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127节

慕斯紧张的检查着她爪套镶嵌的源石,夜莺低着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用紧张,我们面临战斗任务的概率很小,哪怕有,我保证以各位的能力,我们也能获得胜利。”

罗夏简单说明龙门发生的事件和罗德岛的任务,陈过来接人的时候,看到博士队伍里吊儿郎当的暴露狂、小个子富家女、有两根尾巴的古怪菲林、还有从车上被抱到轮椅上的残疾少女,

不禁皱起眉头。

你不是在逗我吧。她用视线对罗夏说。

陈 sir 的意思简单好懂,博士不会允许别人小瞧自家干员,他拍着夜莺的轮椅自豪的说道:

“这一位可是力气能和我五五开的优秀干员。”

这难道是什么自豪的事情吗?!

陈对博士的身体素质有数,罗夏身体虚弱的原因是因为供血不足,他供血不足的原因是林雨霞从地下情报市场买来告诉诗怀雅,诗怀雅又告诉星熊,星熊在喝酒的时候又告诉她的。

陈对这条情报没什么想法,最多拿这个嘲笑诗怀雅不自量力。同时,她也理解了为什么博士总是在没头脑和不高兴之间的状态摇摆:一处供血充足就意味着另一处供血不足。

陈朝博士颔首,没有和其他干员打招呼的意思。到目前为止,她只和凯尔希、阿米娅以及博士三个人交换了名字,这也导致了她在罗德岛的风评里不如诗怀雅。

在车上,罗夏明显能感觉到陈有些生气,星极偷偷戳了罗夏的腰一下,示意博士解决这件事。

“陈警官,今天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啊。”罗夏说。

“我和诗怀雅轮换,回家睡足了八个小时,上班的路上用香水和口红制服了劫车的匪徒,

下车扭送匪徒去警察局的时候顺带抓住了一个小偷,路过天桥救了一个轻生者,然后护送迷路的老太太回家。”

你的生活充实过头了吧!

“这里的治安有那么糟糕吗?”罗夏问。

陈回答:“简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但多亏了已经消失的黑暗骑士,新的法案得以通过,近卫局强势介入了城市治安工作,总算让犯罪率维持在较低的程度。”

“同时,也造成了近卫局人手不足,当整合运动加紧渗透之后,你们不得不求助于罗德岛帮助你们调查犯罪事件,对吗?”

陈颇有深意的看了罗夏一眼,彼时罗夏正在欣赏陈的大腿,因而他对这目光毫无察觉。

“罗德岛习惯让未成年人上战场吗?”陈问,

“今天增援给你的四个人里,有两个都非常年

轻,她们还是孩子,不该卷进争斗里。”

“她们还是孩子,但争斗不会放过她们,罗德岛给予她们庇护,也期望她们发挥价值。说的残酷一些,罗德岛目前也只能挽救那些有价值的源石病人的生命。”

“阿米娅或者凯尔希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前者有些天真,后者和某个老奸巨猾的行政长官一样,还是博士你让我最舒服。”

陈小姐,你对你家魏长官的意见有那么大吗?

陈警官把她的上司当靶子打,罗夏没意见,但他不许对方那么说凯尔希。所以他说道:“你对凯尔希医生存在偏见,她是个勤勉又善良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背负着重担却从不抱怨。”

“是我失言了。”

陈没有和罗夏争辩,以她为数不多的印象,博士对凯尔希如忠犬,但反过来说,那个暮气沉沉的女人看博士却很复杂,简直像家庭伦理剧里被戴了二十顶绿帽的家庭主妇看待浪子回头的丈夫的眼神。

罗德岛的人今天跟随陈跑了一天,搜查布尔杨教团残党的住处。他故意说出了有关童话的猜想,使得近卫局一部分调查人员转向了整合运动,变相帮助费擎拖延了时间。

傍晚的时候,罗夏从慕斯手里接过夜莺的轮椅,推着她在龙门的郊区散步,夕阳的影子斜着打在她身上,她的金发殷红如血,她的脸庞埋入黑暗中,城市的剪影为少女青色的眼眸蒙上阴翳,当她扭头看向博士的时候,阴翳褪去,残阳取而代之。

“夜莺,今天有什么收获吗?”罗夏问。

萨卡兹姑娘点点头:“嗯,我了解了勤奋工作的博士一天要做的事情:盯着陈警官的大腿、

诗怀雅警官的龙门币、我的头发、年的肚皮、星极的胸口、临光的尾巴、安洁莉娜的嘴唇。”

“呃,这些只是工作之余的消遣。话说你一整天都在看我?”

“罗德岛的大家任务各有不同,只有博士动动嘴巴,然后就没什么事了。你是静止的,比起动来动来的其他人,观察博士比较容易。”

你这个人说话有点耿直!就不能说说漂亮话欺骗我一下吗?!

