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和平主义亡灵巫师 作者：不爱吃鲑鱼 简介： ‎ 亨利·安东尼，一个平平无奇的超市收银员。 直到某天，一个衣着古怪的人来到他家门口，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复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信件。 安东尼：我滥用了什么？魔法？不可能，我只是个本分的超市小职员。 安东尼：等等，你不会在说我的宠物吧？还是在说我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事？ 邓布利多：或许，安东尼先生，你愿意来霍格沃茨就职吗？ 于是霍格沃茨迎来了他们麻瓜研究学的新教授。 而安东尼为了自己的宁静生活，迎来了自己的新课题：如何阻止一个不知名人士的复活计划。 第1章 美好的一天以阿兹卡班结束 　　“祝您有美好的一天！”亨利·安东尼微笑着送走顾客，转头拿起传送带上的冰淇淋，“您好！啊，凯文，最近好吗？两镑，谢谢。” 　　“挺好的，安东尼先生，就是天太热了。”凯文把钱递给他，“您呢，最近怎么样？” 　　安东尼为他找了零，答道：“也挺好的，除了时不时能在口袋里翻出羽毛外，一切正常。” 　　“那就好。”凯文同情地说，“我听爸爸讲了，猫头鹰发了疯似的涌进您的窗户。不过往好处想，您屋里的野老鼠应该跑光了。” 　　“别提了，猫头鹰可能以为我那儿是餐厅。”安东尼玩笑道，“好了，凯文，拿好冰淇淋去享受你的暑假吧。” 　　他目送凯文欢快地蹦出超市，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亨利·安东尼，伦敦冬青街道一名住户，同时在街角的惠利超市任职收银员。 　　三天前，一群猫头鹰闯入他的住宅，动静之大惹得他只好藏好自己的宠物，转而向邻居求助。毕竟那乌泱泱的鸟群，他要是一个人解决了，难免有些惹人怀疑。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后，他便只是个普通的倒霉蛋，邻里都拿这事打趣他，无聊的日报也分了很小的一个版面描述这件趣闻。 　　《猫头鹰袭击独居男子窗户，或因觊觎其宠物荷兰猪》 　　他不得不紧急征用了一部分骨架，伪装出一只毛茸茸的趴在窝里的超重荷兰猪来应付那个摄影师。骷髅猫大为光火，将他的沙发撕了个稀巴烂。 　　或许应该搞点白葡萄酒和它赔罪的。 　　安东尼下班时还在想白葡萄酒的事，以至于走到家门前才发现门口站了个衣着古怪的男人。对方在大夏天穿齐了衬衫领带和西装外套——甚至还有一副袖扣——下面却是一件职场半身裙。 　　安东尼眼角一抽：“我不感兴趣。这是我家大门，所以，不好意思……？” 　　那个男人瞪着安东尼，好像他是个危险的疯子，声音紧绷：“亨利·安东尼先生，我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吉鲁·奥力，正在调查您涉嫌违反《保密法》且从未回复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信件一事，希望您配合工作。” 　　这位奥力先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木棍指着安东尼：“同时，由于您住宅中未登记的黑魔法气息，傲罗将在三分钟内赶到。” 　　“什么信？”安东尼皱眉道。奥力举动实在是过于奇怪了，他环顾四周生怕又吸引到什么关注，却发现人们只是悠闲地各干各事，仿佛看不见他们似的。“等等，我懂了，我们这种人还有管理局？那群猫头鹰是你们弄来的吧？为什么，暴露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不论他说什么，对方都只是盯着他摇头。他正在试图弄清楚情况，随着一阵爆破声，几个穿黑袍子的家伙出现在他家门口。两人摁住安东尼，剩下的直接破门而入。 　　可怜的骷髅猫尚在气头上，没好气地弓着背朝入侵者呜呜叫唤，瞬间被这群人拆得七零八落。怨灵鸡试图护住它同伴的遗骸，也被木棍里射出的蓝光照得消散了。 　　“伱们做什么！”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邻居了，挣开身旁的人，伸手一指屋内，“乖猫，过来！” 　　宛如狂风刮过，散落的骨头从各个角落飞起，落到安东尼怀里，发出格楞格楞的碰撞声。 　　安东尼挥手招来备用骨架挡住急急射来的几道红光，低头打量自己宠物的骨头上的划痕与裂纹。 　　这只猫平日里被他宠得无忧无虑，只会在地上打滚和追玩具，稍有不顺心便发脾气拆家。如今却缩在他怀里，虚弱得没有力气聚成形体，差点便消散了。 　　那只已经散去的怨灵鸡，日日清晨从噩梦中叫醒安东尼，将他带回美好平静的生活中。 　　而如今这就像是一场新的噩梦。猫的骨头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不怕不怕。”安东尼抱紧它们，看向这群黑袍人，“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有没有什么误会？”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群人恐惧他也怨恨他。他们表现得就像他会随机拉人一起爆炸，而他们已经做好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真是离谱。但并非不可理解——他有时候也会畏惧自己。 　　“你们也不要怕。”他努力安抚道，“不管你们在怕什么，我没有要攻击你们的意思。我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员工。” 　　一个黑袍人冷笑道：“维持反咒！不要听黑巫师的鬼话！保持警惕，不要让他逃了！” 　　“这位……先生，”安东尼无奈地说，“如果我想跑，早在你们来之前就跑了。奥力先生提前告知过我，有一群什么人正在路上。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讲道理。” 　　那个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嫌恶地低咒道：“亡灵巫师，部里早该批准紧急索命咒了。”他猛然欺身靠近安东尼，将那根木棍抵在安东尼的后脖颈，“我警告你别耍花样，不然我拼着半身残疾严重处分也给你个索命咒。搜身！” 　　另一人低声念了几句什么，安东尼身上的物件便全飞了出来。他的钱包被仔细翻了几遍，搜查的人皱着眉摇了摇头，抵住他的木棍便更用力了一些。 　　“你的魔杖呢，说出位置，手不准动。” 　　安东尼知道他们在找自己的木棍。他叹了口气：“我说没有你们肯定又不信。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他的目光落向了屋旁的花坛。盛夏时节，太阳落得迟，醡浆草尚未闭合，在微风中轻轻晃着，晃出一群怨灵蝴蝶，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光。蝴蝶绕着黑袍人飞了两圈，便消散在余晖中了。 　　安东尼温和地目送它们散去。“怎么说呢，我不需要魔杖。”他抱着自己的猫，解释道，“不过我真的没有攻击性。带我去走随便什么你们要走的流程吧，让我们把误会解开。” 　　…… 　　晚上十一点左右，夜幕低垂，一弯月亮遥遥挂在海面上。 　　安东尼作息一向规律，他已经困了。他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身旁的黑色浪涛。浓雾笼罩着船身，他不知道这场航行还有多久。 　　同行的人——安东尼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职业叫傲罗——沉默地靠在船舷上，举着魔杖控制航向。当魔杖前端亮起浅黄色的光芒时，迷雾骤然散去，一座孤岛凭空出现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中间。 　　如果不是在过于混乱的情况下，安东尼一定会为此感到好奇和惊叹的。这是他首次和这个魔幻的世界碰面。在他刚刚发现自己离奇的能力时，他也曾充满遥远的憧憬，幻想着还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幻想着会有奇妙的画卷在他的眼前展开，精灵猎手会敲门找他讨一口酒，像那些童话故事一样。但他是个现实的人，搬家后很快他便有了稳定的住处，应聘上了工作，他有友善的邻居、熟悉的顾客，便不再需要虚妄的幻想了。他像仓鼠囤积冬粮一样在屋子里堆满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甚至有了自己的猫。 　　而现在这个迟到的世界突然横冲直撞地闯进来。他已经不需要它了。他只想找个能沟通的人，解决这一切，然后回家好好泡个澡，第二天准时去上班。 　　他没有等来他想见的讲理之人。 　　他被带到一个叫魔法部的地方，然后经历了几个简短的问答（亨利·安东尼。我不知道猫头鹰是来做什么的，此前它们可能被我的宠物赶走了。对，这是我宠物。是的，我能召唤怨灵，需要演示吗？），签了份确认记录属实的文件，便登上了船，来到这个叫阿兹卡班的地方。 　　在阿兹卡班的工作人员——大概是吧——见安东尼被押送过来，懒洋洋地从执勤室走出来：“是什么的？” 　　安东尼的同行傲罗低声说：“黑巫师，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和以前的那些不是一种问题。” 　　工作人员打量了安东尼两眼，指着他怀里问：“像抱泰迪熊一样抱骨头这种问题？” 　　傲罗吓了一跳。安东尼一直相当配合，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对方还抱着自己的施法材料。 　　“放下吧。”傲罗对安东尼说，“你不能带着黑魔法物品进阿兹卡班。太荒唐了，我们居然没人想起来销毁它们。” 　　安东尼摇头：“这儿到处都是骨头，多点猫猫狗狗算什么。” 　　工作人员也说：“他爱抱就抱着吧，黑巫师那边一堆摄魂怪守着呢。” 　　同行傲罗指指安东尼，对那个工作人员小声说：“据说是亡灵巫师。” 　　“不是灭绝了？”工作人员惊讶道，回过味来也有些为难。 　　安东尼刚刚的话提醒了他们。阿兹卡班是无数黑巫师的埋骨地，堪称亡灵巫师的武备库。偏偏亡灵巫师已经灭绝多年，过往用的索命咒被废除了。摄魂怪之吻成了最强手段，如今抓到的黑巫师全往阿兹卡班送。 　　“我帮你打个报告，你先带着骨头去最里面的牢房吧。”工作人员决定先稳住亡灵法师，“你快回去问问主任怎么办。呃，你们几个，把现在能抽调的摄魂怪全调过去看守他的牢房吧。好家伙，送了个火柴进烟花店。” 　　“太好了，谢谢你。”安东尼朝工作人员笑道。 　　“真见鬼。”那人看着安东尼走向阿兹卡班深处，和傲罗吐槽道，“他表现得就像我刚刚在餐桌上给他递了瓶果酱。我差点就和他说不客气了。” 　　“不要被表象蒙蔽，那可是亡灵巫师，黑巫师中的黑巫师。”傲罗摇头道，“疯子中的疯子。摄魂怪会好好招待他的。” 　　大概说一下书评区（我能看到的）问的比较多的几个问题： 　　1.鸡没了吗？ 　　答：不，目前已经重新喊出来了。亡灵没法死第二次，我以为这是常见设定就没在章节中说明。后面安东尼和人说“杀了宠物”是个夸张的讽刺。 　　2.安东尼为啥这么听话？ 　　答：一些经历原因。本来打算写到相关剧情再说的，但总体而言可以类比他现在是有核弹但是没有刀、想努力做个普通人的怪物。 第2章 斯克林杰的烦恼 　　鲁弗斯·斯克林杰揉了揉前额。 　　“所以，安东尼先生，您越狱了？” 　　“不算是，先生。”安东尼坦然道，“你说的那多少算一种非法拘禁。我对法学一窍不通，但我显然没有经历应有的司法程序。我认真工作下班回家，莫名其妙就被带到了这里，然后一群时刻威胁要杀了我的人问我为什么我的吮指原味鸡能动。我一直相当配合你们的工作——如果这真的是工作的话——但把我和五十多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无限期地关在一起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我刚刚去和老板请了假，因为无法解释自己究竟要去做什么，她很不开心，我也很不开心。作为纳税人，我要求相关部门给我一个解释，显然你就是相关部门，所以我在这儿。” 　　“还要来点茶吗，安东尼先生？”斯克林杰敲了敲桌沿，茶壶第三次飞起来为安东尼添满杯子，“好吧，我再说一遍，招魂术是非常、非常、非常黑暗的黑魔法。我愿意相信您可能不是有意的，但是很遗憾，这类黑魔法的使用者无需审判就可以直接被关入阿兹卡班。” 　　“那我也再说一遍，斯克林杰先生。我不服，我要求上诉。如果上诉不被批准，我就会一遍遍从伱们那什么卡班里走出来，白天去超市上班，晚上来这儿阻碍你下班。”安东尼认真地说，“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如果这种平静的生活违反了你们什么规定，那就向我解释清楚。” 　　斯克林杰恼火地叹了口气：“安东尼先生，简而言之，玩骨头和灵魂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它涉嫌亡灵魔法。亡灵魔法是完完全全的黑魔法。它试图模糊生死界限，而历史已经教导我们不要这样做了。霍格沃茨的历史课……算了，你那时说不定正在研究宾斯教授的组成呢。” 　　安东尼喝了口茶，冷静地指出：“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因为你们刚刚试图通过把我和一群模糊生死界限的破袍子关在一起来惩罚我。顺带一提，我不是你们那个魔法学校的学生，所以很不幸地，我没上过你们的历史课。” 　　斯克林杰摇了摇头：“安东尼先生，我很抱歉，似乎确实有一些误会。你的母校是……？” 　　“伦敦国王学院。”安东尼答道，“我有完整的人事档案，既然你们这么神通广大，你大可以自己去查查。”他没忍住刺了一句。 　　这群人的无知和傲慢令他对巫师世界失望极了。此时他破天荒怀念起自己以前的人事部同事。相比于挥舞魔杖，那些同事精通沟通（和踢皮球）的程度更像是一种超能力。 　　“没有在英格兰以外的地方求学或工作的经历？德姆斯特朗？”斯克林杰摊开羊皮纸。 　　“没有，你们随便查。”安东尼肯定地说，“除了去年三月，我一直生活在被你称为麻瓜界的地方。我有雇佣合同，有租房合同、注册地址、医保记录，有银行的账单记录，你甚至可以直接问我的街道居委会。” 　　“未被检测的英国巫师……这是邓布利多的事……”斯克林杰一边点头听着安东尼的抱怨，一边低头写信，“安东尼先生，我相信这是一场意外悲剧。霍格沃茨没有及时检测并提醒您接受魔法教育，因此您不理解亡灵魔法的黑暗本质和禁忌理由……就当您不理解吧。总之，我会立刻将您的情况告知部长和霍格沃茨的校长，并由他们做出决定。” 　　安东尼饶有兴致地看着斯克林杰将信和复制件系在两只猫头鹰的脚上。眼看事情似乎终于有了转机，安东尼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巫师的邮件抄送如果如此复杂，想来他们的猫头鹰不会太喜欢群发。 　　他甚至分了几分闲心，试图理解猫头鹰是如何读取送货地址的。或许是他看得太专注，一只猫头鹰扭过头来耸起翅膀，威胁地叫了一声。 　　“对了，您去年三月在哪里？”送走猫头鹰，斯克林杰回忆了一下安东尼的叙述。 　　“呃……”安东尼收回目光，有点不好意思，“我那时候应该是死了。” 　　斯克林杰盯着安东尼，似乎在试图理解这是什么亡灵巫师的暗语。 　　“所以，关于那个模糊生死界限……唔……反正我大概死了一个多月。”安东尼说。 　　“死了一个多月。”斯克林杰重复道。 　　“对，然后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复活了。” 　　“复活。” 　　“然后我就发现自己能玩骨头了。我搬了次家，原因你大概可以想象，并试图重建自己的平静生活。一年之后，一大群猫头鹰冲进我的房子，紧接着一帮人撞开我的房门，杀了我的宠物，并不分青红皂白地宣布我要和五十多个破袍子共度余生。”安东尼总结陈词。 　　“我很遗憾。”斯克林杰条件反射般说。 　　“谢谢。” 　　斯克林杰瞪着他：“你认识邓布利多吗？” 　　“我相信你指的是哈尔沃茨的校长。”安东尼说。 　　斯克林杰纠正：“是霍格沃茨。算了。他需要过来一趟。”他抽出魔杖，“呼神护卫！如果邓布利多又没看信的话，告诉他，这里有个自称复活了的亡灵巫师，我觉得他会感兴趣。”他犹豫几秒，“再告诉部长，邓布利多可能会过来检查那个让霍格沃茨失职的亡灵巫师。” 　　安东尼看着那头银白的动物低头在斯克林杰手上蹭了蹭，跃过他的办公桌，在书架旁消失了。 　　“真美，而且相当聪明。”他赞叹道。 　　斯克林杰礼貌地讽刺道：“是的，亡灵巫师先生，我很高兴你能欣赏它。守护神咒，黑魔法的反义词，摄魂怪的克星。” 　　安东尼此时甚至还有心思好奇一些他不知道的知识：“摄魂怪？” 　　斯克林杰挥挥手：“就是你说的模糊生死界限的黑暗生物。它们靠吸食人类的快乐维生，甚至很难说它们是否有智能。”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是不是能控制它们？” 　　“当然不能。”安东尼说，“为什么？” 　　斯克林杰松了口气，紧接着意识到了不对：“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礼貌地请求它们。”安东尼说，“请和谢谢，非常好用。” 　　“邓布利多！立刻过来！” 第3章 从天而降的教授职位 　　“我以为复活是很常见的事。”安东尼说着，隐蔽地看了眼邓布利多银白色的胡子，“我是指，对你们来说很常见。” 　　说老实话，对方看起来像经历了几个世纪。如果这位慈祥的老人告诉他自己已经复活过五次，他也会相信的。 　　“其实不是，安东尼先生。你可把鲁弗斯和我吓了一大跳。”邓布利多微笑道，“不过我觉得你误会了，伱经历的不是复活。” 　　斯克林杰板着脸：“我以为你会试图说服我眼前是个复活案例。” 　　“不，鲁弗斯，我还没有老糊涂到失去对魔法规则的敬畏。”邓布利多说，“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说安东尼先生在他二十六岁时经历了第一次魔力暴动。他被时间魔法送到了一个月后，然后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离世了。这很罕见，但绝非不可能。” 　　“你所有推断都基于这个亡灵巫师的一面之词。”斯克林杰说。相比于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倒是平缓得多。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温和地看向对方：“我可能不是个魔药大师，但你应该相信一位老人或许能分辨吐真剂。我必须要说，你对待我们的客人有些激进。” 　　“亡灵巫师兼阿兹卡班逃犯。”傲罗办公室主任嘀咕道，“他就庆幸疯眼汉不在吧。” 　　安东尼皱眉道：“可是我真的……” 　　邓布利多打断他：“我相信你没有试图说谎，孩子。可是真话不一定是真相，对吗？”他从月牙形的眼镜后锐利地看了安东尼一眼，于是安东尼没有再试图争辩。 　　那一瞬间对方看起来太像他的中学老师了——如果他的老师突然决定变性、蓄须、把眼珠改成蓝色、不知怎么撞断鼻梁、并喜欢上深蓝色长袍和帽子的话——而他一向有些敬畏中学老师。 　　斯克林杰将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经历时间魔法的天生亡灵巫师，邓布利多，你在给我出难题。我该怎么办，把他送到神秘事务司吗？” 　　他的黄眼睛紧紧盯着邓布利多，像一只等待捕猎的狮子。 　　“当然不，鲁弗斯。”邓布利多微笑道，“虽然谁都无法否认安东尼先生的天赋，但他毕竟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魔法教育。是的，这当然是我的失职，因此我诚恳地建议你们允许我对此进行弥补，可以吗？” 　　斯克林杰和邓布利多对视着。 　　“邓布利多，你又要担保一个黑巫师？”他问。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那么是的。”邓布利多严肃起来，“我不想再和你争论，他会回来的，这对我来说是不争的事实。想想吧，一个可以自由进出阿兹卡班的亡灵巫师，千万亡灵军团的未来，他会不心动吗？” 　　“即使……即使，我们可以提前扼杀这种可能性！”斯克林杰激烈地低声说，“一个摄魂怪的吻。” 　　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想想历史，你看过比教科书里更详细的历史，好好想想。” 　　斯克林杰坐回桌后。他突然看起来相当疲惫。 　　“霍格沃茨是未成年巫师魔法学校。”他最后说，“二十七岁无论如何不是未成年。” 　　邓布利多思索着：“这倒是。唔……或许，安东尼先生，你愿意来霍格沃茨就职吗？” 　　安东尼认真地考虑着。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对吗？” 　　“恐怕没有。”邓布利多歉意地说，“收银员听起来真的很棒，不过我保证霍格沃茨的教职也很稳定……通常情况下。既然如此，亨利——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谨代表霍格沃茨对你表示欢迎……” 　　“哦，不行。”一个做作的声音在壁炉中响起。安东尼吓了一跳。火里悬浮着一个女人的脑袋，正咧着一张癞蛤蟆似的大嘴假笑着。 　　“乌姆里奇，真高兴看见你。”斯克林杰说，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可信，“我们尊敬的部长福吉又有什么吩咐？” 　　“咳咳，很抱歉打断你们。只是我确实想要提醒一下，如果让亡灵巫师去教可爱的孩子们，民众不会特别开心的。”乌姆里奇说，“你知道他们会向谁投诉的，是不是？” 　　她娇滴滴地说：“此外，即使你决定不追究亡灵魔法的事情……哦，傲罗们会理解的，对吗？你只要和他们说这是邓布利多的意思就好了。（斯克林杰恼怒地看着她，似乎在强忍着不要一盆水熄灭炉火）根据国际保密法第73条，我们也至少要销毁他的魔杖。鉴于他声称没有魔杖，循例就应该剥夺他的施法能力。”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安东尼一眼，仿佛在讨论如何处置一件雕像。不，不能扔在路边上，还是让垃圾回收站的人来处理吧。 　　安东尼插话：“剥夺施法能力？” 　　不知怎么，即使是个壁炉中的脑袋，乌姆里奇也能做出高高在上的亲密姿态。她微笑道：“没有手的日子也许一开始不太好过，但你会适应的，亲爱的。” 　　“那恐怕不行，女士，我还需要我的手来清点货物。”安东尼直视她，“而我施法恰好不需要手。” 　　乌姆里奇惊叫一声，消失了。 　　斯克林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你做了什么？”一束红光从他的魔杖中直直射向安东尼，却在半路中被蓝光挡住了，“邓布利多！” 　　“不要紧张，鲁弗斯，麻瓜驱逐咒的原型是什么？”邓布利多收回了魔杖，轻松得仿佛在课堂上引导学生思考，“一种黑暗生物常用的魔法？” 　　“震慑术。”斯克林杰反应过来，“太妙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个黑暗生物。” 　　邓布利多摇头：“奎里纳斯会回来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他此前是麻瓜研究学教授（注1）。而考虑到亨利的经历，我认为他刚好完全够格传授麻瓜研究学。” 　　“可是布巴吉教授……” 　　“凯瑞迪做得很棒，不是吗？她是个热情的好伙伴，不过相比于学术，她近来似乎更想做一些实事，或许她未来会成为你的同事呢。”邓布利多微笑道，“我们说不定将会在麻瓜问题调解委员看到她。她会很高兴有人分担一部分教学任务的。” 　　斯克林杰看起来几乎要被说服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胖乎乎脸庞探了进来，和蔼地笑道：“哦，阿不思，多么惊喜！我听说你们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部长。”斯克林杰站起来朝他点点头，“邓布利多校长想要聘安东尼先生为霍格沃茨的教授。” 　　“啊，阿不思，你总是让我惊叹。”福吉点头，“当然可以，完全没有问题。只要安东尼先生为他的违法行为接受应有的惩罚，他就重新成为一个清白的魔法公民，无论他想从事什么职业都没有问题。” 　　安东尼清了清嗓子。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魔法部的大人物那么擅长将他视为雕塑。 　　“我是一个清白的公民。”他坚持道，将“是”咬得格外清晰。 　　邓布利多朝他微笑，几乎让他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邓布利多转向福吉，简单地问：“那么，他要付出什么呢？” 　　“亡灵巫师，多次违反保密法，抗拒魔法部执行任务……”福吉沉吟道，“唉，为什么霍格沃茨没登记这个巫师呢？现在事情变得复杂多了。还是从轻吧，怎么样？剥夺施法能力？” 　　邓布利多为学校的失职致歉，并驳回了福吉的方案。 　　霍格沃茨校长提议由他为将来的教授担保。 　　魔法部部长驳回了校长的担保。 　　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持有者担保了校长的担保。 　　威森加摩成员驳回了一级勋章的担保。 　　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担保了一级勋章的担保。 　　福吉败下阵来，有些恼火地说：“当然，阿不思，当然！只要你愿意！” 　　斯克林杰全程一言不发。 　　安东尼叹为观止。 　　邓布利多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好了，亨利，我们还有一些合同要签。或许你愿意和我一起回霍格沃茨？”他的手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赶上小精灵准备的下午茶。” 　　注1：奇洛当过麻瓜研究学教授的设定来源于J.K.罗琳的补丁。（ 　　这个很有意思所以就用了，并没有打算遵循补丁狂魔罗琳的所有补丁…… 第4章 对角巷 　　安东尼躺在破釜酒吧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骷髅猫的爪子。 　　为了修复他的宠物，他在酒吧的厨房里待了半天，折腾出一长桌的去骨鸡翅、去骨鸡腿、去骨鸡汤、去骨炸鸡。 　　五只鸡为此付出了生命，安东尼为五只鸡付出了金钱。考虑到他修复的是一只不需要进食的猫，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交易。 　　老板敲了敲他的门：“安东尼先生，布巴吉教授来了。” 　　破釜酒吧的老板叫汤姆，是个和善的秃顶老人。他和他的酒吧给人的感觉完全一致：有些黑暗和破败，但奇异地相当温暖……并且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收藏了多少酒。 　　他毫不在乎安东尼是从哪儿来的（“邓布利多介绍的，不是吗？”），对安东尼的阿兹卡班过往嗤之以鼻（“先生，我是个酒吧老板……哪怕不是翻倒巷的。”），甚至在听说罪名是违反保密法后请了安东尼一杯火焰威士忌（“哈，保密法！”）。 　　有赖于他圆滑老练的态度，安东尼很快就在破釜酒吧安定下来，并随遇而安地决定把汤姆当成房东。他不能回家，因为根据魔法部的要求，他不可“在麻瓜社区中使用任何魔法”，而他的猫就是一团会动的魔法。 　　他和汤姆说了，过几日他的雇主大概就会派人来送合同，拜托汤姆替他多留意。不过汤姆得知来的会是布巴吉教授时，倒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便承诺一定会叫他。 　　“来了！”安东尼高声应道，将猫从自己胸口上推下去。骷髅猫不满地跳到枕头上，抖了抖身子。 　　安东尼冲进盥洗室，快速地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会建议你换一身更得体的衣服，年轻人。”镜子尖锐地说，“你穿的这是什么？桌布吗？” 　　“谢谢伱的建议，它毫无帮助。”安东尼咕哝着，把骷髅猫抱进来和镜子对峙。猫不高兴地坐在洗脸池里，尾巴将瓷砖抽得啪啪响。 　　“你自己把尾巴撞断我可不修。”安东尼警告道，“好猫咪，安静些。如果一切顺利，我就又有工资买白葡萄酒了。” 　　猫趴了下来，不再搭理他了。 　　他打开门时，正好看到布巴吉教授和汤姆说笑着走上楼来。 　　布巴吉教授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女巫，负责全校的麻瓜研究课程。她脸色苍白，笑起来有个很浅的酒窝。 　　她一看到安东尼就点点头：“啊，我想你就是我未来的继任者吧。你看起来确实非常麻瓜。” 　　那是因为不到一周前我就是，安东尼想。 　　感谢阿兹卡班，它甚至没有统一的囚服，以至于现在安东尼还是格子衫加长裤，可以随时走进一家便利店，重新去应聘收银员。 　　是的，他已经从惠利超市辞职了。当邓布利多将他介绍给麦格教授时，那位严肃的副校长皱眉将他打量了好几遍，又和邓布利多窃窃私语半晌，才一针见血地指出某个非常明显的问题：一个人不能同时有两份全职。 　　享受完下午茶，他和邓布利多就被麦格教授打发去辞去收银员的工作。 　　“你决定聘的，校长。”麦格教授说，“善始善终。” 　　人事部为他毫无预兆的辞职大动肝火，但邓布利多不知怎么就说服了他。他们走的时候，所有人似乎都认为员工离职确实不需要任何申请。他们还觉得安东尼的工资是日结的，强行塞给了安东尼几张英镑。 　　如今，安东尼解除了所有雇佣关系，成为一名光荣的无业游民。邓布利多为他垫付了破釜酒吧的房费——这所查令十字街上的宾馆居然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不收英镑——让他入职后再考虑还钱。 　　布巴吉教授今天就是来送契约的。她也想顺便看看自己的同事，尤其是在听说对方一直生活在麻瓜界、需要自己陪同进入对角巷之后，她对这个可能的继任者就更加好奇了。 　　“这是公共契约，所有教授都一样。签字栏在结尾。”她无比自然地关上了房门，从手提包里拿出契约和羽毛笔，又拿出一份信件，“还有这个，这是私人文件。” 　　安东尼按照她的指点，在收信地址旁边写下“本人亨利·安东尼，确认收到封口完好的霍格沃茨加密信件”。信封缓缓打开，吐出了两张长长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写明了他的教学津贴、研究经费和各类补助的发放时间和申请方式。安东尼签字确认后自己留了一份，将另一份送到信封边。 　　信封迫不及待地吞掉了文件，回味般吧唧两下，安静地躺回桌面。 　　契约开篇第一条则很短：“甲乙双方承诺任期内互不伤害。” 　　“好宽泛。”他说，“这漏洞也太多了吧。” 　　布巴吉教授严肃地摇头：“不要轻视魔法见证的承诺，它流淌在我们的生命里。” 　　这听起来确实非常严重。安东尼认真起来，仔细看完契约的其他部分。大部分都相当格式化，无非是霍格沃茨教授的权利和义务。 　　他在指定的位置签了字，擦了擦羽毛笔尖，准备交还布巴吉教授。契约的羊皮纸突然从桌面上飞起来，悬在半空中，被一簇金色的火焰烧成粉末。当啷一声，灰烬中掉出一把黄铜钥匙。 　　在布巴吉教授鼓励的视线中，安东尼茫然地捡起它。钥匙正面刻了他的签名，背面则烙了个纹章，中心的“H”字隐隐浮动，四周环绕着四只动物。 　　“霍格沃茨欢迎你，安东尼教授。”布巴吉教授说，“你在城堡里有办公室和私人房间了。好了，那是之后的事，现在走吧，让我们去对角巷看看！” 　　…… 　　“往上数三块，横向数两块。”布巴吉教授示范，“只要用魔杖轻轻一敲，不列颠巫师界最核心的街道就会向你敞开。” 　　安东尼若有所思：“首先，我需要有一根魔杖。” 　　“你确实需要，校长和我说了。”布巴吉教授愉快地说，“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先去古灵阁换一点巫师货币。然后我们去买衣服。你不能穿成这样走进奥利凡德魔杖店，不行，所有人都会盯着你看的。买完衣服我们就去买魔杖……哦！还有教材！我们当然还要去一趟书店了！” 　　安东尼发现她有一种惊人的能力，能无比亲切但不容置疑地为他们规划行程。 　　他暗自好奇邓布利多是怎么和布巴吉教授说的。 　　你的新同事没有魔杖，送契约的时候带他买一根，哦，不用担心，他确实是个巫师，阿兹卡班可以证明。啊是的，是个黑巫师，但他热爱麻瓜。 　　“好的。”他顺从地说。 　　布巴吉教授看起来相当满意。 　　他们去了古灵阁。那些妖精听说安东尼没有账户的时候，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冒犯，不断和他强调储蓄的重要性。安东尼不得不多换了一些货币，往古灵阁存了一个西可——开金库的最低存款额。 　　“您会发现有个私人金库是很有必要的。”他们离开的时候，为他办理业务的妖精说。 　　安东尼发誓自己听到那个妖精在他走出古灵阁的时候低声咒骂，抱怨穷鬼不肯多存一些。 　　布巴吉教授见怪不怪地说：“你会习惯的，安东尼教授。往好处想，它们会用每一滴血守卫你那一西可。” 　　他们在摩金夫人服装店里遇到了几个举止奇特的巫师。他们似乎和魔法部的长官一样，都有将人错认成雕像的贫瘠视力。只不过这回布巴吉教授也变成雕像了。 　　“纯血主义者。”布巴吉教授哼了一声，高傲地拉着安东尼站在他们身后排队，“站直了，让他们见识一下麻瓜服装。” 　　安东尼眼看着前面的人侧了侧身，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了队伍。布巴吉教授立刻兴高采烈地占据了对方的位置。 　　“那是谁？”安东尼低声问道。 　　“不知道。”布巴吉教授满不在乎地说，“某个自诩贵族、厌恶麻瓜的纯血主义者吧。” 　　“呃，贵族？”安东尼说，“只是确认一下，巫师界有专门的女王……女巫陛下吗？” 　　布巴吉教授爆发出了一阵快活的狂笑。 　　“没有，当然没有！”她说，“他们也不是什么贵族。真要论起来，差点没头的尼克都有更实在的爵位。” 　　安东尼总结道：“一个傲慢的普通巫师。” 　　布巴吉教授笑眯眯地点头：“一点不错。我越来越相信校长的选择了，你会是非常好的麻瓜研究学教授的。”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着。轮到他们的时候，安东尼已经有些累了。 　　根据他的要求（“最基础的就好。”），摩金夫人推荐了一套中规中矩的黑色巫师袍和配套的鞋子。安东尼草草看了几眼这套蝉联十六年销冠的经典款，胡乱地点头定下来。 　　他分不清那么多，总之半个服装店都是黑袍子。有口袋的、有暗纹的、有袖扣的、及膝的、落脚踝的、拖地的……各样黑袍子。安东尼低头看看自己的蓝色格子衫，又看看四周的袍子。 　　说真格的，谁更像黑巫师啊？ 　　他忍着不要拍开那个会自动量尺寸的卷尺——总觉得那是个长条苍蝇——随后接过摩金夫人递来的衣服，在试衣间里换了。 　　“换好了？多合身啊，摩金夫人的手艺一直是最好的！”布巴吉教授说，“现在，小伙子，我们去给你弄根魔杖来。” 第5章 不存在的独角兽和消失的亡灵魔法 　　不同于安东尼的预想，挑选魔杖的过程乏善可陈。 　　奥利凡德和布巴吉教授聊了聊她的魔杖，随后用银白色的眼睛凝视了安东尼一阵，一言不发地替他量了尺寸，就让他开始了仿佛无穷无尽的试错环节。 　　安东尼站在店铺里，按照魔杖制作人的要求一根根挥舞着魔杖。 　　有时候魔杖的顶端会滋出噼啪作响的火花，像即将短路的电灯。奥利凡德会抢在他举着这团火花画“8”字前夺走魔杖，并塞给他另一根：“不对，或许是这根！” 　　还有的时候，他还没有伸手去拿，匣子中的魔杖就颤抖起来。“当然了，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奥利凡德立刻合上盖子叫道。 　　另一些魔杖在他手中则和打磨好的木棍没有两样。按魔杖制作人的话来说，“它们像死了似的”。 　　就在安东尼思考自己是否真的需要魔杖的时候——老实说，没有魔杖他也不会炸飞自己——奥利凡德从货架里抽出下一根魔杖，塞到他的手里：“试试这一根。银椴木，独角兽尾毛。十又四分之三英寸，弹性一般。” 　　安东尼握住它。 　　他屏住了呼吸。 　　“就是它了。”他小声说。 　　奥利凡德睁大浅色的眼睛看着他：“挥一挥，安东尼先生，随便做点什么。” 　　安东尼轻轻晃了晃魔杖。 　　斑驳的光影在店铺墙面上游走起来，组成一个生着翅膀的飞马，飞马头上有根长到令人望而生畏的角。 　　“哇哦。”布巴吉教授说。 　　“哇哦。”安东尼感叹道。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不再觉得自己手上拿的是木棍或烟花棒—— 　　他觉得自己完整了。 　　仿佛这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他的魔杖安稳地待在手中，每一个弧度都无比契合地贴着他的手掌。未曾体验过的魔法在他体内流动起来，一些和骷髅猫、怨灵鸡不一样的魔法。 　　“太精彩了。每一次有魔杖选择主人，我都要说这句话，精彩极了。”奥利凡德说，“你的魔杖非常喜欢你，安东尼先生。不要辜负它。不要伤害它。” 　　安东尼捏捏银色的杖身：“我也非常喜欢它，谢谢你，奥利凡德先生。” 　　“太棒了。”奥利凡德接过加隆，将他们送到门口，“对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您在挥动魔杖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我们通常不会看到这么具象的连结。” 　　“我在想……”安东尼茫然地回想，“独角兽。伱说这是独角兽毛做的，所以我在想独角兽。”他对着奥利凡德抱歉地一笑，“我猜这没什么帮助。” 　　“不，很有帮助。独角兽不长那样，先生。”奥利凡德轻柔地说。 　　安东尼：“……” 　　布巴吉教授忍着笑意：“走吧，安东尼教授。我们真的需要去买点书了。” 　　…… 　　按照布巴吉教授友情提供的书单，他找到了霍格沃茨一到五年级必修课的教材（当然也没忘记麻瓜研究学的《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与社会习惯》）。 　　拿起魔法史教材时，他为它的厚度和重量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确实需要这个，但这本精装大部头要价两个金加隆，如果加上目前找到的课本，刚好能基本花光他剩下来的钱，只留给他三纳特。 　　“那位先生，里面是二手区，大部分课本都有！”丽痕书店的店员隔着重重书架喊，“不介意的话可以往里走看看！” 　　布巴吉教授也问他：“你打算全买新书吗？” 　　“当然不。”安东尼说，“我只是不知道这里还卖二手。” 　　他小心地绕过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从狭窄的间隙中挤了过去。这些书架散发出一股混合了木头、墨水、面包和灰尘的味道，总让他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有的书在他经过时猛地睁开书脊上的眼睛，将他吓了一跳。 　　二手书架被摆在最里面，满得几乎要向外溢了。如果不是有魔法束缚着，这个书架早该炸开了。 　　安东尼艰难地把对应的教材抽出来，挑了几本封皮还没有脱落的——有些二手教材破烂得仿佛是店员从一头火龙的嘴里抢回来的。 　　除了课本，二手书架上还有许多令他心动的书，他不得不回古灵阁又兑了点货币。 　　拥有属于自己的魔杖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想更加了解它，为此他额外买了很多魔杖学相关书籍（《魔杖养护指南》《读懂你的魔杖》《魔杖的故事》），还意外地从书架最下面一层翻出一些落了灰的、正史野史混杂的魔法史参考资料。 　　布巴吉教授看着他将书摞上柜台，宽容地叹气：“看看你，简直就像刚买扫帚的小男生。” 　　她替他将书缩小变轻，让他可以轻松地提着它们回破釜酒吧。 　　“我猜你没有心情继续逛了。不过你现在有了自己的魔杖，随时可以自己来。”她微笑着说，“今天就这样吧。我期待在霍格沃茨见到你，安东尼教授——对了，今年你负责三年级和四年级。你可以自由选择教材，只要给米勒娃写封信就好，但我强烈推荐那本《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与社会习惯》。” 　　安东尼这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距离开学只有两个月了，他需要备课！而且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同布巴吉教授道别后，便急匆匆地赶回破釜酒吧，一头扎进了书里。他的猫试图捣乱，被他抱在怀中一本正经地讲解清水如泉的原理，很快便兴致缺缺地缩到床底睡觉去了。 　　如果不是汤姆带着香槟来找他，恐怕他会完全忘掉时间。他去开门时从椅子上起身，猛然感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午饭和晚饭。 　　“恭喜！”破釜酒吧的老板说，“霍格沃茨的新教授，值得庆祝！这是新品，和你这个新教授一样新。”他为自己的俏皮话乐了起来。 　　安东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谢谢，还有三明治吗？” 　　“香槟一西可，谢谢惠顾。”汤姆说，“只有牛肉三明治了，五个银西可，要吗？” 　　“来一个，这位趁火打劫的奸商。”安东尼不客气地说，数出六枚银币。 　　吃过三明治，他又翻开了《标准咒语》。 　　多亏了过去的学生生涯，安东尼非常擅长文献阅读。写给十一岁小巫师的教材用词通俗易懂，排版清晰，他买的二手书中甚至还保留了当年那位学生的笔记。仅仅大半天，他敢说自己已经能和普通的一年级学生打得有来有回了……前提是不用亡灵魔法。 　　出于对亡灵巫师的好奇，他也读了魔法史资料。 　　由于过于偏爱在墓地旁聚集，亡灵巫师在中世纪猎巫时便几近消失——敌对巫师的暗中检举功不可没——随后又被国际魔法界联合剿灭，终于在19世纪后期宣布灭绝，成为了一种流传在诗歌中的职业。 　　《简明魔法史论》中节选了一段年代久远的诗歌。故事中亡灵巫师召唤了亡灵大军，人们不得不和自己亲友的尸首搏斗。一个女巫看到夭折的女儿出现在面前，当她被迫破坏了孩子的身体后，出离愤怒的她用女儿的骸骨和自己的血肉诅咒了亡灵巫师。 　　“我用纯洁的骸骨诅咒你，我用愤怒的血肉诅咒你。”她高喊起来，“我要死亡用同样的方式折磨你！我要与死亡一起饮你的血！我渴望极了！” 　　诗中，这位母亲诅咒成功了。她的仇人死亡时，鲜血如泉水般奔涌而出。她啜饮着：“苦涩的血！甘美的血！” 　　书中指出，这一段可以和英格兰南部部分地区的吸血鬼传说对应。与此同时，芬兰北部流传的另一段诗歌也有类似的桥段，只不过变成了替儿子报仇。而母亲在诗歌结尾也成为了亡灵巫师，将仇人的尸骨转化成自己最低贱的奴隶。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相似并非偶然的巧合，而是历史事实的一瞥。死亡与复仇作为原始的狂躁力量，具现于黑魔法中，在魔法文明化的进程中不断出现。文学中的亡灵巫师形象各异，唯有他们的死亡惊人地统一：古老的黑魔法沿着仇恨的锁链，从施害者传向复仇者，最终将所有故事引向死神。无论如何，这支与死神纠葛最深的魔法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安东尼合上书。 　　这个作者似乎抱有一种奇特的魔法史观，认为魔法起源于人们与死神的交锋，而黑魔法就是死神的武器。作者反复强调当人沉迷于黑魔法时，死亡就已经跟上了这个人。有意思的是，书中提到死亡时，措辞相当中性。 　　他看了看封面上的作者名：潘多拉·洛夫古德。（注1） 　　“谜底写在谜面上。”安东尼喃喃道。 　　为了赶走脑海里亡灵巫师的历史，他决定在睡觉前再练习一下魔咒。 　　他用清水如泉在装三明治的空盘子里盛满水，然后让它漂浮起来（“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他大声地朗诵道。），再撤去魔咒任由它摔在地上。他成功地用修复如初恢复了盘子，但是无论他怎么指着地板念清理一新，那滩水依旧肆无忌惮地在烛光下摇曳着暖黄色的倒影。 　　安东尼叹了口气，站起身拿了块毛巾。 　　“越朴实的方法，越不容易出错。”安东尼喃喃道，“学学麻瓜的智慧，巫师们。” 　　他决定明天翻翻麻瓜研究学的教材，看看巫师是如何看待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的。 　　注1：以防有人忘记了，“洛夫古德”是Lovegood。潘多拉和那个打开盒子的潘多拉同名。 第6章 麻瓜研究学 　　第二天早晨，安东尼下楼吃完早餐便回到房间，将各科书分门别类整理好。他的房间现在看起来仿佛属于某个O.W.Ls考试前夕的五年级学生：桌上摊着笔记，地板上摞起高高的必读书目，墙上贴着排得满满当当的学习时间计划表。 　　他找出了布巴吉教授热情推荐的《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和社会习惯》，这也将是他这学年的教材。他不准备更换教科书，初来乍到没有什么经验——不仅仅是初来霍格沃茨，更是整个魔法界——既然已经有了经典教材，干脆沿用好了。 　　这本课本足有九成新。前半本还有些翻看的痕迹，后半本则干净得仿佛从没被上一任主人打开过。安东尼草草翻了翻，书上大部分笔记都是考前匆匆划的重点，下划线飘得能飞到书外。那位不知名的好心学生只买来任由它落灰，最终叫安东尼在二手书架上捡了这个便宜。 　　他翻到对方夹了书签的地方。这页可能是全书中笔记最多的一页——它的主人在上面画满了涂鸦。 　　安东尼希望魔法界有画家这个职业。鉴于对方对待麻瓜研究课的态度，他无法想象这位巫师去麻瓜界开画展。 　　“近年来，一种新的技术手段出现在麻瓜社会中，他们称之为‘电’。电之于现代麻瓜不亚于魔法之于我们。利用电，麻瓜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创造了一系列我们原以为只有依靠魔法才能达到的便捷工具，例如电话。 　　“这是一种麻瓜发明的、利用电进行远程实时通讯的设备，与飞路网的部分功能相似。不过，不同于飞路网，电话只能传播声音（而且通常会失真），而无法让人面对面地交流，更无法用于交通。……” 　　这位学生百无聊赖地在“飞路网”旁画了个壁炉，在“电话”旁画了个被封起来的壁炉，一个人站在被封住的壁炉里，敲着木板和房间内说话。 　　学生把封住壁炉的木板圈出来，标注道：“电。” 　　“天啊，完全理解错了。”安东尼自言自语道。他看着那个形象的壁炉，想起魔法部里突然冒出的蛤蟆似的女人脑袋。 　　我还是更喜欢电话，至少可以拒接。他想。 　　接下来的几周安东尼都沉浸在书海中，看累了就下楼和酒馆里的客人聊聊天。汤姆也和他熟络起来，开始称呼他的教名，顺便教了他几个自动洗碗、指挥盘子自己按大小摞起来之类的厨房魔咒。 　　魔法世界比他想象中有趣很多。来喝酒的客人或多或少地都告诉他了一些魔法界的事情。 　　他也知道了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 　　“要小心斯莱特林的学生，教授。”那人喝得舌头都有些大了，“那儿有一群坏小子坏姑娘。” 　　不过那人听说他教麻瓜研究后倒是耸了耸肩：“那你不用担心了。” 　　“为什么？”安东尼好奇地问。 　　“因为没有斯莱特林会选你的课。”对方醉醺醺地挥着手说，听起来相当有信心，“而他们通常不会蠢到在课余时间挑衅你。伱能扣分，这就是为什么。” 　　那个客人走后，汤姆告诉他对方就是斯莱特林的毕业生。 　　…… 　　细细读完《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和社会习惯》后，安东尼决定再去一趟丽痕书店，额外买点麻瓜研究学的资料。 　　他还想多买几本魔咒学的书。五年级的课本已经学完了，他准备朝N.E.W.Ts水平努力。其实他对黑魔法防御术也挺感兴趣，但这门课的教材总是变，他便没有买。破釜酒吧的人说，这是因为黑魔法防御术每年都能换一个教授。 　　“全英国的黑魔法防御大师都快叫霍格沃茨聘走了。”他们说，“保不准明年就要去圣芒戈的病床上返聘。” 　　安东尼敲开墙砖，踏上对角巷狭窄的鹅卵石街道。 　　或许是由于他掌握了更多正规的魔法知识（而不是他自己摸索的骨头玩法），相比于初次来时急匆匆冷冰冰的陌生感，如今他对角巷也多了几分熟悉。 　　我是个巫师，安东尼想。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出炉的糕点的香气、魔法药水的奇怪气味，以及来自遥远国度的异国香料的味道。商店装饰着色彩缤纷的标志和闪闪发光的魔法，在橱窗中摆出各种各样的魔法物品、咒语书、大锅、长袍或是扫帚。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绕过他们欢快的笑声、闲聊声，径直朝丽痕书店走去。 　　柜台后的店员经常去破釜酒吧，和他也算熟悉。安东尼远远打个招呼，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便将注意力放在书架上。 　　或许是因为这学年的教科书书单已经确定了，书店最显眼的书架上换了很多新书。几个穿着巫师袍的孩子站在架子下，抬起头认真找书。 　　安东尼从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走过，走到二手书区。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换一次教授就要换一本教材。”站在二手书架前的女巫抱怨道，“放下，弗雷德！我们不买那个！” 　　“妈妈，我找到了！”另一个红头发的男孩挥着书叫道，他又看了眼封面，“哦，不是这个……” 　　安东尼站在这闹哄哄的一家子后面研究书架上杂乱的书目。那个女巫似乎觉得自己挡住了他，往边上让了些，朝他抱歉地笑笑，安东尼便还了她一个笑容。 　　“学校要开学了。”她说，“黑魔法防御的书一年一换，他们哥哥的书又不能用了。” 　　安东尼理解地点头：“那真的很贵。” 　　“是啊。”她甩甩头，“您呢，您来买什么？” 　　“找点麻瓜相关的资料。” 　　“您也对麻瓜感兴趣吗？”女巫热情地问，“我丈夫是个麻瓜迷，每天都在餐桌上念叨什么开关啊，引擎啊……他会和您聊得来的，要知道，我们可听不懂那些东西——哦，我是莫丽·韦斯莱——他为那些麻瓜的玩意着了魔。喏，那几本他都有。”她为安东尼指出角落的书。 　　安东尼愉快地说：“那我就买这些了。” 　　他陪着韦斯莱夫人找到了几本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材，并在告别的时候预定了一个笔友：亚瑟·韦斯莱。（“新来的麻瓜研究教授？梅林啊，亚瑟会高兴疯的！布巴吉教授从来不回他的信。我会注意不让他寄太多废话的，安东尼教授。”） 　　从丽痕书店里出来，安东尼本来准备直接回破釜酒吧，却在路过神奇动物商店的时候改变了主意，决定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魔法猫粮。 　　生活在冬青街道的时候，骷髅猫对他买来的所有食物都不屑一顾。只有当安东尼倒白葡萄酒的时候，才会赏脸走到碗旁，将脑袋浸在酒里。它眼眶中的魂火会点燃白葡萄酒，当碗里的酒被烧干时，它便心满意足地跳回沙发。 　　自打安东尼从阿兹卡班出来后修好骷髅猫的骨架，它就温顺很多，但也没怎么进食。它不太喜欢破釜酒吧的雪莉酒，总是碰了碰便嫌弃地走开——安东尼为此坚称破釜酒吧的雪莉酒掺水了，即使汤姆总是否认。 　　说不定魔法界的猫会吃一些神奇的食物，能让他的猫丰富一下食谱。 　　他推开神奇动物店。这个拥挤的商店里充满了翅膀的扑动和毛皮摩擦轻柔的沙沙声，站在栖木或窗台上的猫头鹰威严地审视着来人；各种颜色的猫沿着架子徘徊，它们的尾巴因好奇而摆动。 　　“买宠物吗，先生？”店员殷勤地问，“猫头鹰和猫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它们又聪明又干净。我们也有小一些的宠物，这里，老鼠和蟾蜍是常见的霍格沃茨宠物，蒲绒绒和变形兔则是非常合适有趣的魔法宠物……” 　　“不不，我只是想看看猫粮。”安东尼拒绝道。他没打算再养一个宠物。 　　或许是受亡灵魔法的影响，他的猫不愿意在自己的地盘上看到任何一个活物……安东尼勉强除外。 　　话说回来，安东尼现在也不一定算活物。按照魔法史的说法，随着对亡灵魔法的研究，亡灵巫师似乎会逐渐处于生死之间。一些激进的分类方法甚至会拒绝承认亡灵法师是人类，而将其和格林迪洛、吸血鬼、狼人等一股脑归类为黑暗生物。 　　安东尼收回发散的思绪，专心听神奇动物商店的店员激情澎湃地和他介绍店里的猫粮：这个可以使皮毛顺滑，这个减少掉毛，那个是专门针对长毛猫的强效版，还有这边，可以短暂地改变猫的毛色，为生活增加一些趣味…… 　　非常有诱惑力，尤其是当你养的是一只骷髅猫。 　　“有没有和皮毛无关的？”他终于忍不住问。 　　店员愣了愣：“比如？” 　　“比如，唔，预防骨质疏松？” 　　…… 　　哭笑不得的店员告知他，如果他的猫骨质疏松了，只需要喂它一些稀释的生骨灵就好了。 　　安东尼谢过他，打算去普通的商店买点不兑水的白葡萄酒给猫。 　　破釜酒吧的外面就是查令十字街。他朝外多走了几步，突然便置身于自己熟悉的人群中，他那身巫师袍和身边的车流格格不入。曾经狭窄的鹅卵石街道变成了更广阔的街道，充满了非魔法生活的活力。汽车喇叭声、人们谈话的声音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与这座城市的节奏和谐地共振着。 　　安东尼急忙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早晚我会学到快速换装。”他对自己说，“我打赌一定有人研究出来了。他们连加酒都要用续满咒。” 　　走进超市的感觉非常微妙。 　　他曾经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看到那些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货架，他就从心底涌出一股亲切的归属感，几乎如同游子返乡。 　　他抚摸着那些简单的商品：洗碗海绵、计算器、钢笔……某种巨大的情绪击中了他。这个毫不魔法的普通超市中柔和的电灯光、促销的大标签和挎着沉重的购物篮的顾客拥有自己独特的魔力，一种平凡、文明、生机勃勃的魔力。 　　他将酒递给收银员，用英镑结了帐。 　　“祝您有美好的一天！”那个年轻的收银员朝他微笑。 　　安东尼认真地说：“谢谢，你也是。再见。” 　　走出商店，他凝视了一会儿头顶的招牌，深吸一口气，回身朝破釜酒吧走去。 　　我只是不能住这儿、不能在这边工作了而已，他乐观地想。有魔法的生活也不错，麻瓜研究学的课看起来也很轻松。 　　…… 　　麻瓜研究学的课或许不那么轻松。安东尼想。 　　骷髅猫在他身旁满足地烧着碗里的酒。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今天在韦斯莱夫人推荐下买的书，她说自己丈夫对这本书赞不绝口。安东尼原本打算用这个做睡前读物的。 　　“作为巫师，我们经常被魔法世界的神秘和奇迹所吸引。然而，对于我们来说，理解和欣赏那些不具备魔法能力的人的生活也同样重要。在本书中，我们踏上了探索麻瓜错综复杂的生活的旅程，并揭示了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 　　“麻瓜的日常生活中并不包含魔法。”作者在序言中兴致勃勃地写道，“荧光闪烁、修复如初、清理一新、飞来飞去等我们日常使用的魔法，对他们而言却相当困难。如果他们需要点燃壁炉，他们会使用被称为‘火石’和‘火钢’的工具，而不是简单的火焰熊熊。如果在夜晚需要照明，他们无法用荧光闪烁点亮魔杖，取而代之的是蜡烛。麻瓜将蜡烛摆在一个精美的托盘上，用玻璃围起来以防止烛火被风熄灭。” 　　安东尼惊讶地翻回扉页。 　　《麻瓜日常：一本书带你了解所有细节》 　　出版年月：1753年11月。 　　“这就解释得通了……”他嘀咕着，在点火方式旁边的空白处写下火柴和打火机，又在照明旁标注了手电筒。 　　如果韦斯莱先生已经是巫师界对麻瓜最感兴趣的那一拨人，安东尼就真的不知道霍格沃茨到底在教什么了。 第7章 猫毛与奇洛教授 　　八月一日醒来时，安东尼习惯性地朝墙上的学习计划看了眼，才猛然发现七月已经过去了。再有一个月霍格沃茨就开学了。 　　而他半个月后就要搬去霍格沃茨了。 　　“你怎么办呢？”他戳了戳床角猫的头盖骨，“要是我有钱，我就买个龙皮行李箱把你藏起来。” 　　他的猫起身伸个懒腰，毫不客气地跳到他的身上。 　　安东尼拍拍它：“别担心，我会想出办法的。实在不行就给你浑身贴上毛。” 　　…… 　　“早上好，亨利！”他带着抓痕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汤姆正用一块脏兮兮地抹布擦着玻璃杯，“伱的学习计划如何了？” 　　“不怎么样，变形术比我想象中难多了，或者我比想象中笨多了。二选一。” 　　相比于魔咒练习的顺风顺水，安东尼在变形术上就有些吃力。单单是将火柴变成针就足足花了他三天的练习时间，而这只不过是一年级课本的第一个练习。 　　他边吃边抱怨：“三天，我初级魔咒学完也只需要三天！” 　　“那是你魔咒天赋太高了。”汤姆嘿嘿笑道，“哈，幸亏你没在霍格沃茨念书，不然那个名字不能说的人肯定会注意到你。” 　　在邓布利多的建议下，安东尼对外宣称自己是麻瓜出身（一点不错），因为试图躲避神秘人造成的混乱而没有进入霍格沃茨学习（毫不相干），进而一直在麻瓜界生活。魔法部对这种说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今天早晨让猫头鹰送来教学许可证之外再也没有动静。 　　“你昨天可错过太多了。”汤姆压低了声音和他炫耀道，“猜猜谁来了？” 　　安东尼心不在焉地将黄油抹到自己的面包上，脑海里复习着变形术的要点：“谁？洛哈特？” 　　他的书总是摆在丽痕书店最显眼的位置。据说《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里的害虫》自出版就一直没有掉出过月度畅销前三。 　　“哈利·波特！我还和他握手了！”汤姆小声说，激动得声音颤抖，“他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亨利，你没看到他。波特先生谦逊极了，也镇定极了。每个人都想和他握手，他全都同意了。但是他一点也不骄傲——我告诉你，一丁点都没有——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如果不是海格……噢，你又没遇上海格！亨利，你真的错过太多了。” 　　安东尼知道谁是哈利·波特。那个传说中阻止了魔法界的倾覆的婴儿。他的名字被郑重地写进所有近现代魔法史资料，镶在大标题上。 　　他有些吃惊：“他这个年纪来酒吧做什么？” 　　汤姆大为不满：“你在想什么？哈利·波特先生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海格带他来对角巷买必备物品。” 　　海格也是破釜酒吧的常客，汤姆和安东尼讲起过好几次。据说身材高大，每回喝酒都要用最大的杯子，而且从来不清楚自己的酒量。 　　“没有哪个酒吧老板会不喜欢海格。”那时汤姆说，“他总是要最大杯的酒，还会续杯。好人海格，他很健谈，脾气也很好，玩牌输了钱从不生气。” 　　安东尼也很想见见这位汤姆口中好脾气的大个子，但他一直在忙着补霍格沃茨的课，只会在饭点下楼来吧台吃点东西——破釜酒吧的烤面饼堪称一绝——而海格从没在这个时间段来过。即使有几个晚上，安东尼决定放松一下，找汤姆多要了几杯酒，把时间消磨在听客人闲谈、吹嘘、互相玩笑，他也没有碰上过海格。 　　没关系，总能在学校见到的。 　　他三两口吃完面包，便回房打算继续练习。他今天一定要把那该死的牙刷变成椅子！ 　　安东尼去盥洗室拿牙刷时，墙上的镜子悲伤地说：“真是出人意料，亲爱的，你看起来比刚才更糟糕了。” 　　“你可能不信，但你也是。”他甩了甩牙刷，无视了镜子对他粗鲁言论的批评，“我要去练习了，今天谁也不能打断我。” 　　…… 　　不可更改的学习计划被他的猫打乱了。 　　骷髅猫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骷髅了，它如今是一只姜黄色的毛绒绒小猫。 　　这件事情要从上周说起。 　　那天，一个发了横财的家伙声称破釜酒吧今晚的酒他全请了，安东尼便畅快地多喝了几杯——或者几桶，那不重要——半醉之中他觉得身旁那个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的巫师格外可亲，买下了对方提供的“长生不老药”。 　　“二十加隆，我的朋友，你再也找不到更划算的买卖了。”对方甜蜜地说，“货真价实的长生药，通过‘那颗’魔法石制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尼可·勒梅喝的都是这种，我表兄和他妻子的学徒有点关系……” 　　第二天安东尼的酒醒了，给汤姆看那个大号玻璃瓶。 　　“生发药水。”汤姆闻了闻，“一股黑魔法味。应该是翻倒巷的劣货，不知道加了什么。” 　　安东尼有点惊讶。他还以为自己会买到自来水。 　　他的猫很喜欢那个玻璃瓶，趁他不注意就会去扒拉瓶子。就在刚才，安东尼在盥洗室听到一声脆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地板上亮晶晶的碎玻璃屑，和一只在魔药中打滚的、湿漉漉的姜黄猫。 　　“喵。”猫说。它一翻身乖巧地坐起来，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三分钟前，那对眼眶里还是两团跳动的魂火。 　　安东尼看了它一阵，叹口气。 　　“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说，抱起猫闻了闻，“你需要洗个澡，猫咪。” 　　不知道那瓶生发药水中到底添加了什么，替猫洗完澡后，安东尼的手变得奇大无比，指甲和手毛也格外长。他试图用切割咒给自己剪个指甲，最终因为左手过于笨拙而放弃了。 　　“这是什么最新的时尚吗？”镜子评论道，“我喜欢你的手毛，它们又密又长。” 　　“谢谢，你让我好受多了。”安东尼说，决定下楼让汤姆看看。破釜酒吧的老板总是知道很多离奇的小窍门。 　　他端着自己的双手坐到吧台前。汤姆头也不抬：“下来了？要点什么？” 　　“给你看个东西。”安东尼说。 　　“嗯？”汤姆终于从账簿中分了点视线给他。 　　“一双大手。” 　　…… 　　破釜酒吧中午没什么客人，店里只有汤姆和几个他认识的常客。安东尼没和他们讲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只说自己练习课程时出了点岔子。他们嘲笑了他半晌，才围作一团研究他滑稽的双手。 　　“大小和海格有的一拼。”一人说，“如果不难受的话留着也没什么问题。” 　　“去圣芒戈吧？十几个加隆，他们立刻就能治好。” 　　安东尼慢吞吞地说：“如果你还记得我买过一瓶二十加隆的长生不老药……” 　　大伙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他没钱了！”汤姆拍着桌子高声喊道，“可怜的亨利，没钱没医保，但是有一瓶长生不老药！” 　　“和毛茸茸的大手！” 　　“和尖利的指甲！” 　　他们闹得太厉害了（“把海格的杯子拿来，亨利，我请你一杯！”），刚推开酒馆门的客人颤抖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要靠近吧台。 　　汤姆招呼道：“奇洛教授，喝点什么吗？哦，你的新头巾和袍子颜色很称。” 　　“你们在做——做什么？”来人走到吧台旁，结结巴巴地问。 　　他的头上裹着一条很大的紫色围巾，汗水从围巾里渗出来。即使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安东尼还是觉得他穿得有些多了。不过巫师可能不介意这个。 　　汤姆指着安东尼的手：“来看看这个，教授。如果你解决了，今天我可以免你一杯酒钱。” 　　奇洛面色苍白，缓缓靠近安东尼的手。他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扶住自己的围巾，仿佛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 　　“生——生发药水，是的，是的，是的。”他的声音低得仿佛在和自己说话，“加了巨——巨怪血液和姜根来代替老鼠尾——尾巴。” 　　汤姆和他一起紧紧盯着安东尼的手：“您有解决方案吗？说起来，亨利马上也是您的同事了。” 　　“您也——也是霍格沃茨的教——教授？”奇洛抬起头，“您教哪——哪一科？” 　　安东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相比于一眼看出他碰的魔药有什么问题的奇洛教授，自己的实力实在有些不够看。如果霍格沃茨的教授都是这样的水平，他这个教授称号就太名不副实了。 　　一想到未来的同事如此才华卓越，安东尼就在心中默默修改自己的学习计划，争取在开学前把能补的全补了。 　　“三四年级的麻瓜研究学。”他说，“亨利·安东尼，很高兴认识你，奇洛教授。您教哪一科？” 　　奇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含混道：“黑——黑魔法防——防御，我以前也教过麻——麻瓜研究。麻——麻瓜很有意思，对吧？”他搅着手指，朝安东尼的手神经质地笑起来，“在斑地芒分——分泌物和蚂蝗汁里泡半——半小时就可以了。” 　　“太感谢你了，奇洛教授。对角巷好像就有药店，我这就去。”安东尼说，“汤姆，我再请奇洛教授两杯。” 　　“不用去，都很常见，我这里就有。”汤姆说，“二十七纳特，你拿上楼泡就好了。” 　　安东尼离开的时候，听到奇洛虚弱地和汤姆说：“白——白兰地。”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安东尼的盥洗室里充斥着诡异的气味。 　　他皱眉将手泡在洗漱池里，眼前漂浮着一本架在骨架上的《初学变形指南》。两根备用的鸡腿骨殷勤地替他翻了个页。这种时候，无需双手的亡灵魔法格外好用。 　　“你看起来很痛苦，亲爱的。”镜子关怀地说，“为什么不坐下来呢？” 　　“我正在学习如何变出椅子。”安东尼答道。 第8章 第一次参加教授们的下午茶 　　八月中旬，临近开学，安东尼收拾东西从破釜酒吧搬到了霍格沃茨。他的黄铜钥匙对应着城堡二楼一扇简朴的木门，门里面便是属于他的教授办公室。 　　办公室内另有一扇隐蔽的门，通向僻静的卧室。卧室中家具设施一应俱全：一套结实的桌椅书架、一张舒适的床，配有绣有霍格沃茨校徽的床帘，还有一间盥洗室（霍格沃茨的镜子不会说话，谢天谢地）。 　　霍格沃茨的教授有很高的自由度，他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随意装饰办公室和卧室。听说他隔壁的奇洛教授就因为担心被吸血鬼报复，在门上挂满了大蒜。 　　安东尼花了些时间收拾好自己的房间，便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发愣。按照麦格教授的说法，教授通常会将办公室装修成和自己学科相关的样子，方便一觉醒来继续投身研究事业。魔药课的斯内普教授甚至给自己扩展出了一整个魔药间。 　　可是安东尼实在想不出自己应该在办公室里放什么，麻瓜标本吗？他又不是真的黑巫师。 　　再说，除了一根魔杖，巫师和麻瓜在外观上没有任何差异。至于内在生理结构……鉴于巫师有一些咕嘟冒泡的魔药和嗖嗖作响的魔咒，显然他们不需要了解人体结构也能治病。备课时他也问过丽痕书店的实习店员，想买几本巫师人体解剖学相关的书籍，以便和麻瓜医学做些对比。那个小姑娘脸都吓白了，只顾着拼命摇头。 　　所以他拜托城堡里的小精灵帮自己摆一套桌椅就好。不，不用落地窗和天鹅绒窗帘，一套桌椅就很好，谢谢你。 　　“您想要什么样的桌椅？”那个家养小精灵急切地问，“三个抽屉是不是太少了？您喜欢金色的把手吗？” 　　最终他空荡荡的办公室中间摆了一套华丽到惊人的桌椅。 　　桃花心木的桌子被精心打磨抛光，边缘饰有精致的雕刻（安东尼凑近看了看，是一排跳舞的梨子）。除了五个带着金色把手的抽屉，小精灵还贴心地在桌上设有额外的储物格。在椅子弧形的扶手的内侧，雕刻的梨子围坐在一起唱歌。天鹅绒软垫上面用金线绣着安东尼的名字。 　　“可以了，我很满意，谢谢你。”安东尼拦住试图继续优化的小精灵，对方灯泡似的大眼睛渴望地盯住他，“我——我真的很满意，相当完美，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家养小精灵喜气洋洋地朝他鞠了一躬：“我的荣幸！”啪地一声，它消失了。 　　“它热情得有些恐怖了，不是吗？”安东尼走到卧室，把猫从背包里放出来，“你好好的，不要拆家。” 　　猫抬头看了看他，跳到床上踩了一圈，安稳地趴下了。它本来脾气就好了很多，后来有了血肉皮毛，睡觉时间便更长了，哪怕醒了也会花很久时间舔毛，早不像还住在公寓时日日爬高蹦低。有时候太安静了，安东尼还会怀念它狂躁挠门的声音。 　　他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它柔软的肚子，被一爪抱住。他躺在床上陪猫玩了一会儿，收回手坐起身：“不闹了，我去教工休息室看看。” 　　他过去的时间巧，正赶上下午茶时间。布巴吉教授和一个女巫坐在一起，远远看见他，笑眯眯地招手让他过去。 　　“亨利·安东尼，我们麻瓜研究的新教授，伱也知道。”布巴吉教授朝同桌的女巫介绍，又说，“这是波莫娜·斯普劳特，草药学教授，我们最卓越的下午茶茶叶赞助者。” 　　安东尼顿时对这个有着和蔼笑容的教授肃然起敬。他对草药学几乎一无所知，补课时草草看了几章教材就放到一旁了。 　　那些精美的素描、细致的分类、详细的功效讲解和复杂的理论分析，在他眼里可以被简略地概括成一个词：繁琐。他时间紧迫，暂时没有耐心和毅力去背一本植物的家谱。 　　“总算有人来分担你的工作了。”斯普劳特教授说，冲安东尼友好地点了点头，“不是霍格沃茨的毕业生，对吧？我想我没见过你。” 　　“噢！新人！”刚走进休息室的一名教授愉快地叫道，“这是安东尼教授吧？凯瑞迪念叨你很久了，你不知道她有多想找人接替她。” 　　“谁不想呢？”斯普劳特教授玩笑道。 　　那名教授尖声惊呼：“波莫娜！你也要退休吗！” 　　“她去年就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了，菲利乌斯，她只是一直看不上外面的那些‘草药大师’罢了。除非她突然降低标准，不然你们至少还能再当二十年同事。”布巴吉教授笑道，又扭头为安东尼介绍，“魔咒学教授，菲利乌斯·弗利维。” 　　安东尼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魔咒上他应该确实有些天赋，霍格沃茨七个年级的必修咒语他都掌握了，进阶咒语也成功了好几个。但这种重实践轻理论的方法也有弊处：他不明白自己失败的咒语是怎么失败的。他原本准备找布巴吉教授或者奇洛教授请教，没想到正好遇上魔咒教授。 　　弗利维教授是个快活的小老头，个子很小。他特意将自己的椅子变高了十几英寸，才舒舒服服地坐上去：“今天是什么茶？……哦，给我也来一点，谢谢。” 　　茶壶飞起来稳稳地替他倒了一杯，紧接着两颗方糖自动滚进他的杯子。弗利维教授用银质小勺慢慢搅着茶水，抬头朝安东尼一笑：“怎么了，安东尼教授？” 　　“我……我自修了霍格沃茨的魔咒课。”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啊，很好！很好！”弗利维教授高兴地说，“我猜你有些魔咒问题想问我。” 　　安东尼点头：“我有很多蠢问题。第一个愚蠢的问题是：为什么清理一新无法清除清水如泉变出来的水？我试过普通的水，有时候能成功，有时候不能，但对清泉咒的水一次都没成功过。” 　　“问得好，安东尼教授，问得好。这绝不是个蠢问题。”弗利维教授挥动着他的小银勺，“事实上，你如果去问一百年前的巫师，他会告诉你他不知道，但是解决办法是速干咒。直到阿德贝·沃夫林定义了魔咒应用范围，我们才意识到那是因为魔法生出的水不被视为污渍，而清理咒，从其咒语构成来说，就是针对污渍的。” 　　他看了眼恍然大悟的安东尼：“你没有看《魔法理论》，对吧？” 　　“没有。”安东尼承认道，“那也是魔咒课的教材吗？我以为只有《标准咒语》。” 　　弗利维教授认真地说：“它不是魔咒课的教材，它是霍格沃茨所有课的理论基石。” 　　“我一定去读。”安东尼保证。 　　“不用紧张，亨利，它不是麻瓜研究的理论基石。”布巴吉教授放下茶杯，“我们没有理论。” 　　她对安东尼抱怨道：“巫师们对麻瓜实在是太不了解了。我有一次期末是实践考试，让他们搭配一套适合去拜访麻瓜家庭的衣服来考场。” 　　斯普劳特教授拿了一块饼干，露出会心的微笑。显然这不是布巴吉教授第一次讲这个故事。 　　“你猜猜他们穿了什么？”布巴吉教授问，“有的人只是随便去麻瓜商店里抓了几件衣服——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付钱——就穿来考场了。其中甚至有人商标吊牌都没有去掉。我问他的时候，他还告诉我这是麻瓜的一种装饰品，类似于袖扣。查理·韦斯莱，他去研究火龙了。” 　　“还有韦斯莱先生——那个学生的爸爸——有一阵子很喜欢给我写信，问一些麻瓜相关的问题。他问我汽车是怎么动起来的，我惊讶于他至少知道汽车是什么，就告诉他主要是靠引擎。过了一周，他居然给我寄了个从车上拆下来的引擎，问我它为什么不动了！” 　　“还有，你不知道他们原本用的教材有多过时。《麻瓜日常》，我记得叫这个名字。他们的教材还停留在18世纪，而我们已经是20世纪了！”布巴吉教授抱怨起来就像开了闸的水坝，“我一上任就换了书。那简直是个灾难。去年还在写木炭的学生突然被告知正确答案是天然气。每个人都拿着过去的教材和我理论，试图告诉我他们的答案没问题。 　　“我只好坦率地告诉他们，抄那份不知从哪一届流传下来的答案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因为我的授课重点是现代麻瓜，麻瓜活在他们身边，也许就是他们同学的父母亲朋。他们不能用对待十八世纪麻瓜的态度去对待二十世纪的麻瓜，这是行不通的。或许十八世纪的巫师和我们差别没有那么大，但是麻瓜……变化很快。” 　　安东尼同情地听着她抱怨。弗利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都在微笑着喝茶，友善地看着布巴吉教授，似乎觉得滔滔不绝的她比她说的话更有意思。安东尼觉得自己可能是整张桌子上唯一一个完全理解她的牢骚的人。 　　布巴吉教授显然也有同感。 　　“我一看到你的打扮就喜欢你了。”她亲切地和安东尼说，“他打开门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麻瓜，只是站在了破釜酒吧的房间门口。我那时就在心里想，校长从哪里找到这么麻瓜的人？哦，说到这里，你的课准备得怎么样？” 　　离开教授休息室时，安东尼手上多了一份一英尺长的书单，上面是布巴吉教授推荐的参考书目和弗利维教授推荐的理论读物。 第9章 祝你好运，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握着书单，走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他打算去看看霍格沃茨的图书馆。 　　“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弗利维教授把书单列给他的时候说，“你不会想错过霍格沃茨的金库的，安东尼教授。” 　　有的楼梯或许会突然出现或消失，导致学生不得不努力记住城堡里所有楼梯的脾气，但教授总是拥有一点特权——他可以走最便捷的旋转楼梯。安东尼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洒满阳光的回廊。向外看去，草坪在阳光下铺展开一片绿油油的暖意，一直延伸到黑漆漆的禁林中。 　　图书馆内，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墙壁上的一排排书架上投射出色彩缤纷的图案。霍格沃茨还没有开学，图书馆中除了管理员平斯夫人再无旁人。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羊皮纸和灰尘的味道。房间周围摆着整整齐齐的长木桌，静静等待着求知的人。 　　安东尼走进图书馆时，平斯夫人严厉地审视了他一番：“亨利·安东尼教授？” 　　“是我。”安东尼说。 　　“好吧，请在这儿签名。当学生想要借禁书区的书时，他们可能会找你要许可。”平斯夫人递给他一个厚重的大本子，“禁书被规定为禁书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这里的书籍相对危险，请慎重。” 　　安东尼在奇洛颤抖的签名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我猜禁书区里没有麻瓜研究的书？” 　　“麻瓜研究学，没有。”平斯夫人说，“麻瓜相关，很多，而且非常危险。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它们都在黑魔法区。” 　　“还是先看看普通书籍吧。”安东尼婉拒，他拿出书单，“我想找这些书。” 　　…… 　　在平斯夫人的帮助下，他很快找齐了布巴吉教授列出的所有书。弗利维教授推荐的书目则有一部分在禁书区。 　　“奇怪，我记得在这里的。”平斯夫人眉头紧锁，望着书架。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有一个微小的空隙。它左边的书开始滴滴答答地流出血红色的粘稠液体，淌到下面的架子上，发出尖利的嚎叫声。 　　平斯夫人毫不客气的用鸡毛掸子抽了一下书脊。液体和尖叫都消失了。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书单。《魔法之下》。 　　“夫人，这本危险吗？”他问，“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去救某个在宿舍里晕倒了一整个假期的学生吗？” 　　平斯夫人疑惑地摇头：“不，不见的这书上没有什么致命的魔法，它成为禁书是因为内容。它的作者同时是魔法理论学家和神奇动物专家，十分热衷于探索魔法在巫师和神奇动物身上展现方式的区别，为此做了很多违规的实验——他大概已经死在阿兹卡班了。我们担心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被书中的内容蛊惑，才把它列为禁书的。我想不出谁会偷这本。” 　　她死死盯着那个位置，仿佛恨不得靠目光将小偷的灵魂从缝隙中瞪出来。 　　“禁书区有监控吗？” 　　平斯夫人大受冒犯：“我就是，唯一一位，而且我从不松懈。”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安东尼意识到她理解错了，“我在说摄像头。” 　　“相机？” 　　“算了，不要在意。”安东尼放弃了。他不准备和人解释什么是闭路电视。（注1） 　　但是平斯夫人不肯放过他：“伱说的是一种麻瓜的东西吗，安东尼教授？” 　　于是安东尼花了半个多小时和她解释他所知道的麻瓜图书馆的管理方式。 　　平斯夫人越问越多，安东尼只好告诉她，麻瓜的图书管理是一门复杂的学问，麻瓜学校中开设了相应的专业，学生们要花好几年才能学成毕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读者，回答不了过于专业的问题。 　　“真有意思。”平斯夫人若有所思地说，“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图书馆。”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我已经习惯了。” 　　“什么，教授？”平斯夫人心不在焉地问。她又开始执着地盯着那个缝隙了。 　　安东尼说：“我在说我会努力教好麻瓜研究课的。” 　　“你会做得很棒的，安东尼教授。”平斯夫人说，“第一节课是什么时候？” 　　“开学第二天，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三年级。” 　　平斯夫人睁大了眼睛：“哦。”她怜悯地看了眼安东尼，“祝你好运。” 　　…… 　　开学前的半个月很快就过完了。安东尼出门便和教授们吃饭、喝茶、交流学问，回到房间就专心补课、备课、逗猫，得空给韦斯莱先生回个信。 　　弗利维教授对他的魔咒天赋大加赞赏，夸他“非常信任自己的魔法”。 　　“魔咒和变形术很相似，但有一点细微的差别。”弗利维教授在安东尼说自己变形术进展很慢时告诉他，“变形术对精确度的要求更高一些，而魔咒最大的要求就是信心。你要相信魔法会回应你！我见过很多学生，手势也正确，咒语也正确，但因为担心失败而无法放出完美的咒语。” 　　弗利维教授高兴地递给安东尼一块蛋糕：“你非常信任魔法，安东尼教授，所以魔法偏爱你。即使是不完美的手势，因为你强大的信心，你也能获得正确的效果。但是变形术不行……不，它是克制和精确的艺术。我要说，我更喜欢宽容的魔咒。”他冲安东尼小声说，“不要告诉米勒娃。” 　　安东尼诚恳地点头，将蛋糕塞进嘴里，以示嘴巴被封得很严实。弗利维教授快活地指挥茶壶为他倒了杯茶。 　　不过话说回来，不论是谁，花了很久从棺材里爬出来，每天被怨灵叫醒，宠物是骷髅……应该都会很信任魔法吧。 　　他还抽空去找海格喝了顿酒。 　　汤姆说得对，海格是个粗犷热情的好朋友，有着和他凶狠外表不符的天真性情。 　　他听说安东尼有一只猫后非常高兴：“你应该带它出来走走，亨利。最近的太阳很好，而且学生还没有来，你不用担心有人吓到你的猫。” 　　安东尼回想了一下自己猫生者勿进的脾气。他担心不是学生吓到猫，而是猫吓到学生。 　　“我试试吧。”他最后对着海格真挚的黑眼睛承诺道。 　　海格也和他分享了很多霍格沃茨的信息。安东尼现在已经知道今年要来的救世主小时候被海格抱过，知道禁林里生活着很多神奇生物，包括他从没见过的独角兽，也知道全校最喜欢偷偷跑到禁林里的违规大王是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一对三年级格兰芬多。 　　海格听说安东尼第一节课刚好是三年级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时，用他巨大的手掌拍了拍安东尼的肩（差点没把他拍到桌子下面）：“祝你好运，你会没事的。” 　　他非常确定那对双胞胎会选安东尼的课。 　　“往好处想，”海格乐观地说，“至少没有斯莱特林会选课。他们不会在你的课堂上打起来。” 　　…… 　　九月一日的开学宴会非常隆重。 　　小精灵至少提前了两天规划菜单，逐个询问教授的喜好和建议。周边的天气调了又调，只为了让大厅里漂浮的蜡烛在与天同步的天花板映衬下显得明亮温暖。 　　宴会当晚，乳白色的幽灵穿墙而出，将安东尼吓了一大跳。幽灵和他的怨灵完全不同：怨灵是有实体的——不然怨灵鸡不会靠啄他喊他起床——而幽灵显然没有。他此前从没在城堡中见过这些幽灵，不知道他们和亡灵魔法有没有关系，又能不能看出来他是亡灵巫师。 　　“哦，你还没去拜访宾斯教授。”斯普劳特教授看到他的反应，隔着特里劳妮对他说，“他是魔法史的教授，也是幽灵，平时只在魔法史教室和自己的房间待着。” 　　分院帽坐在木凳上，等待着将一年级新生分入各自的学院。教授们被要求穿着他们最好的长袍，坐在主宾席上，准备欢迎新生进入魔法世界。 　　“多看两眼，西弗勒斯那件袍子，你一年也见不到几回。”布巴吉教授和安东尼说，“八千加隆，一个毕业生送他的。” 　　安东尼扭头看了一眼。斯内普坐在奇洛教授边上，一脸不耐烦。他的黑袍子……很黑。安东尼完全不知道巫师袍的欣赏标准。他现在穿的是自己最贵的袍子，十一加隆五西可。 　　“我没找到那八千加隆。”他和布巴吉教授耳语道。 　　布巴吉教授闷笑。安东尼发誓斯内普嘲讽地朝他们看了眼，和奇洛低声交谈起来。 　　…… 　　麦格教授带着新生入场后，教授们便不再闲聊。安东尼头一回参加开学宴会，有样学样地坐直了，对着面前的空盘子发愣。邓布利多带着他最喜欢的巫师帽，兴致盎然地看着新生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走向分院帽，手指在桌上敲出欢快的节奏。 　　新生如流水线一般被分进各个学院。有的人显然很满意自己的结果，有的学生摘下分院帽时却一片茫然，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学院的长桌。 　　哈利·波特——正如海格在喝酒时同安东尼预测的那样——进了格兰芬多。礼堂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格兰芬多那一桌欢呼沸腾。安东尼注意到有两个外貌一模一样的红发男孩跳到椅子上，挥舞着他们的帽子高喊：“我们有波特了！我们有波特了！”如果不是麦格教授就站在边上，安东尼敢打赌他们能在椅子上跳一段斗牛舞。 　　布巴吉教授注意到他在看那对双胞胎。 　　“是的，你第一节课里有他们。”她无奈地说，“弗雷德·韦斯莱和乔治·韦斯莱，韦斯莱家的双胞胎。祝你好运，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另一旁的特里劳妮教授伸出她戴满镯子的细胳膊，拿过安东尼的茶杯凝视了一阵：“厄运，安东尼教授。不可避免的厄运。” 　　注1：安东尼问的是surveillance，是很正式的表达，但是平斯夫人不知道他在指代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按照这个词的词源含义理解了（over+watch）（是的，守望先锋），所以说她自己就是。然后安东尼换了通俗说法，和她讲摄像头（camera），但是魔法界相片会动之后显然就没考虑搞视频了，所以平斯夫人理解为照相机（camera）。想了很久没找到特别好的表达方法，只好加个注释。 第10章 安东尼教授的课 　　“麻瓜研究课的教授叫什么来着？”弗雷德问他的兄弟。 　　他们刚从魔药课的课堂中解放出来。这学期斯内普的脾气糟糕透顶，安吉丽娜只是少加了两盎司的月长石粉末，他便大发雷霆，扣了格兰芬多十分。 　　如果不是弗雷德惟妙惟肖地模仿了斯内普训斥她的神态，安吉丽娜可能当场就会和斯内普吵起来。但是当斯内普背后站着一个有和他一模一样尖刻表情的韦斯莱时，发怒的教授就变得好笑了起来。 　　“格兰芬多再扣五分。”斯内普警告地看了眼她忍着笑的同桌，头也不回地说，“留堂，韦斯莱。” 　　“可是教授，我什么也没干啊！”乔治喊冤道。 　　他身后的同学倒吸一口凉气。斯内普转过身阴沉地看着乔治。 　　弗雷德在斯内普转身之前就坐下了。斯莱特林的追球手怒视着他，他挑衅地看了回去，握住虚空的球棒给了他一个空气游走球。 　　“我指的是另一个韦斯莱先生。”斯内普嘶嘶地说，“但你成功为自己也赢得了一次留堂，韦斯莱。格兰芬多扣五分！” 　　弗雷德和乔治在课桌下击了个掌。 　　…… 　　乔治看了看自己的课表：“安东尼，亨利·安东尼。我们已经迟到了，不过开学宴上他看起来还算好说话。” 　　“麻瓜研究。”弗雷德耸耸肩，和他的兄弟漫步在城堡走廊上，“我是说，选修而已，可怜的亨利·安东尼教授……奇怪，我不记得在开学晚宴前见过他，但他的名字有点耳熟。” 　　“我也在想呢。”乔治说，“让我想想……等等……妈妈！他是妈妈给爸爸找的那个笔友！” 　　弗雷德恍然大悟。他们狂奔起来。 　　麻瓜研究学的教室在一楼，他们一步两阶地跃上楼梯，敲了敲教室虚掩的门，探出跑得气喘吁吁的头：“教授，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我们被斯内普教授留堂了。”乔治看起来非常忐忑愧疚。 　　“进来吧，韦斯莱先生。”安东尼微笑着看他们在教室后排找了个位置，“顺便说一句，下次坐下后记得假装自己还没有调匀呼吸。” 　　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的，教授。”弗雷德大方地说。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轮到你们了。”安东尼想了想，走下讲台，坐到第一排的空座位上，“这样吧，选这节课的人比我想象中多一些，我们先做个调查。你们为什么选麻瓜研究学？” 　　他鼓励地看向旁边满脸雀斑的姑娘。 　　“我……我是个混血，我想学会怎么和我奶奶交流……”那个姑娘小声地说，脸涨红了。 　　“非常好，有了解的意愿是最关键的一步。”安东尼温和地说，“其他人呢？” 　　“我对麻瓜的运动很感兴趣！他们不用飞天扫帚，而是一群人在地上跑，而且听说只有一个球！”一个身材高大的学生抢着说道。 　　“我对麻瓜一无所知，所以觉得选门课可能会有所帮助……” 　　“我是被他拉来的。” 　　“我也是被朋友说服选的课。”安吉丽娜说。 　　“我觉得麻瓜音乐很有意思。我祖母是个麻瓜出身的女巫，她还在世的时候，我家每年圣诞都会放麻瓜的圣诞歌曲。” 　　“我们觉得麻瓜发明的东西挺有趣——”弗雷德说。 　　“——爸爸叮嘱我们一定要选课——”乔治说。 　　“——而且我们需要差不多数量的O.W.L.s证书。”弗雷德补充道。 　　“我室友是麻瓜出身，她邀请我圣诞节去她家玩。”一个女生说，“我要为此做准备。” 　　…… 　　等所有人说过一轮，安东尼拍拍手，将学生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这边：“很好，我总结一下。兴趣、朋友劝说，以及水一个O.W.L.s证书，对吧？” 　　学生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和喃喃的赞同声。 　　他站起来走回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这三个理由。 　　“如果我说，伱们的理由已经被麻瓜预测了，你们会怎么想？” 　　他放下笔，看向台下的学生：“我们这门课叫麻瓜研究学。巫师研究麻瓜，麻瓜也研究他们自身，我们第一节课就先用麻瓜自己研究出的一项理论来举个例子。在这节课结束后，我希望你们发现麻瓜和巫师也没有那么大的区别。这是我这门课的授课要点。” 　　“这项理论是麻瓜对人类行为的研究——不了解麻瓜语境中‘人类’是什么意思的同学，可以参考教材第9章‘麻瓜的称谓’以及书末的附录二。” 　　安东尼在三个选课理由的上方用大写字母写下：“麻瓜理论：计划行为理论。” 　　“和魔法理论一样，麻瓜也开发了各种理论去解释他们的行为。这个理论就是其中之一。正如魔法理论学者会对魔法理论修修补补，麻瓜们也会根据现实情况去修订他们的理论，因此我也不知道这个理论未来会不会被更正成其他样子，或者会不会被证伪，但是目前……” 　　他在“兴趣、朋友劝说、水证书”下面写上“态度、主观规范、感知行为控制”。 　　“态度，指的是你自己对做这件事情的态度。因为对麻瓜研究感兴趣，所以对选课有积极态度，促进了选课这个行为。” 　　几个同学开始点头。 　　“主观规范，指的是你觉得对你很重要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朋友希望你选课，而他或她对你很重要，这也促进了选课行为——咳，有的同学，你们脸红什么？” 　　“感知行为控制，指的是你觉得做这件事有多难。选一门简单的课，并轻松通过考试，你觉得这件事难度不大，确定自己可以做到，所以促进了选课。” 　　“通过这三个因素的叠加，你们最终坐在了这里。”安东尼总结道，“欢迎你们。” 　　弗雷德悄声和乔治说：“我们好像全占了。” 　　“我们感兴趣。”乔治掰着手指数，“爸爸强烈要求我们选课，而且半个魁地奇队都在这儿。我们也觉得这个证书好拿——想想查理。” 　　“哦，教授，这不过是麻瓜服装的一种装饰。”弗雷德模仿着查理的语气，“和袖扣差不多。麻瓜把衣服的价格挂出来，用来彰显自己的财富和地位。” 　　他俩埋头笑起来。 　　安东尼朝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犹豫着是树立一下新教授的权威，还是放过已经比想象中安静很多的韦斯莱双胞胎。 　　那个对麻瓜运动感兴趣的大个子挠挠头，打断了他朝角落的凝视：“但是教授，这说不通啊。哪怕我三条都有，只要这节课的课表和魁地奇训练计划冲突了，我肯定会放弃麻瓜研究学的。”安吉丽娜用胳膊肘狠狠给了他一下，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呃，它们其实没有冲突，我是说我选了课，我的意思是……对不起。” 　　安东尼笑着让他不要在意：“兴趣、朋友和考试的难易程度只是三个要素的例子而已。麻瓜是很灵活的，他们会努力让自己的理论包含尽可能多的东西，这样你想挑错的时候就会被绕得头晕眼花。” 　　“比方说，现在课表和训练冲突了，这对三个要素都会有影响。例如，从主观规范上，你的队友们不希望你选课，这就阻碍了选课行为。 　　“即使这时候还有其他朋友劝说你选课，你也可以和朋友说，选课的话我的队友会杀了我的，对不对？这三个要素都是多角度的叠加。” 　　他点了点头。 　　安东尼为这位积极思考踊跃发言的格兰芬多加了五分，提高音量：“好了，理论部分到此为止。打起精神，小伙子们，姑娘们，我们接下来做一点实践练习。” 第11章 麻瓜 巫师与人类 　　安东尼将黑板上的板书擦掉，重新写下两个词：麻瓜、巫师。 　　“我这里有一些麻瓜的小玩意，而这边是价格标签。讨论一下，尝试对这些麻瓜商品的价格排个序。”他将施了无痕伸展咒的袋子中的东西一股脑倒在讲台上，“来吧，都上来看看。” 　　准备这些东西可耗了他不少功夫。 　　多亏他的笔友亚瑟·韦斯莱就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工作——和那个抓他的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在同一层——韦斯莱先生很痛快地批准了他的采购和改装报告，为他准备这些教具提供了不少帮助。 　　弗立维教授则替他拓宽了魔法改装的思路。“加一个触发咒。”他建议道，“这样你就不用念咒语，用魔杖点一点就能用了。观赏性很高。” 　　总之，这些东西少说花了他小半个月的时间，就是为了这第一堂课。 　　会选择这门课的学生，多少都是对麻瓜感兴趣的，而霍格沃茨作为一座古老的魔法城堡，又很少能见到麻瓜物品。安东尼不信他们不好奇。 　　学生们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个学生摸了摸自己的魔杖：“教授，我们能使用魔法吗？” 　　安东尼点点头：“当然可以。” 　　“太好了！”他冲到讲台前，对着手电筒念了个安东尼没有听过的咒语。 　　身旁的同学期待地看着他。魔咒开始转换成一种奇怪的土黄色，这个学生的表情由兴奋变成疑惑，并最终由疑惑转向失望。 　　安东尼不由好奇起来：“你的咒语是什么，托马斯同学？我听到了一个表示检测的前缀和一个表示限定的后缀。” 　　“价值检测咒。”托马斯沮丧地说，“我叔叔在古灵阁工作。” 　　安东尼了然地点点头：“我怀疑这个咒语对麻瓜用品不起效。麻瓜物品——在古灵阁妖精的定义里——是没有价值的。有人用麻瓜货币去找妖精换过加隆吗？他们的表情会让你觉得自己在抢劫。” 　　“我相信是这样的，教授。”托马斯说。 　　安东尼笑道：“所以试试用伱们的其他感官。巫师在生活中遇上的绝大多数问题，麻瓜也会遇上。对于这些大家都会有的小烦恼，麻瓜开发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尝试辨认一下，看看能不能猜出它们的用途。” 　　“汽车引擎。”韦斯莱兄弟一眼就认了出来，“它是一种麻瓜的炼金产品，相当于横扫五星的推进魔文。” 　　“那它多贵呢？”一个女孩问，她是来陪朋友上课的。 　　“呃……我不知道，大概五十加隆？”他们算了算横扫的价格，打了个折。 　　“这是麻瓜相机。”一个男孩肯定地指着相机说，“大概六十多加隆。”他将相机摆到了引擎的前面，相机的镜头盖子突然翻开，朝他吐了一条鼻涕虫。 　　“嘿！弗雷德！”他生气地用魔杖尖捅了捅相机，鼻涕虫消失了。安东尼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韦斯莱兄弟的同学们显然掌握了相当一部分恶作剧咒语的反咒。 　　“喂，你看我做什么，我是乔治。”兄弟之一说，“相信我，引擎比麻瓜相机贵得多了。我可以和你赌一份变形术论文。” 　　“那就赌。”对方立刻同意了，“我赌一份草药学论文。” 　　另一个韦斯莱搭上他的肩膀：“嘿，那我呢？两份草药学，我加码一份黑魔法防御术。” 　　安东尼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可能知道斯普劳特教授为什么会抱怨韦斯莱兄弟的作业水平“时好时坏”了。 　　安吉丽娜打量着她面前的东西：“我看不出这是做什么的。它看起来像个盘子，但是底是漏的。” 　　“唱片！”那个家中会放麻瓜圣诞歌曲的男生叫道，“麻瓜用这种东西记录音乐，以便想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听到！” 　　“这不可能！”安吉丽娜反驳道，“即使是巫师也做不到——我的意思是，我们有能直接传递声音的魔法，但是我还没听说过记录声音的。” 　　托马斯提示她：“守护神咒？” 　　“哦，好吧，那确实可以。”安吉丽娜想了想，“但守护神不是随时都能听的。它们传递完消息就结束了。” 　　圣诞歌曲爱好者点点头：“麻瓜有一些很方便的东西。我真希望把分院帽对我喊出‘格兰芬多’的声音记录下来，我能听一辈子！” 　　安东尼靠在墙上，没有打扰学生的交流。 　　他发现巫师不仅无法理解电子产品，也很不擅长机械结构。 　　今天的展示品中有一把水枪——他甚至冒险给水枪灌满了水——但是学生没有研究出这是干什么的。他们的结论是这是麻瓜用来喝水的水杯。乔治质疑麻瓜为什么不直接用水杯喝水，而要把水放在这种形状奇怪的杯子里，但是安吉丽娜说也许麻瓜就是突然决定这么干。 　　“就像你们决定给苹果派变出腿，让它走到你嘴里一样。我必须说，那真的很变态。”她说。于是韦斯莱兄弟不再提出异议。 　　学生们还对着手电筒争论不休，直到弗雷德凑巧打开了开关。 　　“哦，是光！”他们好奇地来回拨弄着开关，手电筒的灯泡疯狂闪烁着。 　　他们很快得出结论：“不能让费尔奇知道有这种东西。他会爱死这个的。” 　　…… 　　接近下课时，安东尼才走到讲台边上，打量学生们的排序。 　　通过麻瓜爱好者和异想天开者的共同努力——托马斯先生似乎还是找到了一点作弊的小诀窍，但安东尼不打算管——讲台上的麻瓜物品已经按照价格高低完美地排成一列。 　　他赞赏地点头：“很好，完全正确，格兰芬多加十分！” 　　（正如海格和其他所有人告诉他的那样，这节课没有斯莱特林。） 　　“不过我听了你们的讨论，在它们的用途上，有一些理解还是有点小偏差。麻瓜没有魔法，因此他们发展了许多科技手段来达到魔法的效果。为了进行演示，现在你们手上的电子产品都是经过魔法改装的——事先声明，没有魔法部的批准，禁止对麻瓜制造的东西施用魔法。我可是写了好几份报告的，孩子们。” 　　他拿起讲台上的物品，一一讲解。 　　“这是计算器。人们输入数字，它输出结果。从不犯错，完美的机器。”前收银员安东尼深情地说，“可以帮人轻松解决代数问题。我暂时还没找到魔法世界对应的东西，或许算术占卜学家有自己的办法。” 　　“手电筒。”他按了一下按钮，一个光斑出现在教室天花板上，“可以在黑暗时带来光。麻瓜的荧光闪烁。” 　　“手动开罐器。”他当着学生的面打开了一罐番茄罐头，“可以打开牢固的罐头。即使没有厨房魔法，人们也可以打开罐头。当然，需要一点技巧和练习。” 　　“引擎。”魔杖点了点那个引擎，活塞开始移动，曲轴旋转起来，气缸发出有节奏的咕噜声，“可以让汽车移动。汽车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麻瓜交通工具。麻瓜无法幻影显形，所以如果他们要去比较远的地方——比如说，从爱丁堡去格拉斯哥拜访自己的祖母——他们通常会选择车。” 　　“唱片。”安东尼走到教室角落，学生的视线好奇地追随着他，直到看到那里有一台此前没注意到的唱片机，“可以记录音乐。魔法能让乐器自己弹奏自己，只要你知道对应的咒语，就可以让乐器按照自己想要的谱子演奏。但是人类的声音……很难用魔法重现。” 　　教室中飘扬着舒缓的音乐。在破釜酒吧外众多麻瓜唱片店中，安东尼选择了一张合唱团的唱片。 　　“打火机。”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一簇小小的火苗弹了出来，“可以用来点燃……一切你能想到可以被点燃的东西。相对温和，有的巫师可能会用火焰熊熊，但是如果你只想点燃一根蜡烛，蜡烛咒或者打火机可能更实用。” 　　“水枪。”他朝黑板上滋水，将“麻瓜”这个词化成一团白色的粉笔水，顺着黑板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而巫师有清水如泉。”魔杖顶端涌出一股水流，板书上的“巫师”也被冲刷成一滩粉笔水，和“麻瓜”的水汇在一起。 　　安东尼一挥魔杖，粉笔水飞回黑板，组成了“人类”的字样。 　　“水枪，可以让人类快乐。”安东尼看着台下学生渴望的表情，将水枪放回袋子中，笑着说，“下课。” 第12章 复盘和皮皮鬼 　　安东东尼回到教工休息室，长舒一口气。 　　“怎么样？”布巴吉教授递给他一块茶杯蛋糕，“学生还配合吗？” 　　“我觉得还可以。”安东尼回想了一阵，“备课的时候我还有点紧张，所以安排了半节课的实践。至少实践部分他们玩得很开心。任务都完成了，所以我给格兰芬多加了十分，希望没有特别过分。” 　　布巴吉教授宽慰他：“十分是很适合的分数。不用担心，亨利，你做得很棒。韦斯莱兄弟对新教授算是不小的考验。” 　　安东尼心态很好：“我没有期望他们多么认真听课。只要学生乐意选这门课，我就很开心。如果他们能再学到一些关于麻瓜的知识，那就超出我的预期。” 　　“听起来你要给整个班级E了。”布巴吉教授玩笑道。 　　一旁的麦格教授点点头：“新教授都是这样的，至少你准备得很充分，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咬了口蛋糕，不再接话。他知道麦格教授在说谁。 　　“奇洛教授，唉……”布巴吉教授叹了口气，“可怜的家伙。不过我必须要说，他的麻瓜研究教得也不怎么样。即使从我的角度来看，此前毕业生对麻瓜的了解程度也少得叫人吃惊。” 　　安东尼替奇洛辩护道：“但是他的黑魔法防御水平确实很高。” 　　除了在破釜酒吧那一次会面，他便没怎么见过奇洛教授。奇洛很少来教工休息室，在大厅吃饭时也总是疑神疑鬼的样子，任何人和他说话都能将他吓得一哆嗦。安东尼便没有多去打搅他了。 　　即使他的办公室和奇洛就在同一层，他也没去拜访过奇洛教授。当时安东尼正忙着补课备课。 　　奇洛倒是来拜访过他一次，但安东尼的猫非常不满地在房间里呜呜叫唤，安东尼只好抱歉地送走了他。他滑稽的大围巾将脸色衬得愈发苍白，以至于安东尼忍不住建议他去校医院找庞弗雷夫人要一点魔药。 　　“他水平很高，但是不擅长和学生打交道。如果奇洛教授也能像安东尼教授一样认真备课，可能他的课堂就不会那么灾难。”麦格教授公允地说，“我不得不扣了自己学院五十分，因为韦斯莱兄弟决定对奇洛教授的大围巾偷偷施展力松劲泄。奇洛教授气得都快哭出来了。” 　　安东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听说奇洛教授的大围巾是一个非洲王子送给他的礼物，为了答谢他帮那位王子摆脱了还魂僵尸。安东尼对还魂僵尸非常感兴趣——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复活而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时间魔法——但也因此有些害怕奇洛教授。 　　“他们成功了吗？”布巴吉教授好奇地问。 　　“没有。”麦格教授抿紧嘴唇，摇摇头，她似乎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好笑，“奇洛教授用非常高深的魔法保护了他的头巾。” 　　“真有他的。”布巴吉教授说，“对了，波特表现得怎么样？” 　　麦格教授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柔和的笑意：“还不错，他对魔法适应得很快。我依旧觉得阿不思——”她骤然打住了话头。 　　安东尼识趣地起身：“我想去图书馆找点参考资料。” 　　“晚餐见，亨利。”布巴吉教授朝他挥挥手，又给了他一个小蛋糕。安东尼有时会觉得布巴吉教授有点像他祖母。 　　…… 　　安东尼在去图书馆的途中遇上了差点没头的尼克，格兰芬多的幽灵。尼克当时正沉思着准备从一堵墙中间穿过去，突然被安东尼叫住，吓得一个倒栽葱，整个上半身陷进墙壁中。安东尼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脑袋拔出来。 　　“啊，伱好，教授。”尼克挠了挠脖子，他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晃晃，“有什么事吗？” 　　“尼古拉斯爵士，我有个可能有些冒昧的问题想要请教。” 　　“尽管说吧，教授。我们幽灵已经死去太长时间，以至于我们很难真正被死后的事情惹恼了。哦，我真想念还活着的日子。”他充满悲伤地说，“我想吃牛排。” 　　“我可以想象。”安东尼感同身受地说，“即使不是牛排也可以。任何能让自己觉得不是自己不是一团空虚的东西。” 　　“唉，是啊……不说这个了，教授，你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我有一些关于皮皮鬼的疑问。” 　　安东尼在昨天备课从图书馆出来的路上遇见了皮皮鬼。那时皮皮鬼正躲在一个吊灯里面，将不知哪个倒霉家伙的作业撕成碎片，冲下面经过的学生扔纸团。格兰芬多的级长珀西·韦斯莱端着架子试图阻止他，被一只飞起来的纸团直直砸到鼻子上。 　　“哈哈，十环！”皮皮鬼抓着吊灯翻了个跟头，“红头发的小鬼有个红鼻子，红头发的小鬼有个红鼻子！” 　　安东尼惊讶地发现不同于学校的其他幽灵，皮皮鬼不是乳白色的，而且可以碰到物体——换言之，皮皮鬼更像亡灵巫师所熟悉的怨灵，而非这些游荡在城堡中的幽灵。他试图用控制怨灵的办法将皮皮鬼从吊灯中拽出来，皮皮鬼便狐疑地朝四周张望。 　　“讨厌鬼在挠我痒痒。”皮皮鬼气呼呼地说，生气地将所有碎纸都撒到了地上，冲上天花板消失了。 　　今天安东尼原本打算去图书馆查一查校史，打探一番皮皮鬼的来历。作为理论上目前唯一在世的亡灵巫师，他对一切和亡灵魔法有关的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兴趣。既然在路上遇到了尼克，他也不介意直接问和皮皮鬼更熟的幽灵们。 　　“啊，皮皮鬼！”差点没头的尼克恼火地说，“不要在意他，教授，他对所有人都很不礼貌，真不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会容忍他。除了一直宽恕他的修士，所有的幽灵都不喜欢他。我是说，他连一个起码的幽灵都够不上——” 　　安东尼听到了关键词：“什么叫‘连一个起码的幽灵都够不上’？” 　　“看看他的样子，安东尼教授！”尼克激烈地说，“没有洁净的半透明身体，没有冰冷的死亡气息，更没有死人应有的尊严！我真想知道他究竟在那条路上遇到了什么，才变成这样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那条路？” 　　差点没头的尼克突然沉默下来。他僵住了，然后非常、非常悲伤地叹了口气：“我不想说了，教授，我不想说。对不起。” 第13章 一切都在正轨上 　　安东尼谢过差点没头的尼克，便继续朝图书馆走去。他大概知道尼克在说什么。 　　死亡。 　　安东尼也经历过死亡。水压进他的口鼻，眼前一阵白一阵黑，世界慢慢退得很遥远。但他不明白“这条路”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这和自己为什么一觉起来变成亡灵巫师有关系。 　　平斯夫人抬头看了看，见是他走进来，便又低下了头。安东尼隔三岔五便往图书馆跑，备课时甚至会在自习区坐一整天，简直将图书馆当作了自己的书房。平斯夫人提醒过他，教授不受借书数量的限制，只要准时将书还回来，他可以将所有的备课资料都带回自己房间。 　　安东尼拒绝了。他喜欢图书馆中羊皮纸和墨水的味道，也喜欢学生在书架中穿行的轻轻脚步声。灰尘在这里都比别处落得轻柔。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没有提到皮皮鬼的来历，只记述了他几项破坏力比较大的恶作剧。似乎他从霍格沃茨建立之初就在这里了，然后有一天他的恶作剧后果太严重了，编史书的人决定记录到校史中，才突然拍了拍脑袋：哎，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 　　有意思的是，安东尼发现从建校时宾斯教授就是魔法史教授。他被称为“博闻强识的宾斯”“最年轻的魔法史大师”，在学生中有很高的声望。如果说有人（或者幽灵）知道皮皮鬼的来历，宾斯教授一定是其中一员。 　　安东尼打定主意要去拜访宾斯教授。 　　此前他一直有些担心幽灵能探查到自己亡灵巫师的身份，但如今看来它们其实没什么好奇心。根据差点没头的尼克的说法，霍格沃茨的幽灵似乎和亡灵魔法走了两条不同的死亡道路。再说……邓布利多在明知他是亡灵巫师的情况下聘请了他，或许亡灵巫师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说回来，随着他对巫师界的逐步了解，他越来越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聘用自己。诚然，魔法部似乎决意要惩罚自己——无论是摄魂怪的吻还是砍掉双手什么的——而霍格沃茨对他来说是个更轻松的选项，但他不明白邓布利多出于什么考虑才会发出邀请。 　　毫无疑问，让一个养骷髅当宠物的亡灵巫师进入霍格沃茨是校长能做出的最安全的安排。亡灵魔法？太好了，他正好可以带学生给禁林做一次大扫除呢——安东尼去找海格的时候，发现树木掩映的密林深处埋藏了许多蕴含着魔法的骸骨，足够他入侵一次霍格沃茨。 　　…… 　　将校史推回书架后，安东尼伸了个懒腰，缓步向大厅走去。走廊上都是去吃晚饭的学生。自从开学了，学校厨房的小精灵天天变着花样提供各种美味的食物，种类比假期多了许多。希望今天晚上小精灵准备了牛排腰子布丁，不过他也不会拒绝一个糖浆馅饼。 　　“谁是格兰芬多的爱哭鬼？隆巴顿！”安东尼突然听到皮皮鬼的声音，“谁是天天扣分的倒霉鬼？隆巴顿！谁是只能记得吃饭的健忘鬼？隆巴顿！” 　　安东尼走过去。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学生被皮皮鬼堵在走廊尽头，焦虑害怕地频频朝身后看。他急得满脸通红，三两成群的学生路过皮皮鬼，间或投给这个年幼的格兰芬多爱莫能助的眼神，便匆匆装作没看到，生怕皮皮鬼转移目标。 　　“又胖又傻的隆巴顿！没人喜欢你的隆巴顿！”皮皮鬼取笑道。 　　“哦，纳威，你怎么在这儿？”安东尼正努力逆着学生的人潮过去，一个抱着两本比她大很多的书的女孩突然高声说，大步走到纳威身旁，“皮皮鬼，走开！” 　　“赫敏！”纳威感激地叫道。 　　“哈哈！没人喜欢的格兰杰，来救没人喜欢的隆巴顿！格兰杰喜欢隆巴顿！”皮皮鬼咯咯笑着，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她的羊皮纸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格兰杰——喜欢——隆巴顿！” 　　赫敏不耐烦地甩开黏在脸上的棕色长发：“这个恶作剧真的很无聊，好吗？而且你犯了逻辑错误。如果我喜欢纳威，那么他就不是没人喜欢了。逻辑，思考一下，皮皮鬼。” 　　“说得好。”安东尼终于挤到能影响皮皮鬼的范围内，“拉文克劳？” 　　“不，格兰芬多。”赫敏骄傲地说，“赫敏·格兰杰，格兰芬多一年级，安东尼教授。” 　　“精彩的论证，格兰芬多加两分。”安东尼点点头，他听说过她——那个似乎把整个学期所有课都预习了的学生——然后转向皮皮鬼，“好了，皮皮鬼，恶作剧结束了。” 　　“什么东西？”皮皮鬼嘀嘀咕咕地说，“讨厌的东西。什么讨厌的东西？教授！”他龇牙咧嘴地转头看了看，“讨厌的教授在扯我的后腿！” 　　他被安东尼拽到隔壁的空房间里了。皮皮鬼似乎觉得这也挺好玩，嬉皮笑脸地没有过多抗拒，顺便打碎了教室里的一盏水晶灯。 　　即使身旁都是去吃饭的学生嘈杂的谈话声，安东尼依旧听到了楼下费尔奇愤怒的咆哮声。 　　“快走吧。”他朝两个孩子笑道，“吃饭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今天的晚餐据说很不错。” 　　纳威和赫敏向他道谢后，便急急往大厅走去。安东尼听到路上赫敏正在教训纳威。 　　“伱不应该害怕他！皮皮鬼没什么可怕的，他只会恶作剧。” 　　“我开学后已经被扣掉八分了，都是因为皮皮鬼……” 　　“哦，那真不应该。我的意思是，我因为皮皮鬼加了两分，对不对？” 　　安东尼在走廊中守着，担心皮皮鬼半路中又出来骚扰去吃饭的学生。皮皮鬼的力气比安东尼以为得大很多，而他甚至没有认真抵抗。自从他掌握亡灵魔法后，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无法控制的怨灵。 　　他靠在墙角和学生打着招呼。三年级的格兰芬多学生似乎帮他做了一点宣传，他在人潮中看到的笑脸比预料中多了许多。 　　他等到走廊上几乎没人才去大厅。 　　“麦格教授问了问学生，他们对你和水枪赞不绝口。我或许能比预期更早地退休了。”他坐下后，布巴吉教授笑眯眯地说，“我们给你留了个糖浆馅饼。” 　　成功双更！明天继续努力x 第14章 麻瓜有多脆弱 　　随着安东尼逐渐适应备课、上课、改论文、自己补课的生活节奏，他在霍格沃茨的日子越发安稳了。 　　他这学期只需要带三四年级的学生，因此有足够的精力去因材施教。针对不同学院、不同年级的课程，他准备了不同的课程。 　　这些更改不是无的放矢。他翻阅了霍格沃茨历年来的麻瓜研究学教学大纲。刚开始这门课还算新颖，但随着麻瓜世界的发展，教材逐渐变得过时。 　　正如布巴吉教授所说，这门课在她接手前已经彻底变成“17世纪麻瓜生活考”了。一个研究17世纪的史学教授或许会对他们的教材感兴趣，但这已经完全背离了这门课的开设目的。 　　麻瓜研究学，正如安东尼在自己第一堂课上强调的那样，从设立之初就是为了提醒巫师们，世界上还存在着有不会魔法的人类。他们没有神奇的魔法能力，但自有一套井然有序的生活方式。 　　他在图书馆中找到了霍格沃茨第一位麻瓜研究学教授的教案。对方教案的扉页上写着：“我时刻提醒自己，魔法多么容易让人变得傲慢。” 　　安东尼将这句话抄到了自己的教案扉页。 　　在征询了布巴吉教授的建议后，他对教学计划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三年级的孩子刚刚接触麻瓜研究课，以培养兴趣为主，他上课便给他们讲一些麻瓜世界的趣闻。四年级的学生则已经上过布巴吉教授的麻瓜研究课程，对理论有基本的了解，他便可以根据他们已经有的疑问授课。 　　比如今天。 　　“早上好，安东尼教授！”一个四年级的赫奇帕奇同学走进教室，笑着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米德根。”安东尼朝这个姑娘点点头，“我们今天要回答你上次问的那个问题：麻瓜有多么容易死。” 　　已经坐好了的一个拉文克劳男生插话道：“太好了，我上次回去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祖父是麻瓜，所以他早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没有思考过我祖母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我爸爸是麻瓜。”米德根伤心地说，“我不想他早死。”她的眼眶红了。 　　“哦，孩子。”安东尼谨慎地递过去一包纸巾。 　　赫奇帕奇的学生似乎普遍很容易动感情。他上次在讲麻瓜家庭组成的时候纠正了一个学生，告诉他麻瓜没有迷情剂，所以没有“迷情剂导致的狂热迷恋”这个选项，那个赫奇帕奇男生顿时高兴得满眼放光。 　　“多美好啊，麻瓜的爱情里没有谎言。所以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爱情里都没有谎言。”他向往地说。 　　安东尼不得不残忍地告诉他，即使没有迷情剂，人类——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依旧有办法在爱情中加入一些谎言。 　　虽然麻瓜的生死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问题，但他也不希望这堂课结束后走出去十几个哭兮兮的学生。 　　“开始上课前，我先说一下我个人的看法。”到了上课时间，安东尼一挥魔杖将门关上了，“麻瓜确实很容易死亡，但不像很多巫师想象中那样。” 　　“一个好消息是，麻瓜的平均寿命正在逐渐变长。希望这能给你们一些安慰。他们付出了非常、非常、非常多的努力，去解决只要一剂魔药或一个魔咒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们今天先来聊一聊麻瓜医学是什么。” 　　“有人喝过提神剂吗？”安东尼问。 　　几乎整个教室都举起了手。 　　“很好，那我想我不用和你们解释提神剂见效有多快了。一杯提神剂，几小时冒烟的耳朵，巫师就摆脱了感冒，预防治疗二合一。当然不用费力去考虑感冒是什么。”他说，“但是感冒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麻瓜疾病，而治疗手段通常是休息和适当的护理。在麻瓜还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冒的时候，他们就总结出来应该怎么处理它。 　　“直到近年来——我指的是巫师的近年——麻瓜研究出来，感冒是由一种叫‘病毒’的东西引起的，呃，至少对于麻瓜而言是这样的。发现病毒后，他们就可以更准确地预防和治疗感冒了。 　　“一个典型的‘病毒’例子长这样。我们无法凭肉眼看到它，但麻瓜发现了它。最初纯粹是经验、逻辑和智慧，但后来他们获得了这家伙的照片。是的，凭借一种魔法无法解释的东西。”他鼓励地看着学生。 　　“电？” 　　“是的，电。准确的说，电子显微镜。这可以说是麻瓜医学的一个缩影：观察、实践、研究、科技进步和专业化。人类是种坚韧的生物。在没有魔法的地方，自有另一套体系生长。如果有个时间旅行者告诉我，三四百年之后，麻瓜已经找到活得比巫师更久的办法，我也不会特别吃惊。” 　　那个祖父是麻瓜的拉文克劳男生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人多，而且有一往无前的好奇心。如果有个潘多拉魔盒，他们会打开它的。可能不是一下子掀开盖子，但我能想象他们一点点、一点点打开它，最后将盒子倒过来抖一抖，再把它拆成垃圾堆旁边的纸箱壳子。”安东尼玩笑道，“从某种角度上，长生说不定也是个魔盒。但有什么办法呢，猫爱钻箱子，而人是一种爱拆盒子的生物。” 　　他注意到班级里只有几个人露出会心的微笑，大部分人从他讲“潘多拉魔盒”时就开始困惑地看着他。 　　“所以一个简短的答案是，因为麻瓜充满好奇而且敢于试错。”安东尼对那些没听懂的人解释道，“阻止他们做出疯狂跃进的，可能只是自我克制的理智、人性和伦理。但仅仅他们目前已经获得的知识，对大部分巫师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 　　安东尼向他们展示自己在普通书店买到的解剖图：“伱们可以走进任何一家麻瓜书店，或者一些麻瓜药房，他们向所有人售卖人类身体的构造图解。” 　　他在惊呼声中敲着解剖图提高音量：“这是知识！这是救了无数人性命的知识！麻瓜牺牲了很多、走了很多错路才得到如今的图解。我希望他们的知识在我的课堂获得尊重！他们在没有魔法的前提下，探索出了能让人心脏停止跳动但不至于死亡的方法，并在完成手术后恢复心跳……” 　　…… 　　“所以，是的，麻瓜比巫师脆弱很多。他们寿命很短，而且会受到一些巫师不会经历的疾病的困扰。他们付出了无数努力，用巫师难以理解的另一套理论解释了自己的生命。他们死亡后……”安东尼停顿了一下，“通常就是死亡了。幽灵们说只有巫师能选择是否成为幽灵。巫师至上主义者会宣称，这是因为麻瓜没有灵魂，以此论证巫师比麻瓜更高级。” 　　他环视教室，学生都在紧张地注视着他。除了出于好奇选课的，他记得还有好几个学生告诉他，他们选麻瓜研究，是因为有亲近的麻瓜亲友。 　　他的视线和米德根对上了。她捂着嘴，正疯狂摇头。 　　安东尼朝她微笑：“但死亡对生者没有意义。这种推论就像在说因为花期长，所以蔷薇比玫瑰高级。” 　　“没人真的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的。在魔法无法解释的领域中，也许有电子幽灵正在世上漫步……至于生前，麻瓜研究告诉我们，麻瓜和巫师一样——如果不是更加——擅长活着。” 第15章 热闹的走廊 　　安东尼下课后回到办公室，打开变形术课本开始自己今天的学习。他正咬牙切齿地试图将自己的桌子变成马，趴在他腿上充当小桌板的猫突然抖了抖耳朵，站了起来，将课本滑落到地上。 　　安东尼和猫一起听了听。外面走廊里传来争吵的声音。他和奇洛教授的办公室都在同一条走廊上，相对偏僻，除了来找他们问题的学生很少会有人从这边过。 　　他将办公室门拉开一个缝隙，看了过去。又是纳威。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学生——从说话的神态来看是斯莱特林，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将自己的院长学得如此神似——正懒洋洋地挥舞着魔杖，将试图站起来的纳威一次次压回地面。 　　“你最好仰视着我和我说话，你这个软弱的胆小鬼。”那个斯莱特林说，“欺负一个你这样的孬种真是没有意思，但是伱的存在就给她造成了困扰……我不希望再听见什么‘她的远方姨妈让隆巴顿的爸妈疯了’这种胡话。哦，隆巴顿，你的爸妈疯了，就像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我要是你，我就会让这种事烂在肚子里。” 　　纳威颤抖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倔强地瞪着这个高年级学生。 　　安东尼摸了摸自己的魔杖。这个学生的语言真的非常过分，但是使用的咒语甚至够不上一次常规的霍格沃茨斗殴，而教工休息室的教授们似乎都对两个学院间的争端见怪不怪，甚至觉得这可以培养学生的战斗能力。 　　“如果你看到学院内部打架，可以去叫他们的院长。”布巴吉教授嘱咐他，“如果看到学院之间打架，可以扣两边的分。但是如果看到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打架，就让他们打吧，他们已经打了很多年了，不论是校内还是校外。” 　　安东尼关注着走廊中的情况，打定主意如果这个高年级学生再多用一个魔咒，他就冲出去扣分。斯内普想来找他算账就来吧，他正好和他谈谈学生的道德教育问题。 　　“我不是软弱的胆小鬼！”纳威喊道，双手撑在地上痛苦地喘息。 　　那个斯莱特林眼里闪动着恶意的光芒：“嘿，如果你不是懦夫，敢不敢去楼上那条走廊？” 　　“可是那条走廊……”纳威磕磕巴巴地说，“那条走廊我们不能去！被发现了会扣分的……” 　　“哈！扣分！”对方嗤笑道，“听听你自己说的话吧！你应该能为自己的懦弱找到更好的借口，不是吗，隆巴顿？好好想想……哦，我忘了，思考对你来说也很困难吧？”他哈哈大笑起来。 　　纳威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深吸一口气，说：“那么……” 　　安东尼觉得自己必须要介入了。哪怕这个学生想让纳威去闯斯内普的办公室，他或许都会继续关注事情发展。但是三楼那条走廊不行。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向所有教工强调了那条走廊的重要性，并告诉他们那里真的很危险，一旦看到有学生在附近游荡，要立刻将他们驱逐走。 　　“如果是格兰芬多。”麦格教授当时咬着牙说，“我建议从一人20分开始扣。十分以下的扣分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教授们都觉得格兰芬多最有可能想去挑战那条走廊。安东尼从开学宴上就觉得邓布利多的演讲是变相的“勇敢的英雄请帮我除掉恶龙”，一直担心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去试试自己的勇气。没想到今天就碰上斯莱特林怂恿格兰芬多。 　　他装作自己刚好要出门的样子，在门口踢踢踏踏地穿了会儿鞋子，抱着教案走到走廊里。那个斯莱特林以惊人的速度放开了纳威，正好从开门的安东尼眼前路过，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对着他点了点头。 　　纳威靠墙站着，脸上还挂着泪痕和灰尘，正呆呆看着那个斯莱特林消失的方向。 　　“安东尼教授。”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安东尼小声问，“勇敢的人会怎么应对欺凌呢？” 　　“我不知道，隆巴顿先生，你要自己找到答案。但我知道欺凌他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勇敢的事情。”安东尼温声说，走过去替纳威抹了把脸——感谢他感性的学生们，现在他包里总是备着纸巾——然后拍拍他的肩，“真不知道你从哪儿蹭了一脸泥，小伙子。” 　　…… 　　送走被安慰好的纳威，安东尼站在走廊中出了一会儿神。他是在来到霍格沃茨之后才逐渐意识到，魔法界上一次大战的影响如此深远，以至于现在都还能在学生之间看到痕迹。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经历那战火纷飞的几年，他对伏地魔的感情和他对妖精叛乱的感情几乎一样：魔法史中的几个章节。 　　随着他和学生们的交流（“我是混血中的混血。我爸爸是麻瓜出身，我妈妈是麻瓜，不过他们都在巫师大战中去世了。我想知道他们如果还活着可能会怎么生活。”），他对那次大战了解的也越来越多。 　　他有次问布巴吉教授，霍格沃茨中有多少在那次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孩子？布巴吉教授看了他一会儿，告诉他因为英国巫师界很小，所以几乎是所有有巫师亲戚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哈利·波特那么有名。 　　“我真高兴伏地魔已经死了。”安东尼说。 　　“我也是。”布巴吉教授微笑道。 　　…… 　　他打算回房的时候正好看到韦斯莱兄弟从楼梯上下来。那个楼梯恰巧联通了三楼右侧“不想惨死就不要去”的走廊。或许是因为刚刚听到那个斯莱特林学生试图怂恿纳威去“探险”，安东尼有些担心韦斯莱兄弟在上面做什么。 　　他叫住他们：“下午好，韦斯莱。” 　　“下午好，教授。”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在楼上做什么？”安东尼单刀直入地问。 　　“今天天气真的非常好——”一人说。 　　“所以我们决定去观赏霍格沃茨美丽的风景。”另一人接话道。 　　“教授，说真的，你也应该去上面看看。” 　　“甚至能看到禁林的深处。” 　　“阳光洒在湖水上面，漂亮极了。” 　　“我都想要写诗了。” 　　安东尼哭笑不得地揉揉额头。他不知道韦斯莱兄弟去做了什么，但听起来他们去了很高的地方，和三楼走廊无关。 　　“我记得格兰芬多的宿舍在塔楼里面，那里风景应该一样好。”他在挥手放过他们前说。 　　两兄弟齐声说：“是的，教授。” 　　安东尼笑着看他们跑走了，回过头才发现奇洛教授正好也从楼梯上下来。 　　“下——下午好，安东尼教授。”奇洛说，盯着韦斯莱兄弟的方向。 　　安东尼突然想起在教工休息室听到的恶作剧。韦斯莱兄弟在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堂上可不太安分。 　　“我担心他们去了三楼走廊。”安东尼和奇洛解释道。 　　奇洛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他瞪大眼睛看着安东尼：“学——学生不能去那儿。” 　　“是的，他们应该没有过去。”安东尼让他放心，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安东尼一坐下来，他的猫就跳到他的膝上。它不喜欢活人的气息。安东尼搂着猫：“我知道，今天的走廊太热闹了。” 第16章 带猫出门的一个下午 　　安东尼和自己的猫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我知道，我也不喜欢这个。”安东尼拿着项圈说，“就今天试一下，只要没有问题，以后你就可以随便出门了。” 　　霍格沃茨的办公室很大，但安东尼并不想将自己的猫困在房间里。自从他无意间在楼道中碰到了洛丽丝夫人（以及两个落荒而逃的夜游学生），他就希望自己的猫也可以在城堡中四处逛逛。这只猫现在脾气好了很多，不再试图杀死一切在它地盘上的活物了——安东尼为此松了一大口气，相信那些来送信的猫头鹰也松了口气。 　　为了让它可以出门，他专门做了个维持追踪的项圈。这个灵感来自于踪丝和弗利维教授的魔法饼干盒。弗利维教授在盒子中维持了很精巧的漂浮咒，使得饼干会在打开盖子的时候漂浮在盒口，让人轻易取出。 　　但他的猫完全不珍惜他的努力，只是愤怒地慢慢拱起了背。 　　“别！别拆家，咱们不戴了。”安东尼飞快地扔下了项圈，他不想应对一个悲伤的家养小精灵。他蹲下朝猫张开手臂：“来，我抱你，这总可以了吧。” 　　猫警觉地用黄澄澄的眼睛凝视了他一阵，才纵身跳到安东尼的怀中。 　　“好猫咪。”他低声说，摸了摸猫，“记得不要让人抱你。伱体温太低了。” 　　猫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 　　最近的天气都很好。阳光洒在草坪上，学生趴在树荫下看书，情侣手拉着手在灌木中讲悄悄话。 　　“安东尼教授！”他的学生快乐地朝他招手，安东尼记得这是一个三年级的赫奇帕奇。斯普劳特教授偷偷告诉过他，他在赫奇帕奇的风评很好。一半是因为他没扣过分，另一半是因为他的课没有课后作业。 　　“你好啊。”他微笑着点点头。 　　