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医生 第215节

张海峰看了刘芳菲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终于下令:“四百焦耳。”

现在,要不要扫了这个张海峰的面子,这个张海峰,就因为他小声说三百不行,被刘芳菲扫了面子而记恨上他,在以后的同事中不断找他的岔子。这次还是不借用刘芳菲,直接扫了他的面子,让他记恨。再说,抢救病人也刻不容缓,他如果不说话不行动,就只能眼看着这个生命在张海峰手下消失,不说家属的悲痛了,说不定医院和患者家属还要打官司,虽说医院可以推卸责任,毕竟有麻烦不是。

“四百焦耳,你只有一次机会,你要不敢的话,我来。”

就在张海峰犹豫的功夫,他走过去动作很重的夺除颤器。

张海峰当然不能给他了,一个才第一天进入医院的实习生敢用除颤器抢救危重病人,医院的历史上好像还不曾有过,实习生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可是,就在他和齐日升抢夺除颤器的时候,齐日升的一个小拇指很隐蔽的在他脉门上轻轻一点,张医生就觉得脉门一麻,手不知不觉的就松开了,就在他目瞪口呆、还没有从嘴里发出声音的时候,齐日升手里的除颤器已经到了病人身上。

四百焦耳是除颤器的最高电量,病人被电击后猛的抬起来,然后又跌回床上。齐日升知道,病人一定会苏醒,因为十年前已经苏醒过一次了。现场安静的气氛数秒钟后,监护仪器上心跳的光点开始闪动,这表示心脏已经开始恢复跳动。病人有了生命的征兆,齐日升镇静的指示:“开放气管,注射肾上腺素,阿托品稳定电击除颤效果。”

只要病人心脏回复了跳动,张海峰知道怎么办,所以,他对齐日升的指令就极其反感,但是还得执行。

一系列医疗手段过后,病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生命症候渐渐稳定,然后安排做各种检查,一副担架被家属抬着出了门诊室,张海峰怕出问题,跟出去安排。现在的医院就这样,不管多重的病,都要先做检查,就是急症病人,也要知道是什么病,看身体内的器官适应不适应做手术,还有配血输血什么的,至于说病人死在检验的途中,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说,重病人初进医院看病,这个非受不可。

门诊里恢复了平静。趁张海峰随担架送病人出去的机会,刘医生开口问齐日升:“四百焦耳,你的胆量不小,以前接触过这类病人?”

齐日升的回答让刘医生大跌眼镜:“没接触过,在学校里听老师讲课,这种大面积心梗,生还的机会不多,四百焦耳的电量,是死马当活马医。”

刘医生的眼向上翻翻,心说,看病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一个第一天进医院的实习生,胆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小。不过,在那种形势下,不当机立断还真是不行,第二次电击如果无效,只怕躺在病床上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这种大面积心梗,如果不是在医院医疗器械凑手,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尽管这样,一个处理不当,也是要命。

“如果让你处理这个病人,开始的电击,应该是多少?”刘芳芬有考较这个实习生的意思。

“至少三百,也有可能直接四百。”齐日升有意隐瞒了一下,穿越回来,该低调的一定要低调。

刘医生松了一口气,年轻人,毕竟还是嫩,治这个病,分分秒秒都能决定病人的生死,哪能有犹豫的时间,看样子还是蒙上的。不过,这样已经不错了,治疗的经验要靠积累,一个才实习的大学生,能积累些什么,能蒙上就很不错了。

那个心脏病人最终还是被安排住院了。

中午下班,刘芳菲问齐日升在哪儿吃饭,齐日升说就在街上对付一下,学生吃饭,在学校也是饭馆形式的,只不过比街上的饭馆便宜一点,刘芳菲叮咛齐日升,医院后面也有饭馆,饭菜还不错,又叮咛下午按时上班以后,两人就分手了。

齐日升没去医院后面,而是到街上一个面馆吃了碗岐山面。岐山面是西阜的面食名吃,据说有九种特点,薄筋光、酸辣香什么的,因为天热,饭馆里没有空调,只有两个吊扇,而饭又煎和,他吃完饭以后出了一身的汗,出来到外面,就看见十多个人在围观着什么。

第七章 错位(上)

第七章错位(上)

因为没事又好奇,齐日升就挤过去看。原来是两个市容人员和一个农民摸样的中年人在理论着什么。仔细听了我几句,才知道是市容人员在罚款。起因好像是这个农民大街上吐了一口痰,被两个城管发现,先让那个农民用纸把痰擦了,然后掏出罚款单要罚款,开口就是五十。

中年农民领着个耷拉只手的小女孩,七岁的样子,站在父亲身边,紧紧拉着父亲的裤腰,怯怯的样子。

这个中年农民是带着女儿来医院看门诊的,中午医院下班,和女儿到街上吃饭,就碰到了市容。

2000年的时候,工作了几十年的普通公务员工资也就是五六百块钱,五十块钱对一个农民来说就是一笔大数字。所以磨缠着不缴,那两个工作人员威胁说如果不缴罚款,就把他带到市容办公室去。中年农民坚决不去,可能觉得市容办公室不是个怎么好的地方,进去要吃亏。双方僵持了有好一会了。