罗夏叹了口气,他抓了抓夜莺的头发,手掌摊平沿着她长发的脉络上下游走,金色的发丝穿过他手指的缝隙,带来痒痒的触感。

头发控的博士出手的原因自然是夜莺的头发很好,但更重要的是,她不会因此做出反应。

如果换做斯卡蒂,罗夏摸了她颇有自信的头发后,不把她夸到心满意足,斯卡蒂是不会让他走的;再比如红豆,罗夏只要摸了她的头发,红豆的反应会非常大,然后冲他乱发一通脾气,说着说着骑上来更是常有的事情。

罗夏为自己找借口:“我不是在照顾你嘛,今日龙门无事,所以对我来说,夜莺最重要。”

“关于这一点我很感谢博士,只是博士不要再给我倒那么多杯热水了,喝太多水之后我会很困扰。有好几次,我中途的时候想要博士抱我去厕所,但为了博士考虑,我只能忍耐了一会儿,叫了其他闲下来的干员。”

“不,我让你多喝点热水是表达我的关切之情,你口渴就喝掉,不渴的话就摆摆手。如果你拒绝我,我是不会生气的。”罗夏拍了拍脑门,“怪我,怪我,我还以为你真的口渴。不过,

谢谢你为我的声誉做出的牺牲。”

夜莺摇了摇头:“不,我当时考虑的是博士应该抱不动我,所以就没叫你。”

博士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晚风吹过,他打了个悲凉的嗝。

“抱歉,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夜莺问。

“你只是说了实话。”

“实话也会伤人吗?”

“实话只会伤人更深,真实与虚假就像光与影,每一幅伟大的油画都是光与影的协调,就像罗德岛的和谐。但是所有伟大的存在都会趋于极端,要么他追逐辉光,要么他潜入阴影中。”

“博士在真实与虚假之间更喜欢哪个呢?”

“我全都要。

“罗夏回答,”贪心不足可是人类的本能,在忠于自己的欲望这一点,夜莺你尽可以大胆些。你可以想要更可口的食物,想要更漂亮的衣服,想要世间再无人可以伤害的环境,想要忠心朋友,想要别人尊重你,乃至于实现自我价值。”

夜莺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如果非要我许一个愿望的话,我想像我的两位室友一样,能够自由的……自由的活下去。博士,如果我模仿她们的话,能够得到同样的自由吗?”

罗夏不觉得临光和闪灵有什么自由,自由于泰拉的所有人而言都是奢侈品。

“我想,临光和闪灵唯一把握住自由的时刻,就是她们自由的选择承担起了责任。临光有她的故乡,闪灵有她的创伤,她们走的路伴随着她们独特的经历,我不觉得这两条路你能走的通。”

“那么博士你的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想做好当下的事,先把邪教徒的案件完结再说。”

“博士是名侦探罗莉小五浪吗?”夜莺的声音里稍有了一些兴趣,

“我曾经借阅了安洁莉娜

的漫画,里面有位名侦探和博士很像,总是很容易入睡,喜欢女孩子,并且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离奇的案件。”

“我和罗莉小五浪唯一的重合之处,恐怕只有我们都曾是旁观者的身份。”

罗夏这一天的时光并非摸鱼,他接触了更多近卫局整理的资料,凭着记忆力将之融合进他的案件报告腹稿中,进一步完善了他以旁观者经历的“事实”。

他把“事实”,也就是一个在错误中诞生,又在错误中结束的爱情悲剧讲给夜莺听,不出所料,后者毫无波动,并且关注错了重点。

“博士不是在其中发挥作用了吗?拷问出嫌疑人情报的是你,在学校得到线索的是你,从童话故事中推导出寓意的是你,我想,你是参与者并有莫大的贡献。”夜莺说。

罗夏回答:“即便如此,我仍然是旁观者。从案件开始到最后,我没能改变任何一件发生的事情。我这个侦探先生永远比凶手要晚一步,可谓废柴至极了。

这件事告诉我,比起在龙门抓邪教徒,还是回去批改文件,没事加深和干员们的感情,然后带上队伍指挥作战比较适合我。”

“即便如此,我也相信博士,你不是糊涂侦探,也不是旁观者。”

夜莺抓住了罗夏的手,她的手冰凉滑腻,在罗夏的手背上留下变温动物一样的触感。

“博士,我可以向你提一个委托吗?”