“教授，这是你的猫吗？”那个学生好奇地凑上来。他凑得有点近了，猫扭头盯着他。他的脸正好处于一个非常适合被攻击的位置……安东尼警告地搂紧了猫，他总觉得下一秒这个学生就需要去校医院维修一下自己的鼻子。 　　惨案没有发生。他的猫小心地闻了闻学生，然后厌恶地打了个喷嚏，把头转开了。 　　安东尼摸了摸猫脑袋：“是的，带它出来看看。它不太喜欢人。” 　　“看出来了。”旁边一个围观的同学插话道，“很少有不喜欢塞德里克的动物。” 　　塞德里克笑道：“很少，但不是没有。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客迈拉兽就不太喜欢我。” 　　“那家伙除了凯特尔伯恩教授谁也不喜欢。”他的同学满不在乎地说，“哦，或许也除了海格。海格也很擅长处理神奇动物。安东尼教授，我能试着摸摸吗？就一下？” 　　安东尼看了眼猫。猫的神情被他解读为“不”。 　　“你最好别。”他告诉学生，“它其实挺喜欢迪戈里的。刚刚大概是它能做到最友善的表现了。” 　　“好吧。”那个学生失望地说。 　　安东尼在走开时，听到赫奇帕奇的同学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地议论。他真的很喜欢赫奇帕奇这点，他们像一群群居的小动物，会抓紧每个机会交流信息。 　　“安东尼教授脾气那么好，怎么养了个怪猫。” 　　“可能就是养了猫所以脾气好了。” 　　安东尼笑着揉了揉猫：“你现在脾气其实也挺好的。” 　　…… 　　这个学生提醒了他，他决定带着猫去看看海格。他和保护神奇动物教授凯特尔伯恩教授不熟，所以海格便是他相熟的人中最擅长和动物打交道的了。 　　那位四肢只剩一肢半的凯特尔伯恩教授并不常去教工休息室，而安东尼也没什么特意去找他的理由。反倒是海格和他关系不错。有次安东尼去找海格喝酒，凯特尔伯恩教授居然也在。这俩人拉着安东尼，硬是聊了三个多小时的火灰蛇和鹰头马身有翼兽。 　　不过安东尼把他俩都喝趴了。 　　他敲了敲小木屋的门，后院传来海格的喊声：“这儿！”安东尼绕过去，发现海格正在自己的后院里研究南瓜。 　　“我想给它们加点奶香味。”海格脱下龙皮手套，擦了把汗，“哦，这是哪个小家伙！亨利，这就是你的猫吗？” 　　“是的。”安东尼将猫举起来给他看。 　　海格弯腰仔细看了看：“啊，是一只姜黄猫。”他还想检查公母，结果被猫狠狠地挠了一道，伤口中顿时渗出血来。安东尼赶快把猫拎开，抓住海格的手打量。 　　“没事，亨利。”海格显得更开心了，“多可爱的小家伙啊，这么灵敏。嘶，我敢肯定它有一些很厉害的神奇动物血统。普通的猫可做不到这样。”他甩了甩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自豪地说，“你知道，邓布利多可不会随便任命什么人做猎场看守。” 　　“当然，当然。”安东尼心虚地说，瞪了猫一眼。骷髅猫伪装的姜黄猫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猫。 　　这个可以轻易扯碎一张沙发的家伙，现在正乖巧地坐在海格的南瓜田上，仔细地舔前爪。 　　海格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这回猫没有反抗。 　　“看，它多聪明。”海格高兴地说，“走吧，亨利，喝一杯？” 　　…… 　　安东尼抱着一堆彩球鱼干走在回城堡的路上。他没想到自己的猫居然会喜欢吃这个。 　　海格将自己所有的肉干储备都拿了出来，猫高傲地巡视了一圈后，趴在了这些奇形怪状的鱼干上。 　　“喜欢吃鱼的猫！”海格抓了一大把彩球鱼干，扔到安东尼怀里，“拿着，亨利，反正牙牙也不喜欢吃。” 　　那只叫牙牙的大狗委屈地缩在海格的脚下。开门时它原本想扑过来舔安东尼，却猛然发现他怀里有只猫，刚叫了两声便被海格呵斥住了，最后只好闷闷不乐地趴在地上。 　　获得小鱼干的猫倒是心情很好似的，尾巴兴致盎然地绕着安东尼的胳膊一点一点。 　　“教授！安东尼教授！”安东尼一踏进城堡，就听到一声惊呼。他的猫很平静地趴在他怀里。 　　“修士，下午好。”他和冲过来的幽灵打招呼。 　　“啊，下午好，教授。”胖修士说，“但是你的办公室可能不太好。我们都在找你呢。” 　　安东尼快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怎么了？” 　　“是皮皮鬼，教授。”胖修士不安地说，“他不知道和桃金娘说了什么，桃金娘哭个不停，水从盥洗室溢了出来，你的办公室被淹了。” 　　安东尼疑惑地问：“桃金娘？” 　　“她……她和你们住在同一层，教授。她住在女生盥洗室里面。”胖修士焦急地解释道，“她没什么坏心眼，也不是故意要淹你的办公室的。” 　　安东尼明白了。那个经常传出哭声的女生盥洗室里有位伤心的幽灵。他原本还奇怪是哪位学生总是这么难过，院长却毫不关心。 　　“没关系的，修士。”他安慰道，“我们先回去看看吧。” 第17章 哭泣的桃金娘 　　他的办公室走廊已经变成一片汪洋。看热闹的学生聚集在楼道口，费尔奇站在楼梯上愤怒地大喊大叫，但没有人关心他在嚷什么。 　　整条走廊上唯一干燥的地方就是奇洛办公室门口。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显然在他的办公室防护上花了些精力，门口一米范围内没有一滴水能渗进去。他正站在那片干燥的岛屿上，畏缩地看着一个牙刷打着旋漂流而过。 　　“奇洛教授。”安东尼笑着和他打招呼，“真高兴看到你没事。” 　　“安东尼教授，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吧！”一个学生远远喊道。奇洛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差点跌入水中。他脸色苍白地祝安东尼好运，便回办公室了。 　　安东尼给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施了个防水防湿咒，小心翼翼地踏入这条源自女生盥洗室的河流。胖修士带着他走到盥洗室门口，便犹豫着不肯进去了。安东尼也有些尴尬。 　　“进去吧，教授！”围观的学生起哄道。 　　一个女生友善地说：“没关系的，教授，这是哭泣的桃金娘的地盘。平时没人去的。” 　　“哈哈，所有人都讨厌你！”皮皮鬼的声音从盥洗室中传出来，“没人愿意见到伱！丑八怪！哭哭啼啼！” 　　随着很大的一声抽泣，水流奔涌得更加汹涌了。 　　安东尼不再犹豫，敲了敲门，迈步走进了盥洗室。 　　一进门便是一个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眼疾手快地施了盔甲护身，这才没被淋成落水狗。 　　皮皮鬼漂浮在半空中，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闪动着恶意的光芒。抽水马桶之上坐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幽灵，抽噎地重复着皮皮鬼的话：“所有人——都——讨厌我——” 　　“你好啊，桃金娘。”安东尼清了清嗓子。 　　桃金娘短暂地停下哭泣，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哭声：“你是男生！” 　　“呃，我想是的。”安东尼说，“我是……嗯，你的邻居，刚来霍格沃茨。我正在拜访住在我周围的朋友们，所以冒昧地进来了。” 　　桃金娘抽泣着问：“你……你敲门了吗？” 　　“敲了。”他没有提桃金娘的哭泣声有多大，完全盖住了敲门声。 　　但是皮皮鬼凑到桃金娘的耳边：“你哭得太大声了。” 　　桃金娘伤心地睁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安东尼立刻说：“不是！” 　　就在此时，差点没头的尼克直直从墙壁中浮出来：“走开，皮皮鬼，别再烦桃金娘了！我要去喊血人巴罗了！” 　　皮皮鬼考虑了一阵，愤愤地掀起巨浪砸在盥洗室的墙壁上，冲了出去。“向你致意，讨厌的教授！”他对安东尼喊道，一路溅起泥水泼在围观的学生身上，在惊慌的呼喊声中咯咯笑着消失了。 　　这场闹剧似乎打断了桃金娘好好哭一场的心情。她将脸埋在胳膊中，闷声闷气地问：“我们是邻居？你住在哪儿？” 　　“唔，就在你隔壁。外面靠右第二间办公室。”他小心地答道。 　　“他是新来的麻瓜研究教授。”差点没头的尼克补充道。 　　安东尼努力朝她微笑：“亨利·安东尼，见到你很高兴。” 　　“谎言！”桃金娘愤怒地哭道，“没有人——没有人见到我很高兴！所有人都讨厌我！” 　　“安东尼教授见到所有人都很高兴。”差点没头的尼克担保道，“他甚至很高兴见到费尔奇和斯内普教授。” 　　这确实是个谎言了。安东尼默默地想，没有戳穿。 　　差点哭泣的桃金娘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他。安东尼这时才发现她是个年纪很小的女生，一身学生装扮。她厚厚的眼镜后面是一双哭到发肿的眼睛，脸上长着青春痘，看起来和他自己的学生差不多大。 　　安东尼无法想象她怎么会在这种年纪成为幽灵。她原本应该和他的学生一样，为课后论文而苦恼，在城堡外的草坪上散步，或者在阳光下逗一只不友善的猫。 　　他脱口而出：“小姑娘，你怎么死了？” 　　桃金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年轻……”安东尼赶快解释道，“太年轻了。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会……”他说不下去了。 　　桃金娘倒吸一口凉气。她乳白色的幽灵脸上突然放出了光芒，自豪地宣布：“我就是在这儿死的。” 　　她突然起了谈性，津津有味地同安东尼描述起那天一个叫奥利夫·洪贝的女生如何嘲笑她的眼镜。差点没头的尼克听了一半便无趣地走了，走之前悄悄向安东尼指了指盥洗室地上的积水。水正在飞快地退回桃金娘所坐的抽水马桶里。 　　桃金娘详细地和安东尼描述了自己如何伤心难过，如何走进女生盥洗室，心中知道不会有人关注她，因为没有人关心桃金娘。她如何在最伤心的时候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出门生气地呵斥他去自己的男生厕所，然后光荣地死了。 　　“等等。”安东尼不敢置信地问，“所以有个男生闯入了女生盥洗室，然后就因为你试图维护盥洗室的秩序，他就把你杀了？是谁？” 　　“我不知道，教授。”桃金娘兴致勃勃地说，“我没来得及看清楚他是谁。我只记得看到一双黄眼睛——就像这个一样，但是大很多，大到吓人。”她指着安东尼怀里的猫，“然后我就死了。” 　　安东尼皱眉：“你看到了……一只大猫？有人把狮子带到了女生盥洗室？” 　　“不是的。”桃金娘摇头，她似乎非常喜欢谈论自己死亡的细节，“我的尸体完好无缺。我就在这边守着，等他们发现我的尸体。他们花了好久才找到我的尸体……说起来，他们其实没有在找尸体。谁也没想到我居然死了。奥利夫·洪贝过来告诉我迪佩特教授在找我——她知道如果要找我，最好就是来盥洗室看我是不是在哭——然后她看到我的尸体。哦，她那副表情。”她咯咯笑起来，“她终身难忘。” 　　差点没头的尼克进来，告诉安东尼水全退了。 　　安东尼谢过他，若有所思地走出盥洗室。桃金娘坐在洗手台上，心满意足地回味自己的死亡。 第18章 禁书区 　　隔日的教工休息室里，安东尼问：“你们知道二楼女生盥洗室里面的桃金娘吗？” 　　“知道，那个幽灵。怎么了？”布巴吉教授接过弗利维教授递给她的零食盘，“哦，蜂蜜公爵的椰子冰糕！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没收的。”弗利维教授笑眯眯地说，“斯莱特林的马尔福显然觉得学校的午饭不够丰盛。”他在布巴吉教授惊恐的表情中笑得前仰后合，“假的！波莫娜的学生给的。” 　　斯普劳特教授点点头：“唐克斯给的。你说桃金娘怎么了？”她对安东尼说。 　　“哦，唐克斯！她在魔法部还好吗？”布巴吉教授说。 　　“伱不知道吗？安东尼教授的办公室被淹了。”弗利维教授说。 　　“什么？”布巴吉教授惊呼。 　　“天啊，桃金娘又闹脾气了？这么一说，我确实听到学生议论了。不过他们都在抱怨皮皮鬼试图将所有人的论文泡到水里。”斯普劳特教授同情地说，“我希望你的办公室现在还好。” 　　“办公室倒是没什么问题。”安东尼说，“我想问的是，你们知道桃金娘是怎么死的吗？” 　　弗利维教授皱起眉头：“她应该是拉文克劳的学生，但是当时我还没入职。”他摇摇头，“你可能要问校长或者米勒娃了。” 　　“她和我说，那天她正在哭，突然进来一个男生和一双巨大的黄眼睛，然后她就死了。”安东尼困惑地说，“这是什么魔法？” 　　“一个有着巨大黄眼睛的男生？”布巴吉教授疑惑道，“斯克林杰？” 　　斯普劳特教授拍了她一下，叫她不要乱开玩笑：“听起来像是有人把神奇动物带到学校里来了。哦……”她的脸色一时变得很微妙，不肯说下去了。 　　“也有可能是一些伪装的魔法。让对手保持无知是自己最大的优势，很多决斗大师都有自己的伪装和反伪装方法。”弗利维教授说。 　　“伪装？”布巴吉教授问。 　　弗利维教授咬了一口椰子冰糕：“我记得唐克斯O.W.Ls的魔咒实践上拿了O，就是因为她成功让考官误以为自己是一个已经考过的学生，趁着考官不注意偷袭了他——不要看我，这是他过来问我究竟教了学生什么，我才知道的。我答应过不会说出他的名字。” 　　他看了看安东尼困惑的眉头，建议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是什么，米勒娃大概是清楚的。她应该在办公室里。” 　　斯普劳特教授说：“不过她最近在忙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选拔。伍德一天找她八次，她都没时间过来喝茶了。” 　　“她总是很忙。”布巴吉教授同情地说，“我建议你去图书馆查查，亨利。多看点书总是没有坏处的。” 　　“没错。”弗利维教授赞同道。 　　…… 　　安东尼和平斯夫人打过招呼，路过三三两两写论文的学生，径直走到禁书区。 　　他很少靠近禁书区中的黑魔法书籍。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并不准备用自己松散得不如霍格沃茨毕业生的魔法知识基础去挑战黑魔法。另一方面，不像奇洛教授，身为麻瓜研究学的教授，他很少需要用黑魔法书籍做参考资料。 　　这次奇洛教授不在，但他遇上了斯内普。 　　斯内普正捧着一本紫色封皮的书，站在书架前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着。某一页的插图突然渗出深紫色的墨汁，几乎要流到他的手上。他冷笑一声用魔杖敲了敲书页，将这本恢复原状的书放回书架，发现了走过来的安东尼。 　　斯内普挑起眉毛，意有所指地说：“安东尼教授，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叫人……惊喜。” 　　安东尼隐隐怀疑邓布利多可能告诉斯内普自己的身份了。他不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想的。如果要从霍格沃茨的教师席中选出一位黑巫师，斯内普一定能高票当选。 　　这个男人就差把“我热爱黑魔法”写在他油腻腻黑发遮住的额头上了。 　　“你也是。”他客气地回敬道，走到书架前，“劳驾。” 　　斯内普沉默地让到了一旁，兴致盎然地观看安东尼被《黑暗生物图鉴》咬住了食指。安东尼狠狠地将手抽出来，瞪着手上的伤口发了会儿呆，决定不去管它。 　　他不能在旁边站了个斯内普的时候愈合伤口，即使自愈几乎是他的本能法术……就和震慑术一样。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斯内普虚情假意地问。 　　“当然，你真是太好了。”安东尼甩了甩手，“想必你听说过什么和黄眼睛有关系的黑魔法吧，斯内普教授？类似于，一只大猫，但是不会损坏尸体？” 　　斯内普为他推荐了囊毒豹，并嘲笑了他的魔法知识储备。 　　…… 　　安东尼在斯内普走后，坐下来看了半天囊毒豹的资料。这类气息剧毒、形如豹子的极度危险的野兽确实符合安东尼的一切描述，唯一的问题是，他无法想象谁能把这种生物从东非带到桃金娘面前。 　　当然，故事已经很明显了。他合上书时挫败地想。显然，有人将一只体型庞大的神奇生物塞进信封，写上“英国，苏格兰，霍格沃茨城堡，二楼女生盥洗室，正在哭泣的桃金娘收”，然后派了一只会说人话、有男生嗓音的猫头鹰送信。 　　不管怎么说，这是魔法世界。 　　他叹口气，走到禁书区将书塞回书架。 　　一个笔记本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个很普通的本子，棕色硬壳，仿佛一个学生无意间将自己的笔记本插在了书架中，从此就忘了回来拿。但那个本子散发着某种熟悉的气息，引得安东尼第一眼就看到了它。 　　他伸手将笔记本抽出来。 　　《实验记录》 　　“新鲜猪骨与人骨的施法区别。材料：猪1（198磅），猪2（107磅），猪3（176磅），人1（152磅），人2（134磅），人3（161磅）。骨重：……” 　　安东尼明白了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本笔记散发着和他的骷髅猫、怨灵鸡一样的气息，一种不属于生者的恐怖。 　　他召唤了这本笔记本，仿佛从虚无处召唤一个亡灵。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人拿走这本危险的笔记——它聪明地藏身于生死缝隙间，只有能介入缝隙的人才会伸手将它掏出来。 　　这是一本亡灵巫师的笔记。 第19章 亡灵魔法 　　安东尼犹豫着将这本诡异的笔记放回原位，走出图书馆。受下午茶小聚会的影响，他对所有莫名出现的魔法物品都抱有一丝戒心。 　　可是它不是莫名出现的，一个声音在他心中说。它一直被放在那儿，只是没有其他人看见它。因为其他人都不是亡灵巫师……只有安东尼是。 　　“安东尼教授！”安吉丽娜和他打招呼。 　　他笑着点点头，路过时听见安吉丽娜和自己的好友抱怨：“伍德真是疯了，我这周又不能和你一起去了。下周吧。” 　　她的好友挽着她，和她分享不知从何而来的零食：“没事，不然我和艾丽娅一起去。” 　　安吉丽娜抱歉地说：“艾丽娅应该也要训练……唉，我一定要和伍德谈谈。” 　　她的朋友说：“我真后悔没去参加魁地奇选拔，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一起训练了。” 　　“是啊，你要是参加肯定能选上。我有时觉得你飞得比我还好。”安吉丽娜叹口气，“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没了，我猜伍德也是这么想的，才发了疯一样要在毕业前拿到魁地奇杯。” 　　安东尼停住脚步。普通的棕色硬壳本又浮现在眼前。 　　如果里面包含着他突然成为亡灵巫师的原因呢？如果里面讲述了亡灵巫师的故事呢？他难道就不好奇吗？他难道满足于本能似的的天赋亡灵法术吗？他不想探究更多魔法的秘密吗？那个本子徘徊在安东尼脑海中，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另一个人拿走，而他只能惋惜地错过这次机会。 　　安东尼折回图书馆，奔到书架前，匆匆把本子放进自己的包里。 　　平斯夫人奇怪地看着他。安东尼给她看了看封皮：“笔记本。” 　　“伱真是太勤奋了，安东尼教授。”平斯夫人感慨道，“如果所有学生都像你一样学习，他们在三年级就能通过O.W.Ls了。” 　　安东尼笑着和她道谢，走回办公室。他的包比来时沉一些，但这一点重量不算什么，他的心高兴得要飘起来了。 　　…… 　　安东尼翻了几页，忍俊不禁地搂过猫：“猫咪，我还以为我大学学的东西没有用处了呢。” 　　他的猫谨慎地闻了闻笔记本，趴了下来。 　　这位不知名的亡灵巫师接受的必然是所谓的“正统教育”，所有的记录——甚至边角处的随记——都是用拉丁语写的……中世纪的拉丁语，宗教、政治和学术的通用语言。而安东尼，一向兢兢业业的安东尼，从来没在课上分过心。 　　笔记中除了一些看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实验（“活人骨与死人骨：几乎没有区别，考虑到成本，建议尽可能选择尸骸。”），还有一些堪称风趣的尝试。这个巫师在笔记中抱怨自己的导师一定要在荒郊野岭中烤肉，又坚决不吃被召唤出来的动物尸体。 　　“上一刻死的和这一刻死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亡灵巫师颇具哲思地记录道，“如果我将魔法连接在他们的尸体上，他们就都是我的一部分，吃和不吃又有什么区别呢？丢进火中烤的噼啪作响，只是油脂多少的分别，有没有盐又有什么关系呢？” 　　紧邻着一条草草写就的旁注：“加盐好吃。” 　　笔记中也记载了一些安东尼未曾想过的亡灵魔法。只要将骨头削尖，就可以从坟墓中升起利箭。为了隐藏亡灵法师的身份，可以限制怨灵和骷髅的活动范围。经过一定的施法步骤，他可以完全控制召唤出的亡灵，不论是怨灵、骷髅还是——如果不是看到笔记，安东尼从没想到还有这个选项——尸体。如果学徒颇具天赋，并用心练习，他甚至可以“听见尸骨的低语”。 　　笔记中这样写道：“真正的亡灵巫师能听见尸骨的低语。它们会在每个日夜轻声和导师说话，有的希望生，有的希望死。导师告诫我，如果还想维持人类的特性，就不要过多地聆听它们的声音。多和活着的东西说话，多和生者说话。所以导师才……” 　　“我还是不能听见它说话。” 　　“导师说，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生死之间是很安静的，情绪只会干扰我的魔法。或许我不适合当亡灵巫师。” 　　“导师越来越像黑暗生物了，我们决定搬到地下。可是除了他睡觉时会让身边所有东西枯萎，我看不出什么区别。我怀疑他就是吵架了想安静一些。他今天还多吃了一整盒圆饼。一整盒。” 　　…… 　　安东尼试了试笔记中的法术，让自己的猫一时长出尖利的爪子，一时茫然地僵在书架上。 　　亡灵魔法或许比魔咒学更考验信心。安东尼相当肯定自己的施法手势一定不准确，但是他随意地尝试了几个有意思的亡灵魔法，无一失败。 　　或许这就是魔法部坚决地将亡灵巫师划为黑巫师的原因。安东尼不得不承认，这些魔法有些诡异……尤其是当其他所有巫师都很依赖魔杖时，亡灵巫师甚至只有在最繁琐的魔法中才会用到手势辅助。而那些手势也无非只有“抬起手”“握拳”之类的简单描述。 　　（有个记载为光亮术的魔法，可以点燃所有被控制的尸骸魂火……手势是交叉手指（注1）。安东尼忍不住感慨亡灵巫师的恶趣味。） 　　其他时间里，笔记中的亡灵魔法基本上就是：想象自己的魔法和那具死尸连接上了，想象里面有个亮光，想象自己包裹住那个亮光……好的，你成功了。现在随便做点什么吧。 　　完完全全不讲道理的魔法，和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安东尼从没感觉过有什么魔法如此得心应手。笔记只是启发，而他一点就通。他能感受到，自己越用亡灵魔法，自己就越熟练，越强大。他是站在生死界限上的麦克斯韦妖，任意移动着亡灵。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 　　如果他，一个初学者，都如此强大……亡灵巫师是怎么灭绝的呢？ 　　- 　　注1：交叉手指形成类似十字的交叉形状，代表……嗯，向上帝祈求好运。 第20章 不要心血来潮考试，只会伤害自己 　　在图书馆查了两天文献后，安东尼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亡灵魔法已经被淹没在漫长的魔法史中了。即使是在霍格沃茨图书馆中找到的资料，他也很难肯定它究竟是否是野史。 　　他也去问过宾斯教授。这位幽灵教授接待了他，但并不乐意回答他关于亡灵巫师的问题。 　　“我研究事实，而不是神话和传说。”他生硬地说。 　　“可是，宾斯教授，您生前应该还存在亡灵魔法啊。”安东尼说。他清晰地记得亡灵魔法的消亡在霍格沃茨建立后，而宾斯教授从霍格沃茨创校伊始便是魔法史教授了。 　　宾斯教授生气地反驳道：“你能记得这个时代所有的事情吗，安东尼教授？你不需要依靠记录吗？” 　　他严厉地注视着安东尼，像审视着一个提出愚蠢问题的学生。仿佛那个问题将他带回了过去，那时亡灵魔法还是黑魔法中的一支。校史中记载的“能言善辩”的品质闪耀在这个古老的幽灵教授半透明的身体中。然后他突然叹了口气，动作又缓慢起来。 　　“我不清楚。我不是亡灵巫师。”他平板地说，眼睛半阖，成为了那个学生口中古板枯燥的魔法史教授。 　　…… 　　安东尼只得暂时将自己的魔法史问题放在一旁，按照笔记内容练习亡灵魔法。 　　如今除了备课、上课，他很少出门。不过今天上午他去了趟蜂蜜公爵，买了些椰子冰糕。他在下午为三年级安排了一场小测验，因此需要一些奖品，便想起下午茶时布巴吉教授赞不绝口的冰糕。 　　“你要是过几天再来，就能看到我们推出的万圣节新品了，先生。”店员在帮他将冰糕装到袋子中时随口说。 　　“万圣节？这时候就上新吗？”安东尼惊讶道。 　　“不早了，马上就十月了。”店员说，“伱的冰糕和小票，先生。祝您生活和蜂蜜公爵的糖果一样甜蜜！” 　　安东尼站在霍格莫德村的街道上算了算，开学的第一个月确实即将过去了。 　　一个月前，他还在破釜酒吧和五年级课本较劲，而现在他正废寝忘食地沉浸于亡灵魔法笔记。崭新的魔法世界突兀地出现在他平凡生活中，如今却也成为了他日常的一部分。 　　他晃了晃手中发着微光的粉色甜品，对着阳光欣赏一阵，便回学校了。 　　…… 　　下午上课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发现讲台上摆了一袋椰子冰糕。 　　“先不要看那边。”安东尼好笑地说，“那是奖品。我们这堂课做个测验。” 　　学生发出一阵哀嚎，但并不猛烈。 　　安东尼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将试卷发了下去：“不难，就是看一下你们的掌握情况。” 　　这场测验完全是他心血来潮。最近他沉迷于钻研亡灵魔法，没那么多精力准备两个年级四个班的课了，便决定考个试。为了补偿学生们，他将试卷出得很简单，全是从教案里直接抄下来的基本内容。 　　应该不会有人这也答不对吧？安东尼不确定地想。 　　…… 　　“嘿，乔治。”弗雷德小声说，“第三题。” 　　“电梯吧？”乔治说，“魔法部就有一个，应该不是麻瓜的。第六题呢？” 　　“好的。”弗雷德干脆利落地在试卷上画了个圈，“我觉得是金属。其他选项我都没见过。” 　　“好样的，兄弟。”乔治说。 　　坐在他们前面的同学忍无可忍地向后一靠，咬着牙不动嘴地说：“第三题是电飞机，这玩意不载人。第六题是橡胶。” 　　“真的吗？我记得我们有一整堂课都在讲飞机。”乔治怀疑地问。 　　他的同学翻了个白眼：“不信算了。你们讨论小声点，影响我了。” 　　安东尼靠在墙上，不打算提醒他们自己已经听到了。如果这样能让韦斯莱兄弟记得橡胶是什么，他也不怎么介意。 　　“第十一问？”双胞胎兄弟对视一眼，叹口气。弗雷德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安吉丽娜：“安吉丽娜！哪个是正确的着装？” 　　安吉丽娜把卷子朝他那边推了推，小声抱怨道：“你们上课但凡认真一点！” 　　“我们还不够认真吗？”弗雷德叫屈。 　　“我们正在非常努力地完成试卷。”乔治肯定道。 　　过了一阵，安吉丽娜小声地问：“喂，弗雷德，第十五题是哪个？” 　　“是水枪。”弗雷德笃定地说。 　　安吉丽娜犹豫了一下，皱着眉选了水枪。“好吧。”她说。 　　…… 　　安东尼宣布考试时间到的时候，所有人都答完了。他一边挨个收试卷，一边说：“你们知道正式考试有防作弊羽毛笔吧？” 　　学生笑嘻嘻地看着他。安东尼摇摇头。 　　“这是小测验，而且事先没通知，我就不追究了。正式考试不能这样啊，后果很严重的。”他说着，将卷子在讲台上摊开。 　　全是选择题，安东尼扫一眼就可以看出对错。不过是个简单基础的小测验，成绩却很惨烈。学生两极分化很严重，不过十几人，有四五个全对的，还有六七人不及格。 　　“你们抄也抄对的啊。连判断能力都没有吗？”他无奈地说，“成绩我记住了，给你们留点脸面，就不写试卷上了。自己上来把卷子拿回去吧。” 　　安东尼在学生过来取试卷地时候喊住那几个满分的学生：“取一些椰子冰糕，斯廷森，干得好。满分。” 　　那个在第一节课上说自己想和奶奶交流的女生高兴得满脸通红，兴高采烈地抓了一大把，回到座位和同桌分享。同桌朝她嘴里塞了一颗，抢过她手中的试卷来对答案。 　　等试卷全发下去，安东尼问：“测验难吗？” 　　学生默默摇头。即使答不出来，他们也能感觉到卷子不难。 　　“难。”弗雷德理直气壮地说。 　　安东尼摇摇头：“韦斯莱，魔法部的电梯是魔法改装的麻瓜电梯，很意外吗？”他没有提这个改装项目每年维修的时候还要经过韦斯莱先生的审批。 　　坐在他们前面的同学响亮地拍了下桌子，得意地说：“我就说嘛！” 　　“看了你们的答案，我觉得我其实只用在卷子上问一个问题就够了。”安东尼叹气道，“我教得很糟糕吗？” 　　这句话一出来，原本活泼的气氛突然凝结了。自知答得不好的学生都沉默了。 　　“没有，教授！”一个学生喊道。安东尼记得他也没及格。 　　“谢谢你，托勒。”安东尼深吸一口气，“算了，讲试卷吧。” 　　今天有点事，第二更会晚……我最近在尽力将第二更维持在晚上七八点左右，但目前还没找到稳定的更新节奏。 第21章 安东尼教授一定很伤心 　　安东尼翻开试卷，笑了笑：“不用这么沉重。如果小半个班都不及格，肯定是老师的问题，我没有怪你们。” 　　“第一题，麻瓜和巫师都是人类。所有人都答对了，谢谢你们。” 　　“第二题，为什么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会喷蒸汽？答案是模仿麻瓜的蒸汽机。和电没有关系，不要看到选项里出现电就选。” 　　“第三题，选择错误的一项，电飞机。我们在讲交通工具的时候说过飞机，麻瓜交通用的飞机不是电动的。还是那句话，不要看到电就选。我看了历年O.W.Ls考题，考官特别喜欢出是否用电的判断题。” 　　“第四题，不列颠麻瓜的通用货币是什么？英镑和便士。麻瓜，同学们，麻瓜，为什么会有人选加隆和西可？下次注意审题啊。” 　　“第五题，……” 　　除了安东尼的讲解，教室中只剩下纸张的微弱沙沙声和羽毛笔轻轻的刮擦声。安东尼的解析中偶尔夹杂着胜利的低呼（“我们猜对了！”韦斯莱兄弟小声说），但很快就会被旁边的同学不满的眼神压制住。 　　…… 　　“好了，讲完了。”安东尼卷起试卷，“有什么地方没讲清楚吗？” 　　学生摇了摇头。 　　“那么下课。打起精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安东尼安慰道。这个班是他带的学生中最活跃的，没想到一场考试就失落成这样。安东尼不由怀疑自己是否还应该让其他班级做这个测验。 　　他走到教室门口，又折回来指了指讲台上的椰子冰糕：“对了，走之前记得把糖分了。买多了，我本来以为大家都能考好的。” 　　他回办公室了。 　　教室中气氛难得低迷。习惯了严厉的训斥、扣分和禁闭，安东尼温和的失望反而让他们无比愧疚。 　　“我真不开心。”弗雷德说。 　　“我知道。”乔治说，“他为什么不扣分？” 　　“因为他羞愧了？”弗雷德兴致缺缺地说。 　　安吉丽娜狠狠锤了他一拳：“闭嘴，你们两个！安东尼教授还不够好吗？” 　　“他教得很棒。”帕翠霞·斯廷森肯定地说，“我上周和家里写信，爸爸夸他教得很准确，比我爸爸学生时的教授好多了。我不知道布巴吉教授怎么样，但四年级的学生好像也很喜欢他，所以他绝对不比布巴吉教授差。” 　　“布巴吉教授的学生……O.W.Ls通过率是多少？” 　　“百分之八十七。”弗雷德说。 　　“珀西说的，他天天研究这个。”乔治补充道。 　　斯廷森问：“我们的通过率有多少？” 　　他们把头凑在一起，将所有卷子都算了下分数，得出了这场测验的通过率：百分之五十六。 　　“怪不得教授那么失望……”学生们互相看看，叹了口气。他们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情绪低落地准备去吃晚饭。 　　…… 　　测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三年级，互相都在传安东尼教授突然给格兰芬多考了场试，小半个班都挂科了。但是麻瓜研究的新教授仍然保持着他的记录——唯一一个没扣过分的教授，根据霍格沃茨校史记录，哪怕宾斯教授都扣过分——以至于没有人相信格兰芬多考得一塌糊涂。 　　“怎么可能，除非斯内普敲晕了他，用复方汤剂顶替安东尼上课。”四年级的麻瓜研究学生不屑地说，“再说，格兰芬多被扣分了吗？被关禁闭了吗？” 　　当金色的太阳开始温柔地落下时，在青翠的霍格沃茨魁地奇场地上投射出温暖的琥珀色光芒。伍德终于宣布训练暂停，休息一下，让赫奇帕奇的人训练。 　　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队同格兰芬多院队关系不错——伍德曾不客气地说，那是因为大家都不喜欢斯莱特林——所以两队经常共用训练场。 　　赫奇帕奇的替补找球手塞德里克·迪戈里人缘很好，与格兰芬多队员关系都不错。他在交错训练的时候问韦斯莱兄弟：“伱们选麻瓜研究了吗？” 　　“选了。你是想问考试吗？”弗雷德笑嘻嘻地说。 　　“试卷特别难。”乔治说。 　　“别听他俩乱说。”安吉丽娜插话，她一个急转停住扫帚，跳下来坐到他们身边，灌了一大口水，“卷子很简单，但我们没答好。教授挺伤心的。” 　　塞德里克挠了挠鼻子：“我其实不是想问考试难度。但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告诉我。”他起身就要告辞。 　　韦斯莱兄弟揽过他：“哎，去哪儿啊？你想问什么？” 　　金色飞贼挑衅地飞到他们面前，塞德里克眼疾手快地抓住这个扑扇着翅膀的小东西，丢给一旁收拾球箱的伍德。 　　“我真恨不得你是我们的找球手。”伍德嫉妒地说。 　　“喂！”赫奇帕奇的追球手飞过来，“说什么呢！这可是我们的找球手。” 　　“你们会选到合适的找球手的。下周就选拔了吧？”塞德里克跨上扫帚，对韦斯莱兄弟笑道，“本来是想问是不是真的考试了的。现在知道了，我回去复习一下。” 　　…… 　　安东尼正埋头研究亡灵魔法，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传成什么样子了。 　　斯普劳特教授听见一个学生信誓旦旦地告诉同学，一定要好好复习，格兰芬多没有考好，安东尼教授现在正在办公室里哭。另一个学生则说，安东尼教授明明在女生盥洗室里抱着桃金娘哭，路过的学生都听到了。还有人说他准备引咎辞职，去禁林旁当猎场看守。 　　“可是海格怎么办呢？”听众忧心忡忡地问。 　　“成为新教授吧。” 　　“天啊！” 　　消息在赫奇帕奇中总是传播得格外快。斯普劳特教授带了一小包自制饼干，专程来安东尼办公室安慰他：“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校长不会同意让海格替代你的。” 　　安东尼哭笑不得地让小精灵给自己办公室加了一把椅子，请她坐下。 　　“我没有很伤心，也不生气。”他声明道，“他们没考好就是我的问题。这个学年才刚刚开始，还不到一个月，我还有时间调整。” 　　斯普劳特教授怀疑地看了看他，友善地说：“当然，安东尼教授。我们都对你有信心。” 　　安东尼将她送到办公室门口时，她无论如何也要把饼干留下来。 　　“吃点甜的，你会好受一点的。”她说。 　　安东尼只得接受了她的好意。 第22章 安东尼精神稳定 　　不知为何，除了格兰芬多三年级，所有学生都在测验上表现得极为优秀。四年级的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甚至全员满分，安东尼不得不答应再买一袋糖，下节课发给他们。 　　而且这些紧张的学生在拿到试卷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四年级的学生向他反复确认，问他是不是将三年级的考卷误发下来了。安东尼还听见一个三年级的拉文克劳一边快速地勾选正确答案，一边忿忿不平地嘀咕：“韦斯莱兄弟……真有他们的……把所有人都耍了……” 　　学生的正确率远超他的预期。如果不是他确定四个班的考卷都不一样，他甚至会怀疑他们私下传递过答案。 　　“你们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他讲完试卷，敲了敲讲台，将学生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我承认，我有点小瞧你们了。每个学院加十分。” 　　学生发出一阵欢呼声。米德根鼓掌喊道：“不要辞职，安东尼教授！你是最棒的！” 　　安东尼不得不反复向他们保证自己绝没有在开学不到一个月就辞职的打算。 　　“有哪位教授辞职了吗？”他好奇地问。 　　全班满分，相应地也意味着讲卷子需要的时间变短。再加上学生们甚至提前交卷了，还没到下课时间，所有任务便都完成了，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闲聊。 　　“奇洛教授。”一个赫奇帕奇学生兴致勃勃地说，“哦，他不算辞职。应该是休假了？然后布巴吉教授就来了，紧接着教授伱也来了，奇洛教授回来当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安东尼算了算：“你们一选课就刚好遇上布巴吉教授？” 　　“对。”学生笑嘻嘻的，“我们很幸运，不用换教材。前面几届都抱怨教材变化太大了，不得不从头再学一遍。” 　　安东尼暗暗记下，准备有空就去问问布巴吉教授麻瓜研究学O.W.Ls的命题标准。 　　图书馆档案室里有一些历年的题目，他仔细看过，并没有和现实世界脱节太多。如果霍格沃茨的学生直到前年都在用17世纪的答案答题，去年突然升高的通过率也很容易理解了。 　　…… 　　下课后，安东尼没有回办公室。他准备去教工休息室放松一阵，和人聊聊天，却在推开门时惊奇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坐下来，随手从公共书架上抽了本变形术详解，舒舒服服地倚在黑木椅子上，翻看起来。 　　他这几天都没有练习变形术——亡灵巫师的笔记本内容极其杂乱，实验记录、魔法研究、日记随笔和意义不明的涂鸦彼此穿插，需要他花大量时间推测记录的先后顺序，并整理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这项工作有趣极了，但也令他的眼睛干涩无比。 　　他决定让自己休息一下。研究亡灵魔法时，他总是回想起自己的噩梦。空荡荡的办公室、简朴的卧室，也越来越像熟悉的棺材。如果不是他的猫还徘徊在房间里，用凉飕飕的皮毛蹭过他的脚踝，他可能随时都会坠入幻觉深渊。 　　教工休息室的炉火在壁炉中轻柔摇晃着，柴薪噼啪作响，火星旋转飘飞。空荡荡的扶手椅上，阴影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安东尼将书轻轻盖在胸口，几乎要睡着了。 　　突然有人推开了虚掩着的休息室门：“……当然的，看看他的父亲！啊，安东尼教授。” 　　“怎么了？”安东尼清醒了。弗利维教授和麦格教授走了进来。 　　麦格教授难得地踏入休息室，带着笑意坐到了桌边：“我们找到自己的找球手了。” 　　“是谁？”安东尼好奇地问。 　　“波特。”麦格教授的语调隐隐含着自豪，“我不愿意说大话，但是——等着看吧，安东尼教授，等着魁地奇赛季开始，他会让所有人吃惊的。” 　　“他当然会！不过拉文克劳也有一些好苗子，公正地说，都是非常好的队员。”弗利维教授高兴地说，“茶，米勒娃？” 　　“是的，谢谢你。”麦格教授点点头，接过飘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哦，等等。”她利落地站起来，拿着杯子便朝外走，“请享受你们的下午茶，我还有事情没做。” 　　“可是，米勒娃，只是一杯茶的时间！”弗利维教授叫起来。他正在往自己的茶中加奶，甚至还没坐下来。 　　“很紧急的事情。”麦格教授镇定地说，“我要给波特买一把扫帚。” 　　她潇洒地走了。 　　“她下定决心要打败西弗勒斯了，是不是？”弗利维教授抱怨道。 　　他从书架中抽出几本书，垫高了自己的椅子，坐到安东尼身边：“啊，《二十五种常用变形详解》。很好的书，对变形术有一些非常独特的见解，比如生物变形……”他谈性颇高地讲起这本书对变形术的新颖阐述。 　　安东尼和他聊了一阵便有些分神。 　　弗利维教授博闻强识，对各类魔法都有一番自己的体悟，可惜不会亡灵魔法。安东尼最近钻研亡灵魔法，也有一些猜想和成果，苦于无法和人分享。这种对学术交流的渴望几乎要让他发疯了。 　　或许他应该找邓布利多吃午饭，然后邀请他观赏一只行走的烤鸡。邓布利多说不定会喜欢他的创意，谁知道呢。 　　是的，他近来发现厨房家养小精灵的很大一部分劳动成果——不论蒸煮煎炸烤——都可以被亡灵魔法粗暴地归类为“尸体”。这真的很诡异，所以他遵循了祖父的训诫：不要玩你的食物。这句话平等地适用于七岁和二十七岁的安东尼。 　　他的猫便没有这种自觉。它自从发现安东尼能让彩球鱼干动起来，就对安静躺在食盆中的鱼干不理不睬了。 　　但它毕竟是一只猫，安东尼不打算教它餐桌礼仪。哪怕只有骷髅的部分是百分百的猫。 　　他突然好奇自己能否控制猫变回骷髅的样子，或者将它伪装得更好。 　　亡灵魔法中应该有改变外观的一支。笔记中记载着他们在山路上召唤了马骨代步，因为嫌弃坐得不舒服，导师便让马骨生出虚假的肌肉和皮毛。他们一路骑着两匹无需吃喝、无需休息的亡灵马走到下一个村庄，没有村民发现异常。只是笔记中没有写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想起有些事情要做。”安东尼喝掉杯底最后一点茶，歉意地对弗利维教授说。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试验自己的新点子了。 第23章 地下曾有一只巨怪 　　时间很快在亡灵魔法的练习中过去。天气逐渐变冷，城堡各处点燃的壁炉温度越来越高，费尔奇常常抱着洛丽丝夫人守在楼道角落中，得意洋洋地抓住了好几个将火焰装在罐子中取暖的学生。 　　等安东尼回过神来，万圣节已经过了。 　　“没有人承认！”弗利维教授尖声说，“我问了所有人，没有人承认他们干了这件事！” 　　安东尼坐在教工休息室的壁炉前，看着一群教授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进来。 　　他近来确实理解了“亡灵巫师近似于黑暗生物”是什么意思。随着他对亡灵魔法的理解和熟练，他的体温逐渐降低，对温度的感知也不再灵敏。有一次学生关心地问他冷不冷，他才意识到自己穿了夏装，只好告诉他们自己在练习保温咒。 　　“他们是不敢承认！”布巴吉教授生气地说，“这实在有点过分了！想想吧，如果波特和韦斯莱没有过去，任由格兰杰一个人……” 　　“扣两百分。”斯普劳特教授说，就连她也很不开心。 　　“不，开除。我会开除肇事人。”麦格教授板着脸说，怒火在她的眼中燃烧，“我一定会。这可不是什么低年级能做出来的恶作剧，我相当肯定。这个人年纪大到有足够的魔法实力，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却依旧这么做了！就连——就连韦斯莱兄弟都做不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安东尼疑惑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啊，安东尼教授，好久不见。我没注意到你在这里。”弗利维教授说着，跳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我们在聊那个巨怪。所有学生都说自己不知道巨怪从哪儿来的。” 　　“什么巨怪？” 　　“对了，那天亨利不在！”斯普劳特教授说，她送了安东尼自制饼干后，又关心过他几次，之后他们便开始互称教名了，“万圣节那天，地下教室出现了一个巨怪。那个傻大个在那里横冲直撞，把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它差点把格兰杰也砸了。”她心有余悸地说。 　　安东尼回想了一下。那天他正好有个绝妙的点子，想试验自己能否控制已经坏死的肢体，便麻烦小精灵将晚饭送到办公室，没有去礼堂吃饭。 　　“格兰杰没事吧？”他担心地问。 　　“没事，波特和韦斯莱救了她。”麦格教授说，“那个蠢女孩和我说以为自己可以打败巨怪……就像我看不出她在撒谎一样！不管怎么样，现在她、波特和韦斯莱是朋友了。”她摇了摇头，“希望她能让波特和韦斯莱在学习上多用点心。” 　　“也是一件好事。我就说为什么这周波特和韦斯莱的论文突然提高了这么多。”斯普劳特教授说。 　　“我不会鼓励学生抄袭，波莫娜。”麦格教授严肃地说，“如果你发现了任何端倪，都可以罚他们。即使是朋友，格兰杰小姐也不应该容忍这种学术不端行为。” 　　“没有，我觉得他们是让格兰杰帮忙看了一遍论文，可能顶多加上些文献调研的帮助。”斯普劳特教授向她保证，“放轻松，米勒娃。他们是一年级的孩子。” 　　“击倒一头巨怪的一年级孩子。”麦格教授说。 　　弗利维教授兴致勃勃地插话：“他们做得很棒，配合得非常好！韦斯莱先生告诉我他们用的是我那天教的漂浮咒。米勒娃，伱的学生战斗意识很强。” 　　麦格教授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这不是我的功劳。菲利乌斯，我把它归功于魔咒学和黑魔法防御术。” 　　“对了，奇洛教授怎么样？他那天在吗？”安东尼好奇道。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奇洛教授了。 　　“奎里纳斯发现了巨怪。”斯普劳特教授摇摇头，“他立刻上来告诉所有人。可怜的人，跑得脸都白了，还是强撑着通知了大家。我希望他现在没事了。” 　　麦格教授说：“他没事了。西弗勒斯去看了他，他告诉我什么事都没有。不过他真的很不喜欢奇洛教授。”她清了清嗓子，模仿道，“没有必要担心奇洛的身体，米勒娃，他只是想给大家在万圣节找点乐子。他非常欣赏地下的巨怪，觉得所有人都该去看一看。你们无法领会其中的幽默，真是让人难过。” 　　弗利维教授笑道：“哦，我并不意外！我是说，你们都知道他最想当哪一科的教授。” 　　大家笑起来。斯内普对黑魔法防御术教职的执念一直是教授间心照不宣的小趣闻。 　　“我还没见过巨怪呢。”安东尼说。 　　“呃，你不会想见到的，亨利。”斯普劳特教授说，“那个东西就和教科书中的插图一样，只是看起来更大一些。但是那股恶臭……天，我不能理解那些说它气味类似于龙粪肥的书。它糟糕透了。” 　　“我也没见过几个巨怪。”弗利维教授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奇它和巨人谁更大一些。” 　　“巨怪，我猜。”麦格教授说，“我们见过的几只都只能算小型山地巨怪，森林巨怪比山地巨怪还要再大一点。” 　　安东尼好奇地问：“地下教室这只有多高？” 　　“我说不准。我对高个子没什么概念。”弗利维教授说，毫不在意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十英尺总是有的。” 　　“我会说十二英尺。”麦格教授说，“对人类来说也不算小了。” 　　安东尼一时间有些心驰神往。 　　他直到现在都在用青蛙、小鼠和鸡做实验——这些东西都可以拜托家养小精灵提供——还没有试过真正的魔法生物。根据记载，蕴含魔法、尤其是是黑魔法的尸骸，格外适合亡灵魔法，几乎可以如身使臂，如臂使指。 　　而巨怪，那么大的魔法生物，尸体、灵魂——如果巨怪也能有灵魂——骨头、血肉……会是多好的施法材料啊。如果他也能找到一只巨怪，将它的骨头干干净净地抽出来，从死地唤回它的灵魂……如果他能用这个皮糙肉厚的大家伙试验那些锋利的亡灵魔法…… 　　不对。 　　安东尼按住额头，悚然一惊。他不是虐杀成性的人。这不是他的想法，这是他体内亡灵魔法嗜血的呢喃。 　　他从没想过亡灵魔法会这样扭曲自己。但回想起来，那本笔记没有哪一页不在平静地记录各种实验品惨烈的死亡。而他沉溺于控制一切的快感中，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 第24章 调查重启 　　自从复活，安东尼已经很少有如此剧烈的情感波动了。温度异于常人的血液在血管中奔涌，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像有个怨灵在里面敲鼓。 　　他要烧掉那本笔记，让猫将它撕成碎片，用最有腐蚀性的魔药溶化它……他要把它丢到最无人问津的地方，让蛀虫吃掉它的书页和装订线，直到笔记的重量来源于灰尘而不是纸墨，让佯装无害的棕色硬壳因年久日深而发黑……他要将它永远丢弃到死亡中……让亡灵去研究亡灵魔法吧，他要做一个平平安安的活人……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 　　“你还好吗，亨利？”斯普劳特教授关心地问。 　　“没事，不用担心，波莫娜。”安东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那也不该是他。冲击着他每根神经的毁灭欲望，都不该是他的。 　　“我知道。”斯普劳特教授安慰道，“想想看，巨怪！学生差点就受伤了。” 　　…… 　　安东尼回到办公室后，紧紧关上房门。他桌下的箱子沉默地锁着笔记本，等待着他如同过去一个月来那样，一进门便将它打开。 　　他拿出笔记本。熟悉的封皮仿佛突然间陌生起来，他好像捏着什么让人厌恶的东西，使他恨不得将它甩得远远的。 　　正如它在图书馆蛊惑着安东尼打开它、在研究时劝导他练习，现在它也毫不掩饰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一旦意识到亡灵魔法正如何将自己塑造成它的载体，这种气息便格外令活人反感。 　　现在他知道终于这本笔记为什么会被放在那个角落了……它被丢弃了。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中静静等待着，嗤嗤发笑，因为它清楚地知道还会有蠢蛋捡起它，并被里面的知识和力量深深吸引。 　　是的，人是一种爱拆盒子的生物。安东尼无奈地想。 　　“我并不怨恨你，也不畏惧你。”他对那个不知名的笔记主人说。 　　他记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体内的魔法都在叫嚣着让他丢弃或毁灭笔记本，安东尼依然只是握着它，静静坐着。他不允许有什么东西——哪怕是属于他的、涌动的魔法——控制自己。他绝不允许。 　　“但我确实有点生气。”他又说。 　　他的猫跳上膝头，蜷作一团。安东尼抚摸着它的皮毛，挠挠它的耳根。 　　“所以，禁闭，笔记本先生……或者女士，随便伱喜欢。”安东尼将笔记本放到书架最下面一层，“我当教授后还没罚过学生呢。唔，不过仔细想来，你其实才是我的老师。” 　　他在笔记本旁边放了一小节槲寄生的枝条，这也是他从笔记中学来的小技巧。这种在干枯后显出金黄色泽的枝条被认为包含着生的魔法。 　　…… 　　骤然空闲下来，安东尼竟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翻了翻自己一个多月前的记录，才记起自己是如何发现亡灵巫师的笔记本的。 　　他在追查桃金娘的死亡。 　　这时他才恍然意识到，沉迷于亡灵魔法究竟让他错过了多少事情。 　　他忘记了一个不知道自己死因的幽灵还住在他隔壁，时时在盥洗室哭泣；忽略了他的学生们关心亲近的笑容，只按部就班地准备好教案，推开教室门上课；无视了同事的下午茶邀请，顾不上去礼堂和大家一起吃饭，为此斯普劳特教授穿过半个城堡，敲响他办公室的门，担忧地问他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还有你。”他抱起猫，“你有多久没喝到白葡萄酒了？” 　　猫高兴地呼噜起来。 　　安东尼轻轻按住胸口。一旦平静下来，他的心跳便重新变得缓慢而微弱。但他知道它还在规律地跳动着，宛如生者的心脏。 　　…… 　　他去厨房要了一瓶酒。 　　“记住，只有当我还是个人的时候，我才会想起来喂猫。”他对骷髅猫说。 　　他还是研究出来了怎么将骷髅猫的本相显现出来，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让它用魂火烧酒。上次他将白葡萄酒倒进猫的食盆中，猫还没来得及喝完，就被来送青蛙的家养小精灵好心地换成了牛奶。他只好按住生气的猫，感谢了那只期待地看着他的小精灵，并在事后收获了几道抓痕。 　　骷髅猫埋头喝白葡萄酒，丝毫不搭理他。 　　“我知道你挺喜欢那个笔记本的。”安东尼说，“但是不行。你在这儿就是为了提醒我是人类的。” 　　猫甩了甩尾巴。 　　…… 　　安东尼踏进图书馆的一瞬间，平斯夫人就见到他了。 　　“安东尼教授。”她朝他点了点头，“一切都还好吗？好久不见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安东尼笑道。 　　平斯夫人说：“那就好，我本来还担心……嘿！你！过来登记借书！”她对着一个想趁着他们聊天溜走的学生喊道。 　　“好的，好的。”那个学生嘟囔道，“好像真的有人在乎一样。这里至少有一百本《疗伤手册》。” 　　平斯夫人怀疑地打量着他：“你借这本书做什么？” 　　“这又不是禁书区的书。”学生不耐烦地说，“我的志向是圣芒戈，现在想学学怎么疗伤，行吗？” 　　“好吧。记得准时还回来。”平斯夫人把书递给他，看他走了又和安东尼抱怨道，“他们在书上乱涂乱画，把茶和南瓜汁泼在书页上，任性地撕下书页……没有什么是学生做不出来的事情，安东尼教授，你无法想象。每年我们都要修补损坏的书籍，现在后库房里还堆着一些。还有那些作者，给自己的书附上恶咒和黑魔法，修复起来简直难以下手……” 　　她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这些人，从学生到作者，再到出版商和丽痕书店，然后到教授（“随随便便允许学生借阅禁书！”），最后邓布利多也逃不过去（“这么多珍贵的书籍，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中间喝止了四个想在图书馆里吃东西的读者，还抓住了一个因为迷路差点进入禁书区的学生。 　　安东尼一直站在前台面前，震撼于平斯夫人怎么能清楚地记住那么多违规学生的信息。路过的学生看向安东尼的眼神饱含着直率的同情，以至于平斯夫人都注意到了：“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教授。你要找什么书吗？” 　　安东尼沉思着：“嗯……可能有些冒昧，但是你记得所有学生的名字？” 　　“我敢说我至少记得所有违反规矩的学生。”平斯夫人自豪地说，“所以，是的，我记得所有的学生。” 　　“那你知道桃金娘的全名是什么吗？那个二楼的幽灵？” 第25章 他的调查和调查他 　　“哦，我知道她。”平斯夫人说，“那个满脸粉刺的拉文克劳，会在书的边角处写拙劣情诗的姑娘。让我想想……沃伦，桃金娘·沃伦，这是她的名字。中间名我倒是不记得了。”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安东尼问道。不妨尝试一下。 　　平斯夫人皱眉回想了一阵子，放弃地耸耸肩：“不知道。这是所古老的魔法学校，总会有意外发生。也许她只是在练习魔咒的时候念错了什么，召唤出一头威尔士绿龙。你知道，教授，总是有几个愚蠢到你不敢相信的学生。” 　　“没关系，太感谢伱了。”安东尼说，“我需要的只是名字。” 　　他必须知道桃金娘的姓，才能快速筛选出她的相关信息。他想找到当时所有的报道。 　　他走到档案室里，确认平斯夫人不在看他后深吸一口气，挥动魔杖召唤包含“桃金娘·沃伦”的书籍——这是他还住在破釜酒吧时，用几杯酒从丽痕书店店员那里换来的小技巧。 　　上次他试图召唤含有“桃金娘”的书刊，至少有三十本沉重的花名册、报刊合订本、草药学学术期刊带着破空声朝他飞来。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时，碎的就不是档案室的花瓶而是他的脑袋了。 　　“很精巧的飞来咒变体，教授。”听到碎裂声冲过来的平斯夫人没好气地说，“但请不要在霍格沃茨图书馆进行这种尝试，这是个藏书浩如烟海的图书馆！我们一直以来禁止学生对书籍念咒语是有道理的。” 　　即使他立刻用修复咒复原了花瓶，她走的时候还在抱怨校图书馆里允许教授施法是多么不合理。“就像教授就不会弄坏珍贵的资料或者花瓶一样！”她大声说。 　　但今天安东尼还是决定用这个咒语。大不了就是再修一次花瓶。 　　他抱歉地站在原地，等待资料响应他的召唤。 　　这回只有两本。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练习，他的魔咒变得生疏起来，它们不再快速地飞来，而是仅仅从架子上掉了下去，在地上砸出了两声闷响和几撮灰尘。 　　“希望平斯夫人不要发现。”安东尼捡起一本册子的时候小声说。 　　封皮的一角弯折了，而且安东尼的修复咒不起作用。这个厚厚的《预言家日报》合集收集了1940到1945年五年的报纸，而另一本则是两千多页的花名册，包含了1935到1939年入学的所有学生。已经泛黄的羊皮纸上用墨绿色的魔法墨水记录着准入之书上何时出现了学生的名字、分院帽喊出了哪个学院等等繁琐的信息。 　　安东尼叹了口气。不论从报纸还是花名册的时间来看，桃金娘的死亡都远早于麦格教授入职。他如果真的想走快速通道，只能麻烦校长室门口的滴水嘴石兽听他猜口令了。 　　他抱着两本书走到桌旁，坐到椅子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大概有一些……很有一些考验眼力的工作要做。 　　…… 　　安东尼揉了揉眼睛，将花名册放回书架。直到闭馆时间，他也只看完了三百多页的名字。或许他应该考虑一下别的策略。和滴水嘴石兽聊天的选项从没这么诱人过。 　　天气逐渐变冷，黑夜降临得也越来越早。除了远处一抹金红，整个天空已经被深蓝色的夜幕笼罩了。走廊上抱着课本的学生行色匆匆，要赶去礼堂吃晚饭。 　　安东尼一眼便看到三个红脑袋聚集在走廊上，似乎是珀西在唠叨双胞胎。一年级新生的人潮中，哈利、罗恩和赫敏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纳威远远地走在后面。这个孩子还是没有找到不管什么时间都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朋友。 　　“啊，安东尼教授。”他在办公室门口碰到麦格教授，“我正好在找你。魔法部刚刚发来信函，明天要来人对你进行调查。” 　　“调查什么？”安东尼眼前还闪动着墨绿色的名单幻影，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巨怪。”麦格教授紧绷着脸，和他一起进了办公室，“他们显然对霍格沃茨教授的效率很不满意，迫不及待地要求你接受他们的问讯。” 　　安东尼邀请麦格教授坐下，疑惑道：“只有我吗？” 　　“考虑到你就职前的背景。”麦格教授隐晦地说，“以及你当天没有出现在礼堂的事实，魔法部认为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线索。” 　　太好了，魔法部真是不遗余力地想把他送回阿兹卡班。 　　安东尼完全不相信魔法部会对地下教室的巨怪感兴趣。凭他对桃金娘的调查，他们对女生盥洗室里的黄眼睛大猫可不太在意。想来是邓布利多的强硬担保惹怒了一些人——倒不是说邓布利多或者安东尼在乎这个。 　　“考虑到我就职前的背景，他们就该想到我有比巨怪更好的选项。”安东尼抱怨道，“甚至是更符合万圣节主题的选项。而且我万圣节那天一直在这里。” 　　麦格教授严肃地点点头，阻止了安东尼为她倒茶：“我知道，安东尼教授，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巨怪和你有关过。” 　　“好吧，明天什么时间？”安东尼说，“我本来还打算去图书馆呢。” 　　“魔法部说上午九点。我个人认为这意味着十点半。”麦格教授说，她对魔法部插手霍格沃茨事务极为不满，“我会要求他们把时长控制在两个小时以内，不占用你太多去图书馆的时间的。”她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巫师帽。 　　“好的，谢谢你来告诉我，麦格教授。”安东尼将她送到门口。 　　“不客气。”麦格教授说，低头对跳过来的猫笑了笑，“很好的猫。它最近出现在走廊里的时间都快比你长了，教授。波莫娜因此很担心。” 　　“是的，我之前走了点岔路。”安东尼坦然承认道，“现在已经意识到了。” 　　“那很好，安东尼教授，那很好。”麦格教授说，“我相信阿不思不会看错人的。那么，晚餐见？” 　　“晚餐见。” 第26章 调查组来临 　　麦格教授的预料一点不错。尽管安东尼收到的通知信写的是九点，魔法部的人十点多才到学校。 　　总共来了三个人。调查组组长，和他印象中的魔法部官员一样，只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还有一个傲罗，他认出这就是押送自己去阿兹卡班的巫师。这位傲罗无时无刻不把自己的手按在魔杖上——安东尼犹豫着想要提醒他，对付亡灵巫师最好还是偷袭。同行的还有个试用期的新人，负责盯着魔法羽毛笔记录他们的对话。 　　除此之外，他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奥利凡德。 　　“奥利凡德先生会帮助魔法部检查你的魔杖。”麦格教授解释道，“但是他不参与调查。” 　　安东尼痛快地将魔杖递给奥利凡德，他充分信任奥利凡德在魔杖上的专业性。不管魔法部有多么希望他能握着魔杖，当场指认安东尼施展过巨怪召唤咒——管它是什么魔咒——奥利凡德都不会说假话的。 　　魔杖制作人摩梭着他的魔杖，皱起了眉。 　　“它不太开心。”奥利凡德说，银白色的眼睛谴责地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你冷落了它，先生。”奥利凡德轻柔地说，“它不喜欢你选择的魔法道路，但它对伱很忠诚。这让它忧郁。” 　　安东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魔咒威力变小并不是因为疏于练习，而是因为魔杖伤心了。他还记得在魔杖店时自己碰到魔杖时那种温暖的完满感，也记得它雀跃地配合自己每一次练习。如今它正在逐渐从伙伴凋零成木棍。 　　安东尼问：“还能补救吗？” 　　“没有那么糟糕。多哄哄它。”奥利凡德嘱咐道，“它很喜欢你，不要辜负它。” 　　“知道了。”安东尼接回自己的魔杖，摩梭着银色的杖身。他第一天拿到自己的魔杖时，奥利凡德也是这么叮嘱他的，只是当时他没有领悟。 　　奥利凡德转向期待地看着他的调查组，摇摇头：“尽管变得忧郁了，他的杖芯还不需要更换。它的主人还没有迷失在杀戮的欲望中。” 　　“好吧。”调查组组长板着脸说，“但是问话还是要进行的。他可能只是用了别人的魔杖。” 　　…… 　　安东尼本来想邀请调查组去自己办公室，但他们表现得仿佛他正邀请他们下地狱。 　　最终他们在麦格教授的帮助下找了一间空教室，锁上了门。有几个学生好奇地扭头看着他们路过，但都在麦格教授严厉地视线下快速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今天有小羊排。”麦格教授走出教室前说，“你不会想错过的，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笑了出来。 　　调查组组长将木椅变成办公椅，靠在椅背上先发制人地问：“你很清楚我们喊你过来是为什么，对吧？” 　　“麦格教授和我说了。”安东尼点点头，也拽过一把椅子，“你们是来调查巨怪的事情的，是不是？”他见傲罗和新人还站着，推给他们两张椅子，“请坐吧，喝茶吗？” 　　“我们就不兜圈子了。”组长没接他的话，“万圣节那天你在做什么？” 　　“在办公室里，没出去过。”安东尼说，“厨房的可可来送餐的，他可以证明。” 　　“可可？” 　　“哦，是厨房的家养小精灵。”新人快活地说，“他做的牧羊人派是所有小精灵中最好吃的，我们一直觉得他的魔法……对不起，组长。”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 　　组长叹了口气，没有搭理她：“家养小精灵不能作为证人。” 　　“那就没有证人了。”安东尼说，“但我们换个角度想吧。哪怕我真的打算为万圣节晚宴助兴——顺带一提，不是我——也不需要用到巨怪。你们都知道我是亡灵巫师，对吧？”组长和傲罗的表情难以揣测，但是新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哦，等等，有人不知道？抱歉。” 　　傲罗忍不住问：“你没读材料吗，唐克斯？” 　　“读了，但我可能没注意。”新人挥挥手，碰歪了记录中的羽毛笔，“啊，对不起。”那只魔法羽毛笔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记录这段荒唐的对话。 　　安东尼朝唐克斯笑了笑，她给这场无聊的问询增添了一些乐趣。 　　“你在办公室里做什么？”组长问，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我还勉强算是霍格沃茨的教授。那是我的办公室，先生。”安东尼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他和斯内普学的。当斯内普发现他对魔药一窍不通时（安东尼甚至没有费心去买课本和坩埚），他就是这样看着安东尼。安东尼将它解读为“你的愚蠢超乎我想象”。 　　组长毫不动摇：“我是问，当所有人都在大厅享受正餐的时候，你在办公室里做什么？” 　　“研究魔法。”安东尼说。 　　组长步步紧逼：“什么魔法？控制巨怪？从内部打开霍格沃茨的防御？你的魔杖为什么变得忧郁了？” 　　“亡灵魔法。”他诚实地说。唐克斯倒吸一口冷气，打了个嗝。 　　…… 　　“我们在盯着你，安东尼。”组长恶狠狠地说。 　　几分钟前，安东尼指出奥利凡德已经侧面佐证了他和巨怪没关系。而即使他们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强行要将他带到阿兹卡班，他也随时可以轻松地越狱。这个事实一旦被摆上台面，就意味着这场问询基本结束了。 　　毕竟再进一步就是判安东尼死刑……不管是砍头还是什么。哪怕不会因此掀起亡灵战争，这也意味着彻底和邓布利多撕破脸。 　　如果他们不能找到证据证明安东尼的罪行（我恨亡灵魔法不需要魔杖，组长恨恨地想，他们活该灭绝），当霍格沃茨要保护的是一个亡灵巫师时，他们基本上拿安东尼毫无办法。 　　“当然，当然。”安东尼恭顺地说，“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如果对麻瓜烹饪感兴趣的话，欢迎来听我下周四上午的课。当然，你可能需要绕开霍格沃茨的防御系统。考虑到巨怪都能做到这点，我相信你也可以。” 　　“你是在质疑霍格沃茨的防御系统吗？”组长讽刺地说，“我以为你们都坚信霍格沃茨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安东尼摇摇头：“当巨怪出现在地下教室，你却坐在我对面时——无意冒犯，先生——我就知道魔法界没有安全可言。” 　　终于写到魔杖杖芯的事情了。虽然从定义上安东尼确实是不折不扣的黑巫师，但他总体上是个好人。 第27章 未曾预料的名字 　　安东尼话音未落，调查组组长的脸色就变了。 　　“你怎么敢——” 　　“就凭我一直是合法纳税人，在麻瓜世界是，在魔法世界也是。”安东尼认真地说，“不管是收银员还是霍格沃茨教授，我对待每一项工作都敬业负责，而魔法部……”他摇了摇头，“如果你真的关心巨怪，就不应该花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 　　组长争辩道：“魔法部一直致力于保护学生的安全，是霍格沃茨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当然，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先生。”安东尼说，“只是我最近才知道五十年前有个学生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她的灵魂现在还徘徊在城堡中。如果当时的魔法部和现在一样雷厉风行，想来我就不用耗费那么多精力调查了。” 　　“什——什么？” 　　“我想他在说桃金娘，组长。”那个傲罗说。 　　“我知道伱指的是什么，安东尼。”组长激烈地说，“你的指责毫无道理。只要你多做一点调查，就能发现那时部里已经决定要关闭霍格沃茨了！” 　　“霍格沃茨没有被关闭的记录。”安东尼肯定地说。如果学校曾经关停，他在查校史的时候不可能不注意到。 　　“因为罪魁祸首被找到了！” 　　“是吗，那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任何记录呢？” 　　“因为邓布利多保住了他，你个蠢货，就和他现在想保住你一样。邓布利多热衷于将危险人物和黑暗生物装进学校……总是那一套说辞，什么他的内心是向往光明的，他是个忠诚的好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我们，我们这些真正关心学生的人，我们知道什么是不稳定因素。霍格沃茨不是他的野餐篮！” 　　“容我指出，除了我是个亡灵巫师以外（安东尼注意到对方握着魔杖的手紧了紧），我没有发现任何你所说的‘不稳定因素’。每个教工都尽职尽责。” 　　“当然了，你正忙着将巨怪放进学校呢，完全看不见身边的世界。”组长轻蔑地说，“比如那个大个子的猎场看守。问问他为什么他没从霍格沃茨毕业。” 　　“海格？”安东尼疑惑地问。他完全没预料到会获得这样的一个答案。天知道，他本来正在期待对方说斯内普的坏话呢。 　　“你不是在问桃金娘是怎么死的吗？”组长紧紧盯着他，“问问那个钥匙保管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你不可能在说海格是个杀人犯吧！”安东尼说，“容我指出，先生，洛丽丝夫人都比海格更像凶手。至少学生和她真的有仇。” 　　“哈，你说呢，教授？不就是你们这种外表看起来无辜的，背地里才最邪恶？巨怪……八眼巨蛛……邓布利多的偏好真是始终如一。”组长无视了傲罗试图制止他的声音，愤怒地低声说，“他把霍格沃茨当成了什么，神奇动物园吗？这也难怪，毕竟他自己就是将学校变成黑巫师收容所的第一人。” 　　安东尼离开教室的时候满心疑惑。八眼巨蛛——据他所知——并没有黄色的大眼睛。 　　…… 　　在告诉麦格教授调查结束后，安东尼从她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唐克斯站在走廊上和斯普劳特教授聊天。她兴高采烈地比划着什么，不知怎么就撞翻了头顶的火把。两旁的学生连忙闪开，但还是波及到了几个人的论文。 　　“哦！对不起！清水如泉！”唐克斯惊呼道，和斯普劳特同时扑灭了她燃烧的巫师袍。 　　“你怎么还是这样莽莽撞撞？”斯普劳特教授拍了拍唐克斯的胳膊。 　　她瞧见安东尼从麦格教授办公室出来，愉快地招手喊他过去。 　　“这就是唐克斯，亨利，赫奇帕奇上一届的毕业生，现在在魔法部工作。”斯普劳特教授乐滋滋地说，她还不知道唐克斯为什么来霍格沃茨，“和你一样，椰子冰糕的忠实买家。唐克斯，这是安东尼教授，我们备受欢迎的麻瓜研究学教授。” 　　“唐克斯小姐。”安东尼朝她点了点头。 　　“啊，安东尼教授。”唐克斯尴尬地说。 　　斯普劳特教授疑惑地左右看看，皱起眉头：“你们认识？” 　　“不久前见过。唐克斯小姐是调查组的一员。”安东尼说。 　　“什么调查组？” 　　安东尼耸耸肩：“调查巨怪是不是我放到地下教室的。” 　　“魔法部居然这么快就关心这件事了吗？”斯普劳特教授吃惊地问，“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校董会抗议呢。不过我怎么没有接到调查的通知。” 　　“可能只有我需要。”安东尼诚实地说。 　　“可是——什么——”斯普劳特教授猛地转向唐克斯，“唐克斯？” 　　唐克斯正在低头试图修复自己的巫师袍，猛地一抬头，有些委屈，小声和她的院长说：“保密内容，我不能讲。” 　　斯普劳特教授紧紧皱着眉：“为什么会想要调查亨利？他是最不可能将巨怪放出来的人之一。” 　　“没什么的，波莫娜。可能是因为我当时不在晚宴上，没有不在场证明。”安东尼安抚她，转移话题问，“那你觉得谁是最可能将巨怪放出来的人？” 　　“呃……”斯普劳特教授开始努力地试图想出一个人名。 　　唐克斯感激地看了眼安东尼，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斯普劳特教授挫败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皮皮鬼吧。我必须要说，除了他，我无法想象什么人会觉得一只游荡在地下教室的巨怪很有意思。” 　　唐克斯闻言惊讶地问：“教授，你觉得那人只是为了好玩吗？不是为了伤害学生？” 　　“如果是为了伤害学生，这个人就比单纯为了取乐还像个蠢货！”斯普劳特教授毫不客气地说，“霍格沃茨大部分教授当时都在场。不说校长了，主宾席上的菲利乌斯、米勒娃和西弗勒斯，哪个不能制服巨怪？” 　　“哪怕格兰杰……哦，天哪（她打了个寒颤），幸好她没受到伤害，但哪怕她……”她含混过去，“不管怎么样，巨怪根本不可能造成大面积的死亡。魔法界有的是比巨怪更可怕的东西，在大厅里拔起一棵曼德拉草都比在地下放一只巨怪危险。” 　　安东尼注意到她在说“大面积死亡”的时候相当肯定。他灵光一闪：“波莫娜，你知道海格是怎么被开除，是吗？” 　　“知道，而且我不相信。”斯普劳特教授说，“亨利，我们将唐克斯这样的好孩子送到魔法部去，就是为了让魔法部能真的做点好事，而不是天天胡乱怀疑别人。” 第28章 流言是传播最快的短故事 　　霍格沃茨的城堡里始终流传着一些关于教授的流言。 　　比如麦格教授变成猫的时候会和洛丽丝夫人打架；斯内普是个吸血鬼；弗利维教授最喜欢的书是《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因为拿它垫脚的时候脚感最好；宾斯教授试图坐回自己最喜欢的椅子时，会直直掉下去；特里劳妮预言到自己会因为预言到自己的死亡而吓死，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了……等等等等。 　　而斯普劳特教授，根据传闻，每天夜里都在树洞里掏出秘密。 　　“想想她为什么老是穿打补丁的衣服，总不能是她还没学会修复咒吧？她要把秘密都缝进去。”学生笃定地说，“赫奇帕奇的人都知道很多秘密。肯定是他们院长告诉他们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斯普劳特教授确实知道很多秘密，但和传闻恰恰相反，她是很好的秘密保守人。 　　她只有在确定听众已经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后，觉得无论如何对方都能自己探索出来，才会和对方讨论某件事情。 　　和唐克斯道别后，安东尼跟着斯普劳特教授去了她办公室，并在那儿获得了一个神奇动物专家的联系方式：威尔米娜·格拉普兰。 　　“她很尊重海格，而且和我们一样不相信魔法部的胡言乱语。我记得她试图论证过如果是八眼巨蛛导致学生死亡，他们的尸体不应该那么完整。”斯普劳特教授说，“但是她一直没有办法解释城堡中如果还有致死的怪兽，它会是什么、在哪里。你的信息应该能帮她很多。我真没想到，桃金娘居然是受害者……” 　　安东尼理解地点点头。教授和学生似乎都将幽灵当成了城堡的一部分，没有想过他们也曾经是活着的，也很少好奇他们是如何死的。 　　“谢谢你，波莫娜。”他认真地道谢。 　　斯普劳特教授是他进入霍格沃茨后第一个朋友。不过老实说，她和所有人都是朋友。 　　安东尼如今已经完全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即使他和布巴吉教授有着相似的专业和文化背景，也很尊敬布巴吉教授，但他发现自己在斯普劳特这种温和快乐的人身边更放松。 　　这是很难得的。单从安东尼的经验来说，他共事的同事常常是好人，但能很快成为朋友的并不多。 　　“不用这么客气。”她有些惊讶，“顺手而已。” 　　…… 　　安东尼回办公室的时候又遇上了调查组的人。他们正准备去地下教室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肇事者遗留下的线索。组长怀疑地看了看他手中的资料，出于对斯普劳特教授的尊重，没有上来盘问他。 　　路过的学生好奇地扭头看着调查组，时不时还有人和唐克斯打招呼。唐克斯努力板起脸，但头发噗地一声变成了泡泡糖似的粉红色。学生发出了一阵欢呼，引得走在前面的组长和傲罗扭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好意思，习惯了。”唐克斯说着，紧紧闭上眼，将头发变成了棕色。 　　“稳重一点。”组长不耐烦地说。 　　“再变一个！”楼道中的学生央求唐克斯，“变个双下巴！你不知道伱毕业后我们的休息室少了多少乐趣！” 　　组长转身准备走，唐克斯抓住空隙快速闭上眼睛。一团赘肉突兀地出现在她下巴上，围观的学生哄堂大笑。 　　安东尼惊叹地看着，他此前从没见过易容马格斯。现在他明白弗利维教授说的伪装是怎么回事了。 　　奇洛教授正好从楼梯上下来。 　　“下午好，奇洛教授。”安东尼向他点头致意。 　　“安——安东尼教授。”奇洛说，“好久没——没看见你。”他充满疑虑地朝调查组看了两眼。 　　“啊，魔法部来的调查组。”安东尼解释道，“来问我是不是我把巨怪放到地下教室的。” 　　奇洛教授扶了扶头巾，结结巴巴地问：“是——是你吗？” 　　“不是。”安东尼哭笑不得地答道，不禁想到学生之间的抱怨。 　　当你是一名选修课教授，又有了“仍未扣分”的名声，你的学生就会时不时在课上讲小话，你也会被迫知道很多学校新闻。 　　他从学生那儿听说奇洛教授的课堂最近越来越荒谬，人也越来越神经质。有次他甚至在四年级的课堂上突然放声大笑，将所有开小差的学生都镇住后，又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他连笑和哭都是磕巴的。”那个格兰芬多当时很不客气地评价道，“如果增长见识和提高忍耐力也算一种学习，那么这节课我们倒是真学了点东西。” 　　他的同学试图为奇洛辩护：“至少他证明了他确实有点本事……想想他哭泣时召唤的那个抽纸盒，他轻松地用出了无声飞来咒。” 　　他们就奇洛的魔法水平和教学能力争论了一会儿，最后一致同意过量的大蒜会让人发疯。 　　…… 　　调查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位大蒜味的教授。 　　听说奇洛是第一个发现巨怪的人后，组长立刻礼貌地邀请奇洛教授去空教室里和他们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以帮助他们找到证据证明“黑巫师正在霍格沃茨密谋着些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牢牢盯着安东尼）。 　　奇洛浑身颤抖地和他们走进了教室。 　　根据学生中传出的小道消息——安东尼惊叹于他们打听无关学习的消息的热情和速度——奇洛教授很快就出来了。他结结巴巴的讲述、畏畏缩缩的表现和浓烈独特的气味显然让调查组印象深刻，正如每个黑魔法防御术课堂上的学生一样。 　　“我真希望巨怪是奇洛放进来的。”一个学生说，“让调查组把他弄走吧。” 　　“然后斯内普就会来教黑魔法防御术。”她的同桌闷闷不乐地说，用羽毛笔狠狠划着羊皮纸，把一件粗呢短裙和方头皮鞋连在了一起。 　　“那还是奇洛吧，至少他不爱扣分。”学生犹豫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如果是斯内普把巨怪放到地下的就好了。” 　　“如果是他俩合谋的就好了。”同桌幻想道。 　　“费尔奇开的门。” 　　安东尼站在她们背后，咳了两声。 　　“抱歉，教授。”她们回头朝他笑了笑，埋头认真做起麻瓜常见服饰搭配练习。 第29章 蛇怪 　　威尔米娜·格拉普兰在信寄出去的当天就回信了。 　　“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没有想到！”格拉普兰写道。 　　她洋洋洒洒地向安东尼列举了一大串有巨大黄色眼睛的危险神奇动物，包括客迈拉兽、囊毒豹、猫豹、狮身鹰首兽、蛇怪和很大一部分龙。 　　“考虑到桃金娘的尸体状况，我倾向于认为凶手是客迈拉兽或者蛇怪。囊毒豹的确不会损坏尸体，但它的毒气并不是立即致命的，这和桃金娘的描述不符。 　　“当然，也不排除桃金娘看到有人偷运囊毒豹，而对方由于害怕她泄密而使用了索命咒。这条最有名的杀戮咒确实也能让人瞬间死亡，而且不会破坏尸体。” 　　“令人疑惑的是，上述所有生物都体型巨大，很难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被藏在学校中。此外，除了那段时间，我们再也没有听说过霍格沃茨中活动的怪兽。当时人们甚至都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人为的黑魔法，还是神奇动物造成的损失。我推测它现在或者在禁林里，或者已经被偷渡者运走了。” 　　她邀请安东尼利用职务之便，在闲暇时间多去禁林或者城堡中奇怪的地方走一走。霍格沃茨每块砖石都见证过古老的秘密，她相信安东尼肯定能发现更多线索。 　　…… 　　安东尼又去看了一次桃金娘。她挺高兴有人来拜访的，邀请他在马桶上落座。但在安东尼问她死亡前看到的黄眼睛是更像猫、蛇还是鸟后，她突然生气了。 　　“我不关心什么眼睛！我那时正在伤心地哭泣！”她被冒犯到一般叫道，一头冲进马桶里，“是奥利夫·洪贝！她嘲笑我的眼镜！” 　　“我的意思是……” 　　“我不关心，反正也没有人关心我！”桃金娘哭道，她的声音在马桶壁上回荡，震得整个盥洗室嗡嗡作响，“没有人关心又矮又胖、满脸粉刺的桃金娘！四眼狗一样的桃金娘！” 　　“我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关心。”安东尼安抚地拍了拍马桶水箱。 　　桃金娘停下哭泣，怀疑地问：“你关心？” 　　“我是教授，我当然关心学校中的学生。你和我的学生也差不多大，我怎么可能对你的死亡无动于衷。”安东尼说，“我想找到杀害伱的凶手，因为这个人很可能还在逍遥法外。” 　　他蹲下来，注视着这个情绪敏感的青春期幽灵。 　　桃金娘抽噎着看着他，小声说：“教授。” 　　安东尼忽略掉她比自己出生更早的事实。她成为幽灵的时候是个学生，她的心智便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幽灵眼睁睁看着生者成长变化，而时间能带给它们的只有磨损。 　　它们被困在自己的死亡里。 　　他恳切地说：“桃金娘，如果你能帮忙回想一下那双眼睛，我会不胜感激。那对我们很重要。” 　　“我当时看不清。”桃金娘悲哀地说，“奥利夫·洪贝嘲笑我戴着眼镜又丑又滑稽。难道你被人嘲笑像四眼狗之后，还会戴着眼镜哭吗？” 　　安东尼默默叹了口气，和浮在水面上的桃金娘脑袋说：“没关系，我们会知道那是什么的。谢谢你。” 　　“教授再见。”桃金娘情绪低落地说，钻回抽水马桶中。 　　“再见。”安东尼扶住盥洗室的门，回过头说，“对了，我必须要说，奥利夫·洪贝——不管她是谁——说的是一派胡言。我学生里就有好几个戴眼镜的。还有今年最受欢迎的学生，哈利·波特，他也戴着一副眼镜。你的眼镜很正常。另外，你的声音很好听。开心点，桃金娘。” 　　桃金娘嚎啕大哭。 　　…… 　　安东尼也去拜访了海格。他带着格拉普兰女士的信件，问海格有没有在禁林中看见任何像这些怪物的活动痕迹。 　　海格大为感动，抹着眼角保证自己一旦发现线索就会和安东尼说。 　　“谢谢你们想要帮我。”他用宽大的手指夹起信纸，仔细读着，“哦，客迈拉兽，如果真的在禁林里就好了……我希望它会喜欢禁林的生活……但是那个生物在城堡里。阿拉戈克不会对我说谎的。”他肯定地说。 　　安东尼那天陪海格喝到很晚。半醉的海格还带着他去禁林里认识他的好伙伴阿拉戈克，一只八眼巨蛛。 　　“海格，你为什么会带一个人过来？他闻起来不是很好吃。”阿拉戈克用美食家的口吻评价道。围绕在它身旁的巨型蜘蛛赞同地摆弄着自己的大螯，四周笼罩在咔哒咔哒的声响中。 　　安东尼挠了挠胳膊，感觉有根蛛丝正轻柔地拂过自己。这块空旷的凹地中雾气弥漫，浓雾和夜幕共同掩盖了这群八眼巨蛛的巢穴。很难分清深处是更浓的雾气，还是密密麻麻的蛛网。 　　“阿拉戈克，认识一下亨利。”海格狠狠拍了下安东尼的背，差点让他扑倒在一只蜘蛛的爪子上。那只深黑色的蜘蛛几乎融入了黑夜，只有八只眼睛隐隐反射着星光，正贪婪地凝视着安东尼，咔哒咔哒，大螯激动地快速颤动着。 　　“呃，你好。”安东尼努力忽视蛛群的视线，对着中间那只巨大的蜘蛛说。他的酒已经醒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和它握手，如果要握手的话，又应该握住哪根灰黑色的腿。 　　“亨利正在查那个生物，那个你一直不肯告诉我是什么的生物。”海格对阿拉戈克说，“他有几个猜测。” 　　“海格——”阿拉戈克无奈地说。 　　“是囊毒豹吗？”安东尼问。 　　如果一只八眼巨蛛也能哈哈大笑的话，那就是阿拉戈克的反应。它抖动着自己的大螯：“如果这就是你最好的猜测，那你还是多查查吧，海格的朋友。” 　　“客迈拉兽？” 　　阿拉戈克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这个听起来好吃一点。”它身旁的蜘蛛附和地让大螯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蛇怪？” 　　咔哒咔哒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你——你怎么能说这个名字！”阿拉克戈情绪激动地小声说，“我不能说，我们不说！”它退回蛛网深处了。窸窸窣窣，蛛群如同海浪般退走了。 　　星光照射在四周飘荡的蛛网上，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芒。安东尼和海格两个人站在一片寂静当中。凉爽的晚风吹拂过他们。 　　“我想是这个了。”安东尼最后说，“蛇怪。” 　　海格挠了挠头：“我也觉得。” 　　为桃金娘点一首歌： 　　我可以不知道你的名和姓 　　我不能不看见你的大眼睛 第30章 马人 　　他们默默在茂密、漆黑的树林间穿行，朝海格的小屋走去。月光时不时透过上面的树枝间隙洒下来，在枯枝落叶上照出一小块微弱的光斑。 　　“谁会放蛇怪进学校呢？”安东尼问。 　　“肯定是个斯莱特林。”海格毫不犹豫地答道，“只有他们喜欢蛇。” 　　安东尼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喜欢所有凶猛的大怪兽？” 　　“怎么会，当然不！”海格吃惊地说，“我喜欢的都是可爱的小宝宝和忠诚的好朋友。难道你觉得阿拉戈克是凶猛的怪兽吗？” 　　“啊……”安东尼犹豫了一下，转移话题道，“你觉得蛇怪还在城堡里吗？” 　　“我不知道。”海格紧紧皱着眉头，“梅林，我居然让阿拉戈克在蛇怪身边待了那么久，怪不得他总是想要离开。我算什么伙伴！算什么朋友！”他自责地锤着自己的脑袋。 　　安东尼连忙制止他：“不用这样，海格，谁都没想到啊，如果不是格兰普拉女士——” 　　“伱说得对，我回去后要好好感谢她，她真是太好了。”海格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有你，亨利——你们其实不必做这么多的，我已经不太在意了。我是说，我已经是猎场看守了，邓布利多把我留下了……” 　　他的话被树林中的一阵响动打断了。黑黢黢的密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枝叶声响，似乎有什么大家伙正在靠近他们。 　　安东尼立刻转头看过去。 　　海格一把将他扯到身后，举起一只手，喊道：“是我，海格，我没有恶意。你是谁？” 　　他们身侧的枝桠被拨开了，随着一阵轻轻的马蹄声，一匹半人马走了出来。 　　安东尼在海格身后敬畏地凝视着他。他白金色的头发和银鬃马的身体流动着银白色的光泽，在漆黑的禁林中几近夜空中那弯月亮。 　　“现在真的变得像童话了。”安东尼嘀咕道。 　　“啊，费伦泽，你好吗？”海格放下手，寒暄道。 　　费伦泽的蓝眼睛扫过两人：“晚上好，海格。晚上好，陌生人。” 　　“晚上好，我们过来拜访阿拉戈克。”海格说，“你怎么过来了？” 　　“当需要的时候，我会响应行星的号召。”费伦泽说。 　　海格点点头：“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安东尼敢打赌他和自己一样完全没听懂。 　　马人望着星空：“我看到了冥王星。” 　　“棒极了。”海格说，“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先——” 　　这时树林中又是一阵响动。在海格和安东尼警惕的注视中，第二个马人走了出来。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个马人忧伤地说，“我们只观察星空，费伦泽，我们不影响它们。你走得太远了，竟然试图撼动星星。” 　　海格说：“晚上好，罗南。你也是来告诉我什么的吗？” 　　那个马人对海格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回答。他略过安东尼，专注地看向费伦泽，用前蹄轻轻敲击着地面。 　　费伦泽平静地说：“我无法撼动星星，罗南，我只能看见它向我展示的东西。如果它告诉我要走进沼泽里，我会走进去的。难道你没有看见一样的东西？” 　　罗南叹了口气，一眨不眨地凝望了一会儿天空。 　　“告诉我，罗南。”费伦泽说，刨了刨蹄下的泥土，“难道你已经心盲眼瞎到看不见星星了吗？” 　　罗南用他悲伤低沉的声音说：“冥王星出来了。” 　　“是的。”费伦泽说。 　　他们一起抬头看了一阵子天空，然后齐齐看向海格和安东尼，似乎等待着他们说些什么。 　　安东尼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称赞道：“你们视力真好……？” 　　…… 　　“马人总是这样。”海格在回去的路上说，“什么今天木星与土星合相，什么今天的水星格外黯淡……唉，他们从来不会直截了当地说话。不知道他们这次想说什么。” 　　安东尼沉思着：“你觉得他们可能是在说蛇怪吗？” 　　“不太可能。”海格烦躁地说，“马人相信星星那一套，认为星象预言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我怀疑他们是否会烦神为了一条蛇怪来警示我们。” 　　“可能那是很大很大的一条蛇怪。”安东尼说。 　　海格终于被逗笑了。从阿拉戈克惊慌逃走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 　　“再喝两杯，亨利？”海格问，“你明天没课吧？” 　　他的小木屋终于出现在视线中。炉火的暖黄色光芒在窗户上闪动，他们能听见牙牙激动地扑在门上，将那扇可怜的木门压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好啊，但是不用岩皮饼了。”安东尼笑道，“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 　　安东尼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眼前一片漆黑，身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身下是一块坚硬的木板。他能感到四周都是尸体和骨头。 　　他的身体难得地放松了，但是不行……他的精神深处警铃大作。不行。 　　我怎么又在棺材里？他想道。 　　于是他艰难地抬起手——真奇怪，他的手突然变得好沉重，似乎还不习惯听他的指挥——拍在了木板上。他的魔法狂躁地爆发出来。 　　“什么？哎呦！”随着木板的碎裂声，一个响雷般的声音说，“梅林，亨利，你怎么钻到这里面了！” 　　安东尼眼前突然一片光明。 　　他看见海格揉着眼睛从地上坐起来，而自己身边散落着破碎的柜板。牙牙兴奋地摇着尾巴，狼吞虎咽地吃着满地的肉干和骨头，口水很快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小心，你头上——”安东尼话没说完，海格在起身时便狠狠撞上了桌板，咚地一声倒了回去。 　　安东尼按住了额头，他想起来了。 　　昨晚海格半醉后带他去了禁林，拜访了八眼巨蛛，然后他们碰到了马人——这段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他喝醉后奇怪的梦境？——回来后又继续喝，一直喝到海格不省人事地醉倒在桌子下。 　　他想回城堡，但发现自己也走不太稳，于是决定在海格的小木屋过一夜。迷迷糊糊中，他找了个自己觉得最舒服、最熟悉的地方……牙牙的零食柜子。 　　今天考试，大概率只有一更 第31章 从煎蛋开始 　　安东尼回到城堡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他的猫本来想礼貌性地蹭一蹭他，走到附近却又停住了，慢慢拱起脊背冲他嘶嘶叫唤。 　　“我知道，我知道。”安东尼无奈地说，“清理一新也不是万能的。”他闻了闻自己，“已经好很多了。猫，你该看看我早上的样子。” 　　他那时闻起来像红醋栗朗姆酒、狗粮和牙牙口水的混合体……用海格的话说，“像牙牙的牙结石”。 　　教工宿舍的标准浴室是个小隔间，安东尼没有过多调整。他的房间里基本都是默认的，而他的办公室到现在都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个架子，门口也没有挂上合适的肖像画或者雕像——他宁愿带着钥匙四处走，也不想给办公室设置口令。 　　他盯着花洒，思考着昨天的奇遇。他进入魔法世界后，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人鱼，有独角兽，有马人……可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这些念头作为知识储存在他的大脑里，但他从没预料到自己会亲眼见到。 　　有点类似于他对冰川上的极光的态度。 　　他一直长在英国，因为祖父祖母身体的缘故，假期从不和同学一起出门旅游。后来祖父祖母都过世了，他也找不到旅游的同伴了。但是知道世界上有极光，总是让人高兴的。 　　这些美好的东西像个遥远的锚，让他不至于在噩梦中漂远。 　　…… 　　他出了趟学校，去超市买了点百分百麻瓜的烹饪原料。魔法界和非魔法界的物价差别让他大开眼界，他去霍格莫德村看了一圈，便立刻决定所有材料都绝不去包含魔法的超市采购，即使这意味着他会是唯一一个在经费报销单上填写英镑的。 　　他无法理解物价差异。明明只隔着一面砖墙，魔法世界的葵花籽油却昂贵得仿佛向日葵在魔法界不孕不育。看来日不落帝国的太阳并不照耀他的魔法部分。 　　他买了一大堆鸡蛋、熏肉、牛奶、面粉，又在调味料区买了油、盐、糖和黑胡椒。这些东西在他的购物车里堆起一个小山丘，以至于排队付款时收银员都朝他看了好几眼。 　　“一次盛大的聚会，先生？”收银员在识别商品的间隙问。 　　安东尼正羡慕地看着他扫描条形码。他此前的雇主，惠利超市，是个传统的小型零售店，直到他离职都在使用账本和计算器。 　　他盯着扫描器的欣赏目光可能被收银员错认为不耐烦了，这才会主动搭话。 　　“不，先生，实践学习。”安东尼答道。 　　这周四他打算让四年级的学生尝试麻瓜烹饪。 　　这是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那个班决定的课题。作为对他们连续两次测验全员满分的奖励，安东尼允许他们在一系列实践活动中选择最感兴趣的那个。 　　他公布计票结果后学生都很开心，听说还有人回去和麻瓜出身的同学讨教。第二天早餐时，带着信件和书刊的猫头鹰格外多……那些十几岁的学生也没怎么做过饭，干脆写信去问家长。 　　斯普劳特教授也很感兴趣，但是周三流液草刚好成熟，她整个夜晚都要花在采摘处理草药上面，实在没有精力在清早和学生们一起做菜。安东尼只好和她保证，如果以后还有类似活动，一定会叫上她。 　　“可是你本来就会啊。”安东尼奇怪地说，“你又不是那种靠烹饪魔法解决一切的巫师。” 　　“我会，但是学生不会啊。”斯普劳特教授笑道，“如果看不到西弗勒斯抱怨的炸坩埚，看看糊锅底也挺有意思。” 　　安东尼仔细考虑过菜谱的选择。他决定从最简单的早餐开始：煎鸡蛋和培根，如果一切顺利，接下来他们就能试试约克郡布丁。 　　他说服了家养小精灵协助将教室暂时改造成饭店后厨的样子——锃亮崭新的灶台取代了原本的课桌，放粉笔和黑板擦的地方变成了刀具碗碟的收纳盒。为了通风，窗户被扩大了至少一倍。 　　为了做出这些改动，安东尼至少和小精灵解释了三十遍这只是一次教学活动。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明明准备了美味的食物，教授和学生却依旧决定要自己动手，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安东尼要去外面买材料。 　　“我们的鸡蛋很好！”可可伤心地说，“我们认真挑过的，所有鸡蛋都超过三盎司！” 　　“是啊，这就是原因。”安东尼无奈地说，“麻瓜平时吃的鸡蛋不会全都超过三盎司。” 　　好在这个厨房般的教室获得了学生的喜爱。所有人推开门的第一句话都是“哇哦”，安东尼穿着厨师服，站在堆满原材料的讲台前欢迎他们。 　　“拿一颗鸡蛋。”他制止了一进来就直奔灶台的学生，“我们从煎鸡蛋开始。” 　　尽管学生都觉得煎鸡蛋没什么意思，这节实践依旧状况百出。 　　“锅底没有用油完全浸润吧？不，不，麻瓜没有清理一新。用这个，铁丝球。” 　　“油温太低了，再烧一会儿。” 　　安东尼在炉灶间走来走去。出乎他的预料（但是和斯普劳特教授说的一模一样），烧焦锅底的学生全部出自赫奇帕奇。 　　“伱们不是紧邻着厨房吗？”他疑惑地问，“我以为你们都很会烹饪。” 　　他的学生高高举起攥着铁丝球的手喊道：“教授，你这是刻板印象！”他们上节课刚讲过巫师和麻瓜对彼此的刻板印象。 　　安东尼笑了：“好吧，对不起。很有力的反驳，赫奇帕奇加一分。” 　　多亏他所有材料都是翻倍买的，不然这场实践可能刚开始就要去找家养小精灵借鸡蛋了——完全不麻瓜的解决方法。 　　但是学生都玩得很开心。他们笨拙地推着锅铲，试图将煎蛋定型成各式各样的形状。在没有模具的条件下，有个天赋异禀的学生甚至成功煎出了五角星的鸡蛋。 　　安东尼奖励了一分后立刻后悔了。 　　这个学生的塑形天赋被同学发现后，就一直穿梭在各个灶台旁，帮助同学将鸡蛋煎成他们指定的样子。安东尼眼前很快摆满各种形状的煎蛋——星形最多，其次是爱心，难度比较高的拼写了自己的名字首字母，。 　　“这个当时的设想是什么？”安东尼指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长条煎蛋问。他甚至觉得它有点像煎蛋颜色的鼻涕虫。 　　“是您，教授。”学生不好意思地说。 第32章 食物是最好的营销手段 　　有了煎蛋的经验后，煎培根就简单了很多。除了有个三心二意的学生忘记了关火，导致培根烧成了一块黑炭，所有人都成功获得了几条滋滋冒油的培根。有几个机灵的学生将煎蛋也倒回锅中加热——“麻瓜可没有保温咒，同学们。”安东尼按住学生的魔杖时说——烹饪了一套最朴实的英式早餐。 　　老实讲，他们的卖相可以让任何一个家养小精灵尖叫着晕倒，但学生兴致勃勃地分享着彼此破损不堪的煎蛋。 　　“你盐加多了吧？” 　　“谁知道‘适量’是多少啊……” 　　安东尼拍了拍手，将学生的注意力吸引回来：“都吃完了？我们接下来玩点别的——约克郡布丁。” 　　这种咸味食品——正像绝大部分英国食物一样——完全由鸡蛋、面粉、牛奶和油组成。它简单易做，但所有人都会惊叹于面糊如何在半个小时内变成蓬松可口的食品。 　　安东尼大声和他们重复着要点：“油温要高！不要打开烤箱门！时间一到立刻拿出来！” 　　学生们则努力试图调出没有结块的顺滑面糊。有的人试图让搅拌器自己工作，却将所有面粉溅到同桌身上了。在魔法的作用下，对方被均匀地覆盖成一个大型姜饼人，搅拌器费力地试图将这个人型的“结块”搅打开。 　　“嘿！”他的同桌不满地叫道，一把攥住搅拌器，伸手抓了一块面糊抹到对方的头发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学生冤枉地喊道，以牙还牙以面糊还面糊。 　　安东尼这才注意到那边的混乱：“停下！你们在浪费粮食！” 　　他将他们拉开时，两个人笑嘻嘻的：“教授，我们可以破例用一下清理咒吗？” 　　安东尼没好气地说：“不行。”他帮那个同桌把覆盖全身的面粉清理了，但是留住了他们头上的面糊块。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头发保养方法。你们应该让富有营养的面糊深入发根。”他们的同学打趣道，“哦，什么味道？” 　　安东尼紧接着就去处理这个手指烫伤的学生了。 　　她本来是全班进度最快的，却因为过于投入地观赏面糊闹剧，将自己的约克郡布丁孤零零地遗忘在烤箱中。直到面团不耐烦地散发出焦糊味，她才惊呼着去抢救自己的作品，又因为过于着急而忘记了烤箱手套。 　　“下次小心点啊。”安东尼将庞弗雷夫人赞助的烧伤膏递给她，嘱咐道。教授们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知道了。”那个学生沮丧地答道，还在为自己火化了的约克郡布丁哀悼。 　　“我再重复一遍！”安东尼对着全班说，“麻瓜实践，不允许擅用魔法！” 　　这时第一块烤好的布丁已经出炉了。它的厨师戴着烤箱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烤盘端了出来。 　　“我真想用漂浮咒。”围观的同学嘀咕道，立刻得到了身边人群的赞同。 　　安东尼笑道：“想想麻瓜，同学们，他们一直这么生活。尝试着用一下魔法以外的工具，我保证一会儿收拾教室的时候允许伱们用清理咒。”他这时看到了那个烤得正正好微棕的布丁，“干得好，拉文克劳加一分。” 　　那个学生骄傲地将烤盘放在桌子上。烤箱中冒出的热风将他的脸烤得红扑扑的。 　　“现在还烫，放一会儿再吃。”安东尼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提醒道。安全起见，他决定不要假设学生具有任何厨房常识。 　　“啊，好的。”对方赧然一笑，等安东尼转身后和同桌小声说，“教授的手好凉。”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学生也注意到了。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厨房中，安东尼一滴汗也没有出。 　　“保温咒？”他的同桌猜测道。 　　“真不公平。”学生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们连清理一新都不能用。” 　　听到他们对话的安东尼决定采纳这个答案。 　　魔法世界最大的优点便是他不用为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找什么理由，自然有一大把魔咒可以解释。事实上，如果不是会被检测到的黑魔法气息，他甚至可以狡辩称自己的猫是一堆变形术积木。 　　他们花了四个小时来准备这顿在麻瓜世界仅仅需要半小时的简餐。当他们终于坐下来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了。 　　安东尼点点头：“大家都做得很棒，我们开始吃吧！”话音刚落，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了一堆盘子，有微微发焦的西兰花、热气腾特的土豆饼、表皮炸开的香肠，以及最重要的，外焦里嫩的烤牛肉，“没有烤牛肉的约克郡布丁总是少了点味道。谢谢我们最热心的家养小精灵——尤其是你，可可——他们为我们准备了这些完美的食物。” 　　大家都高兴坏了。他们都被通知要吃的是自己做出来的食物——“所以为了你自己好，小心点，女士们先生们，不要加太多盐。”——没有预料到还会有丰盛的配菜。 　　“面和油。”安东尼咬了口自己的约克郡布丁，感慨道，“总是能给人很多安慰。” 　　当他宣布接下来还有冰淇凌和蛋糕时，学生们都已经吃饱了。 　　“你应该早点说的，教授！”米德根不满地叫道。 　　“我不想打扰你们吃饭。”安东尼笑眯眯地说，“没有关系，吃不下的人可以带一份甜点回宿舍。记得用保温咒。” 　　…… 　　当天下午，所有人都知道四年级的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自己做了顿大餐。 　　“……布丁配上烤牛肉，好吃极了。”选了麻瓜研究课的同学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和朋友分享带回来的布朗尼。 　　安东尼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学校中的声誉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一天之内，整个学校似乎都认识他了。布巴吉教授甚至过来要走了他的菜谱，打算让高年级同学也尝试一下。 　　“学生们都很感兴趣。”她说，“真有你的，亨利。今天甚至有人问我能不能去三四年级旁听课程。” 　　安东尼说：“看来所有人都喜欢吃饭。” 第33章 斯内普的警告 　　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吃饭……至少斯内普教授看起来不喜欢。 　　他那天下午听说了麻瓜研究课的热闹后，只是冷冰冰地说：“希望他们不要将这种糟糕的操作习惯带到魔药课堂，不然我只能遗憾地让他们也品尝一下自己制作的药水了。” 　　“魔药和烹饪的操作有很大差别吗？”安东尼好奇地问。 　　斯普劳特教授伸长手，跨过两个空荡荡的座位，安抚地拍了拍斯内普的胳膊：“亨利没有魔药基础。” 　　“加入洋葱和土豆的顺序影响你的汤吗？”斯内普讽刺道，“哦，对了，你肯定会保证胡萝卜块的大小均匀一致吧。还有危险的糖，安东尼教授，太危险了，我能想象，只要多加半盎司，你的小煮锅就会爆炸。” 　　“我不知道伱是个素食主义者，斯内普教授。”安东尼诧异地说，“为什么你的例子里一块牛肉都没出现？” 　　斯内普瞪了他一阵子，似乎觉得他无可救药了，转而和斯普劳特教授讨论新采摘的流液草了。 　　“你不在那儿真是太可惜了，西弗勒斯。我们肯定能获得更多完美的流液草。”斯普劳特教授说，“啊，我不是在抱怨。你的腿更重要。” 　　安东尼这才注意到斯内普腿上传来隐隐的血腥味。他捧着茶杯，探究地盯了一阵子，斯内普猛地转过头，和他视线对了个正着。 　　“怎么了，安东尼教授？”斯内普嘶嘶地说。 　　“你是怎么伤的？”安东尼若有所思地问。 　　得益于亡灵巫师的身份，他对这些……呃，血肉白骨之类的东西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即使隔着巫师袍，他也能注意到那是个很大的伤口。如果不是他知道牙牙是什么脾气，他甚至会说斯内普半夜去洗劫海格的木屋（那里可有不少好东西），被看门的大狗咬了一口。 　　“魔法实验。”斯内普说。 　　“好吧。”安东尼耸耸肩。他不想解释的时候也喜欢用这个借口。 　　…… 　　斯普劳特教授下午还有一节草药课。她临走时祝愿坐在房间两端的斯内普和安东尼“享受愉快的下午茶”，说完自己都笑了：“随便你们吧。只是不要吵架，好吗？” 　　安东尼惊讶地问：“我给你的印象是这样的吗，波莫娜？喜欢吵架？” 　　“不是。”斯普劳特教授笑道，“但是西弗勒斯喜欢吵架，而你喜欢被动反击。” 　　安东尼不得不承认她说到点上了。 　　“我只会谦卑地指出别人的愚蠢。”斯内普说，“有时候，有些人的无知会让你难以忍受。你自己就是个教授，波莫娜。去受难吧。” 　　斯普劳特教授戴上自己打着补丁的帽子，说：“学生都很可爱。”她在走出休息室前补充道，“同事也都很可爱，西弗勒斯。” 　　她将门带上了。安东尼盯着壁炉里飞出来的火星，一口口抿着茶。 　　“我警告你。”斯内普突然说。 　　“什么？”他没想到斯内普居然会主动和他说话。 　　“我知道你是什么。”斯内普嘶嘶地说，“波莫娜可能是个相信所有人的好人，但是我不是。” 　　“什么？” 　　“你没必要装傻……魔法部为什么会过来？万圣节那天，安东尼教授。”他在“教授”这个词上讽刺地加了重音，“你在哪里？不要以为没人发现你的小秘密。看看你的借阅记录，不要告诉我你突然对神奇动物感兴趣了。” 　　“什么？”安东尼这回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了。 　　“劳驾，我是在和复读机对话吗？”斯内普站起来，一瘸一拐地靠近安东尼的座位。不知何故，即使是这种姿态，他也显得高高在上、颇具威胁性。 　　他猛地凑近安东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安东尼。你为什么不敢坐得离壁炉远一点？体温变低了？探究生死秘密的欲望啮咬着你的骨头？”他的眼中闪动着恶意的光芒，“我本来可以不用提醒你的……真想看看邓布利多的表情。但是我受够了。”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真的没有喝什么……我不知道，胡话魔药吗？”安东尼放下茶杯，皱着眉将他们的距离拉远了一点，“回答你的问题，斯内普，万圣节我在办公室里，哪里也没去。” 　　“在办公室？”斯内普冷笑着重复道，“做什么？” 　　安东尼摊了摊手：“唔，魔法实验，你知道。我们保不准做的是同一台实验呢。”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斯内普突然露出满意的讥笑：“完全正确，安东尼。同一台实验。” 　　“听着，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安东尼声明道，“我和那只巨怪没有任何关系。” 　　斯内普点点头：“说得好。和通过波莫娜认识的神奇动物学家也没有任何关系，和那个傻大个海格也没有任何关系。已经获得了自己需要的答案了，是吗？” 　　“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斯内普。”安东尼毫不客气地说，他也有些恼火了，“除非你告诉我那只巨怪是蛇怪逃跑的口粮，不然你最好去精神科查一查——我不知道圣芒戈有没有这个科室，但我可以替你介绍几个评价不错的麻瓜医院。” 　　斯内普高深莫测地问：“蛇怪？” 　　“真庆幸你似乎还能理解人话，斯内普。”安东尼说，“如果你注意到了的话，我的办公室紧邻着一个会哭泣的学生幽灵。我好奇有没有哪怕一瞬间，你想过她是怎么死的呢？” 　　…… 　　安东尼皱眉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还是不明白斯内普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突然发疯。 　　“不论如何，你自己心里知道答案，安东尼。”斯内普当时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稍稍收敛一下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不要将自己的鼻子到处探，否则……”他以一个冰冷的微笑结束了对话。 　　安东尼叹了口气，他可能真的需要和校长谈一谈了。 　　这座城堡里已经出现过巨怪、蛇怪和八眼巨蛛，游荡着幽灵、怨灵和亡灵巫师，如果再多一个神经兮兮的吸血鬼，学校可能真的要不堪重负了。 　　没赶上零点，但是总之补了一更！ 第34章 邓布利多和一个课题 　　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备课时，一只谷仓猫头鹰敲响了他的窗户。 　　安东尼疑惑地从它脚上摘下信纸，上面用圈圈套圈圈的细长歪斜字体写道： 　　亲爱的亨利： 　　祝贺你获得了学生的喜爱。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在明天上午十点到我办公室来。期盼你的回复，祝伱晚上愉快。 　　你忠实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又及：最近很适合吃柠檬雪宝。 　　“校长？”安东尼嘀咕道，抓过羽毛笔写便条，保证自己第二天上午会按时到。 　　猫头鹰巡视一圈，没有找到猫头鹰粮，不满地飞到桌上，试图啄他的手。 　　猫突然从桌下蹿了上来。猫头鹰惊得立刻飞了起来，没扑扇两下，便被猫脱离身体的爪子拽了下来——猫，作为安东尼第一个召唤物，似乎也获得了他的一部分能力。 　　随着他逐渐理解亡灵魔法，猫也多了很多打架斗殴的手段……一些安东尼为了保持理智不会使用的手段。 　　比如，控制肢体离体。 　　“呃。”安东尼嫌弃地说，“别真杀了，这算是学校的公共设施。” 　　猫收回爪子，目光炯炯地盯着猫头鹰，尾巴甩来甩去。 　　安东尼揉了揉它的耳根：“好猫。” 　　…… 　　“柠檬雪宝。”安东尼和滴水嘴石头怪兽说，心里觉得这个举动多少有点傻气。就像他在向石头怪兽点单一样。 　　石像跳到一旁，裂开的墙壁中是移动的螺旋楼梯。安东尼踏上去，好奇地四处打量。他还没来过校长办公室呢。 　　门自动开了。 　　“进来，亨利，快进来。”邓布利多微笑着看向他，“在我们开始讨论之前，我必须说，很高兴看到猫头鹰几乎是完整无缺地回来了。” 　　安东尼点点头：“我的猫脾气好了很多。” 　　他克制着自己不要盯着一张桌子上的仪器看。那个奇怪的银质仪器正嗡嗡地转动着，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照进办公室，它喷吐的烟雾消散在光束中。他强行收回目光，又在下一秒发现更让他移不开视线的东西。 　　一只凤凰。 　　它正站在栖木上睡觉，头埋在自己巨大的翅膀下，红色和金色的羽毛绚烂得叫人屏息。 　　“很漂亮，对吗？”邓布利多说，“不论我和它在一起了多少年，它总是能让我惊叹。坐下吧，亨利，我保证它不会立刻飞走。” 　　安东尼带着敬畏慢慢坐下了。凤凰从翅膀下看了他一眼，向邓布利多的方向挪了挪，又睡过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先生？”他问。总不能是找他要约克郡布丁的菜谱吧。 　　“不是什么大事。”邓布利多保证道，“首先当然是祝贺你，亨利，看起来你在霍格沃茨适应得很好。我可是听到了不少对你的称赞，学生和教工都很喜欢你……好吧，大部分教工。” 　　安东尼立刻明白了。斯内普打报告了。 　　“不管是巨怪还是蛇怪都和我没关系。”他声明道，在心里诅咒万圣节巨怪事件的肇事者。那人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 　　邓布利多摇摇头：“放松，亨利，我没说和你有关系。我只是想问你，你觉得霍格沃茨怎么样？” 　　“嗯……挺好的？” 　　邓布利多笑了，他望着安东尼：“我个人觉得城堡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迷路了。有次我明明想去米勒娃的办公室，一不留神居然走到了厨房。家养小精灵实在是太热情了，我不得不在那边吃掉了三块蛋糕和两杯冰淇凌。” 　　安东尼也笑了：“小精灵是这样的。他们还总是希望将我的办公室装修成巴洛克风格的。” 　　“我可以想象。”邓布利多说。 　　在他鼓励而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下，安东尼说了自己喜欢的部分（学生、同事、马人、三餐和图书馆），也说了没那么喜欢的部分（巨怪、蛇怪、八眼巨蛛、费尔奇和斯内普）。 　　他最后总结道：“总体来说，我觉得这确实是一所魔法城堡。可能和童话里不太一样，但依旧是魔法的。” 　　“太好了，我很高兴你喜欢这座魔法城堡。啊，说到魔法。”邓布利多神色凝重起来，“亨利，你的亡灵魔法怎么样了？” 　　安东尼瞪大眼睛看着他。邓布利多轻而易举地说出了“亡灵魔法”。 　　而在此之前，即使在最针锋相对的情况下，调查组组长都对这个词讳莫如深，仿佛只是让这些音节滚过自己的喉咙，就会让他变成亡灵。（唯一已知在世的亡灵巫师宣布，他这是痴心妄想。） 　　“有一些进展。”安东尼老实地说，“先生，你想看一只行走的烤鸡吗？” 　　“你是在说你能让烤鸡复活吗？”邓布利多认真地问他。 　　“不，我能控制它。”安东尼说，“除了我自己——哦，对了，您不觉得我那是复活——我还没涉及复活的部分。” 　　邓布利多将指尖对在一起，端详着他，最终温和地说：“我确实不愿意相信那是复活。” 　　安东尼紧张地盯着邓布利多，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个“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但他能感到……他有预感……邓布利多即将说出什么他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安东尼的事情。 　　“但是我们做了点调查。”邓布利多说，“看起来，你的经历的确和我最初的猜测对不上。我不得不承认，复活可能是最简洁的解释方法……我是说，在措辞上最简洁。相信我，这中间包含的魔法复杂到能让最高深的魔法理论学家头疼。” 　　安东尼摇头道：“对我而言恰恰相反，先生。我宁愿相信灵魂可以从死亡回来，也不愿意引入会搅乱一切的时间魔法。” 　　“好吧，这两者差不多一样令人头疼。”邓布利多承认道，“不管怎么样，我有个课题交给你。” 　　他认真地凝望着安东尼，简短地说：“替我想想，亨利，如果有个人想复活，他需要怎么做？” 　　“首先要想活着。”安东尼毫不犹豫地说，“其次要有点毅力。”那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相信这些条件都有。我的意思是，这个想复活的人可能会尝试哪些方法？” 　　“找个亡灵法师，让他在死后召唤怨灵？”安东尼不抱什么希望地说。 　　邓布利多露出了一点笑容：“不用着急，亨利，只是帮我想想。西弗勒斯友好地建议我给你找个课题，‘消耗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第35章 公鸡和烟花 　　安东尼在离开校长办公室前和邓布利多强调了城堡里可能还有一只蛇怪。 　　“谢谢你，亨利。”邓布利多说，“我会注意这个问题的。” 　　安东尼不知道他要怎么注意这个问题，但是第二天他便听说海格拎着两只公鸡逛遍了霍格沃茨。 　　海格将那两只可怜的生物攥在手里挥舞，摇铃一样喝令着它们啼叫，鸡毛四处飘飞，撒了一地。 　　费尔奇大怒，但是邓布利多说：“是我让海格这么做的。而且学生很高兴，不是吗？” 　　学生都很新奇，跟在海格身后来了次霍格沃茨游行。皮皮鬼趁机在洛丽丝夫人身上黏满羽毛，在费尔奇的咒骂声中咯咯笑着消失了。（“猫头鸡身兽，哈哈！”） 　　韦斯莱兄弟不知从哪儿翻出哨子，吹着口令在海格背后走正步。会吹口哨的学生跟着他们的节奏，也有人时不时学两句公鸡叫。城堡古老的拱顶回廊中回荡着鸡鸣和哨声。 　　海格挺着胸膛，想把他们赶走，说自己在帮邓布利多办事。哈利问他是什么事，海格粗暴地挥了挥公鸡：“别问了，哈利！” 　　“又是机密，对吗？”哈利·波特掸掉头上的鸡毛，问，“我不明白，如果这是机密，你为什么不在夜里做这件事呢？现在全校都跟在你后面。” 　　海格愣住了。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 　　安东尼上课的时候学生来得比平时晚一些，他们都去看海格甩公鸡了。 　　“不好意思，教授。”塞德里克跑得微微有些气喘，这个公认的好学生也过去凑热闹了。 　　“没事，坐吧。”安东尼毫不在意，“如果不是我起晚了，我也不会错过这场热闹的。” 　　昨晚回去后，他花了些时间思考自己的复活，直到星月渐隐，天边微微泛白，才记起自己第二天有课。 　　见人都到了，他关上门，宣布开始上课。 　　“有人认得这是什么吗？”他挥了挥魔杖，在黑板前展开了一副挂画。巨大的漆黑背景下，是一片灰白色的荒芜景象。 　　“阿兹卡班？”有人猜测道。 　　“纽蒙迦德？” 　　“我认得。”某个坐在后排的学生说，“是月亮。” 　　有几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安东尼也笑了：“是谁说的？啊，很好，给拉文克劳加两分。” 　　笑声消失了。学生们仔细打量着这副图，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丁点类似月亮的地方。 　　安东尼说：“这节课我们聊聊麻瓜脚下的夜空。是的，这是月亮。麻瓜去了月亮，拍下这张照片，并在月亮上留下了一个著名的脚印。”他向他们展示了那个脚印，“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建一个很长的梯子？”一个学生小声提议道。 　　“叠加麻瓜金属扫帚？”另一个学生猜测道。 　　他们已经接受了麻瓜会借助一些工具去达到魔咒的效果，因此创造了一种构词法：在魔法前面加上“麻瓜”一词，用以指代达到相似效果的麻瓜工具。比如飞机，就是“麻瓜大型封闭金属扫帚”。 　　“唔……有点接近了？”安东尼说，“但是这个答案太笼统了。我的答案大概会是燃烧和相互作用。” 　　这节课是他从禁林回来后临时准备的。马人对星星的痴迷给了他一些灵感……他决定以火箭为切入口，和学生讲讲燃烧的力量。 　　虽然此前讲过飞机，但是对于本来就是魁地奇狂热爱好者的学生们而言，会在天上飞并不是什么激动人心的故事。 　　此外，安东尼当时的授课主要集中在麻瓜的出行方式上，并没有和他们详细讲空气动力学等原理——他是在培养了解麻瓜生活的巫师，不是在培养物理学家。麻瓜的物理学在魔法界完全行不通。 　　在这个完全唯心的世界中，物理学乱得就像猫爪子下的毛线团。什么质量守恒、能量守恒，在魔法眼中通通不存在。学生们很难理解为什么要通过燃烧产生推进力——如果想要什么东西动起来，需要的只是正确地命令它动起来。 　　因此这一回，安东尼花了大半节课和他们讲述麻瓜眼中的物理世界。 　　即使他吹了好几个气球，看着它们呜呜叫着满屋乱窜的学生依旧无法理解。 　　到了最后，安东尼几乎是强行告诉他们记住有个叫“相互作用”的东西，就像变形术中强行让他想象眼前的老鼠是个橡皮。 　　他用魔法向学生演示了燃烧与爆炸的威力。在让他们理解了推进器是什么后，他又花了些时间讲述减重的重要性。 　　“在没有魔法的世界里，想要飞起来，就要对抗重力。伱们有没有注意到，猫头鹰对比起同体型的猫轻很多？” 　　学生点点头。 　　“它们舍弃了很多重量才能飞行。”安东尼说，“它们的骨头，它们的消化系统……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我想说的是，就像鸟类一样，为了让这个大家伙飞到月亮上，它必须要足够轻。” 　　“可是教授，龙一点也不轻啊？”学生质疑道。 　　“是的，可是龙比麻瓜多了什么？”安东尼说。 　　“……翅膀？” 　　安东尼笑着摇摇头：“魔法。同学们，麻瓜目前的成就之所以令人惊叹，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心想事成的魔法。” 　　他指着黑板和气球：“所有这些，都是建立在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一套规则上，这些规则不以人的喜恶改变。就像下棋，他们只能在规则内移动棋子，但是看看这幅图。”他比划了一下月球的照片，“将军，月亮先生。” 　　这节课结束的时候，他将他们带到窗边，去看在楼下点燃的焰火。麦格教授在批准他的采购申请时神情古怪，额外叮嘱他不要将烟花卖给学生——安东尼觉得她在指韦斯莱兄弟。 　　烟花飞到窗前，在整个班面前炸开。在城堡的阴影下，即使是白天，这些近距离的多彩火光也很美丽。 　　“先是羽毛，然后还有烟花。”同学嘀咕道，“今天真的很像狂欢节。” 　　“爆炸和相互作用，同学们。”安东尼说，“让烟花飞到我们跟前的力量，和让人们登上月亮的力量，是同一种。” 　　“麻瓜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大烟花上面？”学生惊叹地问。 　　安东尼想了想，笑了：“这么说也差不多。毕竟人类最初的飞行尝试，就是将自己的椅子做成大烟花，然后炸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又晚了！ 第36章 和死亡相关 　　安东尼抽空去了一趟隔壁，告诉桃金娘那双黄眼睛大概是蛇怪的。桃金娘对此兴致缺缺，但她很高兴有人专门来看她。 　　“如果你想要社交，为什么不多去外面走走呢？”安东尼建议道。 　　桃金娘伤心地说：“没有人想见到我。” 　　“别这么说。”安东尼认真地说，“再说了，你也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霍格沃茨没有那么危险。”至少他想不出对一个幽灵而言有什么危险。 　　“我想去的地方我不能去。”桃金娘略带惆怅地说，“我想去城堡外面。” 　　安东尼这才记起，格兰芬多的尼克和他说过，幽灵只能在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活动。 　　“城堡外面？哪儿？”他好奇地问。 　　“魁地奇球场。”桃金娘突然高兴起来，咯咯笑道，“我想去看哈利·波特打魁地奇。格兰芬多那个队长天天在六楼盥洗室吹嘘他飞得有多好，我想看看那个戴眼镜的天才找球手。” 　　…… 　　安东尼严肃地告诉桃金娘，不管她有没有冒出来吓人，她都不应该偷偷去男生盥洗室。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她看起来光顾着哭了。 　　他从没想过她居然可以借助下水管道去男生浴室。他起初甚至以为桃金娘被限制在二楼女生盥洗室中，后来才发现她其实可以在城堡中自由活动。 　　那次他睡不着，披着睡袍在城堡中游荡，看到桃金娘也慢慢在楼梯上走着，边走边抽抽搭搭地哭泣。那是通往拉文克劳塔楼的楼梯。 　　“我不想活了！”她抽噎道，“奥利夫·洪贝……皮皮鬼……所有人都嘲笑我、折磨我……我真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胖修士从墙壁中钻了出来，告诉她皮皮鬼已经被赶走了，她可能真的会走回自己曾经的宿舍。桃金娘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之后，发出一声沮丧的哭叫，飞回了盥洗室。 　　她在安东尼面前匆匆掠过，留下胖修士和他面面相觑。 　　…… 　　安东尼有时会好奇幽灵究竟是什么状态，而这种好奇在他拿到了复活的研究课题后愈演愈烈。 　　他们怎么看待死亡的？幽灵还能死第二次吗？他们在穿墙而过的时候能看到什么？他们会睡觉吗？生前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褪色吗？ 　　如此种种。安东尼有很多不太礼貌的问题，他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采访对象。 　　成为幽灵算一种复活吗？他们近乎永恒地穿行在世上，宛如昨日的投影。考虑到宾斯教授的年纪——呃，存在时长——安东尼相当肯定幽灵背后有很强大的魔法支撑。 　　他不得不又拿出了那本笔记。 　　不再操心城堡中的蛇怪后，安东尼的空闲时间骤然多了，便花了些时间研究邓布利多给他的课题。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理解复活。 　　就像不需要理解什么是地磁场，季节变化时，候鸟便会自发地找到飞行方向，他也能在对亡灵魔法一窍不通时，自然而然（而且是莫名其妙）地使用它。 　　但是如果要考虑一个想复活的普通巫师，他便需要一些理论指导和实践经验，才能开始思考对方会用什么方法掀开死亡的幕布，走回生者的舞台上。 　　或许这就是邓布利多将课题交给他的原因……提示他不要沉迷于实践，但也不要完全回避亡灵魔法。看看它能做到什么，看看它的堂表亲是怎么做的。就像弗利维教授告诉他的那样，盲目的魔法实践结果往往以悲剧收场，而与此同时，一味压抑魔法只会在未来爆炸。 　　安东尼愿意相信校长没有以观赏嗜血麻瓜研究教授佐餐的习惯。 　　他花了些时间，将这本混杂着日记、随想、实验记录和研究心得的笔记按照内容归类，加上他自己的疑问思考，辅以来自其他参考书籍的摘抄，足足塞满了三个文件夹，包含骷髅、怨灵、尸体、生命诅咒和其他的辅助魔法，而他还有半本没有整理出来。 　　这本笔记如今已经无法影响他的情绪了。只要知道了亡灵魔法可能带来什么后果，就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安东尼如今会在学习结束时，通过魔杖释放一个“荧光闪烁”。只要他的魔杖还愉快地贴着他的手掌，只要莹莹白光还稳定地亮在魔杖顶端，他就没有失控。简单易行，他和他的魔杖都很满意。 　　…… 　　他近来经常徘徊在禁书区的黑魔法书架附近。魔法界自有一套划分黑白魔法的逻辑：想让活人死的魔法是黑魔法，想让死人活的魔法也是黑魔法。 　　如果真有人想要复活，安东尼可能会建议他要不然成为一个会被魔法部职员缠上的黑巫师，要不然去麻瓜世界找个牧师。 　　“因此，我们将这具身体交还土地，土仍归土，灰仍归灰，尘仍归尘。在确信和肯定的希望中，复活得到永生。”安东尼喃喃道。（注1）考虑一下成本，麻瓜的方法真的简单很多。 　　而且说老实话，和魔法也差不了多少。只要坚信就行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羊皮纸笔记，上面列出了他目前想到的办法，包含了成为幽灵、成为怨灵、成为骷髅、成为阴尸、找吸血鬼咬自己一口，等等等等。 　　其中甚至包含了哄骗一个马人的计划。只要哄骗马人说出星空中对应自己死亡的星星，然后一旦死了就随便用什么办法将星星位置改了——只要有能力更改星轨，这个人的命运必定重要到夜夜悬挂在所有人脑门上——从而偏离自己的死亡命运。 　　唯一的问题是更改星星位置想来是违反保密法的。成千上万的麻瓜天文学家正盯着这片星空呢，一个会无规律移动的星星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所以题设中的这个人一复活就会收到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猫头鹰。不过考虑到安东尼同时假设他哄骗了马人，他应该也会收到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的信件。 　　安东尼叹了口气。那还不如让这个人安稳死了。 　　注1：出自《公祷书》。We therefore commit this body to the ground， earth to earth， ashes to ashes， dust to dust; in sure and certain hope of the Resurrection to eternal life. 第37章 寒冷 　　安东尼和他的猫在黑湖边散步。今天太阳出来了，有空闲的人都出来享受这点冬天的阳光了。 　　万圣节过后，天气就很冷了。黑湖上覆盖着冰面，每天都加厚一点。起初只有鸟站在上面，后来学生也上去了，到现在，安东尼甚至见到牙牙也跳了上去。 　　