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角落的阴影之中，站着一名全身漆黑皮甲的蒙面盗贼。而那位曾经和墨诚发生过不愉快冲突的药剂师公会主管赫尔曼，则腰板挺得笔直，但头却垂低下来，并且满头的汗水不敢说话。
“会长，公会在执法团的治疗药剂订单减，同时骑士团给公会的订单也减少了两成。”
蒙面盗贼用着毫无语气波动的声音报告道：“同时最近开了一家新的药剂店【微光】，他们售卖一种不同于我们治疗药剂的微光药膏，同价格上比我们的药剂效果要好很多，并且价格十分便宜。”
当一个产品不仅效果好，并且价格还便宜的时候，就是开始发力将同类型产品挤出市场的开端。
“经过几天的传播，已经有不少人了解到市面上出现一款价格便宜并且效果强的药膏，雇佣兵，冒险者，甚至是一些本地居民都开始试着购入。我们正在损失市场，根据计算明天我们预估会损失费尔海文市场份额的百分之二。”
绅士，也就是费尔海文药剂师分会的会长霍奇躺在靠椅上，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把手，“有让人发布谣言，说微光药膏成分不明，怀疑有毒副作用这类消息吗？”
蒙面盗贼回答道：“没有，微光店铺背后有劳伦佛洛斯特家族的注资，在不清楚劳伦佛洛斯特的态度之前，我们不能冒险。”
说是不能冒险，蒙面盗贼以很婉转的方式向霍奇说明了不能用私底下常用的手段去对付微光店铺。药剂师分会失去的市场份额无疑是被微光药膏吃下了，那么作为微光背后股东的劳伦佛洛斯特自然将这份利益吃的分外开心。
想要从一名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之中抢走一份利益，这种事情还是在噩梦里面做比较适合。
霍奇没有再言语，沉默将笼罩着这个地方。
突然，霍奇猛地站了起来，转身给了赫尔曼一记精准而沉重的直拳，将赫尔曼那看着盛气凌人的鹰钩鼻直接打凹了一部分。
巨力冲击下，赫尔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被揍非出去，却不敢哀嚎惨叫，连忙爬起来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一般，站回到原来的位置。
但这还没完，霍奇抄起摆放在一旁的手杖直接往赫尔曼的头砸了过去，镶嵌着黄金的铁心木手杖既沉重又坚硬，一声闷响差点没砸的赫尔曼失去意识。
但就算如此，赫尔曼也被打的头破血流，死死的捂住伤口，既不敢惨叫，也不敢躲避。
因为赫尔曼的权力都来自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托了自己妻子的福。
“法师！一群法师！你这个蠢货将一群法师推到别人的怀里，就因为你那愚蠢的，低能的，被猪猡杂交出来的所谓虚荣心！”
霍奇大声的咆哮着，眼白的红血丝说明了这位分会长这段时间休息的并不好，暴怒的霍奇甚至再度抄起手杖，全然没有顾忌到赫尔曼是自己的妻子的妹夫，像是殴打一条野狗一般将他鞭打。
殴打累了后，霍奇将手杖丢到一边，丝毫没有在意地毯被赫尔曼的鲜血弄的一团糟的长毛地毯，语气平淡的询问道：“查到掌握配方的是谁了吗？”
“根据现有的各种线索，似乎是冬堡学院之中某位化名【卡尔】的法师团队的杰作。从执法团内部传来的消息，据说是某个法师团队遇到的资金问题，主导法师通过他的学生【卡尔】来抛售药膏。”
蒙面盗贼对刚才发生的一幕视若无睹，宛如一个只会进行情报问答的人形魔像，“根据分析，他们拿出这批药剂前往魔法区的药剂店，应该是在向我们进行试探。毕竟在费尔海文只有我们有着大量的流动资金，可以负担的起法师团们的
实验资金。”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浑身是血，蜷缩在地的赫尔曼，又继续说道：“但是，对方在发现药剂师公会有侵吞他们药膏配方的迹象后，立刻投向了执法团，并委托处于平民区边缘的艾伯特之家对微光药膏进行生产。根据分析，艾伯特之家新来的墨诚教士，与【卡尔】法师有着深厚的友谊。”
“在得知墨诚教士缺钱难以维持艾伯特之家运转的情况下，【卡尔】法师通过自己的权力将药膏的生产全权委托给墨诚教士。如果想要与【卡尔】法师以及他背后团队进行沟通，那么墨诚教士就是我们首要目标。”
霍奇眯着眼睛，双手撑住下巴，这是他思考时候的习惯，“找到【卡尔】法师，告诉他，我们药剂师公会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蒙面盗贼迟疑了下，问道：“那艾伯特之家那边……”
“执法团对那边看得很紧，之前我们卡执法团的治疗药剂让他们很恼火，玛格丽特团长不会给我们机会的。由得他去把，只是一个代生产的工厂，那点人一天生产甚至不够满足一条街到的货物。”
玛格丽特刚上任的时候，因为秉公执法将药剂师分会一批不符合规矩的原材料没收了，而在那之后药剂师公会便干脆直接的在治疗药剂提供上进行了关卡，意欲逼迫玛格丽特低头。