“乐意至极……等等,我虽然想那么回答,但还请提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当然,在观察博士跟随陈警官东奔西走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思考,然后觉得只有博士能够做到。”

罗夏的表情变得慎重起来,夜莺一般不会向他索求什么,也就是说,夜莺现在托付的事情,

一定对她而言有着强烈的意义。

“说吧,既然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愿意听一听。”他说。

“请你找到我——真正的我。”琉璃之鸟抬起头来,仰视着罗夏,“这就是我的委托。”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相食(142→141)

罗夏只看到一只琉璃鸟被关在金笼中,他清楚,能够找到“真正的我”的只有丽兹自己,

他能够做的,仅仅是尝试帮助夜莺打开金笼。

自回到罗德岛以来,博士已经对干员撒下无数的谎,但对象是夜莺的话,谎言也变得沉重。

他吞咽口水,艰难的就像吞咽一块铅,低声说道:“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是委托的话我就要付报酬吧,我需要支付给博士什么?”

夜莺抓着自己的头发问,“请随意使用我的头发?嗯,在此之前博士已经光顾我很多次了,

可能你比我都熟悉它们。那么钱呢?我虽然存的不多,但我可以把头发卖给梓兰,然后给博士的怀表买块表链。”

罗夏摸了摸夜莺的头,说道:“如果你卖掉了头发,当我打算送你梳子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所以就先欠着好了,等我想到你有什么能做的事时,我再找你兑现。”

“嗯。”

罗夏推着夜莺绕着人工湖转了一圈,临光接手,他偷偷找到调香师,莱娜彼时正在用手帕擦拭额头,闻到博士气味的瞬间,她头上的狐耳立了起来,夹紧大腿,手帕挪移到嘴边,以防止被罗夏看到不得体的模样。

第一次是好奇,第二次是好玩,第三次她用事业说服了自己。而现在,狐狸小姐已经食髓知味,明白博士是顶尖的软体饮料供应商,自然不可能再放过他。

不过她也清楚,她能拿到供货全赖她有安抚博士身心的专利技术,因而照顾博士也是尽心尽力。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她有凯尔希医生的默许,全罗德岛都觉得凯尔希医生和博士有关系,

她的爱与憎必有源头,所以有谣言说凯尔希和博士过去做过夫妻。

调香师一度觉得这是谣言,直到后来,有一次她用熏香和催眠手法安抚了博士的精神,准备动手索要医务费的时候,门被粗暴的打开,红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嘟囔道:“红不喜欢这个味道,

它让红的尾巴痒痒的。”

一只手从门口探出摩挲着头的脑袋,凶恶的鲁珀族姑娘驯顺如家犬,莱娜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她看到先是一只手,然后是高跟鞋撑起的双腿和宽大的草榴色连衣裙。最后,当罗德岛国王的面容从暗中浮现的时候,莱娜感觉自己的视野里写满了“危”。

无论作为医疗干员还是罗德岛的一分子,调香师清楚自己无法和这位方解石抗衡。

(凯尔希的名字 Kal'tsit 是俄语Кальцит的转写,意为方解石)

出乎意料的是,凯尔希医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红和调香师出去,国王大人颐指气使的姿态令调香师着迷,渴慕权力并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同样具备这样的欲望,只是她们中的部分人以征服男人的形式来完成。

红只对鲁珀族,准确的说,是鲁珀族的尾巴感兴趣,调香师这只沃尔珀入不了她的狼眼。

花园子莱青感觉浑身不自在,植物培育温室兼熏香制作室兼精神疗养室是她在罗德岛的精神寄托,几乎等同于她的家。

每天早上六点半,调香师起床简单梳洗打扮后,会顺道去食堂买份早餐带到她的培育温室里,午餐和晚餐她花钱订制了外卖服务,于是得以一整天都留在这里,直到晚上十点钟才锁门离开。

打理植物,阅读相关杂志和书籍,学习园艺,采摘植物调配香料,再制成熏香用于治疗病人。自然,她也没有忘了调配用于增进自身魅力的香味。

如今,她这个女主人却被赶出家门,而国王大人面前还有昏睡的博士。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为博士担心,担心博士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女孩子了。

结果,狐狸小姐只是听到了啜泣声,那是怀着最深最深郁结的女人所发出的最轻最轻的声音,哪怕调香师对男女感情的认知还停留在第一层,她也不禁为之叹息。

凯尔希的哭泣是思念,是悔恨还是悲伤?调香师想,原来内心坚硬如铁的国王大人,也很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凯尔希只在里面待了半小时,她出来的时候面色恢复如常,带着红走掉了,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调香师一眼。调香师的同情又很快转变成小小的愤慨。她关上门,仔细检查了博士,发觉他手臂上有浅浅的、细密的牙印。

调香师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遮掩过去,着实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虽然博士和她型号不匹配的事实令人沮丧,但她转头一想,这不是她一个人要克服的难关,珠穆朗玛峰始终都竖在那里,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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