海格裹着他的鼹鼠皮大衣，拽着那只大狗，遥遥冲安东尼挥了挥手。 　　环绕学校的山已经落上了冰雪，白色的山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庞弗雷夫人的药橱里装满了提神剂。学生裹着冬日的巫师袍，鼻子和耳朵都冻得通红。 　　“安东尼教授！”米德根朝他招手。她也是满分班级的一员，从他这儿获得了不少加分和零食。 　　她和几个女孩走在一起，手上提着一小袋花花绿绿的零食，看起来应该刚从霍格莫德村回来。 　　安东尼笑道：“你们好啊。” 　　“咦，这就是那只不喜欢人的猫吗？”米德根蹲下来看猫，“可是真的长得很好看。” 　　他的猫已经在学生中有一定的名声了。当然比不上洛丽丝夫人，但是在它独自出门游荡后，很多学生都知道有一只警惕性特别高的姜黄猫，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跑开。 　　韦斯莱兄弟还跟踪过这只猫，追着它一路从温室奔到城堡二楼。如果不是碰上刚好下楼回办公室的奇洛教授，安东尼觉得他们可能会刹不住车，和猫一起钻那条他留的宠物通道。 　　猫跳到安东尼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米德根。 　　米德根被逗乐了：“教授，你从哪儿买的猫？” 　　“捡的。”安东尼说，揉了揉猫脑袋。猫不耐烦地抖了抖耳朵，将头拱进巫师袍中。 　　其实是挖的，但是这不必和学生说了。 　　“真好啊。”米德根羡慕地说，“我也想要只猫。” 　　安东尼知道她家境一般，没有买宠物。神奇动物商店中干净漂亮的宠物都要价不菲，霍格沃茨没有宠物的学生不在少数。 　　他突发奇想：“不是对角巷卖的也可以吗？” 　　“当然。”米德根惊喜地说，“教授，你认识卖猫的人吗？” 　　安东尼摇摇头：“不。让我想想……现在还不好说，我要先和其他教授聊聊……但是如果伱们一直这么给面子的话，可行性应该还是比较大的。” 　　他想带学生去英国麻瓜界实地看看。 　　与其坐在教室中讲述一墙之隔的大多数人是如何生活的，不如自己体验一把。而他曾在的社区附近正好有个手续简单的宠物领养机构，非常适合米德根这种认真负责、想要宠物的学生。 　　即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米德根还是重重点头：“我会好好表现的。” 　　安东尼笑道：“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可以了，我敢说你至少是E。这么说吧，我那些测验的知识点覆盖了O.W.Ls出题范围是，甚至包含了N.E.W.Ts的，只是题型简单一些。” 　　他和布巴吉教授讨论过麻瓜研究学的O.W.Ls和N.E.W.Ts考试。 　　根据他在档案室看到的题目，这些考试的试题都是贴近当时麻瓜生活的，相当与时俱进……而且随着学生每年交上一塌糊涂的答卷，考试的难度一降再降，已经简单得他不敢相信。 　　当时他问布巴吉教授，考试命题究竟是谁在负责，为什么试题和当时的教材（《麻瓜日常》）差别那么大。布巴吉教授告诉他，这些正式考试都有专家命题组，出题和学校教授的关系不大。 　　安东尼问她是否知道麻瓜研究学的专家命题组有谁。他真的很好奇专家看到答卷会作何感想。在20世纪末的问题下，学生认真地回答了18世纪的麻瓜生活。 　　“当时组长是我。”布巴吉教授平静地说，“所以一听说麻瓜研究职位空出来了，我就决定过来看看。” 　　…… 　　安东尼向学生保证了她的成绩后，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和朋友走远了。 　　“嘿，你！”他突然听到一声闷雷般的怒喝，扭过头便看见海格大步走向一群低年级学生。 　　那群孩子在黑湖的冰面上围作一团，此前一直笑声不断，安东尼还以为他们在玩游戏。 　　海格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从他们中间拽出一个学生：“你们这群小恶棍！滚回城堡去！” 　　安东尼认得他拉出来那个学生。纳威·隆巴顿。 　　他被施了恶咒，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在寒冷的天气里晶莹地挂在他哭到通红的脸上。 　　“我们只是在复习课堂内容。对不对，隆巴顿？”那群学生中为首的那个不以为意地笑道，“什么时候学生复习功课也违反校规了？” 　　海格粗声粗气地说：“你们，回城堡去，别让我将你们拎进去。好了，纳威，别哭了。我们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好吧，好吧。”那个学生讥笑道，“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嗯？隆巴顿？这时候倒是有些头脑了？皮皮鬼有时候也能说两句真话。怎么说的来着？格兰芬多，吹破牛皮；收个隆巴顿，闷声咽气。” 　　纳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猛地挣脱海格拽着他的大手，抹着鼻子朝那个学生冲过去。 　　他的脑袋狠狠撞在对方的肚子上，将那个学生也撞倒在冰面上。对方捂着自己的肚子爬起来，精致的巫师袍上糊着纳威的眼泪和鼻涕。 　　“你的衣服要扔了，德拉科。”旁边一个女孩嫌恶地说。 　　被称为德拉科的学生咬牙切齿地快速念了什么，魔杖狠狠向下一挥，纳威身下的冰面突然消失了。他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天啊！纳威！”海格伸手想去捞他，但是纳威掉下去后似乎没找到洞口在哪里，一直没有浮上来。 　　“他需要好好洗一洗自己。”那个学生轻蔑地说，“走吧，我要回去换衣服。” 　　安东尼在纳威掉下去那一刻就狂奔过来。他的猫跑得比他更快，冲到冰洞前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他让海格将附近的学生赶走，自己按住冰面，闭上眼睛，感受着湖中的骸骨……能来得及，肯定可以…… 　　他的猫在水中散开……肢体离体，猫头、猫爪、猫尾巴，往不同方向寻找打捞着那位低年级格兰芬多。 　　突然间，属于他的猫的那团亡灵魔法凝聚在一起，剧烈地波动起来，似乎正费力地拽住什么沉重的东西。 　　“这儿！”安东尼猛地一握拳。 　　湖底附近的怨灵骤然都被唤醒，整个冰面都透出盈盈鬼火。它们在他的要求下疯狂攻击着猫头顶的冰面，瞬间便钻开一个洞。 　　猫拽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纳威浮出来，海格毫不犹豫地抱起他，奔向校医院。猫湿漉漉地爬到岸上，不满地试图抖掉身上的水。 　　安东尼收回按在冰面上的手，慢慢站起身。失去了他的魔法，湖中的怨灵缓缓消散。一条鱼疑惑地通过冰洞游了上来，又很快地潜了下去，只留下一圈圈荡开的涟漪。 　　他走到岸边。那群学生正站在枯枝投下的阴影中，远远观察着湖面上发生的一切。 　　他们仰脸看向安东尼。 　　“你们——你们——”安东尼在一行人脸上扫视了一圈，“斯莱特林，扣二十分，每人。我要和你们院长谈谈。” 　　他们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杀了一个人。 第38章 处罚 　　冬日的暖阳照进校长圆形的办公室内，在地面上洒下一条长长的光斑。福克斯站在栖木上，歪着头打量桌前的安东尼和斯内普。 　　“我必须要感谢你，亨利。”邓布利多严肃地说，“庞弗雷夫人刚刚送来消息，隆巴顿先生已经没有大碍了。” 　　安东尼直白地说：“这不是没有大碍的事情。我要求这些学生受到惩罚，直到他们挤满傲慢和无知的脑子突然发现别人也是活着的。”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一百六十分，安东尼教授。我敢说这是开学以来扣分最多的一次了。” 　　“你在说什么，斯内普？”安东尼不可置信地问，“隆巴顿几乎死了！那个动手的男孩，他和那群人就站在冰面上看着！” 　　墙上装睡的历任校长画像纷纷睁开了眼睛，注视着他们。 　　斯内普平静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听懂了。”他在画像发出声音的时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像试图赶走一只苍蝇。 　　邓布利多凝重地说：“我恐怕我们必须通知马尔福先生了，西弗勒斯。这样的恶性事件极其罕见，尤其在他们还是一年级的时候。” 　　他抬起一只手，阻止了斯内普插话：“我还希望你能安排一场禁闭，和这几个学生好好谈谈。亨利说的是对的，他们太不理解生命的珍贵，却掌握了太多魔法。” 　　“禁闭？”斯内普重复道。 　　校长办公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了。麦格教授脸色铁青，快步走了进来，怒火在她的眼中熊熊燃烧。安东尼还从来没见过她气成这个样子。 　　“禁闭？”她硬邦邦地问，“我以为至少是休学。” 　　斯内普轻柔地说：“不用担心，我甚至需要考虑一下是否真的安排禁闭。有人——事实上，好几位校董——已经联系我了。他们都愿意进一步支持霍格沃茨的教育事业，并且相信学校是学生最坚实的后盾。” 　　“伱不能……”安东尼猛地转向邓布利多，“校长！我建议开除！至少——至少主犯……” 　　“马尔福会愿意多加几堆加隆的，我敢说他家有太多了。”斯内普冷笑着打断他，“而且，邓布利多，他们还是孩子。”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每个重音。 　　银质仪器令人平静的嗡嗡声突然停了。校长室一片寂静。福克斯换了个位置，栖木发出一阵很轻的嘎吱声。 　　邓布利多叹息道：“西弗勒斯……” 　　“还是说孩子的未来和灵魂突然不重要了？”斯内普问，“隆巴顿差点死了，没错，但是他不是也被救了吗？是不是，米勒娃？” 　　麦格教授瞪着斯内普，斯内普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 　　不知为何，麦格教授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竟然率先移开了目光。 　　“不是那群孩子救的，西弗勒斯，他们只是站在那里。”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安东尼皱眉站在他们身旁。他们的神态让人觉得他们并不在争论马尔福的去留。 　　他插话道：“抱歉，我想问一下隆巴顿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哦，我走的时候还躺在校医院呢。”麦格教授转向他，板着的脸微微放松了一些，“有点虚弱，但不是什么大事。主要还是被吓得。” 　　不是什么大事，安东尼在心里重复道，魔法界的医疗真是令人震惊。 　　总体来说，它秉持的原则就是只要这人还有一口气，不管出了什么意外，都能活下来。巫师的医学像一根有力的保险绳，将所有误入死亡禁地的冒险者一把拽出。 　　有了这样的医学保障，也难怪他们不认为“差点死了”是件严重的事情。 　　这件事最后以斯内普给所有参与者关一个月禁闭结束。安东尼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是邓布利多同意了，而纳威·隆巴顿的院长没有进一步抗议，他便只好皱着眉接受了结果。 　　“好好和他们谈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们不需要更多悲剧了。” 　　…… 　　安东尼走进办公室后看到一地狼藉，才发现他的猫自己回来了。 　　它皮毛都湿透了，脾气糟糕得很，把他的陶瓷茶杯全都推到地上。安东尼将炉火烧得旺旺的，抱着猫盘腿坐在壁炉前：“对不起。” 　　它是他的召唤物。当时他满心都是救人，强烈的愿望无疑影响了它。 　　他摸了摸猫，将它转化成骷髅猫的本相，很轻松地就将它擦干了。它姜黄色的皮毛又一次看起来柔软干燥。 　　但即使湿漉漉的毛已经不再黏在身上，它依旧恹恹地趴在他腿上。 　　安东尼问它：“你想去看看那个男孩吗？” 　　猫动了动耳朵。 　　于是安东尼抱着猫去校医院看了纳威。庞弗雷夫人原本不同意他进去，在他保证一定安静后，又坚决不同意猫进医院。 　　“让它进来吧，夫人。”纳威躺在床上，恳求道，“是它救了我。” 　　庞弗雷夫人叹了口气，审视一阵子猫，点点头：“抱紧了，安东尼教授，不能让它跳到医院的任何地方。此外，只有半小时。病人需要休息。” 　　…… 　　“谢谢你，安东尼教授。”纳威小声说，“还有，谢谢你，嗯……”他求助地看向安东尼。 　　“我没给它起名字。”安东尼摇摇头，“谢谢庞弗雷夫人和你自己吧。你有很顽强的求生意志，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纳威无力地露出个很小的笑容，这时麦格教授也走了进来。 　　她对着安东尼点了点头，转向纳威：“隆巴顿先生，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方案……我们都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感到十分气愤。安东尼教授扣了斯莱特林一百六十分，所有参与这次事件的人都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此外，他们还会收到一封休学警告。学校已经给你们的家长送去了猫头鹰……” 　　“哦，不。”纳威喃喃道。 　　“……你的奶奶回复说她会尽快赶到霍格沃茨。”麦格教授停顿几秒，神色复杂地轻声说，“梅林啊，纳威，梅林。” 第39章 结果 　　安东尼问：“你感觉还好吗，隆巴顿先生？”他总觉得纳威看起来突然更不舒服了。 　　“是的，我还好。”纳威喃喃道，“我还好。” 　　“如果有哪里难受记得立刻和庞弗雷夫人说。”安东尼叮嘱道，“不要自己强撑。强撑拖出别的毛病，庞弗雷夫人会更生气。” 　　纳威点点头：“我知道，教授。” 　　“哦对了，安东尼教授，能麻烦你和我去办公室聊聊吗？”麦格教授突然说，“好好休息，隆巴顿。先不用担心功课，周一的变形术论文可以晚一点交。” 　　纳威脸色苍白。安东尼觉得他可能已经完全忘记论文的事情了。 　　“当然，麦格教授。”他站起身，跟着麦格教授走到门口，“总而言之，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隆巴顿先生。再见。”他捏着猫的爪子，对着纳威挥了挥。 　　纳威微微笑了下，从医院被子下抽出一只手，朝猫挥手：“回头见。” 　　…… 　　走廊中的学生大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安东尼和麦格教授路过的时候随意地和他们打招呼。 　　高年级学生从霍格莫德村买回来各式各样的小商品，分给羡慕的低年级学生们。他们享受着这个有太阳的周末，分享着零食和秘密，借鉴朋友的论文，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独属于青春的喜悦和烦恼。 　　麦格教授领着安东尼来到办公室，比划了一下桌前的座位：“随意坐吧，安东尼教授。” 　　她挥了挥魔杖，给猫变出一个猫爬架，支架上挂着叮叮当当的猫玩具。安东尼将猫放上去，它顿时玩得不亦乐乎。 　　门轻轻关上，她坐到自己最熟悉的座位上，突然看起来有些疲惫。 　　“什么事，麦格教授？”安东尼问。 　　麦格教授抿着嘴：“校长希望我们不要多提这件事了。斯莱特林那边有西弗勒斯处理，我会和隆巴顿的奶奶解释……” 　　安东尼看着她。他的神情一定相当明显，因为麦格教授叹了口气。 　　“我知道，亨利。”她突然喊了他的教名，“但这也是为了保护伱。虽然海格已经将周围的学生疏散开了，但你救隆巴顿的时候，小半个黑湖都在发光，难免有人会注意到。” 　　安东尼摇摇头：“就告诉他们我用了超强荧光闪烁，目的是照出隆巴顿的身影。” 　　麦格教授说：“是的，我们确实打算这么说。但是当时强烈的黑魔法气息，熟悉黑魔法的巫师应该发现了……不要说阿不思了，连奎里纳斯都被惊动了，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奇洛教授？” 　　“不提他的课堂，他对付黑魔法确实有一套。”麦格教授赞赏地说，“他当时在和我抱怨西弗勒斯总是对他抱有敌意，然后他突然就停下了，飞快地跑出城堡……我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西弗勒斯似乎也没感应到……” 　　安东尼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魔法界有黑魔法版的荧光闪烁吗？” 　　“有，都不比亡灵魔法更好。”麦格教授说，“所以西弗勒斯建议我们说，你的超强荧光闪烁惊动了黑湖下面的神奇动物。” 　　“什么动物？”安东尼问。 　　麦格教授点了点头：“未知神奇动物。霍格沃茨是一所古老的魔法学校，充满了掩埋在历史灰尘中的秘密。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好奇，他大可以自己去黑湖中一探究竟……至少西弗勒斯是这么建议的。” 　　“好极了。” 　　麦格教授说：“总之，我们的故事是这样的。但是假如有心人执意探查这件事，它总是有漏洞的。而校长当时和魔法部达成的协议中，包含了不让民众知道阿兹卡班之外有个亡灵巫师。” 　　她抱歉地看着安东尼：“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我也不喜欢这个，但是它有一定道理。至于马尔福的处理方案。”她顿了顿，“这件事情很……复杂。” 　　“我看出来了。”安东尼微带嘲讽地说。他在校长室时简直难以置信，所以在惩罚方案敲定后便离开了。 　　麦格教授低下头：“我完全接受你的指责。” 　　安东尼深深吸了口气：“万幸隆巴顿活下来了。” 　　“是啊。”麦格教授说，“我不敢想象如果艾丽斯的儿子死了……因为这样荒谬的原因……” 　　“这不是荒谬的原因。”安东尼认真地说，“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仇恨那么深？” 　　“因为那个人。”麦格教授严肃地说，“因为血统论，因为战争，因为他们的父母有血海深仇。” 　　“而学校依旧决定把他们放在一起上课。” 　　麦格教授说：“正是如此。避而不见没有任何好处，我们需要他们沟通……哪怕是以打架的形式。亨利，巫师和麻瓜不一样。你可以说巫师更野蛮，但学校很大一部分教学活动就是教学生如何战斗。” 　　“我很高兴凯瑞迪和你来了。”她说，“很多人无法意识到，麻瓜研究其实是一门相当重要的课程。它教会学生理解他人。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抱有好奇心，并最终意识到差别没有那么大——亨利，理解是一种善良。” 　　…… 　　安东尼和麦格教授谈了很久。将纳威从湖里打捞出来的举动似乎为他赢得了相当多的信任，麦格教授以亲历者的身份，和他讲述了伏地魔在英国魔法界肆虐时的恐怖景象。 　　她还在他走之前大方地将猫爬架送给他了：“我知道什么样的架子和玩具最有意思。让家养小精灵搬到你办公室去吧——有好几次了，我无意中听到他们抱怨你的房间过于空荡荡，没有值得打扫的地方。” 　　“带回去？”安东尼征询猫的意见。 　　猫半闭着眼缩在在他怀中，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那就谢谢你了，米勒娃。” 　　麦格教授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猫：“说起来，它不掉毛吗？” 　　“不会。”安东尼摇摇头，“如果它掉毛，可能家养小精灵的工作还多一些。” 　　他踏出麦格教授的办公室，看着还未落下去的斜阳，吐了口气。冰雪映照的夕阳金光冷如刀锋。 　　“安东尼教授！”走廊上，一个学生喊道，“今天晚餐有约克郡布丁！” 　　安东尼笑道：“是吗？和你做的比起来呢？” 　　“我觉得我做得更好吃一些。”那个学生自信地说，“等着吧，圣诞回家我好好展示一把。” 第40章 余波 　　不管校方如何希望将整件事情变成一个秘密，学生总是会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起初是斯莱特林注意到自己学院沙漏中的宝石消失了一大截，紧接着格兰芬多发现纳威·隆巴顿住院了，然后赫奇帕奇听说黑湖变成了一盏灯，几个校董出现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嘎吱作响的老旧楼梯翻修了，最后拉文克劳观察到有几个学生突然绕着安东尼走。 　　“你们知道吗？”学生私底下在传，“安东尼教授扣了斯莱特林一百六十分。” 　　“哪个教授？” 　　“安东尼教授啊，那个从不扣分的安东尼。” 　　“嘶……” 　　“不止，斯莱特林的人还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斯内普脸都黑了。” 　　但是没有人猜到这群人做了什么。最离谱（但也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斯莱特林的人把纳威从楼梯上推了下去。他一路从城堡滚到了黑湖上，将安东尼教授一把珍贵的手电筒——有的版本里是他初恋送的，有的版本里是家族的传家宝——撞到了黑湖中。 　　真正明白手电筒是什么的人反驳了这个故事。一些学生，刚刚学完趣味化学，则坚称掉下去的是一块碱金属。 　　“冰面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大洞？”他们分析道，“因为放出剧烈的热！” 　　…… 　　这些流言暂时还影响不到安东尼。他此时正在招待一名学生……纳威·隆巴顿。 　　他坐在安东尼办公室唯一一把用于接待客人的椅子上，看起来很不自在。那张椅子对他来说有点太大了，所以他往后缩的时候，双脚就够不到地面了，显得有些滑稽。 　　“怎么了，隆巴顿？”安东尼问，“我还以为你会回寝室。” 　　他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绝没想到敲门的会是纳威。几乎是庞弗雷夫人一宣布他可以出院，他就过来了。 　　纳威低着头说：“我来道谢。” 　　“你已经说过谢谢了啊。”安东尼诧异道，“我甚至该向伱道歉。我当时就在附近，却没能在一切发生之前阻止它。” 　　“我……我……”纳威支支吾吾地说，从身后拿出一个沉重的、叮当作响的袋子，脸涨得通红。 　　他看起来很痛苦：“我奶奶说那不是合适的感谢……她……这是两百加隆……” 　　安东尼赶快按住他的手：“天啊，你在做什么？”他看着纳威噙满眼泪的眼睛，放缓语气，“孩子，学校给我发工资。来杯热巧克力吗？” 　　…… 　　手中暖热的玻璃杯子似乎让纳威好受了很多。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热巧克力，和安东尼讲自己的奶奶。 　　他说奶奶对他很好，但他总是不争气，所以一次次让奶奶失望。他被马尔福用很简单的方法打倒了，浑身狼狈，甚至差点没命了，所以奶奶很生气。但是他毕竟没有死，奶奶又有些欣慰。 　　他耸耸肩：“我差点以为自己终于要被淹死了，不过我大概只有求生欲望是及格的。” 　　安东尼拆了一包薯片递给他。 　　“哦，谢谢。”纳威拿了一片，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吗，教授？我和黑湖是老朋友了。当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哑炮的时候，只有阿尔吉叔爷不相信。有回他把我从黑湖码头上推了下去，想让我露一手魔法。” 　　他吃着薯片，晃着双腿，有些好笑地回忆道：“当然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差点淹死，我们家都准备让我去麻瓜界生活了。” 　　“这种事情很常见吗？”安东尼温声问，“为了让孩子展示魔法天赋，就……试图将他逼到绝境？” 　　纳威摇摇头，又点点头：“在纯血家族比较常见吧。”他看了眼安东尼，慌忙补充道，“我们家不是那种纯血！我——等我上了三年级，我一定选您的课——只要我没有留级或者被开除。” 　　他沮丧起来：“我什么课都学不好。如果没有赫敏帮我，我连课堂练习都完成不了。可能我真的更适合当一个哑炮。” 　　安东尼宽慰他：“你才一年级。” 　　“我才一年级，但已经烧坏三个坩埚了。”纳威说，“魔药课我永远只能拿P。” 　　“那你比我强，我敢说我只能拿T。”安东尼看着纳威瞪大的双眼，笑道，“咦，你们不知道吗？我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此前一直在麻瓜界生活。我对魔药一窍不通，斯内普教授为此看不起我很久了。” 　　纳威笑了：“但是您扣了斯莱特林一百六十分，现在斯内普教授（他打了个哆嗦）不得不看得起您了。唉，不仅魔药，我也经常让麦格教授失望……” 　　安东尼点点头：“我的变形术也不太行。如果我擅长变形术的话，你现在坐的就该是个大小合适的椅子。” 　　纳威热切地盯着他，小声说：“还有魔咒学……” 　　安东尼，非常擅长魔咒学、为此屡次受到弗利维教授热情称赞的魔法新手，立刻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对草药学也几乎是一窍不通。” 　　纳威露出了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安东尼也笑了：“啊，看吧。是了，我隐约记得波莫娜好像说过，你有一些草药学天赋。” 　　其实斯普劳特教授没说过。安东尼只是记起在其他教授聊到纳威时，她没有参与抱怨。 　　“真的吗？”纳威不敢置信地问，“我？” 　　安东尼点点头：“对啊，你自己没感觉吗？你没感到自己的天赋吗？” 　　“我……”纳威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我确实觉得草药课学得最轻松……” 　　他们又漫无边际地聊了些话题，霍格沃茨的食物和寝室中有没有人打呼噜之类的。纳威喝了两杯热巧克力，吃掉了半袋薯片和一小把椰子冰糕，才惊觉自己已经在安东尼办公室待了太长时间，匆忙向他告别。 　　他走的时候依旧带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但是脚步轻飘得像要飞了起来。安东尼听见他用梦呓般的语气小声重复：“我有一些草药学天赋……我有一些草药学天赋……” 第41章 海格和魁地奇 白兰地 　　安东尼送走纳威，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去找海格喝酒。 　　冬天的太阳早早落下了。傍晚时分，只有西边的天空还挂着几缕金色的云，从霍格沃茨远方的山顶起，深深的蓝色和紫色已经蔓延开来。寒冷的风吹动着干枯的草，城堡外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大部分人都在学校温暖的壁炉旁休息。 　　海格不在自己的木屋中，安东尼绕着城堡走了一圈，才在魁地奇球场附近看到了他。 　　“亨利！”海格攥着一大把扫帚，大声招呼他，“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 　　“本来在找你呢。”安东尼说，“我之前出门买了不少白葡萄酒，顺带着买了些白兰地，想着你可能有兴趣。” 　　海格黑甲虫似的眼睛亮了起来：“哦，白兰地！当然！”他低头看了看扫帚，“但是现在不行，亨利，我还有工作呢。” 　　那捆扫帚在海格的大手中就像一把不合格的柴薪，可怜兮兮地彼此挤压着。 　　“伱在做什么？” 　　“我在预防结霜。”海格自豪地说，“不过每天早上我还要除一次霜。天太冷了，亨利，魁地奇赛季又开始了。可不能让它们带着霜上场，那样的扫帚不够敏捷。再说，学生会从上面滑下来的。” 　　安东尼兴致盎然地看海格熟练地为扫帚抛光、上油，说：“没关系，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他完全不怕冷，只要海格愿意，他甚至可以在魁地奇球场和海格坐一夜。 　　“你看过魁地奇吗？”海格问。 　　“还没有。”安东尼说，“米勒娃邀请我去看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 　　海格高兴地说：“哦！那就是下一场！我也会去看的。只要有格兰芬多的比赛，我就去看。你知道魁地奇地规则吗？”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答道：“呃，一群人骑着扫帚，在天上打球……？” 　　“我的天哪，亨利，你这样会看不懂比赛的。”海格大声说，“先记住金色飞贼，最重要的那个小玩意……对了，你知道找球手是什么吗？” 　　然后他开始为安东尼科普魁地奇的规则、历史和比赛术语，如数家珍地报出历代格兰芬多魁地奇院队的找球手、追球手、击球手和守门员。他捏着的扫帚在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查理飞得棒极了！”他激动地说，大手在空中挥来挥去，为安东尼比划着场地上的门柱，“上一秒在这里，下一秒他就能冲向这边。但是我敢说哈利一点也不会差！他很小就可以骑着玩具扫帚飞来飞去，詹姆一直说他的儿子会成为一个魁地奇明星！” 　　他的手突然顿住了，乱蓬蓬的大胡子抽动着。 　　“海格？”安东尼赶快握住他的胳膊肘，“你怎么了？” 　　“我……我真希望詹姆能看到哈利打魁地奇。”海格将扫帚全都堆到飞天扫帚棚中，砰地关上了门，生硬地说，“我们去喝一杯吧，亨利。格兰芬多下一场一定能赢。” 　　…… 　　当海格说“喝一杯”的时候，他的意思是把所有酒的全部库存都拿出来，然后能喝下多少就喝多少。 　　安东尼也喝得有些醉意，问海格：“你的那只大蜘蛛，他现在还好吗？” 　　“哦，好极了。”海格说，“谢谢你问起他。他上次就是被吓到了，并不是有意不和你说再见……他一向是个温和礼貌的好朋友……” 　　“太好了。他还能感觉到蛇怪吗？”安东尼问。 　　海格挠了挠头：“他不愿意和我说这个话题，但是应该是不能了。不过他也很久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了。我猜那只蛇怪可能很早就死了。” 　　安东尼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过一阵子再查一查蛇怪的事情。什么东西死了，总该有个尸体吧。” 　　在海格和两只公鸡进行环霍格沃茨一周半游行后，安东尼也在学校中仔仔细细地走了一圈，一路试图感应有没有什么巨大的、含有魔法的尸骸，但是一无所获。 　　除非那条蛇怪小到离谱，或者距离霍格沃茨各条走廊极远，不然安东尼总该能找到它死亡的痕迹。 　　但是霍格沃茨干净得不像这样一头怪兽的坟墓。他除了发现霍格沃茨底下有个巨大的小型动物合葬墓——大概是魔药课残余的死蛇、死老鼠、死蟾蜍之类的东西，或许还有厨房剩下的牛羊骨等厨余垃圾，都放在那里堆肥了——便再没什么发现。 　　海格又闷了一口酒：“这酒真好，你从哪儿买来的，亨利？” 　　“麻瓜界。”安东尼笑道，“虽然不能做出那些需要魔法的酒，但是我要说，麻瓜在酿造这种常规酒——比如普通的白兰地——的时候，表现得已经比魔法界好了。而且很便宜。” 　　当他的工资是以加隆结算的时候，再换回英镑购买物资就显得什么东西都很便宜了。 　　…… 　　安东尼给海格留了三四瓶酒，自己回了城堡。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整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城堡中火把的光芒从窗户中透出来。他看见楼梯上有个黑影小心翼翼地走过，左右警觉着有没有人发现。 　　安东尼笑了笑。他今天不打算抓夜游的学生……他也没有抓过。虽然他经常在宵禁后在外面游荡（谢天谢地，他是教授而非学生），遇上了好几次深夜出来或者是探险、或者是约会的学生，但只要他们不往三楼右侧走廊或者禁书区跑，也没有倒霉到撞在他跟前，他便基本不管。 　　他自己也失眠，知道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不知道这回又是哪个学生形单影只地出来。看身形，应该是个高年级的学生。 　　安东尼就这样漫无边际地任由思绪发散开来。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仿佛沉浸在一个轻柔的幻梦中。 　　今天又是个晴天，满天的星星照在他头上，散发着遥远、寒冷的钻石般的光芒。 　　安东尼若有所感，回头凝视着禁林。一片漆黑的林子中，银白马身的马人遥遥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后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回那片幽密的树林。 第42章 一场关于灵魂的讨论 　　安东尼走进图书馆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平斯夫人竟然不在前台。清晨的图书馆里静悄悄的，早到的学生趴在几乎高过他们头顶的书堆中，捏着羽毛笔奋笔疾书。 　　他径直走向了禁书区。虽然麻瓜研究学的书籍都在公共区域，但是为了蛇怪，也为了邓布利多交给他的课题，最近他在禁书区的时间甚至多过了在公共区域的时间。 　　他最常去的书架那边已经有个人站在那里了。即使没有标志性的紫色大围巾，单单是……呃，气味，安东尼也知道那是谁了。 　　“早上好啊，奇洛教授。”他招呼道。 　　奇洛受惊般立刻转了过来，手上的书啪地合上了：“安——安东尼教授，早上好。” 　　安东尼抱歉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阅读，不用管自己。他半跪在书架前，试图找回自己上次草草翻到的那本书。 　　“你在找什——什么？”奇洛主动地小声问道。 　　安东尼呼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我记不清名字了。《灵魂之秘》还是《灵魂之谜》之类的？应该就在这个架子上。” 　　奇洛无言地向他展示了自己手中的书。《灵魂迷雾》。 　　“是的，是这本。”安东尼笑了，“不过我不着急，你在看的话我就先看别的好了。” 　　他扫视了一下书架，从中抽出一本封皮花花绿绿的书，坐到旁边的空座位上。 　　一旦翻开，这本书就会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仿佛里面夹了个输了八百盘高布石的人。上次他就是因为奇怪的气味而放弃了这本书。 　　奇洛教授在书架前站了半晌，犹犹豫豫地走到他身边：“你——伱可以用麻瓜驱逐咒驱散味道。” 　　“什么？”安东尼拎起书看了看，抽出魔杖，尝试着对着书驱逐了麻瓜。高布石的气味神奇地消散了，现在空气中只有墨水的气味和——当然了——清新的大蒜味。 　　他对着奇洛感激地一笑：“帮大忙了，奇洛教授。这是什么原理？” 　　“它想——想要你证明自己是巫师。”奇洛紧张地说，“古老的书，关于神——神奇动物有没有灵魂的。” 　　“这听起来不需要摆到禁书区啊。”安东尼说着，随意地翻过一页，愣住了。 　　插图中鹰头马身有翼兽正痛苦地半跪在地上颤抖着，旁边散落着鹰和马的尸体。但是他相当确定之前这里画的是一棵树，解释了为什么生命魔法的代表性植物是槲寄生。 　　奇洛教授有些神经质地笑个不停：“没——没错，真正的内容被——被隐藏起来了。”他直接在安东尼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了，将那本《灵魂迷雾》推给了他。 　　“你不需要了吗？”安东尼问。 　　“我都看完了，这——这边的书我全看过。这本书很——很好，对灵魂的解释很有意——意思。”奇洛说，他今天似乎格外健谈，“安——安东尼教授在研究什么？” 　　安东尼如实说：“我在思考复活。” 　　拿到课题后，他问过自己，什么是复活？从亡灵魔法的角度来说，复活就是让灵魂从死亡回到现实。如果有个人想要复活，他就需要将自己的灵魂从那片死地中完整无缺地拉回来。 　　而根据安东尼自己的经验，以及他找到的一些资料，通常意义上的“招魂”是无法唤回完整的灵魂的。 　　一旦踏上死神的地界，灵魂便迅速在那里扎根。任何将它带回人世的尝试，都会弄断它的根须，区别只在于损失哪一部分、损失多少罢了。 　　不同于自小接受正统巫师教育的巫师，安东尼的麻瓜脑袋里总是有一套守恒定律。他之前突发奇想，觉得如果送进去一点灵魂，说不定就可以带出来剩下来的那点灵魂。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隐隐记起自己曾经看过某本书，里面详细论述了死亡是如何作用于灵魂的，便决心来禁书区查一查。 　　“你觉得这个思路可行吗，奇洛教授？”安东尼问。 　　奇洛弓着身微微发抖，沉思了一阵子，摇了摇头：“很——很有意思，但是不可行。” 　　他告诉安东尼，灵魂是没有“量”的概念的，它只是一团。一点灵魂并不能同另一点灵魂等价，因为它们本就无价。 　　除此之外，他也否认了和死亡交易灵魂的可能性。死亡，根据他的说法，是个不讲道理的垄断者，从不会因为左手多了一个灵魂，就从右手放走一个。恰恰相反，当人造成别人死亡的时候，他的灵魂会随着死亡的人一起撕开缺口，有时甚至能碎掉。 　　“灵魂是让人着迷的课——课题。”他嘱咐安东尼，“很危险，也很迷人，教授。你靠——靠得太近了。复活是很——很困难的，你必须加倍小心。” 　　安东尼笑道：“放心，只不过是个感兴趣的课题，理论研究而已。我就是看看，没有实践的打算。” 　　反正他也已经复活过了。他可没有再死一次的打算。 　　奇洛教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无论怎样，教授，无论怎样。”他脸色苍白，起身走了。安东尼注意到他的后背已经汗湿了。 　　“啊，奇洛教授。”安东尼听见前台的平斯夫人惊奇地说，“我都不知道你在里面。” 　　奇洛结结巴巴地说：“是的，是的。我……你当——当时好像不在……” 　　安东尼都能想象出他涨红脸窘迫的样子。 　　不过，奇洛教授或许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确实是个强大又热心的巫师。安东尼仔细一数，奇洛教授已经帮过他好几回了。 　　他对灵魂的研究也非常深刻，几乎是立刻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安东尼设想中的天真无知之处。安东尼觉得如果邓布利多将这个课题交给奇洛教授，说不定进展比让自己研究快多了。 　　安东尼拿起了那本《灵魂迷雾》，摊开笔记本。 　　他要努力了。奇洛教授已经将禁书区所有黑魔法书籍看完了，而他还没有看完麻瓜研究学一半的藏书。今天研究复活课题，明天便好好整理一下图书馆中的麻瓜研究材料吧。 第43章 不断偶遇韦斯莱的一天 　　或许是因为前一天花了太多时间思考灵魂和死亡的问题，安东尼又一次陷入噩梦。 　　被猫狠狠挠醒的前一秒，他还漂流在那条黑色的河流上。 　　“谢了。”他揉着眼睛咕哝道，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和胸口逐渐愈合的伤口。 　　趁着他坐起来，他的猫毫不客气地跳上枕头，踩了一圈后挑衅地趴下了。安东尼没有管它，自顾自去洗漱。反正这只猫又不掉毛。 　　等他从盥洗室中出来，他才发现猫已经在枕头上睡着了。安东尼盯着看了一会儿，收拾东西准备吃完早饭去图书馆消磨一天。他今天需要和人待在一起。 　　…… 　　在书架旁转了一圈后，座位前的书堆已经高得有些吓人了。安东尼摊开笔记本，决心今天就看这些。 　　为了休息，他拿的多是麻瓜研究学相关的书籍——他看这方面的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有时看到标题和作者就能猜中核心论点是什么。他今天特意挑的全是自己认识的作者。 　　晨光穿过图书馆的窗户，停留在他的桌面上。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光斑也慢慢铺展开来，顺着书堆的影子滑落到地面上，将地板上的灰尘都照得金光熠熠。 　　图书馆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安东尼刚把自己挪到靠墙角的位置，就有两个低年级学生匆匆忙忙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快点，西莫，赫敏这回不肯让我抄了。”一个学生说。 　　安东尼在书堆中瞥了他一眼。罗恩·韦斯莱，经常出现在教授口中的波特朋友，有着和他的哥哥们一样的红头发。 　　被称为西莫的学生将怀中的书甩到桌上，烦躁地翻找起来：“别催，我也没写呢。哈利呢？” 　　“他也没写。”罗恩说，“但是伍德说只要哈利去训练，就把自己一年级所有魔药论文送给他。” 　　“可是伍德的魔药不是P吗？” 　　“是A。”罗恩闷闷不乐地说，“我们问了弗雷德和乔治。” 　　西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道：“这儿！我找到了！”平斯夫人警觉地望了过来，西莫和罗恩赶快捂住了嘴。 　　“这里这里。”西莫小声地说，“这边列了十二种用途，我们分开抄，不然斯内普肯定会发现。” 　　罗恩点点头：“你抄一三五，我抄二四六。” 　　这个角落又回归安静。除了窗户外的风声和远处学生走动的脚步声，便只有羽毛笔快速摩擦羊皮纸的沙沙声响——摩擦声听起来快得有些过分，安东尼看了眼，罗恩的字几乎要冲破羊皮纸，飞到桌面上去了。 　　他低头继续看书。手上这本正在讲述麻瓜是如何虐待有魔法的小孩的。作者坚信国际保密法不可以废除，甚至建议一旦发现孩子表现出魔法天赋，就将他们接到完全封闭的魔法社区中。 　　安东尼若有所思地将这个观点记录到笔记本上。他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这件事。 　　“我受够斯内普的论文了。”罗恩抱怨道，“我想放假。” 　　“你圣诞节什么安排？”西莫边抄边小声问。 　　安东尼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笔友，亚瑟·韦斯莱，不久前写信问他是否需要什么罗马尼亚的特产。他在信中说，他们圣诞节打算去看望那个毕业后研究火龙的韦斯莱，会将罗恩和孪生兄弟都留在学校。 　　罗恩想了想：“大概是留校吧，正好和哈利一起。” 　　“那可真不错。”西莫说，“我和迪安都要回家，纳威应该也是。你们俩可以睡五张床。” 　　“等着吧，我们会从这张床跳到那张床，就像两颗圣诞游走球。”罗恩嘟囔道，“说起来，纳威好像不用交这次的论文。” 　　西莫说：“他受伤了嘛。哎，伱说斯莱特林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纳威最近这么开心？” 　　“要是斯莱特林的沙漏因为我见底了，我也这么开心。”罗恩苦闷地说，“那个安东尼居然没被斯内普咒死，我觉得他才该去当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过了一阵子，罗恩和西莫抄完了这一段。 　　罗恩量了量论文长度：“还有一半呢。” 　　西莫也量了量：“我也是，早知道字再写大点了。还要解释材料添加顺序的原理……这上哪儿找去？” 　　“下午就要用，来不及了。来，我抄你的，你抄我的。”罗恩勇敢地说，“打乱顺序的话，我不相信斯内普能看出来。” 　　西莫点点头：“就是，他也不可能每篇都仔细看吧。” 　　安东尼好奇地又探头看了看。他亲眼看见罗恩将书上的“蓑鲉脊椎骨”抄成了“衰鲉脊椎骨”，然后被西莫抄成“哀鲉脊椎骨”。他决定不要提醒他们。 　　过了一阵子罗恩发现安东尼了，他捅捅西莫的胳膊肘，示意他坐在那边的是教授。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地换了个座位。 　　……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他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午饭时间。 　　安东尼考虑了一下，决定去学校厨房自己找点吃的。学校的小精灵已经很忙了，他不准备给他们增加太多额外的工作量。 　　他顶着幻身咒来到厨房，一推开门便发现有人捷足先登。 　　显然，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打算在下午吃午餐的人。韦斯莱双胞胎和他们的朋友——安东尼记得大概姓乔丹——正嘻嘻哈哈地坐在厨房的桌子上，面前摆着两大盘炸薯条和猪排。 　　“赞美霍格沃茨小精灵！我真高兴能从盥洗室搬出来。”韦斯莱兄弟中的一个切着猪排说，“不过这个房间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吃的。” 　　“甘普基本变形法则。我恨它。”另一个说。 　　“加油啊，你们可以推翻这个见鬼的法则。”乔丹鼓励道。 　　“我们可以吗？” 　　“嘿，我们当然可以。”说话的韦斯莱将柠檬挤到自己的猪排上，“每天我们都能在梦里推翻七个法则。” 　　安东尼显出身形：“下午好，志向远大的先生们。可可，如果你能给我也来一盘那样的薯条……哦，谢谢你。番茄酱，太好了。” 　　厨房中的三个学生瞪着他。 　　安东尼摇摇头：“吃饭又不违反校规。不要让我打扰你们的兴致……有谁能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房间？” 　　我上第一轮推荐啦！突然来了好多人（搓手）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我还在摸索学习中，自己也知道肯定有很多问题。 　　不论是主角人设有些窝囊、文字组织杂乱无章，还是剧情发展平淡无味，大家提出的建议和意见我都看到啦。 　　但确实就是想写一个不那么“杀伐果断”的主角，一个只想安安稳稳养猫、能不打架就不打架的主角。对我而言这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力量。Be water， my friend. 　　另外就是，我自己感觉这个“知道自己有力量”在开头其实是以一种相对居高临下的从容表现出来的啊。为何会觉得他受欺负了（挠头）如果没感觉出来肯定是我写的问题，等完善了故事再改吧。现在直接改也来不及了orz 　　此外，也谢谢许多人对我的肯定和包容！受宠若惊！（鞠躬） 　　总之就是谢谢大家来看书！祝大家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小说！ 第44章 厨房和球场 　　当所有人的肚子里都塞满薯条和猪排时，安东尼已经从厨房小精灵那里从头至尾、完完整整地了解了事情经过。 　　包括韦斯莱兄弟是如何使用一间废弃的盥洗室“发明创造”，又如何在偷偷溜进厨房的时候获得小精灵的帮助，找到了一间神奇的屋子。 　　“我们用它存放杂物。”那个小精灵网球似的眼睛中闪动着自豪的光芒，“几百年来，我们将那些被主人遗忘、或者不该出现在学校里的物品放在里面，如果它的主人真的很想找回它，他们就能在忧郁徘徊的时候失而复得。当然了，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你们在杂物间里做实验？”安东尼皱眉道。这听起来可不太安全。 　　从小精灵骄傲地告诉安东尼，他们在聊一间叫“有求必应屋”的房间时，韦斯莱兄弟就挫败地趴在桌上装死。 　　“我就不该来吃这顿饭。”弗雷德说，“不要说出去，教授，我们可以……给您打折。” 　　“八折。”乔治说。 　　安东尼不置可否。 　　弗雷德加码：“六折。” 　　乔治加码：“五折。” 　　弗雷德瞪大眼睛看向乔治：“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就亏了！” 　　乔治咬牙道：“不要拦我，今天我就是赔本，也要让我们最亲爱的安东尼教授享受最优惠的价格！” 　　安东尼笑了出来，举起手：“放心，我不是你们院长，学生私下交易不归我管。只是你们要先保证自己和同学的安全……不要卖危险违禁品，也不要在杂物间里做实验，好吗？” 　　“当然不会！”韦斯莱兄弟保证道，“我们也就卖卖巧克力蛙卡片。还有，那个房间可安全了，我们用的时候它可不是杂物间。” 　　他们告诉安东尼，那个神奇的房间之所以被称为“有求必应屋”，就是因为它会竭尽全力满足探索者的要求。它完全可以变成人们能想象出来防护最完备的实验室。 　　“我想那大概是整个城堡最神奇的地方。”弗雷德说，“我们第一次遇见它的时候是在躲费尔奇，它突然就出现了。” 　　乔治补充道：“当时看起来像个扫帚间。” 　　安东尼好奇地问：“里面的扫帚可以带出来吗？” 　　“如果是别人放进去的，应该可以。”弗雷德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房间变形出来的，那就不行。” 　　安东尼好笑地说：“听起来伱们尝试过。” 　　李·乔丹说：“教授，你不知道他们试过带什么东西出来。” 　　“只要你敢说出来，我就敢在你衣柜里放满狐媚子。”弗雷德威胁道。 　　他的朋友迅速投降了，而安东尼笑眯眯地问：“你从哪儿弄来的狐媚子，韦斯莱先生？” 　　…… 　　安东尼将一整袋狐媚子蛋交给麦格教授的时候，她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韦斯莱，是不是？”她习以为常地问，“扣了多少分？” 　　安东尼摇摇头：“我没扣分。他们向我保证这个期末所有科目都及格……呃，除了魔法史和天文学。” 　　麦格教授拉开袋子看了看：“我期待着他们的占卜课成绩。李·乔丹和他们在一起吗？” 　　“……在。” 　　“我非常期待。”麦格教授说。 　　…… 　　转眼就到了周末。阳光照耀着整个魁地奇球场，看台上坐满了人，球员们在更衣室中做最后的准备。安东尼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奇洛教授也要去看比赛。 　　“奇洛教授也对魁地奇感兴趣吗？”安东尼寒暄道。 　　他很难想象奇洛意气风发地骑在扫帚上面。这位脸色苍白、似乎随时都会晕倒在地的巫师两只胳膊都没有一根飞天扫帚粗。 　　奇洛扶着头巾，慌张地说：“对，我——我感兴趣。” 　　“你支持哪支队伍？”安东尼在和他并排下楼时闲聊道。奇洛是拉文克劳的毕业生，想来问问他支持的球队没什么问题。 　　奇洛沉默了一会儿，颤抖着小声回答：“格——格兰芬多。” 　　“啊，我也是。”安东尼愉快地说，“我听说格兰芬多是实力最强的魁地奇院队。不过斯莱特林的球风……我也有所耳闻。希望格兰芬多能堂堂正正地赢过他们。” 　　“对，对。”奇洛说。 　　一到球场，奇洛便和他分开了。 　　安东尼没有费力去找邀请他的麦格教授，只是试图找到一个空座位坐下。她提前和他说过，她要在解说席监视比赛的解说员乔丹，“以防他又说出什么怪话”。 　　“当然，我不是说他的话没有自己的道理。”麦格教授在安东尼问她为什么不换一个解说员的时候说，“只是有时候过于主观了。而且学生喜欢他。” 　　安东尼怀疑她其实也挺喜欢的。 　　“这边，亨利！”海格在看台最高的那排朝他挥手。 　　安东尼对着他点了点头，艰难地挤过人群，在最后几节台阶时被海格一把拽了上去：“哦，谢谢。人比我想象中多多了。” 　　“这可是格兰芬多！每回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观众都是最多的。”海格自豪地说，“我原本打算在小屋那里看的，但想到你可能需要一个解说。格兰芬多的比赛一向是水平最高的，更不要说这回还有哈利了，对不对？” 　　他最后那句话是朝身边问的。 　　安东尼这才发现海格身边是一群格兰芬多一年级：红头发的罗恩，和罗恩一起抄论文的西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赫敏，攥着一只蟾蜍朝自己微笑的纳威，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学生，正拿着一条很大的被单和他们挤在一起。 　　安东尼多看了那条脏兮兮的被单两眼。他在课上听到有学生议论，觉得人们需要举着床垫跟在哈利·波特下面，防止他摔死。难道还真有人准备付诸实践？ 　　“哈利！哈利出来了！”那个拿着被单的学生喊道，猛地将手中的被单抖开，差点打到纳威脸上。罗恩连忙接住另一头，将它高高举起。 　　安东尼退后了点，看清上面写着巨大的“波特必胜”的字样。还有一只格兰芬多的狮子，正威风凛凛地看着横幅外面。寒冷的风将横幅吹得簌簌飘扬。 　　“他们自己做的？”安东尼小声问海格。 　　“当然，他们可是哈利的朋友。”海格注视着那个小个子的红衣找球手走到魁地奇球场，狠狠挥了下拳头，“加油，哈利！给那群无赖一点颜色瞧瞧！” 　　安东尼看到那个身材瘦小的球员朝这边望了眼，对着他的朋友们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第45章 混乱的魁地奇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红色和绿色的队服在场地中飞窜，好几个球在安东尼眼前飞来飞去。海格大声在他旁边讲解着，导致他完全听不清解说席的乔丹在说什么。 　　“看到那个球了吗？那就是鬼飞球。啊，安吉丽娜，好姑娘，飞！快飞，安吉丽娜！哦哦——”海格吼道，“传球，看到了吗，亨利？传球！” 　　安东尼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耳朵，附和道：“对，传球！” 　　“哈利飞得可真高啊！”海格举着大望远镜，远远地望着天上，“看，他飞得多好！” 　　安东尼眯起眼睛朝天上看去。灿烂的阳光下，他只能看到很小的一个人形在天上静静飘着，仿佛和这场比赛没有关系。 　　球场上突然回荡着一片欢呼，他收回视线，发现格兰芬多已经得分了。 　　安东尼问自己身旁的大胡子讲解员：“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在看哈利！”海格用力鼓着掌，“好！格兰芬多！” 　　安东尼耸耸肩，鼓着掌转过头问罗恩：“刚刚发生了什么？” 　　“安吉丽娜进球得分！”罗恩在海格兴奋的叫声中扯着脖子喊道，“她是追球手，刚刚将鬼飞球投进了斯莱特林的门柱！” 　　“哪边是斯莱特林的门柱？”安东尼问。他发现罗恩讲得比海格清楚多了。 　　海格一巴掌狠狠拍在安东尼背上：“快看，哈利的跟头翻得多好！他就像和扫帚长到一起去了！” 　　…… 　　“飞贼！”罗恩喊道，“啊，斯莱特林也——哈利更快！”他紧张地扒住栏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斯莱特林队伍中的一个大块头突然冲了出来，狠狠将哈利的飞天扫帚撞偏了位置。罗恩猛地收回上半身，好像自己也被撞了一下。他发出愤怒挫败的咆哮声。 　　安东尼身旁的格兰芬多全都在叫。海格的声音大得像是在打雷，安东尼的耳朵中充斥着他愤怒的叫喊声。 　　“卑鄙！无耻！”海格轰隆隆地喊，大手狠狠地砸在前排看台座椅背上，将那个正在跺脚喊口号的格兰芬多吓了一大跳。 　　那个一开始拿着床单的孩子愤愤不平地喊道：“红牌！裁判！罚他下场！” 　　麻瓜研究学教授安东尼多看了他一眼。他嚷出来的正是自己的麻瓜大脑里转的念头。 　　霍琦夫人带着怒气吹了哨子，和双方球员说了什么。 　　安东尼又看不懂了：“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那个喊红牌的格兰芬多怒气冲冲地说，“反正不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罗恩心不在焉地向他和安东尼解释了什么是任意球。他的目光在场内梭巡着，试图帮哈利找到消失的金色飞贼。 　　…… 　　“哈利在做什么？”海格嘟囔道，困惑地皱起眉头，用望远镜紧紧追着游离在场外的那把扫帚。安东尼也跟着他看过去。哈利升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高到危险了…… 　　“这是什么魁地奇高难度动作吗？”安东尼疑惑地问，接过海格的望远镜，“不，不太对……” 　　哈利拼命绞在扫帚上，双手攥得发白，咬牙瞪着他的扫帚，努力将它向下压。扫帚固执地越升越高，扭动翻滚着，拼了命地想将他甩下去。他仿佛在半空中驯马。 　　现在所有人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看台上的人陆陆续续地站起来，指着哈利议论纷纷。李·乔丹的声音被淹没在观众的讨论声中。已经没有人在关注比赛了。 　　场上乱成一团，斯莱特林队借机扔进了好几个鬼飞球。 　　“暂停比赛！”安东尼冲霍琦夫人喊道，“声音洪亮！暂停比赛！” 　　霍琦夫人在球场的另一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只是紧张地看着半空中的哈利，魔杖已经拔出来了，却举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队长没有示意暂停！天啊，哈利！”海格倒吸一口凉气。现在他听起来真的像个解说员了。 　　“霍琦夫人在做什么？”安东尼问。 　　“她在等时机。”赫敏紧张地说，语速快得像在背书，“球场上如果出现严重犯规或紧急情况，裁判可以介入比赛。” 　　“这肯定就是紧急情况！”罗恩喊道。 　　赫敏焦急地说：“我知道，但是她需要瞄准！哈利的扫帚抖得太厉害了！” 　　“天啊，天啊，天啊。”海格喃喃道，“我们需要世界杯球场的防护措施。” 　　哈利的扫帚猛烈地颤抖起来，看台上发出一阵惊呼。哈利被它甩了下来。他现在仅用一只手死死攀住扫帚把，悬在空中晃来晃去。 　　安东尼环视一圈，抓过罗恩手中的被单：“速速变大！” 　　巨大的被单悬浮在半空中，挡住了小半个看台。他对着天上喊道：“跳，波特！” 　　哈利全副身心都放在和扫帚拼命上。他咬着牙挂在扫帚上，试图翻身跨回去。 　　纳威把自己的蟾蜍捏出了呱的一声。 　　安东尼等不了了。他举起魔杖，高声喊道：“哈利波特正穿着的球衣飞来！”（注1） 　　就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空中身着红色球衣的球员和他的扫帚都顿住了，然后哈利控制不住地径直飞向安东尼——谢天谢地，他已经升得足够高，不用考虑在飞来的时候避开门柱——手里还牢牢抓着那把扫帚。 　　即使有被单提前做了个缓冲网，哈利还是如同炮弹一样砸进了看台。 　　他冲进被单中，和安东尼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扫帚在地上划出长长的拖痕，扫起了一小撮灰。就像一把好扫帚该做的那样。 　　哈利翻了个跟头，坐了起来，挣扎着从被单中探出头来。眼镜一条腿挂在他的耳朵上，另一条腿伸进他乱糟糟的头发中。“波特必胜”的字样胡乱地裹在他身上，闪动着绚烂的颜色，横幅下面的格兰芬多狮子皱成一团。他的扫帚温驯地躺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亨利！”海格惊呼道。 　　哈利气愤又委屈地叫道：“我控制住了！就在刚才，我差一点就翻上去了！” 　　斯莱特林那边突然发出一阵欢呼。他们趁乱拿到了金色飞贼。 　　注1：原本是“哈利波特飞来”，但是关于能不能召唤活物（原著里哈利召唤过青蛙）、能不能召唤人这点出现了一堆评论……就并非这段剧情重点，避免争议就改了。反正效果一样。 　　————下面是原作话———— 　　本章中，安东尼A.帮助斯莱特林获得比赛胜利 B.阻止斯内普袍子被烧 C.用“波特必胜”拦住了伏地魔-奇洛的视线 D.以上全是 第46章 真叫人生气 　　球场上一片混乱。格兰芬多的队员纷纷降落在霍琦夫人周围表示抗议，斯莱特林球的找球手则趾高气昂地将金色飞贼举过头顶，展示给看台上的人。 　　安东尼身旁的一众格兰芬多发出嘘声。 　　“无效！无效！”此前喊“红牌”的学生，迪安·托马斯，组织着大伙整齐划一地拍着栏杆。慢慢地，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也加入了这个队伍。球场上空回荡着“无效”的呼声。 　　“就像所有正常人会同意的那样，观众觉得成绩应该被判无效——格兰芬多要求重赛——”李·乔丹说，“斯莱特林趁人之危，卑鄙地拿到了金色飞贼——” 　　麦格教授这会儿没有功夫再去纠正他的措辞。她正快步走过人群，来到这群群情激愤的格兰芬多身边。斯内普得意洋洋地鼓着掌，在她路过时假模假样地遗憾道：“哎呀，米勒娃，又差一点。” 　　麦格教授抿着嘴走到哈利旁边。 　　“我们本来可以赢的！”哈利气愤地嚷嚷道，“我就差一点——我——我被召唤过来的时候都看到了那抹金光——” 　　赫敏将他从被单中扯出来：“哦，别想什么飞贼了。你还好吗，哈利？受伤了吗？” 　　麦格教授也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波特？” 　　乔丹还在远处解说着：“抓到金色飞贼时比赛尚未暂停，裁判宣布成绩有效——真见鬼——好吧，让我们恭喜斯莱特林不知怎么就获得了胜利。” 　　嘘声已经震天响了。 　　格兰芬多的球员们围着霍琦夫人激烈地比划着天上，模仿着那把翻滚的扫帚，但是他们的争辩似乎反而让她的裁决变得坚定了：“如果波特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拿到飞贼，我也会判格兰芬多胜利的！他们没有违反任何规则！” 　　海格大声说：“这不合理！魁地奇的规则应该改一改！” 　　伍德挫败地锤了下门柱，在其他人还在和霍琦夫人大喊大叫时，沮丧地飞过来检查他宝贵（但是在本场比赛中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的找球手。 　　罗恩、赫敏、纳威和迪安将哈利团团围住。哈利正反复向朋友们保证自己没有摔坏，见伍德过来，登时嚷道：“伍德，我看到了！我被召唤的时候，飞贼就在我旁边！就差一点点，我几乎要把它吞了下去！” 　　伍德阴沉地安慰他：“今天斯莱特林走运。”他的表情像是打算等教授一走，就让斯莱特林的人不那么走运。 　　安东尼捡起哈利的扫帚打量着。它看起来就是一把普通的扫帚，和橱窗中的光轮2000没什么区别。以他的水平，他至少可以保证上面没有亡灵魔法。 　　“米勒娃，你看看。”他将飞天扫帚递过去，“刚才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究竟怎么回事！”伍德叫道，他的怒火似乎突然被点燃了，“你想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吗？哈利已经重新掌控扫帚了，然后刷的一声，他冲进了一大块布里头，而斯莱特林拿到了金色飞贼！伱说说怎么回事！” 　　“伍德！你是要对教授训话吗？”麦格教授警告地瞪着他，“你是队长！波特的扫帚出了问题，你却只关心金色飞贼！” 　　伍德在她的瞪视下退缩了。 　　“光轮出问题了，我们还有备用扫帚。横扫七星，彗星290……”他小声嘀咕道，“可是今年和斯莱特林的比赛只有一次……我们的名次……” 　　麦格教授恶狠狠地盯着他，伍德摇了摇头，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哈利似乎完全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他甚至比伍德还要沮丧。 　　…… 　　即使麦格教授就快把扫帚拆开来了，她依旧没发现什么问题。看起来哈利的扫帚只是突发奇想，决定在空中为大家表演一番后空翻加转体两周半。 　　斯莱特林更加得意了。 　　“波特，怎么了，坐不稳扫帚吗？”他们喊道，“飞不好怪扫帚，要不到饭怪狗，这种博人眼球的方法倒是很别致啊！” 　　安东尼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步，扶住看台栏杆，朝那群斯莱特林凝望着。对方半句嘲笑哽在喉头，底气不足地念出来后大觉丢脸，抿着嘴回去了。 　　他现在在学生中的称号已经从“从不扣分的安东尼”变成“扣光斯莱特林的安东尼”了。 　　纳威坠湖后，肇事的斯莱特林学生在禁闭的时候应该是惹怒了斯内普，以至于斯内普破天荒扣了斯莱特林的分。 　　让院长扣分似乎是极大的惩罚，有好一阵子，甚至自己学院的人都不太和他们说话。而他们理所当然地将这笔帐算到了安东尼头上，导致安东尼在斯莱特林的名声大到不像一个刚入职的麻瓜研究教授。 　　比赛已经结束，看台上的观众忿忿不平地散开了。罗恩和赫敏安慰着哈利，麦格教授则决定去找霍琦夫人谈谈：她相当确定此前有一场因为突发情况而成绩作废的比赛，决定循例请求重赛。 　　“魁地奇赛季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她对安东尼说，“我可不想让格兰芬多的名次这么低。” 　　“唉，亨利。”海格将望远镜塞到口袋里，沮丧地说，“你不该打断比赛的……哈利飞得那么好……” 　　安东尼摇摇头：“可是我当时以为波特会掉下来。” 　　“可是比赛……”海格坚持道。 　　安东尼诧异地问：“难道比赛比波特的命更重要吗？”他还以为海格和波特是朋友。 　　“他不会有事的。”海格坚定地说，“霍格沃茨已经很多年没因为魁地奇而死人了。我是说，可能会跌断胳膊之类的……”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或者跌断脖子。”安东尼说，“只要一个不太幸运的角度。” 　　他们边聊边从看台上走下去。远处，麦格教授似乎说服了霍琦夫人，现在轮到斯内普皱着眉比划着什么了。 　　“奇洛教授。”海格粗声粗气地招呼道，“真叫人生气，是不是？” 　　奇洛脸色苍白，神情挫败，裹着巫师袍坐在看台最下面发呆。他听到海格的招呼猛地一哆嗦：“是的，是的。” 　　下一更如果能赶上零点就一切正常，赶不上的话明天三更补齐。可能有人发现我的ip在到处乱跑了……最近比较忙。 第47章 一些误会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一过，就进入了十二月份。 　　天气越来越冷，铅灰色的云层层叠叠地覆盖在霍格沃茨上空，阳光一天少过一天——就像各个学院沙漏中的宝石一样。天气阴沉，学生的脾气也越来越差，教授们时不时就能遇上在自己眼前打架斗殴的学生。不过扣分的时候，所有人都声称自己在“巫师决斗”。 　　整个霍格沃茨，只有安东尼和奇洛的教授办公室在城堡二楼（注1），麦格教授便请求他们空闲时间在二楼巡视一阵。 　　安东尼抓了两个在墙上乱涂乱画的格兰芬多后兴味索然，便不太出去了。 　　他对斯莱特林学生的震慑力余威尚在，根本遇不上违规的斯莱特林。只要看见他出现在走廊上，这群人不管自己有没有违反校规，通通收好东西快步离开他的视线。 　　据可靠消息，为了保住目前残留的那点绿宝石，斯莱特林近来安分不少，扣分数量甚至少于赫奇帕奇。赫奇帕奇，这个人数最多的学院，主要扣分项目来自“论文忘带了明天交”，真话假话都有。 　　或许是因为肇事的斯莱特林将事情压了下来，学校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安东尼究竟是怎么一次性扣掉那么多分的。最令斯莱特林想不明白的是，他们相信斯内普肯定抗议了，但这项巨额扣分居然没有被撤销。 　　斯普劳特教授告诉他，斯莱特林内部的看法是，安东尼心狠手辣，为了向出身格兰芬多的校长和副校长示好，一咬牙把分全扣了。除此之外，安东尼背景肯定也硬到恐怖，以至于知道内情的人都讳莫如深。 　　等安东尼在球场救了哈利·波特之后，这种观点的支持者更多了。 　　是的，救了哈利·波特。在霍琦夫人同意重赛后，球员们和金色飞贼一起飞走的理智似乎突然又回来了。除了哈利依旧觉得自己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以外，所有人都认为是安东尼教授在关键时刻护住了他们宝贵的天才找球手，并对安东尼感激不已。 　　“看看他现在在学校里多受欢迎！”斯莱特林在那俩个格兰芬多笑嘻嘻地任由安东尼扣分后，警觉地说，“格兰芬多的分他都真扣，抓斯莱特林只会更狠！” 　　甚至有一次，那个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长明明准备去三楼上课，见他路过楼梯口，居然毫不犹豫地下了楼梯回到一楼。 　　正在一楼巡视的麦格教授叫住了他：“我记得斯莱特林这时候有一节魔咒课。回教室去，不要逃课。” 　　那个大个子色厉内荏地瞪着安东尼，小心地踏上台阶。他运动员的素质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个嘎吱作响的老木头梯子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安东尼颇受震撼。 　　“不用那么紧张。”安东尼笑道，“我又不是你们院长，不会为了你左脚踏上楼梯扣分的。” 　　对方低头看了看，将右脚换成了左脚。就在安东尼思考他是不是在挑衅自己的时候，那只脚又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人高马大的斯莱特林高年级担心地问：“……哪只脚是左脚？”他抬头看到安东尼的表情，又补充道，“教授。” 　　…… 　　如今，安东尼只有去图书馆或者从图书馆回来时，才会去走廊上巡视。他暂时没有看斯莱特林鸟兽状四散而逃的兴趣爱好。 　　他抱着记录本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却意外听到斯内普的声音。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奇洛。”斯内普嘶嘶地说，声音回荡在走廊空荡荡的墙壁上，“不要以为我没发现伱的小兴趣……很擅长对付巨怪，是不是？” 　　奇洛教授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斯——斯内普。” 　　“哦，是吗？”斯内普冷冰冰地说，“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万圣节的故事吗？当我遵照副校长的要求走进你的房间时，你床头摆的是什么魔药？你怎么会——怎么敢——以为我认不出来？” 　　奇洛坚持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斯内普圆滑地说：“不要装傻，奇洛，你可是个聪明人。不结巴了，嗯？不用试图掩饰……我看出来了。我本来可以不用提醒你的——真想看看校长发现自己信错人后脸上的表情——但是我受够你装可怜的模样了。” 　　安东尼听着觉得有点耳熟……他总觉得斯内普之前在教工休息室对自己也是这套说辞。如果有学生敢交出思路这么相像的两张答卷，安东尼甚至会认真考虑他们抄袭的可能性的。 　　他不由有些可怜斯内普了。患上被害妄想症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 　　斯内普走后，奇洛还是畏畏缩缩地靠墙站着，似乎还陷在恐慌中。 　　安东尼上前安慰他：“我听到了。” 　　奇洛浑身一震，惊恐地看向他。安东尼赶忙说：“没关系的，他之前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获取斯内普的喜欢或许是整个城堡中最艰难但也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奇洛教授小声地问：“差不多……？” 　　安东尼安抚地拍了拍他汗湿的背——如果不是他知道奇洛教授是个多么专业的黑魔法防御术专家，他可能也会和别人一样忽略了奇洛的学识，只将注意力集中在他大蒜味的头巾上。 　　“对，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安东尼说，“所以，不用担心。我站在你这边。” 　　奇洛教授点点头：“我相信，安东尼教——教授。”他主动问，“你那个关——关于复活的课题进展如何？” 　　安东尼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经斯内普一吓，奇洛居然真的不怎么结巴了。 　　“复活那个吗？还可以吧。”安东尼答道，“我在研究灵魂本质上碰到了一点问题，所以暂时搁置了。但除此之外没什么大问题……哦，对了，谢谢你上次把书让给我。帮大忙了，那本确实很有启发性。” 　　奇洛肯定道：“是的，是本好书。除了它，还有一本关——关于灵魂的书……原本应——应该在禁书区的，但是现在找不到了。那本也很——很好。” 　　“哦，我应该知道你说的是哪本。”安东尼说，“虽然是本老书，但是那本的角度听起来很新颖，不过我入职后也没找到。叫什么来着……”他敲着脑袋，试图想起开学前，那本他和平斯夫人都没找到的魔法理论书籍的名字。 　　奇洛没有说出书名。“非常新颖。”他说，“非常尖端。” 　　注1：本同人的城堡地图采用含零楼（ground floor）的计算方式。所谓“二楼”办公室在国内定义其实是三楼。 第48章 魁地奇球赛重制版 　　对于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迷来说——不论是哪个学院的——这个周末都非常重要。除了原定的拉文克劳对赫奇帕奇的比赛，这周六还要进行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重赛。 　　邓布利多最近忙得五天见不到一次人，但依旧在麦格教授的坚持下出席了比赛。 　　“有时候人要接受失败。”他叹息道，“有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差，就会带来完全意想不到的后果。命运，米勒娃，总是驶向人们难以预料的方向。” 　　麦格教授坚决地说：“不是以这种方式失败。不是因为一把突然发疯的扫帚。如果您不出席——如果您不赞成重赛——我就让伍德和你谈谈。你真该看看伍德对着西弗勒斯和霍琦夫人大喊大叫的样子。我教学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那么像火龙的学生。” 　　邓布利多宽容地笑了：“好吧，我会去的，米勒娃。要知道，即使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我还是想多保存一阵子听力。” 　　…… 　　当日，邓布利多盛装出席，坐在看台最中心位置的中间部分。他穿了一套亮紫色的巫师袍，几乎和开学晚宴上一样隆重。 　　“我已经很久没在现场看魁地奇了。”他愉快地说。 　　不过他的帽子太大太高了，完全挡住了坐在后面的弗利维教授，以至于不得不用魔法让帽尖折下去，帽檐也软绵绵地垂了下去。这让他的盛装看起来更像是穿了套睡袍。 　　比赛依旧由李·乔丹解说，麦格教授监督。 　　赫奇帕奇同拉文克劳打得非常干净——安东尼终于看到没有犯规的比赛是什么样子了——但观众明显有些三心二意。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隔着球场相互挑衅，用颜料在被单上涂抹各种字样。看台上空漂浮着各种“小偷斯莱特林”“垃圾格兰芬多”“摔哭鼻子吧，波特”“打得你们满地找飞贼”，几乎淹没了少数几幅“拉文克劳，雄鹰高飞”和“赫奇帕奇，勇攀高峰”。 　　格兰芬多在被单标语大战中略胜一筹。他们的颜料管可以自动在被单上写出侮辱人的话语，而不用他们思考如何反击。 　　安东尼听说韦斯莱兄弟在其中起了一点小小的推动作用。 　　“只是给客户进行商品试用，没有使用任何违规魔法。”他们在向格兰芬多免费分发颜料时说，“哦，小心。还没有完全调整成功……对，就像这样，有的颜料管可能会炸开。” 　　费尔奇这周累得气喘吁吁的。 　　…… 　　开局没过一会儿，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就在校长身前捉住了飞贼。 　　“您紫色的袍子让金色飞贼看起来非常明显。”她兴高采烈地说，“我建议所有人看比赛的时候都穿成紫色。” 　　沮丧中的赫奇帕奇队员都被她逗乐了。在乔丹对拉文克劳胜利的祝贺声中，两支队伍退场了。蓝色和黄色的队服混在一起，复盘着今天的比赛。 　　他们退场后，立刻有人过来打扫场地。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球队在各自的休息室里做最后的检查。即使他们还没出场，看台上的观众已经对骂起来。 　　赫敏皱眉看着罗恩将一整管自动骂人颜料挤到他们面前巨大的床单上，但她什么都没说。 　　“屎莱特林去屎！”颜料飞速写道。 　　赫敏的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苍蝇。 　　“这是错别字。”她说。 　　赛前握手时，双方比此前任何一场比赛都要剑拔弩张。所有人的手都捏白了，却谁也不肯松手。 　　“好了，我希望这场比赛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霍琦夫人严厉地说，“一旦发现不对，请各队队长立即向我示意暂停比赛。” 　　银哨吹响，各队立刻升入空中。李·乔丹解说道：“又是一场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我们上周已经看过了——安吉丽娜率先拿到鬼飞球，很好，我们真的已经看过了——斯莱特林防守——韦斯莱兄弟掩护——安吉丽娜假动作绕过——漂亮！” 　　安吉丽娜带着怒气将鬼飞球砸进斯莱特林的门柱中。那颗鬼飞球快得像只游走球，斯莱特林的守门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斯莱特林看台上一片嘘声。 　　“看到了吗，亨利？”海格鼓着掌大声说，“只要斯莱特林不捣乱，我们保准能赢！” 　　罗恩阴沉地说：“很难相信他们不会捣乱。” 　　他说对了。 　　哈利这场大部分时间都在低空飞行。斯莱特林的击球手试图将游走球砸向他，却总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韦斯莱兄弟轻巧地挡回去。最后他们甚至开始尝试追着哈利的扫帚，试图用身体将他撞下去，但光轮2000灵巧地在空中左右闪避着——突然，金光一闪，连安东尼都看见了。 　　“是飞贼吗？”他指着那边问。邓布利多的紫色帽子确实让这个黄灿灿的小玩意显眼多了。 　　哈利也发现了。他压低身子，立即朝着对面冲过去。 　　斯莱特林的找球手离得更近，但是他没有看见。直到他注意到哈利在朝这边急速飞来，看台上的观众都叫了起来，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顿时启动了扫帚，试图拦在哈利面前。不管金色飞贼在哪里，只要哈利飞不过去……但是哈利在扫帚上熟练地滚了一圈，绕过了他的阻拦—— 　　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那枚小小的金色飞贼。 　　砰！哈利碰到飞贼时，球场上突然传来很闷很小的一声落地声。如果不是因为看台上的人都紧张到发不出声音，安东尼甚至不一定能听得见。 　　欢呼声中，邓布利多立刻站了起来，凝视着球场中间的地面。安东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天啊。”他震惊地喃喃道。 　　斯莱特林的那个队长，正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他的扫帚躺在七八英尺开外的地上。 　　霍琦夫人冲了过来。 　　“肋骨骨折！”她宣布道，“快叫人通知庞弗雷夫人！我会把他送到校医院！” 　　倒在地上的球队队长，马库斯·弗林特，惨白的脸上是满是胜利的笑容。 　　“我的扫帚也不受控制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说，“突发情况……成绩作废。” 第49章 会议 　　马库斯·弗林特立即被霍琦夫人送往校医院了。没有裁判的魁地奇球场一片混乱——是的，又一次一片混乱。 　　如果不是因为校长和教授全都在场，格兰芬多肯定已经冲到斯莱特林的观赛席上去了。有的人一甩魔杖，恨恨地将自动骂人颜料砸向斯莱特林席位，又被场上的高年级斯莱特林挡了回去，在半空中炸出绚烂的颜色，几乎像是在庆祝什么。 　　落下来的颜料尽职尽责地在魁地奇场地上完成自己的使命，一时间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的地面上五彩缤纷，全是辱骂斯莱特林的话语。 　　斯莱特林的观众站在格兰芬多愤怒地叫骂声中，高兴得仿佛赢得了魁地奇杯。 　　“现在就看邓布利多到底有多偏心了。”他们议论纷纷。 　　哈利握着金色飞贼慢慢降落到草场上。他苍白着一张脸，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摔到地上的人。 　　“哈利！”韦斯莱兄弟立刻围了上来，“你还好吗？” 　　哈利看向霍琦夫人控制着担架飞走的的方向：“他会没事吧？” 　　“那是弗林特！”安吉丽娜不敢置信地说，“他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试图取消你的成绩！而你关心他——” 　　“他掉下来了！”哈利·波特大声说，“即使是达力，我也从来没想过让他真的怎么样——” 　　“他又不是伱推下来的！”安吉丽娜不耐烦地说，“只是多躺几天的事情！关心一下比赛结果吧，哈利！” 　　伍德正在和斯莱特林的队员吵架，完全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哈利回过头，注视着邓布利多。校长正严肃地和麦格教授还有斯内普说着什么，原本那顶滑稽的帽子已经摘了下来，他银白色的胡子和头发在寒风中飘着。 　　“级长，将学生带回休息室，做好安抚工作。”邓布利多最后说，他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球场上，将所有骂架都盖了过去。 　　珀西站起来，故作威严地说：“你们都听到校长说的话了？不要吵了，所有低年级格兰芬多，都和我走。” 　　“闭嘴，珀西，不然我就把颜料挤到你嘴里！”罗恩生气地说。 　　布巴吉教授挤过人群，对安东尼招了招手。 　　安东尼将耳朵凑过去，听见她说：“米勒娃让我告诉你，一小时后，去校长室开会。” 　　…… 　　“我有些吃惊。”邓布利多平静而坦率地说，环视着办公室中的人，“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应该也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 　　他的办公室中站着和比赛相关的教工们：裁判霍琦夫人，格兰芬多院长麦格，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还有安东尼——第一次看比赛就强制打断比赛进程的人。 　　马库斯·弗林特现在正躺在校医院中，享受着英雄般的待遇。不少家境优越的斯莱特林学生来探望他，向他伸出毕业后合作的橄榄枝。至少有四个家族向他发出了邀请，称他“不愧是弗林特家族的人”，希望“在未来有机会进行合作”。 　　霍琦夫人说，场上的策略应该是斯莱特林内部讨论出来的，但是只有这个一心扑在魁地奇成绩上的大个子真的跳下去了。 　　“魁地奇规则中有相应的处理方法吗，霍琦？”邓布利多问道。 　　霍琦夫人皱眉道：“按照规则，突发情况，两场比赛都应该算无效。” 　　“我同意。”斯内普说，“如果这次成绩有效，我还奇怪为什么上回就不行呢。” 　　“今天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清楚。”麦格教授说，严肃地看着所有人，“而波特的扫帚当时真的出现了问题。虽然第一次比赛是突发情况，这一次却是有人故意搅乱了。我们没发现弗林特的扫帚出现问题……” 　　“什么叫‘所有人都清楚’？”斯内普圆滑地说，“和我这个住在偏僻地窖里的人解释一下吧……太好了，难道你找到证据证明波特的扫帚被恶咒控制了吗？” 　　麦格教授咬着牙说：“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证据或者肇事者。” 　　安东尼插话道：“对不起，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连我都看出来了，没个比赛结果不会有人罢手。如果这两场比赛都成绩作废的话，难道还要再赛？直到某一边再也没人可以表演高空抛物了？” 　　霍琦夫人豁然开朗地脱口而出：“斯莱特林替补更多！” 　　安东尼诧异地看了眼斯内普。从他高深莫测的表情来看，他说不定真是这个意思。 　　麦格教授惊讶地说：“那是你的学生！” 　　斯内普点点头：“是的，那也是你的学生。如果你们曾注意过地窖——顺便一提，请不要这么做——就会发现在沙漏见底后，他们已经为了一点点学院分而发疯了。他们的集体荣誉感几乎达到了顶峰，我还以为这就是你想看到的，邓布利多。” 　　安东尼打断他们：“那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如果你们不在乎学生安全的话，至少我在乎！” 　　邓布利多凝视着安东尼，平静地说：“我很感动，亨利。不论是蛇怪还是魁地奇，你都表现出超乎常人对安全的渴望……”他没有提纳威。 　　这句话，好巧不巧，碰到了安东尼的逆鳞。这不是校长应该说的话。 　　“我很好奇，校长。”安东尼用冷静的语调说，“桃金娘是学生的时候，您应该正好在学校任教……那是什么感受？” 　　“对不起？” 　　“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学生成为了幽灵，是什么感受？”安东尼问，“一个死去的学生时时刻刻游荡在二楼走廊和盥洗室内，提醒着你有个年轻的生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是什么感受？” 　　麦格教授发出了很小的一声惊呼，又很快压抑回去。霍琦夫人疑惑地看着他们……她平时一直在那个桃金娘向往但去不了的魁地奇球场上，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幽灵。 　　“我无法忍受应该活着的人在我眼前死去。”安东尼宣布道，“巫师比麻瓜的医疗水平高很多，但巫师也会死亡……我……” 　　一阵狂躁的魔法在他体内涌动。 　　“……在我任教期间，我不会允许桃金娘的事情发生。校长，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非常清楚。”邓布利多说，他的蓝眼睛中溢满哀伤，“我非常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第50章 总会碰上小惊喜 　　安东尼的猫正趴在麦格教授送的猫爬架上，懒洋洋地拨弄着挂在面前的小玩具。耗子形状的挂件撞在猫爬架主干上，发出吱吱的叫声。它抬头看了眼房间的另一个主人。 　　安东尼就坐在桌子后面，批改着学生昨天的测试……在四个班连续两次全员及格后，他终于引入了简答题，因此需要花更多时间阅卷。 　　魁地奇比赛后，霍琦夫人宣布两次成绩共同生效，综合评定为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平局。 　　不论是谁都对这个结果不大满意。格兰芬多觉得斯莱特林耍赖，而斯莱特林说这是偏心格兰芬多，因为如果将两场分数加起来，斯莱特林得分更多。但麦格教授和斯内普强硬地认同了霍琦夫人的裁定，这个赛季最曲折的一场结果就此尘埃落定。 　　格兰芬多将这种不满带到了测验中。不下五人在一道名为“试举三项麻瓜运动项目”的题目下洋洋洒洒写了十来英寸，极大增加了安东尼的工作量。他就说那天为什么会有人不仅没有提前交卷，甚至要求加纸。 　　猫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有人在敲门。 　　“请进！”安东尼高声说，一挥魔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出乎他的意料，门口并不是他的哪个学生，而是布巴吉教授。 　　“我就知道你在办公室。”布巴吉教授说，“菲利乌斯拿到了英国高级魔咒学会终身成就奖，我们打算去三把扫帚庆祝一下。你要来吗？” 　　“当然。”安东尼将测验收到教案中，放到一旁，“没人会拒绝黄油啤酒。” 　　…… 　　“从三月份开始，我就被告知进入了评选流程……啊，罗斯默塔——” 　　“雪利果汁苏打水加冰和伞螺。”罗斯默塔女士将杯子放到弗利维教授面前，又轻巧地送上每个人点的酒。 　　“是的，谢谢你。”弗利维教授高兴地尖声说，继续和他们讲获奖经过，“但是上个月他们的评选才结束。猫头鹰昨天给我送来了邀请函，邀请我明年二月出席颁奖典礼。” 　　“这流程可不短哪。”斯普劳特教授说，“我记得草药学会大概三个月就出结果了。魔药学会大概需要多久，西弗勒斯？” 　　斯内普阴沉沉地坐在温暖的酒馆角落。他是被邓布利多发配过来的。很不凑巧地，弗利维教授邀请斯内普时，他正好在和邓布利多说话。 　　“大概四个月。”他生硬地说。他没有评上。 　　麦格教授提醒弗利维教授：“记得找个好座位。至少我当年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现场风特别大，我那个位置除了风什么都听不太到。颁奖人喊了三遍，我才听清是叫我上台领奖。” 　　安东尼好奇地问布巴吉教授：“麻瓜研究学会也评选终身成就奖吗？” 　　布巴吉教授点头道：“有。伱想要勋章吗？我可以去问问。” 　　“啊？” 　　布巴吉教授耸耸肩：“他们评选流程长是因为竞争者众多。麻瓜研究……这么多年下来，每个人都能挂上几个听上去很吓人的头衔。” 　　安东尼无言地看着她。坐在他面前的正是英国麻瓜研究学会会长、欧洲麻瓜研究学会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国际麻瓜研究委员会主席、前巫师考试管理局麻瓜研究命题组组长兼主考官、现霍格沃茨麻瓜研究学教授，凯瑞迪·布巴吉。 　　…… 　　他们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正好遇上下雪。这是这个冬天的初雪，雪花又小又硬。霍格沃茨的地面湿漉漉的，城堡屋顶上积起很薄很薄的一层雪。学生的笑闹声透过冬天干净冰冷的空气传过来，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 　　“下雪了，我要去温室看看。”斯普劳特教授说。 　　麦格教授理解地点点头：“城堡里见，波莫娜。” 　　“亨利，你要是乐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斯普劳特教授邀请道，“我记得你还没参观过温室吧？” 　　出于对一门自己一无所知的学科的敬重，安东尼确实没有踏入过温室……万一有什么斯芬克斯植物，专程攻击那些对草药认识不足的人呢？这毕竟是魔法世界。 　　他想了想，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紧急的日程安排：“那太好了。” 　　斯普劳特教授领着安东尼参观了低年级的温室。她几乎是用指导一年级的方式在指导他：鞋套在那边，不，从后面系上，不然泥土会在走路的时候落进来……手套带好……护目镜，今天应该用不上，但戴上总是没有错的。 　　尽管温室外面铅云低垂，寒风阵阵，霍格沃茨的草药温室中却是一片绿意盎然。雪花落在温室的顶部透明的玻璃穹顶上，又被温室中的暖意慢慢融化成水滴，顺着穹顶滑落下去。高大或低矮的草药生长在温室的不同角落，随着他们开门带进来的冷风微微摇晃着。 　　“那边是什么？”安东尼指着温室角落问。不同于温室中其他条理分明的区域，那片土地似乎成为了一个混合种植的大杂烩，各类草药都种了些。更奇怪的是，温室中其他植物都茂密繁盛，只有那片拥挤的区域里良莠不齐，有的生机旺盛得过头，有的却已经枯黄干瘪了。 　　“哦，那是让学生随便种着玩的。”斯普劳特教授快步走过来，轻快地说，“我看看……这是一年级的。这边是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格兰芬多，斯莱特林……” 　　属于赫奇帕奇的区域就没有哪个角落没有塞进去几杆花朵、几片叶子。在那片小小的土地上，学生种满了各类草药，让它们生机勃勃地挤在一起，顺着搭好的铁架爬到温室墙壁上，从空中占领了本来留给其他学院的位置。 　　“他们全都选了最容易成活的植物。”斯普劳特教授在安东尼夸赞时谦虚地说，“如果说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那就是我们学院的孩子很少眼高手低。” 　　“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安东尼有感而发，“波莫娜，你们三年级的那个迪戈里，应该已经可以在麻瓜研究学的O.W.L中拿O了。他和我说自己总觉得上课有些地方没想明白，课后又去找了点参考书，结果就是他远远赶超了课程进度。” 　　斯普劳特教授开心极了，但是叮嘱安东尼不要和迪戈里讲。 　　“通常来说，我们不会在看到结果之前，告诉学生我们是怎么预测成绩的。”斯普劳特教授说，“比如这个，看，这株是格兰芬多的隆巴顿栽的。我敢说他今年的草药也是O，但是我可不会提前和他说。” 　　安东尼笑道：“好的，给他们留个惊喜。” 第51章 圣诞临近 　　雪一直在下。每次安东尼望向窗外，都能看见雪花旋转着飘落下去。地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学校周围的冷杉树都被压得枝桠低垂，直到积雪从不堪重负的树枝上滑落下去，在雪地中砸出一个小小的坑。黑湖又被冻得硬邦邦的，厚厚的积雪覆盖在上面，几乎分不出哪里是湖，哪里是草坪。 　　城堡各处的壁炉中炉火熊熊，噼噼啪啪地将火光照在墙壁上。可是冷意从每个砖石缝隙中渗进来，走廊上穿堂的寒风让所有学生都不乐意在那里久留。既然城堡里面和外面一样的冷，不少人干脆去外头打雪仗。他们的耳朵和鼻子都被冻得红彤彤的，口鼻中冒出一团团白气，甚至玩得忘记了上课时间。 　　圣诞节越发近了，学生们都盼望着放假，没几个人有心情上课了。 　　见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安东尼干脆组织了一场期中测试。 　　“我可以保证，和你们期末会碰上的难度基本一模一样。对了，老规矩，不要提前和其他班级对答案。”安东尼分发羊皮纸的时候说，“和其他测验一样，不计入最终考核成绩，但是考好了有奖励。” 　　他这套试题提前给布巴吉教授看过，她向他保证了他的出题范围和难度都没有问题。 　　“近十年的考试大纲都是我主持编写的。”布巴吉教授隐隐带着骄傲地玩笑道，“如果我预测错了，我就辞职回去当考官。霍格沃茨可以留给你教，亨利，我们会配合得很好的。” 　　…… 　　“这回是什么奖励，教授？”学生笑嘻嘻地问。他们都注意到今天的讲台上并没有摆什么小零食。 　　安东尼笑了：“保密。运气好的话，你们圣诞节回来就知道了。” 　　“是一棵摆满麻瓜礼物的圣诞树吗？”有人猜测道。 　　“我希望是麻瓜圣诞歌曲唱片……” 　　“圣诞老人！我听说麻瓜们很相信那个！” 　　“爱斯基摩人的屋子？我们要在冰屋中上课吗，教授？” 　　安东尼只好遗憾地告诉他们，他什么都不会说。生活中总是需要一点惊喜，尤其是在圣诞节附近。 　　被吊足了胃口的学生只好尽力答题。自从任教以来，凭借一点点蜂蜜公爵的外援，安东尼在学生中攒足了好信誉。凡是他答应的奖励，还没有哪件食言的。 　　…… 　　安东尼将收上来的测验带回办公室时，好奇的学生依旧缠着他，试图问出点什么。 　　过去的“惊喜”往往都已经准备好了，即使事先不肯告诉他们，安东尼也会在他们完成任务后，立刻从讲台下面、窗户外面、帽子里面——种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变出一些小玩意，笑着递给他们。 　　这是安东尼第一次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奖励内容，他们也到现在都没猜出来可能是什么。 　　“我真不能说。”安东尼举手投降，“现在还不能确定，要写几份报告才能和伱们讲结果。我只能说按照你们上课的表现来看，大家应该都会挺喜欢的。” 　　塞德里克突发奇想：“教授，你要给我们加两百分吗？那确实需要打报告。” 　　安东尼惊道：“没有！”他瞪着这个异想天开的学生，“斯莱特林已经没什么分了，我再给三个学院加两百分，你让斯莱特林怎么办？” 　　“斯莱特林会恨死安东尼教授的。”一个学生点点头，“他们已经勤奋得让我刮目相看了。” 　　虽然对高傲的斯莱特林学生来说，被评价为“勤奋”可能是一种无意识的侮辱，但安东尼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至少在赫奇帕奇的语境中，这个学生向斯莱特林的学生表示了敬意。 　　“好了，回去吧，下节课是不是要开始了？一个猜对的都没有。”安东尼朝他们摆摆手，“希望你们答题的时候运气比这时候好一些。” 　　塞德里克笑道：“我可不是猜的。” 　　“我知道。”安东尼无奈地看着全班第一，“快回去吧，要迟到了。圣诞快乐，迪戈里。” 　　他的学生们纷纷朝他挥手：“圣诞快乐，安东尼教授！” 　　有个学生喊道：“如果奖励没被批准，记得给我们补圣诞礼物！” 　　“知道了知道了，圣诞快乐！哎，跑慢点，皮皮鬼之前——”啪的一声，一个学生滑倒在伪装成石砖的冰块上，“——好像在那儿做了什么。” 　　裹得严严实实的学生没什么事，被同学拉起来后继续在走廊上狂奔。 　　安东尼目送他们跑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他身后的办公室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奇洛教授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看着他，不知道在门背后听了多久。 　　“学生很喜欢你。”奇洛说。 　　安东尼看了他两眼。不提教学水平如何——布巴吉教授意味深长的微笑摇头足以说明问题——奇洛教授毕竟也曾经是麻瓜研究学的教授，如今他看见新入职的安东尼颇受欢迎，难免有所感慨。 　　安东尼也很难不注意到，学生并不太喜欢这个黑魔法防御术的新教授。他结结巴巴、有些神经兮兮的授课方式、造型诡异的紫色头巾和身上难以散去的大蒜味道，都阻碍了学生发现他的真才实学。 　　令安东尼惊讶的是，甚至有的教授似乎也没意识到奇洛教授的能力。他本科时期也有不少这样子的同学。他们看起来像个怪人，但是实际聪敏过人，成果斐然，只是苦于不会做汇报，最终评定成绩常常只是个“良好”。 　　“我运气比较好。”安东尼安慰道，“我是选修课教授，学生多少都是感兴趣才会选课的，又有布巴吉教授帮忙，只用带两个年级，教学任务更轻了。” 　　奇洛教授摇头说：“你很厉害。教授和学生都很信——信任你。” 　　“啊，谢谢。”安东尼茫然地回应道。 　　奇洛教授点点头，默默将门关上了。安东尼疑惑地盯着他的办公室门——一副大蒜画像——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自己回办公室了。 　　也许奇洛只是想表达善意。也许他喝了点酒——谁知道呢，在大蒜味下面，不论他喝了多少酒，安东尼怀疑自己都不能闻出来。 第52章 圣诞节 　　四个班都考完后，圣诞节假期就来了。 　　安东尼花了一个下午统计了测验结果，将结果填进他早就准备好的报告中——他在测验前就相信学生会给他一份漂亮的答卷，而他们果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大多数学生都回家了，城堡中空空荡荡的，皮皮鬼失落地游荡在走廊上，期望着抓到个受害者。安东尼路过的时候，皮皮鬼眼睛一亮，试图将墨水泼到他手中的报告上。 　　啪的一声，他伸出去的手臂拐个弯，莫名其妙地泼了自己一脸墨水。皮皮鬼怪叫一声，消失了。 　　安东尼有些抱歉地看着他的方向。 　　他也是一时兴起。看来皮皮鬼确实更接近怨灵。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敲响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门。希望她能原谅他的打扰……他也不想和她在圣诞前夕聊工作。 　　“啊，亨利。”麦格教授打开办公室门，她看起来很疲惫，“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来申请活动批准和教学经费的，米勒娃。”安东尼将厚厚一沓文件交给她，“我想在这学年末带学生去麻瓜界逛一天。” 　　麦格教授不赞同地反问道：“逛一天？” 　　“学生基本掌握理论了。”安东尼说，“他们回家前，四个班都做了一次O.W.Ls范围的测试，及格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对他们有信心，后半年的课程掌握程度和这次应该也相差不远。” 　　麦格教授接过报告翻了翻，眉头稍微舒展开一些：“你准备得很充分，是不是？多少人，带他们去哪里？” 　　安东尼摇摇头：“这个还没有确定。我准备列出几个备选方案，让学生自己报名。” 　　上次学生自己选的麻瓜烹饪实践大获成功，安东尼觉得适当给学生一些自主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当他的教学目标是促进巫师对麻瓜的理解时，学生的兴趣尤为重要。 　　麦格教授翻了翻他的计划书：“动物园，植物园，巧克力工厂……宠物救助站？” 　　他解释道：“我发现很多学生没有宠物。米德根就和我说过她想要一只猫，托勒想要一条狗——” 　　麦格教授几乎是立刻说：“霍格沃茨允许携带的宠物中不包括狗。” 　　“——韦斯莱兄弟想要猫头鹰。我知道宠物救助站一般也不会有猫头鹰。”安东尼说，“但总之，我希望告诉学生，在这个世界上，麻瓜其实才是绝大多数人，他们掌握了很多资源……包括很多宠物。如果有的问题无法在魔法世界解决，考虑一下麻瓜世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麦格教授又草草翻了几页计划书，点点头：“明天，最迟后天，我会通知你结果。” 　　“你没必要现在就看的。今晚是平安夜，米勒娃。”安东尼意外地说，“我只是放在这里，没有打算让伱立刻处理。现在还在放假，我后天还准备回家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自己的小区了。即使已经在霍格沃茨生活了这么久，他依旧会怀念房间中稳定的灯光、浴室里朴实的浴缸，和不会有几十上百个网球似的眼睛盯着他的厨房。 　　“那就明天给你答复。”麦格教授说，“别忘了还有圣诞大餐。” 　　……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床前已经摆上了一小堆礼物。 　　一本变形术笔记——来自麦格教授，她知道他一直在这方面比较吃力——里面夹了一张中规中矩的圣诞贺卡。 　　弗利维教授送了他一张蜂蜜公爵的礼品卡，斯普劳特教授的礼物则是一小罐草药茶。布巴吉教授只是简单地送了张圣诞卡片，告诉他礼物还在路上，让他耐心点多等几天。 　　还有一本非常珍贵的黑魔法书籍，图书馆里甚至都没有收藏。这份来自奇洛教授的贵重礼物让安东尼决定马上去一趟对角巷——他需要补一份还礼。 　　邓布利多送了他两双袜子。 　　“非常保暖。圣诞快乐。”贺卡上圈圈套圈圈的字这样写道。 　　最令他感到吃惊的是纳威的礼物。 　　纳威寄来了一个非常轻巧的包裹，拆开后是一套墨蓝色的巫师袍。它轻得像云，顺滑得像水，似乎完全由一匹布织成，找不到一点接缝。装着圣诞贺卡的信封非常讲究地用上了滴蜡和熏香，贺卡上酒红色的墨水整齐漂亮地写了一长串祝福和感谢的话。 　　安东尼将衣服收进柜子中，艰难地试图想出一个合适的还礼。他猜测这大概又是那位隆巴顿夫人的手笔。 　　…… 　　几乎所有人的上午都花在了拆礼物和补齐价值相当的还礼上。整个城堡洋溢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金色的飘带从天花板垂到地面，到处悬挂着冬青和槲寄生。猫头鹰飞了一趟又一趟。 　　留校的学生都出来了。韦斯莱兄弟穿着两件一看就是手打的毛衣，一面在走廊上高唱“快乐的双胞胎爱护牙齿”，一面向众人分发一盒乳脂软糖。 　　他们的同学警告大家不要上当，但是一个低年级拉文克劳——纯粹出于好奇会发生什么——拿了一块并塞进嘴里。什么也没发生。 　　“当你觉得我会恶作剧而感到害怕的时候——”弗雷德深沉地说。 　　“你就会错过糖果。”乔治说。 　　即使学校已经空了大半，霍格沃茨的小精灵依旧使出浑身解数，准备了异常丰盛的午餐和晚餐。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火鸡和圣诞布丁，烤盘上摆着山一样的烤肉和土豆。金色的托盘上放着饮料，银色的则摆着甜点。 　　安东尼想起他祖母的名言：“所谓大餐，就是没有绿叶蔬菜。” 　　他刚在教师席上坐下，布巴吉教授就递给他一个巫师彩包爆竹。安东尼狠狠一拉，在一团烟雾中拿到了一顶紫色的缎面大礼帽，装饰有银色的星星和月亮图案。 　　“就像魔术师的帽子一样。”安东尼说，伸手在礼帽中掏了掏，试图拉出一只兔子。 　　布巴吉教授笑着将帽子戴在他头上：“很适合你。” 　　她的笑意告诉安东尼她在说谎。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邓布利多的头上戴着一顶装点着鲜花的女帽，弗利维教授在肩膀上别了一个狐媚子标本，就连费尔奇也给洛丽丝夫人套了件毛衣——红绿配色的圣诞毛衣套在这只瘦骨嶙峋的猫身上晃晃荡荡，滑稽极了。洛丽丝夫人正心情糟糕地瞪着朝她指指点点的学生。 　　“圣诞快乐，亨利！”麦格教授说，她戴了一顶黑色的大礼帽，“你的活动经费可以报销。还有，我很喜欢你送的日程本，非常实用。” 　　安东尼本科时期就仔细挑过日程本的表格设计、纸张质量、还有厚度和大小，后来在破釜酒吧补习各科知识的时候又额外买了几本，圣诞便送了一本给事务繁多的霍格沃茨副校长。 　　“太好了，也谢谢你的笔记，我正好在瓶颈呢。”安东尼说，指挥餐刀给自己片了点烤火鸡，“不过，我就没哪刻不在瓶颈上的。” 　　弗利维教授玩笑道：“你的变形术可能是个细口瓶，安东尼教授。不过你的魔咒一定是个罐子。” 　　邓布利多狡黠地问：“那我是什么，菲利乌斯？” 　　“您是个盆。”弗利维教授说。 　　邓布利多愉快地接受了他的恭维。 　　终于要回家啦！不仅是安东尼，我也是…… 　　最近实在忙，赶更新就要了半条命，评论区实在来不及一一回复了。 　　也一直想加更专程感谢打赏的大佬们，但是一直没加成……最近我必加更，将大佬的名字刻进作话！（等等） 　　是新人，已经被骂麻了，所以还能经得起更多骂。不管怎样，感谢留评，祝大家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小说。 　　此外要感谢在评论区给予支持和建议的读者、打赏的大佬、投出月票和推荐票的朋友们、以及所有愿意追更或将这本粗糙的同人加入收藏的读者！没有你们，可能我早就在最忙的那段时间被骂得两眼一闭太监了x 　　总之，祝大家看文愉快，生活愉快。 　　作者顿首，鲑鱼蹦跶。 第53章 安东尼回家 　　放假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海格那张藏在大胡子背后的脸喝得通红，坚持要和弗利维教授玩牌。弗利维教授赢了他几把便开始故意让牌，连安东尼都看出来了。海格喝得昏昏沉沉，只高兴地说自己今天运气很好。 　　麦格教授、邓布利多、奇洛和斯内普也一起玩了一局噼啪爆炸牌——纸牌由费尔奇的没收物品仓库友情提供。面色苍白的奇洛最先落败，其次是黑着脸的斯内普，最终邓布利多指尖都炸得漆黑，乐呵呵地认输了。 　　麦格教授在他的坚持下换了一顶金色的帽子，作为此次爆炸牌冠军的桂冠。 　　就连特里劳妮教授也不再扫兴地预言死亡，只是说斯普劳特教授会在给吊兰浇水的时候摔断脚脖子。 　　“谢谢你的关心，西比尔。”斯普劳特教授客气地说，转过脸对着麦格教授摇了摇头。 　　布巴吉教授拉着安东尼大谈特谈各地圣诞老人装扮区别。安东尼这才知道她是个圣诞集会爱好者，每年都会幻影移行到世界各地参加麻瓜的集会。 　　有几个学生吃得太饱了，躺在学院的长椅上走不动了，手上还坚持不懈地搅着碗中的覆盆子冰淇淋。最后安东尼和几个教授将他们漂浮回各自的寝室——庞弗雷夫人坚持认为他们需要一点教训，拒绝提供帮助。 　　即使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星，月光照在洁白的雪地上，人们依旧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交谈笑闹。成千上百根漂浮的蜡烛似乎准备彻夜燃烧。 　　这可能是安东尼经历过最隆重的一次圣诞节。 　　…… 　　第二天，安东尼将行李收好，准备和教授们道别后就通过飞路网回伦敦——幻影显形的考试在下半学年，他还没有拿到许可证书。 　　他没什么私人物品要带回去的，因此在空荡荡的行李箱中多装了几本书：麦格教授送的变形术笔记、来自奇洛教授的关于灵魂的黑魔法书籍、以及从图书馆借来的神奇动物大全。当然，还有那本亡灵魔法的笔记本。 　　大餐并没有影响学生的精力，昨天还躺在椅子上直呼撑得动不了的学生，清早便在城堡周围打起了雪仗。霍格沃茨大门敞开，地板上全是雪水和泥脚印，皮皮鬼趁机在学生的背后用泥浆抹上字。 　　当安东尼拖着行李箱路过时，哈利正在用魔杖抵着他红发好友的衣服，试图清理掉上面的“穷鬼”。皮皮鬼借鉴了一些韦斯莱双胞胎骂人颜料的创意，每当他清理一次，泥浆就会在上面组合成一个新的侮辱词汇。 　　“该死！”罗恩气道，扭着脖子试图看见泥浆又骂了自己什么。 　　安东尼挥了挥魔杖，解除了皮皮鬼给泥浆加的小把戏。来自弗利维教授的小技巧，一个咒立停的变体咒语。 　　哈利的魔杖尖白光一闪，泥浆顿时消失不见了。 　　“成功了，罗恩！”他高兴地说，抬头正好望见站在门廊口的安东尼。安东尼穿着自己最普通的那件巫师袍，拎着行李箱，正在去联通了破釜酒吧的壁炉的路上。 　　安东尼笑着对他点点头，将魔杖收了起来。 　　自从魁地奇比赛后，他就没怎么碰到过哈利和他的朋友们了。不过他听麦格教授说，当她宣布和斯莱特林的比赛结果时，格兰芬多的队长伍德立刻跳了起来，反倒是波特点点头，只是和队友说自己下次会更快一些，快到没有人来得及掉下扫帚。 　　安东尼拎着行李箱走下台阶。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了。 　　“安东尼教授！”哈利叫道。 　　“嗯？怎么了，波特？” 　　他回过头，就看见哈利·波特有些不自在地说：“圣诞节快乐，教授。” 　　安东尼笑道：“圣诞快乐，波特。还有你，圣诞快乐，韦斯莱。” 　　罗恩表情古怪地祝他节日快乐。他突然想起来安东尼是他爸爸的笔友。 　　安东尼离开的时候，听见罗恩压低声音问哈利：“你猜我爸有没有给安东尼送礼物？我觉得他会忘掉。” 　　韦斯莱先生确实忘了。他在收到安东尼寄过去的《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和社会习惯》后，回了很长一封道歉信，并附上了一大包乳脂软糖。如今安东尼半个行李箱都装的是糖。 　　…… 　　回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安东尼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的邻居遥遥喊道：“安东尼先生，您回来了？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安东尼说，将行李箱提进家门，落了锁。 　　在习惯了霍格沃茨的魔法钥匙和魔法门之后，反锁的动作便有些陌生。他一面按照自己以前的习惯将门关死，一面在内心里觉得这不过是一道“阿拉霍洞开”的功夫。 　　骷髅猫从箱子里跳出来，熟练地爬到了自己最喜欢那个伤痕累累的沙发上。安东尼抽出魔杖，准备给沙发一个修复如初，想了想又将魔杖放了回去。 　　“人的生活里可以不用这么多魔法。”他嘀咕道。 　　将东西都摆放好，安东尼坐在卧室的床上，沉思着看向房间中的空地。 　　“伱还想回来吗？”安东尼问。 　　伴随着很轻的“啪”的一声，就像一个肥皂泡破碎了，怨灵鸡坐在了安东尼卧室的地板上。它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然后飞到安东尼的床头，趾高气昂地占据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 　　骷髅猫从客厅冲了进来，和怨灵鸡滚作一团。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这个同伴了。不同于具有绝对实体的骷髅，怨灵只能活动在自己被召唤的位置附近……就像皮皮鬼只在霍格沃茨中游荡一样。 　　“我会想办法的。”安东尼对怨灵鸡保证，“我找到了一本笔记，有点诡异，但很有用。我们肯定能想办法把你运到霍格沃茨……等等，霍格沃茨允许携带的宠物里包括鸡吗？” 　　骷髅猫将怨灵鸡裹在自己的骨架中，在安东尼的床底滚来滚去。 　　安东尼感受着隔着床板传来的撞击震动，满足地叹了口气。 　　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就说这是一只长得像鸡的猫头鹰。 　　怨灵鸡不满地啄了几下猫，扑棱棱地飞到衣柜顶上。猫兴奋地甩动尾巴，一个蓄力也跳了上去。整间屋子里顿时充满了乒呤乓啷的声音。 　　“我确实回家了。”安东尼喃喃道，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54章 守护神的希望 　　安东尼是被啄醒的。怨灵鸡站在床头，侧着头看他。熟悉的鸡，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梦境…… 　　他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缩回被子里：“对，你回来了……谢谢，还是你可靠。” 　　鸡轻轻地叫了一声。骷髅猫跳到床上，蹭了蹭安东尼，又蹭了蹭怨灵鸡。它的骨头硌得安东尼难受。 　　安东尼拍了拍猫的头骨，慢吞吞地起床洗漱。他换了睡衣，将水壶放到灶台上，决定先给自己泡一壶茶。 　　他的屋子里现在没什么能吃的。 　　整个小区都在过圣诞节。小卖部、便利店、餐馆……全都放假了，老板回家了，只在门上快活地挂上个圣诞花环。他原本还打算去此前就职的便利店买一点食物，算了算日子才意识到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上班。 　　很幸运的是，他的电费是以季度计费的，因此当他时隔几个月回到家中，除了信箱中多了一张电费账单外，一切如常。他的冰箱还在嗡嗡运转着，尽职尽责地帮他冷却一瓶已经过期成酸奶的牛奶。 　　水壶在灶台上尖啸起来。安东尼放下手中的变形术笔记，冲了一杯红茶。 　　麦格教授的笔记相当详尽，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薄薄一本，却极大提高了他的学习效率。她在笔记扉页写道：“很高兴有你加入我们。希望能有所帮助。” 　　安东尼点点茶杯，将它上面的黄色印花变成圣诞驯鹿。 　　确实很有帮助。他现在可以轻易地将铅笔变成吸管、水壶变成篮子、椅子变成雪橇……但他无论如何依旧无法将甲虫变成纽扣，或者将鼻烟盒变成老鼠。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在笔记上做了些标注，准备返校后再向麦格教授请教。 　　骷髅猫转了两圈没找到酒，犹豫着想将魂火丢到安东尼的茶杯中，被他推到一旁和怨灵鸡滚在一起。 　　为了给猫找点事情做，安东尼将猫的皮毛变了出来。它立刻丢下鸡，跳到茶几上自顾自舔毛。 　　现在换怨灵鸡飞过去折腾猫了。这还是它第一回见到猫的伪装，它试探着叼住一撮毛拽了拽，被发怒的猫掀翻在茶几上。两个家伙又打了起来。 　　安东尼则坚持不懈地用魔杖戳着自己面前的宝贵的甲虫。当屋子中同时有一只猫和一只鸡时，想找到甲虫非常困难。 　　…… 　　一阵鸡飞猫跳后，落败的猫委屈地对着安东尼嗷呜直叫。它的皮毛给了鸡很多下嘴的机会，而它却几乎无法碰到对手——当怨灵想要的时候，它可以穿过所有具有实体的东西，消失在随便什么地方。 　　“它也会有实体的，我正在琢磨这个呢。”安东尼安抚地挠了挠猫的耳根，“即使找到把它带出屋子的办法，我也不可能告诉霍格沃茨这只半透明的鸡是我的猫头鹰。” 　　胜者怨灵鸡正挺着胸膛在沙发靠背上踱步。 　　…… 　　鉴于人总是需要吃东西，安东尼把柜子深处的面粉翻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黄油，打算做点黄油酥饼。鸡一动不动地蹲在沙发上，和猫一起看安东尼刷玻璃碗。 　　他洗了半晌，突然一拍额头，甩干手上的水拿出魔杖点了点洗碗池。 　　碗盘排着队跳进水池中，叮叮当当地将自己洗得洁白透亮。毛巾守在半空中，接住洗干净飞出来的餐具，将它们擦干后摞成整整齐齐的一叠。 　　安东尼不得不承认，魔法真的很方便。 　　“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有的巫师会那么无知又傲慢了……”他监视着一个碗跳到餐具堆最顶上，“他们可能真的无法想象没有魔法的生活。” 　　当这种唯心的神奇力量可以影响外部世界时，或许很难不产生一些狂妄的想法，例如“我能心想事成”，或者“世界是围绕我搭建的”。 　　而没有获得这部分力量的人类——麻瓜——便被这样有魔法而无脑子的人归为无关紧要的灰尘，完全不知道在他们鼻孔朝天看不见的角落里，这些占据绝大多数的灰尘聚集成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但安东尼大脑中属于麻瓜生活的那部分——构筑他二十六年生活的部分——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在魔法神奇瑰丽的世界之外，另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平凡世界，一个大多数人的世界。 　　一个不借助任何魔法、也可以烤出香甜酥脆的黄油酥饼的世界。 　　安东尼满足地用酥饼蘸了蘸红茶，在下午一点吃上了圣诞晚宴后第一顿饭。 　　…… 　　出乎他的意料，在研究如何让怨灵鸡显得完全不透光时，给他提供最多帮助的并不是那本亡灵魔法的笔记，而是奇洛教授送的圣诞礼物，那本研究灵魂的黑魔法书籍。 　　这本书开篇就是一篇非常详尽的综述文章，列举了灵魂研究数个领域中的尝试和结果，并尝试对实验结果进行归纳总结。 　　综述的结论是，取决于死亡对灵魂的标记，每个人的灵魂都会出现不同表现形式。很有意思的是，它驳斥了“灵魂破碎就无法释放守护神咒”的说法，转而论证即使灵魂破碎了，理论上只要提供了足够多的正面情绪，依旧可以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守护神。 　　安东尼不由有些意动。他一直对守护神咒很感兴趣，但是所有魔咒书籍和黑魔法防御术书籍都说黑巫师不可能召唤出那些银白色的光明景象。 　　对魔法世界多了些了解后，安东尼已经坦然接受自己从棺材中醒来就突然成为天生黑巫师的说法——毕竟，他真的在玩弄生死。即使不是人的生死。 　　他唯一能为自己辩护的就是自己一直没有伤害过人类。不管在他刚醒来时，他体内的本能如何嗜血地在他脑海中低语，他的魔法如何试图攫取身旁那些行走的材料，他可以自豪地说，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失控。 　　如果这种自豪也可以算作正面情绪，或许他也能召唤出聪慧美丽的守护神。或许它能将他的噩梦驱散，能让怨灵鸡和骷髅猫不用再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能让他在霍格沃茨也能放心入睡，不用担心一觉起来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第55章 凯文，霍格沃茨准新生 　　又过了几日，便利店重新开始营业了。凭借饼干和乳脂软糖，安东尼向邻居换了些鸡蛋和蔬菜，但如果想要舒舒服服地生活，他需要采购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雪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将世界照得闪亮亮的。一路上都是在院子中铲雪的居民，裹着厚厚棉袄的孩子在没有车的小区街道上跑来跑去。 　　安东尼带着笑意在街头漫步。一个戴着毛线帽子的男孩从他身旁跑过，又折返回来。 　　“安东尼先生！”凯文高兴地喊道，“您去哪儿了？我好久没有看见您了。” 　　“我换了个工作，在苏格兰那边。”安东尼说，“你怎么样，凯文？打算去哪所中学？” 　　凯文神神秘秘地靠近了一点，招手示意安东尼附耳过去。他在安东尼耳边轻声说：“我要去一所叫霍格沃茨的学校上学啦！先生，你是不是知道那是哪里？” 　　“嗯？” 　　凯文狡黠地说：“那群猫头鹰，安东尼先生。我一进到对角巷的宠物店，就猜到有点问题。” 　　安东尼点了点头：“情况有点复杂，但是我现在是霍格沃茨的教授。” 　　“哇！”凯文说，“您教哪一科？算术？” 　　“麻瓜研究。”安东尼看着凯文疑惑的表情，“就是告诉会魔法的人，不会魔法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凯文费解地皱起眉毛：“可是我听说到处都是不会魔法的人啊。难道其实所有人都会，就是不告诉我？就像安东尼先生假装自己是个收银员一样？” 　　安东尼笑了：“我那时真的是个收银员。” 　　…… 　　他在凯文的邀请下去了他家（“别去便利店了，您可以在我们家吃饭！”），解答好奇的准新生和新生家长的疑惑（“真的？没有人走读？”），并向琼斯夫妻介绍了一些魔法界的基本常识（“您真是太好了。从学校那儿也来了个老师，但是我们一直不敢多问。”）。 　　安东尼非常理解地说：“魔法世界和我们这边有很多不同。” 　　“是啊，那个老师出现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我们正在吃饭——您知道，看着《加冕街》——突然间，餐桌旁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 　　“他没有敲门吗？”安东尼震惊地问。 　　“没有。”琼斯夫人有些忿忿不平地说，“他说他很忙，叫我们不要花费太多时间在喋喋不休地质疑摆在眼前的事实上。” 　　安东尼：“……他是不是叫斯内普？” 　　“您怎么知道的？”琼斯夫人问。 　　…… 　　临走时，琼斯先生谨慎地向他询问了霍格沃茨学生的就业情况。前收银员安东尼哭笑不得地向他保证，自己绝对是个例中的个例，事实上，绝大部分毕业生甚至不知道麻瓜界也有工作……且他们通常也不具备麻瓜招聘时需要的各种资格证书。 　　“这是两条不同的职业道路。”安东尼解释道，“巫师的就业包括一些更加……怎么说呢，精彩的选项？他们通常要求更高的魔法知识，但是对通识课程不屑一顾。据我所知，毕业后的就业方向包括在古灵阁当解咒员——” 　　“古灵阁？”琼斯先生想了想，“啊，银行。” 　　“——打击黑巫师——”比如亡灵巫师。 　　“黑巫师很多吗？”琼斯夫人担心地问。 　　“——研究火龙——” 　　“火龙！”凯文叫道。 　　“——当魁地奇运动员，就是骑着扫帚在天上飞来飞去，追逐和躲避魔法球——” 　　凯文做了个嫌恶的表情。他有些恐高。 　　“——或者一些和我们熟知的职业比较相近的方向。例如去魔法部当公务员，或者在魔法医院圣芒戈中做医生。” 　　琼斯先生点点头，说：“这听起来还不错。”他拍拍儿子的脑袋，“你想做什么，凯文？” 　　“我想研究火龙！”凯文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要研究它们和恐龙有什么区别！” 　　他的手在空中向往地比划着，琼斯夫妻微笑着看他冲去拿自己的恐龙图册。 　　他是个小恐龙迷。安东尼正站在他家门口准备离开，就能看见鞋柜上面摆满了恐龙模型。属于凯文的那一排鞋子旁边更是贴满了恐龙贴纸，就像一群远古巨兽在守卫这个小男孩的球鞋。 　　“安东尼先生，火龙和这些哪个更像？”凯文举着图册问他。 　　安东尼笑道：“我不知道，这需要伱自己研究。这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课题。” 　　…… 　　在凯文的坚持下，琼斯夫妻允许他独自将安东尼送到院门口。 　　凯文牵着安东尼的手，将他领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正通过厨房窗户注视着这里的琼斯夫人，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安东尼，示意他俯下身。 　　“先生，我真的有魔法吗？”他有些忐忑地小声问。 　　安东尼蹲下来：“如果霍格沃茨说你有，那你肯定有魔法。你有没有什么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很危险的时候毫发无伤？事情突然毫无逻辑地按照你的愿望发展了？” 　　“我被罗伯特的车撞了。”凯文想了想说，“我被撞到了怀特太太的阳台上，但是没什么事。不要和爸爸妈妈说，好吗？我没和他们讲。他们会担心的。” 　　安东尼笑着点点头：“好吧，我为你保密。放心吧，那就是你的魔法在保护你。” 　　凯文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不安地摇摇头。 　　“但是从来没有哪件事情突然按照我的心愿进行。”他苦恼地说，“比如说……嗯……我从来没被突然允许吃第二个冰淇凌球。” 　　“记住，凯文，魔法并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安东尼耐心地说，“不论是冰淇凌球，或者别的什么，你总是有别的方法可以达成目标。” 　　凯文点点头：“我好好地、礼貌地请求我亲爱的妈妈和亲爱的爸爸，我帮他们拿报纸和拖鞋。然后我就有冰淇凌了。” 　　“正是如此。”安东尼笑了，“你会发现语言在魔法中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有咒语辅助的魔法和没有咒语的魔法并不是一个难度的。语言和沟通，何尝又不是一种魔法呢。” 　　原本设定姓“约翰逊”，但后来发现格兰芬多的安吉丽娜姓约翰逊，所以改了。（即使这是个超级无敌大姓） 第56章 呼神护不知名召唤物 　　第56章 呼神护……不知名召唤物 　　这日，屋外又开始飘雪。屋子里倒是很暖和，汤锅在灶台上咕嘟嘟地煮着奶油蘑菇浓汤。 　　怨灵鸡侧着头，审视着面前的这个人，自己的召唤者。 　　对方正拿着一罐丙烯颜料，劝说自己不要乱动。 　　“既然无法通过魔法达成目的，我们就试试麻瓜的手段。”安东尼哄劝道，“来，红色鸡冠。” 　　怨灵鸡忍受着他将自己的鸡冠漆成干巴巴的红色，在安东尼仔细打量着想再添几笔的时候，忍无可忍地啄了啄伸过来的画笔，飞到碗橱上方。骷髅猫打了个滚，给它让了点位置。 　　一鸡一猫居高临下地看着安东尼。他伸手喊了几次，两个宠物都没有理睬他。 　　安东尼投降了。他把自己摔进扶手椅中，打开笔记本：“好吧，我再找点魔法的办法。” 　　过了一阵子，怨灵鸡飞下来，站在他的膝盖上。安东尼摸了摸它的鸡冠，用威士忌为它卸了妆。 　　…… 　　喝完汤吃掉面包，安东尼盯着笔记本发了几分钟的呆，决定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他灵感枯竭了。 　　不论是亡灵魔法还是灵魂研究，并没有哪个课题叫“如何让你的怨灵保持鲜活”。事实上，如果不是那瓶机缘巧合的“长生不老药”——考虑到骷髅猫的特性，也算是实现了长死不老——他甚至可能来不及找到伪装猫的办法。 　　安东尼往前翻了翻，将目光落在之前一条笔记上……守护神咒。 　　从另一个角度想，守护神刚好契合他需要研究的方向：它是一种召唤物，可以去任意地点，同时它不透明。如果他能召唤出守护神，研究为什么守护神明明不具有绝对实体，却可以在世界各地自由穿梭…… 　　“呼神护卫。”安东尼握住自己的魔杖，低声念道。 　　毫不意外地，什么反应都没有。当然了，他需要一些正面情绪，一些积极的记忆，随便什么都可以……最近最快乐的，呃……学生全都及格了。 　　他深吸一口气：“呼神护卫！” 　　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骷髅猫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他的魔杖尖，不屑地走开了。 　　“好吧，好吧。”安东尼咕哝道，拿出黑魔法防御术的参考书，翻到对应守护神咒那一节，“让我看看……‘如果一段记忆无法提供足够多的情绪，不妨尝试更换更积极一些的’。说得轻松。” 　　更积极一些的。他看了看书侧边栏的提示：“例如，第一次展现魔法天赋，或者获得一项让自己满意的成就。” 　　好吧——他醒过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感觉自己充满狂躁的力量——不对——他破开头顶的木板和泥土——不，当然不是这个。 　　他成功找到了一个不需要背景调查的工作，重新开始构建自己的生活。他算得又快又好，找钱从来不出错，是接到投诉最少的收银员。 　　“呼神护卫？”安东尼没什么信心地说。如果这也能成功，他自己都要觉得魔法是不是过于偏爱自己了。 　　魔杖的冷漠表明魔法并没有那么垂青他。 　　没有关系，再想想。他获得了一根再也挑不出问题的魔杖……他正在苦恼怎么把骷髅猫带进霍格沃茨，却幸运地发现猫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学生和同事们都挺喜欢他的（他是说，大部分学生和同事）……他回到自己的家里，发现一切都还没有乱套……骷髅猫和怨灵鸡正陪着他…… 　　这些想法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为他带来一点点安心和温暖。 　　安东尼又一次念出咒语。这一次，魔杖顶端喷出一小团银白色的烟雾。不等他看清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那团烟雾立刻消散在空气中了。 　　…… 　　一整个下午，安东尼都在不断召唤那团稀薄但稳定的烟雾。 　　他越来越熟练，却始终无法真正唤出守护神。 　　不要说强大的实体守护神了，连书中写的“能抵挡摄魂怪一定时间”的大量银白雾气都算不上——倒不是说他真的需要去抵挡那些被称为摄魂怪的东西。 　　安东尼叹口气。要不然是因为他是黑巫师，要不然是因为他没找对记忆，或者二者兼有。 　　他放下魔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打算去泡一壶茶。 　　在等待水烧开的间隙，安东尼还在思考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记忆。他几乎是用穷举法将自己有印象的好事由近及远都尝试了一遍。 　　不过也是在练习守护神咒后，他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几乎完全无法提供正面情绪的记忆。 　　