如果没有墨诚当时伪装成【卡尔】在大街上试图贩卖微光药膏，那么玛格丽特也许真的会在这件事上对药剂师分会低头也说不定。
但现在药物上没有后顾之忧的玛格丽特十分干脆的带着执法团就盯着药剂师分会，也不刻意找茬，就在规定允许的范围之内最大限度的彻查药剂师分会的各类物品。
但偏偏药剂师分会有相当一部分的渠道是经不起查，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
现在药剂师分会的人看到执法团的人，都像是在看到一头带着狼群的狼王，专门逮住他们来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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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首先排除错误答案
霍奇不想去招惹执法团，如果原先执法团的团长还在那倒是好办，无非就是小小的威胁一下，加上金钱攻势就能够办到很多事情。
但这样的手段对于玛格丽特来说不适用，或者说对于出身劳伦佛洛斯特家族的玛格丽特来说，霍奇早上敢干出这样的事情，不到中午就会被以冒犯贵族的罪名带走。
虽说安黛尔女王大力扶持出身民间的各类人才，但贵族们的势力还没衰弱呢，现在的贵族们正因为女王的行为，看谁都想咬两口来彰显自身贵族权威。
执法团给药剂师分会带来的损失不能忽视，曾经的霍奇花了好大力气才打通了执法团的关系，使得自己可以走私一些违禁品。现在玛格丽特的空降，让霍奇花费的力气都变成了无用功。
他妈的，该死的空降领导！贵族真该死啊！
怒火不断的刺激着大脑，但霍奇仍旧保持着冷静，局势已经不再偏向药剂师分会的此刻，作为会长的他更需要保持冷静才能不出错。
“嗯？你似乎有什么想说的。”
注意到了蒙面盗贼与以往不同，霍奇问向了自己手下的意见，“你有什么看法吗？”
蒙面盗贼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一些短视的观点，错漏很多。”
“没关系，说吧。”霍奇端起高跟脚杯，优雅的品尝着红酒，“也许你的看***有用也说不定。”
既然顶头上司都那么说了，蒙面盗贼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卡尔】法师如果想要隐秘出售微光药膏，为什么不去【黑市】，反而走上大街一个个店铺销售？还有艾伯特之家生产的速度和数量，都远超我们名下的待生产商，那么高的生产率，是不是那位名叫墨诚的教士掌握了药膏的所有配方？”
“还有。”蒙面盗贼继续补充道，“自从【卡尔】法师出现过一次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并且冬堡学院之中，我们也未能探查出名为【卡尔】的法师的信息。”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卡尔】法师和他老师的法师团并不存在，重点在那个墨诚教士那里？微光药膏有没有是墨诚教士研发的可能？”
“……”
平静，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被狠狠殴打一顿的赫尔曼都放缓呼吸，看着霍奇依旧平静的平常着红酒，没有一个人出声。
“噗嗤！”
霍奇突然很失态的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连手里的红酒都拿不稳不断的晃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的是，真的，太有趣了。”
良久，霍奇才止住笑声，擦了擦嘴角，“嗯，有些事情你接触不到，所以碰上这类事情有了错误的预估，这不怪你。”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霍奇的嘴角仍旧不断的勾起，显然他对于蒙面盗贼的话还是有所反应。
对此，蒙面盗贼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刚刚说话的并不是他一般。
“你知道【黑市】是怎么来的吗？”
蒙面盗贼点点头，“知道，因为有一部分商人不满女王定下的税率，所以他们在暗中串联以个人声望作为担保开设黑市，黑市之中的交易无需向女王纳税。”
这是流传最广的版本，也是大多数人都相信的版本。
霍奇摇了摇头，“什么商人胆敢在王都内进行无需缴税的交易？而且执法团和骑士团居然没有将其抓拿。又是什么样的商人联合起来，才会让人们相信黑市是保密的？”
霍奇从嘴里吐出答案，很简单的两个字，“贵族！”
只有在费尔海文盘根错节的贵族，才能开设不被追查的黑市，也只有贵族开设的黑市，才不会被骑士团的人查封。
甚至只有贵族，才有胆子抗拒给安黛尔女王缴税，以及手底下有着大量不可见光的走私货物。
“卡尔法师不去黑市的原因很简
单，以他老师的地位肯定知晓黑市具体掌握在谁手中。而私自动用投资人物资金材料制作出了微光药膏，要是拿去黑市很容易就被查出来到底谁在贩卖，黑市的保密对的是其他人，对于贵族来说那是没有任何小秘密。”