“你说怎么办,随地吐痰还有理了?”一个穿黄衬衣的年轻人很严肃的问。这个年轻人个子一米多,比例却不太协调,显出骨头的身上没多少肉。

“我……我看这街道上本来就不干净,看哪些擦了嘴的烂卫生纸,看那边地上也有痰,你们咋不管,就看见我了。”那中年农民辩解。

顺着中年农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卫生纸和痰,而且远比中年农民所说的严重的多。2000年的市容管理还不规范,扫大街的人员虽然有,基本是在一大早,人员也少,白天人多的时候不是太负责,限于素质的关系,人们的卫生习惯还没有养成,所以,乱扔杂物随地吐痰的恶习在大街道上比比皆是,每天从市容部门出来的工作人员对卫生倒是不大理会,主要的责任就是罚款,罚的还是老实人,那些精明的、厉害点的他们不敢招惹。

再一个就是,市容当时的着装也不规范,除过一少部分工作人员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外,大多数是便衣,这就给冒充者创造了条件,有一些社会人员就冒充市容人员,手里夹个在文化用品商店里两毛钱买来的收款收据,一支五毛钱的廉价圆珠笔,就在大街道闹市区明目张胆的罚款,生意相当的好。人们很少有看证件的意识,况且自己错了,还要看人的证件,不理直气壮不是。以后臭名昭著的城管,就从这时候打下了极其糟糕的基础。

“交罚款,没说的,我们没看见别人吐痰,就看见你了,怎么样,你看见谁吐痰了,抓住一个,我们照样罚款。”另一个手里拿发票的小个子说,说是小个子,是跟大个子相比而说的,其实个子也不算小,差不多够一米七。

“我又不是你们管街道的,为啥要给逮人,你们自己逮去。”

“我们就逮到你了,算你倒霉,快交钱,没说的。”

“我没钱,一个肉夹馍才一块钱,一口痰就五十,你们这个帐是咋算的?”中年农民也会偷换概念。

“我们还有工作,你在这儿胡搅蛮缠,耽误工作你负责啊。”

“不交钱就去我们市容办公室,把理由对我们领导说,说不定我们领导是菩萨心肠,把你的罚款免了。”

听见中年农民说没钱,齐日升就想起昨天苏茜茜在遭遇碰瓷时候说的没钱,看见中年农民身上破旧的被汗水渍得脏兮兮的灰衫子,齐日升就想起家乡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觉得这两个市容人员就和那些碰瓷的混混差不多,讹农民的钱。同情心泛滥,打抱不平,就站过去说:“你们说你们是市容人员,有没有证件,能不能把你们的证件掏出来看看。”

齐日升是想先确认他们的身份,如果像那些混混一样是碰瓷的,那就不用说什么,直接给110打电话,让警察来带人就是了。如果真是市管,那就要先质疑他们的手里的票据,收费应该是正式有权威性的票据,拿个收款收据罚款,谁知道罚的款进了谁的腰包。再就是与他们理论理论,把城市管成了什么样子,到处是脏乱差,听说都快评全国最差城市了,还有脸到处罚款,罚款你一视同仁啊,就找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也不嫌造孽。

齐日升的话吸引了那两个市容人员的注意,那个小个子的眼珠子瞪着他说:“你是干啥的,要看我们的证件?”

那个大个子的一挥手说:“一边玩去,我们是执行公务,我们是执行公务,信不信我们以妨害公务罪逮捕你。”

齐日升才不可能被他们的几句话吓住,他不屑的咧嘴一笑说:“你们还是执法人员,我怀疑你们的身份,你们如果拿不出来证件,我就要报警了,让警察来处理这事。”

小个子问:“你凭什么怀疑我们的身份,我们还怀疑你的身份。”

齐日升说:“你们怀疑我的身份没用,我问你,你们市容上……先暂时算你们是市容上的,是也是滥竽充数,你们市容上有逮捕人的权力吗?没有,逮捕人是警察的事,你们就敢说以妨害公务罪逮捕人,牛逼也太大了点。”

小个子说:“我们当然是通过警察逮捕了。”

齐日升说:“警察的门是专给你们市容上开的?你们说逮谁就逮谁,我倒要要看看,你们今天怎么逮我。”

小个子的嘴软了,“你是过路人,我们罚款与你有没有啥关系,你还是走你的路,少管这个闲事。”

大个子嘴里还不服气,威胁说:“有能耐就与我们扛着,有你的好处。”

齐日升也不生气,笑嘻嘻的伸手说:“把证件掏出来让看看,啥事都没有,如果不掏证件,后果自负啊,我们可以把你们当骗子来处理。”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社会人员还是真正的市管,他们就是不掏证件,那个小个子见此情景,一拉大个子说:“走,跟他说不清,还耽搁我们的事。”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大个子还没好气的说:“让开,让开,看什么,没见过吗。”

他们走,齐日升也没拦他们,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对中年农民说:“大叔,你走,今后要注意着点,长点眼色,撞到他们手里,只有你吃亏。”

中年农民说:“谢谢大兄弟,要不是你,今天就被他们讹上了,我是来医院给娃看病,出来吃个饭,就遇上了这事。”

齐日升问:“孩子什么病,一上午也没有看完?”

中年农民说:“没有大病,就是胳膊摔骨折,在邻村找捏骨匠给接了一下,接错位了,来医院检查。就这么个事,又是检查这,又是检查那的,花了不少钱,还没检查完,下午才取化验单和片子。”

齐日升说:“走,这边热,咱们到凉快处说话。”

他们一走,围观的人就散了。

齐日升领着中年农民和她女儿来到一处楼房遮挡的荫凉地带,检查了小姑娘的胳膊,知道确实是错位了,觉得有点麻烦。齐日升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曾经坐监狱,被打断了腿,不许治疗,后来长好以后就是错位,走路成了瘸子,很不得劲,爷爷的性格比较硬,他也不用麻药,把腿塞在门槛底下,一用力,生生把错位的腿重新折断,然后重新对接,当时疼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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