弗林特软绵绵地躺在魁地奇球场上……波特单手抓着飞天扫帚，在半空中晃来晃去……隆巴顿倏地从冰面上消失了，只剩冰面一个洞口……那群年幼的斯莱特林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做人类能做出来最错误的错事……桃金娘在盥洗室哭泣，八眼巨蛛恐惧地离开禁林场地……他拼命挣扎，但不知为何始终浮不起来……一个被推到湖中的小女孩，岸上站着的人冷漠地看着…… 　　它们能提供的最接近积极的东西叫“侥幸”。 　　安东尼挥了挥手，试图将这些记忆丢到脑袋后面。 　　“如果说我最不需要什么，那就是带着它们练习呼神护卫。”他嘀咕道。 　　最后的词语似乎激发了什么，魔法在他体内涌动。安东尼愣住了。 　　“不会吧？” 　　骷髅猫跳过来，静静地看着他。他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面前的空地：“呼神护卫！” 　　魔法几乎是立刻响应了他。 　　一团灰黑色的雾气从他体内涌出——安东尼持续想着自己当时有多么焦急，多么恐惧——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他想要活着，他也想要别人活着——黑雾逐渐凝实，转化成一个很大的动物——如果能重新选择，他希望自己能更早地阻止这些事情——那个动物从地板上站起来，它弓着身，背脊顶在天花板上，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厨房的电灯泡晃来晃去…… 　　安东尼瞪着自己召唤出来的……不知道算不算守护神的东西。 　　那是一头熊。召唤物，不透明，可以自由活动，但是绝对不是什么阻挡摄魂怪的守护神。 　　事实上，安东尼觉得它能把摄魂怪吞了。 第57章 还是圣诞 　　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几乎填满了他整个厨房。它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正抵着自己脑门吱嘎作声的天花板，缓慢而艰难地坐下了，将巨大的鼻子伸到安东尼面前。 　　安东尼谨慎地拍了拍它的鼻子。粗糙的毛发硬得扎人。 　　熊亲昵地将头搭到安东尼肩膀上——他不得不倒退一步，靠橱柜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用双手扛着这颗毛绒绒的大脑袋——然后熊静悄悄地散去了。 　　厨房里一切正常。他的天花板完好无损。水壶还在灶台上发出轻微的咕嘟声，窗外雪花依旧静静飘飞着。 　　“我召唤了什么？”安东尼问猫。 　　骷髅猫从灶台旁跳回地面，在熊出现的位置试探性地碰了碰，抖了抖爪子，头也不回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了。 　　…… 　　在餐馆中坐下后，安东尼依旧思考着自己到底在哪一步做错了，才会召唤出那样一头巨大的黑色“守护神”。除了它确实是温暖的，不论是颜色还是大小都不太对。 　　也许这就是生活给他的惊喜。就像他原本准备要番茄肉酱意大利面，结果却上了一盘青酱意面。 　　好消息是，他也挺喜欢罗勒的。 　　“怎么了，亨利？”布巴吉教授注意到他凝视着飞到面前的意大利面。 　　她正好在伦敦逛圣诞集市，想起在学校的晚宴上安东尼也表现出了兴趣，便给安东尼送来一封信，邀请他一起参观圣诞集市。 　　安东尼从来没想到过，原来英国的巫师也会举办圣诞聚会。长时间待在学校中，他从来没有在那么拥挤的一个地方见过这么多成年巫师。 　　这些热爱凑热闹的巫师模仿麻瓜的圣诞集市，在入口处兜售热红酒——但是杯子会高唱圣诞快乐歌，红酒也用魔法保持着微沸的状态，散发着肉桂的香味。 　　到处都是售卖食品的摊位。热闹温暖的街道上，用魔法立起不会融化的雪人。圣诞树高得吓人——安东尼确定这个位置的麻瓜驱逐咒和混淆咒一定相当强大，不然很难不会注意到这个电塔般的闪着光的圣诞树——蜂蜜公爵在伦敦的集市上也占了一个大大的摊位，就在集会的正中间，摆着吱吱作响的耗子糖，每个糖果上面都带了一小顶圣诞帽。 　　四周都是用魔法搭起来的餐馆。充满异国情调的餐馆将自己代表的地区骄傲地展示在招牌上，法餐、意餐、希腊菜，还有，当然，土耳其烤肉。顾客坐在室内或室外的餐位上，放开来大快朵颐。 　　安东尼一边和布巴吉教授聊天，一边下定决心要告诉凯文这个地方。他确定琼斯夫妇会感兴趣的。 　　……或许不是对那个正在假装自己是驯鹿、骑着飞天扫帚从集市东头飞到西头的巫师感兴趣，但绝对是很有意思的体验。 　　“你怎么样，亨利？”布巴吉教授问，看着安东尼将青酱意面送到口中。 　　他还是接受了这盘罗勒酱意面。反正都是一样的价钱。在这样一个嘈杂的地方，如果他想要换一盘意面，恐怕不仅需要一个声音洪亮，还要多花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不过那个惶恐的新人侍者补偿了他很大一杯柠檬水。 　　…… 　　“好得不能再好了。”安东尼说。 　　他重新和骷髅猫还有怨灵鸡住在一起；他知道了自己的邻居里还有一个聪慧机灵的小巫师；他受到便利店此前同事的欢迎——他们坚持给他打五折，完全不顾那些食材离过期还差得远了——并听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便利店中发生了什么改变。 　　他友善的邻居在听说他刚回来，房子中没有食材的时候，几乎分了自己半个冰箱的食物给他。 　　“这是你的圣诞礼物！”对方收下了他的饼干，强硬地说，“虽然晚了一些，但是这是圣诞礼物！你不可能不让我还礼吧，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复活后悔过。他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这个既非天堂亦非地狱的地方。 　　出于剧情节奏考虑，这章短一点！明天哈利生日，加更：） 第58章 开学 　　过了新年后，霍格沃茨便重新开学了。学生陆续从各地赶回霍格沃茨，城堡中又变得热闹起来。皮皮鬼兴高采烈地追着逃跑的学生，费尔奇追着皮皮鬼，在楼梯上跑上跑下。 　　或许是因为假期在家中玩了很久，学生依旧懒洋洋地沉浸在圣诞和新年的氛围中，教授们都抱怨他们心思还没有放在学习上。 　　斯普劳特教授担心放假回来的学生会在实践中出差错，一口气安排了四堂理论课，教学生蟹爪兰、魔鬼网和毒触手的辨析。 　　“我不得不说，我有点后悔。”她在教工休息室说，茶杯旁还放着很厚一沓论文，“理论课的论文比实践课的长多了。”她叹口气，在那张字迹潦草难以辨认的羊皮纸上画了个A，又抽出一份看了起来。 　　弗利维教授说：“今天有三个学生告诉我论文被烧了。他们说自己在复习之前的功课，火焰熊熊。”他点了点茶壶，让它为斯普劳特教授和安东尼各倒了一杯茶，“没有论文会让教学轻松很多，安东尼教授。你做了个很好的决定。” 　　安东尼谢过他，抿了口茶：“感谢考试管理局。看过历年考试题后，我想不出为什么要让他们写论文。” 　　“论文对魔咒学还是很重要的。”弗利维教授说，“黑魔法防御术应该也一样……我希望学生们能意识到这一点。” 　　斯普劳特教授叹了口气：“唉，奎里纳斯。” 　　奇洛教授的课几乎变成了一个笑话，其名声大有赶超特里劳妮教授的趋势。有的学生为了好玩，直接将占卜学的论文交给了奇洛教授。 　　他们本来应该写一篇关于辨别和对抗吸血鬼的论文，但是奇洛收到了几份占卜学论文，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做了一个预知梦，证明自己会被斯内普塞进坩埚里熬出浓缩血液，然后被他用来配炖牛肉。从数量上来看，他们至少包了斯内普三天的饮食。 　　…… 　　安东尼走进教室的时候，好几个学生还在心不在焉地打哈欠。 　　“起床了，上课了。”安东尼关上门，将放假前的测验发还学生，“首先——圣诞快乐，新年快乐。我很高兴地通知大家，你们的期中测试及格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一，我就知道你们没问题的。” 　　那两个没有及格的学生板着脸盯着自己的答卷。 　　“我没有预料到的是，优秀率居然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五。谢谢伱们送我的圣诞礼物。”安东尼笑道，“没有及格的同学也不要气馁，就像我说过的，这次依旧不计入最终考核成绩。” 　　“但是完成得好有奖励？”罗杰·戴维斯提醒道。他是拉文克劳魁地奇的追球手替补队员。 　　安东尼点点头：“是的，有奖励。学校已经批准了我的教学经费申请，所以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在学年末会有个大型实践活动——” 　　所有人都精神了，期待地看着他。 　　“——我们一起去麻瓜界玩一天。”安东尼看着他们的表情，笑道，“当然，和别人说的时候，千万记得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亲身体验麻瓜生活，将课堂所学应用到现实生活中。” 　　“和之前四年级那个班的实践活动类似，这次还是有几个选项，选自己喜欢的就好。”安东尼说，“既然所有班都参加，我们就不在乎年级和学院了，好不好？我们按照目的地进行分组，而不是班级。不过，有的项目有人数限制，所以我不保证所有人都能选到自己最想去的地方。” 　　学生聚精会神地听着。戴维斯激动得脸都红了，侧头和同桌说着什么。 　　安东尼记得他说过，他选择麻瓜研究这门课，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自然地走在麻瓜的街上——他小时候因为不理解人行道和汽车道的区别，无意间走到了麻瓜的马路上，那个愤怒的司机摇下车窗对着他大喊大叫。戴维斯非常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引来这样的怒火。 　　安东尼笑了笑，拿出放假前的测验：“现在我们开始讲解题目。保持注意力，我们越快完成讲解，就越早知道有哪些目的地。” 　　…… 　　除了挪动座椅的焦躁嘎吱声，在整个讲解环节，学生都相当配合。安东尼满意地发现，没有哪个人再望向远处上飞行课的学生。 　　他讲完最后一题，慢条斯理地将答卷收起来，最终在学生无言谴责的眼神中笑了出来：“好了，我们讲一下行程安排。” 　　“第一组，我们从霍格沃茨出发，到附近的麻瓜小镇中乘坐火车，最终目的地是爱丁堡的皇家植物园。麻瓜在不借助魔法的前提下，有效地模拟出不同环境，在很小的一片土地上种植了世界各地的植物。” 　　这个植物园是斯普劳特教授推荐的，而安东尼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 　　“第二组，从霍格莫德村通过货运线路到对角巷，走过伦敦的麻瓜街区，去一个宠物救助站。我注意到很多人还没有宠物，而麻瓜刚好有一套完善的宠物救助流程。有意领养宠物的同学，可以在学习参观后到我这里登记，我们一起看看怎么解决领养资格的问题。” 　　他很喜欢霍格沃茨这点，它宽容地允许学生将宠物带到学校中。从个人经验而言，安东尼非常支持学生养宠物。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如果能强行给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学生人手塞一只蒲绒绒，学院之间的关系会缓和很多。 　　“第三组最远，而且限制七人。我们将直接通过门钥匙到威尔特郡，我在那里租了个车。我们开车进入动物园，因为车辆大小有限，所以有人数限制。动物园就是……嗯，麻瓜将很多动物聚在一起，饲养它们——包括一些对麻瓜来说相当危险的动物——并以观看它们生活为乐。” 　　学生明显意识到了能进入这组的人数少得离谱。有的人开始环顾教室，试图判断自己有多少竞争对手。 　　“第四组，我们还是先去伦敦，然后我们乘坐火车去伯明翰，参观巧克力工厂。理解工业化，同学们，是我们理解麻瓜生产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理解巧克力，也是一个快乐的学生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在人员名单确认后再根据大家的课程表安排。实在排不开的话，大概会占用周末。总体来说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塞德里克立刻问道：“教授，如果报名人数超出限制，怎么决定谁去？” 　　“问得好。”安东尼点点头，“经过校方和我的讨论，我们共同决定使用一个公平的、麻瓜常用的办法……抽签。” 　　祝哈利·波特43岁生日快乐！你爸爸妈妈加起来也不如你大啦。 　　- 第59章 奇洛 凤凰和失踪的书 　　安东尼笑着宣布下课，让学生回去仔细考虑考虑，下节课将选择交给他。 　　“记得和家里也商量一下。”他叮嘱道，“我会给你们的监护人寄一封信，只有当他们回复了同意信，你们才可以参加活动。” 　　还没等他完全走出走廊，就听见身后教室中传来桌子挪动的声音。所有人都在问自己的朋友打算报哪个项目。走廊上的火光都被震得晃了晃。 　　安东尼带着笑意，准备回办公室放个东西就去图书馆做好备案。 　　虽然麦格教授已经同意了，他也已经准备很久了，但总是还很多事情需要做：通知学生家长，做好安全保障工作，告知联系的园区负责人大致人数，协调参观时间，确认能买到连座的火车票，如此等等。 　　“你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在听到他的计划之初，布巴吉教授不赞成地说。 　　安东尼点点头：“就像波莫娜一口气上了四堂理论草药课，或者像您决定让高年级尝试烹饪牧羊人派一样。” 　　布巴吉教授想了想，无可奈何地笑了：“好吧，每个教授可能都会给自己找一些麻烦。” 　　…… 　　拟好给学生家长的信和给学生的注意事项表格，安东尼伸了个懒腰，打算去书架上找本书看看，放松一下。 　　他打开笔记本，才发现自己居然攒下了这么多课题：追查蛇怪下落，伪装怨灵鸡，以及邓布利多交给他的研究课题，“一个想要复活的人可能会做什么”。 　　不过，无论他今天想研究哪个，这个下午他显然会徘徊在禁书区。即使刚入校的时候，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表现出超过自己职责范围的好奇心——他确实好奇三楼右侧走廊上有什么，但从来没有去探究过，甚至不曾靠近——他现在也越来越像个居心叵测潜入学校的黑巫师了。 　　看看他的借阅清单吧。不了解真相的人会觉得他想复活一头怪物，而和魔法部一样明智的人会觉得他想杀光学校的人。 　　安东尼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地在禁书区的神奇动物书架旁遇见了奇洛教授。 　　“新年好，奇洛教授。”他招呼道。 　　奇洛惶恐地看向他：“新——新年好，安东尼教授。”他的手背在身后，安东尼看不清他究竟在看什么书。 　　安东尼示意不用管自己，一边浏览着书架上的书名，一边和他闲聊：“谢谢伱送的书，给了我很多帮助。” 　　最大的帮助就是让他的厨房中出现过一头熊。 　　“我的荣——荣幸。”奇洛说，“谢谢你的安——安神茶和袖扣。” 　　安东尼诚恳地说：“和你给我的帮助比起来不值一提，奇洛教授。” 　　他找到了一本《大型神奇动物在哪里》，从书架上抽了出来。如果一条蛇怪的眼睛被桃金娘描述为“大到吓人”，那么可以有一定把握地假设它确实是大型神奇动物。 　　奇洛看着他拿书，神情古怪。他问：“你的课——课题需要用到神——神奇动物吗？” 　　安东尼仔细想了想，自己还真没有考虑到神奇动物在复活中的应用。 　　“目前没有，不过是个好思路。我想想……凤凰？”安东尼猛然从书架前站起身，“对啊，凤凰！谢谢你，奇洛教授！” 　　奇洛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谢。” 　　…… 　　安东尼在笔记中写下“福克斯”，提醒自己要去咨询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凤凰专家。 　　他怎么会没有想起来？这种会涅槃重生的动物几乎就是“复活”的代名词，不断经历死亡，又不断完整无缺地重新出现在世界上。 　　当然，安东尼没有奢望能真的研究福克斯，只是希望获得一些启示。难道凤凰没有灵魂吗？死亡竟任由它来了又走——真是不可思议，它居然没有成为什么亡灵大鸟。 　　不仅没有成为亡灵大鸟，凤凰反倒成为了生的战士。 　　那只金红色的大鸟似乎不太喜欢安东尼。他几次去校长室开会，福克斯都站在栖木上，离他很远，弯着自己优雅的长脖子打瞌睡。 　　倒是邓布利多有次看出他眼中的渴望，微笑着让他走近一些。 　　“福克斯不啄人。”邓布利多说，“至少不太啄人。有时候它刚睡醒，会觉得我的胡子很诱人。” 　　凤凰似乎知道邓布利多在说什么，从翅膀下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邓布利多。 　　“好吧，好吧，那时我惹它生气了。”邓布利多坦诚道。 　　…… 　　安东尼在《大型神奇动物在哪里》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 　　书中说，正如海格的处理方法一样，这种由公鸡生蛋、蟾蜍孵化的怪物非常害怕公鸡的叫声，鸡鸣对它而言是致命的。但是如果它陷入漫长的睡眠，它便不需要进食，也不会因为公鸡的啼叫而死亡。 　　“据记载，一条蛇怪很少在自然情况下进入长眠。”书中写道，“另一方面，进入长眠的蛇怪与冬眠的蛇无异，攻击性大大降低，对巫师危害不大。” 　　本文指向了一本参考文献，据说里面更详细地记录了前人孵化繁育这些大家伙的经验，以及如何不敌神奇动物，被自己养大的怪物杀死的经验。 　　安东尼看了看书名。《可爱的大朋友》。 　　他好奇有没有人曾经在圣诞节送海格这本书。 　　不过，他用丽痕书店店员交的变体飞来咒尝试了一下，不论是禁书区还是公共区域似乎都没有这本标题颇类睡前故事的危险书籍。 　　又一次的，平斯夫人记得图书馆库藏中应当有这本书。 　　“我会抓到那个小偷。”她气势汹汹地说，鸡毛掸子愤怒地扫过书架，“偷书！我告诉你，安东尼教授，这个小偷有麻烦了。这个人肯定没有进入禁书区的权限……费尔奇告诉我，圣诞节的时候有很多学生在学校中夜游……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趁着尽职尽责的老费尔奇分身乏术……” 　　她自言自语地思考起来。安东尼祝她好运后，便悄悄离开了。 　　这个圣诞假期，他至少在回家前放走过三对夜游的情侣。不过他不觉得他们会来禁书区约会……希望吧。 　　祝哈利·波特43岁生日快乐！ 第60章 天文塔上的混血斯莱特林 　　这几天始终阴雨连绵。霍格沃茨外的道路泥泞一片，大厅地面上全是泥水和泥脚印，费尔奇忙得脾气越发糟糕，面色阴沉得吓人，整天鼓着眼睛研究谁没有将鞋子擦干净就进入城堡。 　　今天晚上又是阴云密布，月亮和星星都不见了，天色黑得吓人。除了墙壁上的火把再也没有光源。出于对自己放走夜游学生的愧疚，安东尼在城堡中巡逻着，希望能碰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去禁书区偷书的人。 　　他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有个小小的黑影站在天文塔上，被风吹得微微发抖。安东尼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抱着书的低年级女生，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 　　“你怎么站在这里？”安东尼问，在看到对方猛地一颤后，放缓了声音，“怎么，忘记口令了？” 　　那个女生说：“我在天文课上被扣了两分，教授。”她的语气仿佛这就解释了所有的事情。 　　“你很伤心，是吗？”安东尼试图理解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为了两分决定跳楼吧？ 　　“只是在反思，教授。”她说，“潘西忘记把我解开了。” 　　这个斯莱特林的低年级说得很平静。天色太暗了，在她的提示下，安东尼才发现她的双腿紧紧黏在一起——是锁腿咒。 　　他赶忙帮她解了咒：“好了，回寝室吧。如果需要帮助，记得去找你们院长……我相信他至少关心自己学院的学生吧。” 　　女孩顿了顿，小声问：“您不扣分吗，教授？” 　　“又不是伱故意夜游的，我为什么要扣你的分？”安东尼说，“走吧，我陪你走到寝室门口。如果碰上其他教授，我来帮你解释。” 　　“那太好了。”女孩庆幸地说。不知为何，安东尼觉得她听起来有些失望。 　　走到火把下，安东尼才发现她冻得脸色苍白，嘴唇乌紫。他变出一件厚披风——变形术相当实用——并召唤了一小团火焰，塞进石头变成的玻璃罐中：“捂捂手，明天记得去庞弗雷夫人那里拿点提神剂。” 　　对方伸手颤抖着接过披风和罐子——她的指甲也是乌紫的——客气地说：“谢谢你，安东尼教授。” 　　“你在上面站了多久？”安东尼问。他并不能感到寒冷，因此忽略了对方可能已经被风吹得受不住了。或许他应该现在就去敲响庞弗雷夫人的门。 　　“从天文课下课后。”她说，“大概……八点开始？” 　　那就是五个小时左右。安东尼无奈地说：“好吧，我们先去校医院。” 　　“不用了，教授，我回寝室睡一觉就好了。”她拒绝道。 　　安东尼问：“你是哪个年级的学生？”这种倔强他只在自己青春期的学生身上见过。 　　“斯莱特林二年级，教授，特蕾西·戴维斯。” 　　安东尼愣了下：“二年级？”他记得潘西·帕金森是一年级。 　　“我是混血，教授。”特蕾西理所当然地说。 　　安东尼领着她向校医院走：“你和罗杰·戴维斯有关系吗？” 　　特蕾西点点头，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我的哥哥。” 　　现在安东尼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了。罗杰·戴维斯说过这个故事……一个坠入情网被家族厌恶的纯血巫师父亲，和难产而死的麻瓜母亲。 　　罗杰·戴维斯当时说：“我父亲一直说，圣芒戈比麻瓜医院好多了，但是因为神秘人……不，没事，教授，我不记得她。” 　　安东尼默默叹了口气，在庞弗雷夫人的门上敲了敲。 　　“谁？”庞弗雷夫人立刻问道。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后，小房间中亮起了灯，她已经精神地站在门口了。 　　“不好意思，是我，安东尼。”安东尼说，“戴维斯小姐可能受寒了。” 　　庞弗雷夫人皱起眉：“戴维斯小姐？”她拉过特蕾西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严厉地说，“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去拿提神剂……我记得你昨天上午才从我这边拿走两瓶？” 　　特蕾西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您记性真好，夫人。” 　　庞弗雷夫人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回屋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喝了吧，那边有床位，你可以在这里过夜。晚上不要在城堡里乱走。” 　　“给您添麻烦了。”特蕾西坐到床上，将魔药一饮而尽。白色的蒸汽从她耳朵中冒出来，她的脸色好多了。 　　“辛苦你了，安东尼教授。”庞弗雷夫人说，“应该没有问题了，我先回去了。” 　　安东尼抱歉地说：“当然，辛苦你了。” 　　刚从假期回来，学生还没有受什么严重到需要住院的伤。整个校医院空空荡荡，灯火摇动，只有坐在床上冒蒸汽的特蕾西。按照安东尼备课时看到的说法，这些蒸汽大概会持续几个小时。 　　“你明天有什么课？”安东尼拉过椅子坐下。戴维斯小姐今天晚上恐怕睡不了多久了。 　　特蕾西低下头：“上午是草药学，下午有魔药课和魔法史。” 　　安东尼点点头：“如果撑不住记得请假，不要硬撑。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 　　特蕾西神色微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嗯……希望帕金森小姐不会再这样做，但是如果一时间想不起锁腿咒的解咒，记得跳到走廊里，可能可以避免在天文塔上吹风。”安东尼努力委婉地说。罗杰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他想不出为什么他的妹妹这么死板。 　　…… 　　城堡窗外漆黑一片，仿佛整个学校已经坠入一片虚无中。安东尼在回房间的路上思考着这个更年幼的戴维斯的遭遇。 　　她的哥哥聪明、强壮、热情开朗，在学生中相当受欢迎，拉文克劳似乎从来不在乎他究竟是混血、纯血还是麻瓜出身。而斯莱特林……安东尼知道斯莱特林的学生和其他学院之间有很多矛盾，但他没想到他们还在自己内部以血统划分等级。 　　他需要和斯内普谈谈……他真的需要和斯内普谈谈。他的学院正在走向一个非常危险的方向。 　　就在他一边想着，一边踏上楼梯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探头一看——斯莱特林的一年级学生，潘西·帕金森正在急匆匆地从地窖向上走，满脸狂怒。 　　依旧祝哈利·波特43岁生日快乐！你比小天狼星和斯内普也大啦！ 　　- 　　此处高亮感谢堂主犹格小泡泡、舵主（兼月票金主）明轩liar、舵主tOnY。感谢支持，惶恐不已！ 第61章 夜游的潘西帕金森 　　第61章 夜游的潘西·帕金森 　　安东尼不得不下去抓住了这个毫不掩饰的夜游学生：“帕金森小姐，你在做什么？” 　　潘西一脸不耐烦。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扣光斯莱特林的安东尼”正掌握着是否惩罚自己的权力，大声说：“我要去找戴维斯！” 　　安东尼说：“嗯？” 　　“她故意的！”潘西嚷道，“她……她故意不回寝室，想要报复我！” 　　安东尼完全没明白中间的逻辑。 　　“那个肮脏的杂种！如果她被抓住了……如果她被扣分了……这些分就算我的错了！”潘西说，“她故意让我忘掉，幸好德拉科提醒我了……” 　　尚能扣分的麻瓜研究学教授静静看着这个蠢姑娘。迎着安东尼的视线，潘西似乎突然注意到自己也在夜游，而且刚刚供出了另一个宵禁后还在寝室外的学生。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差极了。 　　“教授……安东尼教授……”她忐忑地说，狮子狗似的的脸第一次闪过人类思考的样子。 　　安东尼问：“我没理解错的话，还有一个学生在外面夜游吗？” 　　“不，没人了，教授。”潘西肯定地说。 　　“那你为什么在外面？我听到你说伱要去找一个人？” 　　潘西艰难地思考了一阵子，摇摇头：“不，教授。我在夜游，只有我一个人。” 　　安东尼叹了口气：“一周禁闭，帕金森小姐，具体内容明天通知你。太晚了，回寝室去吧，不要再说那些侮辱人的话，不然我下次就扣分了。” 　　“是，教授。”潘西说，又咚咚咚地向地窖跑去。 　　安东尼没有提醒她放轻脚步。如果她被其他人抓住扣分，那可不关他的事。 　　…… 　　他回到校医院。戴维斯小姐还坐在床上，满脑袋蒸汽，带来的书整齐地堆在床头柜上。她凝视着面前的空气，沉思着。安东尼敲了敲敞开的门。 　　“教授？”她有些诧异地看向门口的安东尼。 　　安东尼开门见山：“我刚刚在楼梯上碰到了潘西·帕金森小姐，她想要去天文塔找你。” 　　特蕾西抿了抿嘴唇，语气平静地说：“那她真是不走运。”这个瘦小的孩子双手紧握，上身绷得笔直，紧紧地盯着安东尼。 　　“您扣分了吗？”过了一阵子，她小声地问。 　　安东尼摇摇头：“禁闭。” 　　“哦。” 　　安东尼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好好休息，戴维斯小姐。”他又强调了一遍，“如果需要帮助，记得去找你们院长。” 　　特蕾西在白烟中很轻地冷笑了一声，然后温驯地点头说：“好的，教授。” 　　…… 　　潘西的愚蠢折服了安东尼。 　　他在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这个女孩。 　　她这回倒是记得掩盖脚步声了。她将鞋子提在手中，光着脚小心翼翼地向上面走，不时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就和沉思着看向她的安东尼对上了视线。 　　潘西的脸变得煞白。她说：“教授，我迷路了。” 　　安东尼点点头：“我相信，帕金森小姐。即使你只要转个身就是正确的方向了。” 　　潘西坚持道：“我真的迷路了。” 　　安东尼看了看她冻得发青的脚，无奈地说：“迷路也要穿鞋吧。如果你是为了找天文塔上那个学生，我已经见过她了。” 　　他面前的斯莱特林一年级倒吸一口凉气。她的眼中突然充满了愤恨和恶意。 　　“我没有扣分。”安东尼说着，看了看城堡外的天色，“但是你，帕金森小姐，因为第二次夜游被扣去两分。现在回去吧。” 　　潘西咬着牙说：“好的。”她粗暴地套上鞋子，跑回地窖了。 　　安东尼希望自己没有做错。他确实不理解斯莱特林内部是如何运作的。他也不知道潘西将如何处理因为夜游而丢掉的分数……和特蕾西在天文课上被扣的分数刚好一致。 　　但他会知道的。毕竟，潘西还要在他手下关一周的禁闭。 　　…… 　　在图书馆遇到罗杰·戴维斯的时候，安东尼特意叫住他，和他聊起了他的妹妹。这个一心扑在学习和魁地奇上的学生始终相信自己妹妹的生活一切正常——斯莱特林意义上的正常——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成熟得不像个12岁的孩子。 　　“哪怕是我们在家的时候，她也一直比较孤僻。”罗杰回忆道，“不过上次魁地奇比赛，我还让她给我们队送过水，斯莱特林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啊？” 　　他眉头越皱越紧，拼命回忆有什么证明特蕾西在斯莱特林受欺负的片段。 　　有时无法在餐桌旁看到她——罗杰以为她只是去学习了，拉文克劳中每个寝室都有至少一个这样依赖室友提醒吃饭的学生。 　　她时不时就会去校医院——斯莱特林一向如此，有的因为打架，有的因为被打，有的干脆就是被波及了。 　　她总是自己一个人上下课——但她是混血，又不受父亲看重，这点程度的孤立对她们学院而言堪称温和。 　　罗杰言语中勾勒出的“斯莱特林惯例”让安东尼惊讶极了。他对斯莱特林学生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破开冰面、又用金加隆填上窟窿的马尔福，其次是从扫帚上向下跳的魁地奇疯子。 　　他忽略了还有很多游离在集体之外的边缘学生，构成了学院分加分的主力军，又会因为一点点扣分而遭受所谓的“惩罚”。 　　斯莱特林将自己的学院管理成了一个阶层分明的腐朽社会。 　　“她还总是和我说没什么事情。”罗杰自责地说，“我应该多关注一些的。谢谢你，教授。” 　　安东尼沉默着摇摇头。 　　…… 　　他的办公室即将迎来第一位关禁闭的学生。安东尼特意咨询了同事，得知大多数禁闭内容不过是让学生给教授打下手，干一些没人乐意干的工作以示惩罚。 　　可是他的本意是解决问题。 　　他决定先好好和潘西·帕金森谈谈……凭她夜游被扣分后的眼神，单纯和安东尼“谈谈”对她而言恐怕也是折磨。但安东尼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从来没有深入和斯莱特林的学生聊过。他的学生都来源于其他学院，每个人都讨厌斯莱特林，只是程度深浅的问题。 　　“斯莱特林就像蟑螂。”某个学生曾直言不讳地在课间说，“他们藏在地下，但是又到处都是。有的人怕他们，有的人恨他们，还有的人不太介意。” 　　安东尼既不了解蟑螂，也不了解斯莱特林，他需要一点信息来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现在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斯莱特林那么在乎学院分——那不过关系着一个奖杯罢了。 　　他不少学生都表现得仿佛完全不在乎分数，扣分对他们而言只是“今天倒霉”。但是目前看来，在斯莱特林这意味着“我是罪人”。 　　安东尼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感激鞠躬：（按时间先后顺序） 　　卡zh卡，一壶梅子酒，读者 ，昼也昼，相候相守，气体熊，摆烂学家，独轮车骑士，囧囧木佐狼，灵寒雨，咖啡豆目录，枫火流岚，做了好事不留名，吉黯，和煦糖果风_，舟舟之上 第62章 潘西帕金森的第一天禁闭 　　第62章 潘西·帕金森的第一天禁闭 　　“请坐，帕金森小姐。”安东尼客气地说道。 　　潘西站在门口无声地抗议了几秒钟，板着脸拉开椅子坐下了。由于安东尼在变形术上显而易见的进步，她坐的是一把大小合适的椅子。 　　安东尼将禁闭通知通过学校猫头鹰送到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时，眼睁睁看着潘西沉着脸在餐桌下撕碎了字条，生气地吃了几块烤土豆，就放下餐具离席了。 　　没有人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路上粗暴地推开了两个正在交换巧克力蛙卡片的学生。 　　“不要让椅子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帕金森。”安东尼说，“你看，这是我第一次关学生禁闭，我猜大概也是你第一次被关禁闭……不是？你有几个禁闭了？” 　　潘西硬邦邦地说：“两次。”在安东尼提示的目光下，她补充道，“教授。” 　　“好吧。”安东尼说，“上一个禁闭做什么了？” 　　“擦教室玻璃，不准用魔法。”潘西生气地说。显然，她并不热爱家务劳动。 　　安东尼沉思道：“不准用魔法是一种惩罚吗？” 　　潘西的表情就像他说了一句废话，但是她点了点头：“是的，教授。” 　　“那伱在这一周的禁闭期间也不准使用魔法。”安东尼耸了耸肩，“我没想到这个。麻瓜们生活得挺好的。” 　　“好的，教授。” 　　“你今天上了哪些课？”安东尼突然问。 　　潘西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她说：“上午是变形术和魔药学，下午是魔咒和黑魔法防御。” 　　“听起来是很忙碌的一天。”安东尼说，“即使今天要早起，你依旧选择在深夜寻找没回到寝室的戴维斯小姐。你们关系很好，是不是？” 　　“不——是的，安东尼教授，我们关系很好。” 　　安东尼微笑道：“我注意到戴维斯小姐是二年级，而你是一年级学生。你们的友谊是如何建立的？” 　　他几乎能听到眼前学生大脑转动的声音。她结巴道：“我——她有一次被欺负，我帮助了她。她很感激，我——我们——就成为朋友了。” 　　风吹得安东尼办公室窗户发出阵阵响声，就像一个愤怒的人在抗议着什么。 　　“你做得真不错。”安东尼赞许地说，“不过你仅仅入校几个月，便能帮助二年级的学生免受欺负吗？” 　　潘西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我是帕金森家族的人。” 　　啊哈。 　　“帕金森家族……”安东尼重复道，“这是一个完全由巫师构成的家族，是吗？” 　　潘西用微微受到冒犯的表情高傲地说：“是的，我是纯血。我们全家都是斯莱特林。” 　　“太好了。我希望你喜欢这个培养了你一家子的学院。”安东尼说。 　　潘西看起来有些疑惑，但是她在坐下后第一次放松了。她靠着椅背，点点头：“我很喜欢。” 　　“你的家里人呢？也很喜欢吗？” 　　潘西自豪地说：“没有哪个优秀的人不喜欢斯莱特林。”她看了看安东尼，见他没有插话的意思，满意地继续说，“这很明显，不是吗？斯莱特林是最好的学院。没有哪个学院可以和斯莱特林的权力和影响力相媲美。” 　　她非常流畅地说：“我们看重头脑的发达——不像那些格兰芬多的蠢货——是经过最严苛挑选后被选中的精英——不像平庸的赫奇帕奇——而且目标明确，注定会取得伟大的成功——不同于拉文克劳的疯子。斯莱特林一直努力帮助魔法界发展。我们维护魔法血脉的纯净，塑造魔法界的未来。” 　　安东尼默默听着。她自然得仿佛已经重复过这些话千百遍了。等她满意地停下来后，他问：“魔法血脉的纯净？” 　　“那些爱好奇特的巫师……”这个斯莱特林学生鄙夷地说，完全忽略了她正在麻瓜研究学教授办公室的事实，“有时会选择和肮脏的麻瓜结合。还有泥巴种，（她厌恶地皱起脸）他们——他们居然也管自己叫巫师？！但是我们，我们清楚血统和传承的重要性。” 　　“你是个纯血巫师，所以你在学院中拥有更多话语权？”安东尼问，“戴维斯小姐呢？” 　　“她……她是混血。”潘西面容扭曲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安东尼同情地点头：“你能突破偏见和她成为朋友，肯定很不容易。是什么让你决定帮助戴维斯小姐的？” 　　潘西瞪着安东尼桌上的墨水瓶，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可怜她。” 　　“怪不得你昨天不顾宵禁也要去找她。”安东尼了然道，“关心同学是很好的，帕金森小姐，但是你完全不必要自己去找她。” 　　潘西摇摇头，坚决地说：“如果我不去找她，她就可能会被扣分。” 　　“扣分很严重吗？” 　　这个低年级斯莱特林猛地坐直了，恶狠狠地瞪着对面令斯莱特林沙漏空空如也的教授：“当然。它意味着学院杯的归属学院。” 　　“一个年年都有、且除了一个杯子没有任何奖励的比赛。”安东尼说。 　　潘西愤怒地说：“只要有比赛，斯莱特林就要胜利！我不能——我们不能——容忍那种人得意洋洋地爬到我们头上！” 　　砰，窗户被狠狠吹开了。猫轻巧地跳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好吧，我没有更多的问题了。”安东尼笑道，“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帕金森小姐。因为你聊天中侮辱人的内容，你明天的禁闭内容是擦麻瓜研究教室的窗户。” 　　潘西瞪着他，似乎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关禁闭：“可是我明天晚上有天文课！” 　　“那就擦天文塔的窗户。”安东尼从善如流地说，“下课后再关禁闭。不要担心，我会按时过去的。” 　　潘西深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能说出一句服从的话。 　　安东尼提醒她：“天文塔，帕金森。不要让我扣你喜欢的斯莱特林更多分了，那不是我的本意。” 　　“好的，安东尼教授。”潘西咬着牙说。 　　她将门狠狠地摔上了。安东尼用魔杖点了点被她推到一旁的椅子，让它恢复成正常大小。猫毫不客气地跳了上去，用湿漉漉地爪子将坐垫踩得乱七八糟。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甩尾蹦跶：（按时间先后顺序） 　　楚九_，阿勒霍苏德之笔，王者海参，古古鲁沙，cacogastricH，天然道士123，向上天的龙龙，托里斯，奥利奥利奥o，非染尽，踟蹰行者，书友 第63章 可怜的奇洛教授 　　不少学生都看见潘西怒气冲冲地从二楼走廊走了出来。有的人声称她非常恶毒地嘲笑了奇洛教授的头巾，因此收获了一个禁闭，也有人说她是去向安东尼抗议，因为安东尼似乎又扣了斯莱特林的分。 　　“没有人把两个传言结合一下吗？”安东尼将黄油抹到面包片上，疑惑道，“类似于，因为帕金森嘲笑了奇洛教授的头巾，安东尼扣了斯莱特林的分，同时安排了一场禁闭？” 　　早餐时，斯普劳特教授兴致勃勃地和他聊起学生的猜测。有些人想知道为什么潘西独身去了二楼走廊、而没有挂在马尔福身边。 　　斯普劳特教授吃惊地重复道：“帕金森嘲笑了奇洛教授的头巾？” 　　“没有——大概没有吧，我不知道。”安东尼说，“我只是说这种传言可能比另外两个更接近真相。你们也知道，是我罚的禁闭，为什么都在猜奇洛教授？” 　　“因为你们俩都没有给学生关过禁闭。”弗利维教授说，站在椅子上叉了一个烤肠，“大概也有猜是你的，安东尼教授，但是伱扣分已经出了名。” 　　斯普劳特教授说：“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她是去看望哭泣的桃金娘的，但是桃金娘不领情，所以惹怒了她。”她宽容地笑道，“刚刚开学，还没有多少功课，所以对学生来说一点点事情都是新闻。” 　　“说起来，后天是不是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赛？”安东尼突然想到。 　　斯普劳特教授点点头：“对，你要来吗，亨利？” 　　安东尼说：“只要我有空闲一定会去。” 　　上次比赛之后，他练了很久漂浮咒的瞄准，也试验了将随便什么东西变成床垫的变形咒，顺便找到了一条非常古老的、允许他强行将哨子塞进霍琦夫人嘴里的魁地奇条例——他是利益无关的成年中立观众，在紧急情况下可以提醒裁判。虽然这意味着比赛后他会和裁判一起上魁地奇裁决庭，但……这个裁决庭已经被取缔了。 　　为了“中立观众”的身份，这场比赛他既不会和赫奇帕奇的学生坐在一起，也不会去支持格兰芬多。考虑到剩余两个学院对他的喜恶观感，他接受了弗利维教授的邀请，打算坐到他身旁，和一帮拉文克劳一起看比赛……安东尼对此有些期待。 　　希望他们能提供一些比海格更清楚的比赛讲解。 　　…… 　　安东尼带着笔记本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隔壁的奇洛教授出门。 　　“安——安东尼教授。”奇洛露出了一个神经质的笑容，“又去图——图书馆吗？” 　　安东尼点头道：“对，想去找点资料。你呢，奇洛教授？” 　　奇洛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也去图书馆。” 　　安东尼便和奇洛教授同行。或许奇洛教授真的将办公室中挂满了大蒜，他身上的味道似乎越来越浓了。 　　和平斯夫人打过招呼，两人便分开各自找书。安东尼本来想研究一下如何将怨灵转化为彻底实体，但无奈地发现自己似乎将图书馆中描述亡灵魔法和怨灵的黑魔法书籍看完了。 　　如果不是最近一直没见到邓布利多，安东尼甚至会直接去校长室，问问他的建议。毕竟，如果一个怨灵完全转化为实体了，至少从外观上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复活。 　　他叹了口气，决定再去神奇动物区域看看。如果有人愿意睡在一条沉睡的蛇怪边上，至少那个人不是他。 　　然后他又闻到了奇洛教授。 　　奇洛依旧站在神奇动物书籍的书架之间，颤抖着自言自语道：“不行——我找不到——不、不——不能再继续了——”他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抽泣。 　　安东尼立刻准备离开，给这个可怜的人一点清净，但奇洛教授已经发现他了。他站直身子，抹掉眼泪，挤出古怪的笑容：“安——安东尼教授，你——你在找什——什么？” 　　安东尼装作看不到汗水从他的头巾中滚滚流下，只好随便找个借口：“我在找……嗯，《可爱的大朋友》，不过好像不在这边。我去公共区域看看。”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奇洛教授的嘴唇颤抖扭曲着，他说：“我——我借走了——”随着一个虚弱的微笑，“可——可以拿给你——” 　　安东尼惊讶地说：“在你那儿？平斯夫人说没有借阅记录啊。” 　　奇洛抖了一下，点头道：“她——她当时不——不在前台。” 　　安东尼不忍心继续问了，奇洛看起来非常虚弱。 　　“那我和你一起回办公室吧，奇洛教授。”安东尼说，“你需要我去庞弗雷夫人那边拿点什么魔药吗？” 　　奇洛默默摇头，弓着身子和他一起慢慢走出图书馆。安东尼忍不住说：“注意休息，奇洛教授。” 　　…… 　　安东尼第一次踏进了他邻居的办公室。 　　这里真的和学生传说的一样挂满了大蒜，但是传言中没有提到的是，他的房间还摆满了书籍和黑魔法摆件。三面墙都是书架，地上还摞着几堆塞不进去的书。办公桌上散落着羊皮纸，用黑色墨水画了很多安东尼看不懂的咒语模型草图，边上是用潦草颤抖、难以辨认的字写下的旁注。 　　奇洛挥了挥魔杖，一面书架突然折叠起来，露出背后的卧室。他领着安东尼走进去——卧室和办公室几乎是完全一样的装潢风格，除了这里没有大蒜，并且在角落摆了一张床。三面也都是书架，即使安东尼无法看清书脊的名字，也能从这些大部头的装订和与禁书区类似的气息中感受到它们的珍贵和危险。 　　安东尼怀疑奇洛之所以一年四季衣着朴素，连头巾都不舍得换，便是因为他将所有的钱都花在买书和研究魔法上了。 　　“我——我找一下。”奇洛说，示意安东尼坐在书桌旁等他。回到熟悉的环境中，他似乎舒服了很多。 　　“当然，多谢你了，奇洛教授。”安东尼说着，随意地扫了眼书桌上摊开的书。 　　那是一大幅插图，用细腻的笔触画了一匹美丽的独角兽。安东尼微笑起来，看了看书页右上角的书名。《魔法之下》。 　　奇洛：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第64章 《可爱的大朋友》和图书馆门口 　　奇洛很快就找到了他要的书：“安——安东尼教授，你——你要的书。” 　　安东尼接过这本覆盖着粉色绒毛的禁书：“谢谢你，奇洛教授。我看完再还给伱，还是直接给平斯夫人？” 　　奇洛无力地说：“给平——平斯吧。”他抖了一下，“我看完了。也许你能——能从里面找到更多的东西。祝你好——好运，教授。” 　　安东尼翻了翻目录。这个书确实搜集了很多大型神奇动物的饲养经验，每一种都有属于自己的章节。当他凝视着目录的时候，那些文字会慢慢扭曲起来，组合成对应神奇生物的配图，然后再慢慢展开成文字。 　　这些线条构成的神奇动物困惑地彼此打量，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对方。 　　这相当好理解。毕竟它们来自世界各地。 　　不过不论是产自希腊的蛇怪、客迈拉兽和三头犬，还是来自埃及的斯芬克斯、来自亚洲的鸟蛇和八眼巨蛛、来自东非的囊毒豹，以及遍布世界的火龙，都被这本书划分为可爱的大朋友。 　　作者在序言中充满深情地写道：“人们总是对这些可爱的动物多有误解，觉得它们凶猛伤人，为此对它们喊打喊杀。多么令人伤心的事实！在我的观念中，那正是它们的可爱之处。它们的危险不过是上天赐予它们自保的手段。难道我们便没有自保的手段了吗？本书旨在描述人类如何饲养这些大朋友，并在如何因为自己的贪得无厌，令心灰意冷的朋友奋起反抗。只有真心将它们视作朋友而非附庸，我们才能和这些美妙的神奇生物和谐相处。” 　　只要安东尼能在任何书店里买到这本书，他都会将它买下来送给海格的。这本毛茸茸的书过于适合他了。 　　但他不记得在丽痕书店看到过这本书。倒是《魔法之下》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 　　安东尼谢过奇洛教授，回到图书馆和平斯夫人打了个招呼，告诉她这本《可爱的大朋友》如今在自己手上了。 　　平斯夫人听说不是学生偷书，倒是有些失望：“好吧，但是肯定有人偷偷拿了书。学生中什么人都有，安东尼教授，我告诉你，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相信。”安东尼说。 　　他在图书馆中消磨了整个下午。 　　这本书的作者不知怎么采访到了一个饲养蛇怪的阿兹卡班逃犯，并在书中描写道：“我多么希望读者也能亲眼看看那闪着光彩的深绿色鳞片！这只名叫萨比娜的蛇怪美丽逼人，盘踞在屋顶的时候能让周围的一切屏息惊叹。她的抚养者会说一点点的蛇语，而他们就靠这一点交流。他在接受我的访问时仍不停和她说话。当我询问那种神秘的嘶嘶声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最常嘱咐萨比娜的就是‘闭眼’，其次是‘吃’。” 　　后文中，这个抚养者被描述为萨比娜的虐待者，只允许萨比娜吃老鼠或特定的人，而且经常要求她闭着眼睛，从来不关心她是否也想看看这个世界。而可怜的萨比娜对这个将自己带到世界上的人充满依赖，对他言听计从。直到有天有条蛇来到他们居所附近，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类并不是唯一能与自己交流的对象。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在她的饲养者回家时睁开了眼睛，并将他连着衣服吞了下去。前来抓捕逃犯的傲罗最后只发现了一只龙皮靴子和一点还没卖完的蛇怪蛇蜕。 　　面对这样发人深省的故事，安东尼记录道：“深绿鳞片，蛇语，蜕皮。” 　　…… 　　临近晚饭时间，图书馆各个角落都响起收拾书本、拉拽椅子的声音。学生低声交谈着，三三两两地向外走。安东尼将东西收回包中，准备去大厅享受每天最快乐的时间。可可告诉他，今天他们准备了威灵顿牛排。 　　平斯夫人审视着每个离开图书馆的人，并在看见安东尼向她示意手中的《可爱的大朋友》时微微点头，随后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一个想将什么东西带出图书馆的学生：“你！过来！什么东西！” 　　安东尼相信只要能驾驭飞天扫帚，她在校时一定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找球手。 　　安东尼在图书馆门口看到了德拉科·马尔福。这个男孩正贴着墙壁，冰冷的灰眼睛警惕地看着对面，色厉内荏地威胁道：“我——我今天放过你，你不要自己找麻烦，隆巴顿。” 　　他对面是纳威。圆脸的格兰芬多一年级也贴着墙壁，和马尔福之间隔着宽宽的走廊，大声说：“我不害怕你，马尔福！你——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上次反抗了，这次也会反抗的！我什么都不怕！”他浑身颤抖着，金发底下的额头汗津津的。 　　从图书馆出来的学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匆匆从旁边的岔道走了，没有介入这场对峙。 　　马尔福又向后靠了一点，几乎要把自己嵌进墙壁里了：“开始长脑子了，是不是，隆巴顿？真不容易啊。你不用白费功夫，不像你那种榆木脑袋，我知道如何审时度势。” 　　纳威深吸一口气，颤抖着站直了身子，磕磕巴巴地说：“我要去——去吃饭了。你别过来。” 　　马尔福松了口气，哈哈大笑：“你除了吃饭什么也记不住！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图书馆门口见到你。怎么，来找讨厌的格兰杰？那个背下课本就觉得自己无所不知的格兰杰？” 　　“你——你蠢得要死，马尔福。赫敏强过你百倍。”纳威勇敢地说。 　　马尔福备受冒犯地睁大了眼睛，低声冷笑道：“等着瞧吧，隆巴顿。等着瞧。” 　　这时，一个路过的学生突然大声招呼道：“你好啊，安东尼教授！” 　　马尔福立刻警觉地贴回墙壁，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正好看见在静静看着他的安东尼。 　　他咬着牙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安东尼说着，走了过来。那个对着虚空打招呼的学生吓了一大跳，在安东尼微笑着朝他点头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教授。” 　　“教授！”纳威欢叫道，骤然放松下来。 　　安东尼对他笑道：“真高兴看见你，隆巴顿。走吧，小道消息，今天好像有威灵顿牛排。” 　　成功三更！ 第65章 哭泣的帕金森 　　安东尼喝完南瓜汁，回办公室和猫玩了一会儿，便要去关潘西的禁闭了。 　　这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群星闪耀在黑夜中，银色的月光静静笼罩着霍格沃茨。安东尼站塔楼下等了一会儿，隐隐听见辛尼斯塔教授宣布下课，不一会儿楼道中就回荡着脚步声和交谈声。他朝旁边让了让，听见马尔福说：“她真烦人。” 　　那两个时常跟在他身后的大块头附和道：“对。” 　　“好像那个安东尼能把她怎么样一样，真是丢人。也不想想她家里……”马尔福说，“不过我爸爸叫我不要轻举妄动……安东尼背后好像有什么秘密，有人非常强势地想保住他。”他突然命令道，“听见了吗，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好的，德拉科。”那两个人都说。 　　马尔福满意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奇那是什么秘密。我爸爸说他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他不肯告诉我。” 　　他们路过了安东尼，径直走远了。 　　也有的斯莱特林学生看见安东尼了。他们原本轻松的微笑突然凝固在脸上，谨慎地和安东尼问好后，立刻低着头快步走远，似乎再晚一点他就会变成一只火龙，追在后面烧他们的袍子。 　　等学生基本走光了，安东尼才踏上通向天文塔的旋转楼梯。他在楼道中碰到了辛尼斯塔教授。她拿着课本，颇为自然地和他点了点头：“帕金森还在上面。” 　　“好的，谢谢你，教授。”安东尼说，然后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声音很低的一声“干得好”。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辛尼斯塔教授已经轻快地走远了。 　　…… 　　潘西·帕金森站在天文塔上，寒风将她的巫师袍吹得猎猎作响。星星高悬在天文塔上空，今夜比特蕾西·戴维斯被锁腿咒困在天文塔时更冷，但也更加明亮。 　　安东尼点点头：“晚上好，帕金森小姐。” 　　潘西咬着牙说：“教授，晚上好。”安东尼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咬着牙倒不是因为有多愤怒，只是为了不让寒颤从声音中泄露出来。 　　“本来我的意思是塔楼下面的窗户，不过扫天文塔楼顶也差不多。”安东尼说，“你更想擦窗户还是更想扫地？” 　　潘西的表情告诉安东尼她哪个都不想选，但是她毫不犹豫地说：“扫地，教授。” 　　安东尼点点头，将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也有可能是打人柳自己甩来的——树枝变成扫帚，递给正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牙齿打颤的潘西。 　　潘西反倒像是松了口气，接过扫帚开始扫她和安东尼脚下。 　　她一直拿着扫帚在地上左右涂抹，只是随意地挥了挥，仿佛扫帚会自己帮她吃掉那些树叶、树枝、猫头鹰毛和灰尘。靠在门口的安东尼不得不提醒她：“将它们扫到角落堆起来会更简单。” 　　潘西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 　　他看出来了。 　　安东尼接过她手中的扫帚，示范性地扫了扫，又递还给她：“再试试？” 　　潘西又随意地挥了挥，说：“我不会。” 　　“好吧。”安东尼遗憾地说，“那我们还是擦窗户吧。我相信这个伱有经验。” 　　他没想到潘西已经被冻得惨白的脸还能再白一层。这个面无血色的一年级几乎是立刻接话道：“对不起，安东尼教授。我会学的。” 　　她卖力地扫起来，扫帚在地面上刮出咯啦咯啦的声音。与其说扫地，不如说她正在给天文塔刷牙。 　　安东尼看了半晌，突然问她：“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擦窗户？” 　　潘西没有回答。扫帚剐蹭地面的声音减弱了。 　　“上次禁闭让你很不舒服？不对。”安东尼打量着她的表情猜测道，“你不喜欢窗户？不对。你格外讨厌擦天文塔的窗户？” 　　潘西的脸色煞白，紧紧抿着唇，似乎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怪物，而她不知道它有没有发现自己。 　　“如果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害怕的话，我道歉。”安东尼温声道，“你恐高吗，帕金森？” 　　眼泪突然从潘西的眼眶中掉了出来。这个又冷又害怕的孩子颤抖着瞪着他：“我不恐高！” 　　“恐高又不是什么坏事。”安东尼说，“当然，我不是说它是好事，但是总是有很多事情既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恐高就是其中之一。” 　　潘西飞速地抹了抹眼睛，咬牙道：“我——不——恐——高。” 　　“好的，帕金森小姐。”安东尼说。 　　…… 　　潘西越哭越厉害，最后已经分不清她的颤抖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哭得喘不上气。 　　安东尼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扫帚，蹲下来：“帕金森，没关系的。” 　　“你什么都不懂！”潘西哭道，“你这个——这个——麻瓜爱好者！我不应该——我不能——我不会恐高！” 　　“为什么？”安东尼不解地问，“人都有恐惧的。害怕是很正常的情绪。” 　　潘西深吸一口气：“我应该担心自己抹黑家族的名誉。我应该担心其他人败坏斯莱特林的风气。我应该担心自己无法找到合适的丈夫。我应该担心家族的延续。”她说着，情绪突然又崩溃了，“而不是——不是——害怕高度！我——德拉科——一直很喜欢魁地奇！” 　　“天啊。”安东尼低声说，“好了，好了，每个人都有恐惧的。我向你保证，你爸爸妈妈、你家族中的每个人、你学院里的所有同学、学校中的教职工，每个人都会害怕一些……不那么冠冕堂皇的东西。” 　　潘西抽噎着说：“我表现得就像个——就像个软弱的麻瓜！” 　　“因为你和他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区别，帕金森。”安东尼认真地说，“人类从诞生起就共享一些情感。这不仅仅是我们灵魂决定的，也是我们的血肉决定的。你并不是独自一人在和恐惧对抗——我们所有人都在做这件事。” 　　他看着面前哭得满脸通红的斯莱特林一年级，竟感到有些欣慰。 　　她并非不可救药，她还没被完全转化为所谓的“斯莱特林”——她还会哭。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骷髅猫贴贴：（按时间先后顺序） 　　吉黯，伊拉諾，阿勒霍苏德之笔，余逸思，一条有理想的小咸鱼， 王之蔑视，孤王勿问，红纸镜， 玄天八面金晶法尊，感谢书友的打赏，任人玩弄晨文，黑暗巴尔坦，w蛋黄酱，终日漫游，战略忽悠局c级执行人员，野茅山，儒九指，阿茲卡班的鹹魚，书友 ，那加雪飞 第66章 今夜的城堡格外热闹 　　安东尼告诉潘西她今天的禁闭提前结束了。潘西吸着鼻子，和他一起慢慢走下天文塔。她披着一件厚披风，垂着头，看不出情绪。 　　将披风给她的时候，安东尼告诉她这和特蕾西几天前的一模一样。她们俩都在天文塔上被风吹了很久，特蕾西在那儿的时间甚至更久。 　　潘西似乎想反驳他，那句“她活该”几乎要冲出来了，但是她咬着下唇，没有真的说出来。 　　“好好想一想，帕金森小姐。不用着急，你还有很多时间。你的人生刚刚开始，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选择未来的道路。”安东尼说。 　　已经到宵禁时间了。他将她送到地窖门口，才悠然往回走。 　　星光从门柱间滑进大厅，在地面上投出一大片水银般的光影。连墙壁上的画像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费尔奇今天忘记关上后窗，一月份的风从大门吹进来，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上便多出几片枯叶。 　　安东尼眼角处突然划过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两个学生头碰头地缩在大厅墙角的阴影中，对着什么东西比比划划。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听见两人在低声谋划着。 　　“先从这边走。”一个说，“费尔奇在这里，哪怕看到了，他也抓不到我们——等等，麦格教授？” 　　另一个则说：“没关系，她不会过来。只要能绕过这个，就可以按照老路走过海格那条狗。” 　　“对。还是老方案。那个帕金森终于回地窖了，应该不会连累我们了。” 　　他身边的人赞同道：“没错，聪明而有耐心，我们真是天才。”他们击了个掌，“行动？” 　　安东尼有些好笑地站在韦斯莱兄弟背后：“晚上好，天才们。” 　　两个红头发的格兰芬多瞬间就从墙角跳了起来：“见鬼，为什么没有——”其中一个慌慌张张地将一张纸塞进了口袋。 　　安东尼警告地看了眼那个口袋，没有追究：“你们在大厅做什么？” 　　“他梦游。”弗雷德毫不犹豫地指着乔治说。 　　安东尼问：“那伱呢，韦斯莱先生？你也梦游？” 　　“他是来陪我的。”乔治真诚地说，“担心我会跳到黑湖里之类的。” 　　“我就说不要那么痴迷游泳，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乔治。”弗雷德抱怨道。 　　乔治充满歉意地说：“教授，对不起，我真的不应该这么想游泳。谢谢你陪我，弗雷德。” 　　安东尼点点头：“好吧，既然现在醒了，还是回寝室去，先生们。” 　　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正无所畏惧地等着安东尼宣布对他们夜游的惩罚，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点，趁我还可以装没反应过来你们在夜游。”安东尼说。 　　“好的，教授！”双胞胎立刻狂奔起来，然后，“哎呦！” 　　他们在楼梯上撞到了什么（那团虚无也发出了“哎呦”的喊声），差点跌下楼梯。孪生兄弟手撑着墙壁，盯着自己面前，一时没有说话。 　　安东尼赶快走过去——月光照耀下，冰冷的石质楼梯上现在坐了三个红头发的韦斯莱，还有半个魔法界的救世主。罗恩·韦斯莱瞪着他的哥哥们：“你们为什么突然跑起来！” 　　只有半截身子的哈利·波特慌乱地将自己从虚空中拔出来，手上紧紧攥着一件隐身衣。他拙劣地想将衣服藏到自己身后，强装镇定地看着安东尼，仿佛他拿着的不过是条手帕。 　　安东尼看了眼那件隐身衣。它珍贵得肉眼可见，和对角巷售卖的隐身衣明显不同——曾有人穿着从那个魔法道具店买的隐身衣试图去汤姆的酒窖中偷酒，还没有走到酒窖门附近，就被在前台擦杯子的汤姆抓个正着。 　　汤姆当时得意洋洋地将小偷的隐身衣展示给破釜酒吧的住户和常客，不屑地说：“连幻身咒都没学好，也好意思学别人偷酒？还拿着这种劣等货，哈！”他回忆道，“我开酒吧这么多年，只有詹姆·波特和布莱克成功偷到了两杯白兰地……他们举着杯子从酒窖里走出来的时候，还真的吓了我一跳！那两个坏小子！” 　　安东尼觉得自己可能知道詹姆·波特是怎么潜入破釜酒吧的酒窖了。 　　“你们……”安东尼叹口气，“扣五分或者明晚禁闭，选一个。”他补了一句，“包括你们，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 　　“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梦游。”双胞胎之一努力道。 　　安东尼点点头：“你就当你们倒霉吧。我今天不太讲理。” 　　…… 　　在将这四个格兰芬多押送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他好奇地问哈利和罗恩：“你们今晚又是去做什么？” 　　哈利说：“呃……到处逛逛？我们没见过这个时间的霍格沃茨。”发现安东尼没有没收隐形衣的意思后，他放松了许多。 　　“观光旅游。”安东尼说，“好吧，我可以理解。” 　　与此同时，弗雷德或者乔治正在教育他们的弟弟：“你都看见教授了，居然不肯多等一会儿，等教授离开再回寝室？” 　　另一个说：“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睡觉，我们亲爱的妈妈该多么欣慰啊，小罗尼。” 　　罗恩生气地说：“闭嘴，你们两个！如果不是你们突然像戈尔工一样狂奔起来！” 　　他们已经走到了格兰芬多寝室的画像前。画中被他们吵醒的女士没好气地盯着他们，说：“口令？” 　　安东尼打断道：“好了，选禁闭还是扣分？” 　　“禁闭，禁闭。”哈利和罗恩都说。他们疲惫地报出口令，从胖夫人打开的洞口钻了进去。 　　“你们呢，韦斯莱？”安东尼转向他的学生。 　　双胞胎彼此看看，突然问他：“教授，如果我们还发现了一个夜游者呢？可以抵消吗？” 　　安东尼有些惊讶地问：“还有？在哪儿？”今晚的城堡热闹得超乎他的想象。 　　“就在城堡大门外。”韦斯莱兄弟笑嘻嘻地说，“嗯……叫特蕾西·戴维斯。” 　　安东尼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67章 戴维斯的流星 　　在韦斯莱兄弟的带领下，安东尼成功拦截到了正准备回城堡的戴维斯小姐。她几乎就要躲过去了，但是韦斯莱兄弟熟练地指出一扇原本半掩的门现在完全关上了，并在门后发现了面无表情的特蕾西。 　　“你今晚又出来做什么呢，戴维斯小姐？”安东尼问。 　　“我睡不着，安东尼教授。”特蕾西轻声说，“我在考虑要不要去找庞弗雷夫人要生死水。” 　　如果不是韦斯莱双胞胎信誓旦旦地说她此前一直在城堡外（“我们就是为了绕过她才被抓的！呃……妈妈给我的圣诞毛衣丢在外面了，没有它我睡不着觉。”），安东尼可能真的会相信这个说法。她至少在城堡外游荡了两个小时。与其相信她想找庞弗雷夫人要生死水，不如相信她在思考是否要给阿拉戈克织毛线拖鞋。 　　“戴维斯。”安东尼警告地说。韦斯莱兄弟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看戏。他们很少不是那个被教授警告的人。 　　特蕾西垂下眼帘，转移了话题：“对不起，教授。我这就回寝室。” 　　安东尼问：“你这回希望我扣分吗？” 　　特蕾西抿着嘴摇摇头：“如果您原谅我上次的话……不，我不希望，教授。” 　　安东尼笑了：“那就禁闭，戴维斯小姐。具体时间明天通知你——我真的需要好好排一下伱们关禁闭的值班表了。你们呢，扣分还是禁闭，韦斯莱？” 　　弗雷德抗议道：“教授，我们帮你抓住了戴维斯！” 　　乔治支持他：“没错，这是个交易！你不能食言，教授！”他忽略了特蕾西不满的一瞥。 　　“首先，先生们，我没有答应。”安东尼说，“不过你们确实帮了我的忙。不如这样，这回只罚一个人。你们可以猜拳决定谁受罚，然后来选择扣分还是禁闭。” 　　“扣分。”他们毫不犹豫地说。 　　安东尼摇摇头：“格兰芬多扣五分。好了，账清了，回宿舍吧，韦斯莱。” 　　“五折，真不错。”弗雷德高兴地说。 　　乔治锤了下他的胳膊：“可不是嘛——哦，那是什么？”他盯着费尔奇忘记关上的后窗，“是吗，弗雷德？” 　　“怎么了？”安东尼回头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是的，流星。”弗雷德说。他也看见了。 　　特蕾西猛然回头看向窗户，动作之大让安东尼惊讶地低头看向她。她眼中充满了焦急和渴望。 　　安东尼突然知道她为什么徘徊在城堡外了——她在等流星。住在塔楼的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或许可以轻易看见星空，但是这个女孩来自斯莱特林，一个传说能通过休息室的窗户和巨乌贼打招呼的学院。 　　那些从天文课下课的斯莱特林学生似乎确实提到“流星雨”“今晚”之类的词。但是当时月光皎洁，他没有注意星星如何。 　　“戴维斯。” 　　特蕾西猛然收回目光，仿佛被烫到了：“对不起，教授。” 　　安东尼严肃地说：“戴维斯，记住，今天是特例。”他低头看看这个年幼的斯莱特林，“走吧，我们去高处看。” 　　特蕾西眼中突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就像她刚刚被发配去打扫脏兮兮的壁炉，却发现了圣诞老人留下的礼物。在安东尼遇见她的寥寥数次，这是她最像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时候。 　　…… 　　在发现她是拉文克劳替补追球手的妹妹后，韦斯莱兄弟友善了许多。 　　“我就说戴维斯的姓有点眼熟。”他们说，“你哥哥飞得可真不错。”特蕾西犹豫了一下，冲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似乎是为了弥补他们抓到了她，或者是为了继续在学校中游荡，他们主动提出自己知道一个好地方。 　　弗雷德悄悄和安东尼说：“有求必应的房间，教授，你知道的。”乔治则先一步离开，去——根据他们的说法——“收拾房间”。 　　安东尼有些惊讶地问：“你们不怕泄露……随便什么，商机吗？” 　　弗雷德颇为自信地说：“你肯定没去测试那间屋子，教授……我们将自己房间的进入方法保护得很好。如果有人能找到，我们欢迎他来和我们合作。” 　　…… 　　当这个诡异的教授和学生、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夜游组合到达时，乔治正把着门。房间仿若一个露台，沙砾中用大块灰色石板铺出一条路，通向几架望远镜。天花板高得仿佛能再装下一个霍格沃茨，上面有着和城堡大厅开学宴时类似的魔法，投射着整片夜空。星光洒落下来，照亮了沙地上摆的躺椅，和堆积在墙角的山一般的枕头和毯子。除了没有寒冷的风，这里完全就像户外。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一个光点正好摇摇晃晃地坠了下去。 　　“哦。”特蕾西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弗雷德拽过躺椅，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主人般招呼道：“坐，戴维斯。请坐，教授。”说着让两个枕头漂浮到他们面前。 　　乔治则指挥着一打毯子飞到空中，轻飘飘地落到每个人脚边。他的动作相当熟练，不由让安东尼想起那些漂浮在魁地奇看台上空的被单。 　　“我记得你们应该回寝室了。”安东尼不太认真地说。 　　霍格沃茨关于宵禁的规定相当灵活：如果学生宵禁后在宿舍外游荡，当然是违反校规的；但是如果他或她因为夜游被罚了禁闭，回到休息室的时间往往又超过了宵禁时间，这却是不违规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教授知情。 　　韦斯莱兄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弗雷德夸张地说：“天啊，教授，你难道要禁止我们欣赏星空吗？在这样的日子里？” 　　“你肯定不忍心吧，安东尼教授？”乔治用自己最无辜的语气说，给自己盖好了毯子。 　　安东尼摇摇头，任由他们留下了。他站在墙边上，没有打扰学生观看这场宇宙烟花。特蕾西一言不发，坐在躺椅上，敬畏地看着时不时滑落的流星。 　　“妈妈。”她非常小声地说。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怨灵鸡啄啄：（按时间先后顺序） 　　作死の妹红，清の尘，沙奈朵的风速狗，MSH公民，阿勒霍苏德之笔，水煮作者菌，书友 ，天道净琉璃，书友 ，依山殣 　　——分割线—— 　　很快就是观测英仙座流星雨的时间啦。此外，为了防止有人误会（应该不会吧），特蕾西和安东尼没有感情线！！！她自己的cp线在后面x 第68章 禁闭和球场 　　安东尼通知哈利和罗恩他们的禁闭是和斯莱特林的潘西·帕金森在一起打扫麻瓜研究教室时，他们的表情让他想起闻到奇洛的骷髅猫。 　　“赫敏会笑死的。”罗恩嘀咕道，“帕金森！” 　　不过这个时间是他们自己选的——安东尼本来安排的是白天，但是哈利说自己除了上课就是魁地奇训练，问他能不能将禁闭安排到晚上。罗恩抱怨着，也选择了晚上陪哈利一起关禁闭。 　　他们和潘西一见面就毫不示弱地互相瞪着。即使都在关禁闭，潘西依旧得意洋洋地宣布今年的魁地奇杯一定是斯莱特林的，当然了，学院杯也一样——就和之前那么多年一样。 　　潘西还嘲笑了哈利的孤独和罗恩的贫穷。这可激怒了哈利和罗恩，他们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嘲笑潘西的愚蠢和丑陋。假如没有站在一旁的教授，“让学生打扫教室”恐怕就要变成“请小精灵修复教室”了。 　　如果安东尼不是那个维持秩序的人，他会说今晚的禁闭相当精彩。潘西的抹布无意识间落到了罗恩的头上（“哦，我没看到你。”），哈利去倒洗拖把的污水时又拎不动地将潘西的袜子浇了个透（“怎么会这样！太重了，教授。”），罗恩在扫地时不小心桌子撞翻了，去扶桌子的时候手忙脚乱地丢开扫帚，又刚刚好精准地砸到了潘西（“哎呀，哎呦！对不起，帕金森，我也没看到你。”）。 　　不过哈利似乎对打扫卫生之类的家务颇有心得。在罗恩不得不重新扫起被水粘在地板上的灰尘时，他熟练地接过扫帚将它们推到了干燥的位置，动作娴熟得仿佛练了无数次。 　　在安东尼宣布还有半个小时后，三个人都默默加快了动作。从一开始，他就为他们分了工：潘西擦黑板和窗台、罗恩扫地、哈利拖地。每个人都不愿意自己负责的部分出现问题，便顾不上互相捣乱，只顾着收拾手上的麻烦。 　　说老实话，原本并没有什么值得打扫的——小精灵做得非常好——但经过一场卫生工具大战后，教室中多了一些碎掉的粉笔、断裂的扫帚枝条和不知怎么脱离了主体的拖把布条。原本在地面上的灰出现在了黑板上，窗台上的枯叶被推到了地板上。 　　令安东尼意想不到的是，半个小时后整间教室又变得窗明几净了，仿佛这三个人从来没来过。学生的潜力大得让人惊讶——他们居然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合作。潘西的抹布掉到地上后，哈利甚至帮她捡起来了。随后在罗恩扫地时，潘西默默为他让开了位置，没有用自己那双吸满水、踩起来咕叽作响的鞋子挡住他的清扫路径。 　　他挑不出毛病，只好告诉三人，他们完成工作了，可以回宿舍了。哈利和罗恩满脸轻松地回去了，潘西阴沉地跟在他们后面，意识到自己下周还要继续关禁闭。 　　…… 　　转眼就到了周六。魁地奇球场上人山人海，太阳高高地悬在正空中。为了让邓布利多能顺利参加，这场比赛被安排在了下午。 　　安东尼坐在弗利维教授身旁。拉文克劳的学生对魁地奇远不如格兰芬多那样热衷，今天他们的学院没有比赛，因此一大半人都留在了城堡里，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只等着知道结果后算分。 　　他本以为斯莱特林也应该差不多，但看台上也有许多斯莱特林的学生——因为他们向来不喜欢和其他学院的人坐在一起，这群佩戴着各种银绿色装饰的学生相当容易辨认——他们旗帜鲜明地渴望格兰芬多落败，为此不惜支持赫奇帕奇。 　　“等等——那是斯内普吗？”安东尼指着霍琦夫人身旁、拿着扫帚的身影问。 　　“是的，他是今天比赛的裁判。”弗利维教授说。从他的口气来看，今天赫奇帕奇赢定了。 　　安东尼猜测他又无法看到一场公平的魁地奇球赛了。这相当不利于他了解这项运动。他左右看了看，意识到很多人并不是为了看比赛。他们是出来看热闹的。 　　“斯内普吹哨——好的，斯内普教授——比赛开始。”李·乔丹的声音传了过来，“赫奇帕奇率先拿到鬼飞球，一路狂奔，绕开了拦截，非常精彩——漂亮！韦斯莱孪生兄弟一记游走球，抢回主动权——球现在在艾丽娅·斯平内特手中，好样的，格兰芬多球队的新鲜血液——等一等，为什么裁判吹哨了？” 　　斯内普示意格兰芬多犯规了，判了赫奇帕奇一个罚球。伍德怒气冲冲地瞪着斯内普，举起手示意球员服从裁判。 　　两分钟后，斯内普又毫无道理地判给了赫奇帕奇一个罚球。连赫奇帕奇的学生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安东尼听见他们小声议论：“这算什么。”“完全不公平。”赫奇帕奇魁地奇队的队长探究地看了眼伍德，伍德深呼吸着对他点点头，他才板着脸让队员投球。 　　斯莱特林倒是兴高采烈，仿佛他们才是那个被无端偏袒的队伍。如果不是场上队员穿的黄色球衣，安东尼甚至要以为他在看第三场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了。 　　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哈利·波特，盘旋在球场上空。安东尼分了一半的精神去关注他——有邓布利多在场，他相信如果波特的扫帚突然发疯，校长能及时阻止一切，而且方法比他好得多。但他控制不住地希望掌握场上的变动。 　　突然间，哈利俯下身子，他的扫帚飞快地窜了出去，仿佛从天空划过的流星——安东尼被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但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稳稳控制着扫帚，抿着嘴，翠绿的眼睛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朝着斯内普冲了过去——他不会要殴打裁判吧——全场最瘦小的球员抓住了金色飞贼，高高举起来。 　　球场上一片欢呼。格兰芬多、拉文克劳乃至赫奇帕奇都在鼓掌。赫奇帕奇的队长在空中盘旋一圈，快乐地降下扫帚，对着激动呐喊的伍德竖起大拇指。 　　差点忘在作话里正式说了：本文无女主！之前就说过啦，上一章作话只是为了强调不会出现什么特蕾西芳心暗许安东尼的诡异剧情……师生恋打咩！ 第69章 怨灵鸡和凤凰 　　在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中，安东尼看见邓布利多欣慰地笑了。年幼的找球手被他的队友、朋友们簇拥着，高举着金色飞贼，咧开嘴笑着。那个扑扇着翅膀的金色小玩意在他手中安分极了。斯内普慢慢降落下来，恨恨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 　　邓布利多站起身，向看台下走去。安东尼费力地挤开身旁庆贺的观众，穿过阴沉的斯莱特林：“校长，等一下——” 　　邓布利多有些惊讶地转过身：“亨利？怎么了？” 　　“我想知道您最近有没有空，我需要您的帮助。”安东尼赶上邓布利多，和他一起走回城堡，他需要借助邓布利多的智慧研究怨灵鸡的搬家事宜，“我给您送了信，但是没有回音——” 　　邓布利多说：“我道歉，肯定是被福克斯烧掉了。魔法部和校董送来了一些惹它生气的信，在我发现之前，它已经替我将壁炉烧得旺旺的了。” 　　“我希望这没给您带来太多困扰，教授。” 　　“一点也没有。”邓布利多说，眼睛中闪动着愉快的光芒，“谁都没有提起过那些信，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它们写了什么。而真正重要的事情——比如你，亨利——会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了看天色，“除非你希望约我去海边度个假，不然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办公室，我还有至少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我希望你不介意我一边和伱说话，一边享受下午茶吧？不介意？太好了。” 　　…… 　　十几分钟后，安东尼已经坐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那把舒适的椅子上了。 　　他捧着一杯什么都没加的红茶，看着邓布利多将一片柠檬扔进茶杯里，又加了七茶匙的蜂蜜，小勺在杯壁上碰撞出悦耳的叮当声。福克斯站在校长室的柜子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美丽得令安东尼头晕目眩。 　　“说说那封被福克斯烧掉的信吧。”邓布利多说着，将一叠饼干推到了他的面前，“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亨利？” 　　“嗯……我有只宠物。”安东尼说，将饼干浸入红茶。饼干散发着熟悉的香气，这肯定是斯普劳特教授送给邓布利多的圣诞礼物。 　　“我注意到了。”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它看起来已经和真猫没有什么分别了，你在担心什么呢？” 　　安东尼摇摇头：“不是猫。确切地说，我有两只宠物。除了猫，我还养了一只鸡。” 　　“啊，非常棒的选择。”邓布利多评论道，“如果不是福克斯，我也会很想要一只鸡的。” 　　福克斯从羽毛中抬起头，发出一声轻柔的叫声。 　　安东尼说：“但那是一只怨灵鸡。它会飞，会喔喔叫，会侧着脑袋看人，而且比活鸡更好，因为它不需要吃东西，也不会掉毛。唯一的问题是，它无法离开自己的召唤地，而且是透明的。” 　　邓布利多沉思道：“我明白了……你想把它接过来，对吗？” 　　“对。”安东尼说，“另一方面，我觉得伪装一只的怨灵的课题可能对您来说也很有意思。还记得那个关于复活的课题吗？怨灵和灵魂非常像——不完全一样，但是很接近了——如果一个人想要复活，他可能会想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肉体，而那就是我打算为鸡做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笔记本摊开，展示给邓布利多。左边是关于复活的想法，右边则是怨灵鸡的伪装方案，在各种色彩的笔记中，有个用深蓝色墨水草草写就的“直接造一个”被圈了起来，靠划过整张纸的箭头连接了左右两边的课题。 　　“我查了很多资料。有不少涉及灵魂的研究，但是关于肉体的少得可怜。”安东尼比划着笔记，“把灵魂从死亡那儿偷回来不过是第一步，真正想要复活，一个躯体是必不可少的。人们似乎都在前一步卡住了，没有功夫思考灵魂回来后该怎么办。我在图书馆没找到合适的书，所以……” 　　笔记本上用下划线标记了三行字：“灵魂、躯体、拼在一起。” 　　邓布利多放下茶杯，从半月形的镜片中凝视着安东尼：“你确实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对吧？你不仅仅在提议从死亡手中抢夺灵魂，亨利，现在连属于生的创造也要包揽了。” 　　安东尼思考了一下：“不，我没想到那个。我只是想造出一只鸡……我不能用真实的鸡，因为排异反应之类的东西，而且怨灵并不是真实的灵魂。” 　　“怨灵不是真实的灵魂？”邓布利多好奇地问。 　　“不是。”安东尼肯定地说，“它并非曾经真实存在过的鸡，而更接近于……怎么说呢，社区中存在过的鸡共同组成的一个灵体。可能有一只鸡想要漂亮的红鸡冠，另一只想要神气的尾羽，还有一只想要飞，但总之它们都想当活蹦乱跳的鸡，于是有了我的宠物。所以至少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没有和死亡抢夺灵魂。” 　　他总结道：“与其说我养了一只鸡，不如说我养了一群鸡的愿望。”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有意思，我开始好奇我死亡后会留下什么愿望了。”他叹了口气，“但请不要厌烦一个老人的警告，亨利，据我所知，肉体并不比灵魂简单，生命和死亡一样吝啬。” 　　“似乎我是非常幸运的那个。”安东尼说，“死亡对我相当慷慨。”有时过于慷慨了。 　　邓布利多轻声说：“你确实是。” 　　“那么，如果我希望生命对我一样慷慨，是不是贪心了一些？” 　　邓布利多微微挑起眉毛：“啊，贪婪，很少有人能逃过它的诅咒……尤其是涉及到生死的时候……我必须保持诚实，亨利，我不是很看好你和生命的关系。但我永远欢迎下一个奇迹。” 　　即使自己隐隐有所感觉，安东尼依然有些诧异于邓布利多笃定的语气。他的疑惑一定在表情中表现出来了，因为邓布利多笑了起来。 　　校长先生指了指头顶美丽的大鸟：“凤凰，亨利，是纯粹的生命。我非常、非常高兴你那么喜欢福克斯——即使它一点都不喜欢你。” 　　安东尼幽幽地叹了口气：“您可以不用说得那么伤人的。” 　　他真的很喜欢凤凰。如果不是他已经有怨灵鸡了，他真的会想要一只凤凰的。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福克斯凝视着你：（按时间先后顺序） 　　忘生老道，相候相守，你知道我不是谁，知秋一叶丶，酒米米米米，真的原莱，小曾今天学习了吗，清の尘，野茅山，书友 ，阿勒霍苏德之笔，良宵赖有窗间梦，书友 0 第70章 死亡 希望和倒霉鬼 　　红茶和饼干的香气弥漫在校长室中。在福克斯的注视下，邓布利多告诉安东尼，创造肉体的魔法依旧属于黑魔法，而且是黑魔法中比较冷门的一支。他给了安东尼几个关键词，并叮嘱他千万小心。 　　“我愿意相信你，亨利。但请不要在那条幽深美丽的小路上走得太远……”邓布利多叹息道，“据我所知，和死亡一样，那也是一条很难回头的路。对生的狂热和对死的畏惧，我有时很难分清它们……也许你走到终点，会发现它们不过是树林中两条毗邻的小径，通向同一个湖泊。” 　　“也不是没有可能。”安东尼说，想起了那条沉默的黑色河流，时时流淌在他梦中的河流，“我好奇终点是什么样的。我还没见过终点呢。” 　　邓布利多问：“我请求你原谅我的冒昧，亨利，这只是突然的好奇心，伱完全可以不用回答……死亡是什么样子的？” 　　安东尼沉默了一瞬。 　　巨大的柜子上，福克斯不再梳理羽毛，扭过头看着他。窗外，冰雪覆盖着灰秃秃的群山，仿佛它们永远不会融化。一只猫头鹰急匆匆地从远处飞来，带着不知道谁的家书。 　　情侣手拉着手在黑湖旁散步，寒风将他们的脸、耳朵、鼻子都吹得红扑扑的。兴高采烈的学生庆祝着格兰芬多的胜利，蹦跳着走在还未干透的地面上。费尔奇守在门外，不怀好意地审视着所有人的鞋底，忽略了皮皮鬼已经在他头上悬挂起一只皮鞋。 　　“你真的想听我谈论死亡吗，教授？”死而复生的亡灵巫师问。 　　连校长室中始终发出轻柔的嗡嗡声的银质仪器在这一刻都安静了，喷出的烟雾犹疑地僵在半空中。时间仿佛被扭曲了，因为死亡本来就是脱离时间的事情—— 　　“不。”邓布利多说，“不，对不起。” 　　“我不是不愿意说。”安东尼说，“我只是在确认您是否真的想听。” 　　邓布利多从歪扭的鼻子上摘下眼镜，仔细地擦了擦。他坚定地说：“不，不要在圣诞节之前拆礼物，不要在生日来临前吹蜡烛。你说得对，亨利，谢谢你。” 　　“没什么，人都会好奇。”安东尼说。 　　他自己也好奇过……在他没死之前。事实上，邓布利多能如此快速、坚决地拒绝这种诱惑，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邓布利多微笑道：“那就让我保有这份好奇，直到答案找上我吧。我希望它还算令人满意。” 　　“我不能保证。”安东尼也笑起来，“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死亡不是一切的终结。” 　　邓布利多说：“这就够了，亨利，这就够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蓝眼睛异常湿润，“这让我……充满希望。” 　　…… 　　安东尼拎着一袋比比多味豆，有些困惑地站在走廊上。邓布利多像最和蔼的老人招待孩子一样，为他列出长长的零食清单，试图将他的口袋塞得满满当当，最终他莫名其妙地便拿走了这袋据说是邓布利多“最不喜欢的”多味豆。 　　“我总是很倒霉。”邓布利多无奈地说，“我从来都吃不到自己想要的口味……我一直想和它的制作商聊一聊，他们对那些容易被命运捉弄的人太不友善了。” 　　安东尼本来对此持怀疑态度，直到他含着薄荷味的多味豆，眼睁睁看着邓布利多吃了一个肥皂口味的豆子。他们本来一致认为那颗粉色的、带着香气的豆子是草莓味的。 　　格兰芬多的托马斯看见安东尼，招呼道：“安东尼教授！你今天去看比赛了吗？” 　　自从安东尼靠飞来咒和大被单打断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比赛，不少人在传言霍琦夫人早晚要和他发起巫师决斗，或者他总有一天会被禁止踏足魁地奇球场。 　　“看了，看了。波特赢得很漂亮。”安东尼笑道，“来一个多味豆吗，托马斯先生？就当庆祝了？” 　　托马斯高兴地说：“当然！”他伸手拿了一颗丢进嘴里，“啊，草莓！” 　　等安东尼回到办公室的走廊时，他已经分出去了小半袋比比多味豆。他一向觉得零食的美妙之处就在于分享快乐。 　　他的学生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掏出各种零食点心，都在他询问的时候非常自然地伸手从袋子里摸了几颗。一路走来，安东尼已经路过了两个胡椒、三个巧克力、三个咖喱、四个芥末以及不知道多少个菠菜和橘子酱。 　　他在打开办公室门前想了想，敲了敲奇洛教授办公室的门。随着一阵慌慌张张、乒呤乓啷的动静，几分钟后，门终于被拉开一个很小的缝。透过那个小小的缝隙，奇洛教授结结巴巴地问：“安——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将袋口拉开，抖了抖五彩缤纷的比比多味豆：“来一颗吗，奇洛教授——就当是庆祝格兰芬多胜利了。”他记得上次对战斯莱特林的时候，奇洛也支持的是格兰芬多。 　　“好——好吧。”奇洛从门缝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从多味豆中抓了一颗。 　　“今天的比赛你看了吗，奇洛教授？”他不记得自己在看台上看到了奇洛，不过另一方面，他当时也不太关心究竟有哪些教授去了。 　　“我没——没去。”奇洛说。 　　“好吧，格兰芬多今天胜得非常光彩。我开始理解海格为什么说波特飞得好极了。”安东尼说，“而且今天太阳挺好的。” 　　他一向觉得他们办公室走廊很需要阳光：一头是住着幽灵的盥洗室、一头是住着亡灵巫师和骷髅猫的办公室，还有一个总是畏畏缩缩、将办公室装饰得除了洁白的大蒜就漆黑一片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捏了一颗暗绿色的多味豆——安东尼必须说，它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味道——送进口中，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安东尼有些好笑地问，“芥末？” 　　奇洛咳嗽着：“不——不是，咳咳，是呕吐物。” 　　安东尼确认邓布利多并不是命运最喜欢捉弄的那个人了。他找到了一个更倒霉的倒霉鬼。 第71章 死去的查尔斯和快乐的泡泡豆荚 　　经过邓布利多的提示，安东尼在图书馆中找到了不少塑造肉体的黑魔法。它们比他想象中邪恶很多……原本他以为自己只需要像修复骷髅猫的骨架那样，找几只死鸡提取精华，再拼拼凑凑，就可以获得一只由魔法黏合的鸡。但邓布利多是对的，肉体相当复杂。 　　在研究血肉魔法之余，安东尼收到了几十封来自家长的实践活动同意信。韦斯莱先生甚至自告奋勇地问他还需不需要人开车，他说自己还有几天的年假没有休。 　　考虑到那个被无辜拆下的引擎，安东尼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也有几个学生的父母出于安全、花费等考虑，回绝了活动邀请。安东尼只好安慰沮丧的学生明年还有活动，而今年其他人出门实践时，他们至少可以放假。 　　最令他高兴的信来自一个三年级格兰芬多的家长。 　　她的女儿圣诞去拜访了麻瓜出身的室友，回来后兴高采烈地告诉妈妈，麻瓜和教授说的一样，不过是使用另一种魔法的人类。这个母亲不是很明白“电”是什么，但依旧将女儿的话原封不动地写在信上，感谢安东尼让孩子在室友家玩得愉快。 　　安东尼将这封信仔细地夹在了自己的教案中。 　　他的教案现在已经变得很厚了，里面不仅有给四个班备的课、自己觉得有意思的麻瓜研究观点，还有测验结果、实践活动的日程规划、联系人沟通进度，以及自己的日程表。 　　如今除了特蕾西的禁闭，他的日程表中便全是上课和研究了。 　　特蕾西的禁闭本来被安排在了周二的晚上，刚好和最后一天关禁闭的潘西·帕金森在一起。在潘西和哈利、罗恩一起打扫过教室后，安东尼觉得他可以组织她和特蕾西一起做一点轻便、但是需要合作的工作。 　　但特蕾西在收到他的通知后立刻写了字条，遗憾地告诉他自己周二晚上刚好是天文课。安东尼便同意改期了。 　　他在周一的禁闭和潘西聊了很久。一周的禁闭足够他更加了解这个孩子，巧妙地避开那些她不愿触碰的话题，也让潘西更愿意和他聊天。 　　她确实需要一个能聊天的人，而安东尼是个很好的人选。不论她说什么，安东尼都会有所回应；除非她说了非常侮辱人的词汇，他几乎不会训斥她；而且，他是个大人，甚至是个教授——这点对十一岁的孩子而言非常重要。 　　当她提起家族的名誉和斯莱特林的荣誉时，眼中闪动的奇异光彩令安东尼有些忧心。另一方面，身为既得利益者，她为了维护这套同时适用于学院和社会的规则，也承受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力。 　　潘西在看到安东尼的猫时，有些失落地说：“你知道吗？我原本有个宠物的。不是玛蒂尔达——哦，玛蒂尔达是我妈妈的猫头鹰，她只是借给我送信——我曾经有过一只狗。” 　　这大大出乎了安东尼的预料。以他对斯莱特林浅显的理解，他们可能会进行的宠物选择应该是这样的：猫或者猫头鹰，当然；蛇，比较少见，但是可以想象；蟾蜍或者蜥蜴，至少从搭配而言风格统一……但是无论如何不该是一只呼哧喘气的狗。这就像在沙拉中拌了一根热乎乎的烤肠。 　　“我有过一只狮子狗。”狮子狗面庞的潘西比划着，“这么大，黄毛，我管他叫查尔斯。后来被我爸爸发现了。” 　　即使他已经知道故事的发展方向了，安东尼依旧问道：“然后呢？” 　　“查尔斯死了。”潘西说，“我让家里的小精灵一天喂他两次，然后那个低贱的东西告诉了我爸爸。查尔斯就死了——我猜他们直接摔死了他，或者什么差不多的死法吧。”她在椅子上晃着腿，语气相当平静。 　　“我很遗憾。我希望你爸爸有解释这是为什么。” 　　潘西摇了摇头。她看起来还是有点委屈……像一只委屈的狮子狗。 　　安东尼说：“那我希望你至少获得了补偿。” 　　“哦，我把那个背主的东西砍了头。”潘西说，“我已经不记得那个小精灵叫什么了。他永远都无法挂在我家墙壁上。” 　　…… 　　特蕾西的禁闭被改期到这周五，因为在此之前安东尼都要去温室为斯普劳特教授打下手。她需要一个帮手替她快速剥开这批晚熟的泡泡豆荚，将豆子好好地储存起来，为此开出了两盒曲奇饼干的高价。 　　“伱真是太好了，亨利。”斯普劳特教授擦了擦额头的汗，愉快地说。 　　安东尼到的时候，她正在将一大袋龙粪移开，为泡泡豆的储存腾出空间。他赶快上去帮了把手——或许是因为来自飞龙，这种优质肥料并不喜欢漂浮咒，即使是最轻柔的魔杖动作也能让它们飞到天花板上，而如果试图将它们封在桶中，它们会失去肥力。 　　安东尼摇摇头：“不客气，我很喜欢来温室。” 　　他没有撒谎。即使处在冬春交接时阴沉的雨季，温室中依旧是一派温暖明媚的景象。 　　魔法造就的阳光闪耀在温室的玻璃上，攀藤植物已经耀武扬威地触摸到了那个魔法太阳。永远处于春天的区域中，学生的习作摇摆着翠绿的叶子。在他身后，是斯普劳特教授不堪其扰，为几个热恋中或者准备表白的学生准备的魔法玫瑰——马上就是情人节了。 　　斯普劳特一边节奏明快地将豆荚轻轻抛到安东尼手边的木盘上，一边同他聊天。 　　“我们有一阵子没在休息室看到你了。菲利乌斯说你都快和米勒娃一样忙了。”她说，“哦，小心那个！它原本就是裂的！”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顺着裂口打开豆荚，将闪闪发光的豆子放到桶中：“你知道，关禁闭……我真好奇他们都是怎么一口气关那么多人紧闭的，单是波特、韦斯莱和帕金森三人一起就耗费了我不少精力。” 　　斯普劳特教授问：“你真的让他们三人一起关禁闭了？”她听起来居然有些敬佩。 　　“你不知道吗？”安东尼惊讶地问。如果说邓布利多知道学校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那斯普劳特教授就知道得更多。她还知道那些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 　　“我以为是假的。”她说，“因为有不少人说你让他们手拉手跳圆圈舞。等一等，你真的让他们跳舞了吗？” 　　安东尼摇头：“没有，但是听起来是个很有意思的点子。替我谢谢你的学生，波莫娜。” 　　“我会的。”她轻快地说，“给，这个比较小，如果剥不开就算了。所以你已经处理完帕金森的禁闭了……现在完全空闲了？” 　　“还不至于，这周五还有戴维斯小姐的禁闭。怎么了吗？”安东尼注意到斯普劳特教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斯普劳特教授说：“唔……那你下周一应该有空了？我们有个庆祝活动——不要追问庆祝什么，亨利，这是秘密，但你是主人公。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安东尼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除了下午有一节课，其他时间都有空。” 　　“太好了。”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巨乌贼游过：（按时间先后顺序） 　　那加雪飞，书友 ，法里斯特，苍洱ererer，书友 ，鱼唇的风雪君，古埃及掌管马铃薯的神，書山墨尋，书友 ，阿勒霍苏德之笔 第72章 戴维斯的禁闭 　　“对了，你说戴维斯小姐？”斯普劳特教授问，将一个硕大的豆荚轻柔地放进托盘中。 　　安东尼精准地顺着缝隙挑出豆子：“是的，二年级斯莱特林，罗杰·戴维斯的妹妹。怎么了？” 　　斯普劳特教授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确定……那个女孩身上有种让人不安的东西。我想她可能不太受同学欢迎，经常在组队的时候被剩下来，因此我经常和她一起栽种草药。” 　　“所以……？” 　　“所以我注意到她身上总是有魔药的味道，不是熬煮时沾上的那种，是长期服用……你知道的，我是草药师，我经常和做魔药那些人合作……我有点担心她在大量服药，不过波比说没那回事。我也问了戴维斯，她说我一定是闻错了，她刚好从魔药间出来……” 　　安东尼惊讶道：“药物上瘾？” 　　斯普劳特教授也吓了一跳：“不，没有那么严重。魔药比麻瓜的那些玩意好多了……我只是觉得她可能一直需要伤药、长期失眠或者身体很糟糕……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或许我真的判断错误了，那倒是件好事。” 　　因为特蕾西的草药成绩一直不错，课上表现也很好，斯普劳特教授从来没有关过她的禁闭，因此也没有太多机会和她私下交流。 　　“我会关注的。”安东尼保证道，将豆荚壳喂给渴望地探过来的魔法猪笼草。 　　…… 　　周五又是一个阴天。连绵的阴雨让城堡的墙角都透出青苔的气息，寒意就着湿气往骨头缝中钻，只有壁炉中噼啪作响的火焰将周围烤得干燥温暖。 　　安东尼将外套挂在壁炉旁，指挥椅子变成合适的大小：“坐，戴维斯。” 　　“泡泡豆荚？”特蕾西疑惑地看向桌上。 　　“对，我们最近都在收这些东西。”安东尼示意她可以把围巾和手套也放到壁炉旁，“这是最后一批了，麻烦你帮我一起把它们剥出来。” 　　他下午特意阻止了收完豆荚试图帮忙的斯普劳特教授，将这些泡泡豆荚留给了晚上的禁闭。斯普劳特教授告诉他这是三年级的草药课内容，但是他也不意外特蕾西能认出来。 　　特蕾西点点头，熟练地挽起袖子，坐了下来：“是，教授。” 　　安东尼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在特蕾西身上感应到伤口——身为亡灵巫师，他对自己这点敏锐度还是有自信的——因此好消息是，她至少没有受难以治愈的伤。不过她的黑眼圈很重，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和恍惚。 　　“注意不要掉到地上了。不过我估计伱不需要我多嘱咐？” 　　特蕾西沉默着剥开一个豆荚，小心地将豆子倒入桶中。那几颗亮晶晶的小东西咕噜咕噜地滚到木桶底部。 　　“非常好。”安东尼说，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捏开一个豆荚，“今天的禁闭内容就是这些豆荚，处理完就你可以回宿舍了。” 　　他对面学生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 　　“这周过得怎么样？”安东尼将装满的木桶移开，换了个空桶摆在桌旁。 　　特蕾西想了想，说：“很好，谢谢。您呢？” 　　“好极了。”安东尼说。 　　结束了潘西的禁闭后，他有了大把晚间时间研究和备课，而去温室和斯普劳特教授一起谈天劳动令他心情舒畅。海格捎来几根独角兽尾毛，作为他每次拜访都没看见独角兽的补偿。韦斯莱先生在竞选司机落败后，孜孜不倦地写信询问他日程安排，似乎想和学生们来一次偶遇。 　　特蕾西笑了笑：“那就太好了。”她主动说，“谢谢您上次允许我看流星。” 　　安东尼挑剔地看了看手中的豆子：“不算什么，不用在意。这周二的天文课有星星吗？”他举起来对着光照了照，还是将它扔进了废料堆里。 　　“没有。”特蕾西说，“还是阴天，我们又背了一堂课的星图。” 　　安东尼遗憾地说：“那真是不太幸运。”他半开玩笑地问，“最近还有夜游吗，戴维斯小姐？” 　　鉴于她眼下黑青的浓度，他猜测真实答案是“有”，即使他并不期待自己听到诚实的回答。 　　特蕾西居然犹豫了一瞬，才说：“没有，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诧异地说：“那听起来并不像一个坚定的‘没有’，戴维斯。你最近晚上去哪儿了？” 　　一缕笑意很快地掠过特蕾西的唇角，然后她坚定地说：“没有，教授。” 　　安东尼摇摇头：“好吧，我将这个问题留给费尔奇先生去探究。” 　　…… 　　安东尼检查了木桶中的豆子，直起身说：“做得很好，戴维斯。你可以回去了。” 　　她的动作相当麻利，如今甚至还没到宵禁时间。 　　特蕾西从火炉旁拿起手套和围巾，仔仔细细地将自己裹好，向安东尼道别：“谢谢您，教授。我回去了。” 　　安东尼点头道：“去吧。不要再被我抓住了，戴维斯。”他看了看时间，“算了，我送你回地窖吧。”按照他之前送潘西的时间估算，特蕾西走到地窖应该差不多刚好过宵禁。有个教授陪同总是方便一些。 　　特蕾西低下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似乎习惯走一条和潘西截然不同的路径回宿舍，安东尼便和她一起在楼梯和走廊中拐弯绕圈。她越走越偏，渐渐的，他们路上遇上的学生越来越少，离地窖也越来越远。 　　“你平时都这么走吗？”在他们第三次上楼时，他忍不住问道。考虑到目的地在地下，特蕾西的运动量大到超乎想象。 　　陷入沉思的特蕾西这才恍然惊醒，脸色一白：“不……我走错了。” 　　安东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闻到了一股非常淡的魔药味。他环视四周——荒废的走廊，贴着海报的盥洗室门——他认出来了，这是韦斯莱兄弟在搬进现在的有求必应屋前的实验室。 　　差不多修完了（躺平） 第73章 这是什么材料 　　“怎么走到这里了？”安东尼问。 　　特蕾西轻声说：“对不起，我走神了，教授。”她回过身，向楼梯下走去，“我想我最近有点缺少睡眠。” 　　安东尼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好吧，戴维斯，希望你今晚能好好休息。” 　　地窖比其他地方更加阴冷，火把有气无力地燃烧着，将走廊照得忽明忽暗。他们的脚步声撞击在墙壁上，反复回荡着。安东尼将特蕾西送至宿舍门口，盯着她报出口令进去后，立刻折返回那个废弃的盥洗室。 　　如果不是韦斯莱双胞胎在交出狐媚子蛋的时候，曾带他参观过他们已经弃置不用的“秘密基地”，安东尼不一定知道如何进入这个门锁生锈的房间。他在门缝下面找到一根铁丝——他暗自怀疑特蕾西是否真的会用双胞胎的方法开门——捅进锁孔中，费力地拨弄着（乔治为他演示的时候可熟练极了）。 　　门发出一声吱嘎的呻吟，开了。安东尼走进去。 　　里面的摆设已经和上次看见的有所不同了。空气中弥漫着魔药的味道，盥洗池旁放着清洗过的坩埚，入口处被孪生兄弟改造成置物架的马桶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魔药材料，整个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顶着七彩假发、咧嘴大笑的马桶栓还保持着韦斯莱特色。 　　那个马桶栓从他进来就开始喋喋不休：“欢迎光临，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美丽的厕所！我祝愿你有便池般美好的一天！如果没有，我祝愿你有马桶般美好的明天……” 　　安东尼将它塞到一旁闲置的马桶中，马桶栓满意地咕噜一阵，安静了。 　　…… 　　安东尼皱眉看着面前一排排的魔药材料。 　　塞着木塞的瓶子中放着反射着奇异光泽的石头，水晶试剂瓶中盛着黏糊糊的液体，整齐分隔的盒子中排列着大大小小的鳞片，晾干的草药被储存在透气的亚麻袋子中，散发着奇怪的气味，罐子中是各种颗粒度各种颜色的粉末，避光保存的深棕色玻璃瓶中储存着一些……呃，尸体。 　　正如安东尼和纳威说的那样，他对魔药一窍不通。与其期待他通过这一架子材料推断出戴维斯小姐正在做什么，不如期待桃金娘从马桶中冒出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好在城堡中刚好有个据说是魔药大师的家伙。括号，没有评上英国高级魔药学会终身成就奖。 　　而特蕾西刚好是他学院的学生。 　　…… 　　他刚在那扇黑漆漆的门上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就被一把拉开了。斯内普暴躁地瞪着他：“我希望伱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安东尼。” 　　“我想我有。”安东尼说，“大概。” 　　“很好，说出来。”斯内普不耐烦地说。他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显得地窖更加阴冷寂静。 　　安东尼有点抱歉地说：“可能会占用你一点时间……我需要你帮忙鉴定一些魔药材料。” 　　斯内普立刻说：“很不幸，不是每个教授都整日无所事事，喝茶散步聊天。”他向侧边让了让，向安东尼展示了自己背后咕嘟冒泡的坩埚，“如你所见，我是个忙碌的人。帮助同事解决他们因无知生出的好奇心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尤其是在我需要守在办公室时。” 　　安东尼微笑道：“但是这件事不单单是我好奇，也和学生有关系。”见斯内普还要拒绝，他补充道，“我想上次我就说过了，你不能对学生置之不理。而且好消息是，我记忆力很好。” 　　…… 　　“一大把细长的刺状固体，尖端是黑色的，大概这么长。装在玻璃瓶中。” 　　“豪猪刺。”斯内普紧皱着眉答道。 　　他将锅中奇怪的东西顺时针搅拌了三圈，调小了火焰，然后气势汹汹地转过身：“已经半个小时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安东尼？一个基础魔药材料知识测试？” 　　“那倒不是。”安东尼想了想，没有说出更多的细节。 　　在知道特蕾西具体在做什么之前，他不准备向斯内普泄露太多信息。教工休息室的茶壶作证，他有太多证据表明这个男人会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立刻拒绝其他人掺和斯莱特林的事情。 　　安东尼继续问：“一种石头，反射着奇异的蓝白色光芒，这么大。” 　　“我好奇自己为什么要回答你，如果你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斯内普说，然后他桌上的小沙漏叫了起来。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令沙漏闭嘴，开始向坩埚中倒入一些材料：“月长石。补充一下你的常识，安东尼，你会发现没有这么困难。” 　　安东尼回忆了一下，自己已经知道了特蕾西的库存中所有材料的名字。下一步便是排列组合，判断她究竟在暗中熬煮什么。无论是什么，应该都超不过霍格沃茨教材的范畴——她毕竟只是个二年级学生，而且材料听起来相对简单。 　　“我没有更多问题了。谢谢你。”他说。 　　“很好。”斯内普头也不抬，“容我提醒你一句，刚刚的答案中有两个是错误的。你可以自己尝试判断是哪两个。” 　　“什么？” 　　“你听到我的话了，安东尼。”斯内普说，“补充一下你的常识。” 　　坩埚中的魔药转为一种漂亮的蓝色，斯内普用魔杖敲了敲锅沿，高傲地直起身：“或者，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材料。非常有意思的选择，安东尼，你报出的材料可以熬煮出一些很美妙的东西……” 　　“比如？”安东尼问。 　　斯内普冷笑着。 　　“谢谢你。”安东尼毫不犹豫，拉开门就要离开。 　　斯内普说：“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到底在为谁遮遮掩掩？就凭这些基础材料……”他露出介于不屑和鄙夷之间的微妙表情，“……是无法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的。是斯莱特林的学生，是不是？”他厌烦地大声叹了口气，“我相信自己至少还是院长，安东尼。” 　　安东尼将它视为一个隐晦的表达“我还关心自己的学生”的方式。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马桶栓歌颂：（按时间先后顺序） 　　伊拉諾（100点），书友 0 （500点），阿勒霍苏德之笔（4点），少年不怕少女强（2点），伏修（100点），好像路灯先生（600点），Edi一只小喵（100点），饭一碗（100点），一条有理想的小咸鱼（100点），夜辉玟月（100点），佟玹（100点）， （100点），沈令姿（100点） 第74章 这是什么魔药 　　至少从斯内普刚才的答案中——不管有没有混入错误答案——安东尼也能听出这些材料不包含什么危险的黑魔法。他默认了：“怎么判断的？” 　　“保存方式。当然，你是无法明白的。”涉及斯莱特林，斯内普明显关注了许多，“又是哪个学生在进行什么课后补习，被敬业的麻瓜研究教授（他在这个头衔上意味深长地加了重音）当作研究课题了？” 　　安东尼说：“名字换名字，斯内普。告诉我这是什么魔药，我告诉你是谁。” 　　“我不指望你理解配比的精妙意义，但即使是伱也应该明白单凭材料清单是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魔药的吧？”斯内普嘶嘶道，“告诉我是谁，安东尼。” 　　“那就可能的魔药列表。”安东尼坚持道，“然后我会给你一个名字，我保证。” 　　“你保证？为什么不是你先将名字说出来？”斯内普冷冰冰地问。 　　安东尼的目光在他和自己身上梭巡一圈，耸了耸肩，暗示他自己对比一下两人的信誉。 　　斯内普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冷冷地说：“如果你知道这种……简单的排列组合背后的工作量……” 　　安东尼没有给出直接回答，转而掏出一个空荡荡的玻璃瓶：“其实我储存了一部分残留的气味……” 　　但当时他一发现斯内普正在熬煮魔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可没有期待斯内普能在充满魔药气味的办公室中闻出这是什么。 　　斯内普一把夺过那个小瓶子，拔开塞子，放在鹰钩鼻下使劲地嗅了嗅，露出满意的神色：“缓和剂。” 　　“缓和剂？” 　　“缓解焦虑和类似的那些东西……让你失望了，完全不违禁，安东尼。” 　　安东尼皱起眉。特蕾西已经需要靠这种药物维持稳定了吗？ 　　“名字。”斯内普提醒他，但看起来已经不太关心了。他用一柄长把银勺将魔药装进水晶瓶，对着烛光审视着。 　　安东尼说：“特蕾西·戴维斯……我想她最近过得不太好，她似乎在自己熬药喝。多关注一点，好吗？”他无奈地摇摇头，“你的学院……非常棘手。戴维斯可能需要帮助。” 　　斯内普扭过头挑起眉毛：“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依我看，戴维斯小姐将自己照顾得挺好的。” 　　安东尼惊讶地说：“她在自己熬药缓解焦虑，你管这叫‘挺好的’？” 　　斯内普也假惺惺地惊讶道：“怎么，她难道没有找到办法解决那点情绪问题吗？” 　　安东尼说：“那不是一点情绪问题，斯内普。如果你允许我说实话的话，不论是从社会、家庭还是同学——同院或不同学院的——的角度，你学院的不少学生都承受了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压力。戴维斯怎么了？她是个混血，她在家中不受看重，为此一年级的纯血都能——” 　　斯内普打断了他：“得了吧，安东尼，别表现得好像你了解斯莱特林。” 　　“我可能不了解斯莱特林。”安东尼毫不相让，“但我知道这样很危险。” 　　“危险？”斯内普用圆滑的口吻说，“我看不出来，安东尼教授。所有人都好端端地活着呢。这难道不符合您的要求吗？” 　　安东尼叹了口气：“是，活着很重要，但我们可以努力做得更好。我希望他们将来还能活着。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把话讲明白的话，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我有些担心你的学生将来不是自杀就是杀人。” 　　“对不起，你不是在指责我吧？”斯内普说，“想知道我上任前斯莱特林的死亡率吗？再猜猜我当院长以来的死亡率？” 　　“抱歉，我话说重了。”安东尼立刻道歉，“我只是……我想我了解一个正常的童年应该是什么样子。” 　　斯内普眯起眼睛：“非常自信，是不是？”他嘴唇几乎没动，一字一句地轻声说，“你——什么——都——不了解——” 　　他猛地将水晶瓶放在桌上，恶狠狠道：“正常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妈妈唱着催眠曲哄你睡觉？还是会有牙仙飞来飞去？你以为霍格沃茨是什么地方？” 　　“霍格沃茨是所学校，全英国唯一一所魔法学校！”安东尼说，“除此以外，它还是寄宿制的。它容纳了十一岁到十七岁的孩子，几乎是一个人成长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如果学生不能在这里受到庇护，他们还应该向哪儿寻求帮助？” 　　“他们要向自己寻求帮助。”斯内普危险地说，“你觉得自己在做好事，是不是？像母鸡一样护住所有鸡崽……我告诉你，安东尼，你那一套在斯莱特林行不通。我们是捕食者。如果不想被吞噬，最好尽快适应……我看不出戴维斯有什么问题。” 　　安东尼慢慢地说：“我好奇你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的……”他突然想起什么，“你去过凯文家，凯文·琼斯，对吧？霍格沃茨的明年的新生？看看凯文，斯内普，那是一个正常的童年。” 　　斯内普显然记起了他在说谁。他冷笑道：“那不是正常的，安东尼，那只是幸运的童年。” 　　安东尼皱眉看着他。不知为何，斯内普听起来几乎是仇恨嫉妒的。 　　斯内普愤恨地说：“当然，这对你当然是正常的……我能看出来。温柔体贴的父母，对不对？什么事情都会努力支持帮助你，遇见事情只要回家撒泼打滚，然后一觉醒来，什么都解决了……多么自大，安东尼，多么自大。” 　　这些话似乎已经在他喉头憋了很久。他仿佛是将它们呕出来的。身旁半空的坩埚中粘稠的液体在小火上咕嘟了一声，已经转化成一种不祥的深蓝色和紫色的混合体。斯内普低咒一声，粗暴地敲了敲坩埚，将它清空了。 　　安东尼沉默了。即使可能和斯内普以为的有所不同，但他确实认为自己的童年是幸福的。尽管父母早早过世，他的祖父祖母已经尽己所能。 　　他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是幸福的。 第75章 番外 一个空荡荡的坟墓 　　写在前面：来了个长篇大论人身攻击的，被骂烦了，因此将原本打算在后面写的故事提到前面交代一下。就，也向各位交代一下头几章安东尼那种奇异的冷静从容。 　　但显然我不能前脚让安东尼和斯内普在地窖中讨论学生教育和童年创伤的问题，后脚写安东尼回到办公室开始做梦，夜深忽梦少年事……这太不负责任了。因此考虑到阅读体验，这一更变成了个番外（捂脸）以及，因为这章番外挺长（对我的渣手速而言），所以写完我可能要瘫一天orz 　　给不想看番外的各位道个歉，状态不太好只能噼里啪啦写番外orz不想看的就当我今天断更了吧orz主线剧情还是会一点点揭开安东尼的复活故事的。 　　——分割线—— 　　莱特先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一向是这样相信的。 　　当然啦，他的幸福是有来源的：他是个好人。 　　即使家里已经订购了报纸，每次在路上看到那些报童，他还是会唤来可怜的孩子们，从他们手上再取一份报纸。 　　每周他都会做礼拜，饭前祷告一次不落，睡前也会跪在床边，不仅仅为他自己，也为了亲爱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女儿，还有世界上千千万万还在受苦的人——倒不是说他真的知道这些人是谁。 　　他还热心帮助社区中的人。当然，这和他的工作有点关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份工作了。不论谁家出了什么事，他准是头几个知道的。哎呀，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像他这样热心的人可不多见了。 　　“亲爱的，你无法想象我度过了怎样的一天。”妻子为他脱掉了外套，他将自己塞进沙发里，呼哧呼哧地说。 　　“怎么了？”莱特太太半心半意地问，注视着西装夹缝中的一个线头。 　　“你还记得那个叫亨利的小子吗？住在街尾的那个？” 　　“亨利·安东尼，对吧？之前和安东尼老夫妇住在一起的书呆子？” 　　“他立功啦！”莱特先生兴致勃勃地宣布道，“他救了一个贵人落水的女儿，那边派了一队马车将他送回来呢！马车，这可不多见！我还收到一份通知，贵人拨了一大笔钱，要让我们好好安葬他……” 　　“安葬！”莱特太太惊呼着抬起头，“你不是在说他已经死了吧！” 　　莱特先生非常满意自己叙述引起的反应，得意地点点头：“是的，所以现在我们社区出了一个救人英雄，获得了一大笔钱，还多出来一栋空房子。我必须说，那个亨利这回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的妻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嘘，别这样说！我们该为那个小伙子哀悼才对。”但她的脸上也带着笑，“我猜伱今天很忙碌？” 　　“当然，当然。”莱特先生说，“如果今晚能有炖小羊羔吃就太好了，亲爱的……我想我已经闻到味道了，哦，果然！你真是天使！我们的宝贝呢？” 　　“在楼上呢，我去叫他们下来。”莱特太太说，吻了吻莱特先生的侧脸，上楼去喊他们的儿子和女儿。 　　莱特先生把自己挪到餐桌旁坐下，心满意足。 　　…… 　　按照贵人的吩咐，他们为安东尼定制了最好的棺椁，安排了一个盛大的葬礼。 　　这个小伙子大概有两三个朋友，他们都悲痛地到场了。据他们说，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亨利联系了，但是听到他离世的消息还是令人震惊。 　　除此之外，出席的还有五六个“朋友”，他们通通说自己很忙，但是在听说他是为了救贵人的女儿而死后，纷纷又成了不管多忙都会抽身参加葬礼的亲密好友。 　　令人失望的是，贵人并未到场。 　　那么漂亮的棺椁——还有鲜花，在这个天气里，想找到能铺满地面的鲜花可是要费大功夫的。这里漂亮得可以直接作为婚礼现场……只要后面摆的那个大木箱子不是棺材，而是教堂的马赛克窗户。 　　连神父都是现成的。 　　莱特先生有些遗憾地看着那些被浪费的装饰。 　　但是不管怎么样，从现在开始，这个墓地中长眠了一个英雄。不论是什么地方，有个英雄总是好的。打理墓碑，收拾墓园，这些可都需要那些银光闪闪或者纸质的小玩意啊，而多个死好人就是多了个理由…… 　　莱特先生慢悠悠地这样想着。神父还在絮絮叨叨地念他那些……哦，不，莱特先生可是虔诚的信徒。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悲痛地低下了头。 　　…… 　　莱特先生是个大忙人，什么事情都要麻烦他来安排。如果没有了他，人们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生活才好。 　　“我想我们应该组织一场活动。”莱特先生宣布道。 　　“活……活动，先生？” 　　莱特先生点点头：“是啊，难得有个假期，男人女人都会想要出门聚一聚的……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啦。真是好日子啊。这是我侄子写的规划书，看一看。” 　　他满意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刚仔仔细细地修剪过他们。真叫人懊恼，没人注意到它们有多神气……没有品味的家伙们…… 　　“当然，当然。可是有个小问题，先生，我们需要经费……” 　　“经费？”他皱起眉头，“预算不够了吗？我看看……”他拿回规划书翻看着，咂咂嘴，“唉，年轻人。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这个，桌椅板凳可以去掉嘛，在自然中走一走，不比一直坐着好？这里，为什么要租场地，我看我们西边那个公墓就不错。” 　　“好的……桌椅……好的……公墓……”笔沙沙地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莱特先生满意地点点头。问题这就解决了。他向来善于解决问题，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人，世界早就乱套了。 　　…… 　　这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微风和煦，早春的太阳颇给面子地晒得人暖洋洋的，公墓中的草坪打理得整整齐齐的。 　　莱特夫人将足足三个野餐篮装得满满当当，穿着她和莱特先生认识时的鹅黄色裙子，挽着莱特先生的臂弯走在公墓旁的树林中：“做个好孩子，别疯跑！来，小宝贝，拉住妈妈的手！好孩子，牵好你的妹妹。” 　　莱特先生带着自己的一家子，和过去每一天一样幸福。 　　每当有人羡慕又恭敬地和他打招呼时，他便矜持地点点头。他将这个活动组织得多好啊。他的妻子多么美丽啊。他的孩子多么乖巧啊。 　　“这儿真不错。”莱特夫人选择了一个空地，铺开红白格子的野餐布。洗净的水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亲爱的，我去抽个烟。”莱特先生看着忙碌的妻子说。 　　莱特夫人叹了口气，微笑起来：“去吧，莱特先生。” 　　“我也爱你，莱特夫人。”莱特先生故作正经地鞠了一躬，假模假式地给了莱特夫人一个吻手礼，逗得她咯咯笑起来，才走出树林之外。 　　他将烟抖了出来，但没有点上。他只是想出来走走……看看自己组织管理的活动如何，欣赏一下成果。 　　真不错啊。到处都是出来野餐的人们……唉，那个小年轻怎么又愁眉苦脸的。莱特先生可没有强制他参加活动，他向来只提建议——不过他的建议一向都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 　　他微微皱起眉，扫视着那些不够美满的人们。 　　比如那个，那对夫妻居然吵了起来……天，他们的孩子又哭了，没有人管一下吗？他们怎么还在吵架？ 　　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莱特先生这样热心的人。他立刻走了过去，威严地问那个小男孩：“你，哭什么？” 　　男孩尖利地啼哭着，喊道：“我要尿尿！妈，妈，我要撒尿！” 　　“那就去撒！”莱特先生为他不够文雅的用词皱紧了眉头。 　　“我找不到厕所！”他哭道。 　　莱特先生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随便找个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吧！” 　　男孩止住哭声，一骨碌爬起来，跑到莱特先生看不见的地方了。他的父母依旧在指责对方为什么忘记带野餐布。 　　幸好啊，莱特夫人总是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莱特先生心满意足地想，远离了这对怨偶。 　　…… 　　男孩跑来跑去，找不到一个地方没有人。他本来想找一棵树的，可是每片空地上面都坐了一个甚至好几个家庭，总是有人能看到他。 　　他急得不行了，嘟着嘴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发现那群方方正正或者十字形的石头旁没有人。他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开始享受今天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就在他伴着水声歌唱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最外面那排有个石头动了动。太奇怪了，石头怎么会动呢？石头不都是死的吗？石头像是想要跳出来一样，它前面的土堆也在颤动着。 　　他穿好裤子，跑了回去：“爸！妈妈！石头会动吗？” 　　他的父母还在吵架，但是他的好奇熊熊燃烧在胸口，他要问问别人……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好心的先生，莱特先生。 　　“莱特先生！莱特先生！”他跑过去叫道。 　　莱特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了，孩子？” 　　“石头会动吗？” 　　“当然不会了。”莱特先生说，“如果它动了，肯定是因为有什么别的推动了它。” 　　男孩指着远处的墓地喊道：“可是那边有个会动的石头！” 　　“一派胡言。”莱特先生说。 　　这时那对夫妻已经停止争吵，开始找他们的儿子去哪里了。莱特先生说：“去吧，你父母在找你。” 　　男孩用那个“石头为什么会动”的问题去纠缠他应该纠缠的人了。莱特先生现在真的想找个地方抽烟了……公墓看起来确实像个很好的地方，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 　　他朝那边走去。 　　…… 　　这个东西睁开了眼睛。或者说，如果我们认为这是个人的话，他睁开了眼睛。 　　他不完全能被称为“人”，一个更准确的描述会是“尸体”或者“死者”。这具尸体被放在一个非常漂亮气派的棺材里，但是这并不是他能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原因。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不管是什么死法，最后不过是将分子还给分子、将原子还给原子罢了，最后消解成一些不太适合描述的东西。 　　而他之所以能看起来还像个人，有三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其一，他没有被火化；其二，他没有死得太久；其三，是的，有一点魔法参与其中。这三个因素都非常重要，只不过有一个看起来有点奇怪。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有一点魔法参与其中，于是尸体完好无损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花旁边。 　　他对干花没什么感觉，但他觉得很不舒服。如果他还记得怎么皱眉的话，他会皱眉的。 　　这种被挤压的感觉叫什么……对，拘束，这具皮囊非常拘束……他需要更大的空间，更多的空间……有什么东西烧在他的喉咙里，不是这个皮囊的喉咙，是他真实的那个喉咙……他需要吃一点什么，什么都好…… 　　远处还有很多尸体和骨头，他能感觉到。但是不，他太饿了，不需要喊它们起来抢吃的……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晃来晃去，传来“咚咚咚”闷闷的震动。尸体瞪着棺材板。远远的水声，然后那个东西走了。然后——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是下一个世纪——又有个东西过来了。更大，更香。 　　像个长条大面包，他想，即使他已经忘了那是什么。 　　尸体张开嘴。只是一种直觉和本能，尸体里面的东西觉得那个玩意应该味道不错。而且很大，这点很重要，这样吃完之后，他就可以有大一点的空间，去……随便干什么，伸个懒腰之类的，如果他有腰的话。 　　但首先，他需要能接触到那个诱人（诱尸体？）的玩意。他需要出去，不管是去哪儿，反正不是在这里。 　　他记得世界应该是亮的。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他的世界便亮了。木屑横飞，泥土四溅，长条大面包坐在地上，惊恐地望向他。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莱特先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就不该贪图便宜，省那一英寸的木板厚度。他现在愿意自掏腰包再加一层银质的外壳。 　　…… 　　尸体内部的东西将目光转向那个肥胖的男人。 　　小胡子剧烈颤抖着，这个男人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张着嘴却没有喊出什么东西，就这样定格成打了一半喷嚏的滑稽姿态。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你会惊讶他体内居然有这么多水。光看外表，人们会以为他应该像热锅上的黄油一样融化成一滩滋滋作响的油脂。 　　但尸体内部的那个东西——这么称呼实在太繁琐了，我们姑且叫他安东尼吧，毕竟这是他能想起的第一个名字——安东尼在乎的不是外面那层壳。这坨水汪汪的黄油里面有些很香甜的东西，虚假的甜腻腻，但至少很甜……如果安东尼还记得人类的语言，他会说那闻起来像“垃圾电视剧中的幸福”。 　　那已经足够吸引他。 　　安东尼走了过去……或者说他将自己的腿甩了过去。他的脑袋考虑了一瞬，也滚了过去。 　　“啊——！”这回那个男人叫了起来，“安东尼！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他苦思冥想，想不出自己不该做什么。安东尼的脑袋定在他面前，静静望着他，似乎在期待一个答案。 　　然后答案如天启般降临了。 　　“我就不该组织这次复活节活动！我不该忘记给你扫墓！我不该阻止社区为你祖父生病募捐！我不该在通知你安东尼夫人病危的时候拖延！”