“一个法师团队，私自使用投资人的东西去售卖，这事被发现了对于法师的名誉来说损害极大。换我我也会专门叮嘱学生，不要去黑市售卖。”
“至于研发微光药膏的是一个光辉教会的教士？我怎么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幽默感。”
不只是霍奇笑了，就连被打的想死狗一般的赫尔曼也在捂嘴偷笑，“不懂药剂学的阴沟老鼠……嗷！”
刚说出声，霍奇当即操起手杖给赫尔曼来了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把药剂学想的太简单了，一款新出现的药剂，需要法师从各类药材之中找到合适的搭配，以及最为困难的火候和手法，最终才成型。”
“做到这种事情需要大量的药材，精密的仪器，一个拥有着对应学识的团队，以及数量众多的试药人员。如果真的是那名墨诚修士自身研发的药膏，那么艾伯特之家会在研发成功之前就因为试药而死光了。”
“再说了。”霍奇的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一个光辉教会的教士，去研发一款药膏？他们不是向光辉祈祷就够了吗？”
对于拥有着众多法师的安黛尔公国来说，法师这个职业的优越性已经深深的印入人们的大脑之中。
对他们来说一款全新且高效并且还便宜的药膏，告诉他这里面没有法师参与研发，而是由一名神职者制作的？
他们会狠狠的嘲笑你被一个低劣的玩笑骗了。
顺带对你的智商发出鄙视。
那种情况宛若现实之中有人告诉你蔓延全世界的病毒疫苗不是科学家和医生，专家学者等人研发出来。
而是一名神父通过祈祷上帝赐予，第二天就在床头发现了疫苗。
“不过你说的没错，艾伯特之家的教士，有必要调查一下。去吧，趁最近执法团忙着其他事，去找些帮会的混混去试探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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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上和下，两个世界
三日后，艾伯特之家再度重建完毕，墨诚专门找了个高处放开感知，确保这一次不会有谁突然来一刀将新建好的建筑砍爆。
“洛妮修女，也许我们需要考虑一下怎么帮助更多的人了。”
墨诚没有去跟孩子们一样跑进屋子里面参观，他站在空地处开始跟洛妮修女谈论起自己的想法，“其他地方，贫民区应该也有需要帮助的人吧？”
“的确是由很多人需要帮助，但……”洛妮修女显得有些踌躇，“即使是我们，也有无法将光辉传达到的地方。”
墨诚清楚洛妮修女指的是什么，若果说平民区还算是只要想办法就能活下去，人总归能有些出路的话。
那么下沉区，或者说贫民区就真的是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男女都一样，要么被帮派吸收，要么成为妓院预备役，唯一的分别大概就是自愿和被自愿的区别。
下沉区，是帮会的自留地，甚至连执法团都不乐意前往那种堪称费尔海文最肮脏的地方。
而根据墨诚的自己的情报，应该说是当初对于安黛尔公国有限度的记忆里得知，下沉区的情况，跟安黛尔公国的贵族有相当大的关联。
目前来说，下沉区对于费尔海文的作用是安放低质量人口，以及成为躲过执法团骑士团等一众官方力量耳目，作为【黑市】的场地。
是的，那号称不会被追查，也不会问东西来历，任何东西都能够买到的【黑市】，就在下沉区。
除此之外，下沉区还涉及到法师们默许的事情人口拐卖。
法师的实验，并不缺少需要人体来进行的工作，虽然会有法师对人体试验感到不满，但同样也有为了追寻无尽知识而放弃了人性的法师。
在下沉区，一个瘦弱但是肢完好的男人，仅仅只需金狮鹫。是否健壮，是否孩子，是否能够用语言准确表达感受，这些都是加钱项目。
但众所周知，法师对于自己试验所需材料，向来很大方。
不仅是男性，女性的价格也随着是否漂亮，身上是否有伤疤等等作为价格项。卖去妓院，卖给有特殊嗜好的富商，甚至更加残酷恶心的一些事情都有……
人，在下沉区成为了一种物品，一种可以用钱就能买到的物品。
下沉区的人只有加入帮会，被帮会剥削才能避免自身成为材料，【自愿】的签上人体试验和遗体捐赠的证书，而那些卖掉自己的钱也绝不会到达家人的手上。
对于下沉区的居民来说，他们的生活犹如地狱，犹如一滩死水不变。其他区域，哪怕是最近的平民区，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宛若天堂。
下沉区的存在，是费尔海文的毒瘤，而这颗毒瘤的存在则是贵族、法师、帮会三种不同势力和社会阶层共同需求的情况下，人为的打造出一个人间地狱。
安黛尔女王曾经数次想要清除掉下沉区，但面对贵族和法师的集体反对，女王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