住的时间再度流转。

她昂首,让陈的斩击落到她的犄角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抬手,用剑封挡了拉普兰德的进攻,手腕一抖,长剑在圆规剑上滑动,逼得拉普兰德用另一把剑封挡。

陈落到地上,赤霄刺向塔露拉的肋部,塔露拉脚尖点地,旋转,单臂发力震退拉普兰德的同时,也顺势对着陈的腰部发动弧形的斩击。

塔露拉的长剑从此端划向彼端,火焰从剑尖蔓延到剑柄,似乎是感受到血亲争斗,陈的赤霄也兴奋起来,血色的雾气包裹住天青色的剑刃。

在让空气鼓动的沉闷声音里,塔露拉与陈交锋三次,塔露拉剑上的火焰消散,陈的肩膀绽开一道伤口。拉普兰德从背后袭击,塔露拉用圆舞曲的动作优美的转身,徒手捏碎了拉普兰德的源石技艺,长剑顺势刺向拉普兰德的心脏。

拉普兰德用两柄剑绞住了塔露拉的剑,她全力以赴,在力量上仍然比不上单手执剑的塔露拉,火焰在拉普兰德身后凝结成铡刀的形状,而塔露拉把拉普兰德推向断头台。

陈奔向塔露拉,却被一道升起的焰墙所阻,仅仅几秒之间,塔露拉便已经适应了带着镣铐起舞的感觉,她在近战里仍能以一敌二并大占上风。

“嘿。”

拉普兰德看着被震裂的虎口,露出笑容,塔露拉即将把她推进火焰里,拉普兰德尾巴尖端的毛已经尽数烧焦,发出难闻的味道。在这种情况下,拉普兰德仍然保持着笑容。

塔露拉不关心这只狂犬为什么笑,但她推动拉普兰德的动作戛然而止,因为霜星凝结的冰墙直接压灭了火焰。下一秒,黑的弩箭击碎冰墙,一道似乎能分割天地的剑光骤现。

原来如此,这就是博士你的战术吗?塔露拉在心里说,首先让两个具备减速能力的干员施展技艺,与脚蹬弩的菲林人配合,限制我的活动区域,进而限制了我火焰的释放区域,从而为与她火焰对抗的霜星铺路。

霜星又是为了两位近战人员的突击铺路,小陈从天空,而双剑剑士从地面,她们看似都有极大的破绽可以利用,然而她们的突击姿态只是想骗我的技能。

一旦我将力量用于对这两人的攻击,源石技艺与时间有关的术师就能不受干扰的锁定我,

把我定身,再让两个剑士真正对我发动攻击。

她们代表罗德岛的第一轮进攻,却不是全部的进攻,还有凯尔希和另外一个 plan B 待命。

当战局陷入不利的时候,双剑剑士的狼狈抵抗吸引我的关注,原本对我有利的环境被霜星置换。

剑士没被烧死,而我则被冰墙阻挡视线。冰墙和脚蹬弩的射击都是为了分散我的精力,为萨卡兹剑士早已酝酿好的一击铺路……何等美妙的一击,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栖身罗德岛?

即便能在感官里让时间“加速”或者“减缓”的博士也看不清闪灵何时拔剑,但塔露拉能。

她的动态视力极佳,清晰的描绘出闪灵武器挥舞的轨迹。

塔露拉放开拉普兰德,去阻挡新入场的援手,但塞雷娅和极境的源石技艺还没有结束,她的动作只能勉强跟上闪灵的节奏。

势不可挡的塔露拉在闪灵的攻势下退却了,陈与拉普兰德欺身而上,霜星则消解塔露拉的火焰。在三人的围攻下,塔露拉露出破绽,陈收剑入鞘,使用剑鞘砸向塔露拉,晕眩对方后顺势斩向塔露拉的腰际,这次攻击混合了物理伤害与法术伤害,塔露拉的腰部立刻出现细红的伤口。

疼痛让塔露拉招架的动作扭曲,于是闪灵的长剑从正面剖开了塔露拉,塔露拉踉踉跄跄的后退,她的视野忽然抬升、旋转,凯尔希与 Mon3tr 的轮廓纳入她眼中。

你才是扮演终结一击的角色吗,凯尔希?!

塔露拉来不及说出这句话,就被 Mon3tr 裹挟着狠狠摔到地上,她的身体被 Mon3tr 的尖刺贯穿,嘴巴里喷涌出更多的血,长剑从手中脱落,在地上打转,直到在陈的脚边才停止。

凯尔希把塔露拉甩到墙上,黑的弩箭在塔露拉下坠的身体上增加了更多的伤口,当塔露拉从墙上滑落的时候,血已经染红了塔露拉的身体。

陈收剑入鞘,看着塔露拉的佩剑情绪复杂,拉普兰德把剑扛在肩膀上,对闪灵说:

“真厉害

啊。”

闪灵回答:“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还要装傻吗?你一个治疗者,站的离敌人那么近是想做什么?”

闪灵抬手,拉普兰德以为对方恼羞成怒,却见淡蓝色的球形护盾笼罩了她。一秒之后,护盾外面的世界被火焰取代。

“该死,怎么可能?!”

拉普兰德知道闪灵的护盾虽然强大但撑不了多久,她身体紧绷,在护盾破碎的瞬间就地一滚,灼热的感觉席卷她全身,在转化成痛苦之前,闪灵和塞雷娅的治疗先后降临到她身上,博士则把衣服脱下来,丢到拉普兰德身上。

“谢了,回头穿女仆装给你膝枕服务。”

拉普兰德随意对博士许下承诺,而博士冷漠以对。她飞快的穿好衣服之后,看到理论上已经垂死的塔露拉重新站了起来,伤口恢复如初。

凯尔希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钥匙,这把钥匙是她袭击塔露拉的时候顺带夺取的。她不知道塔露拉能不能开启石棺系统,但谨慎起见,她觉得把唯二的两把钥匙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不过,当塔露拉完好无损的站起来的时候,凯尔希知道自己手里的钥匙失去了一半的意义:

塔露拉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是她勤奋努力的结果,而是她利用了外力。现场最强大的外力是什么呢?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塔露拉很享受被震惊的视线环绕的感觉,而陈视线里的愤怒与博士视线里的冰冷犹如削皮黄瓜上的油脂,升华了这味蔬菜。

她看着手上失去的钥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串类似的钥匙说:

“抢一把可

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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