莱特先生喊道，“我不该在你申请助学金的时候假装你没有困难！我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安东尼面无表情。他不知道眼前这张嘴在喊什么，但是那股香甜的气味正在逐渐转变……或许最好不要让他继续呼喊，趁着他还没有完全忏悔，趁着他为自己的幸福沾沾自喜……让他成为安东尼的甜点…… 　　“爸爸！”莱特先生的女儿在很远的树林中喊道，“爸爸，你再不过来，我们就要把所有布朗尼都吃掉了！” 　　她的声音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飞了出来，落在安东尼和莱特先生对峙的鼻尖上。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隔着十数排墓碑、不知多少个叽叽喳喳的家庭，安东尼和莱特先生依旧都听见了她快乐的喊声。 　　他的儿子则直接跑了过来：“爸爸，妈妈喊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东尼看着面前这个小东西。他很小，散发着另一种甜味。一种更加好闻的甜味。安东尼滚过去。 　　“不！求求你，安东尼，对不起，对不起！”莱特先生喊道，依旧僵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现在闻起来一点都不香甜了……有点呛人，叫人鼻子痒痒的。如果安东尼能想起来的话，这个味道叫辣。 　　安东尼的手爬了过来，摸了摸莱特先生，又摸了摸他的儿子。 　　这个大一点，这个小一点。选大一点的那个。他朴素的脑袋这样决定。 　　于是他专注地盯着大的那个。那个呛人的味道越来越浓，在辣味中居然又透出一丝香甜的气味。比之前的香，比一切都香。 　　“对，对，选我……”莱特先生涕泪交加，虚弱地颤抖着。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温和而威严地命令道：“儿子，小宝贝，闭上眼睛。” 　　“爸爸？”他的儿子疑惑地问。 　　安东尼将那团美味的东西从那个躯壳中扯出来，塞进自己的喉咙。 　　莱特先生狼狈的躯壳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惊讶感慨似的“哦”，似乎没有想到他做得这么干脆利落，然后像个装满水泥的麻袋一样瘫在地上了。 　　他的儿子，并没有闭上眼睛，依旧疑惑地喊道：“爸爸？”他不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和爸爸玩游戏。这肯定是一种魔术，下一秒爸爸的背后就会飞出一只鸽子。 　　安东尼喉咙中香甜的东西燃烧起来。它美味极了——然后他想起来了。 　　这个味道像柠檬蛋糕。 　　一个最简单的柠檬蛋糕，他吃过的第一个蛋糕……祖母为他烤的，她系着围裙，戴着印花烤箱手套，自豪又小心地将蛋糕拿出来……那天安东尼过七岁生日，祖父点燃了蜡烛…… 　　记忆潮水般涌入死透晾干了一个多月的大脑。 　　他的祖父，带着无奈和愧疚看着他，看着他翻出被藏起来的病历……他一向擅长干这个，小时候经常帮祖母翻祖父藏起来的烟草……他真庆幸自己这么擅长翻找，却又宁愿自己没找到…… 　　他将脸埋在祖母的被子中，她干枯的手已经再也无法轻柔地拍拍他的头……可是他还能闻到她，在消毒水、药水和各种奇怪的味道中，有一缕很轻很轻的味道，叫他安心的味道……她闻起来就像还活着，有一部分她始终活着…… 　　他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他不可以——他是人类——他不可以—— 　　就像世界翻了个面，一切都扭曲着，试图找到自己的位置。 　　混乱的万物茫然地四窜着，只有一个呕吐的青年，完完整整地站在墓地上。他吐得几乎站不稳了，于是伸手在乱糟糟的东西中随便一抓，企图抓到一个扶手，或者拐杖——但是他抓到了一节骨头。 　　随着他的触碰，那节骨头也稳定起来。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正拎着一条骨头尾巴，倒提着一只骷髅猫。 　　对，猫……他一直很想要一只猫……祖母会给他打带着猫的毛线帽子，而祖父会买来带着猫的花纹的瓷具，作为他的专用餐具，即使画了猫的碟子比没有画的贵了两便士。 　　骷髅猫的眼眶突然燃烧起两团魂火。它不满地给了安东尼一爪子，灵活地跳到地上，然后没有助跑就跳进了他怀里，像一只真猫一样蜷缩起来。 　　安东尼站直了身体。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他不想吞噬谁的灵魂，他也不想占据谁的躯体——他是人类，这点绝不改变。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任由事情这样发生。也许将来有一天，他能明白这一切混乱是从何而来。是的，他会弄明白的，但是现在—— 　　祖母的柠檬蛋糕，祖父的蜡烛。香气和火光在他喉咙中、眼睛中、脑海里，温暖地、长久地存在着。 　　莱特先生猛然抽了一口气，醒了过来。即使没有鸽子，他的儿子依然捧场地鼓起掌。 　　泥土堆在写着“亨利·安东尼”的墓碑前，刚发芽的嫩草好端端地从里面钻出来。地面上不再有破碎的木屑，可以推测土堆中有个完好的（厚度比原定少了一英寸的）奢华棺材。 　　只不过现在它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坟墓。 　　安东尼看着莱特先生哭泣着抱紧自己的孩子，向他许诺了游戏机、玩具飞机、玩具汽车和许许多多的东西。 　　而莱特先生的儿子喊道：“爸爸，我们叫了你好久了！该吃布朗尼了！” 　　魔法疑惑地发现安东尼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从猫的抓伤中滴了出来。他变得……变得……就像个活生生的人。 　　我是个人类。我叫亨利·安东尼，26岁。我是个——一直是——永远是——人类。 　　“对不起。”他的嗓子多日未用，声音轻微得像没有松香的小提琴。 　　莱特先生抱着儿子摇头，看不出是否听到了。安东尼姑且将它当作默认的原谅。 　　“以及，你是个混账垃圾，但我原谅你了。”安东尼又说。 　　这具尸体紧紧搂着骷髅猫，慢慢向前走去。按照他具有的常识，他需要搬家。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献上柠檬蛋糕：（按时间先后顺序） 　　书友 （2点），书友 0 （100点），书友 （100点），祝福中的实沈（100点），缘葆真（8点），烨翎鸯plus（100点），白瓦鸽（6点），Jalen（100点），静谧的使徒（500点），喵呜汪2号（500点），neil0reikes（100点），蛙十二（100点），书友 （2点），老昱（500点），split124（100点） 　　——分割线—— 　　一个省流版本：安东尼从棺材里爬出来，发现自己要么当人要么吃人，他选择当人 第76章 安东尼也会自我怀疑 　　安东尼平静地说：“如果你的目标是培养捕食者，那谁是猎物呢，斯内普？实力不够出众的，背景不够显赫的，还是那些并不是按照捕食者形象培育出来的学生，其他学院的学生？” 　　斯内普扭曲着嘴唇，轻声说：“我不关心。”他猛地回过身，开始清理自己的魔药制作台面，将各种材料乒乒乓乓地丢回瓶子、罐子、盒子中。 　　一个姿态鲜明的逐客令。 　　安东尼叹了口气：“我不是要和你争吵，斯内普。那并非我的本意。是，我不了解斯莱特林，也不了解你们面对的都是什么，但是至少……至少……”他犹豫了。 　　至少不是当罗杰·戴维斯在忧心飞来的鬼飞球时，他的妹妹正在经历严重的焦虑问题？ 　　至少不是让那些自认优越的学生肆无忌惮地欺负同学？ 　　至少关注一下那些陷入困境的学生？ 　　他最后说：“至少，我可以尝试。这是一所学校，不是一个斗兽场……如果他们将来不论如何都要战斗，我希望学生至少可以有一点温馨的回忆。”他发自肺腑地说，“那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 　　“当然，请便。”斯内普用毫不关心的平板语调说。 　　安东尼说：“伱有足够多快乐的回忆吗，斯内普？来自斯莱特林的力量，足够支撑你释放一个守护神吗？” 　　斯内普立刻转过身来，黑袍子因为他剧烈的动作在空中狠狠划出一个弧线，漆黑的眼睛幽深空洞。他盯着安东尼，低声说：“这不关你的事。” 　　安东尼耸耸肩：“只是好奇。你知道，优秀毕业生采访之类的东西。” 　　魔药教授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打开了，斯内普咬着牙，紧紧攥住他的手臂，将安东尼推到门外。 　　“你的好奇心过于旺盛了。”斯内普说。 　　砰。门在安东尼鼻子前关上了。 　　安东尼对着墙上爬过去的一只蜘蛛说：“好吧。” 　　…… 　　深夜的城堡一片寂静。从地窖向上走的时候，他甚至能听见黑湖拍打在城堡墙壁上的声音。 　　安东尼沉思着。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猫在他进来的时候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叫了一声。安东尼叹了口气，搂过猫，将脸埋进它柔软的皮毛中：“我好像在给自己找麻烦……” 　　猫难得耐心地任由他抱着。 　　安东尼抬起头，帮它顺了顺毛：“好了，谢谢你。”他为猫打开了一瓶酒。这是他圣诞假期回来的时候，从自己原本最常去的那家酒吧买的。非常熟悉的酒香弥漫在他的卧室中，几乎就像是他又回家了。 　　猫跳到地上，满意地绕着他的腿蹭了一圈。安东尼让它变回骷髅猫——同时确认了自己真的关好了门——随便洗漱了一下，便倒回了床上。 　　猫食盆中的火焰稳定地燃烧着，就像一盏小夜灯。 　　……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晚，又想得太多，安东尼醒来的时候有些打不起精神。 　　他原本打算趁着周末去图书馆再研究一阵子血肉魔法，尝试着将它和亡灵魔法结合起来，早日将怨灵鸡接到学校中——他真的需要一个不是靠狠狠挠几爪子喊他起床的宠物。但是他今天难得不是很想去图书馆。 　　这种偷懒的情绪对安东尼来说非常罕见，他几乎是有些新奇地决定顺应这种冲动。所以他洗漱完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气——一如既往，阴沉沉的——打算在城堡里面散散步。 　　“出门吗？”他问猫。 　　猫抖了抖耳朵，翻了个身，将自己团起来，又睡了过去。 　　安东尼笑着摸了摸它，带上门出去了。盥洗室中，哭泣的桃金娘又在悲戚地哭泣。差点没头的尼克正在试图安慰她，不过他从墙壁中露了半截身子出来，维持着一个随时准备离开的姿态。 　　桃金娘大声哭道：“他们——他们直接从我身上穿了过去——” 　　“是啊，是啊。”差点没头的尼克没好气地说，“说得好像我们都没经历过似的。” 　　“上午好，桃金娘。”安东尼把着门说，“上午好，尼古拉斯爵士。我希望一切都还好？” 　　尼克似乎非常高兴他来了，高声招呼道：“噢，上午好啊，安东尼教授。你要去哪里？” 　　他表现得就像哪怕安东尼说要去约麦格教授跳舞，他都会说自己也想去。 　　安东尼说：“就是到处走走，想在城堡里四处看看。”他善解鬼意地添了一句，“一起吗？” 　　尼克感激地说：“当然，我对霍格沃茨熟悉极了……桃金娘，你听到了，我现在有事情——” 　　“还有你，桃金娘，一起吗？”安东尼问。 　　哭泣的桃金娘坐在洗手台上，抽泣道：“不——我再也不出去了，我再也不出去了！” 　　差点没头的尼克解释道：“她今天早上出去了一趟，有几个学生从她身体里走过去了……我是说，就像每个幽灵都经历过的那样，然后她就……”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几个学生！”桃金娘叫道，“几个学生！那可是十多个人！当然，这远远不够。怎么会够呢？所有人都应该这么做！让我们从她的身体里走过去吧，好玩极了！快排好队，伦敦大桥倒塌了，倒塌了！” 　　她唱得仿佛不是伦敦大桥倒塌了，而是霍格沃茨倒塌了。 　　安东尼同情地说：“我相信你肯定很气愤。” 　　“气愤，当然！”桃金娘说，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哭泣，“但是他们——他们——还嘲笑我——” 　　差点没头的尼克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们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在讨论那个通知！” 　　“什么通知？”安东尼疑惑地问。 　　“学什么东西。”尼克答道，“好多学生聚集在那边呢，教授，我可以领你过去。”他忙不迭地飘了出去。 　　桃金娘止住哭泣，盯着安东尼。 　　安东尼说：“如果你不愿意一起来的话，我完全理解。或许将来我们可以晚上一起散步？我保证那时候不会有鲁莽的穿过你的学生。” 　　如果有的话，他抓到的夜游学生就要再添几名了。 　　桃金娘小声说：“我不想和教授一起散步。” 　　安东尼好笑地说：“好吧，但是你还是可以晚上出去，看看有没有哪个惹你生气的学生在夜游。” 　　桃金娘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咯咯笑了。 　　“我会的。”她说，“我会大声尖叫。”然后她沉浸在幻想的复仇和幸灾乐祸中。 　　安东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提了一个不太好的建议。 　　在此感谢打赏的大佬，猫猫烧酒：（按时间先后顺序） 　　什么古早小说内容（4点），书友 （100点）， 书友 （100点），玛卡巴卡二世（500点），斩无极（100点），巴巴巴巴托拉（1500点），那加雪飞（500点），想见爱吃麻小的乃（666点），酒米米米米（102点）， 纯荣是最可爱的小天使（4点），阿勒霍苏德之笔（104点），盲眼阿大（100点），伊拉諾（2000点），感谢书友的打赏（4点），书友 （100点），sixonehhh（1500点），热爱和平的明知山府君（666点），反击咒语（100点），铁锅炖鸽子（100点），神机喵算（100点），书友 0 （500点），橘子等季（100点），荒冢剑蒙尘（100点），鹅霉（800点），55绝不氪金（2点），üβερmeνし（500点） 　　——分割线—— 　　请不用担心书评区差评对我写同人的影响，我不是很在乎对书的差评，哪怕言辞激烈一些也没什么。差评的好歹是点开了这本简陋的同人，不过是口味不同的问题罢了，总会有人喜欢猫猫 第77章 幻影显形课程通知和有求必应屋 　　差点没头的尼克等在盥洗室外，见安东尼独自一人走出来，松了口气。 　　“我们走吧，教授。” 　　他们还没走到附近，就听到一个嗓门很大的男生说：“准是格兰芬多的人——” 　　一群高年级挤在一起，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想要经过的低年级学生拿着卷成纸筒的论文，艰难地试图撬动面前人高马大的身躯：“对不起——让一让——”他耸着肩膀，恨不得把自己缩得又尖又窄，从人群中扎过去。 　　安东尼拍了拍自己面前正看着告示和朋友发笑的学生，对方转过头后愣了一下，立刻给他让出一个空位，顺便在自己身前的同学腰眼上捅了一下，向着那个立刻转过来的脑袋示意教授在这儿。 　　安东尼就这样顺顺畅畅地走到了人群中间。他抓住那个低年级的胳膊肘，将他拽过这团人，在他匆忙的道谢声中抬起眼睛读自己头上的告示。 　　…… 　　幻影显形课程通知 　　若于一九九二年八月三十一日前年满十七岁，可报名参加由魔法部幻影显形教员教授，为期十二周的幻影显形课程。 　　学费：十二加隆。 　　有意报名者请于各院院长处登记。 　　…… 　　最后那句被很重地描了上去，试图覆盖下面原本的字。安东尼能隐约看到“签名”之类的字样。 　　告示下面用墨绿色墨水写了一行小字：“又及，请未达年龄者不要涂抹、更改、损毁告示。” 　　“我听说有人改动了年龄限制，所以他们取消了学院布告栏上的告示……”安东尼听到学生议论道。 　　差点没头的尼克飘在安东尼头顶，兴致缺缺地说：“就是这样，教授，你看到了。一张通知，很多人围着，然后有几个学生从桃金娘身体里走了过去……我早就告诉过她这种事情会发生了……” 　　有个个子特别高的学生穿过尼克的小腿，朝人群外挤去。高个子皱着眉打了个哆嗦，抬头试图找到是谁泼了自己一脑门冰水，然后看到正气呼呼看着自己的尼克。 　　“唉，对不起……”大高个说，抓着自己的包走了。 　　差点没头的尼克说：“是不是，我说什么了，教授？唉，每个幽灵都会经历这些……” 　　安东尼安慰了他几句，和他一起朝僻静一些的地方走去，尼克便很快开心起来了，和安东尼聊一些幽灵间的轶闻。 　　他有些神秘地说：“血人巴罗心情不太好……我的意思是，比之前还不好……以前他还会哼哼唧唧地消磨时光，现在他只是阴郁地走来走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除了开学晚宴，安东尼没怎么见过血人巴罗。他惊奇地看了眼差点没头的尼克，奇怪他是怎么从那个瘦骨嶙峋、神情呆滞的幽灵身上看出心情好坏的。 　　“我希望他很快会好起来。”安东尼客气地敷衍道。 　　“哦，不要。”尼克说，“这样挺好的，他也该换一换心情了。之前一直是斯莱特林获得学院杯，血人巴罗那副样子……真叫人生气……不单单是我，其他幽灵也受不了，我们都觉得他意志消沉的样子挺不错的。” 　　“我们？你和……？”他无法想象胖修士在背后讲他人的坏话，而差点没头的尼克看起来并不像会和桃金娘讨论这些事情的样子。 　　尼克说：“和我的朋友啊。教授，你不会觉得幽灵都像桃金娘那样，待在自己的小隔间，从来不和其他人社交吧？我大概有……”他思考了一下，优雅地挥了挥手，将数学问题赶到一旁，“很多朋友。当然，绝大部分都是死的……有的即使现在没有死，将来也会死。” 　　安东尼不得不承认他说得一点不差。 　　他说：“我希望桃金娘也能找到几个朋友。” 　　那个姑娘需要能说话的朋友……马桶可能是个忠实的听众，但大概不是什么合适的交流对象。大概。 　　“啊，我对此只能抱有微弱的希望。说起来，桃金娘很尊敬伱，教授。”尼克有些敬佩地说，“上次皮皮鬼想在你办公室门口放死老鼠，桃金娘直接将老鼠冲到一楼去了。不过，我记得你有一只猫？” 　　安东尼点头道：“没错，但我怀疑它是否会欣赏皮皮鬼的小礼物。”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猫会将老鼠一巴掌拍到奇洛教授门口，给那个面色苍白精神紧张的教授新的一天再添一点精彩。 　　“至少洛丽丝夫人很喜欢。”尼克说，“她几乎是飞着去找费尔奇的。” 　　安东尼笑道：“那很好。” 　　…… 　　因为胖修士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尼克说，安东尼便和尼克道别后自己游览城堡。缺少向导和同伴后，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向哪里去。 　　在他第三次经过一个贵妇人的画像时（那个贵妇人将脸掩在一把羽毛大扇子后，只露出两只眼睛，和身旁的女伴看着他低笑），他忽然想起韦斯莱兄弟说过的神奇房间，他们看流星的那个房间。 　　他在一幅穿着芭蕾舞裙的巨怪挂毯前停了下来，回忆着厨房中的小精灵和双胞胎告诉自己的诀窍，对着空白的墙壁闭上眼睛集中意念。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想，请给我一个安全的的地方，将我和其他人隔开……一个我可以放心研究血肉魔法和亡灵魔法的地方…… 　　他睁开眼睛。一扇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墙壁上，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安东尼握住把手，将门推开，然后愣在那里。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巨大的光滑白色墙壁，隐隐约约反映着他，一个穿着黑袍子的男人，握着门把手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中。 　　安东尼谨慎地走了进去，将门在自己身后关上了。关门的“咔哒”声回荡在这个白色的房间中，像是永远不会停下。 　　他的手一离开把手，门就突兀地消失了。 　　想模拟一下告示怎么就这么难！！！！ 　　——更新分割线—— 　　放弃了，老老实实的，不整活了。 第78章 亡灵魔法练习和茶歇 　　挂毯上的巴拿巴好奇地伸着脖子看了眼消失的门，他并不好学的学生举起木棒，试图砸晕自己的芭蕾舞教师。 　　巴拿巴立刻转过头，严厉地批评它们怎么能将木棒藏在芭蕾舞裙中。 　　等巨怪终于在他的训斥和哀求中将木棒放到脚旁，夜幕已经笼罩了霍格沃茨。 　　如果巴拿巴能从毫不优雅地拽着舞裙裙边的巨怪身上分一下心，他会看到对面的门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从里面静悄悄地走了出来。 　　而如果巴拿巴看到了，他会发现自己很难描述这个人。他不会注意到对方的短发、温和的面孔或有力的双手。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巴拿巴将用窗外的夜晚形容他，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差不多是那样的。 　　有人安眠、有人偷盗的夜晚。 　　…… 　　安东尼沉思着。亡灵魔法中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他暂时还不理解原理，但是它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响应了他的召唤。他原本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却收获了更多谜团。 　　他想不通，因为根据亡灵魔法笔记的说法，他早该疯了。 　　不过他能保持理智，大概也和他的练习场地有关系。呃……至少他觉得自己是理智的。为了验证这一点，他甚至在有求必应屋中做了一整套数学分析试题。 　　他理解有求必应屋为什么那样回应他，为什么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适合练习魔法的地方——因为那是他噩梦的反面。 　　和梦境中流动的黑色截然相反，坚实的白色地板上，一切都是静止的。在光洁的墙壁上，他时时刻刻都能确认自己人形的倒影。 　　好笑的是，有求必应屋似乎被他搞糊涂了，给了他一个大到离谱的房间。 　　在安东尼思考着房间的大小有什么深意的时候，城堡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屋子像个被戳了一针的气球般开始缩水，直到变成他觉得差不多的尺寸。 　　但有求必应屋似乎依旧坚信他的体积大得吓人。当他请求一个攻击目标时，房间中还是出现了个高高顶着天花板的沙袋。 　　那只很难被称为守护神的熊倒是和沙袋玩得很开心。 　　…… 　　安东尼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猫一整天都没有出门，还团在枕头上睡觉。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它，然后皱起眉，又摸了摸。 　　猫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毫不留情地抱着他的手咬了上去。 　　“嘶。”安东尼推了推它的脑袋，“别咬。你是不是变热了？” 　　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口中的东西是什么，猫松开牙，站起来抖抖身子，屈尊降贵地从他腿边蹭过，然后跳到他的椅子上，趴了下来。 　　安东尼检查了自己的体温，又将手伸到猫的肚子下面感受了一下：“不是错觉，你的体温升高了。” 　　猫敷衍地甩了甩尾巴。 　　安东尼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听到了吗？你越来越像一只活猫咪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猫懒洋洋地看着他，喵了一声。 　　安东尼叹了口气。 　　对于活猫而言，体温降低可能值得警惕，那么对于一只死猫来说，逐渐变得温暖会不会意味着它生病了？ 　　这让他有些担心。更令人担心的是，他猜测这不是什么兽医能解决的问题，而新手亡灵巫师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自己的骷髅宠物。 　　“和我今天下午的练习有关吗？”安东尼低声问。 　　他的喃喃自语终于让猫厌烦了。它将脑袋顶到这个人的手上，安抚地蹭了蹭。 　　安东尼挠了挠它的耳根。如果真的和练习有关，他绝对不会再过度使用亡灵魔法……他不想失去猫。 　　…… 　　因为骷髅猫的事情，安东尼第二天清晨就去了校长室。既然邓布利多叮嘱他遇到问题就去找他，他在遇上棘手的魔法难题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和邓布利多讨论。 　　但是邓布利多并不在校长室中。安东尼报出了口令，只在旋转楼梯上碰到了板着脸的麦格教授。 　　“怎么了，米勒娃？”安东尼问。 　　麦格教授拿着一大摞文件，脸色不是很好看：“阿不思又不在学校。” 　　安东尼惊讶地问：“他又去哪里了？”据他所知，邓布利多上学期就不怎么在学校里。 　　“据说是开会。”麦格教授说，“我必须要说，他这个学年的会议多得有些超出预期了。伱呢，亨利，你为什么来找阿不思？” 　　即使麦格教授知道他的身份，安东尼还是发现自己很难和她讨论自己的骷髅猫和怨灵鸡。目前为止，邓布利多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聊这个话题的人。 　　于是他说：“一点研究课题。” 　　麦格教授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文件，叹了口气，“去休息室吗，亨利？既然我们的校长是个大忙人？” 　　安东尼有些惊讶：“当然。” 　　…… 　　他们一起走进教工休息室的时候，弗利维教授高声喊道：“看看谁来了！两位忙碌的教授！” 　　麦格教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别说你自己不忙碌，菲利乌斯。至少不要在忙碌的副校长面前这样说。” 　　“我可不会说自己不忙碌。你知道的，米勒娃，我最近正忙着……”弗利维教授说，瞥了安东尼一眼，“准备一些事情。” 　　安东尼好笑地问：“和我有关吗，弗利维教授？” 　　“哎呀！”弗利维教授叫道，“不要扫兴！安东尼教授，不要扫兴！” 　　安东尼给自己的茶中加了一颗方糖：“我猜我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吧。” 　　麦格教授将脸藏在茶杯背后，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非常敏锐，亨利。”她说，“请给你的同事留一些神秘空间。” 　　安东尼点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完全不知道周一上午有个和我有关的庆祝活动。” 　　感谢打赏的大佬，巨怪跳着四小天鹅路过：（按照时间顺序排序） 　　书友 00 （500点），kxdjt（500点），书友 （100点），砚江（100点），无乾勿用（1000点），baka梦云（5000点），书友 （100点），木子甘木（100点），清偃（100点），壹玖零零（500点），鱖鶸（100点）， 阿勒霍苏德之笔（2点），此面向敌（2点），归血夜（100点）， 感谢书友的打赏（2点）， 绝望的守卫（2点）， 蛙十二（100点），调酒师鲍勃（100点）， IM风义贼（500点），书友 （100点）， 水煮作者菌（100点），通天大道交叉口的路牌（100点）， 艾赫卡托尔（100点），欲玥（100点） 第79章 教工休息室的庆祝活动 　　即使知道同事们在筹办庆祝活动，安东尼走进休息室的时候依旧被吓了一跳。 　　整间屋子都被装饰过了。彩带从天花板垂到地面上，闪闪发光的小金片从半空中飘洒下来，又在触到地面的时候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带回空中。 　　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丝绸横幅，流光溢彩地在两种字样中来回变换：“霍格沃茨麻瓜研究教授亨利·安东尼”（边上有个手写体的“欢迎”，安东尼认出这是斯普劳特的笔迹）和“麻瓜研究学会高级会员”。 　　最奇怪的是，圣诞树又被摆出来了。安东尼记得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它就被弗利维教授收起来了。 　　“什么？”他困惑地问。 　　砰！斯普劳特教授拉开了一个礼炮。 　　在飘飞的彩纸中，布巴吉教授笑眯眯地说：“去拿礼物，亨利。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那是你迟到的圣诞礼物。” 　　圣诞树下摆了一个很小的盒子，用传统的红绿色包装纸裹了裹。安东尼捡起布巴吉教授给他的礼物，撕掉包装，打开盒子—— 　　一个小小的银质勋章，外面一圈写着“英国麻瓜研究学会”，中间部分凸起的字样写着“高级会员”，最下面是他的名字。 　　“为什么？”安东尼惊讶地问，他本来以为还在路上的是一本远洋寄送的书之类的东西。 　　麻瓜研究学会会长狡黠地说：“因为我想贿赂你尽快接手全部教授职务？”她笑着叹了口气，“我有太多想做的事情了。我一直很好奇魔法部到底在怎么处理麻瓜事务，还有，我希望自己能找到时间提议修订保密法……说我自大吧，亨利，我迫不及待地想让这个世界按照我的意愿行动。” 　　安东尼也笑了：“谢谢，那我预祝你一切顺利。” 　　…… 　　教工休息室中热闹非常。 　　根据布巴吉教授的说法，她原本只打算普普通通地将徽章交给安东尼，但是同事们听说后觉得可以顺便补办一场给新教授的欢迎会。弗利维教授想要尝试自己在圣诞节被否决的装饰方案（“猫头鹰羽毛就够了，我可不想吃到洒满金粉和亮片的康沃尔馅饼，谢谢伱。”），而麦格教授打算消耗一些剩下来的彩炮。 　　于是大家借着安东尼成为麻瓜研究学会高级会员的契机，准备了一场隆重得有些过分的庆祝。 　　香槟的气泡贴着玻璃杯壁，慢慢浮到液面上。斯普劳特教授在和布巴吉教授描述一种远东的植物，挥着魔杖在空中画出叶子的形状。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讨论着某个魔法理论，对话中充满了“没错，可是”和“即使如此”。 　　特里劳妮伸出带着叮叮当当手镯的手臂，在命运的指引下拿起一杯她必将喝下的酒。在她的身旁，奇洛坐在角落里，没有管盘子中小山般的岩皮饼，只是对着壁炉中的火焰发呆。 　　海格原本也要来，但是有头鹰头马身有翼兽要生产了（“新手妈妈，焦虑得不行……她自己还是个小宝宝呢。”），他脱不开身，只得送来了一大堆岩皮饼作为庆贺。 　　为了不辜负海格的心意，安东尼走过去拿了一小块（他挑了一下大小），这才看到旁边和聚会格格不入的奇洛。 　　“奇洛教授。”安东尼向他问好。 　　奇洛惊醒般立刻看向他，胡乱答应着，也拿了一块岩皮饼。 　　安东尼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同意出席……他相信组织者们应该邀请了所有教工，但显然也给了他们拒绝的权力。不消说和他完全不熟的凯特尔伯恩教授和辛尼斯塔教授，那个来自斯莱特林的魔药教授也没有到场。 　　另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人大概是特里劳尼教授。虽然都是选修课教授，他和这位昆虫般的教授并没有什么交集，因此他同样和特里劳妮寒暄道：“特里劳妮教授，你能来真叫我惊喜。” 　　特里劳妮带着高傲看着房间中的众人，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说：“我本来是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的……拥有天目的人常常是孤独的，我常常沉浸于灵性的世界，关注着众人的命运，注视着所有人走向他们命定的未来，又怎么会有精力关注凡俗的喧嚣……” 　　“我明白了。”安东尼礼貌地说，扭头试图暗示随便谁来打断这段谈话，但所有人仿佛都聊得正起兴，而奇洛教授正在和海格的岩皮饼斗争。 　　特里劳尼教授突然戏剧性地提高了声音（房间中安静了一瞬）：“但是！当波莫娜敲响我的房门时，我看见自己居然答应了她的邀约。因此，理所当然的，我顺应了未来给我的启示……同时，我也被命运赋予了一个使命，安东尼教授……我过来是为了向你传达未来的讯息……” 　　她动作优雅地将高脚杯放到台面上，似乎在表达自己参加聚会当然不是为了这些浅黄色、带着酸味的酒精饮料。 　　“你要警惕下一个上弦月。”她神秘地说，“我看到了血腥和杀戮……” 　　安东尼听见麦格教授在自己身后问斯普劳特教授：“说真的，波莫娜，你真的去邀请她了？” 　　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安东尼觉得特里劳妮也听见了，因为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更加空灵的声音说：“亲爱的安东尼教授，对你的不幸，我深表遗憾……哦，天哪……” 　　“谢谢你，特里劳尼教授。”安东尼客气地说，“来一个蛋挞吗？” 　　特里劳妮向虚空中凝视了一会儿，似乎在观察未来的自己是否接受了这个蛋挞，然后她含混地说：“当然，既然这是注定的……” 　　安东尼给自己也拿了个蛋挞，回过身看见奇洛正表情奇异地看着自己，便朝他摊了摊手。 　　“上——上弦月？”奇洛教授小声问。 　　“我甚至不知道那是哪天，我又不是星象或者天文专家。”安东尼说，“蛋挞真的很不错。值得向你推荐，奇洛教授。” 　　走到附近的麦格教授评论道：“别担心，她喜欢用死亡预言欢迎新学生。对于新同事而言，她这还算友善的呢……你说得对，亨利，蛋挞确实很好。” 　　本章章末重点感谢大佬baka梦云，竟然在《这无限的世界》中开了个单章cue了我呜呜呜呜呜呜 　　给大佬递蛋挞.jpg 第80章 棋局和魔术 　　大概到了聚会中期时，弗利维教授翻出来了一副棋子，邀请布巴吉教授同他下一局。布巴吉教授的棋子吵作一团，安东尼观战的时候没忍住赞同了一个士兵的说法，认为如果布巴吉教授真的让他移动到C5，弗利维教授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吃过路兵。 　　“听听！听听！”那颗士兵得意地说。 　　而安东尼的发言让他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场黑白棋子的对战。一局终了，爬起来的棋子纷纷要求安东尼亲自下场，布巴吉教授顺势让开座位，将安东尼这个多嘴的观棋人交给对面笑呵呵的弗利维教授。 　　他们下了有一阵子，最后安东尼一个大意，没能直接将死对方的国王，反而令黑棋立在不败之地了。他对着气愤地嚷嚷的棋子摇了摇头：“没办法了。” 　　观战的麦格教授也摇摇头：“逼和了。”她在安东尼起身后立刻占据了他的位置，“请，菲利乌斯。” 　　“好吧，米勒娃。”弗利维教授摆着棋子嘟囔道，“你明知道我下不过你！” 　　安东尼问斯普劳特教授：“米勒娃下得很好吗？” 　　斯普劳特教授露出了有些神秘的微笑：“非常好。” 　　然后安东尼见证了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一直处于劣势的白棋终于扬眉吐气，交口称赞麦格教授才是合格的指挥。 　　麦格教授意犹未尽地问：“还有谁吗？” 　　“你执白棋的时候不会有人应战的。”斯普劳特教授说。 　　麦格教授将棋盘换了个朝向，带着一丝期盼扫视着她的同事们。原本得意洋洋的白棋突然萎靡下去，无奈地看着站成一圈观战的教授。 　　“好吧，好吧。”斯普劳特教授说，主动坐到了麦格教授对面。白棋很大声地叹了口气。 　　安东尼也和麦格教授下了一局，被白棋吵得头都疼了。布巴吉教授在一旁幸灾乐祸，有时赞同主教的意见，有时又说骑士说得有道理，但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根本不关心棋子在说什么。 　　“伱到底从哪里找到的巫师棋？”斯普劳特教授小声问弗利维教授。 　　弗利维教授抿着酒，朝角落歪了歪头：“就在那边啊，奎里纳斯边上。” 　　连胜三局后，已经没有人愿意坐到白棋方的椅子上了。 　　当有人提到特里劳妮和奇洛教授一直没有下场时，特里劳妮教授突然对海格的岩皮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认为里面葡萄干的分布蕴藏着宇宙的真理。 　　奇洛教授则坚称自己只喜欢观战，战战兢兢地拒绝了所有的邀约。他紧张的神情和极力推脱的表现太过可怜了，没有人再好意思邀请他了。 　　而麦格教授从棋盘前起身后，场面又变得有来有回了。弗利维教授又邀请安东尼来了一场，这回安东尼执黑胜过了他，并在决斗大师邀请他再来一局的时候让斯普劳特教授顶了上去。 　　过了一阵，安东尼和斯普劳特教授玩了一盘。气氛非常轻松，两人一边吃点心一边随意地吩咐棋子走到某个格子上。抗议无效的棋子只好也懒懒散散地在棋盘上散步，被吃子的时候不消对方举起长剑，就会直接躺倒在地上。看得麦格教授和弗利维教授大摇其头。 　　直到到了快要上课的时候，安东尼才得以从巫师棋中抽身。临走时他祝其他人玩得开心——尤其是正在厮杀的黑白双方——意外看到奇洛教授对着他致意。 　　安东尼确认地指了指自己。奇洛教授点点头，露出一个紧张的微笑，指了指棋局，仿佛这是他送安东尼的礼物。 　　安东尼疑惑地离开了。 　　…… 　　为了给实践活动做准备，这堂课的重点是统计学生的报名意向，确定各个组的成员名单。至于授课内容，也相应地变成了如何购票。 　　这回购票当然是安东尼一手包办，但他希望如果将来学生想要带自己的家人朋友去麻瓜界逛展览，他们能学会如何正确地预约、付款、买票和检票，而不是靠着混淆咒让可怜的售票工作人员在月底被主管臭骂一顿。 　　塞德里克报名了去动物园的活动，并和罗杰·戴维斯一起成为了全班唯二成功抽签登车的学生。 　　有个落选的学生羡慕地看了看他们手上的纸条，问：“我能用五加隆和你换吗？” 　　“嘿，嘿！”安东尼在回答前制止了他们的交易，“不可以，我记得你们所有人的名字，罗伯茨。” 　　罗伯茨收回了掏口袋的手：“好吧，教授。” 　　塞德里克遗憾地冲他摊了摊手，对安东尼笑道：“我还不想卖掉自己的运气。” 　　“明智的选择。”安东尼说。 　　…… 　　在重申了英国麻瓜钱币和巫师界完全不同的进制规则后，安东尼开始为他们讲解各种打折规则。 　　他在联系各方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霍格沃茨居然在官方登记了（“苏格兰魔术艺术学院（特殊职业院校）”“建校时间不详”“地点不详”“学生人数不详”），因此理论上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具有政府认证的学生身份。 　　安东尼和学生们着重强调了学生身份可以做的事情，但同时告诉他们，为了省那百分之二十到五十的英镑，他们可能要多花好几倍的时间告诉对方自己究竟在什么学校念书。 　　他和动物园的人联系时，差点被误解为要带一队将来的马戏团从业者参观他们未来的合作伙伴。对方非常客气地告诉他，他们并不支持动物表演。安东尼只好告诉电话那头的先生，他们是个魔术学院，主要学的是玩纸牌、走钢丝和抛接水晶球。 　　“什么，麻瓜真的有学校教人靠玩纸牌赚钱吗？”一个学生颇感兴趣地问。他的手指激动地搓着。 　　安东尼提醒自己下次讲课时顺带着讲一下赌博的危害，并告诉他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学校是教麻瓜怎么伪装成自己有魔法的样子，就像他现在正在教他们如何假装自己没有魔法。 　　另一个学生向往地说：“我应该去那样的学校上学，我想我可以拿全O。” 　　安东尼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一些道理。 　　“但也不一定。”他说，“试试这个。” 　　他演示了一个最基本的魔术（也是他唯一会的魔术）：一颗可以从任何地方拿出来的糖果。他的祖父曾经很喜欢用这个办法骗他。 　　当他假装把软糖从塞德里克耳朵里拿出来后，这个男孩疯狂地挠着自己的耳朵，他的同桌则拽着他的另一只耳朵试图再找到一颗糖。 　　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根据甘普基本变形法则，他不能变出食物。 　　感谢打赏的大佬，变出一颗糖：（按时间顺序排序） 　　书友 0 （2点），书友 0 （2点），GibsonGIN（100点），爱吃瓜的杯具（100点），一人万商（600点），尘霜落（2点），佩玉纪堂（100点），书友 00 （500点），三千七墨（100点），书友 （100点），书友 （500点），HaoDing（100点），sprite泉（2点），天羽苍梧（500点），野茅山（700点），玄黄阿喵（100点），罗华京特（100点），枯黄的玉米穗（100点），韩戴（100点），阿勒霍苏德之笔（2点），感谢书友的打赏（2点），酒米米米米（2点），大骗骗花（2点），枯黄的玉米穗（180点），法律特尔（500点），什么古早小说内容（4点） 第81章 罗杰戴维斯的信心 　　第81章 罗杰·戴维斯的信心 　　“好了，下课。”安东尼将统计结果夹进自己的教案中，“对了，戴维斯，你后面有课吗？” 　　“没有，教授。”罗杰·戴维斯有点茫然地回答道。 　　安东尼点点头：“那麻烦你留下来一会儿……嗯，有点事情。” 　　“好的。”罗杰了然地说，示意正在等他的好友先走。 　　朋友担忧地看了看他，小声说：“我在教室外等你。伱上次测验没过吗？” 　　安东尼笑道：“不用担心，只是说点不相干的事情。我保证戴维斯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拉文克劳长桌旁。” 　　朋友不好意思地笑了，伸手接过罗杰的课本和笔记本，帮他提前带回寝室。 　　安东尼带着笑意看着他们。不同于他的妹妹，看起来罗杰在霍格沃茨收获了相互支持的好伙伴。 　　…… 　　他的朋友走出教室，体贴地带上了门。夕阳透过乌云闪着金光，将这个三年级的拉文克劳的头发照出一层金光，难得显得暖洋洋的。 　　朋友一离开教室，罗杰就敏锐地问：“是特蕾西的事情，对不对？”他主动说，“我最近叫她去看了好几次魁地奇训练，她一开始还会答应，但好像很快就烦了。” 　　或许是因为年幼丧母，罗杰是个相当负责的哥哥。他不仅恳求安东尼继续关注这件事情，还反复尝试让特蕾西和他聊聊。 　　上次在图书馆和他聊过后，罗杰就开始频繁地拜访斯莱特林地窖，频率高到安东尼都听说了。 　　弗利维教授甚至以为自己学院的球员在围堵斯莱特林的队长——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上一次比赛不算愉快——而麦格教授觉得罗杰在追求哪位姑娘。安东尼第一次知道他的同事这么有想象力。 　　而真相是他正在试图通过将自己的妹妹叫到魁地奇球场表示关心。 　　…… 　　“魁地奇训练？”安东尼好笑地问。 　　罗杰苦恼地点点头：“她以前还挺感兴趣的。教授，特蕾西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东尼摇摇头，没有打算告诉他特蕾西似乎在大剂量服用缓和剂——除了给罗杰增加一些烦恼外，他看不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之前和斯内普教授谈了谈。”他说。 　　罗杰紧张地看着他。 　　安东尼坦诚地说：“然后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你可以不用告诉我具体情况，戴维斯先生，我只是想提醒你，戴维斯小姐或许对整件事情有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看法。” 　　如果斯莱特林的院长是那样的态度，安东尼怀疑戴维斯小姐也会有一些相似的考量。那毕竟是她的学院。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插手，反而让戴维斯兄妹关系疏远了。 　　“你说得对，教授。”罗杰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但是我了解特蕾西——至少我了解小时候的她。只要她知道我是在关心她，不管她有多烦，她都不会真的不理我的。” 　　他信心满满地说：“等这次去了动物园回来，如果一切顺利，我还想带她去一趟。和她的其他同学不太一样，我们的爸爸并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在魔法界出人头地……事实上，我觉得他不太关心我们将来做什么。 　　“我对教授您讲过的博物学很感兴趣——将来我很有可能会环游世界，当个博而不精的学者。我想成为魔法界的博物学家，如果做不到，至少我的魔法可以保证我在探索麻瓜界的时候比其他人多一重安全保障。我相信我能做得很不错。实在不行……我的意思是，我的魁地奇其实打得也很好。 　　“当然，我相信特蕾西也可以有更多选择……但是她好像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她告诉我，她的目标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在魔法界不依靠父亲也能生活下去，最好能获得一份令人艳羡的工作。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她不在乎自己会经历什么。” 　　安东尼温和地问：“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罗杰乐观地说：“她如果不愿意依靠父亲，我就努力让她发现可以依靠我。我想她只是缺少一些安全感……我完全不能责怪她这样想。教授，您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对我们的。” 　　安东尼看着他。即使提到父亲的漠然，罗杰的眼中依然闪着自信和希望的光芒。 　　他不由想到麦格教授告诉他的分院标准。他曾经在一次茶歇时好奇地问过，分院帽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内决定学生未来七年的生活方式的——据他所知，不像麻瓜的大学，霍格沃茨并没有转学院的可能。 　　“总体来说，是通过他们隐藏的向往。”麦格教授告诉他，“拉文克劳的学生敬重知识和智慧，充满好奇心；格兰芬多崇尚内心的勇气；斯莱特林看重精明和力量；而赫奇帕奇……”她求助地看向斯普劳特教授。 　　斯普劳特教授隐含着自豪补充道：“而赫奇帕奇是个宽容和善的学院，我们接收所有不知所措的小巫师，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他们做个好人。” 　　…… 　　看着罗杰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样子，安东尼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什么他在拉文克劳，特蕾西却去了斯莱特林。 　　罗杰凭借对知识和智慧的热爱，相信自己不管在魔法界还是麻瓜界都可以找到喜欢的工作，相信知识带来的满足足以支撑自己未来的快乐。 　　但特蕾西不是这样。 　　特蕾西和斯内普相信同一条道路——她需要力量去掌控自己的人生——她需要掌控自己的情绪，掌控自己的未来。如果没有这种掌控感，她会感到自己被吞噬了。 　　在最后一缕穿透阴沉的浅灰色云朵的金光夕照下，罗杰·戴维斯对未来的希冀的眼神显得格外明亮。 　　在送他离开的时候，安东尼诚恳地祝他好运。 　　他非常愿意相信罗杰描述的未来，即使他并不觉得戴维斯小姐对此抱有同样的信心。 　　安东尼望向窗外。太阳已经下山了。远山处，一抹深紫色正缓缓升起。 　　今晚和朋友去看流星雨，明天更新会迟，但至少一更。如果没能双更，就后天补。 第82章 脑袋乱哄哄的摇号器和脑袋 　　韦斯莱双胞胎近期做成了这学期以来最成功的一笔生意：孪生兄弟向他们的爸爸，亚瑟·韦斯莱，售卖了一个消息。 　　大韦斯莱先生的笔友要带学生去麻瓜界玩了。更妙的是，其中有一项是开车去动物园。 　　对坐车和开车充满兴趣的韦斯莱先生为了了解详情，不得不向儿子们支付了更多零花钱。他本来是不愿意花这笔钱的，但安东尼教授不肯告诉他更多的细节，他只好一边威胁他们千万不要让莫丽知道，一边向霍格沃茨寄了一封带着硬币的家书。 　　韦斯莱双胞胎很好地利用了这笔钱。除了各种恶作剧原料，他们还斥巨资从佐科笑话店购买了一台落灰的摇号器，发现这个魔法小玩意会被混淆咒弄得头晕脑胀，顺从地吐出要求的号码。 　　弗雷德试图让这台1～100的摇号器摇出0401，在沉思了一阵后，摇号器给了他100和4。 　　“为什么不是10和40？”乔治问，也敲了敲摇号器。 　　摇号器噗的一声吐出了写着41的球，安静了一会儿，发出不祥的嗡嗡声，冒出一些奇怪的黑色烟雾。弗雷德赶快安抚性地要求它给他们一个78号。 　　“我想它有点糊涂了。”弗雷德说着，接住了那个红白色的小球，“抱歉了，伙计。我们真的很想成为幸运的动物园游客。” 　　乔治也说：“抱歉了，教授。抽签未必是最公平的方法。” 　　弗雷德模仿着安东尼的语气说：“混淆咒，这可能是喜欢接近麻瓜的巫师最需要掌握的魔咒之一。” 　　“勤于练习，我们应该为此获得奖赏。”乔治点头道。 　　他们共同略去了安东尼对这种取巧方式不赞成的评论。 　　…… 　　安东尼抱着大纸箱子走进教室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韦斯莱兄弟。 　　“怎么了？”他问。 　　安吉丽娜问：“您拿的是什么，教授？”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这个顶上开了个洞的箱子：“哦，之前不是通知过了吗，今天抽签。韦斯莱？” 　　难得举手发言的弗雷德努力尝试道：“教授，我以为我们会用更有意思的东西抽签？” 　　“比如摇号器？”乔治补充道。 　　“而不是一个包装箱？”弗雷德说，指着纸箱边角处“拼接式书架（5英尺x2英尺x12英寸）”的字样。 　　“啊，没有必要。”安东尼说，“你们总共就十几个人，虽然全报名了，但是做你们名字的字条还是很简单的。” 　　弗雷德在同学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坐下了，用力揉搓着自己的额头，好像可以通过摩擦点燃什么好主意。 　　安东尼觉得教室中的气氛有点奇怪，补充道：“隔壁班手气很好，抽到的都是他们自己人。看看你们的运气怎么样。” 　　乔治小声说：“我猜我们的运气不算好。” 　　弗雷德说：“似乎是这样的。” 　　安吉丽娜建议道：“伱们可以尝试给教授一个混淆咒。” 　　安东尼充满仪式感地晃动着箱子，在纸箱碰撞声中说：“我听到了，约翰逊小姐。” 　　…… 　　“你猜怎么着，我想到刚刚特里劳妮怎么分析我们的梦了。”弗雷德对乔治悄声说，“餐刀，代表事与愿违，吃了炸猪排，代表会牵连他人。” 　　“那你怎么解释我‘潜伏在身旁的黑暗’？”乔治问，“是谁，伍德吗？” 　　带着他们的厄运和潜伏在身旁的黑暗，韦斯莱兄弟双双落选，被分入去往宠物店的大队伍中。 　　安吉丽娜倒是成功入选，得意洋洋地坐了回来，瞥了试图投机取巧的韦斯莱一眼。抽中的另一个名字则属于一名四年级的拉文克劳学生。 　　安东尼将名字记录下来。此时韦斯莱兄弟已经在拜托安吉丽娜多记住一些驾驶细节了。 　　“不用关心什么大象和长颈鹿。”他们说，“帮我们看看挂档是怎么回事，好吗？” 　　…… 　　大概一周后，安东尼听说韦斯莱兄弟在向同学们兜售占卜课作业答案。他们似乎有个神奇的机器，可以随机吐出一些奇怪的组合作为同学们的梦境。 　　这个糊里糊涂的机器尝试构造的梦境包括：在衣柜里荡秋千，在禁林中和邓布利多教授赛跑，以及头发上长了一些自称吸血蝙蝠后裔的跳蚤，而答案包括会跌断腿，会撞树和会被砍头。 　　特里劳妮教授对学生诚实的记录和有效的分析非常满意，称他们“比米勒娃更有看透未来的天赋”。 　　麦格教授喝着茶，对安东尼客气地说：“我很高兴西比尔对他们评价这么高。现在我觉得韦斯莱兄弟的占卜课成绩真的有可能及格了。” 　　…… 　　也是在这一周，安东尼参加了他的第一堂幻影显形课程。 　　当他问起那个通知的时候，斯普劳特教授毫不犹豫地将他加入了自己学院的报名学生名单，上报给了魔法部。前来传授幻影显形经验的魔法部教员显然很不适应，全程一眼都不肯向他那里看。 　　那个叫威基泰克罗斯的教员脸色白得和奇洛教授有得一拼，身子似乎比奇洛教授还瘦弱。 　　安东尼听到学生议论他是否也会觉得有个吸血鬼时时刻刻追在自己身后。 　　学生倒是很新奇地盯着安东尼，看他在泰克罗斯优雅地旋转时学着原地转圈，然后和所有学生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要到处乱看，桑帕克！”斯普劳特教授冲一个几乎把眼睛黏在安东尼身上的学生喊道。 　　斯坦·桑帕克在学习旋转的时候为了看到安东尼，像跳芭蕾一样留头甩头，甩出去的帽子差点就砸到了站在一旁的四位院长。 　　泰克罗斯第三遍强调了三个D（目标，决心，从容）的重要性，并建议他们自行对着面前的木圈练习幻影移形。安东尼忍不住举手了。 　　“怎么了，安东尼教授？”泰克罗斯平静地问，第一次将目光投向他。 　　安东尼说：“对不起，我没有木圈。” 　　泰克罗斯淡淡地说：“是的，像您这样的成年巫师通常不需要辅助的目标。请随便选择一个地点吧。” 　　安东尼探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开双臂，原地旋转起来。 　　他想象着自己出现在礼堂角落，就在石柱旁边，那边有个破损的砖块……然后他感到一股难受的挤压感…… 　　等他睁开眼睛时，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但是所有人都瞪着他。没有人说话。 　　“怎么了？”安东尼疑惑地问。 　　然后他发现自己分体了。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如愿去了礼堂角落，只是脑袋还留在原地。 　　“天啊，对不起。”安东尼抱歉地说，“我猜我现在看起来很吓人。” 　　“非常。”麦格教授说，快步走上来，替他将脑袋安回去，“我从没见过这种分体方式。” 　　“我也没有。”泰克罗斯静静地补充道。 　　只有一章，不好意思在章末谢谢各位大佬的打赏了，明天三更一并感谢(／ω＼) 第83章 幻影显形的可怕和有求必应屋的通道 　　幻影显形课程上惊悚的一幕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格兰芬多称赞他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勇气，赫奇帕奇普遍担忧他的身体，拉文克劳好奇这种闻所未闻的分体方式，斯莱特林则偷偷嘲笑他二十多岁还不会幻影显形。 　　在斯莱特林，“我猜你十年都学不会幻影显形”成为新一轮崭新的骂人方式——他们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安东尼的年龄——代替了此前的“洛丽丝夫人走过你都不会看一眼”。 　　这大概是件好事，因为关于获得洛丽丝夫人青睐的问候有了一些年头，下半句众说纷纭，有人称是“因为她不关心巨怪”，有人则认为是“因为她会以为你是城堡的石柱”，常常在吵架时吵得更加猛烈。 　　但不论是哪个学院的学生，所有人都赞同幻影显形是一种危险而高深的魔法，人们必须要非常谨慎地对待它。 　　“看看安东尼，他脑袋和脖子分了家。”人们会这样互相恐吓，“我听说有个人的爸爸的上司的姨婆就是因为分体去世的，安东尼只是幸运在幻影显形距离短而已。如果他的脑袋没能及时粘上去，伱就想想会发生什么吧！” 　　“想想”的人仔细地想了想，忍不住脸色一白：“我们会有个真的有头的麻瓜研究课教授？我是说，有且仅有头？” 　　安东尼听斯普劳特教授说，斯坦·桑帕克已经去她办公室找她的，申请退出幻影移行的后续课程。 　　她拒绝了，告诉桑帕克幻影显形并不一定意味着分体，更不意味着断头。事实上，如果历任断头台用户都学过幻影显形——假如他们能学会的话——霍格沃茨所在的位置还不一定属于哪个国家呢。 　　更何况，斯普劳特教授记得桑帕克的毕业后就业倾向是“到不同的地方”，听起来相当需要幻影显形。 　　“我乱填的，教授。”这个长着一对大大的招风耳的学生当时沮丧地说，“我当时正好失恋了，想要随便去什么别的地方。” 　　“我希望你现在已经走出情伤了。”斯普劳特教授同情地说，“但这刚好佐证了幻影显形的重要性——如果你会幻影显形，将来失恋的时候就真的可以随便去什么离得特别远的地方了。” 　　她同安东尼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呷了一口茶，问他：“你猜他说了什么，亨利？” 　　安东尼正盯着壁炉中飞向自己脚尖的飞灰，三心二意地说：“我不知道……我猜他确实相信可以去离得特别远的地方，只是不一定是整个身子都过去了。”他补充了一句，“从这个角度说，你的说法其实一点也没错，波莫娜。天国或者地狱，假设它们真的存在，也会相当遥远。” 　　斯普劳特教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沙发扶手，将安东尼从那种无意识接话的状态中唤醒。 　　“他说，这世界上总有其他人学会不会幻影显形，他要去帮助这些人。”斯普劳特教授宣布答案，“于是我问他怎么帮助，他告诉我他不知道，但他保证是一些比幻影显形安全多了的方式。可能是在天上飞的霍格沃茨特快吧。” 　　那将会是一辆形状奇怪、靠魔法而非流体动力学升起的高速飞机。 　　安东尼畅想了一下一辆飞在天上的火车：“我猜负责保密法的人不会特别开心……如此说来，除了扫帚，其他物品也可以飞吗？包括火车？” 　　“我想是的。”斯普劳特教授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知道有没有人考虑过让自行车飞起来……和扫帚比起来，自行车的坐垫舒适多了。” 　　安东尼摇了摇头，没有接话。他不清楚有没有人尝试开发一辆会飞的自行车，但他知道有人正非常渴望让一辆汽车在天上飞。亚瑟·韦斯莱先生为此给他送了好几封信件，告诉他自己尝试后失败的咒语——其中包括了一个令飞天扫帚飞天而非成为真正扫帚的咒语——并沮丧地怀疑这是不是“不能变出食物”之外的某一个魔法限制。 　　飞行一向是个难题。 　　为了回答韦斯莱先生某些奇思妙想，安东尼甚至去请教了弗利维教授和麦格教授，并在有求必应屋中测试了几个想法。 　　说起有求必应屋，安东尼最近在试图探索这间房间的极限。它能做到一些即使解释为“这就是魔法”，也会让安东尼想要挠挠自己脑袋的事情。 　　比如有一次他的提示词是“我需要一个能看海的房间”。等他走完三次睁开眼睛，发现有求必应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能看见海的露台。安东尼尝试着翻过栏杆（并努力体面地保证自己的靴子鞋带扣不要挂在巫师袍上），居然真的摸到海水了。 　　他知道它不是将世界上哪个角落的海滩挪过来了，而是干脆模拟出了一片海。这完全是因为他的亡灵魔法告诉他，在那些沙石下面，并没有什么螃蟹之类的尸体，而真实的海充满了亡灵巫师的快乐材料。 　　是的，这个推论背后有一些变形术原理。有求必应屋无法凭空变出食物，因此无法凭空变出尸体——没有暗示任何人打算吃这些尸体的意思。 　　安东尼曾经猜测鸡腿处于“食物”和“尸体”的交集中，但总有什么尸体是和食物无关的吧。但是当他企图要求有求必应屋向他展示随便什么的尸体，房间投机取巧地向他展示了一张破碎的沙发，和骷髅猫撕掉的那个很像。 　　在他无数次细化要求后，房间终于不堪其扰，为他开辟了一条可以直接通向猪头酒吧后厨的秘密通道。 　　安东尼发现自己很难描述他当时顺着通道谨慎地走出去，看到满院子猪头的心情。 第84章 猪头酒吧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当面对一整个院子口水直流、时不时翻白眼或吐出沉重的鼻息的野猪头，安东尼心中大概有五分疑惑、五分惊讶，剩下的七分则是尴尬——考虑到西可和加隆的换算，十七进制在魔法界并不算什么新鲜事——而尴尬来源于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侍者打扮的人。 　　这人的目光在安东尼和被他推开的空酒桶盖子间梭巡，像一条刚出水的鱼似的瞪着眼睛张着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拿来了吗？你这个蠢货，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旁，朝院内看了一眼，“哦。” 　　安东尼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了。他和海格来过这里几次，记得这个脏兮兮的酒保是猪头酒吧的老板。安东尼猜自己不能当着酒吧主人的面钻进他的酒桶，假装自己是锡诺普的第欧根尼的追随者。 　　“呃，我很抱歉。”安东尼说，“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一定要通向某个后厨院子，他宁愿发现自己身处破釜酒吧，而不是这个他完全不熟悉的、散发着浓烈的山羊气味的奇怪酒吧。 　　“我认得你。”山羊味的酒保说，“你是和那个大个子一起来的人，霍格沃茨的人。” 　　安东尼点点头：“亨利·安东尼，很高兴见到伱……虽然我们这次见面的地方有些奇怪。”离他最近的那个猪脑袋冲他大声地哼哼着，安东尼将脚移开了一点，以免它的口水流到鞋子上。 　　酒保粗声粗气地说：“那么，安东尼，你怎么进来的？” 　　“一个简单的答案是魔法。”安东尼说，指着身旁的酒桶，“我在学校里试验一些东西，然后开了一个隧道——不，我不是有意挖到这里的，这个突然出现的隧道出口更像是由城堡决定的——出于好奇我走了出来，然后就发现自己来到这里了。” 　　酒保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粗暴地扒着酒桶看了看，望向里面黑黢黢的、看不见尽头的隧道。他的大半个脑袋都埋了进去，乱糟糟的灰发纠缠在背后。 　　“好吧，霍格沃茨决定在我可怜的小酒馆里挖个通道。”酒保说，听不出他是否相信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走回去，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安东尼说。 　　酒保摇头道：“不，绝对不。”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安东尼，“你在霍格沃茨做什么？黑魔法防御术？我在这学年之前没见过你。” 　　他紧紧盯着安东尼，锋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安东尼剖开，一直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安东尼突然发现酒保的蓝眼睛和邓布利多的非常相像。他此前和海格一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过这个酒保，或许是因为酒保当时没有从脏兮兮的镜片背后如此锋利地盯着他的客人看，只是坐在拥挤的酒吧中，抹着同样脏兮兮的玻璃杯。 　　“我刚入职，教两个年级的麻瓜研究学。”安东尼回答道。 　　“哈，麻瓜！”酒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教得好吗，小子？”这句话已经基本是闲聊的语气了。安东尼听到对方小声地嘟囔着什么“我就知道”之类的话。 　　他谨慎地答道：“大概没有差到会立刻被开除的程度。” 　　“阿不思从来不开除员工。”酒保说，转过身冲仍站在那里的侍者吼道，“但是我不一样！听得很开心，是不是？说了多久了，去换招牌，还需要我请你吗！” 　　对方脸色一白，伸手就近提起一个猪头，攥着它的獠牙将它扛到了酒馆门口。安东尼听到了猪头撞在拥挤的吧台柜子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声痛呼和几句含混不清的道歉。 　　酒保低咒着：“临时工……一回来我就把他换掉……你等一会儿，教授。”他大步走出去监督侍者的工作，“给我小心些，不然你就负责把野猪脑袋顶到自己脖子上！猪脑子没准比你的脑子还好使一些！”走到门口，酒保突然又扭过头问安东尼，“喝点什么吗？” 　　安东尼想了想：“蜂蜜酒，谢谢。”他此前听邓布利多称赞过这家的蜂蜜酒，只是海格从来没建议他点过。海格是那种喜欢喝烈性酒的人。 　　他将酒钱交给酒保，对方的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带着酒杯回来了。 　　酒保在野猪牙齿上撬开了酒瓶盖。黄澄澄的液体顺着獠牙流进野猪嘴里，那只猪突然大声哼唧起来。 　　“我真的很抱歉。”安东尼说，接过酒保递来的酒。 　　“没什么，我这里经常会有不速之客。你在他们里面算是很有礼貌的了。”酒保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桶这个创意不错，只是时间选得不太好。” 　　这时，侍者扛着一个面色铁青的野猪头回来了。那个猪头脾气很差，一直对着酒保翻白眼。酒保踢了它一脚。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野猪头？”安东尼问。他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黑巫师的奇怪邪恶魔法仪式现场。 　　“你不会以为我们的招牌一直是同一头猪吧？”酒保说，“它们有轮休执勤，当然了。” 　　…… 　　酒保在后院转了一圈后，说：“东西没少，回去吧，麻瓜研究的教授。”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是从正门走，还是直接通过通道回有求必应屋，最终决定原路返回。他在酒保的注视下钻回酒桶，探出两只眼睛，和正盯着他的酒保道别：“那么，回见。” 　　“回见。但是听好了，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院子里，不要再从奇怪的地方爬出来，安东尼。如果你是来喝酒的，就从正门走进来。”对方说。 　　安东尼点点头，暗自发誓除非必要，自己绝不会主动踏入这个酒吧半步。他家的蜂蜜酒甜得让他嗓子眼里都像裹了一层蜂蜜。 　　“我知道了，谢谢你，嗯……先生。”安东尼说。他依旧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酒保叹了口气：“邓布利多。阿不福思·邓布利多。” 　　感谢打赏的大佬，奉上蜂蜜酒一杯（按时间顺序排序）： 　　可爱的小锌（2点），什么古早小说内容（2点），王之蔑视（100点），路过的修卡（300点），EDGM初晨（2点），枯黄的玉米穗（100点），书友 （2点），填空格___（2点），书友 （100点）， BrieFTime（100点），玄黄阿喵（100点），书友 0 （4点），无乾勿用（100点），玉鸣珂（100点），顾十方（2点），书友 （1500点），阿勒霍苏德之笔（2点）， 书友 （100点），北明纸（100点） 第85章 一只老鼠的尸体 　　“我认得你脸上的表情。”阿不福思厌烦地说，“在你开始提问之前回答你，是的。现在闭嘴。” 　　安东尼仍处于惊讶之中：“我不知道校长还有个兄弟……不过伱们确实很像，邓布利多先生。” 　　阿不福思低头瞪着他：“你这是侮辱，小子。我不想和他很像。” 　　安东尼立刻意识到邓布利多兄弟之间有一些非常复杂的关系，而好员工的标准之一就是不要打探老板的事情。 　　侍者问：“啊，为什么？”他很失望地说，“我就是因为你是校长的弟弟才会来猪头酒吧应聘的。” 　　“而我是因为你喝了福灵剂才招了你这个蠢货！”阿不福思怒道，“你被解雇了！” 　　“那好吧。”侍者说，依旧沉浸在对酒吧老板不尊重邓布利多校长的失望中。 　　…… 　　安东尼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他从有求必应屋中退了出来，在城堡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最近整个城堡都沉浸在一种隐隐有些焦躁不安的氛围里，他有种预感，自己今天又能抓到不少夜游的学生。 　　尽管才刚刚到二月中旬，教授们已经开始觉得期末考试临近了。布巴吉教授建议他尽快开始命题，麦格教授布置了一大堆作业，有时甚至会在教工休息室一边喝茶一边批改论文，斯内普黑着脸在城堡中走来走去，而奇洛变得越发苍白。安东尼有时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他试图提醒奇洛教授。在隐晦地提醒了几次却没有效果后，安东尼几乎是直白地告诉奇洛教授，死亡正在向他靠近。他这么说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奇洛几乎是逃走的。 　　安东尼觉得他可能还是被吓到了，但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表述方式了。如果奇洛听不懂“我觉得特里劳妮教授看到你茶杯后说的话有一点道理”，那么“请保重，我怀疑你可能真的快死了”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尝试。 　　…… 　　他在下楼时碰到了自己的猫。 　　这个家伙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老鼠，正兴致勃勃地欣赏那头大老鼠左突右窜的狼狈相。猫如今的脾气真的好了很多，如果换做以前的它，这只老鼠绝对会在胡须探进猫周围十五米内时迎来自己的死亡。毕竟安东尼只禁止了骷髅猫伤人，从没有管过老鼠虫子之类的东西。 　　他走过去看了看：“是韦斯莱的宠物吗？” 　　因为韦斯莱兄弟加入了去往宠物救助站的大部队，安东尼也得以知道他们家宠物的……传承习惯。他们向他展示了韦斯莱一家的全家福，其中便有一只在韦斯莱一大家子中二手又二手又二手转让的宠物老鼠，斑斑。 　　但照片上那只老鼠实在太小了，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安东尼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只公老鼠相当长寿，而且非常大。 　　面前这只老鼠确实很大。 　　猫压着老鼠的尾巴，指甲尖戳通了它的尾巴根，将它牢牢钉在地面上。听到安东尼的声音后，猫征询意见似的抬头看向他。老鼠挣扎一会儿，仿佛终于力竭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说：“放了吧。”虽然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那只老鼠，但他宁可让费尔奇多一点烦恼，也不愿意冒杀死一个一年级格兰芬多宠物的风险。 　　猫低头看看老鼠，“喵”了一声，松开了爪子。 　　“好猫。”安东尼说着，蹲下来摸了摸自己猫光滑的皮毛。正当猫在他的巫师袍下摆里转来转去时，那只大老鼠猛然睁开眼睛——仿佛从来没有晕过一样——一翻身跑了。 　　安东尼看着它慌慌张张地逃下楼了。因为精疲力竭，它的脚步踉踉跄跄的，差点直接撞到墙上，或者从楼梯上滚下去。 　　“还挺聪明。”他说。 　　然后楼下又是一声猫叫，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吱”。安东尼和猫同时扭过头看向楼梯下方。 　　他叹口气：“不会吧。”如果那真的是斑斑，骷髅猫无论如何也会在杀死罗恩·韦斯莱宠物这件事情中占一半的功劳。至少它为老鼠尾巴做了个穿刺。 　　安东尼一走下楼，就看见骨瘦如柴的洛丽丝夫人正叼着一只死老鼠，鼓着灯泡似的眼睛瞪着他。 　　“是我，不是夜游的学生。”安东尼说，蹲下来对着猫伸出手，“洛丽丝夫人，请把那只老鼠给我，好吗？” 　　洛丽丝夫人咬着老鼠退了一步，安东尼的猫几步蹿到她身后，威胁地看着她。洛丽丝夫人左右看看，将老鼠扔到地上，悻悻地走了。安东尼为抢了她准备送给费尔奇的礼物感到有些抱歉，但总体来说，他现在更关心这只老鼠。 　　这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老鼠。它现在已经成为良好的施法材料了。 　　安东尼翻了翻，还是无法判断这是否是韦斯莱家的宠物。大老鼠，是的；公的，没错；看起来有些年纪，确实；长寿……未必。 　　他甚至考虑了一下如果这真是韦斯莱小儿子的心爱宠物——据说他允许老鼠在自己床上睡觉——他是否应该操控老鼠尸体假装它还活着，只是不知怎么没了心跳，而且冷得像块冰。 　　…… 　　韦斯莱兄弟终结了他的苦恼。他们不幸地在从禁林回城堡时碰到了安东尼（“真是活见鬼！”），交出十分学院分后，拎着老鼠告诉安东尼这绝对不是斑斑。 　　“它比这个还大。”弗雷德说。 　　“还缺了一根脚趾头。”乔治说。 　　“而且油光水滑。” 　　“好吃懒做。” 　　“只要有机会躺着就绝不会到处乱跑。” 　　总而言之，面前这只不幸殒命的运动健将和韦斯莱家毫无关系。 　　“太好了，回寝室去吧，韦斯莱。”安东尼说。 　　…… 　　他拎着死老鼠在城堡里闲逛，试图找到洛丽丝夫人，将她的礼物还回去。但是猫这种东西向来如此，当有人试图找它的时候，它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当天空渐渐亮起时，安东尼决定处理掉这个尸体。他不打算将它用作自己的耗材……不管是多大的老鼠，对他而言都太小了，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霍格沃茨没有什么合适的垃圾处理点，他也没有准备让人们在壁炉中发现一只碳烤老鼠。 　　他突然福至心灵，提着老鼠来到巴拿巴的挂毯前头，开始在白墙前踱步。 　　给我一个通向城堡下面老鼠尸体集中处的通道……给我一个通向城堡下面老鼠尸体集中处的通道……给我一个通向城堡下面老鼠尸体集中处的通道…… 　　一扇门出现在了墙上。 第86章 隧道 　　安东尼打开门。这回连缓冲平台都没有，门背后就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曲折地指向城堡下面。他拉着门探头看了看，然后提着老鼠的尾巴甩了几圈，将它投进这个通道里，衷心祝福它会在不知名的大型老鼠公墓里安息，并和其他死老鼠在老鼠天堂中重聚。 　　但有求必应屋为他准备的通道并非直上直下的垃圾管道。 　　他能感觉到那个小小的尸体在某个拐弯处卡住了，躺在半路上一动不动。他尝试着操控死老鼠自己向下走，然而通道比他以为的长得多，老鼠很快就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 　　从不随地乱扔垃圾的安东尼认命地看了看地面上的洞口，坐到边缘感受了一下。他的猫谨慎地走了过来，也朝着下面张望。 　　“你先回去吧。”安东尼摸了摸它。 　　猫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安东尼说：“你要想清楚，猫，我猜下面大概不会太好闻。这里至少埋葬了三千只老鼠，其中十有八九包含了这只的爷爷和祖爷爷，运气好的话保不准还有它的妻子儿女。” 　　猫用黄澄澄的眼睛看了看他，尾巴轻柔地晃了晃，然后蹭过他的胳膊和后背，离开了。 　　安东尼看着它走出有求必应屋，一挥魔杖关上门。然后他屏住呼吸，向前坐了一些，顺着通道滑了下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玩滑滑梯了，有些记不得应该怎么控制速度，伸手在滑溜溜的墙壁上抓了两把后便放弃了，任由自己飞速滑落。有求必应屋的光亮已经完全照不进来了，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离老鼠的尸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在一个相对平坦的拐弯处狠狠撞上墙壁，捞起了瘫在一旁的死老鼠，并顺手在墙上推了一下，借力继续向下滑去。 　　这真的挺好玩的。 　　起初他还会在心中估算自己大概处在几楼：五楼……四楼……大概是二楼，他感觉到自己的猫了……然后通道做了几个大拐弯，他便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越向下，通道便越潮湿，也逐渐变得黏糊糊的了。安东尼依旧快速滑落着，心中开始奇怪究竟是哪个天才决定把那些小动物的骸骨丢得这么深的。 　　他能感觉到自己掠过了地下教室，斯内普的魔药材料储存在亡灵魔法的感知中像一团明亮的星团，飞快地远离了他……而他的目的地，霍格沃茨小型脊椎动物墓园，随着他的靠近显得越发庞大，最闪耀的中心仿佛一条河流，不知起止，旁边还有一些纵横交错的小路……就像他正在坠入银河…… 　　啪叽一声，安东尼重重地砸到地面上。地上满是烂泥，又潮又黏。 　　他将手上的老鼠尸体留给它的同伴们，自己站起身。这是个挺大的黑暗的石头隧道，修得相当用心。安东尼敲了敲墙壁，它们坚固得仿佛这是小矮人为自己修的防空洞。四处都是各种小动物的尸骨——主要是老鼠和雪貂——一直延伸到安东尼的亡灵魔法感知之外。 　　好奇心驱使着安东尼继续向前走，试图找到这个大型墓葬的尽头。他的脚步声在潮湿的隧道中回荡着。 　　跟随着尸体的指引，他在霍格沃茨城堡下方开启了一场深夜徒步旅行。 　　然后他前面的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挡住了。 　　安东尼摸了摸，这个冰凉的东西摸起来和墙壁完全不一样，像什么没有生命的生物，但也不是尸体……他无法感知到任何可以控制它的可能。 　　他手上现在全是黏液和污泥，实在不想碰魔杖。安东尼干脆控制了附近的小动物骸骨大军，将手指交叉，让身旁的魂火疯狂燃烧。整个隧道顿时变得明亮……异常明亮，而且鬼火森森。 　　死去的小动物们燃烧着魂火，照亮了它们面前的东西。一张巨大的蛇皮。 　　“好吧，我知道了。”安东尼对着面前的小型啮齿动物说，“蛇怪。它吃你们居然能吃饱吗？” 　　他在魂火的照耀下从蛇皮和墙壁的缝隙间走了过去，继续探索这条隧道。出于谨慎，他现在完全闭着眼睛，只凭借尸体分布的指引向前行进。自他从坟墓中爬出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主动使用这么多亡灵魔法。 　　老鼠们簇拥着他，伴随着他晃晃悠悠地向前走。支撑不住的破损骨架时不时就倒在湿漉漉的隧道中。 　　直到他身旁一只被控制的老鼠都没有了，安东尼终于来到了一堵墙面前。因为一路都闭着眼睛，他只能感觉到它背后还有道路，因此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安东尼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再次拉起一群蛇怪食物的残骸，借着它们的魂火观察面前的墙壁。幽幽鬼火下，他看见石墙上刻着两条相互缠绕的蛇，镶嵌在蛇眼中的绿宝石中倒映着一排凝视着它们的莹莹燃烧的死老鼠。 　　他猜自己必须想办法通过这堵墙。 　　一队怨灵雪貂冲了过去，争先恐后地攻击着石墙——安东尼一向倾向于使用不会磨损的怨灵进行这种土木工程——然后无功而返。蛇眼中的绿宝石闪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尖刻地嘲笑着安东尼。 　　安东尼用尝试了怨灵老鼠。这些家伙也无法在墙壁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项很可能有效果的方法没有用……他自己。他能感觉到，如果将自己交给魔法，让亡灵魔法的本能完全占据这个身体，整个隧道都不值一提。哪怕这扇门被什么高深的魔法保护了，他也完全可以凭借狂躁的魔法力量另外挖出一条隧道，绕过这扇门直接闯入背后。 　　但是他没有必要这样。即使对面就是一条蛇怪，他脑袋上面还有成百上千名正在沉睡（希望如此）的学生，他没必要制造一场地震。 　　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安东尼决定向可能有办法的人求助——比如，邓布利多校长。 　　然后他站在隧道中，开始思考另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他该怎么回去。 　　感谢打赏的大佬，老鼠吱吱：（按时间顺序排序） 　　书友 （2点），退时红雨（500点），那加雪飞（500点），顾十方（6点），咖啡豆目录（2点），今天的Black加班了吗（1500点），小谢同志（2点），君乘月（2点），shallyqueen（100点），看书修炼成就梦想（100点），枯黄的玉米穗（150点） 第87章 方法 　　更叫人头疼的是，他有些迷路了。地下的管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哪个拐弯处游荡到这里的。 　　好在这里充满尸体。 　　几只小老鼠翻身爬起来，冲进面前的岔路口。安东尼慢悠悠地跟在它们后面，感受着它们的光点消失在远方。从老鼠带给他的消息来看，面前并没有死路，所有的路都相互联通。 　　于是安东尼在每条自己走过的路上都留下一盏小小的老鼠烛台——它们的眼中燃烧着微弱的魂火，凹凸不平的墙壁将安东尼的影子拉成奇怪的形状，在忽明忽暗的魂火照耀下显得越发可怖。 　　安东尼就这样顺着魔法感应中最广阔的光流行走，标记着通往那个墙壁的道路，并在每个岔路上都指派几只倒霉的小动物去探路。 　　他单调的脚步声回荡在隧道中，伴随着时不时水滴砸在地面上碎开的滴答声。安东尼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叫起几只怨灵老鼠，纯粹是为了把玩和听它们的吱吱声。他的猫可能不会特别开心，但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觉得自己需要陪伴了…… 　　或许他应该允许猫跟下来的。 　　就在此时，他发现有只探路的骷髅老鼠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路，正在前方焦急地原地打转，然后突然停在某个位置，向上跳了跳。安东尼对着那个岔道好奇地看了眼，发现在他前进的命令下，老鼠正拼命地试图攀上沾满污泥的、滑溜溜的拱形墙壁，它的头顶上正是一条通往上方的通道。 　　他啪嗒啪嗒地走过去，看了看那个通道，伸手拎起骷髅老鼠放进通道中。老鼠艰难地扒着陡峭的通道，试图向前爬几步。 　　“算了。”安东尼说，将老鼠拽下来，收回了在它身上的魔法。老鼠骨架颤抖了一下，在他面前散落成一摊碎片。 　　这就是他不喜欢用亡灵魔法的另一个原因。即使他知道对方已经死了，每次收回魔法时，他仍然会觉得自己又杀了它一回。 　　他招来附近的骨头残骸，将它们堆到自己脚下和手旁，然后开始攀岩。如果他是个活人的话，他会说这个夜晚他做了相当多有氧训练。 　　白森森的骨头被魔法固定在半空中，安东尼顺着它们一路向上——有求必应屋真的太高了——最后不耐烦地动用了更多亡灵魔法，让一群骷髅怨灵包围簇拥着自己，自动顺着其他骸骨支撑的轨道将它们的召唤者抬了上去。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会更希望全用有皮毛的怨灵。但蛇怪食堂中能召唤的怨灵实在不算多，而骨头又太多了。 　　有求必应屋正静静等待着他。安东尼给了自己的衣服鞋子一个清理一新，踩着这群召唤物拉开了门，回头看了看。 　　和当作宠物的骷髅猫或者怨灵鸡不同，他没有在这些工具召唤物身上倾注太多亡灵魔法，也没有给它们多少自主权，只是单纯地控制着它们。不像可以在城堡中随意走动的骷髅猫，这些东西一旦离开他的魔法范围，就会崩塌成一堆破骨头架子。 　　他有些担心它们会和此前那只死老鼠一样卡在通道中间。 　　安东尼点了点一只怨灵老鼠，赋予它更多的魔法。 　　“吱？”老鼠说。 　　“把这些东西都带下去。”安东尼命令道，“然后呆在下面不要出来。” 　　“吱吱。”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等我再下去的时候会找到其他办法上来，到时候你可以一起来。” 　　希望他的猫不要太生气。但当一只重新拥有意识的老鼠用黑漆漆的小眼睛盯着他，恳求地抖动胡子时，安东尼发现自己很难说出“然后我会收回魔法让你回归死亡的怀抱”。 　　…… 　　“滋滋蜜蜂糖。”他对着滴水嘴石兽说。 　　尽管仍在深夜，安东尼依旧去了校长室楼下。邓布利多说过的，他的办公室随时欢迎安东尼。 　　滴水嘴石兽跳开了，露出通向校长室的楼梯。 　　斯普劳特教授告诉过安东尼，邓布利多有个习惯，即使他从来不去教工休息室喝茶，但是休息室的零嘴柜子里第三层靠右的第二个盒子中装的就是校长室的口令。 　　一个多月以来，盒子中一直是滋滋蜜蜂糖。安东尼希望这只是因为邓布利多懒得更换口令，而不是因为过于忙碌一直不在学校。 　　会震颤着喷出烟雾的仪器一动不动地立在桌子上，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为它蒙上一层静谧的光芒。福克斯静静站在栖木上望着他。 　　“请问校长在吗？”安东尼轻声问，生怕惊飞了凤凰。 　　福克斯颇通人性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邓布利多的办公桌，轻柔地叫了一声。 　　安东尼走到桌前，发现上面留了一张字条： 　　“暂离。紧急事务都可以找米勒娃，特定黑魔法或者魔药伤害找西弗勒斯。又及，需要帮助可以通过福克斯联系我。” 　　现在安东尼明白为什么麦格教授上次从校长室离开的时候面色不太好了。 　　他考虑了一下蛇怪是属于“紧急事务”还是“黑魔法”，又或者是“需要帮助”。这就像接线员问他“请问您是要转业务咨询、问题反馈、还是其他服务”。有那么一瞬，他会觉得自己的问题综合了所有的选项。 　　最后他决定去找斯内普。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蛇怪并非紧急事务——虽然考虑到这个大家伙已经在城堡下成眠多年，再紧急也紧急不到哪里去——而是因为麦格教授或许正在睡觉，但凭借他在通道中路过斯内普魔药间的感知，要不然是斯内普还醒着，要不然就是对方的魔药材料正兴高采烈地开派对，在魔药间中四处移动。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不会带给他扰人清梦的负罪感。既然斯内普无论如何都要加班，解决他的问题说不定还好玩一些。 　　…… 　　安东尼敲了敲门，感觉到自己的怨灵小老鼠正在辛辛苦苦地搬运骨头。 　　“凌晨三点这个词对你来说有任何意义吗，安东尼？”斯内普暴躁地打开房门。 　　“一个我们都还没睡觉的时间？”安东尼反问，“校长室的纸条让我来找伱。” 　　斯内普拧紧了眉头。 　　安东尼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找你要一条死蛇。” 　　他突然明白应该怎么通过那扇门了。他需要用蛇语。 　　而很巧的是，他是个天赋很高的亡灵巫师，他可以控制任何尸体……其中当然包括蛇的尸体。 第88章 死蛇 　　“对不起，我想我可能听错了？”斯内普冷冰冰地说，“是什么让你为了一条死蛇决定去校长室求助，并在发现校长不在学校后在凌晨敲我的门？” 　　安东尼坦白道：“我猜你大概还记得，我和你提过学校中有一只蛇怪。我找到它了……大概。” 　　办公室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斯内普皱紧眉头，大步流星地走回坩埚旁，恶狠狠地将漏干后在桌上蹦跳的沙漏翻了过去。 　　在转成小火后，他把台子上的魔药材料倒入粘稠的绿色液体中，缓缓搅动着，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安东尼：“继续。” 　　“它应该还在休眠，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我想早点解决了，但是为了进入它的卧室，我需要一条蛇。”安东尼眼看斯内普就要拒绝，提醒他，“校长说当他不在的时候，有黑魔法或者魔药相关的事情找伱。哪怕你认为蛇怪不属于黑魔法，死蛇无论如何都属于魔药材料。” 　　斯内普暗示道：“这样说来，安东尼，我想我或许可以提供帮助，毕竟蛇怪的某些部分也属于魔药……” 　　“没问题，它是你的了。”安东尼一口答应，“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和我一起去。” 　　他的目的仅仅是除掉蛇怪，如果斯内普愿意帮忙，他再欢迎不过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不确定霍格沃茨中的这条蛇怪是否神经衰弱，是否会被他为小动物墓葬添砖加瓦的行为惊醒，他宁愿好好准备一场，最好将邓布利多、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斯内普和奇洛教授通通领过去。他相当确定，以这群人的实力，完全不需要他动用亡灵魔法。 　　斯内普向他示意桌上的沙漏和微沸中的魔药：“相信即使是你，应该也可以看出，我凌晨没睡是有原因的。” 　　他又及时翻过一个准备跳起来的小沙漏，将火转为大火。魔药立刻猛烈地沸腾起来，在升腾的白色雾气中逐渐转变成澄清的液体。斯内普打量了自己的魔药一阵子，满意地低头在火焰中撒入了什么粉末，原本颜色正常的火焰蓦然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忙完这些后，他直起身挥了挥手，材料储藏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玻璃罐子飞了出来。斯内普打开罐子挑剔地审视了一阵，拎出一团非常小的、纠缠在一起的东西，丢给了安东尼。 　　安东尼在抓到它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不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管它确实有错综复杂交错排布的鳞片，但它缺少了很多死蛇应该有的东西。或者说，对亡灵魔法来说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骨头。 　　“这是蛇皮。”他立刻说，“不要敷衍我，斯内普。” 　　斯内普不耐烦地说：“蛇皮是蛇身上最精华的部分之一，仅次于蛇牙。任何一个稍微明白一点魔药知识的人都知道它的珍贵之处。” 　　安东尼坚持道：“我需要的是一条完整的死蛇，最好从来没被你们魔药师那些精妙的手法处理过。对我而言，蛇皮和羊皮纸没有区别。” 　　…… 　　安东尼捏着盘在他手上的蛇走在走廊上，感到对斯内普有些抱歉。 　　斯内普在他面前利落地杀了一条蛇——据他说，这条蛇原本是用于采集毒液的——并冷冰冰地表示非洲树蛇皮比它宝贵百倍不止。 　　因为不耐烦和斯内普纠缠，安东尼直接在他面前唤醒了这具新鲜的尸体。他以为既然斯内普早就知道自己亡灵巫师的身份，应该和邓布利多一样能接受亡灵魔法。但当上一刻瘫在地上的蛇突然抬起头，嘶嘶地游到安东尼脚边时，斯内普脸色惨白得让他大吃一惊。 　　安东尼突然意识到这是斯内普的魔药材料。眼前一幕对他的冲击可能不亚于揭开锅盖的时候，拔净羽毛、剁下来的鸡翅突然伸展着扑腾起来。 　　“复活？”斯内普嘶哑地问，紧紧盯着那条蝰蛇。 　　安东尼赶快安抚地说：“不，不是。只是……”他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但实在很难和不懂亡灵魔法的人解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他只好说，“只是控制。就像提线木偶……不对，没那么多控制，肉体有一些本能……算了。” 　　斯内普在他撤掉魔法的那一刻显得更加苍白了，就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蝰蛇将他的什么东西也带走了。 　　安东尼只好又让死蛇活动起来，然后被斯内普赶出了办公室。 　　…… 　　他让蛇缠在自己手上，回了一趟办公室。一是他需要一条绳子——是的，他打算效仿忒修斯——而有求必应屋制造的东西无法带到屋外，二则是他应该告诉猫自己多了一只怨灵老鼠。 　　但猫又一次出门游荡了。安东尼只好拿着绳子和蛇，快步向楼上走去。 　　不料他在楼道中遇上了下楼的奇洛教授。 　　“安——安东尼教授。”奇洛教授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去哪儿？”他犹疑地打量着安东尼手中的东西，蛇吐着信子，抬头看着奇洛。 　　“你也没睡吗，奇洛教授？”安东尼惊讶地说，“我……我发现学校中有一条蛇怪，想趁早解决它。” 　　“蛇——蛇怪？”奇洛教授惊恐地问。 　　安东尼点点头：“对，但是应该还在沉睡……至少我希望如此。我希望趁着它没有清醒，尽早将这个危险因素排除了。你呢，教授，你这个时间在楼上做什么？” 　　奇洛苍白着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我——我和你一起去解决蛇——蛇怪，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忍不住再次感慨奇洛教授的热心和负责。 　　“你确定吗，奇洛教授？”他确认道，“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困难，只是那仍然是一条蛇怪……我是说，我对你的实力报以绝对的信心，教授，但是请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我自己也可以的。” 　　奇洛坚持道：“我——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谢谢你。”安东尼说。既然斯内普脱不开身，有奇洛教授相伴也挺好。 　　感谢大佬的打赏，蝰蛇嘶嘶：（按时间顺序排序） 　　李家莫愁的小李子（2点），清の尘（2点），狂猫出笼（100点），卡拉卡拉26（100点）， 伊拉諾（100点），塔里木的话（4点），阿勒霍苏德之笔（8点），书友 （100点），枯黄的玉米穗（100点），远古谐神克克酱（4点），书友 0 （100点），千万本源（200点） 第89章 奇洛 　　尽管奇洛教授的课堂成绩惨淡，安东尼依旧相当信任他的魔法水平。在自己了解了灵魂后，安东尼不得不承认奇洛教授堪称天才，寥寥数次探讨中都展现了对魔法本质非常深刻的见解。 　　而且奇洛绝不是那种书呆子类型的学者——尽管易于紧张，但从他和安东尼的交流来看，他拥有丰富的黑魔法防御术的实践经验。安东尼有时都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新奇大胆了，但奇洛教授总能从各种角度发现漏洞，一次次指出他实验的不可靠之处。 　　因此安东尼一边同奇洛向楼上走，一边和他介绍情况：“我找到了一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向蛇怪的厨房，但是它的卧室门是关着的。” 　　“你怎——怎么确定那是蛇——蛇怪？”奇洛教授问。 　　安东尼说：“我看到了蛇蜕，很大，和你借我那本《可爱的大朋友》上写得一模一样。你知道我们隔壁那个幽灵吗，奇洛教授？哭泣的桃金娘？她就是蛇怪的受害者……不过自她死亡以后，我没有发现更多受害者记录了，所以很有可能蛇怪正在休眠。” 　　奇洛教授默默跟在他身后。 　　安东尼注意到他一直在看自己手中的绳子和蛇，主动解释道：“书里说人和普通的蛇都可以通过蛇语和蛇怪交流……伱看到那堵墙壁就会明白了，奇洛教授，进门的口令应该是蛇语。” 　　而绳子则是为了解决完蛇怪后有办法出来——非常麻瓜的办法。但他依旧不得不再次感慨魔法的便捷。只需要一点点变形术，他的腰带就成为了长绳。 　　…… 　　为了不暴露小精灵和韦斯莱兄弟的秘密，安东尼只说有求必应屋是自己无意中发现的，里面有一条通往蛇怪巢穴的通道。在来回走了三次后，那扇门出现了，而奇洛教授被吓了一大跳，浑身颤抖起来。 　　“怎么了？”安东尼关心地问，“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赶快回房间睡觉吧。” 　　“没——没有关——关系。”奇洛的声音颤抖着，仿佛他面前的不是普通的门，而是一头发怒的怪兽。但他一步都没有退。 　　安东尼担忧地看了看他，拉开门向他展示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就在这下面。” 　　然后他全心全意地想，如果房间中有个地方可以挂紧绳子就好了……他可以用绳子标记走过的路，也可以顺着绳子爬上来……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墙壁上有个铁环，不大不小，非常牢固，正好适合他的绳子。 　　“太好了。”安东尼说着，将绳子穿进铁环中，牢牢地打了个八字结。 　　他松松地拿着绳子，同奇洛说：“我先下去了，奇洛教授。通道还挺长的，如果担心可以抓着绳子……” 　　他坐到洞口处，又一次滑了下去。绳卷飞速消耗着，他甚至不得不两次维持着吊在空中的状态延长绳子。 　　然后他感到绳子另一端传来一点微弱的动静。奇洛还是英勇地下来了。 　　安东尼挥手熄灭附近的魂火——他没有让可怜的奇洛教授更加紧张的打算——然后捡起爬到自己鞋子上的怨灵老鼠，揣到口袋中。 　　老鼠在他口袋中拱来拱去，最后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在角落里安分下来。安东尼探进去一根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时奇洛教授终于下来了。他没拽着绳子的那只手稳稳地拿着魔杖，稳定的光芒闪耀在魔杖尖，将隧道照得一片明亮。 　　“非常强大的荧光闪烁，教授。”安东尼忍不住称赞道。 　　荧光闪烁也是他最常使用的魔咒之一——通常不是为了照亮什么，只是和魔杖玩——但绝对做不到像奇洛教授这样大范围的稳定照明。 　　有了奇洛教授的帮助，隧道也不像他之前来的那样黑暗阴森了。安东尼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按照尸体的指引向主隧道走去。 　　可能是为了逃避危险神奇动物带来的紧张感，奇洛对有求必应屋的疑问似乎远多于他对蛇怪的疑问。 　　奇洛问：“你是怎——怎么发现这里的，安——安东尼教授？” 　　“你可能知道，奇洛教授，我一直在追查学校中的神奇动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担心有什么怪物游荡在城堡中。”安东尼说，“但是找到这个通道真的完全是巧合，我想我只是比较幸运……” 　　如果不是有求必应屋将他带到了猪头酒吧的院子中，他绝对不会发现这个房间还能创造通道，也不会想到用它丢垃圾。 　　不过他的追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在看见蛇蜕时立刻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哪里，墙背后又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运——运气。”奇洛低声说。 　　安东尼看了他一眼。在荧光闪烁的白光下，他格外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复杂的感慨神情。 　　奇洛继续说：“依然很——很了不起，安东尼教授。我想即使是校——校长也不一定……” 　　“我不敢居功。”安东尼坦诚道，“事实上，这个地方是别人告诉我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那次厨房的邂逅，“它最开始是被用来储藏东西的。” 　　奇洛猛地停下了脚步，魔杖头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仿佛他正承受极大的痛苦。 　　“储——储藏什么东西？”他问。 　　“你真的需要去找庞弗雷夫人，教授。”安东尼试图扶住他。 　　但是奇洛躲开了他的手，执着地盯着他：“没——没关系，我——我一直这样。” 　　安东尼只好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没去探究。”小精灵只告诉他几百年来，这都是他们用来存放杂物的房间。他敢说自己这学期已经够忙碌了，实在没有精力为这么多年的学生开办失物招领柜台。 　　“你——你没有？”奇洛确认道，依旧显得焦躁不安。 　　“我没有。”安东尼向他保证，“怎么了，奇洛教授，你在担心什么吗？” 第90章 借口 　　“我——我没事，我们继——继续走吧。”奇洛说，但他汗津津的额头在诉说另一个答案。 　　安东尼皱眉道：“不管你在担心什么，奇洛教授，或许你应该先上去。去校医院吧，我保证我会解决蛇怪的。” 　　奇洛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默地向前走。安东尼忧心忡忡地跟在他身后。除了大蒜味，奇洛身上还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安东尼无法替他做决定。 　　在他决定拐进一个岔路口时，安东尼攥着绳子喊住他：“奇洛教授？教授！这边。” 　　奇洛的脸抽搐了一下，笑道：“当——当然，你知——知道路，安东尼教授。”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问安东尼他对蛇怪了解多少、怎么记得路的、今天的晚饭是否合胃口。 　　他的心神不定过于明显，安东尼只好缓声一一回答他，告诉他自己看了不少关于蛇怪的资料，上一次下来的时候留了记号。至于晚饭，他没吃太多，但还挺喜欢今天的土豆泥，只是对煮豌豆不太满意。 　　“对、对，煮豌豆……”奇洛喃喃道。 　　安东尼一边将绳子缠在岔路的拐角处，一边同他闲聊：“伱最喜欢哪道菜，奇洛教授？” 　　“杜——杜松子。”奇洛文不对题地答道。 　　安东尼认真地想了想：“很罕见的选择，我没怎么见过入菜的杜松子。我想想……可能是因为我不太吃野味吧。” 　　奇洛半心半意地接话，和他一起走在潮湿阴冷的隧道中：“你喜——喜欢什么？” 　　安东尼考虑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还挺多的。我猜我是个贪婪的人。不过你现在问我的话，我最想吃到的不是什么美味菜肴，而是我们社区门口的司康饼。” 　　“司——司康？” 　　“对，司康。便宜，还好吃。”安东尼许诺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下次放假回来给你带一些。” 　　或许是因为小精灵的烘焙技艺过于精湛，霍格沃茨的司康饼向来软硬刚刚好、甜度刚刚好。而安东尼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那家小店中的表皮有时会烤得有些干硬的司康饼。 　　奇洛面色更加苍白了。 　　…… 　　他们很快来到了那堵石墙前面。缠绕在安东尼手腕上的蝰蛇抬起头，嘶嘶吐着信子，看向魔法光芒下闪烁的绿宝石蛇眼。 　　相互缠绕的两条石头蛇突然分开了。墙壁裂开来，慢慢滑向两旁。它背后的房间高得惊人，在昏暗到几乎看不到什么的光线下，高高的石柱间氤氲着诡谲的绿色气氛，静静等待着安东尼和奇洛。 　　奇洛突然说：“你准——准备了公鸡吗，安——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愣了下，摇摇头。他在路上已经和奇洛说过自己觉得蛇怪还在休眠，而奇洛也赞同了他的推测。 　　“我们最——最好做周全的准备。”奇洛磕磕巴巴地说，汗水又从他的头巾中渗了出来，“去找海——海格要一只鸡吧。” 　　“也好。”安东尼想了想，“那就拜托你了，奇洛教授。”奇洛看上去确实相当惶恐，但他依旧坚持要帮助安东尼。如果能将他支开去做点别的事情，也算一件好事。 　　奇洛摇了摇头：“我和他——他不熟。你去解——解释吧，教授。” 　　“不用那么麻烦，只用告诉海格是为了解决蛇怪，他肯定会帮你的。”安东尼说。 　　奇洛面部抽搐着，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去，不要浪——浪费时间了。我不在——在乎蛇怪。” 　　他一甩魔杖，发出响亮的破空声，坚固的隧道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很深的刻痕，伴随着不祥的滋滋声，刻痕附近的尸骨、污泥、石砖都被腐蚀成一道黑烟。如果他没有收着力，安东尼相信他这一下就可以把隧道拆了。 　　于是安东尼接受了他的好意。大概奇洛就是因为以为安东尼无法在蛇怪威胁下从容脱身，才会在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坚持陪他解决蛇怪。 　　毕竟学校中知道他亡灵巫师身份的只有邓布利多、麦格教授和斯内普三人。在奇洛眼中，自己恐怕只是个醉心魔法理论研究的麻瓜研究学教授。 　　走之前，安东尼摸了摸口袋中的怨灵老鼠，将它留在了隧道中。必要时刻，它可以联系上他。 　　…… 　　怨灵小老鼠贴着墙根找到了自己此前最喜欢的角落，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它被要求看着眼前的通道，一旦出现活物——除了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子以外的活物——就立刻联系自己的召唤者。 　　假设那个男子不是正在和它说话，那他就是正对着空无一物的隧道解释什么。 　　在黑暗的烂泥中，它听到对方微弱的声音回荡在潮湿的墙壁上。 　　“我……我以为您想招揽他，主人。”这个带着大围巾的人说，浑身颤抖着，“不……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折磨他，他颤抖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黏糊糊的通道中，吓得怨灵老鼠惊诧地定住身子瞟了瞟他，飞快地换了个更加僻静的角落。 　　“他……他不一定发现了……主人，主人……他说自己还没有去查……”对方断断续续地说，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果现在杀了他，邓布利多会怀疑的……斯内普已经在盯着我了……我们的目标……” 　　他抽泣道：“是的，主人……不，我没有……只是不必要……” 　　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似乎又折磨了他什么，包着大头巾的人几乎将自己埋进烂泥里了。 　　“不！请您不要，主人！”在一阵抽搐后，他突然高声喊道，“我……我不该自作主张……” 　　但是一阵低沉、喑哑而诡异的嘶嘶声已经回荡在隧道中。这个身上裹满烂泥和汗水的年轻人恐惧地哭泣着，似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饶恕我，主人！”他喊道，“饶恕我！”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他一直叫喊着这几句话。 　　一个尖厉的声音突然出现了：“我很失望，奎里纳斯……你又失去了我的一部分信任……但黑魔王是仁慈的……你还有用处，闭上眼睛……” 　　年轻人哭泣着。 　　感谢大佬的打赏，这章没什么好东西，请大佬吃司康饼吧：（按时间顺序排序） 　　愿夜（100点），书友 （100点），漆鸦令（2点），黑仔沛（100点），书友 00 （100点），书友 （100点），南至北朝（100点），非A哉（8点），Achibo（500点），水下作业大队（1000点），书友 （100点），叶尔德林_（100点），退时红雨（500点），Corvid鴉（100点），感谢书友的打赏（2点） 第91章 杀戮 　　怨灵老鼠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活动起来。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爬行着，震颤着它每根毛发尖端，让它想要疯狂逃窜，也想僵直在墙角，假装自己已经死去——尽管它真的已经死去了，本能中的恐惧仍然如附骨之疽般跟随着它。 　　“吱吱！”它叫起来，声音淹没在隧道中回荡的抽泣声中，“吱！” 　　窸窸窣窣……那个东西越来越近……它离开了自己休眠的地方，在地上爬行着，绕过高高的、刻着巨蛇的石柱，伸展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 　　“吱！”老鼠再也忍受不了了，它害怕地朝隧道跑去，将紧闭双眼乞求着什么的大围巾男人甩在身后。它灵巧地贴着墙根奔跑着，跟随着它召唤者绳子的指引。没有肉体的牵绊，它跑得快极了……它知道哪里有个洞口…… 　　突然间，它撞进一只手里。 　　安东尼问：“蛇怪出来了？” 　　走到半路时，来自怨灵老鼠的焦急和恐惧突然攫住了他。那几乎像八百个闹铃同时在他脑海中响起，又像世界突然一片死寂。老鼠强烈的情绪击穿了他感应的距离限制。 　　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果断返回了有求必应屋，正好来得及从墙边捞起在自己感知中疯狂使用魔法、像一小团奔跑的火焰般的小老鼠。 　　“吱。”老鼠说，安分地任由他将自己放到口袋中。 　　…… 　　急促的脚步在狭长的黑暗走廊中回荡。安东尼在隧道中匆匆奔跑着，自责不已。 　　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惊醒了蛇怪……如果不是他同意了让奇洛教授帮忙……他明明感觉到奇洛教授身上的死亡气息越来越重，他的身体明显出现了问题……奇洛教授帮了他那么多…… 　　他越靠近之前的位置，就越能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活动的动静。隧道的石壁隐隐震动着，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通道曾经散落如星河的小动物尸骨正缓缓分开，就像被经过的船分开的水面。 　　一个人影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他背后的房间中隐约透来昏暗的光芒，牢牢裹在头上的大围巾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射出形状诡异的黑影。一条绿盈盈的巨蛇徘徊在他附近，兴奋地吐着信子，又尖又利的长牙闪着寒光…… 　　这是一条比他之前看到的蛇蜕还大得多的蛇怪。 　　安东尼没有功夫去思考为什么蛇怪没有吞下它面前的这个人。这人目前还不属于他能感应到的尸体，因此他还活着。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蛇怪将头转向安东尼跑来的方向，黄澄澄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安东尼匆匆一瞥便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想冒险——这才发现它长得惊人，只有半截身子探了出来，大半身子仍盘绕在它身后巨大的房间中。 　　“奇洛教授？”安东尼喊道。没有回应。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在奔跑中抬起手。 　　他跑过的通道中突然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被他经过的、在他身前的，蛇怪的食物残渣们纷纷活动起来，骨头碰撞出奇怪的咯咯声，浩浩荡荡地奔向蛇怪。 　　各种小型啮齿类动物，有的缺了一半的头盖骨，有的少了几条肋骨，都争先恐后地朝着正瞪着它们的蛇怪扑过去。 　　它们扑到蛇怪头上、身上，扒着它神秘鲜艳的鳞片，仿佛要用自己的尸体将蛇怪埋起来。骷髅们又啃又咬，又抓又挠，几乎将蛇怪淹没了。 　　但蛇怪只是烦躁地晃着身体，试图将这些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玩意甩下去。它张开嘴，一股脑将奔涌而来的骷髅浪潮吞了下去，又薄又锋利的毒牙在墙壁上划过，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切割咒也仅仅能在打到蛇怪时发出餐刀划过瓷盘似的声响，甚至很难判断蛇怪是否注意到了“四分五裂”的念咒声。 　　安东尼翻过手。骷髅们——现在与其叫骷髅，不如叫骨头们——在他的命令下爬到蛇怪的眼睛上，试图挡住它的视线。几只还能勉强看出雪貂形状的骷髅企图挠瞎蛇怪，但它的眼睛完全不受影响—— 　　蛇怪将头重重地撞向墙壁，被砸得支离破碎的骨头和墙壁上碎裂的小石块一起扑簌簌地掉落下来，但是还有更多的骨头涌了上来—— 　　在安东尼的感知中，覆盖在蛇怪身上的尸骨已经为他勾勒出一个相当详细的蛇怪形象了。他躲开蛇怪甩过来的脑袋，毒牙划破巫师袍，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个口子。他甩了甩胳膊，试图愈合伤口，但整个过程异常缓慢—— 　　倒在烂泥中的奇洛突然抽泣了一声。“你醒了吗，奇洛教授？”安东尼喊道。没有回应。他似乎依旧处于昏迷中—— 　　他必须要尽快将奇洛教授带出去。 　　安东尼有些不耐烦了。 　　他控制着受伤的手臂离开躯体，将它丢到一旁。怨灵小老鼠从口袋中爬出来，瑟瑟发抖但飞快地加入源源不断涌来的亡灵中，为安东尼指出方向—— 　　于是他将蛇怪体内某种东西扯了出来。这团东西闻起来没什么味道，还有些零散。 　　蛇怪轰地砸到了地面上。 　　安东尼很难形容那是一团什么，它挣扎着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安东尼不允许……他要找个地方储存它，禁锢它，让它无法逃走…… 　　本能地，他将这团东西塞进喉咙中，咽了下去。 　　并不好吃，干拉拉的，味道就像卫生纸——呃，什么是卫生纸来着？ 　　即使味道并不好，他依旧难得地满足了。至少他吃饱了。 　　吃饱了，他便想伸个懒腰。于是他将自己蔓延开来——这个带着绿色鳞片的东西中还有一些空余，他用它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舒展地趴了下去——他感到自己浑身冷冰冰的，真是舒服——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身旁还有个东西。他一定是吃晕了，因为他觉得那闻起来像做得很糟糕的双拼拼盘，但是它至少是有味道的……或许…… 　　“安——安东尼教授？”双拼拼盘声音颤抖着，回荡在隧道中，回荡在他的耳朵里。 　　安东尼……他记得这是他的名字…… 　　安东尼逐渐清醒过来。他浑身不舒服，少了一只胳膊，魔法在他体内奔涌咆哮，就像一条江被塞进了他的血管中…… 　　他扭过头，看见奇洛教授已经醒来了，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以及身旁小山般的骨头碎片。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奇洛教授。”安东尼颤抖着笑道，试图压抑住自己躁动的亡灵魔法，“你很幸运……我猜这条蛇怪不喜欢吃蒜……” 　　因为可以入V了所以界面乱七八糟，搞了一阵子才找到怎么发免费章节…… 　　大概下周一上架！先把蛇怪剧情过掉orz 第92章 回忆 　　月光静静洒落在走廊上。安东尼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回头看着顺着绳子爬上来的奇洛。奇洛的巫师袍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额头和头巾上还沾着烂泥。他执意不肯对自己的脑袋用清理一新。 　　安东尼完全理解，只是有点惊讶奇洛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除了特定魔咒，大部分的魔法其实不在乎自己究竟击中的是什么部位，对它们而言，头和脚的重要性是一致的。 　　他正努力学着像巫师一样看待问题，但他的麻瓜大脑常常有些根深蒂固的思考方式——比如，用魔杖指着头比指着脚更危险。 　　“真是很长的一晚……我们回去吧。”安东尼静静地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觊觎别人的灵魂。不同于蛇怪，人类被他划在触碰范围之外——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吃点更美味的东西，这纯粹是为了他自己。 　　出于对失控的恐惧，他从来不允许自己窥伺活人的灵魂，以至于平时完全感知不到任何灵魂。就像他有次和骷髅猫说的那样，他总是紧紧闭着眼、憋着气，拒绝那些诱人的食物……因为人不应该吃人。 　　不过尽管乏味如同不加盐的肉，蛇怪的灵魂还是令他感到相当饱足。他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下。他迫切地想要回到办公室。 　　他希望自己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的猫已经在那里了。他需要它。他需要将怨灵老鼠介绍给它，也需要它来提醒自己是个人。 　　奇洛说：“你还——还好吗，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光芒在他的魔杖尖端颤抖着，但是相当稳定。 　　月光皎洁，他们不需要魔法照亮前路，但安东尼依靠它来提醒自己。他绝不要滑落进亡灵魔法的深渊…… 　　“安——安东尼教授？”奇洛教授结结巴巴地疑问道，伸手仿佛想要推一推他。 　　安东尼立刻打掉了他的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闭了下眼睛，确定自己状态尚可。 　　“对不起。”安东尼摇摇头，笑道，“我想我有点被吓到了。” 　　奇洛隐蔽地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安东尼知道那是为什么。 　　在吞下蛇怪后，他已经几乎没有体温了。 　　寒风轻拂，送来远处猫头鹰棚屋中猫头鹰轻柔的咕咕声。安东尼问：“你呢，奇洛教授，你还好吗？” 　　他记得奇洛教授在面对蛇怪前紧张得无以复加，紧张到他都觉得奇怪了……但是他现在没有精力探究这些……他头脑发昏，撑得难受…… 　　“我——我没事。”奇洛说，“我猜这是——是个好结局。”他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 　　安东尼忍不住微笑起来，肯定地说：“是的，这是个好结局。” 　　蛇怪解决了，奇洛没有事，他多了一个宠物……还有，斯内普获得了一条死蛇怪。所有人都相当满意。 　　拉开办公室门前，安东尼提醒道：“校医院，奇洛教授。我们是雇员，有权使用这些……员工福利……”他晃了晃头，懒得再管奇洛了，“明天见。” 　　“明——明天见。”奇洛说，“还有，谢——谢谢。” 　　上弦月的光辉下，他的脸色格外苍白。 　　…… 　　终于，安东尼踏进了办公室的门。房间里的灯光温暖而宁静，窗户上倒映着有些凌乱的办公桌，就像他每次回来时看到的那样。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锁好门，躺倒在地上，甚至没有费神将自己移到卧室中。 　　他晕乎乎，飘飘然，就同喝醉了酒似的……他仿佛将自己铺展开来，从逼塞的躯壳中解放了……他绕过丢在桌边的《预言家日报》，爬上自己的办公室，舒舒服服地流进还剩一点红茶的瓷杯中…… 　　突然间，一切都翻倒了。 　　他漂浮在一条黑色的河流中……不对，他就是这条河流的一部分。就像他无数次的噩梦那样，他沉默地漂着，溶解在这些流动的固体中。波涛汹涌，但这里一片死寂。 　　他只是这样漂流着，漂流着，心中无比安宁，知道尽头会有一个瀑布。瀑布下面，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他总会到达那里的。事实上，有一部分他已经流下去了，因为他就是河流，他充斥着河流，河流也充斥着他…… 　　然后场景又变换了。 　　他不再是漆黑的河流了，而正身处一个清澈干净的湖泊。被他推到岸上的女孩昏迷着，原本站在岸旁注视着她挣扎的人，现在转而注视他的挣扎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浮不起来，他不应该浮不起来，他学了游泳，也学了正确的救人方法…… 　　他的眼前一片白光。 　　然后他意识到这是因为朋友正笑嘻嘻地拿着镜子晃自己的眼睛。见他发现了，朋友得意地向他展示手中的镜子，那是从妈妈化妆包中拿来的。为了好玩——他们对外说是测试老师上课讲到的反射——他们一本正经地画了角度，举着镜子站在不同距离上。 　　一颗小石子出现在朋友脚边，朋友嬉笑着，晃动着镜子……水面波光粼粼，太阳暖融融的……安东尼扔下手中的纸板，奔到湖畔……他伸出手，只恨自己身高不够，手不够长，他抓不到……他大声求救，喊叫，但是没有人听到…… 　　突然，他眼前瘫坐了一个哭泣的男人。 　　安东尼认识他，这是莱特先生，他负责社区中零零散散各种事务，或者之类的什么工作。安东尼并不知道怀特先生究竟在社区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莱特先生闻起来非常好吃……不，安东尼那时并没有想起他是谁，他只是刚刚从棺材中走出来，觉得这个人闻起来很香……像一块蛋糕，一块面包，非常香甜，肯定能暂时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不。 　　不。安东尼突然想起自己是谁。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依旧躺在地上，依旧被困在这个狭窄的身体中。他的幻觉来自那条蛇怪。在吞噬了它的灵魂之后，他可以顺理成章地住进它的身体，于是他本能地就这样做了。亡灵魔法趁虚而入，试图将他的记忆搅散打乱——他赖以成人的记忆。 　　他没想到蛇怪灵魂的威力如此大。按照记载推断，非人灵魂的作用理应远小于人类灵魂。 　　感谢打赏的大佬，请吃蛇怪灵魂（？）：（按时间顺序排序） 　　终日漫游（100点），书友 （100点），樱的加把劲骑士（2点），奇异骑士（100点），怎么不能是美事呢（2点），梅恩（14点），柚夂（100点），7号调查员Freddy（2点），书友 （100点），阿勒霍苏德之笔（2点），秋水不长存（100点），书友 （8点）， 书友 0 （231点），今天的Black加班了吗（1500点），奇妙探险家（100点）， 书友 （106点），momouzi（500点），书友 （100点） 第93章 三明治 　　安东尼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他凝视着自己天花板上的吊灯。真奇怪，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它这么漂亮。这架吊灯和他的桌椅出自同一位设计大师小精灵之手，精美的铜制架构上点缀着精致的花饰，曲线流畅而优雅。在魔法的作用下，蜡烛不会烧尽、不会滴油、不会熄灭，时时燃烧着明亮的火焰。 　　还有吊灯底部那一圈圈水晶珠串。它们晶莹明亮得仿佛微小的星星汇聚在一起，正轻轻晃动着。 　　安东尼从地上支起身子。 　　为了不吓到奇洛教授，他临时将自己中毒的胳膊装了回来，但这种感觉古怪得仿佛将泡泡糖塞进了鼻子。于是他此时又将这条麻木的胳膊丢了开来，决定晚点再来处理它……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做…… 　　他想去看看自己的猫。 　　…… 　　他的猫正蜷在枕头上，将头压在自己的尾巴上，舒舒服服地睡着。 　　安东尼将自己砸到床上，侧头看着猫。它的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毛发微微颤动着。安东尼笑起来，伸手去挠猫的头：“认识一下新朋友。” 　　怨灵老鼠缩在卧室门口角落，不肯靠近，将自己团在垃圾桶边上，像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具球。 　　猫没有搭理他。 　　安东尼推了推它：“来，起来了。平时这个时间你不是最爱到处乱跑吗？” 　　猫依旧不动弹。 　　这时安东尼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将猫抱到自己腿上。它依旧安稳地睡着，呼吸均匀……摸起来就像一只熟睡的、温暖的小猫。 　　它就像一只活生生的姜黄猫，只是不肯醒来。 　　“天啊，不。”安东尼喃喃道，开始尝试用各种办法唤醒它。他尝试着让它恢复骷髅猫的样子，但是没有效果，他打开窗户为它透气，甚至放了一缸水假装要为它洗澡。 　　猫依旧熟睡着。 　　最终他受不了了，试图直接按控制尸骨的方法控制它——这真是个坏到不能再坏的主意——猫在他的控制下睁开眼睛走了几步，歪过头看了安东尼一眼。 　　他立刻撤掉了魔法，深吸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不是他的猫。 　　猫的眼皮合上了，又开始沉睡。 　　不是那只暴躁的、挑食的、只亲近他的猫。那只喜欢出门游荡、但是不喜欢被活人看见的猫。那只发脾气时能将屋子中所有家具挠成碎屑的猫。他的第一个召唤物，从他刚从坟墓中爬出来时就陪伴着他，在深夜守着他。 　　维持它意识的魔法微弱地颤抖着。他今天使用了太多亡灵魔法，多到骷髅猫——和他共享了最多魔法的第一个召唤物——也受到了影响。 　　“不。”安东尼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蛇怪的灵魂对自己影响如此之大了……他的猫不再帮助他了。 　　取决于看这件事的角度，他的猫活了——或者说死了——天啊，人们就不能发明点别的词来描述这个状态吗？ 　　如果它还是那只普通的骷髅猫，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无非是修骨头而已，他有经验。但是现在它的血肉牢牢依附在骨头上…… 　　他抱着猫，试图想出一个办法……他知道如果猫被赶回了死亡身边，自己应该如何将它唤回，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应该如何祈求生命将自己的死猫还回来。 　　这不公平。世界上有那么多活猫……什么颜色的都有，什么性格的都有，什么大小、年龄、样貌的都有，形形色色的猫，都生机勃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阳光能照到或照不到的地方。但他只有一只死猫，一只他不用担心被自己噩梦杀死的死猫。 　　凭什么这只猫也要活过去？ 　　…… 　　安东尼单手抱着猫，急匆匆地跑上楼……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是个办法，至少，他抱有希望。 　　在某次关于复活的谈话中，笔记记录下他们提到的一种猜想——当然，不是为了让什么人的骷髅宠物重新处于死亡的领域，而是为了让人回归生的魔法…… 　　但是如果他反过来用…… 　　安东尼拉开有求必应屋的门，纵身跳了下去。 　　漫长的、滑溜溜的通道，漆黑的、潮湿的隧道，奔跑的脚步声。庞大的蛇蜕，散落在各处的骨头，以及——最重要的，他的目标——被石柱顶起的、高高的房间中，在幽暗光线下反射着神秘的绿盈盈的光彩的蛇怪尸体。 　　“好，很好……”安东尼低声说，将猫抱得更紧了一些。 　　一些魔法在空气中颤动着。蛇怪尸体依旧静悄悄地躺在地面上，依旧是令人生畏的庞然大物，但它仿佛空了，让人觉得如果上前敲一敲，它会发出铁皮鼓般的咚咚声——来自蛇怪骨头的……东西……被安东尼抽了出来——而骷髅猫的骨头开始散发出晶莹的光芒。 　　“来吧，猫。”他低声说。 　　灵魂属于死亡，血肉属于生命，骨头属于生死之间的亡灵巫师。他有——强烈的——渴望。 　　…… 　　如果一只死猫因为身体内有太多生命而陷入沉睡——因为它的召唤者消耗了大量的亡灵魔法——它的召唤者应该做什么？ 　　一个简单的答案会是，给它更多亡灵魔法。 　　阴尸就是这样被制作出来的。这些复活研究的副产物包含大量的亡灵魔法。它们的灵魂被死神收入囊中，一丝一毫也不会吐出来，但是在亡灵魔法的影响下，血肉中的生命被牢牢压制，残存在身体中的意识还能控制身体。 　　猜想中，亡灵魔法将活动在世上的东西都看作三明治。普通的三明治吃法——最常规的死亡——会是一口咬下，将面包和中间夹的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混在一起，但是如果有魔法的参与……唉，那可就复杂了。有的面包会被掀下来吃掉，有的会先吃生菜，有的魔法不吃中间的鸡蛋，有的会将番茄和面包一起吃下去，但是将牛肉罐头留到最后。 　　总而言之，按照笔记中的说法，亡灵巫师就是那个可以控制三明治的人。安东尼正在试图给自己的猫多加一些东西，让这块小三明治回归自己此前的风味。 　　…… 　　猫的体温快速冷却下来，它的呼吸越来越缓慢，越来越缓慢……隧道中回响着水滴砸落的声音，它抖了抖耳朵……然后猫睁开了眼睛。 　　安东尼紧紧盯着它。猫不满地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手臂，扒着他的肩膀试图向上爬，爪子牢牢地挂在安东尼的巫师袍上，嵌进他的肉里。 　　安东尼低下头，任由它攀到自己的肩上，松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晚了！！！下次设定时发布orz 　　——分割线—— 　　是这样的，对活物来说，失去生命叫死亡，对死物而言（骷髅猫等），失去死亡叫生命。 　　因为大量使用亡灵魔法，安东尼的第一个召唤物失去了一部分死亡（前文在有求必应屋大量练习后猫就升温了），并最终因为那瓶魔药造出的血肉表现出一系列“活”的特征。但是因为灵魂始终在死亡手中，所以成为了活死猫，骨头中的骷髅猫（亡灵魔法）被压抑住了……（死亡是个贪婪的奸商，会扣押所有经过他的灵魂） 　　就是三明治……血肉代表了呼吸、心跳这类表现，是存世的基础，死亡后血肉是留下来的那一部分，被分解者或者消费者享用，留在世上供奉新的生命。剩下来的骨头代表中间状态，既是我们身为活人能触碰到的、有实体的部分，又和死亡相关。灵魂是会走向死亡的部分，没有实体。 第94章 巴罗 　　风穿梭在走廊中，吹拂过反射着摇曳火光的盔甲，经过温柔月光投下的拉长的光影。几幅画像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着旁边倚着画框发出鼾声的一个骑士。骑士的马百无聊赖地吃着油彩画的草地。 　　安东尼顶着幻身咒和自己的猫，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中，试图不要让任何画像注意到自己缺了条手臂。直到猫的爪子狠狠勾进他的肩膀，他试图将它抱高一点，才发现自己将一条手臂落在办公室了。 　　如今猫再一次冷冰冰地贴着他的脖子，耳朵擦过他的耳朵，胡须扫过他的头发，安东尼终于感觉自己的心落到了实处。 　　“你吓到我了。”他侧头轻声和猫说。在火光下，它的眼睛熠熠生辉。 　　猫歪过头，前爪搭着他的肩膀，闭眼狠狠蹭过安东尼的下巴，顶得他不得不仰起脖子。 　　安东尼在这个别扭的姿势中笑了起来：“好了，好了。” 　　猫几乎从他的怀中站了起来，还是用头胡乱地蹭着他。安东尼试图把它放下，猫凶狠地给了他手臂一爪子，固执地爬到他的身上。 　　安东尼只好席地坐下，搂住猫。 　　“我知道，我知道。”他小声说，害怕引起画像的注意，“不怕，你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用那么多亡灵魔法了。” 　　猫紧紧贴着他，几乎是缩到他的怀中了。安东尼抱着它，看见它姜黄色的毛在火光下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黄光，近乎让人错觉它的毛是透明的，正在散发这样舒适温暖的光芒。 　　他闭上眼，低下头，将额头顶上猫冰凉的皮毛。 　　夜色中，他听见偶然醒来的鸟叫了一声，然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 　　他头顶突然传来古怪的声音。 　　安东尼和猫一起抬头看去，带着锁链的幽灵正漂浮着，空洞的眼睛直直望向幻身咒遮掩下的一人一猫。 　　“血人巴罗？”安东尼疑问道。 　　他和斯莱特林的幽灵并无太多交集，多数时间都是从差点没头的尼克和胖修士口中听说血人巴罗最近又如何阴郁地在走廊中游荡，让某个角落成为皮皮鬼不会出没的区域。不过学生似乎宁愿将包顶在头上匆匆跑过朝他们砸纸团的皮皮鬼，也不愿意靠近血人巴罗沾满银色血迹的长袍。 　　血人巴罗轻轻地说：“魔法是有代价的……”他叮叮当当地飘下来，看了看安东尼缺失了一条胳膊的肩膀，又紧紧盯着姜黄猫，透明的手指穿过它。猫弓起身子炸开毛，冲他呜呜叫着，死死靠着安东尼。 　　安东尼用剩余的右臂搂住猫，说：“恕我愚钝，巴罗先生，我没有明白你说的代价是什么。” 　　血人巴罗轻声说：“亡灵魔法……非常好用，是不是？” 　　安东尼平静地说：“如果您这么说的话，那我猜应该是这样的。” 　　“伱不用伪装，亡灵巫师。”血人巴罗沙哑地笑了起来，就像一千只猫在玻璃上磨爪子，“那是我的笔记本。” 　　这回真的超出安东尼的预料了。 　　“对不起？”他说。 　　满身血迹的幽灵仿佛被他娱乐了，仔细打量着猫，重复道：“图书馆消失的笔记本，那是我的……我还在奇怪是谁将它拿走了……” 　　安东尼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于是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它的主人还，唔，存在着。我这就还你，巴罗先生。” 　　“我将它丢弃了。”巴罗低声说，“只有代价，只有徒劳。为什么……凭什么……” 　　巴罗又一次伸手想要触碰猫。沉重的锁链穿过安东尼的腿，手则直直穿过安东尼护着猫的手臂和猫，一路探进他的肚子里。安东尼惊异地听到他干涩的声音中居然浸了那么多的愤怒、痛苦和嫉妒。 　　“怎么了？”安东尼抱着猫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如果你愿意的话，巴罗先生，我们去我办公室谈吧。你可以随意处置你的笔记本。” 　　……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猫对房间中多了一只怨灵老鼠大为不满，高傲地没有搭理老鼠，而是将怨气全都发泄在安东尼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它不顾血人巴罗还漂浮在办公室中，在卧室里将安东尼的房间拆得七零八落。老鼠探头想要躲到办公室，抬头看见半空中的幽灵，立刻又缩回卧室墙角了。 　　安东尼面色自若地关上卧室门，听到一声瓷器破碎的巨响。 　　“我想那是花瓶。”他对血人巴罗解释道，心中居然感到有些怀念和欣慰。 　　…… 　　在他拿出笔记本后，他从血人巴罗那里听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这个憔悴的幽灵用嘶哑的低语告诉他，自己曾经是个亡灵魔法的学徒。因为出身贵族，他在霍格沃茨进修之外，还追随了学校创始人之一斯莱特林的一位亡灵巫师好友进修亡灵魔法……事实上，他在襁褓时就认识亡灵巫师了，然后在对方的介绍下进入了霍格沃茨。 　　“导师总是说我过于暴躁了。”血人巴罗低声说，“我很难控制住自己……而亡灵魔法让控制自己更加艰难了……” 　　亡灵巫师在当时正遭到猎巫活动的围追堵截。在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邀请下，亡灵巫师住进霍格沃茨，而巴罗在求学期间也坠入爱河，开始疯狂地追求罗依纳·拉文克劳的女儿，海莲娜。 　　在血人巴罗的叙述中，一切都显得充满希望。 　　“导师状态好的时候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他说，“他总是很平静，也很喜欢学生，很风趣……我和院长一直觉得皮皮鬼就是他召唤的，但他从来不承认。” 　　然后情况急转直下。他导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越来越接近黑暗生物，在梦中会无意识地令身旁的东西枯萎——安东尼对这点深有体会，他一个活物都没养是有其原因的——于是他们搬到了地下，斯莱特林为了好友也将学院挪到了地窖中，抢占了赫奇帕奇一部分储藏室。 　　最终某个普通的日子，他的导师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然后是海莲娜，她也消失了。她的母亲在重病中委托巴罗寻找她，巴罗一路追寻，最终在一片森林中找到了她……但是她拒绝回家，并说了些巴罗不愿意回忆的话。 　　巴罗——过于暴躁的巴罗——刺死了她。 　　他绝望地试图复活她，但是没有效果。亡灵魔法一次次让他失望。除了难以控制情绪的副作用，它什么都没有带给他。她美丽的尸体可以在魔法下睁开眼睛，四处走动，但那都不是她，不是会用高傲的眼神睥睨一切的海莲娜，不是燃烧着令他心动的野心的海莲娜。 　　崩溃中的巴罗将亡灵魔法彻底抛弃了。他放弃了这种徒劳的生死模拟，追随着海莲娜去往死亡。 　　感谢打赏的大佬，姜黄猫蹭蹭：（按时间顺序排序） 　　宝宝快乐水（2点），罗格奥塔里佛斯（100点），书友 （100点），古埃及掌管马铃薯的神（100点）， 青衿仰之（100点），君君甜辣酱（100点），微光海葵（100点），退时红雨（500点），无乾勿用（100点），阿勒霍苏德之笔（2点）， 鹅霉（100点），天智武师（2点），书友 0 （544点），neil0reikes（100点），路西恩的爆头小课堂（100点），好名都讓狗取了（520点），kevin fire（300点），呵呵哒这个名字已被注册（500点），戴堰盒（1500点），感谢书友的打赏（2点），良宵赖有窗间梦（100点），Dr左道（100点），心亭晚事（500点） 第95章 过去的过去，以及太阳 　　安东尼静静听着巴罗讲述自己的生平，讲述自己的导师、家一般的霍格沃茨，和美丽优雅得令他屏息的海莲娜·拉文克劳，他刻骨铭心的疯狂的示爱方式，和惨烈的收场。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只遇到过安东尼一个亡灵巫师，巴罗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将这些故事倒给安东尼，像决堤的浪潮。 　　他用空洞嘶哑的声音讲起自己如何失去理智，如何在回过神时感受到溅射到自己身上的温热的血液被森林中的微风慢慢吹凉，如何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搂着尸体痛悔，如何发狂般尝试唤醒海莲娜——就像他看见安东尼如何抱着他的猫，眼中闪动着疯狂的火焰，急匆匆地奔上楼梯。就是那一刻，巴罗确定自己遇上了亡灵巫师，他非常熟悉那种充满决心的疯狂。 　　他形容枯槁，讲述自己如何心如死灰，决意抛下背弃了自己的亡灵魔法——因为它本来就是研究跨越生死的魔法，如果他完全无法弥补自己的错误，这样的魔法又有什么用处——头一回深切地明白为什么亡灵魔法会被称为“死神的玩具”。 　　“为什么？”血人巴罗嫉妒地轻声问，“为什么你也是学徒，却能受到死神的偏爱？为什么它允许你复活那只猫？”他的双手因为压抑的激动而微微颤抖着，镣铐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安东尼摇了摇头：“那不是复活……你是亡灵巫师，难道伱看不出来？我的猫没有灵魂。” 　　当人说“我要三明治”的时候，他的意思并非“我要面包”“我要番茄”或“我要鸡肉”，而是完完整整的、规规矩矩的三明治，一切都要按照规则排布着。 　　类似的，当人说“我要她活着”，乞求的并非任何一部分的“活着”，而是连带着意识、灵魂、肉体，所有的所有，全都要活泼泼地醒过来。 　　安东尼养的从来不是活猫。他并不贪婪，不论是猫还是鸡，都是意识或愿望这种亡灵巫师最熟悉的东西……活着的东西或许会死去，只有死物才让他觉得安全，它们和他共享着死亡的秘密，灵魂共同扎根于死亡的土地。 　　血人巴罗沙哑地说：“我已经不是亡灵巫师了，难道你看不出来？” 　　安东尼疑惑地望向他……身为唯一现存的亡灵巫师，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分辨别人是否是亡灵巫师。 　　“我是幽灵。”巴罗说。 　　安东尼打量着他泛着乳白色的透明身躯、干涸在长袍上的银色血迹，点头道：“是啊。” 　　…… 　　血人巴罗是在抛弃亡灵魔法后成为幽灵的。 　　为了探究死亡的秘密，亡灵巫师是离死神最近的那一群人……他们主动向死亡扣押了自己的灵魂，以保证自己随时处于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换取了相当骇人的魔法。 　　“如果不算冒昧的话，巴罗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安东尼说，“亡灵巫师为什么会灭绝？” 　　巴罗空洞地笑了起来，嘶声说：“因为我们自取灭亡。” 　　弱小的死于猎巫，强大的死于自己。有的亡灵巫师弱小得甚至能在火刑架上被烧死，和他们曾试图在篝火上玩弄的尸体一样，发出焦糊的肉味，而强大的亡灵巫师通常会一步步将自己的灵魂交易出去，难以控制地滑向黑暗幽深的深渊。 　　还有一部分亡灵巫师，维持住了那种微妙的平衡，小心地将亡灵魔法传承给自己的学生，但当巫师世界逐渐和麻瓜世界分离时，这门需要大量原材料、不应轻易显露在人们面前的魔法逐渐式微。 　　然而因为施法的特殊性，即使同为巫师，巫师社会也——相当好理解地——非常排斥亡灵巫师。与此同时，随着其他魔法百花齐放地发展起来，巫师自有其他更简单的方法可以达成目的，不再需要对麻瓜威慑力极高的亡灵魔法。 　　“所以我真的是现存唯一一个了吗……”安东尼喃喃道。 　　“我猜是的。”血人巴罗沙哑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亨利。”安东尼说，“亨利·安东尼。” 　　“那么，听好了，安东尼。”血人巴罗漂浮起来，居高临下地说，镣铐长长地拖坠在学生的测验羊皮纸上，“这是一个失败者在和你说话。不要走我的路。” 　　他对着安东尼点了点头，双目发直地飘了出去。 　　…… 　　天色已经微亮。星星消隐，淡白色的月亮挂在西侧山旁，禁林中传来鸟鸣。安东尼吐了口气，将自己的手臂捡了回来。 　　手臂中迟缓地流着黑色血液。为了防止尚在跳动的心脏尽职尽责地将毒血泵到全身每个部位，安东尼干脆放干了这条胳膊中的血液，才将它装回身上。 　　血液犹疑地流进干涸的血管中，缓慢地将它和躯干连了起来。安东尼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眼睛，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贫血。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中探进他的办公室，经过猫爬架，淌过曾经躺着一条胳膊的地面，爬上血人巴罗锁链曾穿过的办公室桌面，最终照到了经过这漫长的一夜后破损的巫师袍，落在安东尼身上。 　　安东尼睁开眼睛，抽出羊皮纸和羽毛笔，开始写字条。就像一个好雇员应该做的那样，他需要将这一切告诉邓布利多。同时，也像一个好同事那样，他要通知斯内普去领取他的魔药材料。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希望自己可以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回来给自己泡一壶热茶。 　　再之后，他需要去看看猫和老鼠究竟相处得怎么样了。他对自己悄无声息地说，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安东尼。 　　好消息是，除了亡灵魔法，他的魔咒也一向不错。他猜自己今天可以获得很多清理一新和修复如初的练习机会。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二月的草坪尚且枯黄，但已经有零星的绿芽冒了出来。远山上，冰雪消融，万物都在静静等待着春天。 　　安东尼微微笑了起来，听见猫将自己的床头柜砸到了墙壁上。 第96章 邓布利多终于在校了 　　“这么说，我们不用再担心蛇怪了？”邓布利多问。 　　既然邓布利多在场，福克斯就不再需要勉强自己。从安东尼踏入校长室的那刻，它就飞到高高的架子顶上了。安东尼相信如果校长室有个阁楼，福克斯会愿意落得更高一些的。 　　安东尼点点头：“我想是的，校长。”除非城堡中其实有个美满的蛇怪家庭。 　　今天早上，安东尼拿着字条刚走到校长室楼下，滴水嘴石兽就自己跳到了两边。 　　他顺着螺旋楼梯走了上去。校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邓布利多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端详着一块奇怪的金表，抬眼看他进来了，便平静地请他坐下，仿佛他们俩早有预约。 　　安东尼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 　　他从有求必应屋说起，讲到猪头酒吧的后院（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听到自己弟弟名字时温和地摇了摇头），然后是自己如何从通道中获得灵感，发现了蛇怪的餐厅，紧接着是斯内普和奇洛的帮助（邓布利多很感兴趣地挑起了眉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邓布利多坦诚了猫对自己的影响。既然阿不福思·邓布利多说自己的哥哥从不解雇教授，如果运气好的话，他说不定能休个长假。 　　邓布利多严肃地听完他的叙述，告诉安东尼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时，自我克制便成为了永恒的课题。他只能基于自己的经验给予建议，但一切仍需要安东尼亲自经历。 　　“亨利，既然你问我……即使残忍，我依然建议你不要忘却你以为猫将离开伱时的感受。后悔、痛苦、对自己的恐惧。”邓布利多认真地轻声说，“正是这些情绪时时刻刻警示着我们，让我们谨慎使用自己的力量。” 　　福克斯从架子上扭过脖子看着邓布利多，轻柔地叫了一声，仿佛一声安慰。它清脆的鸣叫回荡在校长室中，墙壁上装睡的历任校长的鼾声都暂停了一瞬。 　　邓布利多微笑道：“虽然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亨利，但你是幸运的。你的猫回来了……我真为你高兴……”安东尼惊讶地发现他修长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但请不要掉以轻心，命运偏爱跌宕起伏的游戏。当你觉得一切都顺心顺意，自己无人能敌时，请千万小心。” 　　“我会的。”安东尼保证道。 　　…… 　　除了猫，他也和邓布利多说了自己的鸡和老鼠。 　　“只要您同意的话，我不想为它们假造一个肉体了。让事情都简单一点吧。”安东尼说，“皮皮鬼还游荡在霍格沃茨中，为什么不可以有几只莫名出现的透明动物？毕竟，这可是一座魔法城堡。” 　　邓布利多说：“当然可以，亨利。只要你保证它们不会到处扔雕像，我看不出这会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保证。”安东尼说，“实际上，我猜它们应该无法搬起雕像。皮皮鬼力气大得惊人，校长。” 　　邓布利多严肃地说：“小雕像也不行。”他的眼中闪动着愉快的光芒。 　　安东尼保证道：“好的，小雕像也不行。它们很友善。事实上，我的猫反而是个特例。” 　　…… 　　在离开前，邓布利多问安东尼他是否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告诉他，任何事情。 　　安东尼考虑了一下，除了这个漫长的夜晚，一切都相当正常。既然决定不用为怨灵鸡造一个肉体，他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它挪到霍格沃茨中。 　　“我想没有了。”他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我调查蛇怪的时候，斯内普以为是我把巨怪带到学校中了……” 　　邓布利多说：“我替他道歉，亨利。” 　　“不是这件事，先生。”安东尼皱眉道，“我在想，究竟是谁将巨怪放了进来？” 　　他离开的时候有些不解，攥着两颗柠檬雪宝慢慢走下楼梯，和正好上楼的麦格教授点了点头。他总觉得邓布利多将自己打发走时带着些古怪的笑意。 　　“阿不思还没走吧？”麦格教授问。 　　“半分钟前没有。”安东尼说。 　　麦格教授点点头：“好极了。”她手中捏着一大叠羊皮纸。 　　安东尼望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向校长室，觉得自己眼中应该也带了古怪的笑意。 　　…… 　　这日没有课，安东尼回去后，脱了外套躺在被修好的床上。猫和老鼠分别占据了房间南边的窗台和北面的衣柜，正隔着整个房间遥遥相望。 　　“你们会好好相处的，对吧？”他带着一丝睡意问，试图稍微休息一下。 　　然而他的眼睛刚刚闭上，就听见砰的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衣柜正平铺在地上，老鼠在各种袖子和衣领间逃窜。 　　猫盘着尾巴，优雅地坐在散落一地的衣柜和衣物旁，仿佛这一切和它完全没有关系。 　　安东尼叹了口气，开始维修衣柜。不论是老鼠还是猫，情绪都没有激烈到能让他感知到。他乐观地认为这意味着他们现在只是在玩耍。 　　…… 　　修好衣柜后，安东尼坐在床沿思考了一阵，决定将游乐场留给刚认识的两个召唤物朋友，自己出门走走。 　　他出门敲了敲奇洛教授的门。经过了昨天的一切，他希望奇洛教授已经去过了校医院，即使没有，他也希望对方没有受什么伤。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敲门纯粹就是因为奇洛教授住得近。 　　没有人应门。 　　安东尼又敲了敲门，开始怀疑奇洛教授是不是上午有课。负责全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确实比他这个只需要顾及两个年级的选修课教授辛苦许多。他开始考虑拜访桃金娘了。 　　但是过了一阵子，他听见房间中传来一些动静，然后门开了，露出奇洛教授比以往更加苍白的脸。他汗津津地问：“安——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说：“我希望你睡了个好觉，奇洛教授。我来是想问问……”他犹豫了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想问问你吃不吃柠檬雪宝？” 　　他摊开手，两颗来自邓布利多的礼物正躺在手心。 　　感谢大佬的打赏，递柠檬雪宝：（按时间顺序排序） 　　莱瑟希雅（114点），一只臭不要脸的咸鱼读者（2点），玄黄阿喵（100点）， 书友 （2点）， 阿勒霍苏德之笔（2点），Q （2点）， 星空上自由（4点）， iceshan（100点），persienne（100点），书友 0 （100点），莱瑟希雅（107点），佩玉纪堂（400点） 第97章 春天下午 　　度过了堪称异常值的上弦月夜，安东尼的生活重新回归了平静。有课的时候他就去上课，备课之余便去图书馆翻翻书，或是在教工休息室享受一块加了巧克力的黄油饼干。 　　桃金娘不是很关心杀死自己的蛇怪的归宿，只是因为安东尼来拜访她而心情不错，兴致勃勃地和安东尼说她真的在半夜碰到了几个拉文克劳二年级学生。 　　那几个试图探索城堡秘密的学生好奇地游荡到了一个废弃的教室，遇上了正在窗边眺望风景长吁短叹的桃金娘。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问她为什么在这里。桃金娘坚信他们的意思是自己只配待在盥洗室中，绝不能像其他幽灵一样出门散散步。 　　“教授，你应该看看我哭起来的时候他们的脸色。”桃金娘喜滋滋地说，“白得像鬼一样，丑死啦。” 　　在教工休息室中，安东尼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后续部分。因为他们在的废弃教室离那条被禁止靠近的那条走廊太近了，即使这几个二年级坚称自己只是想去魔咒课教室，费尔奇依旧喜气洋洋地宣布他们肯定会被开除。好在奇洛教授刚好经过，救了他们。 　　安东尼接过飘来的瓷奶罐，往茶中倒了点：“奇洛教授好像经常晚上不睡觉。”不然也不会碰上他去解决蛇怪。 　　“我可以想象。”弗利维教授尖声说，“他看起来有些神经衰弱，可怜的人。蛋糕，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欣然接受了他递过来的坩埚蛋糕。这种巧克力味的小蛋糕口感绵软，凹陷的形状允许人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添加口味。 　　布巴吉教授非常推荐在里面夹上牛奶味的软糖，而斯普劳特教授建议他可以用接骨木花酒浸泡坩埚蛋糕，会调和出一些很有意思的风味，只是要注意控制时间，不然他会收获一坨湿哒哒的巧克力酒味烂泥。 　　“最后是怎么处置这几个小冒险家的？”安东尼好奇地问，将原味蛋糕一点点掰开，就着加了奶的红茶享受这个惬意的下午。 　　弗利维教授愉快地说：“我记得好像每人扣了十分。” 　　安东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目前拉文克劳的学院分排名第二，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超过格兰芬多争夺学院杯了。 　　“啊，我不在乎学院杯。”弗利维教授说，“我是说，得到当然不错，但是没有也不算什么——我怀疑自己的架子上还有没有空当再摆一个奖杯——更重要的是告诉他们，失去谨慎的好奇会付出代价。” 　　安东尼为了他谨慎的措辞笑起来。换言之，如果这群拉文克劳谨慎到不将自己卷入到任何会付出代价的情境中，他们的院长并不介意好奇心旺盛的学生在城堡中来个月下漫步。 　　……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但仍然相当凉爽和潮湿。有时气温会突然降下来，几乎是一夜之间，冬天仿佛又回来了，但过了几日，忙碌蜜蜂的嗡嗡声又证明了这是个明媚的春天。 　　一丛丛黄水仙随着微风左右摇晃，红松鼠又活跃起来，有时会蒙头蒙脑地跑到城堡附近，又被禁林中危险的神奇动物吓得一溜烟逃走。 　　安东尼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准备去城堡外散步。 　　他的老鼠正窝在猫的肚子上熟睡。它们如今已经相处得很好了，经常团在一起休息。有次安东尼甚至看到猫叼着老鼠跳出窗户，带它领略屋顶的风景，而老鼠放心地安歇在那两排牙齿间。 　　城堡外阳光和煦，草从湿润的泥土中钻出来，绿得好似随时准备疯长。安东尼沿着黑湖湖畔慢慢走着，树荫下阳光斑驳，风送来一点春天的气息。 　　如果还在家里，大概可以准备摘一些野韭菜了。候鸟会飞回来，然后就轮到了欧芹和冬瓜的时令。安东尼一面打量着黑湖畔的杂草，一面疑惑为什么野菜没有蔓延到这片魔法的土地上。 　　学生也都出来了。不少人躺在草坪上，头碰头说笑着。有的学生甚至将作业带了出来，咬着羽毛笔笔杆对着波光粼粼的黑湖苦思冥想，时不时挥挥手，赶走绕着他们的各种虫子。 　　“安东尼教授！”安吉丽娜喊道，拎着扫帚远远走来。 　　她后面跟着格兰芬多一队魁地奇运动员，伍德正激动地在空中比划着讲解什么，哈利认真地看着，听到安吉丽娜的喊声，和韦斯莱双胞胎一起朝着安东尼的方向看过来。 　　安东尼笑道：“下午好，约翰逊。训练结束了？” 　　“下午的结束了，训练场先给赫奇帕奇。晚上我们再练一次。”安吉丽娜说，“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教授，实践活动是不是和比赛的时间冲突了？”弗雷德或者乔治问，“我们算了算，如果放在学期末……” 　　安东尼说：“是学期末，但是在考试前。我记得你们的比赛安排在了考试之后？” 　　“考试前吗？”韦斯莱兄弟喜形于色。 　　安东尼知道他们已经想好了为自己成绩开脱的借口，警告道：“狐媚子的保证，韦斯莱。” 　　他还保持着和韦斯莱先生的通信呢，即使现在除了双方只有麦格教授知道这件事情，韦斯莱双胞胎也应该好好想想将问题推到麻瓜研究课身上的后果。 　　“我们什么都没说，教授。”双胞胎之一说。 　　“难道您怀疑我们吗？”另一个说。 　　安东尼好笑地摇摇头，嘱咐他们将扫帚放回扫帚棚后好好休息，有空的话复习一下功课——上次的测验他们又差点没及格。这对兄弟的成绩起伏相当大，有的章节拿O不在话下，但最近的内容他们不太感兴趣，连给A都是安东尼看在他们答题态度还算认真的条件下。 　　“知道了——”他们拖长音答道，转头冲安吉丽娜做了个鬼脸。 　　这群带着汗水的学生提着自己的扫帚离开了。安东尼注意到哈利·波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自己笑了笑。他听麦格教授说了，因为那把发疯的扫帚，她和大难不死的男孩谈了谈。或许是因为他的好朋友赫敏坚持安东尼做得再正确不过了，哈利在“魁地奇”和“安东尼”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时，总会有点尴尬。 第98章 阳光 树荫和活泼的老鼠 　　安东尼顺着湖畔草坪一路走下去，隐隐听见魁地奇训练场上传来赫奇帕奇队的喊声和欢呼声。 　　他前面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戴维斯兄妹正在树荫深处缓步前行。罗杰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根据伍德之前比划的相似手势推测，大概也是什么魁地奇相关的东西——特蕾西·戴维斯则伸手随意拨弄着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来的阳光，让它一会儿落在自己手上，一会儿落在他们脚旁的枯叶上，时不时点点头。 　　几只苍头燕雀从树枝上飞下来，落到林间空地上觅食，又被靠近的猫惊飞。 　　“嘘，嘘！”罗杰试图赶开猫，被跳到树上的姜黄猫瞪了一眼，“咦，这好像是安东尼教授的猫？” 　　特蕾西有点担心地问：“它嘴里咬的是什么？” 　　“看不清。”罗杰将手搭在眼睛上，仔细地看了看，“很奇怪，好像是老鼠形状的果冻。” 　　特蕾西和他一起站在树下往上张望：“果冻？” 　　猫小心地顺着树枝走了几步，然后直接跳到了旁边那棵栎树上。两个学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哇”的赞叹声。 　　罗杰疑惑地说：“不对，那个东西好像会动……有老鼠形状的水母吗？” 　　“它去哪儿了？”特蕾西寻找着。 　　安东尼接住了一路从树上跳到他怀中的猫，低头看了看。猫小心地将口中的怨灵老鼠放了下来，老鼠小声吱吱叫着，抓着安东尼的扣子开始往上爬。 　　“教授！”罗杰眼尖地发现了他，“那是什么？”他指了指安东尼胸口的老鼠。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姜黄猫正试图将自己调整到舒服的位置：“猫。” 　　罗杰摇摇头：“不是，那个老鼠一样的东西。” 　　安东尼诧异地说：“你都说了它是老鼠一样的，那就是老鼠啊。”他伸手托起怨灵小老鼠，递到凑过来的三年级学生面前，“看，老鼠。” 　　罗杰皱起眉毛打量着这种常常出没于厨房和下水道的动物，犹豫地说：“可是……它为什么是透明的？” 　　安东尼神秘又诚实地说：“因为魔法。” 　　戴维斯兄妹立刻接受了这个答案。特蕾西谨慎地伸出手，让老鼠闻自己的指尖——她原本还想摸摸猫，被龇牙咧嘴的猫吓得收回了手——罗杰则试图探究究竟是什么魔法可以让老鼠变成透明的。 　　“我听说有个魔法仪式可以让老鼠变黄。”罗杰说，“它们的原理是不是差不多？” 　　老鼠在特蕾西的食指点到脑门上时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特蕾西惊喜地小声“哦”了一声，轻轻顺着怨灵老鼠的毛发。 　　安东尼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才会专门开发一种让老鼠变黄的魔法仪式。 　　他问眼巴巴看着老鼠的罗杰：“什么仪式？” 　　罗杰挠挠头：“不知道，其他同学和我说的。好像是哪个纯血世家传承下来的秘术，我听说需要在特定的天气下使用什么草药，然后吃什么东西，最后还要念一段咒语。”（注1） 　　这听起来确实是非常正统的魔法仪式。如果安东尼没有记错的话，成为阿尼马格斯的仪式也和这个描述差不太多。 　　“为了将老鼠变黄？”他确认道。 　　罗杰认真地点头道：“是的，教授。” 　　安东尼头一回对纯血家族刮目相看。他们毕竟具有一些相当有意思的幽默感。 　　…… 　　和两个戴维斯道别后，他抱着猫朝林中走去。学生大多集中在黑湖旁的草坪上或是湖畔的小径上，树林中多是搂抱着靠在树干上喁喁私语的情侣，再往深处走一些，便没有人了。老鼠趴在他的左肩上，抬着鼻子嗅空气中的花香。 　　在树木稀少、阳光洒落的地方，安东尼将它们俩都放了下来，席地而坐。 　　“春天。”他感慨道，躺了下去，看着在英国天气（尤其是阴晴不定的二三月天气）中难得见到的湛蓝无云的天空。 　　猫又不知道游荡到哪里了。为了克制自己吞噬蛇怪灵魂后逐日生长的亡灵魔法，安东尼已经不再试图感应自己的召唤物了。在这样温暖和煦的春日里，他看不出有什么追踪猫去向的必要。 　　老鼠在他脖子附近拱来拱去，安东尼把它抓到手中，举到头上看了看：“去吧，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找点喜欢的东西。” 　　他将老鼠放到身旁，往外面推了推。老鼠转悠了几圈，也跑走了，只留下安东尼和沙沙树叶、啾啾鸟鸣共享一片阳光。 　　“安东尼教授？”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声唤道。 　　安东尼睁开眼睛，看见纳威·隆巴顿和他的蟾蜍也在散步。 　　“隆巴顿。”他坐起来，同纳威点点头，“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纳威说：“这里人少一些，教授。”他似乎已经后悔叫醒安东尼了，圆脸涨得通红，拼命找话题，“我……这是莱福，教授。”被他郑重介绍的蟾蜍礼貌地叫了一声。 　　安东尼笑道：“你好，莱福，我是亨利·安东尼。”他试探地摸了摸纳威的蟾蜍。 　　这个活物在他的触摸下冷静地瞪着眼睛看他。 　　就在这时，老鼠回来了。这只小老鼠似乎将安东尼说的“找点喜欢的东西”当作了一条命令，此时正努力搬着一支黄水仙。 　　安东尼帮了它一把，将水仙插到它最喜欢的那个口袋中，对着纳威介绍道：“这是老鼠。” 　　老鼠机灵地看着纳威。安东尼又对老鼠说：“这是纳威·隆巴顿。这是莱福。” 　　纳威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也是您的宠物吗，教授？”他问，“它好活泼。如果斑斑也能这么活泼就好了。今天罗恩本来也要出门的。哈利去训练了，他在寝室也没有事情做……”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包含赫敏、论文和复习计划的话，然后说，“但是斑斑睡死过去了，罗恩还以为它死了……斑斑年纪很大了。” 　　“如果韦斯莱愿意的话，可以和他的哥哥们沟通一下。”安东尼建议道，“这学期结束的时候，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要去麻瓜的宠物救助站，或许能领养些宠物。”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甚至在考虑送给韦斯莱家一只猫头鹰。韦斯莱先生已经抱怨了很多次魔法部的公用猫头鹰多不好用了。 　　注1：“雏菊，甜奶油和阳光，把这只傻乎乎的肥老鼠变黄。”——来自纯血家族韦斯莱的魔法仪式。 　　感谢打赏的大佬，献上风信子：（按时间顺序排序） 　　Orangist（500点），书友 （100点），书友 0 （2点），应钰（100点），青松不老万古长春（100点），阿勒霍苏德之笔（12点），书友 00 （12点），感谢书友的打赏（4点），清の尘（2点），王之蔑视（100点），北魂长河（500点），怎么不能是美事呢（8点），四点四点四点（2点），书友 （2点），叶顾酒（500点），neil0reikes（200点），苓柏安诺（500点），xks（18点），退时红雨（500点） 第99章 上架感言（？） 　　（后面还有一章免费章节，只是先把感言放这儿了） 　　总之，明天就要上架了。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妈妈我出息了.jpg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感谢大家的支持。如果没有一路追读的你们，我或许很难坚持到现在。是的，我必须坦诚地说，我不是那种“想写一个给自己的故事”的、一腔孤勇的作者。当我将文字发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在寻求通过网络看到这篇粗糙同人文的同好的交流。 　　章说感谢过了，但上架时还是要重复一下对baka梦云大佬的感谢。《这无限的世界》中的单章推荐完完全全出乎我的意料，非常惊喜也非常感动。 　　此外也感谢诸位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帮我卖了安利的书友和一直追读的书友。我从开写到上架没有求过追读，没有求过票，没有求过打赏，也没有和其他作者有过深入交流……两眼一闭一路写到现在，纯粹靠各位的帮助，才让我这个新人也能摸到三江的门槛。 　　或许大家也看出来了，我是个书粉……电影版深入人心，我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但是只看了电影1-6，发现死圣被拆成上下部后，我就没去看了orz 　　同样的，神奇动物我也基本没看，如果这本同人中出现了什么设定上的冲突，请各位不吝赐教，我会尽力修正，如果实在修不了，就请当作是私设吧。 　　至于倒霉孩子……呃，我以为俺们同人圈早就把它开除官设行列了？ 　　未来难以预测，我难以保证文章的后续发展能尽如人意。作为读者，我也深知看文弃文都是常态。只希望一路看到这里的书友，至少还觉得前二十几万字差强人意。 　　最后，感谢捡我的编辑姜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看到签约站短的时候相当不可置信……归结起来就是谢谢她。谢谢她和我聊剧情人设，尽心尽力替我安排推荐，提醒我上架的要点。诚挚地祝她发大财。 第100章 复活节关于变形术的探讨 　　和暖的春日阳光只在城堡上空照耀了不到两周。一场暴雨过后，刚刚回暖的气温又降了下来。带着凉意的风吹来了复活节假期。 　　复活节没有学生离校，而教授们不约而同地布置了一堆论文，这导致如果不去禁书区，安东尼就很难在图书馆找到座位，而他现在恰恰不想接触黑魔法。 　　因此，他现在正坐在教工休息室中，端着一杯茶，看麦格教授批改论文。对她而言，这或许已经算假期休闲了。毕竟她选择在红茶香气中靠在椅背上，皱眉浏览着这些图书馆变形术书籍文选，而非在办公室里指挥羽毛笔飞速更正学生的错漏之处。 　　斯普劳特教授要去温室照顾一株“敏感多疑的藤蔓”，其他教授则大多都在自己办公室中利用假期时间开展魔法研究。安东尼本来准备去拜访海格的，却发现他不在自己的小木屋，大概是趁着空闲出门喝酒了。 　　安东尼维持了自己从不布置课后作业的名声，在宣布下课并祝所有人节日快乐时收获了热烈的掌声。他自己则收获了真正悠闲的假期。 　　在他边看《二十五种常用变形详解》边吃下第五块淡绿色的饼干时，麦格教授终于头也不抬地说：“能递给我一块吗，亨利？” 　　安东尼让整个碟子飘了过去：“你试过这个吗？波莫娜自己吃不太惯。” 　　这些颜色非常适合复活节的饼干来自斯普劳特教授。她误将用于巧克力的薄荷汁加入了准备用菠菜汁上色的面团中，将错就错地烤制出别具风味的薄荷黄油饼干。安东尼还挺喜欢，就用一只草编小狗将剩下的饼干都换来了。 　　麦格教授捡了一块，不知是因为论文还是饼干，眉头皱得更紧了。 　　“吃点别的，米勒娃？”安东尼问，起身打开休息室的零食柜，“我记得我们有……哦，对了，我们还有复活节新品。” 　　趁着假期，蜂蜜公爵推出了复活节限定的彩蛋巧克力。砸开蛋壳就会跳出来巧克力兔子。白巧克力做的用蔓越莓干点缀出红色的眼睛，而黑兔子的眼睛则是黑加仑。 　　邓布利多适时更换了自己的办公室口令，向教工休息室的柜子中填充了大量彩蛋巧克力。 　　“不用了，谢谢。”麦格教授说，喝了口茶，对着论文严厉地抿紧了嘴唇，好像那个学生正站在她对面。 　　安东尼拿了一个彩蛋敲开，眼疾手快地捏住兔子耳朵，防止它跳得太远，然后为难地看着面前这只黑巧克力。 　　“这也太像活的了。”他抱怨道，“他们一定要让它动个不停吗？” 　　他没有兴趣生吞兔子。 　　麦格教授从羊皮纸后面瞥了他一眼，用魔杖点了点，将复活节兔变回一块静止的巧克力。兔子维持着半蹬腿的姿态，仿佛中了统统石化。 　　变形术教授说：“变形术，亨利。” 　　安东尼想起什么：“说到这个，我一直学不会涉及活物的变形术。无论是将死物变成活物，还是将活物变成死物，都完全不行。” 　　“但其他没有问题？”麦格教授感兴趣地问，放下了手中的论文。 　　安东尼瞟了眼，这篇九英寸的论文上用斗大的字写着：“众所周知，变形术对巫师的魔法生活相当重要。我们认为，它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它构成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是因为它在各项生产都起到重要作用……” 　　他理解麦格教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偶然提出的问题更值得关注了。 　　“应该没有。”他收回目光，魔杖敲了敲面前的圆桌，将它改成了一个棕色的小方桌，又调整了边上空椅子的尺寸。 　　麦格教授说：“很熟练。试试将这个桌子变成猪？” 　　安东尼开始为她表演“举着魔杖凝视桌子”，直到麦格教授摇头让他停下来。 　　“你在顾虑什么，亨利？”她问，“你完全不相信自己应该做到，或者说伱完全不想真的将它变形。你表现得就像害怕犯错后果的一年级。” 　　安东尼侧头回想了一阵子，疑惑地说：“我没什么顾虑啊。全魔法界数一数二的变形术大师正坐在我对面，我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你第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成功的变形术是什么？” 　　“甲虫变纽扣或者纽扣变甲虫，我记不太清了。”安东尼说。 　　麦格教授点头：“甲虫变纽扣，二年级第一课。”她喝了一口茶，“你当时心里有什么疑惑吗？类似于，如果甲虫突然飞起来怎么办，或者任何让你觉得这完全不合理的想法？”在她的执教生涯中，她显然遇上过不少被自己顾虑绊住的学生。 　　“好像没有……等等，哦。”安东尼想起来了，“我在想变完之后怎么办。” 　　他解释道：“我在想如果甲虫变成纽扣了，被缝到了……比如说，我的衬衫上，它会觉得疼吗？如果缝好后又解除变形，线会从甲虫的什么部位穿过去？这时它会是什么感受？如果再变回纽扣，孔洞的位置是固定的吗，还是我会有一颗线融在材质中的纽扣？” 　　麦格教授说：“好吧，我看到问题出在哪里了。”她打量着安东尼，“我没看出来你是个惊悚小说爱好者，亨利。真想不出你从哪儿获得这些灵感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顾虑的话，你可以得到我的保证：即使你将纽扣缝到了阿不思的帽子上，解除变形后甲虫身上什么都不会发生。只要你不把它抓回来，它会自由自在地飞到窗户外面。” 　　“什么？” 　　麦格教授指了指他手中的书：“你再往后面看一些，大概在最后一章有一节关于变形术的魔法理论模型的综述。总体而言，我更倾向于支持时空理论中的沃夫林派，相当正统的理论……在你的例子中，线只和纽扣以及衣料作用，而没有和甲虫发生作用。因此当我们尝试复原时，纽扣消失了，甲虫回来了，线继续和衣料作用。亨利，你的甲虫不需要担心针线。” 　　明天一点见！ 　　（稳定且咸鱼的更新频率） 第101章 变形术理论和幻影显形第二堂课 　　“那如果我将一枚已经被缝在衣服上的扣子变成甲虫呢？”安东尼问，“既然纽扣已经和线作用了，变出来的甲虫会如何呢？” 　　“不，不是这样的。”麦格教授说。 　　她将安东尼面前的小方桌变成了一只猪，又在他急忙移开猪背上的摇摇晃晃的茶壶时，将它变回了浅黄色的圆木桌。 　　她解释道：“不管看起来有多像猪，它依旧只是桌子。变形术仅仅改变形状和外观，而不改变被施咒对象的性质。” 　　安东尼点点头：“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区别。”这倒是他熟悉的领域了。 　　“没错，无论变形术可以模拟出多少动物，我们始终无法创造完整的生命。可能在一开始难以明白它们之间的区别……”麦格教授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同事是亡灵巫师，顿了下，“但我想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个问题。” 　　…… 　　安东尼严肃地用魔杖指着桌子，集中注意力告诉自己不管变成什么，它都依然是张36英寸的小圆桌。 　　即使它看起来像一头猪，听起来像一头猪，哼哼唧唧呼噜噜，但它永远都会是教工休息室中实用质朴的桌子。不要管这句话听起来多奇怪，这就是魔法。 　　然后，它变成了一头带着木纹的猪。四条腿和身子之间有不太明显的接缝痕迹，仿佛四肢是强硬地装上去的。木纹猪低头哼哼着嗅着休息室的地板，它的鼻子末端还保留了浅黄色的漆。 　　“不错的尝试。”麦格教授平静地鼓励道，重新拿起了学生的论文，“祝你和你的猪形桌子玩得愉快。” 　　安东尼正试图阻止猪啃自己的巫师袍：“米勒娃！”他不是很确定应该怎么和猪沟通，只好警告性地盯着面前的变形产物。 　　麦格教授抬头又看了看和猪对峙的同事，严肃的脸上闪过被逗乐的笑意，拿起魔杖挥了挥，解除了安东尼拙劣的变形术。 　　安东尼看着面前的桌子拍打袍子，回想起猪背上和桌子如出一辙的木纹，微微叹了口气：“那真是我见过最明显的纯素的猪了。” 　　“在我见过的变形产物中远远排不上号。”麦格教授安慰他，“想象一张试图在地上打滚的课桌吧，亨利，然后想象一节课有四张这样的课桌。另外，不管看上去是否纯素，请不要尝试食用它。变形术不是为食物准备的。” 　　“甘普基本变形法则。”安东尼说。虽然此前他的练习屡屡受挫，但至少他掌握了基础的变形术理论。 　　麦格教授满意地说：“一点不错。” 　　安东尼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杖，继续在这个悠闲的假期尝试变出能以假乱真的猪。在他的对面，麦格教授低下头，在论文上画了个P。 　　…… 　　“变形术可以变出来不存在的东西吗？”安东尼问。 　　七个年级的变形术论文都改完了，麦格教授正拿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比对着什么，履行她副校长的职责。现在她也有闲心一边喝着茶，一边利落地翻过书页，和安东尼聊天。 　　“有多么不存在？”她问。 　　“嗯？” 　　麦格教授抬起头，解释道：“要看伱怎么定义存在，亨利。这头猪存在吗？”她的尖帽子朝正在尝试拱开储存柜柜门的猪点了点。 　　安东尼笑了：“好吧。那我这么问吧，变形术可以变出一匹头上长角、身侧生翼的马吗？” 　　麦格教授想了一阵子，抬起魔杖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图案，然后安东尼眼前便出现了一匹他描述中的动物——一只不存在的独角兽。 　　这个美丽的生物用前蹄敲了敲休息室的地板，嘶鸣一声，张开翅膀，差点打翻了它身侧的茶叶罐和牛奶瓶。 　　“独角兽和飞马的结合体，我猜。”麦格教授说，依然坐在桌子后面，“至少我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没有任何神奇动物的能力。你说的这是什么动物，亨利？” 　　安东尼已经站起来了。他将台面上的瓶瓶罐罐都放回柜子中，盯着眼前的变形产物，一刻都不肯移开目光。 　　“独角兽，不存在的独角兽。”他说，“我早就想试试这个了，谢谢你，米勒娃。” 　　这是他第一本童话书中，插图里的独角兽。不同于真实魔法世界中的独角兽，插画师相信它们应该有翅膀，于是年幼的安东尼也相信这种优雅而威严的动物会自由地飞翔。 　　他惊叹地看着这个由餐厅凳变成的假独角兽，看着它丝绸般的鬃毛、光滑的长角、强健的肌肉、有力的翅膀以及平静而温和的眼睛。 　　“你是个天才，米勒娃，你是个天才。”安东尼说，“我想的就是这样。” 　　…… 　　因为占地面积太大了，安东尼不得不恋恋不舍地让麦格教授解除了魔法。 　　“因此，变形术确实可以变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他感慨道，“魔法可真是……魔法。” 　　麦格教授摇摇头。讲到变形术时，她的谈性显然高涨起来：“那是因为你描述的是我们觉得可能的东西，亨利。如果你想变出……比方说，三只耳朵的兔子，为了安排多出来的那个耳朵，事情就会更复杂一些，因为它比飞马还不符合常识和想象。如果你想要一件只有红色的蓝袍子，那么不管是谁都做不到。” 　　“圆滚滚的方糖。”安东尼嘀咕道。（注1） 　　“什么？” 　　“没什么。”安东尼说，“这么说来，如果我无法想象一个东西，就无法将它变出来？” 　　麦格教授肯定道：“是的。” 　　“那如果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想象呢？”安东尼追问道，“就像我其实不能具体地想到猪应该长什么样，只是隐隐有印象。这会影响我把桌子变成猪吗？” 　　麦格教授点头：“我们沃夫林派也有相应的解释……会有一些影响，但是不明显，因为绝大部分人都知道猪是什么，都相信它是真实存在的。这些常识流动在魔法中，帮助那些不太清楚猪的样子的人，使他们能够变出一个符合大众认知的猪，也就是正常的猪。”她赞许地说，“你如果是学生，我这时候就该为你加分了。” 　　安东尼笑道：“你可以为格兰芬多加分，米勒娃，为了你精妙耐心的讲解。” 　　他考虑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个解释挺有道理，至少和他目前的变形术经验是相符的。 　　但另一方面，他忍不住摇头：“太妙了，集体无意识……” 　　这倒也让他更加理解巫师为什么如此自豪于自己的魔法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已经相当理解巫师为什么认为自己和麻瓜并非同一世界的人。 　　事实上，安东尼现在觉得整个世界就像靠蛮力硬拼起来的拼图。一面是认为可以用物理物质和其相互作用解释一切的、倾向于唯物主义的麻瓜世界，一面是大量强调情绪和信心的、倾向于主观唯心主义的巫师世界，此外还有个理论接近多元论的亡灵魔法。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个造物主，他会想象对方像不知道如何玩橡皮泥的幼童一般，随便地抓了几个颜色，然后大剌剌地揉在了一起，并称之为作品。 　　…… 　　复活节假期后，安东尼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堂幻影显形课程。 　　有几个学生本来在高声说笑着，谈论自己放假时做了什么。见安东尼站到了他们身旁，几人自以为隐蔽地交换了眼神——更像是交换了鬼脸——突然就肚子疼了。 　　等他们从盥洗室回来，接受幻影显形培训的人已经基本上都到了，他们只好遗憾地放弃了靠前的位置，在大厅后侧找了个空位站好。 　　伴随着一声很轻的爆裂声，魔法部来的教员，威基·泰克罗斯，准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又一次重复了三D的重要性，挥了挥魔杖，就让众人对着出现的木圈自行练习。前来接受培训的人互相看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错愕。如果每节课都将是如此，安东尼真诚地觉得费尔奇都可以做助教。 　　经历了上次奇异的分体，泰克罗斯为安东尼也准备了一个木圈，静悄悄地摆在他面前。 　　安东尼看了他一眼。对方依旧没有分给这边半分目光，只是在安东尼身旁那个学生因为紧张和低血糖把自己转到地上时，轻飘飘地挥了挥魔杖，把人送到旁边休息了。 　　好的，目标、决心、从容。 　　安东尼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对面的木圈。重复几次观察和移开目光后，他闭上眼睛，确认自己已经清楚地记住了它的样子和距离，然后张开双臂旋转起来—— 　　他用余光看到旁边的人都停止练习了，正紧张的盯着他看。安东尼吐了口气，集中注意力回想着木圈，想象自己连着脑袋一起站到了木圈中—— 　　然后是一阵熟悉的挤压感，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挤扁拉长了，扭曲伸展。他的眼球、耳膜和鼻子都像要被压进去了，不知道邓布利多的鼻子是不是在幻影显形中断的，毕竟安东尼可以想象对方经常需要出差开会—— 　　最后是掌声。安东尼的耳朵依旧在嗡嗡作响，因此过了一阵子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正站在木圈里面。不完全是他预计的位置，但依旧在木圈中，而且胳膊和腿都还完整地连接在躯干上。安东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是脖子。 　　“安东尼教授，你放心吧，什么都没缺！”一个学生喊道。 　　另一个嚷道：“我们都看着呢！” 　　安东尼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再吓走更多的斯坦·桑帕克了。 　　泰克罗斯安静地说：“做得好。第一个成功的人出现了，同学们。” 　　…… 　　安东尼走回出发点，附近的几个学生谨慎地凑了过来，向他请教成功幻影显形的秘诀。安东尼大致说了说自己的思路，但是当他们进一步追问时，他差点像泰克罗斯一样脱口而出三个D。 　　当他真的幻影显形之后，才发现这三条要点简直精妙极了，而且完整概括了整个过程。 　　他又尝试了一次。这回挤压感来得更快，他出现的位置也更接近自己的预期，但挤压的别扭感还是半点没退。 　　他回去后围上来的学生更多了。安东尼不得不再次描述了一遍自己的幻影显形过程，并基于自己少得可怜的经验给出建议。 　　“尽量转平稳一些，小伙子。”他扶住一个差点仰倒的斯莱特林学生，“不要急，没必要把自己当陀螺。”这个学生在他讲述时就急性子地旋转起来，左脚立刻绊到了右脚。 　　他示范性地转了一圈，示意那个学生再试一次。 　　但即使对方完全按照他的方法旋转，依旧无法感受到安东尼描述的“挤压感”。 　　倒是有个格兰芬多六年级，随着一声爆响，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对应木圈的三英尺之外。幸运的是，他完全没有分体。 　　大厅中其他人关注的似乎也是这个。 　　在欢呼和掌声之前，大厅中短暂地静默了一下。安东尼发现不仅仅是自己，几乎所有人都在用目光快速扫描他原本在的位置，试图找到这位学生有没有落下什么不该丢掉的东西。 　　一颗脑袋之类的。 　　安东尼一边鼓掌，一边怀疑自己上一次给其他学员上了一堂生动的幻影显形安全课。 　　他听见身旁那个学生小声说：“万一分体了……” 　　“我是特例。”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安东尼无奈地接话道，“想分体成那个样子还不容易呢。”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对方幻影显形总是不成功了。因为过于担心分体，这个学生严重缺乏幻影显形的决心。 　　安东尼看到对方惶恐地准备道歉，摆摆手示意他放松一些：“多给自己一点信心。或者多给我一点信心。我敢说这个大厅中没有人能分体得那么吓人。” 　　他回去后查了资料。除了因为紧急幻影显形导致的分体，绝大多数分体都是由于对自己那个身体部位的关注不够。 　　而安东尼有相对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应该是整个大厅中最不在乎脑袋的人了。 　　注1：《查理的巧克力工厂》中有这种糖。鉴于书首次出版于1964年，并于1967年在英国出版，安东尼看过这本书也不足为奇。 　　——分割线—— 　　今天晚点还有！不过这已经是平时两章的量了！ 第102章 幻影显形课程与泰克罗斯 　　这堂幻影显形课的内容就是所有人都在原地打转。 　　除了自己都不确定怎么回事的格兰芬多学生，还有个学生几乎要成功了。唯一的问题是，他将自己的头发忘在了原地，光秃秃地出现在自己的木圈内，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这个十七来岁的学生原本正兴奋地确认自己四肢都好端端地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听见笑声才反应过来头上比平时更加清凉，抬手摸了摸：“你怎么笑什……啊！怎、怎么办？” 　　“我喜欢你的新造型。”他的朋友调侃道，“它让你看上去格外亮眼。” 　　另一位学生赞同道：“伱现在是全场的焦点。”不过他解开自己的斗篷，替恨不得将头揣在怀中的朋友遮挡了一下，姿势别扭地走回人群中，正好站在安东尼附近。 　　头发分体的学生懊恼地说：“闭嘴，你们两个！”他用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不可置信地反复摸着，试图确认他真的半根毛发都没有带上。 　　他的人缘似乎不错，有好事的同学撩开斗篷，探进脑袋去看他。还有人递进去一面镜子，然后笑嘻嘻地听着对方一声怪叫。 　　泰克罗斯挥了挥魔杖，还留在原地的、蓬松柔软的头发便重新依附在头皮上了。 　　“很常见的且没有什么隐患的分体方式。”泰克罗斯轻声说，声音淹没在兴奋的打趣和谈笑声中。 　　这个学生从斗篷遮掩中顶着失而复得的头发抬起头，脸已经涨得通红，眼神到处乱飘，仿佛在找什么。 　　“莉丝一直在看你。”安东尼听见为他遮挡的朋友低声说。 　　向众人展示了自己健康头皮的学生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了，安东尼几乎能看见蒸汽从他头上冒出来。 　　“哦，不。”他小声说。 　　另一个朋友说：“别担心，里奇，我想她是关心你。” 　　安东尼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朝大厅另一头瞥了一眼。一个女生正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就飘向这边，落在红扑扑的里奇身上，又快速移开视线。 　　“是啊，我闪亮的头皮一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里奇抓抓头发，沮丧地说，“我宁愿自己是脑袋分体。至少那看起来很酷。” 　　“光头也很酷。”他的朋友安慰道。 　　里奇更沮丧了：“我不觉得。我还以为今天可以约她一起吃饭呢。” 　　…… 　　又练习了几次后，安东尼感到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跃跃欲试地想要脱离木圈的帮助，又担心再闹出什么“看起来很酷”的分体。 　　“泰克罗斯先生？”他快步走到魔法部教员身旁，“请问我有机会学到治疗分体的魔法吗？” 　　他注意到不同于麦格教授为他装脑袋时发出的响声和紫色烟雾，泰克罗斯几乎是无声无息地让里奇的头发回到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如果自己能学会这一招，大概就可以放心去霍格莫德村练习了。毕竟，和学生不同，身为教授，他随时都可以去没有反幻影显形的地方练习。 　　苍白纤细的男巫将目光转向他，干巴巴地说：“我恐怕不行，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疑惑地问：“为什么？” 　　泰克罗斯闭口不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安东尼耸耸肩，走开了。反正四个学院的院长似乎都会修复分体，他准备先问问弗利维教授能不能教他。 　　到下课时，依旧只有安东尼和那个格兰芬多成功幻影移行了。失去头发的里奇再也没敢尝试。 　　泰克罗斯披上斗篷，向所有人道别后幻影显形离开了。大厅中的人骚动起来，收拾东西缓慢地朝各个楼梯走去。人们抱怨着头都转晕了，但依旧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而教员就像一只大白鹦鹉似的只会重复那三个要点，好像那有什么用一样。 　　安东尼看到里奇被朋友们推着期期艾艾地靠近了那个叫莉丝的女生，张口结舌地什么都没说出来。 　　“嗨，里奇。”莉丝主动说，理了理头发，“真不错，你差一点就成功了！” 　　里奇说：“什么？哦，对，嘿嘿……小菜一碟。”他自豪地笑了笑，又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句，“我下次肯定能做得更好！” 　　他俩旁若无人地走了，讨论着今天的课程心得，留下里奇和莉丝的朋友们对视一眼，指着他们做了几个古怪的表情，笑眯眯地跟着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 　　“啊，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将椅子转过来，惊讶地叫道，“我没料到会是你！快进来，快进来。” 　　安东尼头一回踏入了魔咒课教授的办公室。进门左右两面墙都是书架，放满了书脊镀金或破破烂烂的书籍。 　　吸足了墨水的羽毛笔漂浮在羊皮纸上，杂乱的桌子上堆着各种仪器和图表，银光闪闪的小饰品在天花板附近飞来飞去，在安东尼走进来时组成了天上的脚印，提醒弗利维教授访客的位置。 　　“发生什么了，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说，“你可不经常来我这里！我记得你应该……啊哈，让我猜猜，幻影显形怎么了？” 　　他一挥魔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指挥着门旁一把朴素的扶手椅哒哒哒地跑到安东尼腿边，邀请他坐下。 　　安东尼笑了：“完全正确。”他坐到这把舒适的扶手椅上，接过弗利维教授递过来的茶杯，感觉自己不过是换了个时间地点喝下午茶。 　　尤其是刚入校的时候，他大部分下午茶时间都用来找弗利维教授补习魔咒学了。 　　他和弗利维教授讲述了自己相对成功的幻影显形课程（至少他没有再弄丢什么东西），并问：“您能教我复原分体的魔法吗？” 　　弗利维教授高兴地说：“当然，当然！不过它和幻影显形是相辅相成的，本质上类似于随从显形……” 　　因为仍处于反幻影显形的咒语覆盖下，安东尼只是向弗利维教授了解了理论部分。 　　他看了看羊皮纸上的笔记，说：“嗯……我依旧不明白泰克罗斯先生是怎么做到无声修复分体的。”如果他要去霍格莫德村练习，即使找了最僻静的角落，最好还是不要让每一次分体都引人注目得像在放爆竹。 　　弗利维教授也来了兴趣，放下茶杯，接过他的羊皮纸开始写写画画：“让我试试……”半晌，他疑惑地摇摇头，“不对，除非可以消除伴随幻影显形的爆裂声，不然这个声音几乎是必然的。” 　　“这个声音也可以消除吗？”安东尼问。 　　在新手中，他应当已经算很安静的了，但仍然会伴随一声撕裂空气般、震得他想带耳塞的爆裂声。即使是泰克罗斯，每次出现的时候也带着幻影显形标志性的响动。 　　弗利维教授摇摇头：“应该不可以，我记得所有幻影显形相关的理论模型都包含了……除非他根本就没用……啊，我想我明白了。”他摇摇头。 　　“什么？” 　　弗利维教授眨眨眼睛，暗示道：“波莫娜之前提过，泰克罗斯一直在魔法部工作，但应该是前年才进入幻影显形测试中心的。” 　　安东尼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升职了？” 　　“不。”弗利维教授说，试图给出更多提示，“他此前并不就职于魔法交通司。” 　　安东尼依旧没有理解他试图暗示什么，困惑地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吧……总之，他修复分体的方式和我们刚刚讨论的方式不同，是吗？” 　　“唔，没错。”弗利维教授想了想，说，“你听说过神秘事务司吗，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弗利维教授看出了他的茫然，主动解释道：“是一个研究魔法本质的部门……我几乎就要在那儿工作了。因为所有内容都是保密的，所以员工也被称为缄默人。泰克罗斯先生此前大概就在那里，所以不能教给你。”他有些抱怨地补充了一句，“他们所有的研究成果都不发表。” 　　“不能告诉别人，但是可以当众用？”安东尼摇摇头，“考虑到那是魔法部，我倒不是很吃惊。” 　　“保密内容不能说，但是有些东西一旦进入本能，就不那么好克制了。”弗利维教授宽容地挥了挥手，“他应该拿到了使用授权，说不定就是他发现的。” 　　签了保密协议的研究员，经过机构允许，在自己的新岗位上使用了一部分此前积攒的知识，毕竟一旦知道就难以装作不知道……一旦从这个角度考虑，事情便看起来合理了不少。 　　安东尼点点头，不再去考虑泰克罗斯是怎么做到无声的了，转而好奇起另一件事情。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弗利维教授？”他惊叹地问，看着面前坐在高高椅子上快活的魔咒学教授。 　　弗利维教授喝了口茶，神秘地说：“你知道的，如果你当教授的时间足够长……好吧，好吧，我有几个朋友在或者曾经在神秘事务司工作，而泰克罗斯先生过去是我的学生。” 　　众所周知，七是个神奇的数字……上架七千多字，就这样吧（躺） 第103章 和海格喝酒 　　这个早上，安东尼是被亮醒的。他忘记拉窗帘了。 　　昨晚他本来打算去找海格，却被准备去采集流叶草的斯普劳特教授抓了个正着，被她拉去帮忙了。他只来得及在回来的时候给睡着的海格留了张字条，告诉他自己打算约他喝酒。他上次路过木屋的时候闻到一股酒香，就知道海格又去酒吧买了不少好酒。 　　牙牙大约是嗅到了他在外面，激动地扑到门上挠着门板，但是海格的鼾声节奏平缓，完全没有被牙牙打乱。 　　“笃笃笃。” 　　一只谷仓猫头鹰一直站在窗户外面，见他要离开去洗漱，才礼貌地敲了敲窗户。安东尼在开窗前谨慎地环顾房间，果然发现他的猫正蹲在角落虎视眈眈，尾巴感兴趣地甩来甩去。 　　“不许。”他警告了一句，拉开窗锁。 　　猫头鹰立刻跳了进来，抬起脚将腿上的小纸条送到安东尼面前。是海格的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当然，今晚怎么样？” 　　安东尼把“今晚”圈出来，画了个笑脸，又把纸条绑了回去。在猫的注视下，这只猫头鹰正注视着在书桌的羊皮纸堆中呼呼大睡的怨灵老鼠。 　　…… 　　海格站在木屋门口迎接他。天已经黑了，他巨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成了剪影，乱糟糟的头发和大衣边缘被勾勒出暖融融的金色边框。 　　“亨利！”他大声喊道，举起手挥了挥。 　　安东尼快步走过去，把手上提的酒递给他：“怎么站在外面？”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就出来看看。”海格说。在他身后，一条大狗热情地扑到安东尼身上，口水滴答地试图给他洗个脸。 　　“牙牙！”安东尼仰着头，努力推开它，“好了，好了，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好久不见……”海格拎住牙牙的项圈，将它拽到一旁，安东尼松了口气，绕过大狗进了屋子。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海格了。有时他有空，海格却在为禁林中的神奇动物忙得焦头烂额，等到海格空闲了，安东尼又忙了起来，不是在备课上课，就是在图书馆或者教工休息室，整日都不踏出城堡半步。 　　不过当他不想继续研究那些理论模型或者魔法史料时，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海格。就像破釜酒吧的汤姆说的那样，没有人会不喜欢海格，尤其是在喝酒的时候。 　　“你最近怎么样？”安东尼和海格碰了个杯，问道。 　　海格一饮而尽，摇摇头：“忙极了。春天，伱知道的，什么事情都有。冬眠的也都出来了，我还要清点大概数量……邓布利多的要求……” 　　安东尼同情地替他又倒了一杯酒，自己慢慢喝着海格提供的白兰地。牙牙把头放在他大腿上，眼巴巴地看看他，又看看海格。 　　“哦，说到邓布利多……”海格推开椅子，起身走到牙牙的零食柜旁，拿出了一大包东西，咚的一声放到桌子上，“给你的，亨利。” 　　激动地绕着海格转圈的牙牙不解地追着他跑回来，凑过来嗅了嗅袋子，然后兴致缺缺地又趴回桌下。 　　安东尼解开来看了看，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彩球鱼干。它们的脚纠缠成奇怪的形状，身上细小的鳞片还闪着光彩。 　　“新做的。”海格搓着他的大手，“希望你家的小家伙喜欢。” 　　安东尼系好袋子，提起来放到脚边：“太好了，谢谢你。但是，这和校长有什么关系？” 　　这些鱼干和麦格教授的关系可能都比和邓布利多更加亲近。 　　海格说：“天啊，我忘记告诉你了。邓布利多都和我说了。亨利，阿拉戈克高兴极了……他不会这么说，但是我看得出来……” 　　啊，蛇怪。 　　“只是我该做的。”安东尼说，“说到这个，既然证明了杀害桃金娘的不是阿拉戈克，你是不是能收到被错怪的补偿？” 　　他原本想问海格是不是可以重新注册学籍，但是想到连自己都因为超龄转而当了教授，年纪大很多的海格应该更不可能回去上学了。 　　另一方面，哪怕流程上允许了，海格也不一定愿意抛下禁林中的动物和小木屋，带着霍格沃茨不允许携带的宠物——无论是八眼巨蛛还是狗——从头学习妖精叛乱。 　　海格又喝了一杯：“对，邓布利多说魔法部会消除我杀人的案底。我现在可以公开施法了。”他想了想，“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这算什么补偿？”安东尼说，“他们本来就应该这么做。” 　　海格摇摇头，闷声闷气地说：“邓布利多说，只是阿拉戈克就够不少条款了。他一直相信我没有杀人——他真是好人，伟大的人——当年他说服校长把我留下来，就是比对着，呃，什么关于八眼巨蛛的条例。” 　　安东尼听懂了。就像他经历过的那样，邓布利多想办法绕过了魔法部，所以原定的惩罚都不过成了一些嚷嚷。 　　他和海格为无能的魔法部干了一杯。 　　…… 　　安东尼发现了，海格有个坏习惯。 　　在他喝了不少酒后，他又坚持要带安东尼去见阿拉戈克。 　　“他会很开心的！”海格说，声音大得像在打雷，“走吧，亨利，我们去找阿拉戈克喝一杯！” 　　“万一他已经睡觉了……”安东尼说。 　　“他不会的，我了解他。”海格信心满满地说，“我一定要让他认识一下你！你帮了这么大的忙！” 　　安东尼试图和他讲道理：“可是我已经和阿拉戈克认识了啊。” 　　海格更高兴了：“是吗，我不记得了。哈哈，你们已经是朋友了？来，那我们三个朋友一起喝一场！” 　　安东尼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他放下杯子，披好外套，并提醒海格不要穿那双已经破了洞的龙皮靴子。 　　海格没有管自己的鞋子，只是兴致高昂地和安东尼说着阿拉戈克如何如何。牙牙试图跟出来，被他几句话赶回了屋子里。安东尼回头和趴在窗户上的大狗挥了挥手，转身跟着海格走向黑漆漆的禁林，心中竟有几分期待。 　　上一次拜访八眼巨蛛时还是冬天，那时他们遇到了马人。 　　安东尼想知道春夜的禁林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第104章 八眼巨蛛和熊 　　月亮，这个悬浮在靛蓝色海洋中的乳白色球体，将柔和的光芒投射在地面上。城堡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只有走廊上的火光依旧摇曳着。远远的，黑湖在月光的照射下轻轻翻着银色的波浪。 　　安东尼和海格在密林中走着，潮湿的树叶在他们脚下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即使月光如此皎洁，越是往深处走，树林中越是漆黑一片。在万物生长的春天，树木生出来的新叶将外面的光亮挡得严严实实。 　　海格熟练地绕过树桩，从它凸起的树根上跨了过去：“快到了。我打赌你已经认路了，亨利。” 　　夜晚像天鹅绒裹尸布一样包裹着他们，只有远处蟋蟀的鸣叫声和偶尔看不见的生物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安东尼四处打量，却连马人都没有见到。这夜的禁林仿佛只有无穷无尽的树木。偏离了小路后，这些树木长得更加茂密了，树枝像瘦骨嶙峋的手指一样伸向天空，树叶层层叠叠盖在一起。 　　地势陡然向下，四周突然明亮了起来。 　　安东尼紧紧跟着海格，靠他的后背支撑着自己不要滑下去。头上遮蔽日月的层叠树叶已经消失了，这片宽阔凹地中一棵树也没有，只有大得吓人的蜘蛛和白蒙蒙的蜘蛛网。 　　“阿拉戈克！”海格轰隆隆地喊道，“阿拉戈克！它在哪儿？”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呼喊，几只巨大的蜘蛛也咔哒咔哒地喊了起来：“阿拉戈克！海格！海格！” 　　另外几只则对海格和安东尼说：“阿拉戈克正在睡觉。”它们盯着安东尼，又看看海格，摆弄着自己的八条腿慢慢退回去了。 　　空地中间半球形的蛛网动了动，然后一只大得惊人的瞎子八眼巨蛛慢吞吞从里面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了？”它挥动着大螯，疲惫但关切地问，“又有什么事情，海格？” 　　海格高兴地说：“阿拉戈克，看看我带了谁来！亨利！” 　　“亨利是什么？”阿拉戈克不感兴趣地问。 　　安东尼拉了拉海格的胳膊肘，但是海格没有注意到，只是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瓶：“我们来找你喝酒，老朋友！庆祝……庆祝你洗脱冤屈！” 　　…… 　　被从睡梦中叫醒的阿拉戈克在发现海格只是来找人喝酒之后，拦腰将海格抱了起来，吃力地把他扛到树林中去。 　　海格抓着它毛茸茸的长腿，带着醉意低声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在阿拉戈克爬上陡坡后才大喊一声：“等等，亨利！” 　　“是啊，谢谢伱。”安东尼抱怨道，捡起他落下的酒瓶，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巨蛛，“那我也回去了，下次见。” 　　一只蜘蛛贪婪地抖了抖大螯，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我好想吃人……”它说，试探性地朝安东尼迈了一步。它身旁有几只八眼巨蛛也开始紧紧盯着安东尼，慢慢跟随着它，挪动自己的腿，茂密的长毛在微风下微微颤动。 　　站在它背后的蜘蛛说：“不！” 　　安东尼也平静地说：“我建议你克制自己的想法。” 　　那只对进食提议投了反对票的蜘蛛说：“你们没听出来他是谁吗？海格说了，他是那个杀了我们不说名字的怪物的人。” 　　主张吃人的八眼巨蛛重复道：“人。” 　　另一只蜘蛛咔哒咔哒地说：“啊，人……海格的朋友……” 　　反对的蜘蛛说：“愚蠢，这意味着他很危险！你们尽管尝试吧，人类，请记住我不想吃你。” 　　“你叫什么？”安东尼问。 　　这只蜘蛛说：“我不需要名字，海格的朋友。” 　　“那我应该怎么把你和其他蜘蛛区分开呢？” 　　蜘蛛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可以称呼我为第九十七个孙子。” 　　“危险……”蜘蛛们犹豫了，窃窃私语的商量声淹没在一片咔哒咔哒摆弄大螯的声音中。安东尼怀疑整个凹地的八眼巨蛛都在说话。 　　“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就走了。”安东尼说。 　　蜘蛛们讨论着，八只眼睛犹豫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安东尼走到陡峭的斜坡边，发现自己很难爬上去。身后，八眼巨蛛的争论越发激烈。 　　想吃他的八眼巨蛛说：“走？我想有些困难……”它依旧注视着安东尼，像一个盯着盘中甜点的孩子，身子微微晃动着。 　　安东尼摇摇头。 　　当然，他可以用亡灵魔法再给自己搭个梯子，或者直接借用禁林中各类生物（甚至八眼巨蛛）的尸体将自己送上去。但他再也不想贸然使用亡灵魔法了，因此—— 　　“呼神护卫！” 　　空气中一阵震颤。一只巨大的熊出现在了空地上，比所有的八眼巨蛛都要大，比阿拉戈克还要大。在这个近乎八英尺高的黑熊的对比下，反射着月光的银白色蜘蛛网也显得低矮了。 　　它环顾四周后，嗅了嗅附近的八眼巨蛛（它快速跳开了），又好奇地抬头看了看月亮，然后趴下来，任由安东尼抓着毛发爬到背上，缓缓站了起来。 　　“再见了，海格的朋友的子孙们。”安东尼学着蜘蛛们的称呼说，“以及，再见，第九十七个孙子。” 　　蜘蛛们一言不发，悉悉簌簌地退开了。 　　“走吧。”安东尼说。熊迈开步子，轻而易举地走出了凹地。 　　安东尼俯瞰着禁林，看到禁林的边缘处，阿拉戈克正往回走，蒙着白色的瞎眼茫然地瞪着天空，八条腿快速移动着，仿佛它已经对禁林的路了然于胸。而另一边则飞起一些鸟，树木颤动着，应该是海格正试图回来。 　　“我们去找海格。”他低头对熊说。 　　他还不知道怎么解除召唤熊的魔法——很少会有人想要解除呼神护卫——只能等着它自己消散。 　　熊谨慎地低下头，将巨大的爪子探进禁林中，差点压倒了一株小树。它小心翼翼地挑着更加宽阔的地方走，用爪子和吻部拨开密密麻麻交错的树枝。 　　安东尼头一回以这么高的高度看着地面上的树根和枯枝，只觉得它们小得可怜。他忍不住好奇海格平时看其他人类是什么感觉。 　　海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熊又拨开一堆藤蔓，身子艰难地从树间挤了过去，让树干发出一阵可怕的嘎吱响动。 　　海格的脚步停住了。 　　“谁？”他大声问，“出来！你不属于禁林！” 　　“是我！”安东尼说，“别担心，海格，我没事。”他从熊背上滑下来，等着海格找过来。 　　“哦，亨利！狂奔的戈尔工啊，我真担心你迷路。”海格听起来松了一口气，“不过，我不知道你原来是头熊。” 第105章 韦斯莱兄弟扣十分 　　熊消散后，海格努力隐藏起自己的失望，和安东尼慢慢走回他的木屋。凉爽的晚风轻轻吹拂着，他的酒似乎醒了不少，拉着安东尼聊蛇怪的事情。 　　“全是老鼠？”海格问。 　　“大部分吧。”安东尼说，“还有些雪貂什么的，大概是找到什么吃什么。” 　　海格挠挠头：“哦……”他听起来居然有些同情。 　　安东尼诧异地问：“你不是不喜欢蛇怪吗？” 　　“我确实不喜欢。”海格瓮声瓮气地说，“但是想想吧，那么大的一个大家伙……吃老鼠……”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安东尼拨开面前的树枝：“大概比吃人好一点，我猜。”他突然想起什么，“阿拉戈克吃什么？” 　　“哦，禁林里有很多东西的。”海格说，“我知道的包括小鹿和狐狸什么的。” 　　然后他就开始讲起阿拉戈克。海格可以自豪地说阿拉戈克是个善良忠诚的好朋友。即使人在八眼巨蛛的食谱上，因为怕海格伤心，它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 　　…… 　　进入亮着灯火的小屋后，安东尼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牙牙摇着尾巴贴着海格转圈，被他推开后又热情地去舔安东尼的耳朵。 　　海格拖着脚步拉开它的零食柜，扔给大狗一条火腿，把已经喝空的酒瓶塞进垃圾桶里。他让安东尼不要管桌子上的东西，自己踢踢踏踏地收拾岩皮饼的碎屑，在火盆上烧开水，又清点火盆旁箱子中的存货。 　　安东尼便去逗牙牙。他把手放在零食柜上作势要打开门，然后又收回手，急得黑色猎犬立了起来。他笑起来，拍拍牙牙的头，拉过椅子靠了下来，挥挥魔杖，替海格将他身边的灯点亮了。 　　“哦，谢谢……”海格嘀咕道，“真奇怪，我的茶壶暖套去哪儿了……” 　　安东尼用飞来咒解决了这个问题。经过一阵响动，暖套从牙牙最喜欢的碎布拼接的垫子中飞了出来。 　　大狗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耸动着湿漉漉的鼻子去舔安东尼的手，暖和得令人不敢置信。 　　海格抖开乱糟糟的暖套，套到了铜壶上面。 　　“你该回城堡了，亨利。”他说，拉开窗帘看了看，“已经很晚了……喂！你们！回来！” 　　他一跃而起，拉开木屋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安东尼坐起身子，问：“怎么了？” 　　“又是韦斯莱家的那对兄弟。”海格打了个呼哨，牙牙立刻奔了过去，“自从他们入学后，我几乎每周都在尝试把他们赶出禁林。” 　　他急匆匆地离开了。安东尼披上外套，替他关好门，抓了一盏灯，也跟了上去。 　　“海格！” 　　“用不着这个，我认得路……”海格说，牙牙正在地上仔细地嗅来嗅去，“快点，牙牙。那两个兄弟难找得就像两只老鼠。” 　　…… 　　“麻烦谁能告诉我，一片黑漆漆的树林的诱人之处究竟在哪里？”安东尼看了看时间，“以至于伱们不惜在凌晨一点半，绕过所有巡视夜游的教授，前来响应它的召唤？” 　　他举着提灯。在他身旁，海格正在检查兄弟之一腿上的伤口。牙牙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没事，海格，只是被树枝划到了。”这个韦斯莱笑嘻嘻地说，“你的狗跑得越来越快了。” 　　海格粗声粗气地说：“托你俩的福。”他皱着眉，“你们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过去了。”另一个韦斯莱说，凑近看了看伤口，“肿起来了，弗雷德。” 　　海格说：“好像有刺扎进去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大手指，抬眼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也蹲下来，把把灯递给海格，一边挑刺一边问：“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 　　“不知道。”弗雷德说，“我们还没跟上去，就听到海格追过来了。嘶……” 　　安东尼将拔出来的刺举到他面前：“自己拿着，韦斯莱。站起来试试？回去记得找庞弗雷夫人。” 　　弗雷德从木桩上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快好了，教授。”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安东尼教授，海格，就是那个！”乔治突然说，指着他们背后的树林，“又过去了一个！” 　　海格高高举起提灯，扭过头：“什么东西？” 　　安东尼差点也转过头了，及时反应过来后拉住弗雷德的巫师袍，好笑地看着双胞胎兄弟：“这招不好用了，韦斯莱。” 　　弗雷德无辜地说：“您在说什么啊？” 　　“亨利。”海格说，维持着回头的姿势，“是你一直没看到的独角兽。” 　　安东尼猛地回过头：“什么——” 　　然后他说不出话了。一个洁白的生物轻盈地掠过纠缠的树根，从密林深处穿梭而过。在他身后，韦斯莱兄弟也显得非常惊讶，张口结舌地瞪着它消失的地方。 　　“它们通常应该在睡觉才对。”海格嘀咕道，将提灯递给安东尼，“我跟上去看看。” 　　安东尼点点头：“走吧，韦斯莱。睡觉时间到了。”他牵着牙牙，看海格的身影没入黑夜中，拎着灯示意韦斯莱兄弟往回走。 　　“独角兽……”韦斯莱中的一个感慨道，“值了。” 　　安东尼问：“你们本来是过来做什么的？” 　　双胞胎深沉地问：“你有没有过这种探索未知的好奇心，教授？” 　　“当所有规矩都告诉你不应该这么做的时候，逆流而上的勇气？” 　　…… 　　城堡墙壁上的火把在凹凸不平的石砖上投下忽明忽暗的火光，窗户外漆黑一片。 　　安东尼喊住准备往格兰芬多塔楼走的韦斯莱兄弟：“去校医院。” 　　“不用了，教授，不用了。”弗雷德说，原地跳了跳，“已经没事了。” 　　他对着安东尼狡黠一笑。一路上他都假装自己一瘸一拐的，在安东尼警告他们不要再往禁林深处探索时岔开话题。 　　安东尼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事就好，不要再让我抓到你们夜游了，韦斯莱……啊，差点忘了，格兰芬多扣十分。” 　　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从入职后，他在麻瓜研究课上一分未扣，倒是其他杂务上零零散散扣了学生不少分……而且全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 第106章 甜蜜的列车 　　尽管前一天才在他手下丢了十分，当学生在早餐时接到通知，宣布他们这周末就要去宠物救助站时，韦斯莱兄弟依旧是欢呼声最大的那一群人。 　　安东尼原本打算先去离得最近的植物园，但是园区回复他，如果学校的参观日期再推迟一些，植物园可以为他们安排合适的讲解人员。园区负责人还在回信中请安东尼代为转达对斯普劳特教授的问候，暗示自己与英国魔法界的草药学会有一些联系。这着实让安东尼松了一口气。 　　因此他退而求其次，决定将自己最熟悉的伦敦改成第一组出发的实践活动。 　　…… 　　“上午九点在霍格莫德村的广场上集合？”安吉丽娜凑过来读道，“为什么是霍格莫德？” 　　另一个接到通知的同学嘴里塞着糖浆馅饼，含混不清地说：“教授说过，我们要从霍格莫德村直接去对角巷。” 　　安吉丽娜给自己倒了一杯南瓜汁，疑惑道：“如果对角巷直通霍格莫德村，为什么每年我们还要从国王十字站过来？” 　　“可能教授知道什么密道。”韦斯莱兄弟期待地说。 　　…… 　　除了两个迟到了七八分钟的学生，所有人都准时到达了集合地点。安东尼点完名单，领着学生沿着鹅卵石小路前进。 　　即使这群三四年级的学生早就获得了参观许可，这显然是他们第一次和教授一起逛霍格莫德村。 　　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兴奋地到处张望，好像从来没见过。有的在讨论回来时是不是能去某个商店转一圈，有人则打开小包向同学炫耀自己周全的准备：水杯、墨镜、伞、笔记本、钱包，以及包在羊皮纸里的三个南瓜馅饼，来自刚刚结束的早餐。 　　“安东尼教授！”蜂蜜公爵的店员早早就等在门外，“上午好，女士们先生们。糖果般甜蜜的一天！” 　　“上午好。”安东尼笑着和他点了点头。 　　因为频繁光顾蜂蜜公爵，店员们已经都认识他了。当他咨询是否能借用他们联通对角巷的运货通道时，店主没有犹豫多久就答应了，只是要求所有学生都要保证不会在途中偷吃一起运送的糖果。 　　“或者，如果忍不住吃了，要付钱。”店主当时笑眯眯地补充道。 　　…… 　　当店员拉开仓库的后门，露出一辆装着各色糖果的铁皮小火车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哇”了起来。 　　安东尼忍不住拉过带着得意微笑的店员：“你们平时也是这么运的吗？” 　　“当然，当然。”店员看看四周，小声说，“不过常用的货运火车更大一些。” 　　换言之，常用的货运火车不会让学生和触手可及的糖果离得那么近。 　　安东尼说：“请向店主转达我的敬佩。”他看了看讨论着第一节车厢上的新品的学生，感叹道，“真有他的。” 　　作为蜂蜜公爵的常客，他扫一眼就可以确定车上绝对不是什么常规的货运商品。除非蜂蜜公爵突然决定在对角巷的分店开放一个试吃角，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每节车厢都分门别类地少量摆放了所有品类的糖果。 　　“上车，同学们。”安东尼招呼道，“重复一遍，吃糖记得付钱。请谨慎、合理规划自己的零用钱。” 　　…… 　　安东尼又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无误后示意店员可以发车了。店员对着浸泡在甜蜜香味中的霍格沃茨一行人挥了挥手，拉下门旁的操作杆，火车便哐当哐当地开动了。 　　就像安东尼在课上讲过的那样，巫师的火车依靠魔法驱动，而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之所以会喷蒸汽纯粹是因为设计者钟爱仪式感。 　　他靠着晃晃悠悠的墙壁站起来，对着和自己同一车厢的学生笑了笑：“既然离得近，就从我们这儿先开始吧。” 　　安东尼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一袋子……钱。 　　在学生瞪大眼睛的注视下，他给每个人发了三英镑：“一点活动经费，好好使用它们。都认得吧？” 　　“没问题的，教授。”接过硬币的学生说。他们兴致勃勃地摸了摸麻瓜硬币，看看正面的女王头像，翻到背面开始比对每个人分到的图案有什么不同。 　　“很好，因为我不会每时每刻都在帮你们计算折扣和找钱。”安东尼说，又从包中拿出一叠羊皮纸，低头翻找起来。 　　一个人从硬币上分出注意力，好奇地看着：“那是什么？” 　　安东尼抬头笑了笑：“记得上次测验的最后一题吗？” 　　“为自己设计一套合适季节的麻瓜服装搭配？”另一个学生想了起来，“等等，教授……” 　　安东尼赞许地点点头：“一点不错。”他挥动魔杖，点了点学生的衣服——他第无数次感慨，变形术真是相当便捷的魔法——这个学生就被塞进了一件套头毛衣中，配套的是一条牛仔长裤和一双黑皮鞋。 　　“安东尼教授……”他在旁人的笑声中恳求道。 　　安东尼问：“热吗？” 　　学生拉了拉毛衣领口，小声说：“有点。” 　　安东尼点点头：“合适季节，先生。下火车的时候带着新方案来找我。” 　　“是，教授。” 　　很快，车厢里的人分别穿上了短袖T恤、针织开衫和连衣裙。 　　安东尼拉开车厢门：“好了，女士们先生们，请享受接下来的旅程。”他还有几个车厢的学生需要装扮。 　　…… 　　他打开门的时候，韦斯莱双胞胎正在研究自己剩余的零花钱是否足以支持他们各买一个滋滋蜜蜂糖。他们对这种据说能让人双脚离地的糖果很感兴趣，觉得里面肯定有一些很有意思的魔法，非常适合被稍微改造一下。 　　在他们身旁，打包了南瓜馅饼的学生正毫不客气地将一把又一把的糖果抓到袋子里，自豪于自己将所有的零用钱都带了出来。 　　“平时可买不到这么齐……教授？” 　　安东尼拉开袋子，一边发钱一边重复已经说过的叮嘱，理智消费等等。 　　在他低头翻找测验答题纸时，韦斯莱双胞胎一左一右坐到这个带了笔记本的同学身旁，想知道英镑和加隆的汇率究竟是多少。 　　安东尼向他们展示兄弟俩为自己设计的爆炸头，而俩人毫不犹豫地确认这就是自己希望的装扮，并如愿顶上了两朵比旁边柜子中的蓬蓬棉花糖更大的红发云朵。 第107章 热闹的旅程 　　学生很快就厌烦了车窗外仿佛永无止境的灰色石砖，转而探索车厢里的糖果、相互嘲笑对方设计的麻瓜服装，或者玩一些从学校带过来的游戏。 　　因为担心会损坏蜂蜜公爵的产品，安东尼扣押了一副霹雳爆炸牌和两套高布石，但是没有管正在高声嚷嚷着下巫师棋的学生。 　　原本不同学院、不同年级的学生混在一起，从这个车厢走到那个车厢，很快就互相认识了。安东尼看到有好几个穿着奇异的学生正围着赫奇帕奇的米德根，求她帮自己搭配一套合理的麻瓜服饰。米德根涨红了脸，闷不做声地一直点头，全都答应了。 　　尽管人们或许无法从哐当哐当的声音和悠闲摇晃的车厢中感受到，但蜂蜜公爵的货运路线事实上相当快捷。大概中午刚过，一行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对角巷的分店中。迎接他们的店员也已经早早等在了终点。 　　“不要探头！”安东尼再次警告学生。 　　店员狠狠地压下了操纵杆，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上面。随着一阵刺耳尖锐的摩擦声，火车哐地撞上了什么，巨大的棉花糖般的东西从车窗中挤进车厢，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火车不情不愿地晃了晃，停了下来。 　　缓冲的那个软绵绵的东西云朵般消散了，人们看到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驶进分店的仓库中。 　　脸庞红润的店员笑容满面地为他们拉开车门：“你一定是安东尼教授吧！欢迎，欢迎！甜蜜的老天爷啊，多么荣幸能见到你们！”她贴心地在车门下放了个小板凳，方便学生下车，“快下来，先生们，小姐们。我希望你们享受这趟旅程！” 　　她亲切地朝所有人微笑，手上飞快地登记每个人吃了哪些糖，又付了多少钱。学生一个接一个地走出火车，几乎每下来一个人，店员旁边的收银小包就更鼓一些。倒是韦斯莱兄弟最后什么都没有买，浑身轻松地跳下了车厢。 　　安东尼有些怀念地听着叮叮当当的数钱找钱声，拿着花名册清点下来的学生，又按照他们提交的新方案给他们变出新衣服。 　　好几幅优秀的手稿风格极其相近。安东尼看了看米德根，犹豫着要不要为赫奇帕奇多加几分，最终在她心虚地移开目光时决定作罢。还有几个新提交的方案也实在不过关，他只好拿出教材让他们自己照着例图选一个。 　　在他将那些穿着棉袄、貂皮外套和吊带小背心的学生都安置好之后，正准备带着学生们走到对角巷上，又有几个学生过来问他能不能在衣服上加点印花、添些配饰或者把鞋跟垫高一点点。 　　安东尼照着他们的要求一一变形（并看了爆炸头的韦斯莱双胞胎好几眼），直到再也没有人对自己的装束有意见了。 　　蜂蜜公爵的店员始终耐心地等在一旁，笑眯眯地看学生恳求安东尼给自己衣服正面印上霍格沃茨校徽，背面印上一只咆哮的狮子。这时她适时地打开仓库大门，邀请麻瓜研究课实践活动的成员们经过陈列诱人的分店，去往对角巷的鹅卵石小路。 　　安东尼忍不住提醒某个盯着吹宝泡泡糖的学生注意自己零花钱余额。 　　如果他没看错，对方的包里已经塞满糖果了。再说了，霍格莫德村的蜂蜜公爵也卖泡泡糖，而这群学生几乎周周都能去那儿。 　　“一出来玩，我就控制不住想买东西。”这个学生对安东尼解释道，被自己的朋友推着快速走出了店铺。 　　…… 　　他们这身打扮在对角巷吸引了不少目光。路边的巫师或隐晦或直接地打量着他们，像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麻瓜服装出现在街上。 　　学生毫不在意，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一路旅程和未来的目的地。 　　“我们先去吃饭。”安东尼宣布道。 　　肚子中填满点心和糖果的学生扮了个鬼脸，跟着安东尼从破釜酒吧借道。 　　汤姆提前收到了他的信，特意从酒吧中出来看看麻瓜研究的实践活动是怎么回事。他在这群服装五花八门的学生出现时笑了出来，对着安东尼举了举杯子。 　　安东尼守着洞口看学生一个个走出来。 　　“伱这身让我想起刚认识你的时候。”汤姆在他旁边小声说，“在麻瓜衣服里比在巫师袍中更自在。” 　　“我变了一些，我猜，但也没变太多。”安东尼对汤姆说，“等着，放假和海格一起来找你喝酒。” 　　他探出头，确认了没有学生滞留在对角巷中，又数了数人头，领着他们进入了查令十字街。 　　直到去了霍格沃茨，他才知道有不少巫师家庭的孩子甚至从来没有踏上过破釜酒吧外这条麻瓜街道。如果要去对角巷，他们有比步行和数砖块更方便的方法，那就是飞路粉。 　　…… 　　“今天，我们都尽量假装魔法不存在。”安东尼重申道，“当然了，如果实在忘了假装，我们可以用更多的魔法解决这个问题。” 　　学生都点头说：“好的，教授。” 　　安东尼说：“但是，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要付出学院分。目前为止，我觉得我们课上所有人都挺好的，我一分都不想扣。请不要让我打破这个记录，也不要让自己成为第一个在我课堂上被扣分的学生，只是因为想吃一根会在舌头上烧出洞的棒棒糖……”他看着学生飞快地将酸味爆爆糖塞进口袋里，笑了，“拜托了。” 　　走到马边上时，不少学生新奇地左右张望，看着一辆辆车飞驰而过。他们当然在课堂上学过汽车，只是很多人都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多坐着人、打着转向灯的铁皮家伙。 　　“哦，汽车。”韦斯莱双胞胎说，显得对它们非常熟悉。 　　安东尼很快带着他们体验了一下大汽车：公交车。售票员好奇地看着这群兴奋的青少年叽叽喳喳地上了车，在安东尼一边付钱、一边解释为从苏格兰来的班级旅行后，带着笑意理解地点了点头。 　　“不短的旅程，是不是？”售票员说着，将票递给他，“如果您允许我建议的话，先生，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馆，就在你们下车这站附近……” 　　安东尼笑着谢过热心的售票员。那家餐馆就在宠物救助中心附近，即他的街区附近，他相当熟悉。他们就是准备去那儿吃饭。 第108章 紧张的学生和倒霉的鸟 　　餐馆的老板还认识他。老板在安东尼领着学生进来后迎了上来：“这边，亨利。为你们安排了靠里面的桌子。” 　　因为安东尼打电话预定了，所以餐馆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一切。学生们被带到由很多张小桌子拼成的大桌前，摸着桌缝，低头看着并在一起的桌腿，倍感新鲜地坐下了。安东尼将菜单分给每个人，询问他们想吃什么。 　　他注意到了几个学生不断踢着桌腿：“怎么了？” 　　“麻……他们会把桌子合在一起。”学生咽回差点冲出口中的“麻瓜”，环顾四周，偷偷摸摸地低声说。 　　安东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这有意思。他点点头：“对，因为没有放大咒。” 　　他话音未落，一个学生就惊恐地看着他，慌张地说：“嘘！”他立刻扭头看向周围，仿佛所有高谈阔论的食客都会从刀叉和瓷盘撞击的声音中听到他们刚刚说出的魔法词汇。 　　安东尼好笑地看着对方的样子，点头道：“我的错，谢谢你。” 　　这个学生紧张的视线和站在窗边的服务员对上了。这位服务员看了看他，礼貌地露出一个笑容，试探性地表示出过来的意思。学生立刻收回视线，说：“不客气，教授。” 　　“不用那么紧张。”安东尼拍了拍他的背，站起来对着无辜的服务员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事实上，如果说这桌有什么吸引人目光的，那就是这位一惊一乍的学生和他对面那两枚爆炸头了。 　　…… 　　很神奇地，即使已经吃了一肚子糖，这群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是能往肚子里再填一些土豆、牛肉、番茄和冰淇凌之类的东西。 　　吃饱喝足后，他们终于不再表现得像一群沾到地面就要开花的泡泡豆荚了。安东尼带着他们一边朝救助中心走，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 　　有几个学生从破釜酒吧出来就一直朝唱片店和书店里张望，穿过街区的时候也好奇地打量着精心打理的院子（以及花园中的地精摆件）和直通卧室的阳台。 　　“那是门铃吗，教授？”一个学生问，自以为隐蔽地盯着一个带着酒和鲜花的年轻人。 　　对方按完门铃后便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脚磨蹭着门口的垫子，直到门咔哒一声，缓缓开了。他激动地抬起头，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 　　学生们也激动地窃窃私语：“看，门真的开了！”“是门铃！”“看起来好奇怪，和书上不一样。” 　　“没错，是门铃。”安东尼说，“来吧，同学们，加快脚步。救助站的人可能正在等我们呢。” 　　…… 　　他说得没错。到达的时候，一位女士已经守在门口了。 　　安东尼和她握了握手：“亨利·安东尼，很高兴见到你。这些是今天来参观的学生。” 　　“我是格特鲁德·霍华德。”她简单地说，“欢迎伱们。”她的目光在双胞胎的爆炸头和一个学生裤子上大大的“抵制魔法”的字样上停留了几秒。 　　韦斯莱双胞胎似乎突然就觉得太引人注目也不太好，偷偷尝试着将头发压下去。 　　即使一路上都在说个不停，当霍华德女士拉开门邀请他们进去时，学生们突然都变成得腼腆害羞起来。他们低着头小声道谢后，立刻快步穿过门，劫后余生般和朋友靠在一起，看着墙上画满猫狗的海报，小声讨论着。 　　霍华德女士和安东尼最后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群拘谨地等在门厅的孩子。 　　霍华德女士的脸色柔和了很多，说：“跟着我来，孩子们。我谨代表救助站向你们表示欢迎，请允许我对我站进行简单的介绍。这条走廊两侧展示的是我站建立的历史，自从……” 　　学生安静地跟着她，听着她介绍救助站的规模如何从初创的几人变成十几人，最后成为如今的规模。 　　在霍华德女士的介绍下，一位救援工作人员讲起自己怎么在街旁遇上一只后腿被碾断的、眼睛湿漉漉的小狗，又是如何成功抓住小狗，治疗它、照顾它，直到为它找到了一户好心人家。 　　救援人员谦逊而自豪地向他们展示了那户人家分享的照片。当看到小狗已经长大，跛着后腿但是尾巴舒展地举着，咬着树枝扑进主人怀中时，学生中传来一阵低低地、心化了般的感叹声。 　　“我真想要一条狗。”一个学生小声说。 　　韦斯莱兄弟说：“你可以问问海格，他说不定认识他那只大狗的兄弟姐妹。” 　　这个同学回想了一下，冷静地摇头道：“算了，那也太吵太大了。我或者死于那条狗，或者死于忍无可忍的室友。” 　　…… 　　再往深处走，接待区之外，众人的眼前豁然开朗。霍华德女士向他们展示了一个宽敞的围场。 　　这是所谓的“生活环境展示”。每个狗舍都配有舒适的垫子和玩具，志愿者在狗舍门口悬挂的笔记本上记下了所有狗的名字、到达时间和目前状态。安东尼翻了翻，前半本大部分狗都已经被领养了。在阳光照射的角落里，猫懒洋洋地躺着，一只兔子则窝在草堆旁边，将自己的毛上沾满了草屑。 　　学生甚至在鸟舍中发现了一只小猫头鹰。霍华德女士说它很快就要被转交给专门救援野生鸟类的组织了，他们会尝试放归。 　　“可是它明显不是野生的啊。”米德根嘀咕道，伸手示意猫头鹰过来。猫头鹰立刻认出了她的巫师身份，扑棱棱地飞了过来，用喙轻轻啄着玻璃。 　　霍华德女士惊讶地说：“它真喜欢你。” 　　米德根隔着玻璃逗了逗猫头鹰，摇摇头：“我想养猫。” 　　“但这可是猫头鹰！”弗雷德说。 　　乔治点点头：“我敢说它比埃罗尔年轻多了。”他打了个呼哨，招呼猫头鹰过来。 　　猫头鹰扭过头，又飞过去和韦斯莱兄弟互动。霍华德女士看起来有些困惑，试探性地也将手压到了玻璃上，但是猫头鹰只是执着地盯着韦斯莱兄弟，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嘿，兄弟……或者姐妹，你怎么落到这里了？”乔治问，凑近玻璃打量着猫头鹰。 　　猫头鹰柔和地注视着面前的双胞胎，歪了歪头，然后它突然看到了安东尼。猫头鹰顿时压低身子，耸起肩，恐吓地张开翅膀，威胁地瞪着安东尼。 　　“教授？”弗雷德疑惑道。 　　安东尼也疑惑地盯着猫头鹰看了一阵子，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 　　显然，这个倒霉蛋被魔法部派来给他送信了。被赶走后，它不知怎么就被好心的路人送到宠物救助站“救援”了。 第109章 难以确定的宠物（感谢“好香一锅鱼 　　”的盟主！） 　　“我猜这是……嗯，那个部的鸟。”安东尼说，“那个缩写为M.o.M.的机构。” 　　他的学生们在路上已经约定好了一系列代词和暗号，安东尼需要遵守他们的说话方式。 　　他看看猫头鹰，思考着应该向谁报告这件事。 　　“您确定吗，教授？”弗雷德也趴到玻璃上看鸟，“那岂不是意味着它现在没主人了？” 　　安东尼疑惑地问：“为什么？” 　　“脚环。”乔治说，“不像私人猫头鹰或者那个H开头的学校的猫头鹰，M.o.M.的猫头鹰都要戴脚环的。”他抬起头，眼睛闪闪发光，“教授，我们可以领养它吗？” 　　当安东尼带着学生来宠物救助站时，他可没有在这里碰上魔法部猫头鹰兼骷髅猫敌人的打算，也没有预料到韦斯莱兄弟居然是第一个向他提出领养申请的。 　　“我回去研究一下。”安东尼说，“让我想想……对了，哪怕可以领养，你们还要确认没有其他同学也想要它。如果有的话，自己协商出结果后再来找我，好吗？” 　　韦斯莱兄弟信心满满地去找同学了。安东尼看着他们随便拉住一个同学，指着正眼巴巴看着他们的猫头鹰说了什么，那个同学就茫然地点头了。孪生兄弟带着笑对视一眼，又跑到人群中勾肩搭背地搂住几个同学，指了指猫头鹰…… 　　安东尼看了看霍华德女士。他需要找到一个理由去解释为什么他们可以而且适合领养一只“野生动物”。 　　…… 　　凭借看到动物时亮闪闪的眼睛和亲近的姿态——以及对那只猛禽奇异的亲和力——安东尼优秀的学生们成功让霍华德女士松口，将原定的半小时互动时间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那个此前冲动地想要养狗的学生刚打理好自己踏进狗舍，就被蜂拥而上的狗包围了。 　　他刚试探地把手伸给最近的那条狗，所有的狗便都围了上来。它们热烈地摇动着尾巴，拼命趴在他身上，用鼻子拱他的胸口，拱他的胳膊。哪怕还没打开狗粮，这个学生的手已经被舔得湿哒哒的了。 　　“天啊！”他笑着，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最后双手都不够用了，他推着热情的狗头，摸了摸插在牛仔裤里的魔杖，对站在外面看热闹的朋友喊：“快进来，混蛋！救命！” 　　他的朋友一踏入园区，也收到了同样热情的欢迎。这群狗像不知疲倦一般，相互挤着凑到人身旁，激动时忍不住吠叫起来。直到韦斯莱兄弟撸起袖子冲了进来，用和它们同样疯狂的精力滚到了尾巴摇出风声的狗堆中，场面才勉强达到了平衡。 　　…… 　　另一边的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米德根犯了个错误——她蹲了下来。 　　这些咪咪叫着的毛球立刻嗲声嗲气地扒着她的裤腿想要爬到膝上，或者勾住她的衣服下摆，试图攀到她身上。她不知所措地维持着姿势，直到一只神气的白猫动作轻盈地跳到了她的腿上，蹭了蹭她的下巴。 　　米德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对方立刻拼命用眼角磨蹭着她的手，并对着一只想要爬到她鞋子上的小花猫凶狠地哈气。 　　地位不高的猫退开来，在地上打着滚，试图吸引米德根和其他同学的注意力。敢于冒险的猫则试图蹭着她的后背，白猫毫不手软地伸爪挠它，差点划伤了米德根，转头又开始软声软调地对着米德根撒娇。 　　一只小猫叫唤着想要爬过来，立刻被旁边的大猫凶走。 　　令人吃惊的是，米德根几乎哭出来了。 　　她含着泪求助地看向站在外面的安东尼：“教授！安东尼教授！” 　　“出来吧。”安东尼说，走进去拉着她的胳膊肘，帮助她站起来。随着他走进来，所有的猫都躲开了，连米德根身上那只漂亮的白猫都一骨碌跳了下去，去磨缠其他学生。 　　是的，骷髅猫真的是一只非常爱嫉妒的猫。 　　安东尼带着她往外走，问：“怎么了？”他看了一眼，大部分人都玩得挺开心的。 　　米德根难受地说：“我……我只能养一只猫，我带不走所有的。” 　　在安东尼低头看米德根时，站在门边的霍华德女士理解地点点头，温柔地说：“不是你的错，孩子。如果你最后真的领养了一只，那我相信这只猫的生活会变得更加快乐。但不要为不领养感到愧疚，也不要为不选择其他猫感到内疚。” 　　她说：“它们并不因为伱而活得辛苦，你不需要也不应该对它们的未来负责。你的同学们做得很棒，很成熟。”但她带着宽容的微笑，从柜子中拿出一瓶汽水，拧开递给米德根，“来，喝点东西。我为你将来的猫感到高兴，我相信你会是个好主人。新手，但是是个好主人。” 　　米德根愣了几秒，扑上去紧紧搂住这个麻瓜女人。安东尼眼疾手快地接过了霍华德女士手中的汽水，避免三人接下来都要去拖地的风险。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猫？”霍华德女士拍着米德根的背，轻声问。 　　“我不知道。”米德根说，“我一开始只是想要一只会喜欢我的猫，但是……”她想了想，“我想要一只安东尼教授的猫那样子的猫。” 　　“哎呀，你不想。”安东尼立刻说。以他的猫的脾气和攻击力，恐怕只有亡灵巫师能不受影响。 　　但是他隐约知道米德根想要什么样子的猫了。他问霍华德女士：“我们可以去看看互动区之外的动物吗？” 　　霍华德女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喊来一个志愿者，让他领着两人去往后面。 　　放在互动区的动物普遍都健康又漂亮，是最有可能被领养的那一部分。在救护站后面很大一片区域，传来隐隐约约狗叫声、哼唧声和古怪的响动，安东尼知道那里是那些不那么容易找到主人的动物们的住所。 　　它们或者性情暴躁，或者身患残疾，身上带有太多苦难的痕迹。不需要天目就可以看出，如果要领养它们，领养人需要付出远超平常的精力和耐心，而结局甚至不一定能收获足够的成就感。 　　但是对于巫师而言，在魔药的帮助下，残疾并非什么不治之症。或许米德根能在那儿找到一只暴躁的、但是全心全意依赖她亲近她的猫咪。 　　加更感谢盟主！！！渣手速挪了好几天才凑出来三更orz 第110章 终于迎来回程 　　米德根最后看中了一只丑兮兮的玳瑁猫。他们过去时，这只猫正威风凛凛地以一对三，镇定自若地从爪子上舔下一撮黄毛。 　　志愿者叹着气戴好手套，走进去拎起猫，将打架双方分别关进了不同的笼子。 　　“这只猫。”志愿者指着玳瑁猫抱怨道，“是我这辈子见过打架最厉害的。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后腿已经严重坏死了，但是还是打得几只狗嗷呜叫唤。我们站里就没有能打过它的。” 　　米德根凑到笼子面前。玳瑁猫睁着黄绿色的眼睛谨慎地看了米德根一阵，轻轻沙哑地叫了一声。 　　“咦，今天心情不错，希斯克利夫小姐？”志愿者说，提起笼子将猫移到了远离它的手下败将的位置——那几只猫正怨恨地盯着玳瑁猫，而玳瑁猫正紧紧抓着笼子底，盯着米德根。 　　米德根跟了上去：“它有名字了？” 　　“只是我们随便叫的。”志愿者说，“你知道，恶魔一样的家伙，有时候又值得同情……但是是一位小姐。” 　　安东尼忍不住笑了出来：“听起来你们对这位小姐有不少怨言。” 　　米德根盯着它，说：“我觉得……我想……她有点喜欢我。” 　　她谨慎地伸出一根手指，贴到笼子边上。安东尼在那一刻确定了，这个姑娘就是喜欢战斗力高的猫。这只打遍整个救助站的猫对她而言再完美不过。 　　猫凑过来，闻了闻她的手指，缓缓闭了下眼睛，尾巴悠闲地挂在笼子外面，一点一点。 　　志愿者见怪不怪地说：“它对参观者都挺好的。” 　　“希斯……呃，小姐。”米德根显然没看过这些麻瓜读物，“我可以摸摸吗？”她一边说，一边将手指从栏杆缝隙中伸进去，轻柔地触碰着猫的各色猫毛。 　　“喔，好软。”她说。玳瑁猫慢悠悠转了个身，将头顶在她的手指上，蹭了蹭。 　　米德根露出惊喜而温柔的微笑。志愿者适时打开笼子，将玳瑁猫放了出来。 　　四年级的赫奇帕奇拒绝了递过来的手套，伸手轻轻抚摸这只小恶魔。玳瑁猫立刻舒服地呼噜起来，闭上眼睛趴在她脚下。 　　…… 　　安东尼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便回互动区去看其他学生和待领养的宠物们相处得如何。 　　弗雷德正哈哈大笑地和一条棕色大狗滚在一起，双手挠着对方的头顶脖颈，爆炸头上沾了不少口水；乔治则举着狗粮，跳着逗一群站起来不足他腰高的小型犬。 　　几只幼犬哼哼唧唧地趴在累得坐到墙角的学生身边，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惹得他不得不轻轻挠着它们的耳根。 　　有几个学生已经选定想要收养的宠物了，正和霍华德女士确认它们的编号。心急的人已经要了一份申请流程手册，正头碰头对着看。 　　“充足的居住空间，健康的食物，耐心的陪伴……”这个学生耸耸肩，“太简单了，回去的路上我就能多一只猫。” 　　他的朋友提醒他：“这里，年龄限制。我们都还不够呢。” 　　学生又仔细看了看下面的建议条款：“等等，还要证明财务稳定性。这怎么证明，邀请救助站去参观那个G开头的银行吗？” 　　“看这一条。我们还需要填一份调查问卷，提供有关生活方式、生活状况和宠物偏好的信息。”他的朋友指着手册，“根据课上学的内容来看，如果我们如实填写，他们肯定会觉得我们都是疯子。” 　　他捏尖了嗓子，讽刺地低声说：“对，我住在一座没有电的城堡里，目前最喜欢的东西是一把扫帚，每个周末我都会和扫帚玩很久。不，先生，我不知道打扫房间是什么意思，我从来不需要这么做。” 　　另一个人也说：“为什么我想要一只猫？哈，因为我不想要蟾蜍，而我已经有猫头鹰了。等等，不要走，这句话真的有逻辑的。但是我不能和你具体解释，因为我不想进啊呀呀呀监狱。” 　　他们为自己想象中的场景笑了很久，最终决定把问题抛给安东尼。毕竟教授说过，如果想要领养宠物，就在实践活动结束后去找他。他是教授，他总是有办法的。 　　…… 　　一小时互动时间很快就到了，安东尼将身上沾满猫毛狗毛的学生喊了出来。 　　他忍不住惊叹于学生如何能在这短短的体验时间中将自己搞得一团糟。不提那几个仿佛穿了毛衣的格兰芬多，有不少学生裤子衣服上都沾满了灰，头发乱七八糟，仿佛刚被救助站的救援队员从路边捡回来。习惯了清理一新的学生忘记了，这意味着他们需要一直带着这身东西，直到回到对角巷。 　　志愿者也带着米德根走出来了。米德根感激地朝霍华德女士一笑。 　　霍华德女士问：“找到喜欢的猫了吗？” 　　米德根点点头。志愿者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说：“这位小姐很受希斯克利夫小姐的喜爱。” 　　“那只猫？”霍华德女士确认道。 　　“对，女士。”志愿者说，“您真该看看它撒娇的样子。” 　　霍华德女士坚决地说：“我不想看。” 　　…… 　　再次路过救助站门口的捐款箱时，好几个学生掏出安东尼发的硬币，犹豫一阵，扔了一两个下去。硬币砸在混杂着硬币和纸币的募捐款上，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有个学生把三镑都扔了下去。 　　“我不可能收养任何一只。”他冷静地说，“但是今天下午真的很开心，我愿意买个门票。” 　　其他学生则拿着手上那一点点钱，在跟着安东尼步行回查令十字街的路上精打细算地买了些小玩意。 　　有人被口袋书吸引了目光，有人看上了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国际象棋，还有人选择了最廉价的冰箱贴。考虑到回去无论如何也用不上，买最便宜那款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再说了，无论是“冰箱”“磁铁”还是贴纸上简单的一岁儿童词汇“狗”，都相当符合这次麻瓜研究实践的主题。 　　然而在安东尼给自己买了一根烤肠后，场面变得有些不好收拾了。 　　学生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教授手中不只有三镑。原本打算将手上的英镑拼凑起来买点好东西的学生，纷纷围着安东尼询问能不能用西可或者纳特再换一点麻瓜货币。 　　一番争执后，安东尼捂着钱包宣布每个人最多再换五镑。他也没带那么多钱。 第111章 第一组实践活动圆满结束 　　对于兴奋的学生们而言，购物环节最好玩的部分就是结账了。当他们把手中捏得热乎乎的硬币递出去，并换回一些散碎硬币的找钱和商品，他们会凑在一起，看着材质、花纹、大小各异的钱币。 　　“谁还记得他们一共有多少种硬币？”一个三年级学生悄声问。 　　他身旁的四年级纠正了他：“我们只学了现在还在英国流通的货币……他们时不时就会换一下。” 　　“真好，我希望我们也能做点改变。”另一人说。 　　“怎么没有？两百四五十年前，妖……呃，反正我们改过一次字体。” 　　“字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希望巫师货币制造者多点新意的学生说，“说到这个，我现在才意识到，为什么二十便士甚至比十便士小？” 　　安东尼花了一些时间向学生保证店主真的没有找给他们假币。不同于使用铜币、银币和金币作为区分的魔法世界，麻瓜没有那么在乎货币材质本身的价值。想想纸币，他们在课上说过的。 　　学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 　　安东尼突然想起这个学生从来没在涉及麻瓜货币时及格过，叹了口气：“你先记着吧，慢慢理解。这个硬币没问题的，不要去打扰店主了。” 　　…… 　　走到查令十字街上时，因为知道要返回学校了，学生的购物热情愈发高涨。经过了一下午的实践活动，他们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麻瓜的气息——其实只有还没散去的猫狗味道——迫不及待地想买点东西做纪念。 　　每一家店看起来都很有意思。安东尼拽回来一个差点走进酒吧的学生，警告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那是书店！”学生辩解道。 　　“我以为你崴了脚。”安东尼说。 　　他一边领着学生朝破釜酒吧走，注意着没有人偏离路线，一边为他们介绍身旁自己比较熟悉的店铺。作为土生土长的伦敦人，他多少知道一些有点名声的商店。 　　“我知道这里有一家特别有名的书店。”一个学生说，“有个和它有关的通信集。” 　　安东尼点点头：“84号，但是我们今天不会经过那里，因为——”他带着他们转了个弯，热闹的人声和车声突然就被推远了，“我们已经到了。” 　　看到熟悉的破釜酒吧招牌，安东尼松了口气。学生则拿着、抱着刚刚采购的纪念品愣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安东尼笑道：“是的，巫师和麻瓜世界不过只有一墙之隔。就像两个很少交流的邻居，但是每天都能听到对面拖着脚步打开浴室的水龙头。” 　　他领着学生走进去，掏出魔杖，敲了敲破釜酒吧的墙：“来吧，恭喜伱们，这个下午做得非常好。是时间回归魔法了。” 　　“我第一次觉得巫师人这么少。”一个学生嘀咕道，“天啊，我们的街道也好窄。” 　　另一个学生看着对角巷说：“我们的店铺太少了，一个下午就可以走完。我怀疑自己一周都逛不完伦敦的麻瓜商店。” 　　“岂止一周。”安东尼说，“那是个庞大、复杂而生机勃勃的世界，但是与此同时，这边是个隐蔽的、有魔法的世界。我相信对于很多麻瓜而言，这里比他们所有景点和商店都让人着迷。就像麻瓜世界，巫师世界当然也有它迷人的地方。” 　　他忍不住摇摇头，回想起自己走在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村时的感觉：“问问你们麻瓜出身的朋友们，他们会告诉你巫师世界是多么叫人惊奇。我敢说很多人会觉得麻瓜世界远比不上魔法世界。” 　　“教授，你也是麻瓜出身吗？”一个学生好奇地问。安东尼已经任教了大半个学期，但即使是最善于收集信息的赫奇帕奇也不知道他们麻瓜研究课教授究竟从何而来。 　　“百分百的。”安东尼玩笑道，“我是纯血麻瓜。” 　　他守在墙洞旁，给每个经过的学生一个清洁咒，并帮他们把服饰改回巫师袍。 　　一个活泼的格兰芬多女生在他解除变形前喊道：“等等，教授！”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中掏出一个魔法相机——她家境相当不错，那肯定是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包——塞到朋友手中，举着自己购物的战利品，站在破釜酒吧中，穿着麻瓜的碎花小裙子，笑着拍了一张照片。 　　她原地转了一圈，裙摆微微飞了起来，然后开心地伸展双臂说：“好了，教授，把我变回去吧。” 　　安东尼笑了，点了点她的衣服，将它变回霍格沃茨的校袍。她接过相机，帮朋友也拍了一张。后面的学生也嚷嚷着想要照片，提出用各种东西和她交换。 　　她想了想，一挥手免去了所有的交换条件：“今天高兴，每人一张！” 　　这一下，已经回到对角巷的学生也要安东尼把他们变回麻瓜装束。即使有几个是别别扭扭半推半就被朋友拉回来的，他们并不激烈的推拒动作表明了他们也挺想要照片。 　　…… 　　回到霍格沃茨时，天已经黑了。安东尼最后一次清点了人数，宣布本组实践活动圆满结束，让想要领养宠物的学生带着家长的同意书到自己办公室，他们一起研究一下领养手续。 　　在欢呼声中，安东尼提供了本次活动的最后一项安排：家养小精灵为他们准备了宵夜。 　　“饿了的人可以去吃一点，不饿的记得洗澡后早点休息。”安东尼说，“小心点，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今晚肯定会出门看看有没有谁在夜游。” 　　他可以想象这群正处于兴奋状态的学生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分享一下本次旅程。 　　但是如果他们在分享后为了发泄过分充盈的精力而选择夜探城堡，那么安东尼便为费尔奇和其他巡视夜游的教授增加了太多工作量了。 　　“好的，教授。”学生保证道，“我们不会被抓到的。” 　　安东尼自己去吃了一点土豆泥，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带着笑意摇了摇头，和还在和盘中炸猪排斗争的学生道别，回办公室了。在见他的猫之前，他最好洗个澡。 第112章 话题是桃金娘 　　他一踏入二楼走廊，立刻发现桃金娘又在盥洗室中抽抽噎噎地哭泣。奇洛教授的房门紧闭着。为了躲避桃金娘幽怨的哭声，画像上的大蒜倒在画框边角处，将自己裹得很紧，仿佛小了一整圈。 　　安东尼掏出钥匙，没再管哭哭啼啼的幽灵（“戴眼镜的——四眼狗——”），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大部分桌上的东西都被推到了地上，还没喝完的茶在地上留下了一滩半干的水渍。小精灵用魔法加固过的桌子上伤痕累累，猫最喜欢的猫爬架也倒在地上。窗帘被粗暴地撕开了，正随着从微微敞开的窗户中吹入的微风轻轻晃动着。 　　安东尼叹了口气。 　　“哈喽？”他说，“猫，你在吗？” 　　悬在桌子边缘的一只瓷质托盘危险地晃了晃，啪地掉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太好了，好极了……”安东尼疲惫地说，拿出魔杖指着托盘，将它恢复成原本的样子，然后开始挥着魔杖一点一点收拾房间。 　　小老鼠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拽着他的衣服向上爬，最终钻到了口袋中。 　　这时猫从卧室中踱了出来，尾巴高高翘着，自豪地看着安东尼漂浮起一个墨水瓶。 　　“我还以为你们相处得已经挺愉快的了。”安东尼对着它抱怨道，“没有必要生气成这个样子吧。” 　　猫喵了一声，走过来随意地蹭了蹭他的腿，并在他重新立起猫爬架后立即跳了上去。 　　…… 　　等安东尼收拾好满屋狼藉去洗漱的时候，小老鼠又和猫亲亲热热地躺到了一起。他摇了摇头，闹不明白这两个家伙的感情究竟如何。 　　他关上窗户，拉好修复过的窗帘，回到了卧室。卧室倒是干净整洁，就像他离开前的样子。 　　安东尼钻进被子中，很快就睡着了。 　　他没有真的出门去抓夜游的学生。一个警告应该够用了。 　　…… 　　第二天早上，他就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出门了。早餐席上，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件事情：哭泣的桃金娘昨晚帮助费尔奇一口气抓住了九个夜游的学生。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确认了这九个学生的姓名。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们并不全是第一组实践活动的学生。只有韦斯莱双胞胎不幸榜上有名，而安东尼不觉得他们夜游和自己是否组织活动会有太大关系。 　　他向格兰芬多的桌子上扫了一眼，韦斯莱兄弟中的一个正在和昨天那个帮所有人拍照的女生说话，另一个则歪着头看安吉丽娜手中的照片，和她聊着什么。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夜游被抓住的影响。 　　安东尼为自己拿了一片煎吐司：“桃金娘昨天心情确实不是很好。” 　　“我想‘大发雷霆’会是个更准确的词。”弗利维教授说，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盘果酱，“她声称有人辱骂了她。她怀疑是想夜游的学生，所以花了整个晚上巡逻霍格沃茨。” 　　“辱骂她？” 　　“你没听说吗，亨利？”斯普劳特教授越过弗利维教授的头顶，参与了他们的对话，“那个可怜的幽灵讲，她先是出门散步时被一个没看清脸的人穿了过去，没有收到一句道歉；然后皮皮鬼又去找她的麻烦，只是被奎里纳斯赶走了；最后她突然发现盥洗室地板上有张字条，上面写满了侮辱她的话。” 　　弗利维教授补充道：“她花了整整一天哭泣。有人告诉我，三楼的盥洗室都能隐约听到她的声音了。” 　　“天啊。”安东尼说，“她找到那个留字条的人了吗？” 　　“没有。”斯普劳特教授摇摇头，切开了自己的薄煎饼，“没有人承认。事实上，学生们反倒觉得委屈极了。他们躲进了一间上了锁的教室，本来不会被找到的。” 　　“他们被抓到的时候都在一起？”安东尼惊讶地问。 　　弗利维教授点点头，尖声说：“集体夜游。至少是近三十年来人数最多的一次了。” 　　“怎么惩罚的？”安东尼忍不住问。 　　“扣分。”斯普劳特教授指了指墙上的沙漏，“每人十分。” 　　弗利维教授倾过身子，小声和安东尼说：“米勒娃觉得扣得有些少了。” 　　斯普劳特教授说：“西弗勒斯难得地赞同了她的想法。” 　　安东尼仔细看了看沙漏，斯莱特林的绿宝石和其他学院的差距明显缩小了。被抓到的九个人里不包含斯莱特林的学生。教师席的另一头，斯内普正阴沉地对付着面前的鱼排，但他出席早餐通常就意味着心情不错。 　　安东尼摇摇头：“那群学生，他们被桃金娘抓到的时候在做什么？” 　　“好像和什么水枪有关。”斯普劳特教授说，“他们的说法太乱了，哪个都不像真的。” 　　“啊。”安东尼说，低下头，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在自己的吐司上铺满培根。 　　…… 　　喝掉杯子中最后一点南瓜汁后，安东尼起身和同事们道别，往大厅外走去。 　　他打算再回去检查一下猫和老鼠有没有再次拆掉他的办公室。如果一切顺利，他今天就可以把第一组实践活动的总结报告写个大半。 　　经过拉文克劳学院时，安东尼发现那个分发照片的格兰芬多女生已经站在这个长桌边上了。安东尼听见那个拿着照片的学生在问她：“是真的吗？韦斯莱进了二楼女生盥洗室给水枪装水？” 　　那个格兰芬多愣了一下，坚定地说：“当然没有，他们只是在试用水枪的时候打到了桃金娘的鼻子。” 　　拉文克劳好奇地问：“水穿过去了吗？” 　　这回格兰芬多学生也不太确定了。她看了看天花板，决定道：“穿过去了。” 　　“我就知道！”那个拉文克劳学生激动地说，捅了捅身旁正在吃南瓜饼的同学，“听到了吗，幽灵碰不到水。” 　　“但是桃金娘可以让马桶溅出那——么大的水花！”朋友咽下嘴里的馅饼，反驳道。 　　当他们争论幽灵为什么无法碰到物体时，安东尼已经走远到听不清了。他有种感觉，今天整个学校都注意到了桃金娘。 第113章 想收养宠物可没有那么简单 　　没过几天，就有学生拿着家长同意书来找安东尼，想要领养一只猫。安东尼从抽屉里拿出救助站的调查问卷，和他一起研究。 　　“姓名年龄……麻烦把同意书给我，我们填你的父母吧？” 　　学生点点头，在调查表上填了自己母亲的名字：“下一项，职业。我妈妈是圣芒戈的治疗师。” 　　安东尼说：“太好了，填医疗工作人员。” 　　“好的。”学生低头又刷刷写了几笔，“生活条件……” 　　安东尼拿过调查表看了看。因为不方便直接询问工资，问卷委婉地询问有意向收养宠物的人能为宠物提供什么样的生活条件。 　　“宽阔的活动空间。”安东尼说，“绝对充足的食物，丰富的探索内容，相对充裕的陪伴时间，还会给宠物提供和其他同类交流玩耍的机会……” 　　学生说：“啊……好的。” 　　安东尼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写上自己的家庭情况。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已经毕业的哥哥？伱可以写成‘家庭和睦，长子已经独立工作，次子在读’，来表明自己生活非常稳定……下一项是什么？” 　　“宠物偏好。” 　　“这个我就不插手了，你写自己想要的就行了。”安东尼说，看着学生奋笔疾书，“等等，不要写麦格教授，写虎斑猫就行了……” 　　“可是我还希望她聪明机灵。”学生说。 　　安东尼说：“那就写聪明机灵的虎斑猫。你真的不介意赫奇帕奇再丢几分吗？” 　　…… 　　安东尼登记了他收养宠物的意向，将他填好的调查表收起来，准备过几天再和霍华德女士联系。 　　“救助站可能会联系申请人，想要当面聊一聊。据我所知，这是个基于信任的救助站。”安东尼说，“他们不会询问你的具体住址，但是如果你告诉救助站你常年生活在伦敦，领养被批准的概率会提高不少。” 　　“我没有常年生活在伦敦啊。”学生疑惑地说。 　　安东尼点点头：“但是你妈妈在圣芒戈工作，宠物领养申请人是她。” 　　学生叹了口气：“怎么这么麻烦，他们会想要和我妈妈聊一聊吗？她能在三句话里说出五个魔法名词。” 　　安东尼说：“没关系，我大概可以说服救助站改为和你聊一聊。” 　　他现在就能想到很多说辞：医务人员工作繁忙暂时离不开、申请领养主要就是为了陪伴孩子、孩子将是未来照料宠物最多的人，等等等等。 　　按照霍华德女士在上次参观时表现出的态度，她还挺喜欢这些学生的。 　　“所以你要做好准备。”安东尼说，“一旦我们提交了收养意向调查问卷，救助站就有可能希望我们组织一场面试。如果一切顺利，我会把时间安排在假期里，不会和课程安排或者考试撞上。但是你除了要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还要准备一下救助站的面试。” 　　“教授，不要再说学习和期末考试了……”学生呻吟道，“我还有几篇论文没写完呢……” 　　安东尼笑道：“加油。” 　　“好吧，为了我的猫，我愿意！”学生说，“我需要准备什么，教授？” 　　安东尼翻了翻自己的教案，找到一张夹在里面的羊皮纸：“我列了一下你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背面是相关的麻瓜知识。我根据你们上课时的表现猜了一下，这些问题对巫师来说可能有点难度，所以帮大家总结了一部分。” 　　对于巫师而言，他们可能想不到驱虫、疫苗之类的事情，也会忘记如何保证自己的宠物不扰民，更别说他们绝对不了解各种麻瓜猫粮了。 　　“复制成双。”安东尼点了点羊皮纸，将变出来的副本交给正渴望地盯着看的学生，“给，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如果我不在的话，要么留一张字条，要么让猫头鹰给我送个信。” 　　“好的，我会好好准备的。”对方快速地扫了眼羊皮纸，“谢谢你，安东尼教授。” 　　“不客气。” 　　这个学生将羊皮纸装进包里，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仿佛他突然知道自己多了一门考试，而这个考试他必须通过。 　　安东尼笑了笑。如果这个学生真的能将他羊皮纸上的东西全部准备到位，那么他将来也绝对可以尝试伪装融入麻瓜社会。事实上，他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信息……如果他能坚持到面试来临前，安东尼打算送给他一个万能的句子。 　　不论是被问到如果猫抓了人应该怎么办，还是如何处理猫可能会染上的各种疾病，他只需要挠挠头，然后开朗地笑道：“我不知道，我猜我会询问更专业的成年人，让他们来解决这件事情。” 　　…… 　　这一天一共有五个学生带来了自己家长的同意书，其中包括韦斯莱兄弟。他们说自己本来应该是最早获得同意书的人，因为莫丽·韦斯莱几乎是立刻同意了。 　　“但是埃罗尔实在是太老了。”弗雷德说，“它至少在中间休息了五次，才把这张写了‘没问题’的纸条带过来。” 　　乔治说：“您大概看出来我们为什么这么想要猫头鹰了吧？”他注意到安东尼正在凝视着同意书右下角一点古怪的痕迹，“哦，那是因为埃罗尔摔进了弗雷德的南瓜汁里。” 　　安东尼点点头：“我明白了。” 　　因为他们想要收养的“宠物”的特殊性，安东尼无法保证救助站一定会同意。不过他问过麦格教授，学校猫头鹰屋的公共猫头鹰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如果关注鸟类的麻瓜注意到有很多猫头鹰都飞向这边，很难想象为什么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发现这里有个奇怪的学校。 　　“因为霍格沃茨是不可标绘的。”麦格教授告诉他，“此外，城堡外方圆三十英里都属于霍格沃茨，我们划了一部分，在有些麻瓜机构那里登记为猫头鹰栖息地及保护区。” 　　安东尼的目标是证明韦斯莱兄弟在这个“保护区”工作学习，尽量符合规范地将那只猫头鹰带到苏格兰。 第114章 奇洛教授受伤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斯内普几乎可以用快乐二字来形容了。他得意洋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中的面饼，点头接过麦格教授递过去的黄油时，贴着脸的、油腻腻的黑发纹丝不动。 　　“发生了什么？”安东尼在坐下时疑惑地问，抬头看了看四个学院的沙漏。就他看来，学院分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什么？”布巴吉教授随口问，将一盘烤马铃薯推到他面前。 　　安东尼立刻被它们吸引了注意力：“哦，谢谢。”他确实饿坏了。 　　因为花了太多时间和韦斯莱兄弟列出他们需要证明自己哪些资质，他们三人昨天都错过了晚饭，最后还是安东尼请学校的小精灵帮他们送点食物过来。 　　韦斯莱双胞胎要了牛排腰子布丁配胡萝卜，安东尼则选了三明治和热牛奶。今天早上醒来时，他立刻意识到那不太够。 　　不过他早餐时的疑问很快在下午获得了答案。 　　整个下午，安东尼都在图书馆的公共区域看一本新进的麻瓜研究书籍，《吉姆猫》。 　　这本书是布巴吉教授的好友写的，目标读者是学龄前儿童。全文大致讲的是一只名为吉姆的猫在和自己的巫师家庭一起出门度假时偷偷溜出了帐篷，但回去时发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它不得不试图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并在一路上新奇地发现了麻瓜生活和巫师的相似和不同之处。 　　当两个学生气呼呼地坐到他背后的位置上时，他正好看到吉姆猫试图帮睡着的老奶奶关掉台灯。插图里的小猫正笨拙而好奇地看着发光的台灯，安东尼摸了摸台灯开关，画中的灯立刻熄灭了，吉姆猫惊讶地望望台灯，又望望插画外面的读者。 　　“学校简直疯了。”一个学生抱怨道。 　　平斯夫人严厉地看了过来。安东尼听见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这个学生掏出一本书，摊开羊皮纸，假装自己正在写论文。 　　他的朋友小声附和道：“可不是嘛，魔药课就够受的了，黑魔法防御术——” 　　“就找不到其他人可以代课了吗？”那个学生低声说，把书翻得哗哗响，“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我敢说他们谁都不比斯内普差。” 　　“我觉得斯普劳特教授也不错。”朋友期盼地说，“她可以教我们怎么朝格林迪洛扔咬人甘蓝。” 　　“无论是谁。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在课堂上看到奇洛。”学生说，“这里，格林迪洛的饮食习惯……我为什么要知道它的饮食习惯，就像它抓我是为了让我给它当厨师一样……”他嘟嘟囔囔地开始把知识点抄到羊皮纸上。 　　坐在他身边的朋友也抄写起来，一边写一边悄声问：“你知道奇洛教授究竟怎么了吗？” 　　“谁知道呢。”学生充满怨气地说，“可能终于发现自己嗅觉失灵了，去圣芒戈治疗了吧。然后把整个学校留给味觉失灵的斯内普……哈，我一点都不奇怪……” 　　“我听说厄尼前天遇到奇洛教授了。”他的朋友告诉他，“他说奇洛教授看起来恐怖极了，脸上、身上全是一道道的划伤和血印，如果不是味道太明显了，他差一点都没认出来。” 　　安东尼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好几天没看到奇洛教授了。 　　“他去做什么了？”那个学生好奇地问出了安东尼心中的问题。 　　“不知道，但是厄尼说……厄尼认为……”朋友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安东尼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听清，“他可能被斯内普威胁了。你也知道，斯内普想教黑魔法防御术很多年了。此外，霍格沃茨什么地方刀最多？” 　　“厨房？”然后这个学生立刻说，“好了，我知道你在说魔药材料处理……但是邓布利多还在呢，伱觉得——你不会觉得——邓布利多会放任斯内普将奇洛炖了吧？” 　　他的朋友说：“我不确定，这是厄尼的说法。但是，想想吧，他还能被什么东西伤成那个样子？庞弗雷夫人不可能治不好他，但是今天是谁给我们上的课？斯内普！不仅仅是我们，所有年级好像都换成斯内普了。” 　　…… 　　教工休息室中，斯普劳特教授斩钉截铁地告诉安东尼，“斯内普切片奇洛论”纯属无稽之谈。 　　“奎里纳斯周末去探索了一个黑魔法生物洞穴，想给学生们抓一点教学实验品回来。”斯普劳特教授说，从盘子中拿了根手指饼干蘸到茶里，“这是他亲口和我们说的。结果那个洞穴里的东西实力远远超出他的预计，几只强大的神奇动物直接将他抓得遍体鳞伤，而他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 　　“我希望他没有生命危险。”安东尼担心地说。 　　“哦，应该没有。”斯普劳特教授同情的地说，“他拒绝了波比的帮助——我想他觉得有些丢脸——说自己只要修养一阵子就可以了。可怜的奎里纳斯，他正在努力做一个好教授。” 　　安东尼问：“你觉得我应该去探视他吗？我是说，明明我们住在同一个走廊上，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受伤了……” 　　“我不知道。或许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安静地修养伤势吧。”斯普劳特教授说，喝了口茶，“你刚得到消息是很正常的，亨利，他肯定不会为此责怪你。他上周六受伤回来时，你正好带着学生去了麻瓜界呢。” 　　安东尼点点头，自己挑了块焦糖肉桂饼干：“希望他早点好起来……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不少学生都觉得他是个好教授了。我猜斯内普教授在其中帮了不小的忙。” 　　斯普劳特教授笑了起来，然后温和地转移了话题：“说说你的活动实践吧，亨利。它怎么样？” 　　安东尼故作惊讶地说：“咦，你没有听说吗，波莫娜？我以为所有人都在议论他们即将多只宠物？” 　　一大半参与活动的学生都向他表示了领养宠物的意愿。有几人还没有获得家长同意书——他们倾向于领养狗，这意味着大多数时间都是家长在照料宠物——还有几个甚至想要领养多个宠物。安东尼警告他们，最好先和室友商量一下，再决定是否真的要养这么多。 　　斯普劳特教授微笑道：“我听说了。米德根的室友抱怨说，她现在每天都在谈论一只聪明伶俐、温柔可爱、神气能干、美丽动人的猫。”她好奇地问，“那只猫究竟是什么样的？” 　　安东尼回想了一下希斯克利夫小姐：“啊……好吧，一只玳瑁猫。看来米德根真的很喜欢它。”他有些担心地补充道，“不论如何，我希望她的室友也能真的喜欢那只猫。” 第115章 受伤的独角兽 　　安东尼花了好几天时间处理从学生手中收集的收养意向，整理好装订成册，翻开教案前的时间规划表记了下来，提醒自己要记得抽空去不那么魔法的地方给救助站打电话。不论是霍格沃茨还是他常去的霍格莫德村，都因为过于魔法而让绝大多数麻瓜物品失灵——其中当然包括重要无比的电话。 　　事实上，每次想到魔法部的入口是一个电话亭，安东尼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讽刺。 　　打开柜子放文件夹的时候，他发现那里赫然摆着一瓶白兰地。安东尼猛然记起这是回程路过破釜酒吧的时候，汤姆委托自己带给海格的。只是安东尼刚回来就忙着收拾房间，后来便忙忘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白日正一日变得比一日更长，屋外还一片明亮，正适合拜访朋友。因此他将酒塞进包里——给学生看到就不好了——快步走了出去。希望他今天运气好一些，能赶上海格在家。 　　就在他想着汤姆请自己转达给海格的问候时，安东尼在转角处遇上了奇洛教授。这还是他从斯内普代课那天起第一次遇见奇洛。 　　“奇洛教授，看到你没事真是太让人高兴了。”安东尼寒暄道，打量着奇洛，“我猜你已经知道学生有多么思念你了吧？” 　　对方脸色惨白，仿佛大病一场，但传闻中浑身的伤显然已经好了。他的眼睛从干枯的眼眶中凸出来，神经质地左右瞟着，脸在巨大的头巾衬托下显得更加消瘦，安东尼甚至担心他会被那个大围巾压折脖子。 　　“啊。”奇洛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畏缩地贴着墙壁站着，“安—安东尼教—教授，真高—高兴见到伱。” 　　他的结巴似乎又变得严重了。安东尼仔细地看了看他，皱起眉：“你是不是……” 　　奇洛教授说：“对，我—我正要回办—办公室。再—再见。”他匆匆忙忙地走了，仿佛身后跟着什么怪物，差点在打开办公室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 　　安东尼摇摇头，转身继续朝海格的小屋走去。他只是有些奇怪，奇洛教授似乎遇上了什么和亡灵魔法有关的神奇动物——哪怕安东尼已经有意识地抑制自己的亡灵魔法了，魔法仍在看到奇洛的那一刻揪着他的耳朵大喊一些类似“亡灵魔法”“诅咒”之类的东西。 　　…… 　　和之前每次安东尼来时一样，海格又不在自己的屋子里。 　　不过这一回，他把牙牙也带走了。安东尼站在静悄悄的木屋门前，犹豫着自己是直接将酒放在台阶上，还是带回去后给海格寄张字条，再次约个时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他而言，海格已经差不多和邓布利多一样神龙不见首尾了。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阵狗叫声，然后是闷雷般的喊声：“亨利！” 　　海格牵着牙牙从禁林中走了出来，背上背了张弓，腰间挎着箭筒，别着小刀，空着的那只手挥了挥，大步走了过来。牙牙激动地直向前蹿，将绳子绷得紧紧的，但是海格轻轻松松地就将它拽了回去。 　　“你怎么来这儿了？”他粗声粗气地说，关切地看着安东尼，“这里最近可不太平……” 　　安东尼吃了一惊：“你的小屋？不太平？发生了什么了，海格？” 　　“不是我的屋子。”海格摇了摇毛发杂乱的脑袋，“是禁林。就这几天，有某个家伙伤害了一只独角兽。” 　　安东尼将破釜酒吧的酒递给海格，问：“伤得严重吗？” 　　“非常严重。”海格沉重地说，“失血太多了，禁林里到处都是它的血，我怀疑还能不能救活……它们不允许我靠得太近，我甚至不知道它现在的情况了……哦，白兰地，太好了，我正需要这个。”他拧开瓶盖，直接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安东尼的心一沉。他还记得此前见过的美丽、纯洁的生物，不料突然听见一只受伤的独角兽的死亡宣判。 　　“你知道是怎么伤的吗？”他问道，跟着海格走进了他的屋子。 　　海格咚地坐到了大扶手椅上，开始叮零当啷地卸下武器。牙牙扑进自己的垫子中，从底下翻出了一块不知道存了多久的火腿。安东尼抓过自己平时坐的椅子，坐到海格身旁。 　　“不知道。”海格说，“我问了一圈，没有人看见了。马人，当然，他们还是那一套星星月亮的说法。狼群说不是它们——天啊，它们的反应可真是激烈，我想我伤了它们的自尊。”他卷起裤脚，对着光检查着小腿，那上面有两排隐隐约约的牙印。 　　海格看了看，又把裤子放下了：“我甚至问了阿拉戈克，它也说没见到是谁。不过，不论是什么干的，它一定非常卑鄙。” 　　安东尼问：“为什么？”据他所知，独角兽具有非常强大的魔法，很难受伤，因此他刚刚在脑海中构想出的是某种危险、强大的神奇动物，没想到海格选择的第一个描述词是卑鄙。 　　海格生气地说：“因为它选了最虚弱的那只独角兽，还不敢承认。亨利，就是我们那天……”他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没看到。记得我们上次我们去禁林吗？我们去找阿拉戈克，回来的时候遇上追着独角兽跑到禁林深处的韦斯莱兄弟……” 　　安东尼点点头：“我记得。” 　　海格说：“当时有只独角兽正在生产，所以所有独角兽都过去了。它们有这个习惯。独角兽分娩的时候最虚弱。当然，只是相对来说……” 　　他翻出两个杯子，为安东尼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仰头喝了下去：“但无论如何，凯特尔伯恩教授告诉我，它们会在这种时候聚在一起保护同伴，同时见证新生命的到来。不过，虽然分娩是最危险的时候，刚刚生产的独角兽还是比平常时候虚弱一些……”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海格轰隆隆地说，震得安东尼鼓膜隐隐作痛，“受伤的是那头独角兽妈妈。” 第116章 一次别开生面的下午茶 　　就在安东尼和海格就着岩皮饼和白兰地讨论什么东西可能会伤害独角兽时，小木屋的门又被敲响了。 　　“海格，我们来了！”属于哈利·波特的声音隔着木板门传来。安东尼扭头看向海格。 　　海格满脸懊恼，起身去开门：“哦，该死的，我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喝茶的……”安东尼赶快将杯子中的酒都倒掉，把酒瓶拧上瓶盖，藏到海格的柜子中—— 　　他还没来得及将酒瓶推到那个铜质大水壶的后面，哈利、罗恩和赫敏就都走进来了。安东尼快速合上柜门，看到三个学生惊讶地看着自己。 　　海格跟在他们身后带上门，热情地招呼他们随便坐，邀请安东尼也一起喝茶，自己则走来走去，张罗着烧水和找茶叶，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情况有些尴尬。 　　“呃……安东尼教授。”哈利最终说，“您的袍子很不错。” 　　安东尼将出于方便和凉快撩到膝盖的袍子掸了下去：“谢谢，波特。”他扫视三人，看到罗恩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还会动来动去，笑了起来，“那是你的老鼠，对不对，韦斯莱？” 　　罗恩的脸涨得通红，仿佛觉得有些丢脸似的，伸手将老鼠按住了。安东尼赶快说：“我也养了一只老鼠，它也喜欢躲在我的口袋里。” 　　赫敏说：“可是，安东尼教授，您不是养了一只猫？” 　　安东尼玩笑道：“我猜那解释了为什么老鼠喜欢躲口袋里。” 　　三个学生愣了一下，都笑了起来。罗恩犹豫了一下，主动将口袋中的老鼠拿出来给安东尼看：“它叫斑斑。” 　　斑斑在他手上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对比起格兰芬多一年级的手，这只灰老鼠实在胖得惊人。 　　安东尼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口袋：“我的老鼠没有带出来，有机会再给你看。” 　　就在这时，他脑袋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像有个人在他耳边狠狠地敲了下铜锣。所有人都惊得一震，安东尼立刻回过头—— 　　“抱歉，抱歉。”海格嘟囔着，扶起了柜子中一个巨大的铁皮盒子。他还在找茶叶。 　　安东尼示意失陪，站起来凑到海格边上：“我记得上一回，你把茶叶放到麦格教授送伱的圣诞礼物里了……” 　　趁着他离开，格兰芬多的三个好朋友立刻凑在一起悄悄交谈。 　　“为什么海格的屋子里也有教授！”罗恩表情惊恐地低声说。 　　赫敏不满地说：“罗恩！安东尼教授是海格的朋友！你说得就好像教授是什么应该避开的东西一样。” 　　“他们本来就是……而且，我听说这个安东尼每周都会给爸爸写一封信！”罗恩痛苦地说，“我不知道爸爸和他说了多少我们家的事情。比如，你们知道的，这是一只珀西不要了的宠物。” 　　哈利安慰他：“这意味着说不定安东尼教授会像斯内普喜欢马尔福一样喜欢你呢……嗯，还有你的五个哥哥。”他赶快加上了一句，有点底气不足。 　　“得了吧，罗恩，他自己也在养老鼠呢。”赫敏则说，“他肯定觉得有个老鼠宠物挺好的。” 　　罗恩盯着手中的斑斑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正在帮海格从大铁皮盒子中拿出小铁皮罐子的安东尼，突然说：“啊，我想起来了……纳威说过安东尼有只老鼠，那只老鼠还是透明的！” 　　“透明的？”赫敏感兴趣地问，“老鼠怎么能是透明的呢？” 　　罗恩说：“我不知道，但是一只透明老鼠和脱了毛的肥老鼠肯定不是一回事。”他忧郁地看着打盹的斑斑，拨了拨它的尾巴，将它揣回口袋里。 　　这个时候，海格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茶叶了。那是斯普劳特教授送给他的圣诞礼物，他一直留着准备和哈利他们分享，所以为了和其他茶叶区分开，他别出心裁地将茶叶塞到了另一个已经坏了的茶壶里。 　　…… 　　和三个学生一起喝茶对安东尼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通常来说，他的下午茶会伴随着新奇美味的茶点、教授互相打趣的对话或者对某个魔法的探讨。就着岩皮饼听海格大声询问费尔奇“那个蠢货”有没有刁难学生则完全是另一码事。 　　“嗯，还好吧……”哈利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朝教授的方向瞟了一眼，“我是说，和平常一样，大吼大叫，威胁要把我们吊起来或者开除……” 　　罗恩补充道：“在禁闭的时候尽是让我们做些擦擦洗洗的工作。要我说，那些事情我妈妈一个魔咒就可以解决了……” 　　哈利赶快用胳膊肘捣了捣自己的朋友。他们在安东尼那儿关禁闭时，做的也是一些擦擦洗洗的工作。 　　但安东尼关注的是另一件事：“等等，你们怎么又被关禁闭了？” 　　他暗自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从教授们的下午茶中听说最近波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个学期以来，他逐渐发现教授们通常更倾向于扣分而非禁闭，这背后蕴藏着一个朴素的道理：当人数多起来的时候，什么体力劳动都会变成运动健身和茶话会。因此教授们会有意无意地将禁闭的名额省下来，留给那些真的让他们很生气的学生。 　　听到他的问题，哈利和罗恩都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是斯内普。”哈利生气地说，“他问我盔甲护身有什么效果，我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咒语！然后他就开始那套长篇大论，什么我一定觉得奇洛教授被我的名声迷住了之类的……” 　　“然后我说如果他想知道一个魔咒的效果，为什么不试一下呢。”哈利说，“斯内普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开始说一些礼貌啊、尊重啊，结果我因为顶撞他被罚了禁闭。” 　　安东尼从听到斯内普的名字开始，就明白这个涉及两个格兰芬多学生的禁闭必然与公平毫不沾边。他同情地摇了摇头，将目光移向罗恩，依旧不明白他是怎么牵扯到这个故事中的。 　　哈利替罗恩说：“斯内普说我显然没有好好预习，然后罗恩告诉斯内普他的提问很不合理，我们是来上一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的，不是什么傲罗培训班。” 　　罗恩耳朵涨得通红，解释道：“我的哥哥们告诉过我那是个很难的咒语。” 　　“然后呢？”安东尼问。 　　“然后斯内普花了一阵子，在课本参考资料的脚注的引用文献标题中找到了这个词。”罗恩不服气地说，“我是说，谁真的会去看那个啊！” 　　一直没有发言的赫敏得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告诉过你们了，要注意课前预习。” 　　要回家了，终于！！！取决于飞机上的wifi信号，下一更不定时放出……不过不管拖多久，总之不是今天能放出来，就是转机的时候蹭机场的网发出来，量是不变的。 　　今天和明天都在飞机上，更新时间难以保证orz只能说当天缺了的话将来会补上。 　　回家后就要开始倒时差了，更新时间大概还会变一次。嗯。 第117章 海格的请求 　　大概是因为有个教授守着，即使显然还有好多有意思的话题可以聊，哈利、罗恩和赫敏依旧早早告辞了。 　　在他们的下午茶上，安东尼好奇地询问了斑斑的食谱。倒不是说他的怨灵老鼠能吃什么东西，只是霍格沃茨中养老鼠的人实在罕见，安东尼忍不住想打听一番。而根据斑斑的体型来看，罗恩确实将它养得非常好……这只老鼠看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像一个膀大腰圆的富翁。 　　“它吗？它什么都吃。”罗恩拍拍自己的口袋，“土豆泥、酱牛肉、烤鸡腿，它都挺爱吃的。不过它好像不太喜欢豌豆苗，更喜欢吃玉米粒……” 　　安东尼笑着看他侃侃而谈。即使嘴上对自己的脱毛肥老鼠有诸多嫌弃，罗恩实际上依旧是个尽心尽力的好主人。 　　他和罗恩约好，有机会就把自己那只透明老鼠带过来。当他们好奇老鼠为什么是透明的时候，安东尼依旧照搬了那个万能的答案：魔法。 　　他已经快习惯了这个说法，以至于有些担心如果自己回到家里——麻瓜的那个家，当然了——遇上有人质疑自己的体温或者房间中诡异的响动，会不会脱口而出“魔法。” 　　哈利、罗恩和赫敏，就像其他知道怨灵老鼠的人那样，也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对于这些孩子们而言，魔法就是这样神奇而无所不能，可以解释世界上一切奇怪的事情，让它们都变得理所当然。 　　或许是因为安东尼并没有在他们骂费尔奇的时候显示出任何不满（除了制止了罗恩脱口而出的某个不太文雅的字眼），他们在后期逐渐放松了下来。 　　不过，稍微有点太过放松了，以至于罗恩似乎想要当着他的面和海格分享一个有趣的夜游经历。哈利和赫敏及时地制止了他，将话题强行拐到了弗立维教授的课堂练习上。最终他们礼貌地向海格和安东尼道再见，感谢海格分享的茶，然后略显仓皇地逃了出去。 　　安东尼好笑地看着他们相互遮掩——哈利和罗恩比较倒霉，夜游遇上他的那次人多到他不可能帮他们打掩护。事实上，因为罗恩那个半遮半掩、说了一半的故事，安东尼差点想在他们面前直接声明，自己只要学生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不太在乎有没有人在夜游。 　　罗恩的哥哥们，韦斯莱双胞胎，已经明显意识到这点了。他们甚至会在某些夜晚（比如当他们端着一盘新鲜的油炸零嘴从厨房往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走时），远远地冲安东尼挥手打招呼。但是如果在禁林附近看到安东尼，他们转身拔腿就跑。 　　海格嘱咐三个一年级回到城堡的路上注意安全，而且最近不要靠近禁林，里面有个家伙可能有点疯了。 　　然后他一边将所有人的茶杯都堆到水池里，一边和安东尼说：“他们人很好，对不对？都是好朋友，时不时就拜访我……” 　　海格和安东尼描述自己的朋友们：“哈哈，阿拉戈克现在是我的大朋友……”他甩了甩手，将岩皮饼的碎屑抖落下去，伸展双臂张得大大的，比划着阿拉戈克的大小，“不过我认识它的时候它还只有一点点大呢。哈利也是，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小娃娃呢，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和他的爸爸妈妈一样，又勇敢又善良……” 　　安东尼知道海格和哈利·波特的父母也是朋友，那对在不幸的夜晚被伏地魔杀害的夫妻。 　　他抬头看看正一边说话一边将箭筒套到身上的海格。从他毛发蓬乱的脸上，安东尼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他发现自己很难想象海格究竟见证了多少个朋友的成长和死亡……如果仔细想一想的话，海格可是比学校里一大半的教授们年纪都大呢。 　　而海格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三个小朋友今天有些古怪的言行正是因为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中朋友。 　　“费尔奇那个老东西肯定又罚他们了！”他嘟嘟囔囔地将一盘吃剩的岩皮饼倒回盒子里，“不过，亨利，你今天还有事吗？” 　　安东尼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表：“我要把第一组实践活动的总结报告交给米勒娃，然后大概就没有什么事情了。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海格突然显得有些扭捏：“我想请你帮个忙……凯特尔伯恩教授送的圣诞礼物我还没回礼……”他看到安东尼瞪大的眼睛，“我知道，可是他今年送得我太喜欢了，我也想送一个他会喜欢的。他快要退休了，就这几年的事情……” 　　他有些难过地叹了口气。 　　“我和凯特尔伯恩教授不熟。”安东尼声明道。 　　他和对方甚至都没有送礼物，只是简单地互相寄了张发给所有教工的圣诞贺卡……开头是“亲爱的同事，很高兴在这一年得以与您共事”那种。费尔奇都收到了。 　　“但是你和书店熟，对不对？”海格期盼地说，“凯特尔伯恩教授一直说自己想要一本有新意的神奇动物书，市面上常见的他都看过了，有不少还是他写的序言……伱知道的，亨利，我在这方面一窍不通，所以想问问你。” 　　“书？”安东尼没料到海格想送的居然是这个，“什么样的书？” 　　海格兴致勃勃地说：“我想要一本好玩的书。我希望它可以动起来，不仅仅是插图，最好像一只神奇动物那样动起来。凯特尔伯恩教授肯定会喜欢这个……要有爪子，要有牙齿，最好我们还能喂养它，把它当做宠物……你能找到这样的书，对吧，亨利？你会帮我的吧？” 　　他黑甲虫一样的眼睛中闪着相信的光芒，让人很难拒绝他。 　　安东尼想了想，说：“没问题，我们可以周末去一趟丽痕书店，我和他们家的店员很熟……其实汤姆也和他很熟，你说不定也见过呢。” 　　海格点点头：“我知道你在说谁……但是我和他没怎么遇上过，有你帮我就够了。” 118.一个假条 　　一个假条（更新版） 　　比我想象中还要艰难，要处理的事情也比想象中多，手机收不到信号后，各种离谱的事情轮番发生……正在搞自己的行李，感觉人快噶了。 　　补个假条，目前欠了大概两更？记在账上了orz 　　—— 　　完全不知道假条应该怎么发，之前发到所有章节前面了，好像并没有人看到。 　　汇报一下进度，正在出租车上。 第118章 独角兽之死 　　然而，在结束了又一堂幻影显形课程后，安东尼却没有在大厅门口见到海格。他们本来约好了今天去丽痕书店的。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亨利？”斯普劳特教授从旁边经过，好奇地问，“你不去听米勒娃的报告吗？” 　　有几个学生用课本遮住脸和背包，咯咯笑着偷偷从他们身旁溜走。安东尼向他们的书包中瞥了一眼，看到了佐科的标志。 　　麦格教授受邀去变形术学会作报告，并邀请了她的同事们参加报告后的宴会。不过因为安东尼早早有约了，便遗憾地拒绝了她。 　　“我？我在等海格。”安东尼说，“我们说好了今天一起去书店的……” 　　斯普劳特教授笑道：“哦，我记起来了。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去他的屋子那儿看看。也许他只是在南瓜地里忘了时间。” 　　“我再等一会儿，就去找他。”安东尼说。海格虽然时不时忘事，但是他也经常会在最后关头想起来，即使迟到也迟不了多久。如果一直没来，恐怕真的是有什么事情。 　　就在他左右张望的时候，一只学校猫头鹰扑棱棱地飞了过来，落在他身旁的栏杆上，展示出腿上草草绑着的一张字条。安东尼一边从包中掏出玉米粒——不同于斑斑，他的老鼠似乎对玉米粒并不感兴趣——一边从它的腿上解下字条。 　　安东尼展开字条，只是瞟了眼，朝斯普劳特教授扬了扬：“海格寄的。”斯普劳特教授也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 　　“今天不能去丽痕了。独角兽死了。如果伱愿意的话，可以过来。牙牙在房子里，它知道怎么找到我。海格” 　　“什么？”斯普劳特教授疑惑道，“哪只独角兽死了？” 　　安东尼皱眉道：“上次和海格见面的时候，他就提到有一只受了伤的独角兽妈妈。我想是它死了。” 　　“受伤？” 　　“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趁着它刚刚分娩伤害了它。”安东尼说。 　　与此同时，一大群教授正好从顺着门廊走过来。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正在说着什么，特里劳妮教授神情缥缈地跟着他们，仿佛在地上滑行一般。 　　“有什么东西会想要伤害独角兽啊！”斯普劳特教授不可置信地说。 　　奇洛教授跟在他们的身后，他谨慎地看了一眼斯普劳特教授和安东尼，脸色惨白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在他身后则是斯内普，嘴巴拧成一个讥笑，不屑地哼了一声，吓得奇洛教授瑟缩了一下。 　　“西弗勒斯。”斯普劳特教授不赞成地说。 　　“波莫娜，我们要出发了。”麦格教授招呼道，“希望你和海格购物顺利，亨利。” 　　“也祝你报告顺利。记得享受胜利的宴会。”安东尼折好字条放回口袋，“我想我应该过去一趟，波莫娜。” 　　“你当然应该！”斯普劳特教授立刻说，“请代我向过世的独角兽致哀。告诉海格，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犹豫。” 　　安东尼和她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城堡大门。 　　…… 　　在嗅到他气味的第一秒，牙牙就激动地叫了起来。它在房子中跑来跑去，震得灶台和柜子中的锅碗瓢盆发出了危险的声音。 　　安东尼左手打开门，右手按下扑过来的大狗：“好了，牙牙，好了！”他严肃地说，“把绳子拿过来，我们去找海格。” 　　牙牙兴奋地试图舔他的鼻子，安东尼重复了两遍命令，它才终于从角落里叼出来牵狗绳。 　　安东尼将绳子挂到它的项圈上：“走，牙牙，我们去找海格。” 　　在牙牙的带领下，他们走入密林，向禁林深处走去。或许是因为一只独角兽死亡了，整个禁林都隐隐透出焦躁不安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危险而陌生的东西正在黑色的树影间活动。 　　牙牙畏惧地缩着脖子，小声呜咽着，几次想要退缩，委屈地抬眼看看安东尼，又小心地向前走。安东尼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找到海格就好了，好吗？” 　　越向深处靠近，禁林就显得越发安静。没有虫鸣鸟叫，阳光照不进来，就连风仿佛也静止了。除了安东尼和牙牙走过树丛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明明已经转暖了，树林仍然死寂得如同已经陷入了没有终结的冬季。 　　他们穿过层叠掩映的树叶时，在牙牙焦躁的呼哧喘气声之下，安东尼几乎能听见牙牙激烈的心跳声。即使是安东尼，这时也忍不住疑惑为什么禁林中似乎没有活物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隐隐传来声音。牙牙激动地抬起眼睛，一个劲地向荆棘丛和密密麻麻的树枝间冲，将安东尼手中的绳子拉得笔直，几乎直接将他拽到了树林中。 　　“嘿，嘿，等等！”安东尼低声喊，磕磕绊绊地被它拖着，急急低头躲过了头上扫来的椴木树枝。 　　直到牙牙猛地刹住脚步，安东尼才有精力打量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是林中的一片空地，旁边的树林掩映中，纯洁的独角兽聚集成群，悲伤地注视着空地中间，仿佛沉默着蔓延在禁林中银白色的海洋。 　　林地正中间，海格正背对他们跪着，身旁放着一个打开的小木箱，安东尼隐隐看见雪白的纱布和一个小药瓶。如果他没记错斯普劳特教授之前和自己炫耀的情景的话，那应该是白鲜香精。 　　牙牙沉默地缓步走到海格身旁。一只独角兽在树林里动了动，被身旁更加高大的一只用角轻轻拦住了。 　　牙牙拱了拱海格的胳膊，海格放下手帕，两眼通红地回过头，一把抱住了硕大的狗头。这时安东尼终于看清被海格挡在身前的是什么了。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令人心碎的一幕。 　　洁白的生物躺在地上，美丽的脖颈以一种僵硬、古怪的姿态弯曲着，失去生机的眼睛注视着身侧，凝固成一个温柔而悲伤的姿态。它的身旁有一滩仿佛凝固又仿佛还在流动的、银白色的血迹，两只金色的小独角兽仍躺在大独角兽的肚子旁，用还没长出犄角的头轻轻拱着妈妈的身体。 　　听说独角兽死了和亲眼看到它死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仅仅是注视着这一切，安东尼就感觉难过极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伤心得仿佛喘不过气来—— 　　“哦，亨利！你在这儿！”海格突然打破了寂静。这个大个子站起来，几步走到安东尼身旁，搂住他，抽噎着说：“谢谢你愿意来……太让人难受了……我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他大声地擤了擤鼻涕，气愤地挥着拳头。 　　安东尼艰难地支撑着他，沉痛的心情被奇异地冲淡了：“没事，海格，没事。”他抬眼看了看，树木后的独角兽正谨慎而怀疑地看着他。 　　终于！！！！！（跪） 第119章 第九十七个孙子和贝恩 　　在独角兽身后，悄然显现出八眼巨蛛的身影。它们无声地围绕在林中空地边上，八只眼睛都注视着痛哭的海格。 　　高大的独角兽缓缓低下头，光洁的角警告地指向了数量众多的蜘蛛。沉默的对峙中，盲眼的阿拉戈克分开自己的儿孙们，咔哒咔哒地说：“我们没有恶意。我的孩子告诉我海格正在痛哭，而我已经看不到路了……” 　　小象一般的八眼巨蛛毫不退让地站在被独角兽银白色皮毛照亮的密林中。独角兽维持着低着头的姿态，慢慢退开来，为八眼巨蛛让开了一条通向海格的路。安东尼抬头看着巨大的蜘蛛靠近，将海格向上扛了扛，交给了阿拉戈克伸出的毛茸茸的长腿。 　　“阿……阿拉戈克……”海格打雷般哭道，“究竟……究竟是哪个畜生做的？” 　　阿拉戈克静静支撑着海格，蒙着白翳的八只眼睛直直望着天空。它身后和树林中的八眼巨蛛不再像安东尼习惯地那样摆弄自己的大螯，或者对着一个简单的问题议论纷纷，而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对这样一桩罕见的谋杀，它们的好奇或畏惧显然不够充足。 　　在这不同寻常的沉默中，安东尼随意靠近了一只年轻的八眼巨蛛——它们在他眼中都长得差不太多——低声问：“阿拉戈克的第九十七个孙子在哪里？” 　　“第……九十七个……孙子？”那只八眼巨蛛咔哒咔哒地重复道，似乎不能理解这个概念。 　　“第九十七个孙子。”八眼巨蛛们纷纷说，“人类在找第九十七个孙子。” 　　一只八眼巨蛛轻声说：“我在这里。”它无视正盯着他们的独角兽，像阿拉戈克一样镇定自若地走了过来，“你认不出我吗，海格的朋友？” 　　安东尼扭过头，借着独角兽的光芒仔细地看了看：“啊，我发现了，你的腿上有一道白环两道红环，和其他蜘蛛不一样。下次见面我就能分出来了。” 　　蜘蛛举起自己的前腿，凑近了一只眼睛看了看，然后问：“你找我做什么，海格的朋友？” 　　“伱们其实知道是谁伤害了独角兽，对不对？”安东尼问，从余光中看到几匹独角兽的耳朵悄悄转向了他们的方向。 　　第九十七个孙子说：“当然不。” 　　“你们是不知道什么伤害了独角兽，还是不能说？”安东尼小声问，“换句话说，我在问是有一个混蛋八眼巨蛛杀了独角兽，还是又是一个你们不敢说出它的名字的怪物，就像你们不敢提蛇怪……”这个词一说出口，他看到身旁的八眼巨蛛都不约而同地摆出了后退的姿态，就连第九十七个孙子都向身后踏出了一条腿，“对不起。但如果是后者，那你们怕的东西可真不少。” 　　第九十七个孙子说：“我们确实不……” 　　安东尼身旁的八眼巨蛛则生气地摆动着自己的大螯，说：“你在质疑我们的品德还是勇气，人类？” 　　安东尼立刻说：“我不是故意的。”他甚至不知道八眼巨蛛还有这些东西，“但你们确实冷静得令人疑惑。” 　　“我们冷静是因为独角兽和我们没有关系。”第九十七个孙子说。 　　“因为杀独角兽的东西和我们没有关系。”此前接话的那位八眼巨蛛仍在气头上，硬邦邦地说。 　　安东尼看着第九十七个孙子那八颗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如果它一颗颗翻白眼会是如何壮观的景象。不过第九十七个孙子只是为自己亲戚的愚蠢吐了口气流，将颚叶和下唇白色的绒毛吹出一阵扑簌簌的抖动。这是安东尼见过八眼巨蛛最接近叹气的表现。 　　安东尼说：“所以你们确实知道杀死独角兽的是什么。” 　　八眼巨蛛咔哒咔哒地交流了一阵，仍然坚持道：“我们不知道。” 　　人很难看出八眼巨蛛的情绪，但安东尼敢打赌自己说中了：“哪怕你们不信任我，为什么不告诉海格？” 　　独角兽忧伤地注视着八眼巨蛛们。在另一边，海格仍在和阿拉戈克说着什么，没有注意到树林中安东尼引起的小小骚动。 　　“是个不属于禁林的东西。”八眼巨蛛最终说，“是个人类。” 　　第九十七个孙子说：“我们不知道更多了，但是阿拉戈克说既然和海格没有关系，我们不掺和人类之间的事情。” 　　“人类！”在安东尼身后，一个声音厌恶地说，“又是人类，总是人类！” 　　安东尼回过头，一个黑头发黑身子的马人正站在树林中，背上挎着弓，蹄子刨着地面，大声说：“你在看什么，巫师？你还没有自觉吗，我们的林子不欢迎你！” 　　他身旁的独角兽也怀疑地看着他，只有八眼巨蛛依旧显得漠不关心。 　　“他是海格的朋友。”阿拉戈克的第九十七个孙子说。 　　“海格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黑色的马人不屑地说，“蜘蛛们，你们的首领过于喜欢人类了。海格只是获得了我们的友谊，不代表他的朋友也能获得同样的礼遇。尤其是……”他看了看安东尼，眯起眼，“等等，我认出你了，污染星轨的人类。” 　　“什么意思？”安东尼疑惑地问。 　　第九十七个孙子不安地摆动着大螯，说：“海格的这个朋友，他很强大。” 　　“强大！”披散着黑色头发的人马吼道，他警告地举起弓，“你最好退出去，巫师，不要试图用你的傲慢挑衅我们。不像费伦泽那个懦夫，我可不欢迎——” 　　“贝恩！你在做什么！”几个马人突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费伦泽光洁的白色马身狠狠地撞在黑色马人的侧面，将他撞了个趔趄。 　　被称为贝恩的马人怒气冲冲地立起上身，前蹄愤怒地旁边的树干上踹了一脚：“你们以为你们在做什么！”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安东尼问，给身旁阿拉戈克的第九十七个孙子加了个盔甲护身。从贝恩举起弓箭的时候，大部分八眼巨蛛就已经离开了，只有这只巨蛛依旧留在安东尼身边。 　　安东尼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名叫罗南的马人忧郁地说：“我们是来见证独角兽的葬礼的，贝恩。我们不在这里产生冲突。” 　　贝恩生气地说：“看清楚这个巫师，你们难道觉得他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吗？” 　　“费伦泽说他对应的是那颗星星。”罗南缓慢地说。费伦泽严肃地对安东尼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空地头顶的天空。安东尼也跟着他抬头看了看，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云。 第120章 半死不活的生命 　　“罗南，你是在说我看不懂星星的启示吗！他不是那颗星星！”贝恩愤怒地说，“和我对话，费伦泽，你是马人，还是这种人的同伴？” 　　“我是马人，但不要试图用这种话动摇我。我只遵循星空的规律。”费伦泽庄严地说，“每一次，我检查过了，每一次夜空显示出变动和预兆，这个人类都在场。” 　　一个栗色马身的马人平静地说：“你不应该检查的，费伦泽。除了天象，我们谁也不关注，检查和验证不是我们的事情。”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海格走了过来，问安东尼：“雪钟花在哪里，亨利？” 　　“什么雪钟花？”安东尼抬起头，看见海格的眼圈已经红肿了，但是情绪似乎已经平稳下来。他乱糟糟的大胡子纠结在一起，被眼泪浸得湿漉漉的。 　　海格疑惑地瞪着红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哎呦，我忘记写上去了。亨利，我要回去取一趟……” 　　安东尼试图提议让自己去——他有些担心如果自己一直留在这里，马人的纷争可能愈演愈烈——但是海格在他说了一半的时候就挥手打断了他：“我走得快多了，亨利，而且我认识路。不要担心，没有什么东西敢在独角兽的地盘上伤害谁……”他大声喊道，“阿拉戈克，阿拉戈克！” 　　原本坐在原地休息的阿拉戈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替我照顾一下亨利！”海格大声说，“我马上回来！” 　　海格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大声地擤着鼻涕。牙牙紧紧跟在海格身后，保持着离阿拉戈克最远的距离，但是小象般大小的八眼巨蛛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海格身旁这个“小不点”狗。 　　…… 　　“玛格瑞，罗南，伱们还没看出来吗。”贝恩轻蔑地说，“费伦泽已经快要成为人类的一员了。” 　　他这句话仿佛是对费伦泽极大的侮辱，因为其他马人纷纷呵斥道：“贝恩！”“嘘！”“费伦泽依旧属于我们的群落！” 　　他们的动静如此之大，阿拉戈克都转向了这边。独角兽从马人身旁退开，将空地中心的独角兽尸体围得更加严密。两只小独角兽好奇地从母亲身旁走开，用懵懂的眼睛从成年独角兽的腿之间向外张望，试探地迈开步子，然后被几根伸过来的角轻柔地挑了回去。 　　第九十七个孙子用前腿揽着安东尼，试图将他也带离纷争中心。安东尼安抚地拍了拍它：“不用担心，我至少能够自保……” 　　这时，阿拉戈克也已经过来了。 　　“离开。”阿拉戈克疲惫而简洁地命令自己的孙子。第九十七个孙子无声无息地退开了。 　　安东尼这才发现附近只有这一只年轻的八眼巨蛛了：“等等，你为什么一直想要帮我？” 　　阿拉戈克说：“它是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那个，海格的朋友。海格将你带到我的面前，你又除掉了那个可怕的存在，帮助我们摆脱了城堡中的恐怖……它在试图向你展示友善。” 　　安东尼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他看向第九十七个孙子，结果这只八眼巨蛛无言地缩到了自己同伴的身后。 　　另一边，费伦泽气得用后腿直立起来，将弓箭高高举过头顶：“我不愿意在独角兽的葬礼上和你争执，不代表我畏惧你！我们按照群落的办法解决问题，贝恩，当着头顶的群星，告诉我，牧夫座α和牧夫座η对你说了什么？” 　　其他马人也纷纷抬起头，看向布满云朵的天空。不知为何，他们似乎真的能看到一些什么，因为有好几个马人都在微微点头。 　　贝恩也抬头看了看，然后沉默了一阵，才说：“我承认你的话，费伦泽。但我仍旧坚持我的观点。我们都知道，对于群星而言，个人的命运微不足道，星象不应该指示某个人。” 　　费伦泽搭上弓箭，对着贝恩身后的树射了一箭。贝恩站在原地，任由箭羽从他的头发旁擦过，扭头看着箭尖没入了树干中。 　　罗南忧伤地说：“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人类而争论？” 　　“费伦泽太过年轻，已经被这个人类迷惑了。”贝恩说，“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看看这个人。即使在巫师中，他难道不是最邪恶肮脏的那种吗？听听独角兽的交流，他竟然有脸面出现在这里！” 　　独角兽戒备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部分问题。安东尼有时会忍不住好奇自己在独角兽或者凤凰这些神奇生物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以至于它们都对自己充满厌恶。 　　玛格瑞心平气和地说：“只有你能听见独角兽的交流，贝恩。你明知道，对我们绝大多数而言，独角兽仍然是永远沉默的。” 　　贝恩大声说：“星象和命运在上，我可以告诉你们，独角兽正在议论，为什么他具有半条半死不活的、受诅咒的生命？” 　　好几个马人开始用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远远观望的八眼巨蛛发出疑惑的咔哒咔哒声，不过安东尼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他确实是半死不活的生命。 　　“他伤害过独角兽吗？”罗南缓慢地问，“他曾经贪婪地试图通过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来延续自己肮脏的性命吗？” 　　贝恩暴躁地说：“还有别的可能吗？” 　　“那么，贝恩，为什么独角兽没有驱逐我？”安东尼问，“如果我曾经伤害过独角兽，为什么独角兽仍然允许我出现在这里？”他直接转向了一只守卫在林中空地外围的独角兽，“你应该能看出来，即使我受到了诅咒，也不是来源于独角兽。” 　　独角兽用左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侧过头，又用右眼看了一阵，最终甩了甩耳朵，看向了自己的同伴。 　　“你的诅咒来源于什么，巫师？”贝恩不善地问，“你为什么是半死不活的？” 　　安东尼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也想知道呢。如果你能替我问出来，我保证我会感谢你的。”不论是起死回生，还是突然出现的亡灵魔法，对他而言都始终是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第121章 八眼巨蛛的交流会 　　安东尼一直觉得很难向别人解释自己的状态。在确切知道他亡灵巫师身份的几个人中，抛开魔法部不提，麦格教授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斯内普则和他不太对付。而即使是邓布利多，更多时候也只能从理论上为他提供帮助，而无法真的理解他所面临的问题。 　　不过安东尼依旧对邓布利多充满感激。这个智慧的老人总是会认真倾听他的疑问，乐于和他讨论各种奇怪的魔法理论，而且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亡灵魔法的排斥。越是了解魔法世界，安东尼越发觉得这一点相当难得。 　　有一回安东尼无意间将自己的怨灵老鼠放在口袋里，带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福克斯谴责地看着他，但邓布利多对老鼠相当和蔼，甚至为它提供了一个非常非常小的茶杯，让它可以捧着喝茶。 　　另一位亡灵魔法实践者，血人巴罗，为他提供的支持也远不如邓布利多。在那个清晨的对话之后，这位曾经的亡灵魔法学徒似乎在刻意回避安东尼。安东尼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个形容枯槁的幽灵了。差点没头的尼克也说血人巴罗最近心情低落，甚至有些疯癫，终日徘徊在斯莱特林的地窖走廊上，导致学生每次从寝室出来都显得不太舒服。 　　“一年级的韦斯莱说的。”差点没头的尼克当时补充道，“他说马尔福家的那个男孩每次吃饭的时候看起来都像刚吃了一顿鼻涕虫。他的哥哥们告诉他那是因为巴罗最近总是在斯莱特林走廊上阴沉沉地神出鬼没，时不时问他们一些奇怪的问题，吓得学生都没什么胃口了。” 　　安东尼后来观察了一阵子，发现斯莱特林的学生真的吃得比其他学院少很多。他们甚至对巧克力冰淇淋都没有那么感兴趣，更别提水煮西兰花了。 　　不过对比起马尔福或者帕金森，在安东尼认识的寥寥几个斯莱特林学生中，戴维斯小姐的胃口倒是好得出乎意料。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礼貌地询问了其他同学，然后将其他人面前的鸡腿叉到了自己盘子中，优雅地吃了起来。 　　安东尼有时也会路过那个废弃盥洗室，除了七彩假发的马桶栓的欢迎辞外，盥洗室中再也没有一丝魔法的动静。特蕾西或者是谨慎地更换了熬煮魔药的地方，或者最近不再需要缓和剂的帮助了。 　　即使没有抱特别大的希望，安东尼依旧希望是后者。 　　…… 　　“独角兽同意你留在这里。”贝恩翻译道，仍旧瞪着安东尼，“但那是因为只要有一丝可能，它们就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上发生冲突……”他高傲而尊敬地对着独角兽的尸体点了点头，“但是记住我的话，人类，不要轻易踏进我们的林子。我不欢迎你。” 　　他紧了紧身上的弓和箭筒背带，缓缓走回了群落中。 　　阿拉戈克在安东尼身旁一言不发地坐下了，它的子孙们也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有几只八眼巨蛛仍在贪婪地打量着安东尼，其中一只咔哒咔哒地向阿拉戈克抱怨自己很饿。 　　“你不能在独角兽的地盘上杀人。”阿拉戈克用困倦地说，“而且，海格让我照顾他的朋友。” 　　那只蜘蛛摆弄着自己的大螯，引述了马人的逻辑：它们尊重海格，不伤害海格，不代表需要给海格的朋友同样的待遇。 　　“马人说阿拉戈克太喜欢人类了。”它说。 　　老蜘蛛发怒了。 　　它沉重而缓慢地站起来，灰白色的、毛茸茸的腿支撑着自己巨大的身体：“觉得我已经年纪太大了，是吗……我一点都不喜欢人类，也不会阻止伱们享用送上门的食物……但是如果我不允许你们走出林子，你们就不能走出林子；如果我说你们今天不许吃海格的朋友，你们今天就不许吃海格的朋友。” 　　它将大螯狠狠挥向身旁一棵小树。那棵树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慢慢倾斜下去，树枝树叶扫过附近的八眼巨蛛，然后轰地一声倒塌在地面上。 　　“我、说、清、楚、了、吗？”阿拉戈克问。 　　“是的，阿拉戈克。”那八眼巨蛛说，窸窸窣窣地退到了兄弟姐妹之中。 　　阿拉戈克举着自己的大螯站了一会儿，又慢慢坐了下去。它对安东尼说：“我的儿女们很久没吃到人肉了。” 　　安东尼问：“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记不得了。”阿拉戈克慢悠悠地说。 　　他们身旁，一只八眼巨蛛怨恨地说：“我从来没吃到过。” 　　另一只八眼巨蛛怀疑地问：“你也没有吗？” 　　安东尼的疑问似乎开启了八眼巨蛛的回忆大会。它们开始咔哒咔哒地交流起自己捕猎的经验，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海格将禁林守卫得相当成功，还没有人类走进过八眼巨蛛的捕猎区域。它们一直怀疑是自己捕猎范围的问题，因为在其他生物的地盘上，它们都能时不时闻到人类的气息。 　　根据它们向安东尼描述的方位，他猜测它们在说会不定期来禁林采摘草药的斯普劳特教授和斯内普。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认为这种范围划分从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八眼巨蛛。凭借安东尼浅薄的魔药知识，就像蛇怪一样，八眼巨蛛的身上显然也有一些魔药材料。 　　安东尼允许自己稍微想象了一下斯内普如何狞笑着杀掉阿拉戈克的儿女，然后在想到一个泪眼汪汪的海格时阻止了这个故事继续发展。 　　有一只八眼巨蛛则讲到了自己曾经离成功只差一小步。 　　“除了有一次，我稍微偏离了一下路线……那两个人类幼崽那么近……但是海格把他们赶跑了……就差一点点……”它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好像在回味他们甜美的香气。 　　其他蜘蛛附和地挥动着大螯。它们都记得这个故事，这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 　　安东尼仔细地追问了一下这个故事，最终决定以后要多关注一点韦斯莱兄弟。不过那是他们一年级的故事了，当他们隐约意识到禁林深处确实有些危险的东西后，他们再也没有靠近过八眼巨蛛的区域半步——至少蜘蛛们是这么说的。它们再也没见过那两只新鲜人肉了。 第122章 独角兽的葬礼和熟悉的气息 　　当海格带着雪钟花回来时，八眼巨蛛们已经聊得饥肠辘辘了。 　　“这是我们的本能。”第九十七个孙子说，头顶的几对眼睛闪闪发光，“但是像阿拉戈克一样，我可以克制自己的本能。” 　　“那纯粹是出于对海格的尊敬。”阿拉戈克对安东尼说，然后转向已经走到附近的海格，“如果不是海格让我照顾你，我绝对不会阻止我的儿女们。” 　　海格的手中捏着一大把雪白的花朵，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不知道是从哪里采来的。 　　“我看出来了。不过不管怎样，谢谢你。”安东尼玩笑道，“下次多在独角兽身旁转转，也许能吃到那个混蛋。” 　　海格茫然地问：“吃什么？”他的领口别着一朵雪钟花，在他低头的时候会被他乱蓬蓬的大胡子压得晃来晃去。在他的体型对比下，这些花小得惊人。 　　“没什么，只是开玩笑。”安东尼说。作为人类，他不认为任何人应该成为八眼巨蛛的下午茶点心。 　　海格也没有追究他们究竟在聊什么。他挑出三株雪钟花，递给安东尼，又试图说服阿拉戈克将花“拿在手上”，以便为独角兽献花。 　　“你上次就没有献花。”海格对阿拉戈克抱怨道。 　　海格已经在霍格沃茨生活很久了，甚至见证过上一头死去的独角兽的葬礼……按照阿拉戈克的说法，那是他们眼前这只被杀害的独角兽的曾曾曾曾曾祖母（五个或者六个曾，阿拉戈克说的时候数了一阵，然后慢吞吞地承认自己记性已经不太行了，而八眼巨蛛的数学普遍不是很好）。独角兽通常相当长寿。 　　牙牙的脖子上也围了一圈雪钟花，就挂在项圈外面。安东尼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花是用海格挂火腿的绳子串起来的，甚至能隐隐闻到风干火腿特有的气味。不过牙牙明显不在乎脖子上这些脆弱的白花，在阿拉戈克靠近的时候拼命贴着海格的腿，蹭掉了好几朵花。 　　…… 　　安东尼拿着这些谦卑地垂下头的花朵，疑惑地等待着。独角兽将空地中的尸体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看不到那样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后，已经平静了许多。 　　回想起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此前为什么会那样悲痛难过。 　　他已经很少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血人巴罗在笔记中提到过，他曾经因为情绪过于激烈，而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学习亡灵魔法。在和安东尼的谈话中，他也提到过亡灵魔法会放大他的情绪，并最终导致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安东尼希望自己的痛惜是正常的——而不是因为亡灵魔法在暗暗蛊惑他做点什么。 　　不过对比起海格伤心的样子，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漠了。如果阿拉戈克真的告诉海格凶手是个人类，安东尼相信海格会冲进城堡里，砰砰敲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门，然后请求万能的校长先生将凶手找出来粉身碎骨……物理意义上的，而非魔咒意义上。 　　…… 　　突然间，马人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庄严地肃立在林子中。 　　紧接着是八眼巨蛛，它们窸窸窣窣地排列起来。安东尼听到几只蜘蛛抱怨阿拉戈克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和它们无关的魔法仪式——不同于独角兽或者马人，八眼巨蛛的传统中没有葬礼这一项——但是当独角兽的角指向它们的时候，所有咔哒咔哒的怨言都消失了。 　　海格站在安东尼旁边，反复调整着自己衣服上的花，将它捏得更加耷拉了。安东尼又抽了支花，帮海格别在了他的棕格外套上，小声说：“别动它了。” 　　围在林地中的独角兽似乎突然变得更加高大，更加有力，也更加神秘。它们迈着奇异的步伐，开始绕着林中空地行进。 　　“好的，好的。”海格瓮声瓮气地说，“开始了。”他注视着独角兽的队伍，拼命地眨着眼睛，又低头在口袋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掏出自己的手帕抹着眼角。 　　天上的云散开了，阳光静静地照在空地上。这片草地仿佛变得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青翠。银白色的独角兽像流动的月光般环绕着洒满阳光的灵柩，两只小独角兽站了起来，从妈妈的脖子处跳了过去，加入了其他大独角兽的队伍中。 　　为了追上其他独角兽的步伐，它们一路小跑跳跃着，几乎像是在嬉闹玩耍。跟在它们身后的大独角兽忧伤地凝视着它们，低下头用鼻子将它们努回妈妈身旁。 　　海格大声地抽泣了一声。 　　在他们的注视下，阳光变得越来越灿烂，越来越温暖，而空地中的独角兽尸体则逐渐黯淡下去。它身上摄人心魄的那种纯洁的魔法消失了，躺在那里的现在只是一副肉体，一具空壳。原本充满禁林的、没有意义的声音突然回来了。安东尼能听见远处的鸟叫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水声。 　　直到这时，小独角兽似乎才开始奇怪自己的妈妈去了哪里。它们围绕在尸体旁边，用牙轻轻咬着它的毛，拽着晃动着，似乎想要唤醒什么。 　　“它回归魔法了。”一个马人严肃地说。他们举起手中的弓箭，纷纷向着空地旁射出箭矢。安东尼看着箭雨从自己头上掠过，然后落在空落落的无人处。 　　贝恩对最高大的那只独角兽点了点头，然后和马人说：“我们走吧。” 　　海格吸了吸鼻子，领着安东尼和牙牙走到了独角兽身旁。围成一圈的独角兽看了看他们手中的花，默默让开了一条道路。海格弯下腰，将雪钟花全部倒到了独角兽的身上。白色的花朵几乎淹没了白色的尸体。 　　“我……我很抱歉……”他自责地说，“我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猎场看守！如果我能更好地守住禁林，如果我找到了那个混蛋……” 　　安东尼无言地拍了拍他。 　　即使他已经努力压抑自己的亡灵魔法了，但是纯粹出于本能，他也能感觉到独角兽伤口给他的感觉相当熟悉。如果不是他确定和自己的宠物没有关系，他甚至都会因为上面那些亡灵魔法的气息而怀疑骷髅猫或者怨灵老鼠的。 　　从另一个角度说，凶手肯定和亡灵魔法有所交集——只是因为他的两只宠物现在都整天在外游荡，而霍格沃茨是一所充满魔法的城堡，他一时想不起来究竟会是在哪里。 　　但是他肯定能找到的。蛇怪都被他翻出来了，他不相信自己找不到杀害独角兽的凶手。 第123章 恶作剧 费尔奇和炸香肠 　　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海格和牙牙回他们自己的小木屋（“下次，亨利，下次我们再去书店！”），安东尼则步履沉重地去大厅吃晚饭。 　　让他情绪不佳的不仅仅是独角兽的死亡，还有八眼巨蛛的指认……凶手是个人类，这意味着或者有个危险分子悄悄潜入了霍格沃茨，或者这人就是他的学生、同事。 　　不论是哪种，都代表有人要来打搅他终于逐渐适应、喜欢上的学校安稳生活。 　　大厅中满是暖烘烘的香气。银色的盘子上堆满了土豆和炸香肠，盘中装饰着洒满糖霜的堇菜。天气逐渐转暖了，晶莹剔透的碗中拌着沙拉，即使是最不爱吃蔬菜的学生也愿意来上一勺。装着小蛋糕的玻璃架子层层叠叠摞在一起，旁边是一大碗冒着冷气的巧克力冰淇淋。 　　安东尼路过了四个学院的学院分沙漏——好极了，没什么变化——经过了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最近的不列颠魁地奇联赛的学生（“普德米尔队有世界上最好的追球手！”一个格兰芬多大声嚷嚷道，差点将沙拉酱甩到安东尼身上），制止了两个当着教授的面交易魔法史论文的粗心买家，并见证了一起恶作剧。 　　“当心点，托马斯先生。”安东尼好心提醒道。他非常幸运地刚好看到韦斯莱兄弟其中之一笑嘻嘻地拿起茶壶，给托马斯倒了点水。 　　“安东尼教授？”托马斯惊讶地抬起头，看看身旁的安东尼，又看看教工席，“您……咳咳咳……” 　　他被一口培根呛得满脸通红，心不在焉地抓起手边的茶杯，举到嘴边—— 　　“不，等等……” 　　在围观的同学期待的目光中，茶杯立刻毫不客气地咬上了托马斯的鼻子。 　　“噢！”托马斯扯着茶杯的把手，将自己的鼻子拉得老长，“弗雷德！乔治！” 　　韦斯莱双胞胎正在人堆里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在这儿呢。”弗雷德愉快地说。 　　“叫我们做什么？”乔治四处打量了一圈，“哎呀，阿尔菲，你的鼻饰可真特别。” 　　他伸出手挠了挠茶杯底。茶杯立刻松开托马斯的鼻子，掉在桌子上叮叮当当地滚了两圈，怕痒地缩了起来。 　　托马斯捡起茶杯，翻过来看了看，没好气地说：“是啊，仔细看，这不是佐科的标志吗？”他揉着自己的鼻子，鼻头现在红得发亮，“这一下可真够严实的！” 　　“你不应该拽的。”他身旁的同学说，也凑过来看着杯子，“我说，这个真不错！”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安东尼预计接下来的几周自己都会在走廊上碰到大量鼻尖通红的学生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当心，托马斯先生。”他说，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 　　因为大部分教授都去参加麦格教授的报告晚宴了，教工席上空荡荡的。邓布利多一如既往地忙碌，属于他的座位像一座纪念碑一样矗立在中间。隔着属于弗利维教授的高脚椅子，管理员阿格斯·费尔奇阴恻恻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遥遥对着安东尼点了点头。洛丽丝夫人坐在他的脚边，目光追随着几只飞进来的猫头鹰，渴望地喵喵叫着。 　　安东尼考虑了一下，端着自己的盘子坐到了费尔奇身边。费尔奇吃了一惊，握着叉子、关节粗大的手颤了一下，餐盘发出了刺耳的呻吟声。 　　“晚上好，安东尼教授。”费尔奇说。他有些慌乱地鼓着自己灯泡似的眼睛，疑神疑鬼地偷偷瞟着安东尼。 　　安东尼点点头：“晚上好，费尔奇先生。” 　　“那是什么东西？”费尔奇喜滋滋地问，朝闹哄哄的格兰芬多长桌草草点了点头。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恶意。 　　安东尼敷衍道：“没什么。” 　　他看过了，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并不值得为此将几个人丢去擦洗马桶。即使在上课前所有人都告诉他韦斯莱双胞胎相当棘手，但通过这一学年的相处——以及，当然了，一些和韦斯莱先生的通信——安东尼却对这对兄弟多了不少信心。 　　另一方面，他和费尔奇一向有一些……哈，教育理念上的分歧，二人都对此心知肚明。打从安东尼客气地打断了费尔奇关于麻瓜酷刑的高谈阔论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过什么交流。 　　他们的猫也不太对付。 　　有一回，安东尼和猫一起散步的时候遇上了洛丽丝夫人。那只毛色灰暗的东西弓起身子，低垂尾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姜黄猫趾高气昂地蹭过安东尼的小腿，在安东尼弯腰为它挠头的时候舒服地眯起眼睛，无动于衷地看着洛丽丝夫人一溜烟贴着墙跑走了。 　　不过安东尼今天不是为了给费尔奇找不痛快才坐过来的。他们之间还远没有到相互憎恨的地步，没有必要用长长的桌子展示他们之间的隔阂。 　　安东尼主动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话题：“今天的炸香肠比往常焦一些，是不是？” 　　费尔奇皱着眉头，谨慎地说：“半点不错，教授。” 　　“我没料到这么多人都去听米勒娃的报告了。”安东尼说，看着底下的学生挥舞着烤羊的肋骨，做出决斗的姿态。 　　费尔奇的脸颊抽动着，露出可怕的神情，注视着这些因为教授离校而变得越发大胆的学生。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有个低年级拉文克劳正用叉子扎着一根炸香肠，用它炸得微微发黄的、焦脆的尾端对着面前的樱桃蛋糕，一挥一抖：“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他在蛋糕真的漂浮起来的时候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简直可以将面前精致的小蛋糕一口塞进去。 　　坐在他身旁的同学瞪着这个在半空中晃动的、厨房小精灵的漂亮成果，又看看面前堆积如小山的炸香肠，也谨慎地叉了一根。 　　安东尼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盘子中的生菜和培根，假装所有人都应该在吃饭的时候将右手放在桌子下面握着魔杖。 　　在学生念咒的同时，他没忍住抽出了魔杖，从教工席下面对准了那个蛋糕，也小声地念出了漂浮咒。 　　费尔奇抽动着鼻子，扭曲嘴角提醒他：“安东尼教授，城堡大厅和走廊上不可以使用魔法。” 　　“对不起。”安东尼说，控制着蛋糕轻轻落到学生的盘子中，然后利落地收回了魔杖，开始专心致志地切割培根。 　　此时，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已经人手一根炸香肠了。 第124章 教工休息室和奇怪的梦境 　　弗利维教授很快听说自己学院中出现了一个天才，可以在没有魔杖的情况下悬浮起一块小蛋糕。 　　“真是难以置信！”他有些生气地尖声说，“费尔奇也就罢了，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安东尼教授！” 　　斯普劳特教授开心地说：“公平点，菲利乌斯，你要考虑到亨利在学生心中的形象。” 　　目前看来，她的学院因为安东尼的一时兴起受到的影响最小。这群学生是对“论炸香肠可以作为魔杖的可能性”之类的课题最不感兴趣的群体之一。在他们看来，炸香肠就是炸香肠，自己的魔杖就是自己的魔杖，如果有一天奥利凡德开始卖烤肠了，他们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当然了，一个二十七岁没学会幻影显形的麻瓜研究学教授。”安东尼说，“谢谢你，波莫娜。” 　　布巴吉教授笑了出来，向安东尼手中塞了一把冰耗子糖果，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看起来当我们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不太在乎校规了啊。” 　　“什么，还有校规？”安东尼故作惊讶地说，“我以为那都是教授随口编的。” 　　在海格的小木屋喝下午茶的时候，韦斯莱家的小儿子试图向他确认学校中是否有“图书馆的书不能带出城堡”之类的规矩。 　　在确认了题设中的不过是一本公共区域的魁地奇书籍后，图书馆常客安东尼相当确定地告诉他绝对没有（“只是想一想，如果不能把书带出城堡，海格要怎么借书？”），并收获了关于一位教授如何在魁地奇比赛前夕没收了书籍，并随口扣了一个学院五分的故事。 　　当着另一位教授的面，赫敏起初还想遮掩扣分双方的身份，但哈利·波特的表情已经泄露了一半的故事，而当罗恩脱口而出“他们斯莱特林就是喜欢玩场外招数”时，另一位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有几条确实是随口编的。”弗利维教授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上一任拉文克劳院长禁止任何人把鞋子顶在头上，除非他们称它为帽子。” 　　布巴吉教授说：“什么？” 　　“我想伱应该可以在图书馆的档案室中找到它。”弗利维教授说，“校董会通过了这一条。” 　　安东尼的牙齿被冰耗子冻得吱吱响，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除了可能会浪费墨水，我找不到反对它的理由。” 　　…… 　　斯普劳特教授也问起了禁林中死去的独角兽：“那只可怜的生物——究竟是怎么回事，亨利？” 　　“我不清楚。”安东尼说，“我也正困惑着呢。” 　　对他而言，他愿意信任整个学校，可是如果一定要选出什么人杀害独角兽，他宁愿优先考虑自己的同事而非学生。 　　实力当然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难以克制地觉得如果凶手不惜承受独角兽的诅咒，只是为了在费尔奇的监督下将马桶擦得锃光瓦亮，即使是在魔法世界里，这件事情也未免稍微有些不合情理了。 　　听说禁林中有只独角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杀害、留下了两只小独角兽后，布巴吉教授摇着头说：“禁林里有太多奇怪的东西了，生出什么我都不奇怪。” 　　弗利维教授和她解释了独角兽的血可以做什么（“延续生命，无条件延续生命。代价？独角兽的诅咒，半死不活的生命。”），尖声说：“贪婪，安东尼教授，这肯定是智慧生物做的！” 　　“我同意。”安东尼说，“但这也让人更加难受了。” 　　斯普劳特教授点点头：“这是谋杀。”她捧着杯子，算了算日子，“天啊，那天我原本要去禁林采摘草药的，但是我临时给奎里纳斯送白鲜去了。”她将更多的牛奶加到了自己的茶杯中。 　　她一直板着脸，好像在生自己的气。即使安东尼和她聊起自己马上打算带学生参观她推荐的那个植物园，她也没有高兴太多。 　　…… 　　或许因为独角兽尸体上那缕亡灵魔法实在过于熟悉，安东尼今夜难得没有继续自己夜夜重复的噩梦，而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他和海格一起在禁林中看到了一匹长着翅膀的独角兽。海格高喊着你不属于禁林，独角兽扇动翅膀想要飞起来，但是它提着一个超市购物袋，里面装着特里劳尼教授、斯内普和费尔奇。 　　安东尼穿着收银员的衣服，追在后面喊先生等一等，您的找零没拿，然后从兜里掏出骷髅猫扔了过去。骷髅猫一挥爪子，独角兽轰然倒地，银白色的血流了一地。 　　特里劳妮教授踢踢踏踏地从购物袋里跑了出来，嘴里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血腥和杀戮，她的下半身是灰色的驴子。费尔奇喋喋不休地替安东尼数他违反了多少条校规，并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只需要把桃金娘的盥洗室洗一遍。斯内普则得意地说独角兽身上也有一些非常珍贵的魔药材料，拿起处理魔药的银色小刀对着独角兽尸体来回比划。 　　就在小刀落下去的时候，独角兽的尸体突然变成了奇洛教授，斯内普的银刀落到他身上。禁林的树木原来是一群学生，他们围绕着安东尼，像唱诗班一样用多声部为他描述斯内普为了获得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如何将奇洛教授身上脸上划出一道道的伤痕。 　　在学生震耳欲聋的合唱声中，安东尼惊醒过来。他起身环顾四周，窗帘正好端端地拉着，猫和老鼠团成一团，缩在床角处小精灵提供的一个旧抱枕上沉沉睡觉。随着他坐起身的动作，抱枕的流苏轻轻晃着。 　　他在床上坐了一阵，披上外套悄悄走到办公室外。学校里漆黑一片，四寂无人。 　　一幅画像被他惊醒，大声地问：“谁？” 　　安东尼没有回答，只是顶着幻身咒，漫无目的地在城堡中游荡。从窗口望去，一牙新月遥遥坠在禁林上空，寥寥几点星星挂在天上。他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命运的指示。 　　“如果梦境想告诉我什么，它最好说得再明白一些。”安东尼咕哝道，“我的天目紧紧闭着呢。” 第125章 充分准备了的麻瓜服装 　　转日又是一个阴天。城堡外，风呼啸着将黑湖吹得波涛汹涌，禁林中黑漆漆的树梢沙沙作响，道路旁、草地上散落着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花枝和草叶。猫头鹰从浅灰色的云下掠过，将报纸和信件扔到各个学院的长桌上，一个个都累得够呛，伸着喙吃学生的麦片粥。 　　不过不论天气如何，对于麻瓜研究课的一部分学生而言，今天都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他们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实践活动。 　　“这是什么，帕翠霞？”坐在帕翠霞·斯廷森旁边的格兰芬多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南瓜馅饼，伸着脑袋看她从羊皮纸袋里拆出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哦，终于到了！”斯廷森说，“我的小抄。”她打开杂志，迎面就是一位浑身戴着金饰、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士。 　　她的朋友好奇地看着：“你确定吗？” 　　“大概吧。”斯廷森说，谨慎而快速地翻过了一个表情冷漠、几乎将自己包裹在牛仔材质中的高挑模特，“我特意拜托奶奶买了最新一期的呢。” 　　因为已经参加过实践活动的同学至少花了一周吹嘘他们的行程多么有趣，学生们都早早知道了他们要自己为自己搭配麻瓜服装。 　　在服装搭配的测验中获得高分的同学变得炙手可热，有的人甚至因此赚了一笔零花钱。有的人则另辟蹊径，直接找上一组的同学讨要参考答案。那几张沾着猫毛和狗毛、在对角巷门口留下的照片顿时成了宝贵的一手资料，在关系好的同学之间相互传阅。 　　不过即使韦斯莱双胞胎已经证明了，千真万确地，爆炸头真的属于麻瓜可以接受的发型，依旧没有多少人想要尝试这身搭配。 　　在韦斯莱兄弟极力推荐的同时（“绝对不用担心教授把你忘了。”弗雷德诚恳地说），塞德里克已经免费为一大半三年级同学修正了设计方案，凭自己的好心肠和好成绩扰乱了霍格沃茨的麻瓜服装设计市场。 　　像斯廷森这样准备直接套用麻瓜服饰的学生也不在少数。除了购买杂志，有的人还请求父母去麻瓜的街道上看一看，写信告诉自己麻瓜们都在穿什么。 　　“‘所有人都穿得不一样，看不出什么规律。不过我仔细看了半天，他们普遍都有扣子……’”安东尼听到学生这样读道，“‘我也看到了你说的那种拦腰截断的衣服，看起来大部分麻瓜都是这么穿的。他们的袍子通常只能盖住腰，下面则套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将信纸抖得哗哗作响，抱怨道，“半点用处也没有。” 　　那些有麻瓜出身的室友或者好朋友的学生就省心多了，他们或者直接将自己的作业向对方面前一推，或者乞求对方把衣服借给自己看一看。 　　…… 　　当学生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时，作为教授，伱就应该创造机会让他们好好展示一下。不然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在你耳边叽叽喳喳，炫耀自己学到的那些课外知识。 　　在去往麻瓜小镇的路上，不断有学生拿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请求安东尼帮忙增减衣服细节。 　　起初他还会一一答应，顺便和学生聊上几句。但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我听说麻瓜不会真的用印花紫色领结配绿腰带。”或者“裤腿还能再大一点吗，教授？我想这叫喇叭裤，对不对？”，安东尼果断从路边收集了一些被风吹落的树叶，将它们变成10便士一样的银色。除了三镑零用钱外，他还给每个人发了三片树叶。 　　在学生按照他的要求在树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他告诉学生，他们可以凭借喜好将树叶交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来表示自己对对方服装搭配的赞赏。 　　“最迟也要在到达小镇入口前把树叶送出去。如果到那个时候，手上的树叶还没有送出去，不仅树叶失效，还要从别人送自己的树叶中倒扣一片。”安东尼笑道，“是的，就像麻瓜故事中常常出现的那样，这是有时效的魔法。所以，女士们先生们，行动起来。” 　　拿着银色树叶的学生们茫然地互相打量。然后，几乎没有任何交流，一对站在一起的朋友不约而同地交换了手中的树叶，立刻完成了任务。他们互相看看，都笑了出来。 　　“等一下，让我想想怎么避免你们轮圈交换树叶。”安东尼不得不赶快打断了他们。他能预见这个活动会如何发展成为“找到搭档”而非“找到自己喜欢的服装搭配”。 　　一个学生按住快被风吹走的帽子，大声说：“试试让最晚给出的那片树叶也无效！” 　　“巧妙的解法，拉文克劳加一分。但是不太公平，是不是？”安东尼说，“抱歉，我想这是我临时设计活动导致的问题。” 　　在和同学讨论了这个方案的原理后——只要打破交换的平衡，场上必然出现输赢——另一个学生咬着下唇，大踏步走到已经交换树叶的其中一人身边，将自己的一片银色树叶也塞到了他的手里。 　　“啊？为什么？我没有树叶了。”那个格兰芬多男孩脱口而出，不知所措地捏着手上的叶子，将它玩得皱巴巴的。 　　他的朋友赶快推了他一把：“闭嘴！” 　　而此时，欢呼声已经响起来了。几个好事的学生大喊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傻大个！” 　　塞树叶的姑娘两颊发红，镇定自若地说：“没有因为什么。因为我要帮安东尼教授一个忙，让这个活动变得有意思一点。”她的朋友拼命捏着她的手，力气之大让安东尼都看到发白的指印了。 　　“谢谢你，赫奇帕奇加一分。”安东尼冲她笑道，拍拍手，“好了，相互看一看吧！” 　　令安东尼满意的是，终于没有人再来找他更改衣服了。 　　不过，不可避免地，学生的投票相当主观。获得最高票数的是在场人缘最好的学生。相比于第一名，中规中矩、甚至会在麻瓜学校旁走丢的第二名实际上是最让安东尼惊喜的搭配答卷。有几个促狭的学生甚至主动向他的兜帽里塞了几片树叶。 　　“我特别喜欢您的服装搭配。”他们一本正经地说，“它看起来就像一张写着O的O.W.Ls证书。” 第126章 麻瓜小镇 　　给最高票数的学生加了一分后，安东尼一一回收树叶，哭笑不得地发现有人偷偷多变出了几张银叶子，夹在其他树叶之间，并且没有署名。 　　他摇了摇头：“谁做的？” 　　学生相互看看，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衣服都被风灌得鼓鼓囊囊的，好几个人正专心致志地将衣服压回它们本该在的位置，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这是山毛榉和接骨木。”安东尼举起自己发出去的树叶，“我想没有人不认识它们吧。而这个……”他端详着匿名的银色树叶，“我猜大概是白蜡树叶？我不知道，我很不擅长植物学。” 　　他用魔杖点了点树叶，将它变回原本的颜色，放到了口袋里：“我要去问问植物园的工作人员，但无论如何，显然和我发出去的树叶不是同一种。既然要仿制树叶，至少将形状变得像一些啊。” 　　…… 　　镇长非常满意于自己生活管理的这个小镇。面朝着一大片荒原，这里生活着十几户人家、五条狗、十七头牛和两百多只羊。 　　尽管毗邻的荒原有许多闹鬼的传说——例如它会吞噬走丢的羊羔，而去找寻丢失的羊的村民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忘记自己在做什么，直愣愣地回到镇子上；或者是有女巫游荡在原野上，将孩子从粗心的父母处抢走，老人们都说曾经有个孩子走到镇子上，嘴里一直说一些疯话——但镇上的生活始终相当平稳、安详。每天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确保羊不会在原野上乱跑，以及照顾自己的菜园。 　　镇子的中心是教堂，一旦有什么大事，整个镇子便会聚集在教堂旁的广场上。广场的另一边就是火车站，红色的火车每天两次地经过小镇，例行公事地打开车门、关上车门，然后哐当哐当地开向其他地方。 　　教堂的钟敲了十下，风卷着云压在灰扑扑的钟楼上，紧接着，狗突兀地叫了起来。 　　在此起彼伏的吠叫声中，从山坡下走来了一群奇怪的人。 　　这群年轻人又唱又叫，高声说笑，衣服簇新，仿佛电视或者收音机里的人物。裙子被风吹得裙摆乱飞，敞开的外套上挂着各种金属饰品，叮叮当当地撞在扣子上。老实本分的人们站在篱笆后，戒备地看着走入小镇的行进队伍。炊烟从黑鳞鳞瓦片屋顶上飘起来，立刻被风吹散了。 　　“注意言行，各位小姐先生。”一个男人提醒道，“我们进入小镇了。” 　　“你们是谁？”镇长问，他没预料到来的会是这样一群人。他听到狗叫声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这时正匆匆扣着自己的外套扣子。他将自己的圆顶小礼帽落在了家里，心里只觉得半秃的脑袋上凉飕飕的。 　　男人说：“只是学校的实践活动，我是他们的老师。”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沓车票，“我们正要去爱丁堡呢。火车站是在这里，没错吧？” 　　镇长看到火车票上熟悉的站名，咕哝道：“嗯……这倒是没错……”但是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什么样的傻子才会提前这么久来到他的小镇上。 　　但紧接着男人就开始解释。他说，他们不过是一群老师学生，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个小镇上。风太大了，眼看着似乎要下雨，他们便加快了步伐，期待能在小镇上歇一歇，万一下了雨，还能找个躲雨的屋檐。 　　镇长听了一阵子就开始神游。这个自称安东尼的男人口音正宗极了，和镇长遇见的那些——嗯，伦敦那边的城里人，没错，就是那里——说话方式一模一样。他用的那些词也是那种人喜欢用的。对于镇长而言，那种正式又拗口的词汇就像夏天的风一样，从他领口吹进去，又从袖管里漏出来，总之和他的大脑没有半点关系。 　　“画家学校，出来写生，是不是？”镇长问，假装自己听懂了。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没错，我们这里风景很好……”阴沉沉的天，一望无际的草和树，山上裸露的岩石，还有一些邪门的传说，那些画家啊作家啊就是喜欢这种东西，“经常有人过来……” 　　镇民们瞥着他。他知道自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安东尼说：“棒极了。如果我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歇，我们会非常感激的。” 　　“当然，你们可以在……”镇长思考了一下，“教堂里面休息。还没有到礼拜的时间，现在里面很空。” 　　安东尼惊讶地顿了顿，才说：“好的，感谢您的慷慨。”然后他转向那群穿着时尚的年轻人，“各位，我们去教堂里面休息一下。” 　　…… 　　安东尼领着学生们走在前面，不可抑制地觉得这个情景有些讽刺。 　　他本来计划带着学生提前到达小镇，通过沟通允许他们在某个农户的家中歇息一下，而他正好可以假借城市人的身份，让学生见识一下没有魔法的农业畜牧业生产生活。 　　但是这个挺着小肚子、脸色通红的镇长明显头脑有些糊涂，居然提议将他们带到教堂里。 　　从某种角度上说，这很好，镇长显然不是虔诚的教徒，大概不会因为学生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让镇民举着镰刀和火把，高喊着要把他们绑上火刑架。另一方面，考虑到霍格沃茨的建立就是为了给未成年的小巫师一个躲避教会追杀的庇护所，麻瓜研究课的教授领着一群巫师学生前往教堂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安东尼还没有讲到《圣经》这一节，他的授课计划里也没有这一部分。生活在英国，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中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相关的话题，比如圣诞放假，或者魔法史中关于教会和巫师的争斗，但安东尼怀疑他们是否知道走进一个麻瓜教堂应该遵循什么样的礼仪。 　　他有些担忧地走在队伍最前面，试图劝说镇长改变主意，但收效甚微。对方坚持这里距离火车站最近，是个好地方。 第127章 复活的人和火车上 　　踏进教堂的一瞬间，安东尼习惯性地跟着镇长一起划了个十字，然后好笑地放下了手。 　　随着他们打开门的动作，圣像前的烛火晃动了一下，差点就熄灭了。空气中满是老教堂特有、混合着潮湿砖块、腐朽木头和燃烧的蜡烛乳香的气味。 　　他低声嘱咐跟在身后的学生：“把帽子摘下来，然后尽量不要说话……嗯，想象一下那个台子后面站着麦格教授。”他指了指布道台。 　　跟在他身后的脚步声都变得谨慎起来。学生们打量着这间小小的教堂。 　　昏暗的教堂中，排列着几排破败的座椅，木制的十字架上钉着神的儿子、人子耶稣。随着他们走近，在从高高窗户投射下的阳光照射下，安东尼看见年久失修的木雕耶稣的鼻子上有一块黑色的污渍，脚趾也缺损了一块。 　　“为什么那个人在柱子上？”一个学生小声问，“猎巫？” 　　他的同学轻声回答道：“不知道，不过我们好像一般是被捆着的。他是被钉住的。” 　　“都差不多。”另一个学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他看起来像死了。” 　　安东尼示意他们噤声。他小声说：“他确实死了。” 　　“你若口里认耶稣为主，心里信神叫他从死里复活，就必得救。”突然有人接话道。所有人都惊讶地抬起头，一个神职人员打扮的人正站在侧面的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好几个学生悄悄议论着他的服装：“胖修士？”“有点像，但不太一样。” 　　“因为人心里相信，就可以称义；口里承认，就可以得救。（注1）”安东尼转向他背诵道，笑着点点头，“您好，我们是路过的旅者。” 　　镇长高声说：“外面的风可大了，看起来要下雨了，神父！他们要坐十点四十三的火车，先进来等一等。” 　　“耶稣斥责风，风就止住。”神父说。他冲众人点点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注2） 　　学生们屏息看着他退入一片黑暗中。镇长大剌剌地在木长椅上坐下，木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他打了个嗝，赶快用手捂住：“不好意思。”他对着侧边走廊歪了歪脑袋，“我们的神父，叫什么来着……去年才来的。好像还是哪个神学院毕业的学生。” 　　安东尼笑道：“听出来了。” 　　一个学生不解地问安东尼：“教授，什么叫‘从死里复活’？” 　　安东尼转头看了看镇长，见他似乎并不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便小声解释道：“前面那个人是拿撒勒人耶稣——就是有时候你们能听到的‘耶稣啊’说的那个人——他……嗯，有点复杂，总之他被钉到十字架上了，死了。”他补充道，“和猎巫没有关系。他比梅林年纪都要大。” 　　“哦……”学生轻声感叹道，看着教堂前面的木雕，试图想象一个比梅林更加年长的古人。 　　“然后他的尸体被放到一个石洞里面，三天以后，人们过去发现堵在洞口的石头已经被移开了，他又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什么？怎么可能？”一个学生脱口而出，“他有凤凰血统吗？” 　　“没有人能有凤凰血统，只有人形的……”反驳的学生瞥了眼镇长，又看了看安东尼，“不可能。” 　　安东尼认真地考虑了一阵子凤凰有没有性别，如果有，又是哪种染色体系统决定的。紧接着，他猛然意识到这是魔法世界，染色体那一套不一定适用于这个故事。取决于获得蛋的动物，公鸡下的蛋可能变成普通的鸡、对视可以令人死亡的大蛇或者一顿美味的早饭。 　　“可能是假死。”旁边某精通爱情小说的学生颇有心得地说，“例如可以让人停止呼吸的毒药，停止心跳的假死药，或者干脆只是普通的昏厥，但是被当成死亡了。麻……某些小说中提到了不少这种东西。”（注3） 　　“对，有可能是假死。”另一个学生说，“然后幻影显形到别的地方。” 　　爱情小说专家狠狠敲了一下这个提到幻影显形的学生：“嘘！”她用眼神示意对方注意镇长的方向。 　　镇长正悠然自得地晃着脚，一边抚摸自己的肚子，一边小声哼着一首福音歌曲。 　　从跑调的曲调中，安东尼隐约听到了“您的羔羊”“渔夫”“喜乐”之类的词汇，但是含混得很。镇长显然记不清歌词了，因为他还听到了一句非常清晰的“天国和尘世永垂不朽，但您的箴言将再次逝去”。(注4) 　　“教授？”学生探究地问。 　　安东尼收回目光，摇摇头：“不要问我，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真的知道这个秘密并随意在教堂中说出来，此时他大概或者完成了胖修士的夙愿，成为了一名红衣主教，或者出现在报纸的某个边角新闻中，标题为《一男子已被精神病院收治：“上帝已死”或“耶稣复活”？》，副标题“因在教堂中宣扬异教教义而受重伤”。 　　“那然后呢，教授？”斯廷森问，“他明明出现在了人们面前，为什么这里还是摆着他死时的雕像？” 　　“嗯，一些宗教上的象征含义。但是不管怎样……”安东尼笑了，“然后，我们就有了复活节假期。” 　　…… 　　出乎安东尼的意料，学生对十字架上的人很感兴趣。直到走到火车站站台上，他们都在讨论这个提供圣诞节和复活节的人。 　　巫师普遍不是教徒——安东尼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并不期待任何饭前祷告或者睡前祷告——但是他们确实庆祝基督教的节日。 　　起初安东尼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么不同寻常。直到圣诞节假期时，他在街边商店中看到了不少撒着金粉、画着小天使的圣诞贺卡，才开始疑惑为什么霍格沃茨会庆祝教会的节日。 　　当他在餐馆向布巴吉教授提出这个问题时，对方用非常有力的论点解决了他的疑问。 　　“因为圣诞节的时候，教会没有心思捕猎女巫。”布巴吉教授说，“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庆祝了，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喜欢过节。你难道不喜欢火鸡、蛋糕、圣诞姜饼和假期吗？” 　　安东尼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很喜欢。 　　…… 　　显然，学生们也很喜欢。大部分人，尤其是来自纯血巫师家庭的学生，甚至没怎么费工夫去探究自己的假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当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下来时，铁轨震颤着，火车头终于探出了隧道口。此时学生们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他们认为如果一个人能带来两个假期，允许他稍稍违反魔法常识、复活一下也未尝不可。 　　毕竟，如果他们坚称耶稣不曾复活，他们就不应该过复活节，也就不应该放假。简单的逻辑推断，简单的选择。 　　…… 　　等待火车停稳的时候，安东尼将车票发给学生以备不时之需，叮嘱他们自己找座位时注意自己的身份。 　　“尽量找没人的包厢。不要吃蜂蜜公爵的特殊效果糖，别下巫师棋，不要玩高布石或者霹雳爆炸牌，好吗？”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教授？”学生苦闷地问，“比赛谁可以憋气更久吗？” 　　“也不是不行，如果伱喜欢的话。”安东尼说，“或者你们可以看书。” 　　“我可以写论文吗，教授？”一个学生问，迈步踏上已经打开的车门。这个车厢里空空荡荡的，但他的手已经按在通往隔壁车厢的把手上了，明显不满足于和同学们待在一起。 　　安东尼点点头：“可以。如果有人偷看你在写什么，你就狠狠骂他侵犯隐私。” 　　“好极了。”学生喜滋滋地说，看起来非常期待有人能偷窥他的论文。 　　“别太明显。”安东尼踩着踏板扶着车门，看学生一个个左顾右盼地走进车厢，“我真的希望大家都玩得开心，试着享受一下和你们熟悉的特快列车不一样的火车吧。不过如果有我们都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别人问起来，记得怎么说吗？” 　　“记得，安东尼教授。”学生说，“我们是魔术学校的学生。” 　　安东尼点点头：“完全正确。这段行程时间不长，我会一直在火车上走来走去，有需要你们可以随时喊我。”他最后警告了一遍，“相信我，我会尽力不扣分，但是请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好的，教授。”学生们说。 　　…… 　　对着名单清点了上车的学生后，安东尼终于走进了车厢。车门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随着一阵摇晃，火车开动了。雨水拍打在车窗上，被风吹得滚滚向后，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快速掠过的树和房子都模糊成一片流动的河流。从车厢里朝外望去，只能看到天上黑压压的。 　　安东尼没抱多大指望地希望爱丁堡的天气稍微好一些，或者植物园的活动多数在室内举行。不过英国的天气一向如此糟糕，想来园区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 　　确认了这个车厢中的学生已经开始自得其乐地翻找着车厢中的紧急逃生设备后，他扶着哐啷作响的车壁，慢慢朝火车后面走去。 　　一进下一个车厢，他就吓了一跳。那个想要写论文的学生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了一本硬壳烫金的大部头，旁边那个正在看口袋书的乘客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视线，隐蔽地打量着学生小巧的背包，试图找出他究竟是怎么将这一大本书塞进去的。 　　安东尼赶快走了过去，按住了他准备向外拿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瓶的手。 　　“教授？”学生疑惑地问，抬眼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蹲下来，小声问：“最常用的笔是什么？” 　　“钢笔和铅笔。”对方立刻回答道，“画家使用毛笔和蜡笔。” 　　安东尼点点头：“非常好。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哦。”学生恍然大悟，赶快把羽毛笔向包底压了压。 　　安东尼左右看了看，对上旁边乘客好奇的目光，坦荡地笑了笑。乘客也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礼貌地移开了视线，重新看起自己手上的书。 　　趁着这个机会，安东尼将自己的魔杖快速伸到学生的包中，将他的羽毛笔变成了铅笔，羊皮纸变成了笔记本，又飞快地收回了魔杖。 　　“不要学。”他严肃地对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学生说，“你会被我们的管理部门发信件警告的。” 　　“好吧，教授。”学生遗憾地说，但是没忍住露出了笑容，从包里从容地拿出了小小的笔记本和铅笔。 　　安东尼低声说：“你先写，回学校我帮你调整格式。” 　　…… 　　再往后的车厢里，一个学生已经和坐在她身旁那位女士聊起来了。她正满脸同情地听着对方抱怨自己每天早上要早早起床给全家人做饭，然后开车将孩子送到学校去，紧接着自己又要上班，但是老板完全不体谅人，总是指责自己踩点到岗。 　　安东尼敢保证这个学生完全不理解一半的词汇，但是她真诚地感慨显然博得了身旁女士的好感。 　　“什么，真的吗？”学生问道，“我完全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她身旁的乘客亲切地说：“可不是嘛，亲爱的。我为你祈祷，这一辈子都不要遇上我这样的倒霉事。说到这里，你肯定不知道我隔壁那对夫妻，他们的孩子也在我之前提到过的那里上学，但是那家太太就幸运多啦。她家雇了一位佣人，每天就负责打扫卫生，接送孩子……” 　　学生仔细听着，时不时发出“怎么，还能这样吗”的惊呼。安东尼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没有打搅她收集麻瓜日常生活资料。 　　…… 　　注1：神父和安东尼说的都出自《罗马书》，是上下文关系。 　　注2：《马可福音》。耶稣醒了，斥责风，向海说，住了吧，静了吧。风就止住，大大地平静了。 　　注3：一个差点说出“麻瓜”的学生，但是用相近的读音遮掩过去了。Mu mentioned in quite a few novels. 　　注4：Though Heaven and earth remain， Your Word will fade again. 第128章 雷鸟 雪豹和林德先生 　　到达爱丁堡城区的时候，天气并没有变好哪怕一点。狂风裹挟着雨点，狠狠敲在车窗上，火车几乎像是闷头扎进了瀑布中。安东尼在火车中来回走动，提醒学生马上要到站了，让所有人去上车时的车厢集合，顺便对着名单又一次检查有没有谁被落了下去。 　　“快去，这个可以下车买一份。”他催促道，从学生手中收掉火车上不知哪个乘客遗落在座位上的报纸。好几个学生正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研究上面的填字游戏。 　　学生乞求道：“我们想把它带下车，教授。” 　　“不行，先生和小姐们。”安东尼笑着断然拒绝了他们，“将它留给下一个在这种天气登上火车的可怜人吧。” 　　“好吧，教授。”学生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收好包，朝集合的车厢走去。安东尼则继续检查下一个车厢。 　　…… 　　等他拉开集合的车厢门时，安东尼发现学生们已经在那里又找到了一份无主的报纸。这回研究填字游戏的人更多了。一大群发色各异的脑袋凑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题目。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个学生激动地喊道，“是威尔士绿龙（Welsh Green）！”（注1） 　　他身旁的同学掰着手指数了数：“不对，威尔士绿龙只有十个字母。” 　　“中间还有一个空格啊。” 　　“空格不能算，看看前面已经填过的词。”另一个人则指着报纸反驳道，“而且最后一个字母必须是D，因为这个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填了洪水（FLOOD）。” 　　安东尼关上车厢门，靠在门上展开名单，再次确认所有学生都已经在这个拥挤的车厢中了。期间有一位乘客似乎想要进到车厢中，但是在安东尼让开身子后，他透过玻璃看到了一大群兴奋的青少年，立刻拿着雨伞往回走了。 　　在哗哗的雨声中，火车和铁轨哐当哐当的撞击声逐渐变慢，他们缓缓驶入了车站中。他们终于能透过沾满水滴的玻璃，勉强看清人来人往的站台。相比于他们上车时只有一条铁轨的小镇站台，爱丁堡的威弗利火车站繁忙得不像同一个世界的车站。 　　“准备下车了。检查一下自己的包和口袋，确认带了所有的私人物品。”安东尼提醒道，“钱包之类的，还有……”他拍了拍裤子口袋，示意魔杖，“其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不要丢在火车上了。” 　　一阵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复道：“一切都好，教授。”“没什么问题。” 　　“很好。”安东尼瞥到那个学生又打算把报纸装进包里，不过这回他专门将填字游戏的那一版抽了出来，其他部分都留在了桌上，“咳咳，我下车准备买一份报纸，有谁也想要一份的吗？” 　　对方把报纸摆回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安东尼教授。” 　　“我记住了。”安东尼点点头，“一下车就买，我保证……或者你想要我那份报纸里的填字游戏吗？” 　　“我可以吗？” 　　安东尼笑道：“当然可以，我没那么热衷于填字游戏。”他对于填字游戏最近的印象，只有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旁那家酒吧里赢的那几杯酒了。破釜酒吧可没多少那种痴迷填字游戏的人，至少安东尼再也没遇上过。 　　“太好了，教授。”学生欣喜地说。 　　安东尼扫了眼标题，记住了这是哪家的报纸。他怀疑如果让这个家伙跟着自己去买报纸，然后意识到麻瓜世界中并不只有一种报纸，而各家有各家的填字游戏……他那三镑的零用钱可能会直接花到购买报纸上去。 　　安东尼一边数着下车学生的人数，一边扭过头叮嘱新晋的填字游戏爱好者：“如果你需要的话，书店中有卖填字游戏题集的。” 　　“我们会路过书店吗，安东尼教授？”对方毫不犹豫地问。 　　安东尼侧着头想了想，有些不敢确定。不同于伦敦，他对爱丁堡并不熟悉。 　　“求您了，教授。”学生恳求道。 　　安东尼略微带着后悔地点了点头：“如果没有路过书店的话，我就把我的那本送你。”他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有一本，而且里面百分之八九十的题目都是一片空白……就像他说的，他并没有那么热衷于填字游戏。 　　学生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谢谢您，教授！” 　　安东尼挥挥手，让他赶快下车。他挡着后面同学的路了。 　　…… 　　最后看了一眼车厢，确认了没有小巫师滞留在火车上，安东尼从踏板上跳了下来，然后发现等在原地的学生正在人流涌动的站台上继续争论那个威尔士绿龙的问题。 　　不过这回他们注意压低了声音。完全没有必要，安东尼必须说，在这种嘈杂繁忙的火车站里，很少会有人关注其他人在说什么。只要他们不要推着行李小车一路小跑撞上柱子，没有人会关心他们在聊威尔士绿龙还是威尔士柯基犬，或者涂成绿色的大鲸鱼。 　　“是雷鸟（THUNDERBIRD）。”一个赫奇帕奇的三年级小声而笃定地说，语气相当激烈，“十一个字母，D结尾。绝对没错。” 　　“听起来确实差不多……”她身旁的同学指出，“但是这个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火车又开动了。围作一圈的学生抬起头，看到了他们身后正在看路的安东尼：“教授？安东尼教授！” 　　“嗯？怎么了？”安东尼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走吧，我们去车站广场。”除了寻找卖报纸的地方之外，他还在找电话亭。雨下得太大了，他想给植物园的联系人打个电话。 　　“十一个字母，结尾是D，是什么词？” 　　安东尼回过神来：“啊，提示语是什么？” 　　“嗯……” 　　“一种动物，相当罕见。”那个认为答案是雷鸟的学生回答他，“您觉得是什么，教授？” 　　安东尼领着他们走上了楼梯：“让我想一想……没有别的提示了吗？还有什么字母是已经知道了的吗？” 　　“没了。”另一个人答道，“第六个字母那儿的词我们不确定，不过我们觉得应该是E。” 　　“雷鸟。”赫奇帕奇三年级小声重复道，“雷鸟，雷鸟，雷鸟……” 　　“不错的答案，听起来相当完美。”安东尼笑道，又想了想，“不过，或者也可以试试雪豹？（SNOWLEOPARD）” 　　学生又开始掰着手指数字母，然后是一阵小小的欢呼：“是雪豹！” 　　“我可不敢确定。”安东尼对那个三年级学生点点头，“我真的很喜欢伱的答案，说不定这才是出题人心里想的呢。” 　　这个学生抓着衣角，搓着自己T恤底部的印花（“眠獾勿扰”，最底下是一只趴在各种花草环绕中沉沉睡去的獾，一只蝴蝶落在它的鼻子上），笑着说：“我都很喜欢。” 　　…… 　　安东尼将报纸递给在一旁等待的学生，询问店主是否有可以租借的电话，然后被这位绅士指引到了一旁的红色电话亭。 　　与此同时，填字游戏爱好者惊喜地发现了角落里的题集，叮叮当当地从西可和纳特中找到英镑，并用它换回了自己精心挑选的书和几枚便士，捏着面值各异的硬币正反打量。 　　于是在学生热切的注视下，安东尼为他们示范了一次如何使用公共电话亭。这群聚在电话亭外指指点点的人不可避免地让下一个想要打电话的人望而却步，只为镇静自若地和植物园负责人通话的安东尼留下了混杂着疑惑和敬佩的眼神。 　　“……十分感谢。”安东尼瞥了一眼电话亭外的学生，说，“我们会在电话亭旁边等待的。” 　　他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正好可以听到两个趴在玻璃上的学生的讨论：“‘管理部’那个电话能用吗？” 　　“肯定不能了。”另一个学生说，“我们不能用电，你忘了？” 　　“真是遗憾，我还想让我爸爸尝试一下呢。” 　　安东尼一面将学生领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一面宣布道：“我们原定计划是直接走到植物园。我问过了，不超过三十分钟路程……” 　　“那就走吧，教授！”肯尼思·托勒高声喊道，“不过是一点雨而已，我们魁地……打球的时候也经常这样！” 　　安东尼摇摇头。提神剂的发明者应该获得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如果他们那个时代已经有这种东西的话。 　　“但是计划临时有变。植物园园方会派人过来接我们。”他说。 　　“怎么接？” 　　“用汽车。”安东尼说，看到学生们的眼睛亮了，“这是因为我们这次参观的负责人，林德先生，是个非常好的人。他友好地询问了自己的同事，他们将开三到四辆车过来，让我们尽可能干燥地到达植物园。” 　　他强调道：“我理解有的人可能更希望步行穿过外面的街道、路过这些商店和住宅，更仔细地观察这座城市……”从学生的表情上看，几乎没有人真的这么想，一口气体验两种麻瓜交通显然更有意思，“但现在请享受这个突然的行程安排。因为我们会分散到不同的车中——即使不过是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我不得不再次请求你们记住自己出行前的保证。” 　　“如果不理解，可以和同学小声讨论，或者来询问我，但是不要立刻直接询问当事人。”安东尼轻声重复着，注意看着学生，保证所有人都在听他说话，“如果感到周边有危险，而且我不在身旁，可以使用魔法。尽量不要误伤他人，但是我对你们抱有信心，你们不应该是会故意伤人的人，所以你们拥有我的全部信任和批准。” 　　学生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就像下一秒他们就会发现有巨怪伪装成植物园工作人员来给他们开车一样。 　　安东尼笑了：“但那只是最极端的情况。除此之外，请你们帮我一个忙：尽力让我不用多写报告，好不好？一定要说的话，我到现在可是没有布置过作业呢。” 　　“放心吧，安东尼教授。”离他最近的那个学生也笑了，信心满满地说，“我们在火车上一点乱子都没闹出来。” 　　安东尼说：“一点不错，谢谢你们。” 　　…… 　　即使林德先生已经在电话中保证了他们会开车来接这一群霍格沃茨的学生，安东尼依旧在火车站的商店中为每个人买了一件雨衣。 　　他甚至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买雨靴，然后才意识到这属于可以靠变形术解决的问题。他的变形术可能没有好到在原材料匮乏的条件下为所有人变出雨衣，但所有人都穿了鞋子，这就大大降低了变形的难度。 　　头上脸上带着未干的雨水的、匆匆赶来的林德先生向他保证了，他其实连雨衣都不需要买。 　　“啊，安东尼先生，这是怎样的天气啊！”林德说，和他简单地握了握手，“我不过从车里过来，裤子鞋子已经湿透了！” 　　“天啊，您没有撑伞吗？”安东尼问。 　　林德摇摇头，将他和学生引向大街：“没有，您知道的，安东尼先生，风太大了。我穿了雨衣，但是没什么用，上帝的恩赐会从脖子、袖管和所有的扣子缝隙中流进去。” 　　“您今日蒙恩。”安东尼说着，依旧将雨衣披上了，“我没有那么渴求祂的恩赐。” 　　林德替他拿过手中的名单，看着身后一群整整齐齐穿着雨衣的学生：“如果您允许我诚实，我会说我半点都不想要。不少植物倒是应该挺开心的……当然，不是那些特别精细的。” 　　安东尼低头整理着雨衣，确保它尽可能严实地遮住自己：“我还以为那些多数在温室。” 　　“嗯，确实有不少。”林德先生说，“不过我们的温室可比不了斯普劳特教授的，她带过来的那些样品……”他称赞地摇了摇头，“看不到她的温室，真是令人惋惜。” 　　安东尼微笑着抬起头，想起斯普劳特教授一年四季都生机勃勃的温室：“那确实叫人惊叹，即使是我这种对草药学一无所知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专业。” 　　他和林德先生对上视线，对方隐秘地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就像园区说的那样，林德先生，他们此行的负责人和解说员，是个知道魔法的无魔法人士。 　　注1：全称其实是Common Welsh Green. 第129章 去往植物园的车上 　　将兴奋的学生分配到各个车中后——安东尼特意喊住了几个冲向雨中的学生，安排他们和自己同车——他们终于踏上了通往植物园的最后一段旅程。 　　安东尼替学生们关上了车门（并用眼神阻止了他们探索车内那一堆按钮和把手），坐到了副驾驶上：“谢谢您，林德先生。” 　　“不用客气。”林德说，“这一路过来不容易吧？” 　　“还可以。”安东尼说，“多亏学生们的配合。” 　　坐在后排的学生将脑袋凑到前排座位的缝隙之间，好奇地问：“有加分吗，教授？” 　　“嗯……”安东尼朝后面瞥了一眼，“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会坐回去，托勒先生。” 　　“嗯？” 　　“你的薯片要被吃完了。”安东尼提醒道。 　　在他购买雨衣的时候，学生们也在火车站内的便利店中购买了一些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像托勒先生一样，他的朋友们显然也非常好奇酸奶油味的薯片，正悄悄用两根指头从闪着银光的包装中夹出来，再无声无息地抿到嘴里。 　　随着一声托勒的惊叫，安东尼悠闲地靠回了副驾驶的座位。 　　林德笑起来：“到了园区可以先在门口吃饭。” 　　“每个人应该都已经准备了野餐的食物。”安东尼说，转过头看看正在后排解决财务纠纷的学生，“你们带了午餐吗？” 　　“带了，教授。”托勒说，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鸡肉馅饼。” 　　“难怪那只狗总是看伱。”他的朋友说，“我也带了，培根三明治和纸杯蛋糕。”他拉开背包，向安东尼展示里面乱成一团的帽子、墨镜、纸巾、猫头鹰粮和他的午饭。 　　托勒说：“纸杯蛋糕不错。”伸手从对方的包中将蛋糕拿了出来。 　　“不要在车上吃，先生们。”安东尼说，“我可不希望一个月后遗憾地得知林德先生的座椅被老鼠咬了一个大洞。” 　　林德笑道：“没事，这是植物园的车。只要你们能清理干净，我不在乎这里发生过什么。” 　　…… 　　雨刷来回扫过车窗玻璃，令眼前的红灯骤然清晰，又被蜿蜒而下的雨水淹没成一片动荡的光芒。 　　“我接到电话还有点惊讶。”林德的手扶在方向盘上，随口搭话道，“当时我正在好奇你们会用什么办法过来呢……您电话用得熟练极了，安东尼教授。对了，如果不算冒昧的话，您教授的科目是……？” 　　安东尼笑道：“需要熟练使用电话的科目。” 　　“什么？” 　　“全称是麻瓜研究课。”安东尼说，“另外，先生们，这不是今年期末的题目。”他听到托勒正在小声和朋友讨论安东尼投币和拿起电话的顺序。 　　“等等，安东尼教授——林德先生——” 　　安东尼点点头：“林德先生知道。”事实上，即使这是个完完全全麻瓜的植物园，从园区的回信和斯普劳特教授的说法来看，很有可能大半的工作人员都知道魔法的存在。 　　“您也是霍格沃茨的毕业生吗？”学生好奇地问，“我们真的可以在麻瓜社会里工作吗？” 　　林德说：“很遗憾的，我不是，我就是你们研究的麻瓜。” 　　下一个瞬间，安东尼感觉自己耳边炸开了一副霹雳爆炸牌。所有人都在说话。 　　“对不起——” 　　“麻瓜怎么会知道——” 　　“哦不，我是不是刚刚违反了《保密法》？！”一个相当突出的声音哀叫着，“我会被退学吗？” 　　“哦，等等！有特例的！我听米德根说过，巫师的麻瓜亲属可以知道魔法存在，《保密法》允许的。” 　　在出行前，安东尼特地请霍格沃茨的副校长麦格教授向所有人普及了《保密法》条款和惩罚措施……作为一个活生生的违法案例，安东尼觉得这一堂课不应该由自己上。 　　毕竟，如果学生问他“可是如果我无意识间使用了魔法怎么办”，或许他会诚实地告诉他们“邓布利多校长能解决一切问题”，而非麦格教授的“那你最好克制自己无意识的魔法，小姐，不然我们都会很遗憾的”。 　　在骤然热烈的讨论中，还有几声哗啦啦的摩擦声。托勒的朋友又在吃薯片。安东尼看了一眼，他正用手小心地托着，注意不要让食物碎屑掉到车上。 　　安东尼决定等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给每辆车都来一个清理一新。拜他亲爱的猫咪所赐，他的清理一新相当熟练。 　　绿灯亮了，林德缓缓发动了车子：“我属于特例中的特例。据我所知，我认识的亲戚中没有魔法人士。” 　　安东尼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 　　林德先生露齿而笑：“如果您也在搜寻珍奇植物时十四次碰上想挖出眼球的树枝——”护树罗锅，“闪着铜币般光芒的叶子——”嗅幻草，“大喊大叫的果子——”悲啼果，“直接让人昏过去的婴儿似的根——”曼德拉草，“之类的东西……” 　　“天啊。”安东尼感叹道，“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一年来，他越来越明白对没有魔法（而且根本没准备遇上魔法）的人来说，魔法有多么危险。 　　“植物吗？那倒是最容易的一部分了。”林德先生说，跟着前面同事的车子，驶进植物园的侧门，“我们要到了。” 　　安东尼套上雨衣，后排的学生也有样学样，纷纷从座位侧边、背包下面翻出被坐得暖烘烘、皱巴巴的雨衣。 　　等车停稳，安东尼看到外面已经站了一群湿漉漉的霍格沃茨学生，有的人还记得穿雨衣，有的便直接顶着短袖短裤站在屋檐下面，兴高采烈地和朋友说着什么。 　　他赶快拉开车门，下去检查每个人的情况，并再次和植物园的工作人员道谢，感谢他们不顾麻烦冒着雨去火车站将学生们带过来。 　　“没关系，他们很讨人喜欢。”一位女士笑着说，安东尼记得她是头车的司机，“非常活泼，也很有好奇心。” 　　安东尼微笑着代学生们接受了她的赞美：“谢谢您，我就不替他们谦虚了。”他也觉得他们很好。 第130章 植物园和保密法 　　林德先生提议他们先从最近的温室开始游览。即使他很希望能向学生们展示植物园室外的那些布置，在这种天气下，或许还是玻璃遮挡下的温室值得一看。 　　“我们有十多个花房，肯定来不及一一介绍，所以我们只是粗略地走一遍。”林德先生说着，侧身让开道路，“如果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可以指出来，我会尽可能讲解得细致一些。” 　　因为糟糕的天气，植物园中的游客寥寥无几。铺着干燥沙石的温室中种植着各种生活在干旱地区的植物，在狂风骤雨中享受着人工的干燥温暖。 　　当所有湿淋淋的学生都东张西望地走进了温室（“哇，那个好大。”），林德先生面对他们：“欢迎来到爱丁堡皇家植物园，精通另一种植物艺术的女士和先生们。植物园和你们的联系其实相当紧密。多年以前，当我们刚刚建立的时候，就是作为药用植物园的。对药用植物颇有研究的前人，包括来自诸位学校的教授，慷慨地提供了一些草药作为研究交流……” 　　这解释了为什么这座植物园中有那么多知道魔法的普通人。 　　在向好奇的学生介绍了巨大的象脚王兰后，林德先生宣布学生可以自行在这个温室中逛一逛的。即使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和这里大不相同，这群经过霍格沃茨三四年草药课培训的学生相当清楚温室的基本行为规范。 　　不过，经过和斯普劳特教授的交流，即使没有接受培训，安东尼依旧认为人人或许都知道如何与温室好好相处。比如不要踩踏路以外的地方，不要随意采摘植物，不要砸碎玻璃。总而言之，当个正常人。 　　安东尼站在林德先生身旁看着学生四散开来。或许是因为在霍格沃茨接触到的草药或多或少都有些攻击性，对待这些陌生的植物，学生们明显比面对猫狗宠物的第一组要警惕不少。 　　“它会喷火吗？”一个学生谨慎地看着垂到自己头顶的蟹爪兰，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 　　“应该不会吧。”另一个同学说，伸着脖子凑近看了看，举起手还是没敢碰。他环顾四周，徒劳地试图找到一双龙皮手套。 　　其他学生也是这样。即使林德先生已经告诉过他们，这些千姿百态、奇形怪状的植物之所以长成这样，多数都是为了在干燥甚至极端的气候条件下生存，他们依旧表现得好像它们随时会跳起来咬他们一口。 　　安东尼留神数了数，选择植物园的学生中赫奇帕奇的学生几乎占了一半。这个据说公共休息室中都摆满了植物的学院似乎格外青睐仙人掌科，三三两两地聚在这些难以分清哪里是茎秆、哪里是叶片的植物旁边。 　　“非常有意思，对不对？”林德先生笑道，“斯普劳特教授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表达了对仙人掌科的赞叹。” 　　安东尼不解地问：“为什么？” 　　以他贫瘠的欣赏力而言，他更喜欢那些有着翠绿叶片、各色花朵的“普通”植物，例如温室尽头一株正开着红花的树。在阴暗的天色下，它在温室的灯光下摇曳着，立刻吸引了安东尼的目光。 　　“大概是因为它们长成什么样子的都有，而且在苏格兰没有野生的仙人掌。事实上，欧洲应该都没有——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至少我没见过。”林德说，“而且斯普劳特教授特别好奇仙人掌的药用价值。” 　　安东尼突然想起自己听介绍词时的疑惑：“说到和我校的联系……植物园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好问题，我记不清了。”林德先生说，“十七世纪后期吧，怎么了？” 　　安东尼默默算了算。从时间来看，或许在保密法通过前，霍格沃茨就和这所植物园有联系了，因此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魔法部的保密法依旧无法禁止它们之间的交流。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保密法为什么没有对这些草药交流指手画脚。”他说，叹了口气。 　　他原本在考虑能不能让之前去的动物救助站直接成为霍格沃茨的宠物领养点——毕竟那里真的有相当多的猫，如果可以让霍华德女士明白这里有个人人都能养猫的寄宿学校，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哦，是的，保密法。”林德先生说，犹豫了一下，“只是好奇，安东尼教授，您为什么选择麻瓜研究这一学科？”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涉及了一些黑魔法和违法犯罪之类的东西，“简单来说，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麻瓜。”安东尼终于看到有学生意识到植物旁边插着对应的介绍牌，正聚在一起研究双名法。 　　“看起来雨要停了，我们一会儿可以去下一个温室了……”林德看了看头顶的天色，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我想知道，麻瓜研究学对保密法的态度是什么？我可以想象，它大概会阻挡一部分研究交流——比如现在。”他指着有意避开两个麻瓜游客的学生们。 　　“没错，不过学界对保密法的态度大概是……有争议的。”安东尼谨慎地措辞道，“总体而言，我倾向于让学生们尊重现行的法律。” 　　他想起铺天盖地的猫头鹰和扫了半天的羽毛。安东尼补充道：“希望这样可以让他们将来省下来一些麻烦。” 　　至于改变保密法……布巴吉教授倒是有意草拟几份提案，她已经和安东尼提过好几次了。 　　好笑的是，她甚至希望说服安东尼也在未来的提案上签字。安东尼坚定地回绝了她，告诉她自己和魔法部有一点小小的摩擦，至少在乌姆里奇还在领导层的时候，他最好不要让自己的名字贸然出现在任何提交上去的公文里。 　　“哈，那个女人。”布巴吉教授不屑地说，“实事一件不做，溜须拍马、弄权附势倒是有一套。等着吧，亨利，她早晚会倒在自己手里。” 　　当时，安东尼陷在休息室的旧皮沙发里看着书，点头道：“我相信。” 　　…… 　　“说起来，您那十几次冒险中遇上的魔法植物……”安东尼说着，透过玻璃望着外面，“植物园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区域吗？” 　　林德先生说：“哦，有的，但我那些不在这边。那都是我来这里之前的事情了。”他看看安东尼，“第十五次的时候，那个和保密法相关的部门终于认出又是我。他们发现让一个人失忆十四次实在太多了，我想我的大脑当时已经变成一团糨糊了……但我敢说还是比他们清醒不少。” 　　安东尼说：“我很遗憾。诚实地说，我有时也会好奇这些以管理者自居的人大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林德点头：“所以第十五次的时候，他们终于联系上了斯普劳特教授，斯普劳特教授将我介绍到这个植物园里了。”他快乐地说，“现在我可以尽情地和同事骂您的管理部门——不要说您不羡慕，安东尼教授。您和保密法的故事一定也很精彩。” 　　“不如您的精彩。”安东尼说，“不过，林德先生，英国可不是只有这里一个地方会在下午茶的美好时光谈论那个部门。” 　　“谈论是个中性词，您应该来参观一下用词更为激烈的下午茶。”林德先生说，然后提高声音，“注意，各位，还有五分钟，我们就要去下一个花房了。” 第131章 仙人树 三明治和战斗机 　　临行前，林德先生为研究铭牌的学生简单介绍了一下温室中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植物。叶子如剑般指着上方的阴沉沉的玻璃房顶的龙舌兰，鼓鼓囊囊存满汁水的芦荟，几乎像干枯的叶子般趴在地上的、棕绿色的蕨类植物，高大多节、举着扭曲多刺的手臂的仙人棍，从树上垂下来的、枝条纤细的槲寄生仙人掌，以及它们泛着红色的亲戚…… 　　安东尼也好奇地询问了温室角落那棵树是什么。他对植物的了解多数来源于两个途径：在街边公园中和朋友玩耍，以及帮好心的邻居太太打理花园。而如果有一张园艺植物列表，那位时不时将“我要昏厥了”挂在嘴边的优雅太太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仙人掌”“干旱”这样的词汇剔出清单。 　　“仙人树。”林德先生说，“也是仙人掌科的植物。是的，除了常见的这些生着刺的小家伙，”他对着高大的仙人棍挥了挥手，“仙人掌科中还有附生植物……”他指向长长垂下的槲寄生仙人掌，“以及乔木。” 　　那一棵树静静伫立在温室角落里，看起来和其他那些与自己同科的堂表兄弟姐妹完全不同。不过，公平地说，它的亲戚们看起来差别也很大。如果不是林德先生介绍，安东尼绝对想不到它们竟然会被划分在一起。 　　…… 　　“我想你们应该都注意到了我们的地面。”林德先生补充道。 　　整个温室的地面遍布黄褐色的砂岩，令在雨天踏入这个干旱地区温室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夏天的时候，房子里的砂岩白天吸收热量，并在晚上释放热量。”林德先生介绍道，“当然，可能不是今天这样的天气，但你们应该能够想象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不要轻视这一点点热量……在非常寒冷的夜里，植物便受益于它。此外，就像在野外一样，一点阴影可以帮助植物们降低水分流失的速度，也方便我们园区在运营温室的时候节省用水。” 　　学生们倍感新奇地听着他介绍植物园怎么通过调整土质、温室结构、植物排布而让所有的植物都舒舒服服地活着。 　　对于魔法温室而言，湿度、温度不过是几个咒语的事情，而所有的营养都可以通过施加肥料解决。据安东尼所知，斯普劳特教授本人就是一个狂热的龙粪肥料吹捧者，只不过针对不同的草药，她对沤肥时长、添加的辅料以及施肥时间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经验。 　　而且，尽管她作为一个接受了传统教育的草药师，坚持认为不应当使用清水如泉灌溉植物（“人造的水过于纯净了，会损失很多自然水具有的东西，对植物生长非常重要的东西。”），从她在下午茶闲谈中的话语中不难推断出来，巫师世界中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了（“当然了，龙粪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因此，当麻瓜们正在想方设法地节省水资源时，几乎每个能在魔咒课O.W.Ls考试中拿到E的学生——甚至一部分A——都是移动的水站，只要给他们一根合适的小木棍。 　　“真是艰难。”那个怀疑蟹爪兰会喷火的学生感慨道，跟随其他人一起排在林德先生身后，在他的引领下前往下一站。 　　“是啊，而且让人惊叹。”安东尼站在队伍末尾，听到身旁的学生窃窃私语，“他们能想出好多不借助魔法的解决办法……我是说，我们真的都是人类吗？” 　　安东尼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提醒他跟上前面的同学。他说：“是的，我们只是使用了不同的工具而已。如果你不是已经进入了霍格沃茨的话，说不定现在就在和我们讲解温室的设计原理呢。” 　　学生吃了一惊，扭过头发现教授正站在身后，缩了缩脖子，对着朋友扮了个鬼脸，跟上了队伍。 　　…… 　　地面还是湿漉漉的。天上的乌云终于散去了一些，取决于风的喜恶，阳光时不时落在被洗得青翠干净的植物园中，也将水洼照得闪闪发光。空气湿润，隐隐闷着下一场雨，但此时此刻，潮湿的水汽弥漫在植物园里，泥土的气味浮动，路旁的长椅空空荡荡，垃圾桶上也沾着水和叶子。 　　路上看不见什么人。水洗过的树叶簇新。事实上，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新的。 　　直到现在，学生们才意识到这个植物园真的是一个大花园。在暴雨的催促下，他们第一次经过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精心设计过的蜿蜒小径，或者小径两侧垂着头的黄水仙。 　　这一段路相当愉快。尽管铭牌就矗立在各个区域的花草旁边，但没有什么人费心去看它们。学生们用变出来的雨靴啪嗒啪嗒地踩碎水洼，或者捡起水池中打着旋的落叶。水珠顺着叶子滑落，砸在他们的麻瓜衣服、黄色黑色的雨鞋上，最终钻入铺着小石子的花园小路中。 　　风雨过去，树林中的鸟又陆陆续续叫了起来。清脆婉转的鸣叫在湿润的空气中颤动着，排水的下水道中远远传来水流的声音。 　　在学生的请求下，林德先生同意他们在室外随意活动半个小时，不过他提议让大家都先吃午饭。经他提醒，人们才发现自己已经饿了。 　　他将他们带到了可以自由休息的草坪上，紧邻着植物园的餐厅。安东尼抖开防水的野餐布，将它们铺在长椅和草地上。但他很快发现这是多此一举：学生们有自己的野餐布。他们将雨衣垫在身下，直接坐到了路边享受着三明治、南瓜饼或者苹果派，全然不顾沾湿了自己的裤腿。 　　安东尼甚至看到了有个学生从背包中掏出了南瓜汁和香草冰淇凌，冰淇凌还被装在一个精美的玻璃杯子中。 　　林德先生显然也看到了。 　　“魔法生活。”他微笑着，羡慕地说，“我的女儿会嫉妒的。” 　　安东尼半真半假地说：“我有时候都会嫉妒。” 　　…… 　　当所有人都决定坐下来用自己的面包屑与植物园的蚂蚁们共享一顿午餐时，安东尼也坐了下来，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金枪鱼蛋黄酱三明治——他越来越赞同唐克斯的看法，可可肯定格外擅长厨房魔法，比其他小精灵都要擅长，才会将最普通的食物也能做得美味无比——愉快地询问林德先生：“您愿意尝尝吗？” 　　“我当然愿意。”林德先生说，“但是这是您的午餐……”他的声音消失了，盯着安东尼掏出来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三明治。 　　“我担心有学生忘记带午饭。”安东尼轻松地说，“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好。请自便。” 　　在林德先生谨慎地挑选了一份培根芝士三明治的时候，他又从巨大的背包中拽出一个大瓶子——不是带了南瓜汁的学生那种变形出来的罐子，而是从超市买来的最大包装——高声说：“有人想要橙汁吗？” 　　附近的学生立刻凑了过来：“我，安东尼教授。我正好渴了。” 　　“有杯子吗？”安东尼问。 　　“没有。”学生说。 　　“好吧。”安东尼说，从背包里又拿出一大摞野餐纸杯。学生捧着橙汁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而安东尼面前桌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景象显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学生跑过来找他要橙汁。 　　安东尼接过一个杯子，挑了挑眉：“伱成年了吗，托勒先生？” 　　凭借他的经验，杯底残留的绝对是黄油啤酒，对于学生而言，这种低度数的饮品刚好可以满足他们想要挑战的心态，又不至于过于难喝。不是谁都像骷髅猫一样，从一开始就能欣赏白葡萄酒的美妙之处。 　　“呃，没有，教授。”托勒紧张地说，用脚摩擦着地面。 　　安东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替他将橙汁倒满了：“交出来，不要让我自己过去。”他把杯子塞回托勒手中。这个男孩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由于酒精还是由于情绪。 　　几分钟后，安东尼面前的橙汁便空了一大半，但是他包里多了两瓶半的黄油啤酒，甚至还有一瓶还未开封的伏特加。那几个学生还想假装这是水，但是安东尼指着上面的字问他们是不是怀疑自己不识字。 　　“不，是我不识字，教授。这是我在科多斯多瑞兹的笔友寄给我的。”他可怜兮兮地说，“是个礼物，是纪念品。” 　　安东尼说：“好吧，我会把它交给你的院长。” 　　“哦，不。”对方绝望地呻吟起来，如同要去接受试炼的赫拉克勒斯一般，仰脖将手中的橙汁一饮而尽，悲壮地说，“请再给我一杯，教授。” 　　…… 　　林德先生对可可的厨艺颇为赞赏，在安东尼为他也倒了一杯橙汁后，忍不住询问安东尼霍格沃茨的三明治是否总是这样的水准。 　　安东尼便询问他愿不愿意将剩下的三明治都带走。不仅仅是给林德先生，也可以让林德太太和林德小姐、林德小先生尝一尝霍格沃茨的手艺。 　　在霍格沃茨之内，他很少能碰到像林德先生这样能欣赏三明治这种简单的食物的人……家养小精灵高超的技艺将城堡中每个人的口味都养得挑剔了不少——只是和一般的英国人相比，安东尼听说过布巴斯顿的名声——只有安东尼和林德先生这种人，这种几十多年来时不时依靠街边便利店冰冷干瘪的面包凑合的人，才能体会到煎得刚刚好的培根、烤到微微融化的芝士、厚度恰到好处的面包的搭配多么令人赞叹和满足。 　　“我可以尽情地享受这样的早饭。”他对林德先生玩笑道，“不要说您不羡慕。在英国的另一边世界里，有着可能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管理部门，但同时也有卓越的厨子。我们的下午茶茶点很棒，棒到能让人心平气和地谈论所有的事情。” 　　林德先生愣了愣，笑了起来。 　　“那我确实很羡慕了。”他说，“请问我那十四次遇见的植物中有什么值得一吃的吗？我希望自己没有错过太多。” 　　安东尼仔细地想了想，摇摇头：“您什么都没有错过。我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吃的魔法植物。除了使用魔法烹饪常见食材，任何和魔法沾上边的东西都不算好吃。” 　　比如黏糊糊的魔药，滑溜溜的魔药，气味古怪的魔药……事实上，除了魔药，好像没有人试图费心去吃那些会尖叫、哭闹、咬人、蜇人、吐出毒液、将人绞死的魔法植物。即使是斯普劳特教授的草药茶，也顶多是加入一点点魔法草药增添风味，主体还是那些和魔法没有关系的叶子。 　　林德先生说：“太好了，我可以告诉我的同事们这一点吧？关于他们其实有所有的材料，但是偏偏做得不够好吃？” 　　安东尼说：“当然可以。如果您允许的话，我甚至想将我们下午茶茶点寄一份过来。” 　　“那太好了！”林德热情地说，“作为回报，您想要加入我们的协会吗？我们可以提供……嗯，打理花园的经验和一些相对激烈的坏话？” 　　安东尼说：“难以拒绝的诱惑，林德先生。” 　　“好极了。”林德一边说着，一边在纸巾上将植物园的邮寄地址仔细地写了一份，递给安东尼，“不过请不要派猫头鹰过来。为了保护植物，有的区域我们驱逐了动物。” 　　“包括猫头鹰？”安东尼好笑地问，想象植物园依靠一些麻瓜的技术手段，将魔法部派来送违反保密法通知信件的猫头鹰拒之门外。 　　林德先生说：“尤其是猫头鹰。我们某个园长被——我很抱歉——你们的管理部门弄得有些烦了。他说自己宁愿让一架战斗机落到花园里，也不要再看到一只腿上绑着垃圾的鸟了。” 　　安东尼好奇地问：“战斗机落下来了吗？” 　　林德先生点点头：“是的，安东尼教授。很遗憾，是个悲剧，但是另一方面，我们确实也没有怎么见到猫头鹰了，尤其是腿上绑东西的。感谢凯特尔伯恩教授。” 　　仙人树：Pereskia 　　槲寄生仙人掌：Rhipsalis，这里指的是Rhipsalis baccifera 　　红色的亲戚：红槲寄生仙人掌，Pseudorhipsalis ramulosa 133.关于更新的调查 　　关于更新的调查 　　关于更新方式，想调查一下大家更习惯看什么样的更新： 　　A.双更（每章2000字），一更中午（13：00左右），一更晚上（卡零点） 　　B.合章单更（每章4000字） 　　C.双更（每章2000字），两更同时放出（大概也是卡零点） 　　…… 　　之前在读者群里调查了一下，目前是B选项更多，所以今天（昨天？）又合章了。但是突然反应过来我可以直接在书里问orz 　　会在三个选项处开本章说，投票方式是直接点赞就可以了！ 第132章 火蟹树和橡树叶 　　橙汁足三明治饱后，林德先生又领着他们参观了几个温室。在人工的调控下，这些风格迥异的温室模拟了种种不同的自然环境，每个温室闻起来都不一样。 　　每当从潮湿的雨后小径走到台阶上、推开一扇新的门，他们便仿佛走进了新的季节、新的世界。仅仅几十英尺的距离里，左手可能是炎热潮湿的南美热带雨林——缠满爬藤植物墙壁和栏杆，游动着五彩缤纷的鱼的池塘，池塘上铺满半边水面的水生植物，岸边的草本热烈旺盛得仿佛在土中待不住了，这才热热闹闹地蹿到地面上挤作一片——右边就是空间广阔、气候舒适的温带森林，橡树和杉树矗立在静谧的林荫小道旁。 　　这一切就仿佛有人在旅行后拍了拍脑袋，说“我应该把它们都记录下来”，于是每个不同地点、不同时间的景象都被截了下来，装进一个玻璃房子之中，供游客睁大眼睛赏玩。 　　有的温室甚至在房子中间搭建出了一个瀑布，在翠绿的中心模仿着遥远土地上的云雾缭绕的山地气候。在水气氤氲中，高大的树蕨耸立着。 　　林德先生指着这些舒展着嫩绿色的蕨叶的乔木，告诉他们这个物种最高可达六七十英尺——“相当于五六个巨怪叠罗汉。”教授对苏格兰魔术杂技学校的学生悄声说——假如有猛烈的阳光照射进来，这些树将如同它们几亿年前的祖先一样，沉默地投下绿色的阴影，为在它们下面繁衍生息的更脆弱的物种提供庇护所。 　　“这并不是我们园区特别设计。”林德先生说，“自然界的森林中，事情就是这样的。”蕨类，最高等的孢子植物，也是最古老的维管植物，曾是陆地植物中顶天立地的巨人，它们的遗骸至今还在铁水通红的炼铁厂或者咆哮的汽车中燃烧着。 　　有意思的是，在这个以蕨类植物为主的温室中，还有展览着一种非常珍贵的裸子植物。这种在安东尼眼中和其他千万种碧绿可爱的植物没多大区别的家伙，据林德先生介绍，是一片群岛上特有的物种，由于受到采矿活动和火灾的威胁，已经成为了濒危物种。 　　“濒危？”斯廷森仔细地看了看，“可是，这不是火螃蟹上面会绑的那个东西吗？” 　　她的同学也凑过来，眯着眼睛努力辨认道：“我想是的……至少非常相像。我们为什么要在火螃蟹身上绑枝条来着？” 　　林德说：“什么螃蟹？” 　　“等等，我翻一下笔记……”在火车上就开始写论文的学生哗啦啦地翻找起来，“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我记得凯特尔伯恩教授讲过……食性，用途，饲养条件……哦，我找到了！” 　　他指着笔记上一行字，念道：“当认为自己受到威胁时，火螃蟹会从尾部喷射出火焰。只要在它们身上绑上特定的枝条，就可以让它们在被激怒或者惊醒的时候点燃树枝而非人手。” 　　“我不明白，这又有什么好处呢？” 　　林德先生则问：“你们……你们用这个绑螃蟹？” 　　安东尼解释道：“不，那个东西我见过图画，与其说是螃蟹，不如说是海龟。起名字的人一定是忘记‘海龟’该怎么写了。” 　　“等等，还没结束呢！”捧着笔记的学生翻了一页，继续读道，“火蟹树燃烧时的气味和烟雾可以让火螃蟹感到平静和放松，甚至达到类似催眠的效果。在火螃蟹聚集的区域，它们很容易相互争斗，因此它们会在火蟹树茂密生长的地方交配活动，从而保证种族延续。火蟹树也因此得名。” 　　“火蟹树。”林德重复道。他刚刚才和学生们介绍了一个非常长的拉丁文学名。 　　学生念道：“通常情况下，在火螃蟹的尾部绑上一到两根火蟹树枝条即可。不过在大批量运送火螃蟹时——括号，记得去申请许可证，括号完毕——建议除了捆绑枝条外，额外在货运车厢中放上一棵火蟹树。” 　　林德先生喃喃道：“一棵……” 　　安东尼抱歉地说：“我想这就是火灾威胁之类的东西吧。” 　　…… 　　当他们在温室中找到了一个火蜥蜴模型的时候，林德先生看了看学生的神情，在介绍前主动问：“这对你们来说是什么？” 　　“火蜥蜴，我想。”学生犹豫地说，“不过这个比较大，而且这里……”他张开嘴，指了指自己的上颚，“看起来不太一样。” 　　安东尼问：“植物园怎么称呼它？” 　　“一个化石标本的复制品。”林德先生说，“那个化石非常重要，被研究者亲切地称为‘莉兹’。它被认为可能是已知最早的爬行动物，但也有人认为它属于某只两栖动物……”他说着，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面前的巫师们。 　　安东尼感兴趣地问：“这种分歧从何而来？” 　　“两栖动物的幼体生活在水里。”林德说，声音自信了一些，“两栖动物也需要在水中产卵。因为具有一种叫‘羊膜’的防水膜，爬行动物则可以在岸上产卵，它们的卵不会在空气中流失水分变干。但是，伱们看，如果我们只有一块化石，我们很难确定它的卵究竟有没有羊膜。” 　　安东尼问身旁的学生：“火蜥蜴有羊膜吗？” 　　“什么？”那个可怜的学生完全没有听懂林德先生方才充斥着长难词汇的介绍。 　　因此安东尼换了个方法问：“火蜥蜴怎么繁殖的？” 　　不过仅仅从名字上来看，火蜥蜴应该也不应该需要爬到水里产卵。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杀死火蜥蜴的办法就是朝它身上浇水。 　　“哦，它们不繁殖，至少不像其他生物那样繁殖。”学生这回听懂了，愉快地科普道，“它们生于火焰。把火蜥蜴放进火里，只要燃烧的时间足够长，就能生出新的火蜥蜴。” 　　“没有蛋吗？”林德先生问。 　　“没有。”学生坚定地说。 　　那个带着笔记的学生则严谨地说：“主流学界认为没有。” 　　“主流学界？”安东尼问，“那么，不那么主流的学界怎么说？” 　　“我看到过一种说法——非常不主流，非常不专业，我绝对不会在考卷上这么写——说火蜥蜴吃下火焰后会，呃，排出一些看不见的灰烬；当火焰继续燃烧，灰烬会变成隐形的种子；当火蜥蜴虚无的眼泪滴在隐形的种子上面，就会长出一棵无法探测的火蜥蜴草，然后火蜥蜴草立刻被火焰点燃，生出一只小火蜥蜴……” 　　林德先生说：“棒极了。” 　　“我提到过奥卡姆剃刀吗？”安东尼若有所思地问。 　　“没有，那是什么，教授？” 　　安东尼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他记起自己为什么将奥卡姆剃刀这一节删去了——魔法就是让奥卡姆剃刀失灵的那种东西。 　　它拼命在自己的世界中加入假设和猜想，然后端给所有人被搅得一团糟的现实。复杂而难以验证的猜想可能才是更加正确的那个。麻瓜科学中的简洁之美在这里不复存在，有的只是繁杂、精美、堆得摇摇欲坠的遍布花卉图案的骨瓷茶杯，有的茶杯还长着几条腿。 　　在跟着努力克制自己疑惑表情的林德先生继续向前走时，安东尼问：“对了，你从哪儿看到这个理论的，普伦凯特先生？” 　　“一份小报。”学生说，“丽痕书店用它来包我今年订购的书了。我想我一不小心买了太多，以至于我的包装纸都能差不多拼起一份杂志……我妈妈说那上面全是颠三倒四的疯话，不过实际上还挺有意思的。” 　　安东尼了然地说：“《唱唱反调》。” 　　他听丽痕书店的店员抱怨过这本杂志，原话是“哪怕他们拿到了洛哈特的专访，大概也会成为《吉德罗·洛哈特，高山上的英雄：我帮雪人摆脱了骚扰虻》之类的东西”。 　　…… 　　经过了这个混杂着魔法和非魔法的温室，他们随后的旅程骤然变得轻松随意起来。林德先生将他们带到每个温室前，都会先和同事确认房间中暂时没有旅客正在参观，然后他们便能享受一场开诚布公的巫师与麻瓜之间的交流。 　　他甚至还带领他们参观了平时不会对外开放的得意收藏。据他说，这可是斯普劳特教授都赞叹过的。 　　不同于受到保密法限制的人类，英国的植物——世界上各处的植物——并不在乎彼此有没有魔法。 　　在魔法部还没有监管到的地方，除了那十多次遇上的魔法生物，林德先生（以及其他植物学家）显然已经遇上了很多攻击性没有那么强、魔法没有那么明显的植物。它们或者正生活在植物园中一个隐蔽的工作区域中，或者变成了影像和标本，被冠以“珍贵”“罕见”之类的形容词，挂在走廊的墙上、摆在玻璃橱窗里。 　　看到一面墙的树叶标本，安东尼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学生偷偷混进去的树叶，和墙上的各类树叶比对起来。 　　“这是什么？”林德先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扭头看了一眼，“橡树叶？” 　　“好吧，橡树。”安东尼说，从墙上找到了橡树的树叶，对着看了看，点点头，将树叶放回口袋里。 　　林德指着远处一个密封的树叶标本：“说起橡树，那里也是橡树叶，但是那个有些奇怪。” 　　安东尼和学生们都凑到玻璃罩子外面，对着里面精心保存——但仍旧显得和垃圾桶旁、水洼里面或者泥地车辙印中的枯枝败叶没什么两样——的橡树叶仔仔细细地从各个角度研究着。 　　“怎么奇怪了？”安东尼问。 　　林德笑道：“您看不出来吗？还是斯普劳特教授告诉我它们不太对劲的呢。” 　　“魔法杂交？”一个学生闷声闷气地问，几乎要把自己的鼻子在保护罩上压扁了。 　　“很遗憾，不是。”林德先生说，“斯普劳特教授发现这些树叶上有些……我也不记得她是怎么说的了。总之，她的结论是，有什么魔法生物曾经在这棵树上打斗过。”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安东尼更加好奇地凑了过去，从数个毛茸茸的学生脑袋上俯瞰这一小沓叶片。 　　“我知道了！”托勒突然喊道，“贝尔比测试！” 　　“不对，是普尔维斯测试！” 　　安东尼，身为一个欠缺霍格沃茨基础魔法教育、且在自修时将魔药、草药、神奇动物等课程都放在一旁的麻瓜研究课教授，听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鉴定草药生长环境、品相状态、魔法价值的各种方法。 　　斯普劳特教授应该会很欣慰，这节麻瓜研究课的实践活动已经快变成草药的复习巩固课堂了。 　　看着学生们争论斯普劳特教授应该用了什么咒语（“不对，那个是破坏性的！叶子不可能还保存得这么完整。”），安东尼扭过头问林德：“您怎么会想到让波莫娜检测它们？” 　　“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也怀疑它可能和魔法有点关系。”林德先生说，“我起初没想采集它们的，但是森林里的痕迹显示不久之前有生物来过，而且在这里待了很久。如果没有魔法参与，我会说那些痕迹像是人……但是这个人一样的生物的行动轨迹相当不合常理，几乎像喝醉了一样在林子里跌跌撞撞。而且我相当肯定，如果那真的是个人的话，我早就应该碰上它了。” 　　“然后呢？它是什么？” 　　“我不知道。”林德先生说，“这棵橡树被拦腰撞断了，而且撞断的高度非常奇怪，安东尼教授，非常奇怪。树干像是被烧焦了一样。树叶也是，您看，最下面那一片。我当时立刻知道森林里有些奇怪的东西，采集了一些样品就立刻回来了。斯普劳特教授说我可能遇上了巫师，总是有些胆大的巫师喜欢到处乱走，然后在森林里遇上各种黑魔法的东西。” 　　“您在哪儿采集到的？”安东尼关心地问。 　　林德先生笑道：“您和斯普劳特教授问的问题一模一样。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一个偏僻的好地方，在希腊边上，当地人管那里叫维特穆尔森林。” 第133章 又一场魁地奇比赛开始了 　　从植物园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尽管乌云始终不祥地徘徊在他们的头顶，整个下午从头至尾只下了几场零星的小雨。 　　散步的人也出来了。头发花白的老人手挽着手弓着腰，慢悠悠地说着家里的事情。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拂着，将安东尼手中的学生名单吹得哗哗作响。 　　“斯廷森小姐！”安东尼喊道，“斯廷森！” 　　“这里，教授！”斯廷森直起身子，招招手。她此前一直在弯腰做鬼脸逗婴儿车里的孩子，那对年轻的父母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他们的孩子咯咯笑着，伸手迅速抓住了斯廷森的头发。 　　“喔！”斯廷森惊呼道，将头发从婴儿嘴边抢救出来，“对不起，这个可不能吃。”她出发前往头发上喷了半瓶速顺滑发剂。 　　她向握着婴儿车把手的夫妻挥了挥手，赶快跑回自己的同学之间，整理着头发笑道：“他以后会是个很好的找球手。” 　　旁边的同学回头看了眼，低声说：“他们是麻瓜。” 　　“我知道。”斯廷森满不在乎地说，“但是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来霍格沃茨上学呢。再说了，他们也有一些差不多的运动，叫什么来着……足球？” 　　“完全不一样！”一个魁地奇球迷立刻反驳道，又赶快瞥了一眼安东尼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规则、玩法都截然不同，而且他们也没有找球手的位置。” 　　斯廷森耸耸肩：“好吧，我不是什么足球大师。” 　　“你不需要是足球大师就可以知道他们没有找球手之类的东西。”对方嘟囔道，“只要你看魁地奇……” 　　他身旁的同学插话：“你这场支持谁？” 　　“拉文克劳！”球迷毫不犹豫地说，“我是说，我知道如果拉文克劳这场赢了，格兰芬多拿到魁地奇杯的几率就更小了，但是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支持斯莱特林吧？” 　　“恰恰相反，在计算分数后，理智的人正应该支持斯莱特林。”那个同学中肯地说。 　　他热爱魁地奇的格兰芬多同学瞪着他：“伱要支持斯莱特林吗，老兄？” 　　“当然不！”他哈哈大笑，“我才不是理智的人！”他挥动着拳头，在“斯莱特林”的前面使用了个不太文雅的动词。 　　安东尼隔着人群提醒道：“注意用词，乌姆弗艾维先生。” 　　“好的，教授。”乌姆弗艾维说，“打趴斯莱特林！” 　　安东尼点点头，继续领着学生向火车站的方向走。根据时刻表，回那个麻瓜小镇的火车在一个小时之后。原本学生还想在植物园里多待一阵子，但是当安东尼犹豫地说“好吧，我本来还想让你们在街边随意买一点纪念品”，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和林德先生告别。 　　令安东尼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格兰芬多学生甚至设法在玛莎百货中买到了字母饼干，并用它拼出了“斯莱特林摔断腿”，得意洋洋地端着盘子在火车车厢中巡回展览。 　　…… 　　每当临近魁地奇比赛的日子，学生都会越发鲜明地表现出自己对某个队伍的支持。如果对战的一方是斯莱特林，那么比赛前一周的城堡中便到处漂浮着韦斯莱兄弟的自动骂人颜料管，将走廊和天花板漆得五颜六色。 　　因为安东尼在准备周四的幻影显形考试——顺便一说，他非常顺利地通过了，只是主考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的分体故事，审视地盯着他的脖子看了好一阵——这周还错过了一场热闹。 　　出于一些原因，这些颜料管会连带着想要阻止它涂鸦的人一同骂。因此除了简洁明了的“斯莱特林蠢货”，走廊上还有一些“油头粉面的笨蛋”“该死的费尔奇”“见鬼去吧你这只猫”“哈哈，下地狱”之类的标语。 　　然而当一支韦斯莱颜料管为了躲避洛丽丝夫人蹿到变形术课堂上，在麦格教授严厉的瞪视下写下彩虹色的“疯婆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麦格教授挑着眉毛让这支胆大妄为的颜料管啪嗒一声落到地面上，轻描淡写地施了个消失咒。 　　过了一天，所有人都发现城堡走廊墙壁干干净净的，盔甲被擦得锃光瓦亮，地板光洁如新，只有天花板上绚烂依旧。使用颜料管的时候，它们会咻地蹿到天花板旁，炸开一团色彩斑斓的油彩，然后才开始自己关于斯莱特林在这场比赛中会有多么倒霉的预言。 　　洛丽丝夫人在走廊上急得喵嗷直叫，费尔奇举着拖把想要把它们打下来，却只能把自己累得呼哧喘气。皮皮鬼漂浮在半空中，一手一管颜料，兴高采烈地将它们挤到费尔奇的脑门上。 　　因为大家都仰着头走路，在走廊上撞上彼此的学生变多了。庞弗雷夫人生气地收治了几个学生，他们因为看得太过专注，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斯莱特林的人面色阴沉，裹着巫师袍在城堡里走来走去，一点眼神都不分给头上嘎吱嘎吱试图挤出最后一点骂人话的颜料管。 　　费尔奇试图抓到始作俑者，像只年迈的猎犬一般跟在韦斯莱兄弟身后，皱着鼻子想要嗅出一丝关他们禁闭的可能。但是他甚至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自动骂人颜料管和韦斯莱兄弟有关系，即使整个城堡都管它们叫“韦斯莱颜料管”。 　　格兰芬多的级长，珀西·韦斯莱，对此大为不满，每当他看到韦斯莱颜料管的时候，脸色糟糕得几乎会让不明所以的人以为他也是斯莱特林的一员。 　　“不要乱说，和我们可没有关系。”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安东尼听到双胞胎和身旁一个想要多拿几管的低年级同学说，“嘿，说不定是皮皮鬼做的呢？” 　　“求求你们了，我真的很需要！我被斯内普关禁闭了！”那个低年级央求道，“你们难道不希望看到斯莱特林的走廊上也飞着颜料管吗？”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安东尼停住脚步，和匆匆路过自己的学生点点头，装作突然对门边报刊架上的《女巫周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正在评选最迷人微笑奖，五十多个男巫女巫在自己的小头像框里对着安东尼热情亲切地微笑着，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或者用手抚过脸颊。他毛骨悚然地翻到了下一页，凝视着西兰花和基围虾的菜谱。 　　这时，韦斯莱孪生兄弟的小弟弟和自己的朋友们路过，正好听到了。 　　“给她，弗雷德！”罗恩不满地说，“她不会出卖你们的！” 　　赫敏则不赞成地对着那个低年级学生说：“帕瓦蒂，你这样只会让自己的惩罚加重！” 　　“我才不在乎呢！”帕瓦蒂说，“那群斯莱特林竟然敢那样说我，他们就要付出代价！” 　　哈利朝四周看了看，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两管颜料，塞进帕瓦蒂的手里：“玩得开心。” 　　“哈利！”赫敏叫道。 　　哈利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斯内普已经够恨我了。”但他还是和帕瓦蒂叮嘱道，“不要说是我给的。” 　　帕瓦蒂点点头，鬼鬼祟祟地将颜料管放到自己的包里，满脸做贼心虚地走了，仿佛哈利递给她的不是颜料管而是龙蛋。 　　“你们真的不应该这么做。”赫敏对韦斯莱双胞胎说，“它们把城堡涂得一团糟。再说了，斯莱特林最近挺收敛的，我们不应该主动挑衅。” 　　“收敛！”罗恩怪叫道，“你是在说斯内普管你叫讨人厌的万事通，还是在说马尔福喊帕瓦蒂只长头发不长脑子的巨怪？” 　　赫敏咬着嘴唇，没有进一步反驳了。她只是担忧地说：“总之，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哈利。” 　　“哦，我当然是这样的。”哈利说，转向韦斯莱兄弟，“但是你们真的要留神一点。到处都是颜料管，如果你们在比赛前出了什么事情，伍德会在费尔奇或者斯内普之前杀了你们的。” 　　韦斯莱双胞胎说：“天啊，伍德，他会在杀了我们之后杀掉费尔奇。”他们看了看周边匆匆赶去吃饭的学生，俯下身，凑到三个低年级格兰芬多耳旁说了些什么。赫敏皱起眉头，但是哈利和罗恩都笑了。 　　“麦格教授才不会这样做。”赫敏说。 　　韦斯莱兄弟说：“第一，后天就有比赛；第二，我们可是很小心的，好吗？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来，她凭什么罚我们。” 　　…… 　　这个周末，风和日丽，魁地奇球场上人山人海，韦斯莱的颜料管在魁地奇看台上大放异彩。斯莱特林那边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击：环绕着看台，高空中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斯莱特林旗帜，流光溢彩的蛇绕着魁地奇球场游动着，贪婪地盯着飞到面前的魁地奇球员。如果是拉文克劳的队员，它就在旗帜上张开大嘴，仿佛要将他们吞下去，而斯莱特林飞过的时候它只是吐了吐信子。 　　安东尼和海格一起，和格兰芬多的一群人坐在一起。他没有看到那个叫帕瓦蒂的女孩，因此特意问了问。 　　哈利惊讶于他居然知道帕瓦蒂的名字（赫敏对此不以为然，罗恩在哈利说话的时候对她指出那是因为她总觉得所有教授都无所不知），但还是告诉他，帕瓦蒂被斯内普关了一整个月的禁闭，现在大概已经擦到了第五百六十八个徽章奖牌了。 　　安东尼问：“你们支持哪个队伍？” 　　海格惊讶地说：“拉文克劳啊！” 　　“但是我听说从分数上而言，如果拉文克劳获胜，格兰芬多获得今年魁地奇杯的概率就会变小了。”安东尼说。 　　拉文克劳已经在此前的比赛中漂亮地胜过了赫奇帕奇，如果他们再胜过斯莱特林，对于已经有了一场平局的格兰芬多而言并不是好事。 　　“我们不在乎。”西莫说，冲着远处喊道，“拉文克劳必胜！” 　　迪安嫉妒地看着头顶的旗帜。它高高悬浮在天上，大得惊人，在它的对比下，大蛇身下那些五颜六色的标语床单都显得黯然失色。 　　“我们能不能也弄一个这玩意？”迪安指着头上问，“我们可以让狮子一口咬掉蛇。” 　　安东尼拿着望远镜，仔细地看了看它的鳞片：“非常精妙的魔法，至少我觉得我做不到这样。他们肯定花了很多功夫。” 　　“他们肯定花了很多钱。”罗恩纠正道，“他们绝对是直接找人定制的。哦，昨天早上那个巨大的包裹！” 　　海格说：“我们才不愿意在这种地方使花招呢，我们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对不对，哈利？”他拍着哈利的肩，瘦小的男孩差点被拍到座位下面，“哦，对不起！” 　　西莫不屑地说：“斯莱特林的人就喜欢这些东西。” 　　但是无论格兰芬多的人如何贬低天上那个巨大的斯莱特林旗帜，它对拉文克劳队员的影响是明显的。不管怎样，从那样的距离听到蛇的嘶嘶声，或者从余光看到一条牙齿就和人一样大的巨蟒向自己扑来，对什么人来说都是很大的考验。 　　在斯莱特林队连续投进五个球后，拉文克劳的队长当机立断地叫了暂停。安东尼看到这群身着蓝色的队员缓缓落了下去，聚在他们的队长身边。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队长的脸上有一些疲惫，他正对着自己的找球手说着什么，指着高高的天上。 　　其他队员们都有些愤慨，比划着围绕场地的斯莱特林旗帜，对着队长抱怨着。几分钟后，队长来到霍琦夫人身旁，指着斯莱特林旗帜，抗议着。 　　“这个违规了吗？”安东尼问，抬头看了看，斯莱特林的巨蛇正盘在他的头上，比蛇怪还大十几倍，“有没有什么相关的规定？” 　　“没有违规。”赫敏情绪不高地回答了他，“规定是不可以遮挡球员的视线或者阻挡飞天扫帚的飞行路线，也不可以妨碍看台上的观众看到魁地奇球场。” 　　安东尼想起来他们曾经在第一场比赛的时候给哈利做了一条加油的横幅。这个姑娘肯定在那个时候就把所有相关规定都查清楚了。 　　他抬头看了看。旗帜高高飘着，无法阻挡任何人的视线。他本来还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让蛇可以在整个魁地奇看台上游走，现在看来，斯莱特林在定做它的时候肯定也好好查了一遍规定，说不定比赫敏查得都清楚。 　　说不定还请了律师呢，安东尼想，看着斯莱特林的看台。他们镇定自若地望向拉文克劳队长和霍琦夫人的方向，唇角挂着讥讽和自得的微笑。一个高年级说了什么，于是他身边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这才刚开始呢。”从口型来看，他是这么说的。 第134章 魁地奇 　　拉文克劳的队长摇着头回来了，关注着那边的观众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霍琦夫人举起手，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队员们翻身骑上扫帚，蹬地起飞。 　　拉文克劳的找球手俯下身子，躲过一个飞来的游走球——队长冲着还在瞟着天上大蛇的击球手嚷嚷了几句——然后猛地拉高扫帚，飞出了斯莱特林旗帜能覆盖的区域，在高空中轻盈地盘旋着。 　　“没错，就是这样！”海格举着望远镜，大声说，“只要抓到金色飞贼，一切都解决了！” 　　安东尼抬头看看已经成为了蓝天中一个小点的找球手，摇了摇头，转过头和神情古怪的哈利·波特对上了视线。他们都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你的扫帚当时是怎么回事？”安东尼低声问。他只听说米勒娃差点把扫帚拆了，但是并不清楚后续结果。 　　没想到哈利也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安东尼疑惑地问。 　　哈利耸耸肩：“麦格教授检查了扫帚，没有什么问题。” 　　“我早就说啦，肯定是有人使坏。有人给你的扫帚下了恶咒。”赫敏插话道，然后看看安东尼，补充道，“我猜是这样的，教授。” 　　“一定是马尔福。”罗恩忿忿不平地说，“他听说哈利进魁地奇队时的那张脸，哈！” 　　安东尼皱眉道：“不对，应该不是他。” 　　不提一年级的马尔福先生是否有这个想法和能力——此刻飘扬在他们头顶的旗帜就是用财力置换魔法能力的有力证据——那时马尔福刚刚因为黑湖事件被他、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甚至可能还有斯内普）罚了，正是被所有同学孤立、恨不得自己隐形的时候。如果在那种时候，他还觉得让哈利从扫帚上摔下来是个好主意的话，他便真的蠢得超出安东尼的想象了。 　　哈利和罗恩对此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他们用胳膊肘努了努对方，交换了一个眼色，趴在栏杆上不做声地继续关注起了比赛。 　　“莱福！”纳威喊道。他的蟾蜍趁他不注意，灵巧地跳到了前排的座椅上，被听见喊声回过身的哈利和安东尼同时按住了。 　　哈利收回手，安东尼笑着将蟾蜍递给纳威。 　　“伱可以试试把它装口袋里。”他建议道，回忆起了自己的怨灵老鼠。 　　…… 　　眼睁睁看着找球手脱离了自己的威吓范围，大蛇吐了吐信子，压低身子，贴着旗帜边缘在看台上方游来游去。 　　安东尼举着望远镜，看了一阵子拉文克劳的找球手。 　　她正伏在扫帚上，一脸严肃地俯瞰着球场，试图找到那个能结束比赛的金色小玩意。微风吹拂着，在阳光的照耀下，脱离队伍的拉文克劳像鹰一样静静滑翔着，平稳得让人觉得有些无聊。 　　海格突然喊道：“喔！” 　　安东尼赶快将目光放到处于深绿色旗帜阴影下的球场中。比分已经变成八十比十了——斯莱特林是八十——身穿蓝色球衣的队员单手握拳，在空中挥舞着。斯莱特林看台上发出一阵叹息和呻吟。 　　“怎么了？”他问身旁的格兰芬多找球手。 　　哈利目光没有离开球场，鼓着掌嚷道：“拉文克劳进球了！” 　　不用哈利进一步叙述，安东尼就能看出是谁进的球。那个男孩沐浴在斯莱特林不善的目光中，对旗帜上的蛇笑了笑。 　　弗林特对自己的找球手希格斯喊了几句，对方点点头，绕着场地穿梭飞行，在寻找金色飞贼的同时阻挡着对手的飞行路线。 　　然而这个进球明显提升了拉文克劳的士气。即使巨蟒依旧试图在他们飞进得分区的时候张开嘴恐吓来人，他们只是飞速从闪着寒光的毒牙旁掠过，将鬼飞球狠狠砸向门柱。 　　斯莱特林的守门员，迈尔斯·布莱奇，接住了两个球，但是漏掉了第三次进攻。确切地说，他是被自己学院突然窜过来的大蛇吓到了，在扫帚上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子。 　　在斯莱特林不满的嘘声中，罗恩和迪安哈哈大笑。 　　“飞贼！”哈利喊道，紧紧抓着栏杆，身子探了出去，焦急地看着球场的一个角落。 　　但是霍琦夫人已经吹响了银哨。在拉文克劳进球后，弗林特阴沉着脸，做了暂停的手势。安东尼看到他拎着扫帚，怒气冲冲地走向布莱奇。 　　“你刚才看到金色飞贼了吗？”罗恩问哈利，茫然地扫视着球场，试图找到值一百五十分的小金球。 　　哈利说：“有一瞬间……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不过现在已经不见了。” 　　拉文克劳的找球手也降落到自己队长身边。她皱着眉，不是很确定地指着哈利曾经看向的那个方向，摇头说着什么。队长鼓励地拍了拍她，其他队员也聚在一起，夸赞着第一个进球的追球手。找球手看向自己同学们聚集的看台，突然笑了起来，对着上面竖起两根大拇指。 　　安东尼调整望远镜，找了一阵子，才看到弗利维教授踮着脚在看台最高处站着，正冲自己的队员开心地挥着手。 　　斯莱特林的巨蛇趴在旗帜中休息，脑袋就在弗利维教授的正上方。它看不出情绪地盯着朝自己方向竖起大拇指的拉文克劳找球手，缓缓立起上身。 　　…… 　　比赛重新开始的时候，希格斯也飞到了高空中，紧紧缠着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在门柱旁，斯莱特林恢复了他们一贯野蛮暴力的作风，不分青红皂白地撞向拉文克劳的追球手。 　　“飞贼！”哈利突然又拍着栏杆喊道。顺着他的视线，安东尼也看到了那个扑扇着翅膀的小球。它悬停在半空中，正处于正在争斗的斯莱特林门柱得分区。 　　紧随着哈利的呼喊，大半个看台都注意到了出现在焦点区域的金色飞贼，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拉文克劳的找球手也看到了，调转扫帚，旋转着飞速俯冲下来—— 　　斯莱特林找球手希格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压低身子紧随其后跟着冲了下来，但是他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穿着蓝色球衣的找球手进入旗帜阴影时，看台周围忽然闪过一片金光。 　　巨蛇竖着尾巴，摇动着，它流光溢彩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有一群金色飞贼飞了过去。 　　随后，伴随着一阵嘘声，真的有一群金色飞贼的图案从巨大的旗帜上飞过去了。它们扑腾着翅膀，从环绕看台的旗帜上一闪而过，出现在各个方向。观众都忍不住被它们分了神，一个转眼就已经眼花缭乱地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真的金色飞贼。 　　有的人指着弗利维教授头顶惊呼，有的人则示意着对面的角落。 　　“在哪里？”安东尼、罗恩和赫敏同时问哈利。海格紧紧握着望远镜，异口同声地吼出了这句话。 　　“还在原地！”哈利大声说，指着混杂着绿色、蓝色、金色、闪着铁光的门柱边上，“就在那里——等等，斯莱特林……拉文克劳……他们的击球手在干什么？” 　　在他疑惑地喃喃低语时，安东尼举起望远镜，顺着哈利的指点，终于找到了那个非常小的光点。它正静静悬停在门柱旁，等待着从空中冲下来的两位竞争者。伪造的幻影在它后面蹿来窜去，安东尼不得不将望远镜的倍率调大一些，才能好好地盯着这个金色飞贼。 　　拉文克劳的看台上发出一阵不满的呼声。 　　“非常接近犯规了！”他们喊道，“非常接近！” 　　凭借他们的能力，安东尼相信如果校方不插手，下一场比赛他们就能看到虚空幻影金色飞贼了。因为事情已经变得有些难以控制，在麦格教授的提议下，几个院长都通过了一条临时校规，如今飘满标语的床单和横幅上都只有加油助威的口号，而删去了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字眼。 　　从另一方面，这也导致韦斯莱颜料格外受欢迎。 　　不过这是题外话了，现在让我们将目光对准魁地奇球场吧。 　　在解说激情澎湃的呼喊声——以及观众席上的嘘声中——两位找球手如同陨石般飞速冲向球场。 　　希格斯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继续冲向金色飞贼，而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只是不适地眯了一下眼睛，便不错眼地盯着飞贼，越飞越快，保持着旋转的姿态，伸着手—— 　　“好姑娘！”海格怒吼道，将望远镜死死按向自己的眼睛。哈利则飞快地扭过头，惊讶地看了眼正在他们头上嘶嘶作响的巨蛇，向左边看了看罗恩和赫敏，又向右边看了看安东尼，才重新把目光集中到球场上。 　　安东尼的镜头也追着两个找球手，盯着他们一路下落。金色飞贼已经近在咫尺。斯莱特林目前比拉文克劳多一百一十分，但是只要拉文克劳抓到金色飞贼，这个分差就不算什么，他们巨大的斯莱特林旗帜也就没有用了。 　　拉文克劳队员的心理素质比斯莱特林想象中好得多，他们这招大概失效了。安东尼对此乐见其成。尽管一场比赛中胜利非常重要，但是从个人情感来说，他不太欣赏这种取得胜利的办法。 　　突然，另一个穿着蓝色球衣的队员撞进了镜头。是一个拉文克劳的追球手。他胳膊底下还夹着鬼飞球，一只手紧紧抓着扫帚，保持着混合着错愕和愤怒的神情，控制不住地偏向了找球手的飞行路线。 　　在找球手的惊呼声中，他们撞到了一起。扫帚剧烈翻滚着，他们的袍子挂在对方的鞋子或扫帚上，但是两个人都牢牢把着扫帚，找球手甚至在天旋地转时踢了一脚队友的扫帚，分开了他们缠在一起的坐垫支架。紧紧挨着拉文克劳找球手的希格斯紧急拉高了扫帚，避开了三人缠作一团的命运。 　　霍琦夫人愤怒地吹响了犯规的哨声，但为时已晚。 　　拉文克劳的追球手——追球手，而不是找球手——从袖子中裸露出来的胳膊，在一片混乱中，碰到了拍打着翅膀停在那里的金色飞贼。 　　“他……”在嘈杂的喊声爆发前的几秒中，哈利·波特喃喃道，“他没有穿球衣内衬。” 　　安东尼公允地说：“我猜今天还挺暖和的。” 　　哈利看了看身旁双手冰凉的教授：“我怀疑他现在是否还会这么觉得。” 　　…… 　　在一片叫喊和议论中，安东尼费了些功夫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根据英国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魔法设备控制局的规定，合格的金色飞贼应当有肉体记忆，可以记得第一个用裸露的皮肤接触过它的人。在各场比赛中被释放出来之前，金色飞贼应该是全新的，没有被任何裸露的皮肤接触过。 　　根据英国魔法部魔法体育运动司制定的魁地奇官方规则，违规触摸飞贼，即球队中除了找球手之外的任何球员触摸或抓住金色飞贼，是一种犯规行为。出现此种犯规的球队会被立即取消比赛资格。 　　根据英国魔法部魔法体育运动司的规定，违规触摸飞贼中“飞贼”的定义遵循魔法设备控制局对“金色飞贼”的定义。“触摸”的定义遵循魔法设备控制局定义中“金色飞贼”能记忆的触摸。 　　根据常识，没有袖子遮挡的胳膊属于裸露的皮肤。 　　…… 　　“但是斯莱特林击球手那个……将对方队员当成游走球的动作不算犯规吗？”安东尼问。他已经从纳威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当然是！”西莫说，“不过那只需要被罚点球。” 　　当格兰芬多正在同仇敌忾地大声嚷嚷时，拉文克劳的学生已经想出了一种颇具新意的抗议方式。韦斯莱颜料在斯莱特林的旗帜上大放异彩，翠绿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时不时张大嘴试图吃掉苍蝇般飞到自己面前的颜料管，却只能徒劳地在丝绸中爬行。 　　“颜料管调整得可真及时。”迪安说，“上一周它们还不一定能飞这么高呢！” 　　西莫赞同地说：“霍格沃茨的天花板可高了。” 　　是的，本章有一些蝴蝶翅膀： 　　因为哈利扫帚翻滚的时候安东尼从海格手上拿了望远镜，所以赫敏没法拿到望远镜，因此看不到斯内普挪动的嘴唇，因此没有在海格面前表达对斯内普的怀疑，因此没有得知三个头的路威和海格有关系。 　　另一方面，他们之所以没有怀疑斯内普，是因为马尔福当时自身难保，所以没有午夜决斗的剧情线，所以哈利他们是否和赫敏一起看到了路威都是未知数（在安东尼没有参与的地方，哈利和罗恩可能稀里糊涂地夜游到走廊里了，谁知道呢）……而没有赫敏，他们可能无法注意到路威当时正在看守什么东西，更不会觉得斯内普在试图偷窃。对他们而言，很可能是“斯内普不自量力跑到校长警告了不能去的走廊，所以被咬了，哈哈哈哈，我们可真幸运啊”。 　　总之，本同人中，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只有奇洛&其他教授在盯着魔法石。原著主角和本同人主角都没意识到城堡里还有这么个玩意。哈哈:) 第135章 引用，引用和引用 　　没有穿球衣内衬的拉文克劳追球手脸色惨白，徒劳地举着一只手，试图表明自己没有故意触碰金色飞贼的意思。他的另一只手以奇怪的角度下垂着，松松地搭在扫帚柄上。 　　斯莱特林的蛇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斯莱特林聚集的那一片看台上面，不愿意让自己漂亮的尾巴碰上乱七八糟的颜料。 　　几个学生——在现场教授的默许下——举着魔杖威胁地挤到了其他学生之间，对飘扬的旗帜施放了一打清理一新。只是由于条幅挂得太高，他们只能清理到最下面的一圈。 　　一个学生挪到安东尼附近，看看聚在一起的格兰芬多学生，又看着站在看台最前面的安东尼和海格，倔强地抿着嘴，噔噔噔跑上楼梯，试图清理掉丝绸上粉色、紫色、金色的颜料块。 　　但他徒劳地高高举着魔杖，只清理掉了寥寥几块颜料。可以想象地，在高傲的斯莱特林中，清理一新之类非常实用的家务魔法并不是他们在练习时的首选魔咒。 　　这个学生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羞恼的神色，他瞪着横幅深吸一口气：“清理一新！” 　　在他的注视下，一小块已经干裂的白色颜料慢悠悠地消失了一部分，其他部分则松动地晃了晃，随着习习微风，从斯莱特林的旗帜上缓缓、缓缓飘下，经过“拉文克劳必胜”的床单，坠到地上，摔成了几瓣。 　　处在看台后排高台上的格兰芬多嘲笑道：“跳高点，说不定你能够到那块棕色的呢。哦，它看起来像条蛇，你不会不忍心吧？” 　　“别瞎说，那块太高了，我建议把目标设成那个粉色的。” 　　“需要梯子吗？”另一个人哈哈笑道，“我可以给你变一个出来，只要伱说‘请’。” 　　“清理一新。” 　　突然间，附近的颜料都消失了。在一片色彩斑斓中，骤然出现了一大片翠绿的旗帜底色。 　　安东尼收回魔杖，那个斯莱特林学生回过头，目光飞快地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他的身上。他瞪着他，好像“扣光了斯莱特林的安东尼”突然又没有了脑袋。安东尼朝他笑了笑，他才惊醒般咕哝了一句“谢谢”，匆匆忙忙地跑了回去。 　　“亨利？”海格疑惑道。 　　安东尼摇摇头，没有回答。他不欣赏大蛇和画上的飞贼是一回事，在斯莱特林旗帜上大肆涂画又是另一回事。 　　即使因为临时校规，拉文克劳的学生们没有让颜料管展示它们的语言艺术，只是将各种颜色甩上这块巨大而精美的丝绸，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颜料管代表性的语句——霍格沃茨走廊穹顶的花体字熠熠生辉。 　　…… 　　“那是个好招！”弗林特赞许地对击球手说，落下扫帚，和霍琦夫人重申关于“除了找球手任何人不得触碰金色飞贼”的规定，指出应该取消拉文克劳的比赛资格。 　　但是怒气冲冲的霍琦夫人拒绝这种裁定方式：“碰到的时候我已经吹哨了！” 　　“吹哨只是警告犯规，不代表暂停比赛！”斯莱特林的队员说。 　　一个过于生气的拉文克劳挥舞着一管没能成功飞上去的颜料——它正在呜呜叫着，模拟升空的音效——在自己的院长头上滴了一大块蓝色油彩。弗立维教授没有管它，从看台台阶上急匆匆地一路跳下去，和拉文克劳的队员确认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检查他们的受伤情况。 　　“你以为自己的行为不属于严重犯规吗？”霍琦夫人说，锐利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斯莱特林院队，“按照最严厉的判罚，我可以直接判定拉文克劳队胜利！” 　　…… 　　“我真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罗恩喃喃道，紧紧盯着霍琦夫人，“弗雷德和乔治就不能弄一点真正有用的东西吗？” 　　海格也问：“怎么样了，亨利？” 　　安东尼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关注不断摇着头的霍琦夫人。人高马大的斯莱特林队员将她团团围住，然后拉文克劳的人从缝隙中插了进去，忿忿不平地说着什么。 　　“我去看看。”他说，从人群中挤过去。 　　别的同学对这场多米诺骨牌般的犯规行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如果没有斯莱特林那一棒，拉文克劳的追球手根本不会碰到飞贼，这不能算数；也有的人认为这一切最终还要怪他没有穿内衬，只能自认倒霉。如果他穿了内衬，找球手只要把手伸到他的袖子里就可以碰到飞贼，拉文克劳赢定了。 　　安东尼走到围着霍琦夫人争执的两个队伍附近。斯莱特林围在看台上，见他过来让开了一条路。斯内普并没有出现在魁地奇球场上，在看台上留了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没有哪个敢阻拦一位到处乱窜的教授。 　　此前从望远镜中看到的那个斯莱特林高年级正趴在栏杆上，探着头说：“触摸规则是最基本的魁地奇犯规方式。” 　　“我不需要你教我什么是魁地奇规则，年轻人。”霍琦夫人瞪着他，“你以为没有人像你们一样想到过这样的手段吗？” 　　她指出有一位击球手曾经试图把对方的找球手直接击打出去。尽管他事后辩称这是因为对方的光头令他错认为那是一只反光的鬼飞球，但是魔法体育运动司在制定规则的时候依旧参考了差点命丧球场的找球手的说法，规定击球手不得棒击任何球员—— 　　“任何球员的头部。”那个斯莱特林高年级说，“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受击的部位是胳膊。这纯粹是意外，霍琦夫人，我相信我们的击球手只是在冲向游走球的过程中，一不小心碰上了这位同学的手臂。他绝对不是有意为之。” 　　“那个方向根本没有游走球！”受伤的追球手越过拉着他的胳膊检查的弗利维教授嚷嚷道。 　　霍琦夫人也说：“这是非常明显的故意犯规！” 　　“好吧，那我想我可能理解错了，夫人。”高年级的斯莱特林立刻说，用眼神阻止了还想争辩的弗林特，“即使如此，这和击打头部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点球，是不是？我们认罚——只要触摸飞贼也按照规则判罚。” 　　在经历过“突发情况成绩作废”之后，霍琦夫人显然好好研究了一番魁地奇比赛规则和犯规记录。光是安东尼都在档案室遇见她好几次，看见这位飒爽的女士捂着脑袋长吁短叹地翻着厚重的记录，有时又因为一些离谱的犯规大笑出声，引来平斯夫人不满的目光。 　　她很快又援引了一例犯规记录，指出曾经有一位击球手在一场重大比赛中“击飞了一只路过的刺猬，让它撞到对方找球手的身上”，己方找球手则趁乱抓住了金色飞贼。在这只刺猬被揪着鼻子扔出场地后，愤怒的球迷纷纷向球场中投掷插满大头针的针垫、尖利的胸针以及更多的刺猬。 　　在清理场地的管理人员的抗议下，此后的比赛场地附近一公里内原则上不得出现超过五只刺猬，且这个行为在此后的比赛中被规定为严重犯规。 　　“可是，夫人，我记得温布恩黄蜂队的击球手曾经将黄蜂窝击向飞箭队的找球手，导致飞箭队的找球手直接退出了比赛。”斯莱特林的学生争辩道，“人们对这场判决并没有疑虑，因为这就是黄蜂队的队名来源。” 　　从霍琦夫人的表情来看，他说的是对的。她皱着眉，费解地抬头望着这位斯莱特林，坚持道：“但是我很确定有关于刺猬的规定。” 　　“没错。”对方赞同道，“可我想那或许更多是因为……嗯，您说的那场是重大比赛？”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安东尼好奇地问：“是什么重大比赛？” 　　“世界杯决赛。”霍琦夫人肯定地说，“佛兰德斯和特兰西瓦尼亚队，他们的违规记录占了一整个文件夹。” 　　“那是什么时候？”安东尼问。 　　“呃，第一届世界杯……十五世纪末？”霍琦夫人一拍脑袋，“对了，黄蜂甚至在刺猬之前呢！黄蜂队是1312年建立的！” 　　不论是黄蜂队成立还是（从各个角度来说）创纪录的第一届世界杯决赛，都为后世制定魁地奇规则提供了很好的素材。 　　在制定规则的时候，1849年的魁地奇规则修正案规定击球手的球棒只能击打游走球，凡是使用其他物体干扰对方球队——尤其是对方的找球手——都属于严重犯规。 　　在最严厉的判罚条例下，将直接视为对方抓住了飞贼，在加上150分的条件下结束比赛。而在相似的情况中，仅有一次裁判认定了干扰有效。人们随后发现这是因为他在赛前为某个队伍的胜利下了三千加隆的重注。 　　多方考量之下，霍琦夫人宣布斯莱特林被罚点球，而拉文克劳的追球手作为“干扰找球手的其他物体”退场。 　　“罗杰！”拍了拍沮丧的追球手后，拉文克劳的队长对着看台喊道，“准备上场！” 　　罗杰·戴维斯正坐在看台上和同学讨论魁地奇规则修正案，听到队长的喊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然后茫然地原地转了两圈：“我吗，队长？” 　　“谁是拉文克劳的替补追球手，我就喊的是谁。”队长说。 　　罗杰说：“那就是我。”他有些疑虑地看了看霍琦夫人，依旧匆匆跑到更衣室去换衣服。 　　同学在后面喊：“记得穿内衬！”他们的颜料已经用完了，斯莱特林的大蛇匍匐在旗帜底端的干净区域游弋着，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退场的拉文克劳追球手板着脸走过来，手臂已经被弗利维教授治好了。作为“游走球之外的其他物体”，就像多年前那只被揪着鼻子的刺猬一样，他需要被清理到赛场之外。 　　“比赛中途不能替换运动员！”弗林特说，如同喘着粗气的公牛般紧紧盯着霍琦夫人。 　　“比赛中途不能由于伤残原因替换运动员！”准备退场的拉文克劳的追球手毫不相让地说，“这可不是伤残原因。猜猜是因为什么？”他挑衅地活动着自己灵活的胳膊，瞪着给了他一棒子的击球手。 　　在斯莱特林队的冷笑中，他的队长将他轰走了，接着他的论点向霍琦夫人申辩。当穿了整套魁地奇运动服的罗杰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拉文克劳已经在这场辩论中获胜了。 　　…… 　　“怎么样，亨利？”海格远远喊道。海格的小朋友们，那群一年级格兰芬多，也紧紧地抓着栏杆，焦急地探头看着安东尼。 　　罗恩大声说：“看看斯莱特林的表情，他们肯定没有讨到好！是不是，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挤回海格身边：“继续比赛！斯莱特林被罚了个点球，拉文克劳的追球手换成了罗杰·戴维斯！” 　　“拉文克劳原本可以直接抓到飞贼的！”西莫恨恨地锤了下座椅，将一旁看书的赫敏惊得抬起头来。 　　赫敏看看哈利和罗恩，叹了口气，侧过身子坚定地背对着他们，将膝上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又翻了一页。从拉文克劳的追球手碰到金色飞贼开始，她就啪地翻开了书。（“我就说我应该带一点消遣过来。每次魁地奇比赛都会出点乱子。”） 　　“男生。”她嘀咕道，重新沉浸到当萨拉查·斯莱特林不愿意接收麻瓜出身的学生时，他和其他三位创始人爆发的争执中。 　　…… 　　“什么，可以换人吗？”哈利说，“我还以为要么活着打球，要么死得光荣呢。”他迎着安东尼的视线，耸了耸肩，“引用自我们的队长。” 　　安东尼说：“我听说如果是因为伤残原因不能换人，但是其他原因似乎可以换。”他摇了摇头，不太理解这条规则。 　　“有道理。”哈利若有所思地说，“伍德和我说过，有一场比赛持续了几个月，替补不得不把队友替换下来，让他们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 　　安东尼点头：“霍琦夫人好像也是这样说的。她提到了一个始终在沼泽地上飞来飞去的金色飞贼之类的东西。” 第136章 被蛇缠身的追球手 　　在罗杰·戴维斯再次得了十分后，弗林特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他对着守门员吼道：“你眉毛下面长的那两个洞是干什么的？！看蛇倒是看得清楚，看不到那么大一颗鬼飞球吗！替补都守不住！” 　　守门员迈尔斯·布莱奇被训斥得满脸通红，咬着腮帮子瞪着罗杰。 　　“对不起。”他闷声闷气地说。 　　但是他的歉意并没有让场上的局势有所改善。相比于已经在天上剧烈运动了很久的其他运动员，新上场的罗杰飞得轻盈许多。他在空中灵巧地滑来滑去，抬手接住队友的传球，一路飞驰—— 　　晚来一步的布莱奇整个身子都从扫帚上探了出去，但鬼飞球依旧从他指尖前不到一英寸的地方擦了过去，撞在门柱上，然后铛地一声从铁环中穿了过去。 　　“拉文克劳进球，十分！” 　　…… 　　在罗杰加入后，拉文克劳似乎突然被幸运之神注视着，一口气连进了好几个球，一举追平了比分。或许是因为难得获得了上场机会，他的状态好得出奇。 　　“拉文克劳应该赶快把他转成正式队员。”观众纷纷议论道，“按照这个趋势，说不定拉文克劳可以靠鬼飞球压过斯莱特林。” 　　不单单是安东尼听到了，斯莱特林的学生显然也听到了。看台上的人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们已经和格兰芬多平局了，如果在和拉文克劳的比赛中败北，基本就无缘今年的魁地奇杯了。 　　巨大的旗帜上，鳞片精致的蛇睁着红宝石般血红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地望着那个吸引了全场注意力的拉文克劳追球手，匍匐在条幅底端，缓缓绕着球场游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机会。 　　“斯莱特林进球，十分！” 　　“拉文克劳进球，十分！” 　　当身穿蓝色球衣的追球手再一次投进鬼飞球后，看台上已经沸腾了。他们喊着罗杰的名字，一个被冲昏头脑的观众甚至冲到了解说台——这场比赛由一位赫奇帕奇学生解说，他从斯莱特林的旗帜升到半空中后就一言不发，人们怀疑他被吓晕了——向全场宣告：“鹰是吃蛇的！” 　　在他被弗利维教授揪出来时（“我不过是阐述了一个知识点！”），支持拉文克劳的观众整齐划一地喊着：“鹰吃蛇！鹰吃蛇！” 　　“吃！”海格喊道，盖过了他们身后大蛇不善的嘶嘶声。安东尼范围广阔的清理一新造成的后果就是除了斯莱特林看台，这条大蛇还能在他身后立起上身，因此它多数时间都在这两个地方徘徊。 　　哈利又一次回过头，看了看这条巨大的蛇。他皱着眉看向球场，头一次显得有些担心。 　　这时，罗杰如疾风般从他们的身前飞过，追上了斯莱特林的追球手，从对方手中抢夺到了鬼飞球。在斯莱特林队员包围上来之前，他轻快地将球从空隙中传给了自己的队友。 　　“怎么了，哈利？”罗恩心不在焉地问，羡慕的目光追随着罗杰。 　　罗杰看到了站在这里的安东尼，得意地对着他挥了挥手，在扫帚上翻了个跟头。 　　“你没听到吗？你们都没有？”哈利说，“它刚才说——”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全场惊呼中。 　　拉文克劳的追球手的扫帚歪歪扭扭地飞向天空，一条腰身有小树粗细的大蛇正缠着他。 　　罗杰的双手抓着蛇的脖子（如果蛇有脖子），正努力将它推离自己的方向，而张着大嘴的绿蛇扭过头试图咬他的手，身子严严实实地绞住了他。 　　而在环绕球场的、带着各色斑点的深绿色条幅上，巨蛇已经消失了。 　　“戴维斯！”罗恩呻吟道，“哦，不。” 　　当罗杰结束了那个跟头、一抬扫帚准备去接应飞回来的队友时，安东尼只感觉什么东西从头顶窜了出去，一回过头就发现这条大蛇——没有像在旗帜上那样恐怖，但依旧是一条大蛇——已经精准无误地落到了罗杰的扫帚上。 　　尖锐的哨声第一时间响起，霍琦夫人做出了暂停的手势，另一只手举起魔杖，指着正在半空中和大蛇搏斗的追球手。 　　“罗杰·戴维斯的球衣飞来！”她喊道，吐出口中的哨子。 　　…… 　　“罗杰·戴维斯的球衣飞来！”与此同时，弗利维教授尖声叫道。 　　刚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即使看不到，他依旧从惊呼声和议论声中快速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并立刻采取了干涉措施。 　　挣扎中，罗杰的球衣已经被蹭得乱七八糟，破破烂烂，露出了里面的内衬。他的双臂此时被牢牢捆在身体两侧，头朝下地吊在飞天扫帚上。 　　他在空中奇异地僵了一下，然后在蛇冰冷的身体之间，几片蓝色的碎布突然飞了出来，以金色飞贼般的速度掠过场地，冲向裁判员和拉文克劳院长。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安东尼则指着半空中的罗杰念道。霍琦夫人手中的布片变得巨大，现在正漂浮在罗杰身下。 　　弗利维教授已经爬到了看台的最顶端，帽子歪在一边，正怒气冲冲地高声喊：“力松劲泄！力松劲泄！力松劲泄！” 　　他的魔杖快速挥舞着，带着呼呼的破空声。咒语劈里啪啦地落在罗杰身上的大蛇上，它奋力卷着罗杰，尾巴无力地松开了扫帚。 　　“教授，我——”终于透出一口气的罗杰看了眼身下，对远处的弗利维喊道，“我撑不住了——” 　　在全场人的注视下，身缠绿蛇的追球手松开了靠双腿绞住的扫帚，将全部力气放在和蛇的争斗中。骤然失去运动员控制的飞天扫帚像放了气的气球一般在空中横冲直撞地游荡了一阵子，摔到了地上。 　　安东尼控制着漂浮咒，让罗杰缓缓飘进身下的蓝色布料。他落进去的那一刻，霍琦夫人立刻接手了安东尼的工作，巨大的布翻涌着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软垫，将拉文克劳的追球手轻轻放到了地上。 　　在弗利维教授奔过来的同时，安东尼补上了几个力松劲泄。以魔法医学来说，当一个人在飞天扫帚上被蛇缠住，最可能的死法便是摔死或绞死。 　　时间比较紧张，他没有费神走楼梯——一大群学生正从楼梯上涌下去，试图帮上忙——安东尼学着弗利维教授的样子，从看台上直接跳了下去。 　　事实证明这个主意没有坏到哪里去。尽管弗利维教授肯定有自己的小技巧，但安东尼躺在地上缓了一两秒后，接近黑暗生物的自愈能力就足以让他镇定自若地爬起来了。 　　在霍琦夫人去找庞弗雷夫人的时候，安东尼和弗利维教授快速地检查了一下罗杰的情况，并松了一口气地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事。他和蛇正僵持着，而两位教授的加入让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 　　“戴维斯，戴维斯！”安东尼唤道，“一个好消息，蛇没有毒——伱被咬了吗？” 　　“右手臂。”罗杰咬着牙说，尽管他还在使劲推着蛇，但并没有多么害怕。在霍格沃茨，一个公认的道理是，只要一个学生能出现在校医院，庞弗雷夫人总会有点办法让人恢复原状。 　　“速速禁锢！”一条绳索从安东尼魔杖顶端冒出来，缠在蛇的吻部。 　　他伸手过去，狠狠拉着绳子两端，随着一阵奇怪的摩擦声，这条蛇的嘴不甘心地闭上了。保险起见，安东尼又多缠了几道，几乎将蛇的眼睛遮住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这条小树粗的蛇从罗杰身上扒下来。不论是安东尼还是弗利维教授，都不约而同地发现它力气非常大，对魔法的抵抗性也高到惊人。 　　“力松劲泄！”弗利维教授尖声喊道，魔杖狠狠指着那条蛇，“消隐无踪！” 　　咒语砸在蛇的鳞片上，发出了金石般清脆的声音。蛇猛地扭过头，威胁地看向弗利维教授，被他趁机朝鼻子上狠狠抽了一记。 　　“粉身碎骨！啊哈，炼金制品！”弗利维教授对安东尼提示道。蛇身上精密排布的鳞片上终于出现了一道凹痕。 　　就在这时，海格也咚咚咚地跑了下来。他丝毫不担心地单手捏住蛇头，端起罗杰，像解开毛线团一样试图将蛇从他身上剥下来。 　　“等等！” 　　“住手，海格，停下来！”弗利维教授叫道，跳着想要从海格手上解救已经将脸憋得青紫的学生。 　　这个坚固非常的炼金蛇为了保全自己拼命地甩头挣扎，将罗杰越捆越紧，不管弗利维教授和安东尼在旁边补了多少个力松劲泄和粉身碎骨都只是杯水车薪。 　　“好吧。”弗利维教授叹口气，举起魔杖，然后停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等一下，弗利维教授！”安东尼说，“声音洪亮——谁做的旗帜？” 　　他知道弗利维教授准备做什么——同样的念头早就在他心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但是不同于其他损伤，黑魔法造成的伤害通常无法治愈，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罗杰很有可能会被波及。另一方面，尽管人人都知道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在私下多多少少都有黑魔法相关的研究课题，但除非逼不得已，他们不应该在学生面前展现出来。 　　除了斯莱特林球队的人，有几个斯莱特林学生也围在这里。在众人的注视下，潘西面无血色，颤抖着举起了手。 　　“帕金森小姐。”安东尼沉声说。 　　“我……我只是想做个加油的东西。”她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想……是我们庄园定做家徽的那家店……”她看着安东尼的脸色，声音越来越慌张，“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她挤开人群，想要匆匆离开。 　　弗利维教授生气地说：“帕金森小姐！你不能……” 　　“斯内普教授？”潘西喊道。如同滚烫的刀切开黄油一般，一身黑袍的斯内普粗暴地推开学生，大踏步走到罗杰·戴维斯身边，颇感有趣一般挑起了眉毛。 　　“戴维斯小姐。”他轻柔地说，“你告诉我，这是一条毒蛇。从什么角度让你看出来这条……”他看了看蛇嘴上绑的乱七八糟的绳子，“……可怜的东西，有毒？” 　　特蕾西平静地说：“对不起，斯内普教授，我一定是看错了。”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躺在软垫上的哥哥，又看看旁边的安东尼和弗利维教授。他们正忙着一边补力松劲泄，一边让海格“尽量轻柔地”把蛇拽下来。罗杰已经不需要出力了，只是躺在地上，任由他们将他滚来滚去。 　　“非常新奇。魁地奇的规则一定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改变了，不过你们看起来玩得非常开心。”斯内普说，“那我就不打扰了，请自便。” 　　“看在魁地奇杯的份上，帮个忙，斯内普！”安东尼说，“力松劲泄！” 　　“力松劲泄。”斯内普懒洋洋地挥了挥魔杖，“请恕我不明白……你们是想要将这个可怜的东西放生到禁林里吗？真是仁慈。” 　　弗利维教授说：“别说风凉话，西弗勒斯！非常精细的炼金产品，很大一部分魔咒都不管用。力松劲泄！” 　　“很大一部分魔咒。”斯内普嘲弄地重复道，“你突然失忆了吗，菲利乌斯？你不是我们的魔咒课教授吗，魔咒学会终身成就奖得主？好吧，让开点，圣弗利维和圣安东尼。”他看了看周围的学生，烦躁地皱起眉，似乎决定这不是和他们斗嘴的最佳时机。 　　这时，哈利·波特终于挤到了前面，身旁跟着已经成为半个罗杰粉丝的罗恩以及抱着书气喘吁吁的赫敏。 　　“哦，当然，还有大名鼎鼎的波特。”斯内普说，“总是冲在麻烦的最前线。” 　　哈利瞪着他，然后在赫敏的劝阻下没有搭理斯内普，只是盯着软垫上的罗杰。 　　“戴维斯还好吗？”罗恩担心地问。 　　“好极了。谢谢你的关心，韦斯莱。”罗杰躺着笑道，通过罗恩标志性的红头发认出了双胞胎的弟弟，“你看，可不是每个追球手都能有这种待遇。一条蛇和两个……三个教授。” 　　“确实，确实，成为焦点。”斯内普打断道，“波特，我希望你不会太过羡慕。一把假装发疯的扫帚已经足够了，蛇是否有些过于哗众取宠了？” 　　“我才不羡慕！”哈利嚷道，因为这毫无根据的指责和针对皱着眉。 　　“力松劲泄——斯内普？”安东尼提醒道。 　　斯内普厌恶地盯着人群中心大喊的哈利，声音不比耳语高一点：“哦，是吗？那我想你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让戴维斯摆脱这条蛇的绝妙办法吧？” 第137章 蛇佬腔 　　斯内普盯着瘦小的格兰芬多一年级，向前走了一步：“你就是无法克制出风头的欲望，对不对，波特？既然明知道对场面毫无帮助，你最好不要带着……”他用刻薄的眼神扫视着罗恩和赫敏，罗恩站在哈利身旁，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的同伙们到处闲逛。不然，我恐怕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斯内普教授，请伱搭把手！”安东尼高声说。他听罗恩说过斯内普对哈利有一种古怪的恨意，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斯内普像传统故事里的反派大巫师一样恐吓学生。 　　斯内普终于从哈利身上分了一点注意力给在海格手中的大蛇，然后无动于衷地移开目光：“抱歉，你是想让我救这条蛇吗，安东尼？它看起来快被捏死了。” 　　“才不会。”海格嘀咕道，“我一直轻轻地……” 　　“海格，你不能直接把蛇头捏碎吗？”罗恩问，伸着脖子去看罗杰。 　　“千万不要，韦斯莱先生！”弗利维教授尖声说。 　　按照弗利维教授的说法，帕金森小姐定制的旗帜中大概也包含了一部分守卫巫师庄园的魔法。一旦受到剧烈的攻击，就会试图用所有力气绞死猎物，以期保护庄园。只有在海格“轻轻地”掐住蛇的时候，它才不会发狂般卷住罗杰。 　　通常情况下，经过魔法仪式之后，庄园主人应该能控制徽章中的炼金产物，但帕金森小姐刚刚脸色惨白地告诉他们，自己完全不知道旗帜中还有这样一条蛇。 　　“这一条攻击性不算强。”弗利维教授告诉罗杰，“在所有我见过的炼金产物中，它甚至算是弱的……我想它最强的大概就是抵抗伤害的能力。”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有可能为我制作一套软甲……” 　　安东尼安慰罗杰：“这是个好消息。只是麻烦了一点，但是我们应该可以让你不怎么受伤地——” 　　“呃。”罗杰说，被突然滑到他脖子的蛇弄得歪了歪头，“教授，我不太喜欢它待在我脖子上的感觉。” 　　在海格忙不迭地道歉声中，安东尼和弗利维立刻补了一打力松劲泄，生怕海格一个用力，霍格沃茨便多出一个脖子上带着绞痕的幽灵。在能解决问题的情况下，他们宁愿慢一些，也不希望快速地向校医院输送一位肋骨骨折或者流血不止的学生。 　　斯内普冷笑了一声，摆弄着自己的魔杖慢吞吞地说：“让开，让开。让我来解决它……” 　　“不，不要你！”罗恩大声说，目光紧紧盯着罗杰，弗利维教授正在专心致志地指导海格挑开缠绕在他脖子上的大蛇，“弗利维教授已经在处理了！” 　　斯内普停了下来，危险地柔声说：“哦？” 　　赫敏狠狠拽了一下罗恩的胳膊，他才终于从对罗杰的关心回过神来。 　　“非常好，看来有的人觉得自己可以对我——他的教授——发号施令。”斯内普冷冰冰地说，“非常遗憾地，因为你对教授不够尊重，格兰芬多被扣去五分，韦斯莱。” 　　罗恩撇着嘴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地继续关注解救罗杰的情况。哈利小声地安慰着他，让他不要搭理斯内普。（“我想他原本是打算扣我的分，只是正好碰到你了。”） 　　但是斯内普没完没了：“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波特？哎呀呀，因为你对教授也不够尊重，格兰芬多又失去了五分。” 　　“可是——”哈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什么？”安东尼也不可置信地说。 　　弗利维教授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怎么了，安东尼教授？” 　　“斯内普教授！”海格生气地说，“哈利什么也没有做！” 　　紧接着，人群指着罗杰·戴维斯喊了起来。 　　在疑惑和怒火之中，海格忘记收力了。骤然受到攻击的蛇猛地挣脱了弗利维教授的手，狠狠勒住了尚未逃脱的倒霉追球手……的脖子。 　　罗杰的脸逐渐涨得通红，张着嘴嗬嗬喘气，在软垫上滚来滚去，他已经能自由活动的双手费力地拽着蛇身，双腿在空气中蹬着。 　　弗利维教授立刻喊出了一个安东尼从未听过的咒语。 　　蛇的身子开始滋滋冒出青烟，发出生锈链条摩擦时难听的嘎吱声。与蛇紧紧相连的位置，罗杰的下巴、脖子和胸口，皮肤飞快地皱了起来，然后变灰、变干、皲裂。 　　斯内普则猛地抽出魔杖，喊道：“神锋无——” 　　与此同时，意识到了罗杰·戴维斯的状况时，赫敏捂住了嘴，而罗恩和特蕾西同时爆发出惊呼：“戴维斯！”“罗杰！” 　　哈利也在喊，但是他喊出来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不单单是安东尼，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他，因为那听起来非常邪恶，非常恐怖。 　　但是哈利没有注意到这一瞬的寂静。他看看罗杰，又牢牢盯着那条蛇，继续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油滑又低沉，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那条炼金蛇看着哈利，痛苦地紧了紧身子，然后慢慢松开了罗杰，滑到软垫下，嘴上还缠着可笑的绳子。它的尾巴缓缓从僵躺在地上的罗杰身上蹭过去，抬着头靠近哈利，而哈利只是注视着它。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齿轮卡死的声音，这条蛇倒在地上。它的鼻孔里喷出一股不祥的黑烟，然后彻底不动了。 　　“戴维斯先生！”弗利维教授尖声说，蹲下来翻开罗杰的眼皮，又摸摸他皮肤干涸的脖子，将不下十个治疗和检测的咒语一口气丢到他身上，仔细检查他受的黑魔法伤害。 　　哈利松了一口气般笑了，然后他终于从蛇身上移开视线：“怎么了？”他看着周边的人，意识到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困惑地问，“你们都怎么了？” 　　“走吧，哈利。”罗恩和赫敏拼命地拉着他，“快走吧，当我求你了，别问了。” 　　“波特先生。”安东尼问，“你刚才做了什么？”在他身边，斯内普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哈利。 　　几个斯莱特林学生站在斯内普的身后。他们是少数没有在低声讨论的人，只是呆呆站在那里瞪着哈利，神情非常奇怪。 　　哈利看了眼他们，有些恼火地说：“我做了什么，你们都看到了。” 　　这时，霍琦夫人终于带着庞弗雷夫人赶来了。很少从校医院出来的庞弗雷夫人气呼呼地快步小跑过来：“都让开，都让开，让我看看……”她的目光落到了弗利维教授那堆咒语的检测结果上，倒吸了一口凉气，“黑魔法！” 　　学生被疏散开了。哈利被罗恩和赫敏一左一右地拽走了，斯内普则冲庞弗雷夫人点了点头，就面无表情地回城堡了。在漂浮咒的帮助下，其他教授们抬着罗杰的担架飘向了校医院，特蕾西咬着嘴唇，远远地跟在后面，庞弗雷夫人发现后才将她打发走了。 　　一路上，庞弗雷夫人都在抱怨：“魁地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摔伤，扭伤，挫伤，牙齿摔落，骨折，打架斗殴……这都算了！黑魔法！” 　　“对不起，波皮。”弗利维教授一路小跑地跟着，“是我用的，情况紧急。” 　　庞弗雷夫人问：“有反咒吗？” 　　“暂时没有。”弗利维教授快速说，“但是有阻止蔓延的，已经用过了。” 　　“控制得还可以，没有生命危险。”庞弗雷夫人说，看着自己的检验结果，脸色缓和了一些，“只是外貌上的问题了……怎么回事？霍琦夫人告诉我是一条蛇。你看，我还带了一堆解毒剂。”她拍了拍身旁的包，里面发出一些叮叮当当的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一言难尽。”安东尼说，“总之是条没有毒的炼金蛇，但是缠到戴维斯的脖子上了。情急之下，幸好弗利维教授有办法，及时破坏了那条蛇，才让戴维斯不至于被绞死。” 　　庞弗雷夫人点点头：“我明白了。” 　　一旦到了校医院，她立刻毫不客气地将安东尼和弗利维教授轰出门外。药柜门打开了自己，各种奇形怪状的器械和药瓶飞了出来，整整齐齐地落到一个托盘上。 　　透过窗帘缝隙看了看情况，安东尼直起身：“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 　　“当然，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说，又看了两眼校医院的窗户，才转过身来，“这是怎样的一天啊！” 　　“是的，怎样的一场比赛啊。”安东尼说，“希望戴维斯能很快康复。” 　　弗利维教授说：“事情太多了……不过我真没有想到，波特先生居然是蛇佬腔！” 　　“那就是蛇佬腔吗？”安东尼反应过来，“蛇语通斯莱特林特征性的本领？” 　　弗利维教授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 　　很快，整个学校仿佛都在议论那个打败了黑魔王的格兰芬多一年级是个蛇佬腔的。整个下午，不论安东尼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在讨论这件事情。 　　就他目前听到的内容来看，有人认为哈利可能是斯莱特林的传人——“但是波特一家基本都是格兰芬多啊。而且他妈妈不是麻瓜出身吗？”——有人觉得可能他只是有其他具有蛇佬腔天赋的巫师的血脉——“但蛇佬腔依旧是黑巫师的标志”——还有的人绘声绘色地和别人描述哈利是如何怂恿那条蛇勒死罗杰，只是因为弗利维教授强力的魔咒已经打伤了那个恐怖的家伙，罗杰才保住了一条命。 　　就连麦格教授都专门来问安东尼：“波特到底做了什么？”她被流言从一大堆羊皮纸中喊了出来，板着脸说，“从我听到的消息来看，他马上就要联合神秘人攻破霍格沃茨了，我们最好快点收拾行李。” 　　“他什么也没做。”安东尼向她保证，“他只是说了几句话，弗利维教授告诉我那就是蛇佬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麦格教授点点头：“和我想得一样。谢谢你，亨利。阿不思需要知道这个。”她转过身，利落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城堡里的其他教授也开始陆陆续续和他打听发生了什么。不同于麦格教授，有的人并不满足于短短的几句“蛇佬腔”的叙述，鼓动着他回忆更多的细节：蛇佬腔是怎么说的，有几个音节几个音素，那听起来更像是咒语还是语言…… 　　在又一位教授过来探听消息的时候，就连奇洛教授也被惊动了。他打开自己的办公室门，谨慎地从门缝中露出一只眼睛，结结巴巴地问：“哈—哈利·波特和蛇—蛇佬腔？” 　　“没错。”安东尼让开自己的办公室门，让那位带着笔记本的教授进去，“你要进来吗，奇洛教授？” 　　他的伤看起来已经全好了，但是看起来自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论安东尼怎么邀请，都死活不肯踏进他的办公室。 　　“我就不—不进去了。”他磕磕巴巴地说，“气—气味有点大，对不对？”他对着门旁冲他呜呜叫的姜黄猫紧张地笑了笑，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 　　他打开门只是为了从安东尼口中听到一个简短的句子：“是真的。” 　　得到答案后，奇洛教授立刻说：“好—好的，谢谢你。” 　　“等一等，奇洛教授。”安东尼喊道，阻止了奇洛教授关门。 　　他看了看奇洛教授，又看看脚旁的猫：“您是不是——真的很抱歉——被我的猫挠了？” 　　因为最近一直没有遇见奇洛教授，直到今天他身旁同时站着猫和奇洛，他才意识到奇洛教授身上隐隐约约的亡灵魔法的气息和他的骷髅猫一模一样。 　　奇洛教授猛地抖了一下，脸骤然从门缝中消失了。 　　安东尼已经知道答案了，赶快说：“对不起，我……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的猫比较凶，攻击性也比较强。我会管好它的——有什么我能帮您做的吗？”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猫，他的猫仍旧不善地弓着脊背，耳朵压得平平的。 　　“没—没关系。”奇洛教授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安东尼回到办公室，和那位兴致勃勃的教授重复了一遍魁地奇球场上的猛蛇惊魂案。送走对方后，他又去奇洛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谁？”奇洛教授问。 　　安东尼说：“是我，安东尼。我真的非常抱歉……” 　　奇洛教授的办公室中再也没有回音传来了。安东尼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才沉默着走回办公室。 　　姜黄猫正在他的卧室地板上打滚，尖利的爪子抓着他的沙发脚。在沙发上天鹅绒靠枕上睡觉的怨灵老鼠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将自己团成一小团。 　　“你……”安东尼瞪着自己的猫。 　　猫翻身站了起来，蹭了蹭他的腿。 　　“唉。”他俯下身，拍了拍猫的脑袋，“即使奇洛教授闻起来……你也不应该伤人啊。我不是明令禁止你这么做了吗，嗯？” 　　除了为了处理他入职手续认识的麦格教授和布巴吉教授，奇洛教授是他在工作之外认识的第一个教授，对他帮助良多。他本来还觉得他们已经算朋友了。 第138章 苦恼的哈利波特 　　第138章 苦恼的哈利·波特 　　安东尼过了一阵子才明白为什么他成了其他教授探听消息的首选：学生的传言乱七八糟，霍琦夫人正在城堡外处理比赛中途暂停、滞留在球场上的两院球员，斯内普声称自己有“繁重的工作”后就不知所踪，而弗利维教授早早从办公室离开了，正在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里安抚学生。 　　遍观霍格沃茨，似乎只有安东尼一个闲人教授。 　　安东尼谨慎地拉开门，向空荡荡地走廊左右望了望，回过身一把捞起正在玩沙发靠垫上流苏的猫，另一只手将已经醒过来趴在角落发呆的老鼠揣进口袋。 　　“走，我们去散个步。”他说。 　　老鼠好奇地用爪子扒着他的口袋，探出脑袋抬着鼻子在空气中嗅来嗅去。安东尼用指腹摸了摸它的脑袋，抱着猫从教工专用的楼梯快速走到了一楼，径直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厅，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像逃出了城堡。 　　在这个阳光温和的下午，城堡外的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沿着黑湖旁的小路，直到山旁的树林中，遍地都开着小小的黄色、蓝色花朵。小飞虫在湖畔的草丛里飞来飞去，几只宠物蟾蜍趴在一旁，时不时张嘴为自己加个餐。安东尼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没能分出区别，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纳威的莱福。 　　从霍格莫德村回来的学生沿着另一条路，高声说笑着回来了，浑然不知城堡中兴奋而隐秘的各种流言。安东尼顺着僻静的小路向黑湖的另一头走去，一面和猫说话：“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学校抓伤了奇洛教授？这可不好，现在我都不敢让你独自出门了……” 　　猫用黄澄澄的眼睛看着他，最后不耐烦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刚说了要你改掉这个坏习惯。”安东尼偏过头，笑了。猫并没有用力，咬完后就只是将脑袋搭在他的脖颈处，毛绒绒地有些痒。 　　看着四周已经无人，安东尼将猫和老鼠都放了下来，看着旷阔的湖面，慢慢向前走着。 　　即使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当风带着水汽吹拂过黑湖背阴的这一面，依旧会显得阴冷潮湿。更别说在湖水的拍打下，从礁石上溅起的浪花时不时就落在窄窄的步道上，令它变得异常湿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学生通常都热热闹闹地聚集在阳光暖洋洋照着的另一头，黑湖的冰凉的水在那里也波光粼粼地闪着金光。 　　正当他享受着这份安静时，安东尼突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三个矮小的身影。哈利·波特闷闷不乐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把我当怪物看待。” 　　“那只是因为蛇佬腔在历史上经常和一些黑巫师联系在一起。”罗恩担心地说，“而且，说真的，听起来就像伱想让那条蛇勒死戴维斯或者什么的……嘿，我们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好吗？我只是说听起来。” 　　赫敏说：“好了，哈利，人们过两天就会忘掉这件事情，跑去关心什么人的新恋情了。他们总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只是……”哈利说，然后看到了姿态高傲地走过来的猫。猫的尾巴高高翘着，跳到了另一侧的栏杆上，以“不要碰我”的神情路过了三位格兰芬多。 　　“安东尼教授？”赫敏说，扭头看向安东尼走过来的方向。 　　安东尼跟在老鼠后面：“下午好，格兰杰小姐。我猜你们也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愿意停留在城堡里？” 　　说蛇语的男孩朝黑湖中扔了颗石子：“是啊，因为我马上就要吃光我所有的同学。” 　　“那你的胃口可真不错。”安东尼说，在他身旁停了下来，望向高大的城堡和它在水中扭曲的倒影，“想聊聊吗，波特先生？” 　　“教授，我没有！”哈利猛地扭过头看向他，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些委屈和愤怒，“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知道了，我能和蛇说话是……是不正常的，但是我根本没有让那条蛇去攻击戴维斯……” 　　安东尼安抚地举起手：“波特，没有人觉得你让蛇去攻击了戴维斯。” 　　“没有吗？”哈利说，声音低了下去，“你应该看看我的同学们，安东尼教授。就连罗恩——”罗恩委屈地大喊“我没有”，但是哈利继续说道，“——也说我听起来像是在鼓动那条蛇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安东尼不得不公平地说：“嗯……那听起来确实像。”他看着哈利的神情，赶快补充道，“但是看看事情的发展：蛇在攻击戴维斯先生，你对蛇说话，蛇松开了戴维斯。我想补上一个‘波特让蛇松开戴维斯’的推断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什么来着？”赫敏对哈利说。安东尼猜她之前也和哈利说过类似的话了。 　　哈利忧虑地说：“他们觉得那是因为弗利维教授做了什么。” 　　“好吧。”安东尼说，“但是无论如何，反正你没有真的做什么，同学们早晚会发现真相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们讲，‘我说什么来着’。” 　　哈利抬起眼睛来看了看他，又垂下脑袋，沉默地望向深不见底的黑湖。 　　“我相信你，波特。”安东尼温声说，“除非你给我一个不相信你的理由，不然我就打算沿着这条逻辑最简单的路径走下去了。戴维斯是个聪明的学生，等他醒过来，我相信他也会感谢你的。” 　　他没有提到戴维斯很可能根本没有听到哈利和蛇说话。当不去回忆邪恶的嘶嘶声时，这件事情立刻变得非常清晰。 　　哈利勉强笑了笑：“谢谢你，教授。” 　　…… 　　安东尼散步回来的时候，正好在教授楼梯间遇上了麦格教授。他和她聊了聊波特似乎在被同学怀疑的事情——安东尼发现自己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怀疑哈利，他没有任何动机伤害罗杰——而麦格教授则告诉他自己已经通知邓布利多了，校长会尽快赶回来。 　　尽管从信上看，邓布利多似乎也不明白哈利为什么是个蛇佬腔（“阿不思不记得波特家和斯莱特林有任何血缘关系”），但麦格教授相信他至少能平息这些纷纷扰扰的传言。 　　“校长又不在学校吗？”安东尼问。 　　麦格教授点点头：“是的，我真该提议让他出席每次魁地奇……德姆斯特朗学院提议开放黑魔法研究交流，阿不思今天有会议。”她的重音不自觉地落到了“有”上面，惹得安东尼多看了她一眼。 　　“过去没有吗？”安东尼问。 　　麦格教授说：“不要猜测阿不思的行程，亨利。你会发现他永远不在学校，又一直在学校。” 　　但是直到晚餐的时候，邓布利多都没有现身，弗利维教授和斯内普也（颇为明智地）没有出席大厅的晚餐。多亏了麦格教授严肃的神情和几张长桌上时不时观察教授脸色的、窃窃私语的学生，安东尼才没有因为过分好奇的打听而丧失享受油煎鸡腿的兴致。 　　甚至费尔奇都压低声音问安东尼，波特究竟什么时候会被开除。不等安东尼说话，麦格教授就非常明确地告诉费尔奇，即使她自己被开除了，她也不会允许学生因为一些“无稽之谈”被迫离开学校。她和蔼地建议费尔奇不要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费尔奇并不是唯一一个觉得哈利将要被开除的人，至少特里劳尼教授也站在他这一边。 　　“我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它缠绕在我们每个人头上的。”她神神秘秘地说，“不祥紧紧跟随着一个人，来到了学校中……那是个男孩，我看到了，他是个男孩。” 　　“尝尝这个胡萝卜，西比尔。”斯普劳特教授亲切地说。 　　安东尼注意到哈利和他的朋友们并没有出现在格兰芬多的长桌旁边。 　　在他离开的时候，安东尼听到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正在议论这件事。他们认为哈利之所以没来吃晚饭，是因为他正在谋划将其他魁地奇队伍的球员一一送到校医院，以便让格兰芬多获得魁地奇杯。斯莱特林的地窖中很快会涌出来千万条蛇，每一条都大得能一口吞下一个弗林特。 　　“斯莱特林靠使手段让他们平局，波特肯定心里不服气。”一个人说。 　　“可是戴维斯又做了什么？”旁边的人反驳道，“波特应该让蛇攻击弗林特才对。” 　　“你算一算分啊，拉文克劳如果赢了，对格兰芬多不利。”那个在蛇佬腔的讨论中引入魁地奇杯的学生说。 　　另一个人则凑过来，加入了讨论：“说不定波特就是想让蛇去攻击弗利特。说不定那就是他对蛇说的话，于是蛇才从戴维斯身上下来了。如果不是弗利维教授用的那个魔咒，没准我们就要去参加弗林特的葬礼了。” 　　又有个人说：“我不觉得弗林特的葬礼会邀请我们。”于是话题很快从哈利·波特的蛇佬腔转向了斯莱特林纯血家族的葬礼。 　　…… 　　安东尼正在试图找到自己给猫做到的定位项圈时，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请进！”他高声说，一挥魔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出乎他的意料，门外站的是哈利·波特。安东尼看了看时间：距离宵禁还有一个多小时。 　　“波特先生？” 　　哈利盯着安东尼办公桌上的条纹茶壶和摞在一起的羊皮纸堆，有些不自在地说：“安东尼教授，邓布利多教授不在学校，麦格教授正在关禁闭……嗯……纳威建议我和你聊聊，赫敏让我保证我一定会来……” 　　安东尼赶快让他进来。 　　“坐吧，波特。”他将椅子推给哈利，“嗯……牛奶，南瓜汁还是热巧克力？”他完全没想到这个——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成为邓布利多或者麦格教授的替代选项。 　　“不用了，教授。”哈利说，尽可能放松地站在办公室里，“我只是——可不可以——您是否知道校长室的口令？” 　　安东尼说：“如果邓布利多教授不在学校里，我怀疑你去校长室是否真的能获得什么帮助。” 　　“我……”哈利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分院帽在校长室。” 　　安东尼回想了一下。他去了校长室几次，每次不是在处理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就是被福克斯夺目的身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完全不记得校长室里是否还有一顶帽子。 　　他问：“你要找分院帽做什么？”他从茶壶里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哈利手边，端起另一杯自己喝了一口。哈利迟疑了一阵，还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慢慢坐下了。 　　“我只是想要找到它。”哈利固执地说。 　　“然后呢？”安东尼问，微微笑着，“重新给自己分一次院，因为听说别的学院更有可能获得魁地奇杯？” 　　哈利被他逗笑了。他说：“只要我们努力打，也不是没有拿到今年的魁地奇杯的可能性的。”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安东尼说，“听起来你对格兰芬多的生活挺满意的。” 　　哈利说：“就是因为我很满意！赫敏告诉我，斯莱特林的创始人就是非常著名的蛇佬腔，他被称为蛇语通……所以斯莱特林的象征是一条蛇……” 　　“只是因为你和斯莱特林的创始人都会同一门外语，你就怀疑你应该被分入他的学院？”安东尼说，“放轻松，我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逻辑关联，波特。” 　　“有人说——我听说——蛇佬腔是黑巫师的标志，而海格说所有后来变坏的巫师都是从斯莱特林出来的。所以，只要我没有被分到斯莱特林，这就意味着我将来不会变坏，对不对？”他渴望地看着安东尼，期待他的肯定。 　　这回轮到安东尼犹豫了。面对这个焦虑的一年级的格兰芬多，他不想现在长篇大论什么未来依靠自己的选择、很难定义人的好坏、不要靠学院判断善恶之类的东西。 　　于是安东尼只是说：“你为什么会变坏？” 　　“我不知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坏人？”哈利耸耸肩。安东尼猜他听到了“波特之所以能打败黑魔头是因为他是更大的黑魔头”之类的言论。在安东尼补习近现代魔法史的时候，这一类阴谋论在各种小册子上层出不穷。 　　“没有人本来就是坏人。”安东尼以自己的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向他保证道，“而且，虽然我不是你的任课教授，但是我听到的闲谈来看，你的所有教授（他去掉了某些不公正的评价）都认为你是个谦逊、好学、善良的好学生。” 　　他看着哈利惊喜而不可置信的眼神，回忆道：“飞行课上，你是不是帮隆巴顿先生拿回了记忆球？你的院长，麦格教授，为此非常自豪。斯普劳特教授说你论文都完成得很认真；弗利维教授私下里也夸了你很多次；更别说海格了……” 　　哈利说：“其实都是赫敏……赫敏帮我们——我和罗恩——检查了论文，而且她总是在课上第一个完成任务的。教授问的问题她全都预习过了……” 　　安东尼笑道：“看，现在我也可以和别人说了。哈利·波特是个能毫不吝啬地夸赞朋友的人。” 第139章 人人都嘶嘶嘶可以是嘶嘶蛇佬腔 　　就在哈利和安东尼享受斯普劳特教授的曲奇饼干时（“通常情况下我不建议你吃太多宵夜，波特先生。”），一只傻乎乎的猫头鹰撞上了被小精灵擦得分外干净的窗户。猫从卧室中蹿了出来，几步跳上窗台，甩着尾巴对外面的谷仓猫头鹰虎视眈眈。 　　他小心地打开窗户，将猫头鹰从窗外捞了进来。他刚伸出手要把纸条从它腿上取下，这个家伙就在他手上啄了一口，猫立刻扑过来按住了它。 　　“不可以。”安东尼不满道，强行抬起了猫的爪子，把字条取了下来。他还没有为它攻击奇洛教授算账呢。 　　猫一松手，猫头鹰立刻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在办公桌和大吊灯之间上蹿下跳，绕着哈利飞了一圈又一圈。 　　哈利笑了起来，躲避着热情的猫头鹰：“嘿，做什么？” 　　安东尼展开字条看了一眼，才知道为什么猫头鹰不让自己取信。 　　“给你的，波特。” 　　“我？”哈利疑惑地问，“这不是我的猫头鹰。” 　　“你的猫头鹰可能有别的事吧。”安东尼说。 　　哈利接过那一小块羊皮纸。是海格寄来的，邀请哈利去他的小木屋一叙。安东尼能看出这并不是哈利期望的消息，因为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低头又看了一遍，然后才将纸条收到自己的口袋中。 　　“海格肯定很担心伱。”安东尼说，又看了看时间，“不过今晚可别去找他啊。明天吧，波特，今天要到宵禁时间了。” 　　哈利点点头，安东尼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格兰芬多塔楼。” 　　“不，不用了。”哈利连忙拒绝，“我认得路的。” 　　安东尼摇头说：“没关系，我正好出去看看有没有夜游的学生……”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盒饼干推过去，这原本是他准备给学生考完试分享的，“对了，拿上这个，作为对你救了戴维斯的奖励。不是很多，但味道还不错。” 　　哈利的脸红了起来。他有些难为情地说：“即使没有我，弗利维教授……” 　　“弗利维教授有办法，不代表你不值得奖励。”安东尼不容拒绝地说，“好了，我们都不想见到发怒的洛丽丝夫人，对吧？” 　　…… 　　“我们真的不能去一趟校长室吗，教授？只需要几分钟，我保证不会越过宵禁时间……嗯，不会越过太多。”和安东尼走在古老的石砖上时，哈利忍不住旧事重提。 　　火光照耀着长长的走廊。因为快到宵禁了，路上寥寥几个学生都行色匆匆，即使碰到了哈利，他们也只是古怪地看他一眼，就赶快抱着书继续走自己的路。肖像画中的一个骑着小马的骑士想要和蛇语者哈利决斗，被安东尼礼貌地回绝了。 　　安东尼不解地问：“你为什么那么想确定自己的学院，波特？” 　　“我……我不想当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或者什么的……”哈利说，显然自己也知道这种说法很冒傻气，“我不想和斯莱特林扯上关系。” 　　“斯莱特林怎么了？”安东尼问。 　　哈利忍不住皱起眉。他抱怨道：“斯莱特林是专出黑巫师的学院。马尔福总是一副鼻孔看人的姿态，看看他怎么对罗恩、赫敏和纳威的……他还专门和我作对！还有克拉布和高尔，他们又蠢又坏，帮着马尔福欺负同学。” 　　他喘了口气，继续数道：“没人喜欢斯内普，斯内普也谁都不喜欢，可是他简直是恨我！还有伏地魔，他杀掉了我的父母——他也是斯莱特林出来的。” 　　“哇哦，哇哦。”安东尼说，“听起来你和斯莱特林有仇。” 　　哈利说：“所以，教授，你明白吗？我不希望自己和斯莱特林有任何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关系！” 　　“好吧，波特先生。”安东尼说，“虽然我担心你的族谱难以考证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但是有几件事我想你应该要弄明白。” 　　“第一，虽然天生的蛇佬腔通常依赖于家族血脉的传承，但是斯莱特林并不是唯一一个有明确记载的蛇佬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卑鄙的海尔波也是蛇佬腔……嗯，你可以选择自己更想做谁的曾孙，或者去找找有没有别的蛇佬腔。”虽然别的蛇佬腔大概也是黑巫师，但是总该有点例外吧？ 　　“第二，哪怕你真的是斯莱特林的曾曾曾曾曾孙，也不意味着你和他在性格或者未来命运上有任何关系；第三……”他认真地说，“我知道斯莱特林有一些问题，但是他们是你的同学。只是，不要因为一个人是斯莱特林而轻易地恨他，好吗？第四，千年之前的事情我们很难知道，说不定萨拉查·斯莱特林建立学院的时候，里面的学生都像你一样热心又善良呢。”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概率渺茫的假设，一边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杀掉的那条蛇怪。那个明显是人为设计的隧道需要依靠蛇语开门，而斯莱特林本人就是一个蛇佬腔。如果不是波特的祖上做的，那么斯莱特林的嫌疑就很大了——另一方面，说不定波特祖上和斯莱特林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他很难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在学校中养一条蛇怪是个好主意。不过话说回来，他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海格会觉得让八眼巨蛛在禁林中生儿育女是个好主意，但霍格沃茨显然同意了他的做法。 　　或许在那个久远的年代里，人们乐于豢养一条可爱的、并不毛绒绒的大蛇吧。在没有霍格沃茨特快的年代里，学生说不定要乘坐蛇怪上学呢。 　　“我对此保持怀疑。”哈利咕哝道，但是显得轻松了一些。 　　在胖夫人画像门口，他们看到了几对在宵禁前小声说话的恋人。看到哈利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他们都吃了一惊，匆匆说了晚安后就离开了。角落处还有一对吻得难舍难分的情侣，头发已经散乱的女生在同学的提醒下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准备走了，涨红脸亲了亲自己的男友后疾奔进画像后的洞口。 　　有个和恋人吵架的、此前正在低声下气地哄人的高年级学生，烦躁地捶了捶墙壁——从他准备离开的方向看来，不是格兰芬多的——对着哈利挑衅地说：“嘿，波特！你能不能再说几句那个，嘶嘶嘶？我学得像吗，未来的黑魔王大人？” 　　“完全不像。”哈利大声说，“如果我是一条蛇，听到这么难听的发音肯定会昏过去的。” 　　“你是哪个学院的？”安东尼问。 　　对方这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一位教授。他朝阴影处缩了一下，说：“拉文克劳，呃……教授？” 　　在某一瞬间，安东尼能听到自己脑海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模仿着斯内普说：“拉文克劳可悲地失去了五分，因为你没有记住教授的名字。”他晃了晃头，将这个荒谬的扣分理由甩了出去，对哈利说：“你想示范一下吗，波特？” 　　“安东尼教授？”哈利疑问道。 　　“这位拉文克劳的先生对蛇语的发音感到好奇……说实在的，我也很好奇。”安东尼微笑道，“如果你愿意教他的话，我想他应该是乐于学习的。就说‘松开他’这几个字吧。” 　　“松开他。”哈利说。 　　安东尼摇摇头：“不对，这是英语。” 　　“嘶嘶松开他。” 　　安东尼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还是英语，波特先生。我担心你当不了一条蛇了。” 　　“松开嘶嘶嘶他——我不行。”哈利挫败地说，“可能只有和一条蛇面对面的时候，我才能用蛇佬腔说话。” 　　安东尼四处看了看，角落处正好有个不知道哪个学生落下的发绳。他把红色的发绳捡了起来，凝神试图将它变成一条蛇。 　　“好吧，凑合着用，波特。”安东尼说，“请原谅我，我的变形术确实不是很好。” 　　他将还带着黄色蝴蝶结图案的蛇缠到自己的手臂上。哈利和那个高年级拉文克劳都笑了起来，哈利笑道：“嘶嘶嘶嘶嘶。” 　　又一次的，他听起来邪恶极了，仿佛在怂恿那条小眼睛温和地看着他的蛇将自己布做的牙齿咬上安东尼的手指。拉文克劳的脸色苍白，向后退了一大步。 　　“这次是蛇佬腔了。”安东尼说，“你刚刚在说什么，波特？我确实没听懂，麻烦你翻译一下。” 　　“嘶嘶——对不起。”哈利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我只是说它看起来比斯莱特林那条好看不少。” 　　“啊，谢谢你的赞美。”安东尼说，扭头对拉文克劳说，“学会了吗？” 　　“没、没有。”那个拉文克劳高年级说。几个想要回格兰芬多寝室的学生路过他们后，也站在画像外面看着哈利传授蛇佬腔。韦斯莱双胞胎已经开始尝试了。 　　胖夫人不满地说：“你们是要进去还是不要进去？” 　　“等嘶嘶嘶一会儿。”弗雷德摇头晃脑地答道。 　　“我们不要从长难句开始，波特。”安东尼说，“还是试试那句话，简单一点，‘松开他’。” 　　“嘶嘶。”哈利说。 　　这句话还是显得非常阴森邪恶，但是安东尼坚定地说：“没错，这就是我今天在球场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觉得每句话听起来都一样。”那个拉文克劳嘀咕道。 　　“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有认真学？”安东尼说，低头朝哈利笑笑，“我想当时波特正在让那条蛇松开戴维斯。做得好，波特先生，真高兴你掌握了一门罕见的外语。” 　　“那不仅仅是一门外语，安东尼教授！”一个学生叫道，“从历史上看，所有蛇佬腔都是黑巫师！” 　　“是吗？”安东尼问，看着哈利失落地点头，“那我们可能正在见证历史：一个不是黑巫师的蛇佬腔。” 　　说实话，以一个黑巫师的身份来看，安东尼看不出蛇佬腔和黑巫师有任何的联系。 　　当哈利苦恼地告诉他自己会说蛇语代表自己可能是个黑巫师的时候，安东尼甚至忍不住怀疑蛇佬腔是不是和亡灵魔法类似的东西。毕竟，他当时也没想到玩骨头就意味着自己是黑巫师。但是除非有什么“让人与蛇交流的魔法是黑魔法”之类的定义，他不明白和某种人以外的生物聊聊天有什么问题。 　　“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安东尼说，“我听到波特说的是‘松开他’。” 　　“不对，是‘松开嘶嘶他’。”乔治纠正道。 　　弗雷德正吐着舌头模仿一条蛇，闻言立刻撤回搭在李·乔丹肩膀上的手臂：“我嘶嘶听懂了。” 　　在胖夫人恼火地抱怨中，格兰芬多的学生一一钻进洞口。安东尼提醒了一下那个还在发呆的拉文克劳学生宵禁时间，对方看了一眼哈利，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 　　“谢谢你，教授。”哈利说，左右看看，悄声说，“但我当时说的不是松开他。” 　　安东尼诧异道：“不是吗？”他记得此前哈利是这么和自己讲的。 　　哈利说：“一开始是的，但是后面的是‘请你松开他’和‘谢谢你’。” 　　“哦。”安东尼想想，笑了，“我承认，我也没有学得特别认真。”他推了推哈利，“回去吧，有礼貌的波特先生。不要为自己的外语天赋而忧心了，现在你碰到的事情，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因为别人无法听懂你在说什么……就像我一样。” 　　“好的，教授。”哈利说，从打开的画像中爬了进去。 　　安东尼看了看那条变成蛇的发绳——他忘记让学生在进休息室的时候把这件遗失的物品也带回去了——说：“松开嘶嘶我。” 　　然后他才想到，根据麦格教授的沃夫林派理论，这个东西本质上还是一条发绳，无论他有没有说对，对方都不会真的松开他的。 　　…… 　　第二天，安东尼终于在教工席上看到了吃早饭的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正谨慎地不要让自己银白色的胡子蘸上覆盆子果酱，同时和麦格教授聊着什么。 　　“早上好，亨利。”麦格教授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早上好，米勒娃，波莫娜。早上好，凯瑞迪。”安东尼拉开椅子，在斯普劳特教授和布巴吉教授之间的位置坐下。在布巴吉教授的坚持下，他也开始使用她的教名了。 　　斯普劳特教授正高兴地向小圆饼上面涂上厚厚的黄油。安东尼问：“今天有什么新闻吗？” 　　斯普劳特教授抬起头来：“哦，有的。阿不思出现了。” 　　“戴维斯呢，醒了吗？”安东尼关心道。 　　“早就醒了一次，但是为了治疗，波皮又让他睡过去了。”斯普劳特教授说。 　　布巴吉教授说：“你来晚了，亨利。这些话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一遍了。”她将一叠煎饼推到安东尼面前。 　　“那有什么没有讨论过的话题吗？”安东尼问，给自己倒了一杯南瓜汁。 　　“我正要和阿不思提到这个呢，亨利。”麦格教授隔着座位和他说，“韦斯莱家双胞胎在早上去魁地奇训练前喊醒了格兰芬多寝室的所有人——可能除了女生——宣称他们也是蛇佬腔，是最邪恶的黑巫师，将用蛇蛇恶语诅咒所有反对他们的人，让七百七十七条蛇在半夜去把人的头发拔到只剩七根。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呃……”安东尼说，“魁地奇训练前是什么时候？”他看到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有不少人在打哈欠。 　　“早上六点。”麦格教授说，“他们嘶嘶叫着，砸响了每个寝室的门，并宣读了他们的蛇佬腔声明。所以在六点十分的时候，我的门外站着珀西·韦斯莱。” 　　“那个诅咒听起来嘶嘶相当恐怖嘶嘶。”邓布利多严肃地说。 第140章 罗杰老蛇 　　吃过早饭后，安东尼便准备去校医院看看罗杰的情况。他离开的时候，邓布利多正关切地注视着格兰芬多长桌上的哈利·波特：这个挂着黑眼圈的男孩正将一大坨番茄酱挤上自己的烤香肠，笑着和罗恩说着什么。雪白的猫头鹰飞进来，啄了啄他的耳朵，又飞走了。 　　“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也要弄到一只猫头鹰了。”安东尼特意从他们背后经过时，听到罗恩告诉哈利，“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打算从哪里弄来……而且，他们让我不要告诉妈妈。” 　　他的第三个哥哥，格兰芬多级长珀西·韦斯莱，隔着半张桌子问：“什么不要告诉妈妈？” 　　“不要告诉妈妈你在大清早去敲麦格教授的门！”罗恩说。珀西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生气地坐了回去，把脸坚定地扭向背朝罗恩的那一面。 　　哈利拉回了罗恩的注意力：“海格邀请我下午去他的小屋，你们要去吗？” 　　“我们当然要了，哈利。”赫敏说，皱着眉将一根猫头鹰羽毛从自己的燕麦粥中挑了出来，“但是我只能去半个小时，然后我要去图书馆复习——说真的，我建议你们也和我一起去。真不敢相信，伱们居然完全忘记了我帮你们制定的复习计划？” 　　“赫敏，距离考试还有……”罗恩咬着叉子望向展示着蓝天白云的天花板，“一个多月呢！我们真的有必要从现在开始记谁发明了什么坩埚吗？” 　　赫敏焦虑地说：“那不过是五周而已！而且，你不能按照考试结束的时间算！” 　　安东尼赶快离开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三四年级准备他们的期末考试题目，不由地也有些焦虑起来。选修课程的期末考试比必修课还要早一点。 　　…… 　　校医院的窗户开了一半，微风将遮挡的白纱窗帘和床边帷帐吹得轻轻飘动。 　　安东尼推开门，轻轻走进房间，立刻就找到了罗杰的床位——床头柜上摆着鲜花和零食，还有一大堆魁地奇球星的巧克力蛙卡片，每一个人都骑着扫帚在卡片里飞来飞去。 　　凭借自己在比赛中表现出的精彩球技以及目前遭遇的戏剧性命运，罗杰凭空多出了很多爱慕者和崇拜者。庞弗雷夫人扔掉了那些她觉得对病人康复没有好处的东西，拒绝了会干扰其他病人或者占地过大的礼物，留下的那一部分依旧将病床装饰得花团锦簇。 　　安东尼走到近前，才发现罗杰的床边还坐了一个人。 　　特蕾西·戴维斯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理着那些从黑湖旁采来的花束，将里面的小虫子一个个挑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碾死。她哥哥的闭上的眼睛前现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种瓢虫、蜘蛛、小飞蚊的尸体。 　　“早上好，戴维斯小姐。”安东尼出声，“情况怎么样了？” 　　特蕾西将镊子放到一旁。 　　“安东尼教授，早上好。”她说，将垂到罗杰眼皮上的一缕头发拨开，“还不错，庞弗雷夫人说罗杰凌晨醒了一次，意识很清醒。不过为了治疗方便，她喂了他一些生死水，现在应该快醒了。” 　　安东尼点点头，凝视着罗杰脖子周围的疤痕：“那就好。我向你们道歉，戴维斯小姐，我当时的反应不够及时……” 　　不过即使事后回想，安东尼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面对并不依靠生命运行的炼金产物，他最为强大也最为危险的力量毫无用处。 　　特蕾西摇摇头：“和您无关，教授。我当时也在那里，罗杰他……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她的手紧紧地攥在床沿上。 　　“弗利维教授的魔咒使用得非常及时。”安东尼说，俯下身仔细地看了看，“当然，波特也帮了不少忙。” 　　就在这时，罗杰的平稳的呼吸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然后睁开了眼睛。 　　特蕾西小声唤道：“罗杰！” 　　“特蕾西。”罗杰嗓音沙哑地应道，盯着安东尼顿了顿，“哦，安东尼教授。”他撑着手臂，挣扎着要坐起来。 　　安东尼赶快拿枕头在他腰后垫了垫：“喝点水吧，戴维斯。”他看着罗杰从特蕾西的手中接过水杯，喝了几口，“你感觉怎么样？” 　　“糟透了。”罗杰笑了，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的脖子和下巴，“我像纹身了吗？” 　　“别说傻话。”特蕾西说。 　　罗杰用嘶哑的嗓音问：“你几点过来的，特蕾西？”安东尼这才看到特蕾西的眼下也透着青黑，就像格兰芬多的男生一样。 　　特蕾西说：“六点。” 　　“那真是太凑巧了。”安东尼说。 　　“怎么了？”罗杰问。 　　于是安东尼和他们解释了凌晨六点的七百七十七条蛇宣言。当他讲到哈利是个蛇佬腔的时候，罗杰只是说：“我猜我很幸运。”而当安东尼讲到同学们对哈利的怀疑时，罗杰不断摇头，听说那个挑衅哈利的也是拉文克劳的同学时，罗杰干脆大力搓着自己的脸。 　　安东尼笑道：“我想我不用和你解释我倾向于相信哪一版故事了。” 　　“这个事情很简单啊。”罗杰哑声说，“波特救了我，没了。”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安东尼，试图确认自己是不是一觉起来进入了一个具有不同常识的世界。 　　安东尼觉得自己有必要帮罗杰的同学们说几句：“那是因为你没听到。当波特展示他的蛇佬腔天赋的时候，你真的很容易相信他是个坏人。” 　　“你听到了吗，特蕾西？”罗杰问。 　　特蕾西点点头，抬起头问安东尼：“波特是蛇佬腔吗，教授？” 　　安东尼有些惊讶地说：“我想是的，戴维斯小姐。怎么，你不觉得他是吗？” 　　“德拉科不觉得他是。”特蕾西说，“德拉科认为波特只是随便说了些什么东西，装得像蛇佬腔一样，事实上不过是装神弄鬼，想要让大家以为他很厉害。” 　　“这倒是个很新颖的角度。”病房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另一个声音说：“对啊，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韦斯莱双胞胎的脑袋突兀地出现在病房中，然后是他们的身子。弗雷德的手中抓着一件隐身衣（和哈利那件比起来劣质多了，但是非常大），乔治则笑道：“你没有关门，安东尼教授……或者是你，戴维斯。” 　　“是我。”安东尼说，站起来去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特蕾西惊讶地看着韦斯莱双胞胎，似乎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会来。 　　安东尼也问：“你们两个过来做什么？” 　　“来关心同学，当然。”弗雷德说，凑到病床边上去看罗杰。罗杰笑着推了他一把。安东尼疑惑地发现他们的关系比自己以为的要亲近许多——上一次安东尼抓到韦斯莱兄弟和特蕾西夜游，提到罗杰的时候他们表现得可没有这样熟稔。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他们和安东尼解释了关系变化的原因：麻瓜研究的实践活动。 　　罗杰的好友兼室友和韦斯莱双胞胎一起参加了去宠物救助站的活动，并惊喜地发现他们都是同一个魁地奇球队的球迷。韦斯莱兄弟和那个脑子中有一堆天马行空的课题的拉文克劳一拍即合，他们在回来之后还保持着这种跨学院的友谊，因此罗杰和孪生兄弟也逐渐熟悉起来。 　　“如果只是从上课看，你根本看不出他是那么好玩的人。”弗雷德说，“但是当他开始尝试吃五个滋滋蜜蜂糖会不会比只吃一个飞得高的时候，我们知道这可能会是我们的朋友。” 　　…… 　　“我们给你带了个礼物。”弗雷德说。 　　“本来是想直接摆在你的床边上的。” 　　“但是庞弗雷夫人肯定会扔掉。” 　　“所以……”乔治说着，从隐身衣下面艰难地拿出了一个硕大的礼物盒，“我们熬了夜的，伙计。即使不欣赏也至少不要向庞弗雷夫人举报。” 　　安东尼提醒道：“我需要回避吗？” 　　“不用的，教授。”弗雷德信心满满地说，“你会喜欢的。” 　　就在罗杰让特蕾西代他拆开礼物盒外面画满笑脸的的彩纸时，窗外响起了几个学生的议论声：“那两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但是他们晚上肯定要回休息室，我们到时候再和他们算账。”“你要——哈欠——等到晚上吗？我今天可不想熬夜。” 　　“听起来你们，咳咳咳，陷入了麻烦。”罗杰靠在床头说。 　　“不是什么大麻烦。”弗雷德说，盯着特蕾西拆下最后一层包装，“比不上——” 　　一条大蛇从礼物盒中蹿了出来。特蕾西惊得抓紧了礼物盒盖，将它像盾牌一样举在胸前。 　　“——比不上如果我们被庞弗雷夫人发现了。”乔治说，举起手对脸色苍白的特蕾西安抚道，“嘿，嘿，别喊，求你了。是这样的。” 　　他站到蛇面前，举起魔杖念道：“缠上嘶嘶我。” 　　蛇姿势别扭地滑行过来，笨拙地缠到了乔治特意伸出去的小腿上。期间乔治还用手帮了一把忙，调整了一下蛇的位置，以防它自己缠上自己，再给自己打个结。 　　“这个东西有点笨，我们还在完善……”弗雷德说，也举起魔杖，“放开嘶嘶他。” 　　蛇立刻像一条绳子一样柔顺地滑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目前已经有的命令口令是‘缠上嘶嘶我’‘放开嘶嘶我’和‘放开嘶嘶他’。我们不确定它能不能识别男女，所以‘放开嘶嘶他’和‘放开嘶嘶她’现在是一样的效果。”乔治介绍道，“我们正在考虑加入‘揪头发嘶嘶’和‘快逃嘶嘶’，这样就可以实现我们的诺言了。” 　　安东尼惊叹地问：“你们一晚上就做出来了吗？” 　　“当然不是。”弗雷德捡起蛇，“我们手上已经有一些类似的东西了，只是都还没有成型……” 　　乔治说：“而且原理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要它根据口令做出相应的动作罢了，雕像之类的都是这样的。不过我们的灵感主要来源于，嗯，前辈的启发。”他冲目瞪口呆的罗杰笑道，“还有，不要埋怨你室友没来看你，他在这里面也出力不少呢。”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打算将它命名为罗杰老蛇。”弗雷德说，“广告词我们都想好了：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我们想请哈利来做宣传。” 　　罗杰边咳边笑：“我可以把它缠在脖子上，只要你们分我一点利润。” 　　特蕾西似乎觉得这个玩具不太吉利，皱眉盯着它很久。不过韦斯莱兄弟很快就演示了终极口令：“我是嘶嘶罗杰·戴维斯嘶嘶嘶”。 　　面前的蛇逐渐变成诡异的黑紫色，然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从口中吐出火焰，以奇怪的姿势转了起来，最后倒着飞上了天，在校医院的天花板下炸开了，留下一行金色的“早日康复嘶嘶”。 　　特蕾西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本来还想说，德拉科可能会想要一条。现在他不会了。” 　　“马尔福？马尔福肯定嫉妒极了，他巴不得人人都觉得他是黑巫师。”乔治说。 　　特蕾西也忍不住点头，小声说：“德拉科一直在说波特怎么可能是斯莱特林的后裔……嗯，我们也觉得波特应该不是。” 　　“你们？”弗雷德疑问道，然后他似乎才突然反应过来特蕾西也是斯莱特林的一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安东尼打赌他咽下了冲到嘴边的几个斯莱特林笑话。 　　很快，被爆炸声吸引过来的庞弗雷夫人发现病房里充满了没有生病的人，生气地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特蕾西陪着她的哥哥。 　　“我们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脖子的，戴维斯先生。”她严肃又温和地对罗杰说，“但是现在，躺下，你还没到坐起来的时候呢。” 　　…… 　　安东尼将韦斯莱兄弟留给在走廊尽头虎视眈眈的一群学生，回到办公室里，同自己的两个室友打了个招呼。猫正抱着猫爬架上的一个伤痕累累的老鼠玩具咬，怨灵老鼠则无动于衷地睡在猫爬架的另一边，陷在一团被猫抓出来的棉花中。 　　安东尼从办公桌上拿了教案，对它俩挥了挥：“我去一趟图书馆——猫，不要伤人。” 　　猫看了他一眼，将耳朵压得平平的，烦躁地在架子上抓来抓去。在刺耳的声音中，那个由变形术大师制造、异常坚固的猫爬架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抓痕。老鼠被吵醒了，抖着胡子探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猫，回头给你带酒。”安东尼说，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并在它一爪子抓过来的时候飞快收回了手，只留下一条很快就看不见的痕迹。 　　“一会儿见。”他笑道，回身关上了门。他离开的时候，老鼠正在将自己的棉花小床搬下左右摇晃的猫爬架。 第141章 恶评缠身的奇洛教授 　　在韦斯莱双胞胎的带动（和邓布利多的赞赏）下，安东尼时不时就能在听到回荡在某个走廊拱顶之下的嘶嘶声。不仅仅是与韦斯莱兄弟关系亲密的那几个学生在拿它开玩笑，安东尼甚至发现有几个斯莱特林的低年级正认真地尝试着说蛇语，仿佛这样就代表他们和斯莱特林的关系更紧密。 　　但是就像特蕾西说的那样，有的人拒绝相信那是蛇佬腔。 　　“别再咬你的舌头了，蠢货！”在档案室附近的空桌子旁坐下后，安东尼听见德拉科·马尔福气急败坏地说，“你难道觉得波特会是斯莱特林的传人吗，嗯？不是？那你们为什么要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不知道对方回答了什么，马尔福听起来满意了一些：“好吧，既然伱还记得……快去找吧，我才不会相信……”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找。”另一个声音说，“我们都跑到图书馆来，总不能是为了找哪个裁判认为朝对手身上丢蛇是正常的吧？” 　　“你大可不必这样说话，沙比尼！”马尔福用自己年幼男孩的嗓音尽可能严厉地说，“拉文克劳找到了至少六条证据，才说服霍琦夫人直接判他们胜利。这么多记录里，肯定也有反例，只要我们能找到……”他的声音突然顿了顿，然后问，“对了，潘西呢？” 　　沙比尼不耐烦地说：“哈，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要被开除了，一会儿又觉得会有人来报复她，躲在女寝中不敢出来。” 　　马尔福哼了一声：“胆小鬼。” 　　他们讨论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平斯夫人秃鹫般的面孔很快就出现在了房门边上。 　　“再多说一个词……”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就给我滚出去，不论有谁的授权都没有用。” 　　档案室中一片寂静。平斯夫人严厉而怀疑地扫视了一圈：“那是什么？” 　　“呃……面包。” 　　“面包！”她的声音提高了，好像对方说的不是面包而是臭虫，“出去！现在！” 　　“可是——” 　　“出去！”平斯夫人挥着羽毛掸子，厉声说。下一秒，从档案室中跑出来一群抱着脑袋的青少年，他们的身后追着一长溜羽毛笔、墨水瓶和羊皮纸。最后飞出来的是一袋被压扁的面包，它在安东尼的眼前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到了跑得最慢的那个学生头上。 　　平斯夫人余怒未消地站在原地喘了会儿粗气，才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安东尼：“安东尼教授，有一阵没有看到你了。” 　　“平斯夫人。”安东尼赶快和她问好，“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一阵子我都在办公室里……” 　　平斯夫人说：“啊，实践活动，对不对？我也听说了。” 　　她的表情说明她并不是从什么特别符合图书馆规定的途径听说的，安东尼忍不住好奇自己的学生究竟做了什么。 　　但平斯夫人已经开始和他抱怨斯莱特林的学生了。 　　“你或许很难想象，安东尼教授，但是斯内普教授授权他们所有人进档案室。”她不满地说，“我希望教授们在签发授权之前都谨慎一点，看看他们在公共区域里闹出来的乱子！不是所有学生都应该被允许进入更珍贵的地方的！” 　　她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图书馆，狠狠盯着一个正抬着头四处张望的学生，直到发现他不过是在写论文间隙漫无目的地发呆，才收回了目光，回到此前的话题上：“面包！” 　　“我知道，图书馆不允许吃东西。”安东尼说。 　　平斯夫人从鼻子中喷出气来，瞪着安东尼，然后大概是想起他到现在一个禁书区借条都没有批过，表情和缓了一些。 　　“我不是在说你，安东尼教授。我知道你很谨慎。”她说，“你，还有特里劳妮教授，都没有向禁书区送过什么奇怪的学生——当然了，麦格教授现在也很谨慎。让我想想……宾斯教授也很久没有签过授权了。” 　　安东尼暗自纳罕宾斯教授要怎么握笔签字。他提名道：“奇洛教授呢？” 　　平斯夫人似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一位教授，她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没错，还有奇洛教授。我想他自己也不怎么来图书馆，我有好久没看到他了。” 　　安东尼可以想象。 　　除了上课，奇洛教授白天很少出现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斯普劳特教授私下里和安东尼说，她认为奇洛教授甚至有些害怕学生了。 　　说老实话，在斯内普代课之后，学生难得对奇洛教授多了几分尊重。但是他的课堂似乎越来越糟糕，于是这点尊重也很快被消耗殆尽。 　　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而不知道为什么，温暖空气中的大蒜气味甚至比寒冷中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一位学生在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忍无可忍地冲到门外吐了起来。安东尼听说那天弗利维教授甚至专门停掉了原定的欢欣咒授课，转而教了一个如何让空气变得清新的家务咒语。那堂课学生都学得认真极了，就像人人毕业后都想投身家政事业一样。 　　“本来应该是西弗勒斯教的。”弗利维教授当时说，“魔药学徒似乎经常用上这个，是不是？我还以为他们早就学会了呢。” 　　斯内普正挂着满足的冷笑，听斯普劳特教授讲述黑魔法防御术上的乱子，闻言喝了一口茶。 　　“魔药师必须要全心全意地体会自己熬制的药剂的精妙之处。”他说，“如果什么人能让自己的坩埚散发出叫人呕吐的味道，他最好牢牢记住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不过，至少从目前来看，还没有人抱怨过魔药课堂的通风问题——如果奇洛需要的话，他可以来地窖上课。” 　　斯普劳特教授带着些责怪说：“可怜的奎里纳斯已经足够倒霉了。” 　　“怎么了，波莫娜？”斯内普圆滑地说，“我以为我刚才在试图为他提供帮助呢。” 　　…… 　　除了浓烈的气味，学生还抱怨奇洛教授越来越严重的口吃问题。 　　安东尼埋首在自己的教案中，一边疑惑布巴吉教授到底是怎么乐此不疲地出了那么多年的O.W.Ls试卷，一边考虑自己是否需要像大学那样在期末之前安排一场复习课，不知不觉就错过了午饭时间。等到他终于写完三年级的期末试卷初稿，图书馆中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一个学生坐在安东尼后面，和朋友描述皮皮鬼如何猖獗，趁着血人巴罗萎靡不振的时候唱着歌撕掉了他的论文，同时又埋怨奇洛教授布置的论文题目和他的课堂一点关系都没有，记了笔记也没什么用。 　　“你还听课吗？”他的朋友诧异地问，“我现在已经不太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了。” 　　“也没有那么难听懂。”那个学生尖锐地说，“除了上周那个‘障障碍重重重重重’咒，还有上上周的‘昏昏昏倒地’，他教的东西都还算正常。” 　　他的朋友叹了口气：“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越来越荒唐了。上个教授只是另一个宾斯而已，这回已经变成勇斗吸血鬼的口吃了。” 　　“我知道。我只想要一个O.W.Ls证书，而不需要为我们教授的语言障碍翻译咒语，这要求过分吗？” 　　“斯内普。”他的朋友苦涩地说，“他可没有什么语言障碍。” 　　“我的意思是，正常一点。” 　　“嘿，这就有点过分了。”他的朋友严厉地说，“你居然对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个学生居然噗地笑了出来，随后被呛出一连串的咳嗽。这引来了平斯夫人的关注，于是安东尼身后安静了一会儿。 　　过了一阵，安东尼听到背后的人小声问：“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我在想另一件事。”那个学生说，“你知道吗？奇洛可能是个蛇佬腔，尤其是有是斯内普的时候。” 　　“为什么？” 　　“真—真—真高兴遇—遇—遇见你。”学生结结巴巴地说，“嘶嘶嘶嘶嘶斯内普教授。” 　　他的朋友也乐了。 　　一时间，安东尼身后充斥着嘶嘶声，就仿佛那里坐了两个漏气的气球。 　　安东尼背对着他们，叹了口气。 　　即使以朋友的角度看，奇洛教授都很难称得上称职。如果他在学生中的风评持续这样恶化下去，安东尼有点担心奇洛可能会成为邓布利多开除的第一位教授——或许他做麻瓜研究教授还没什么问题，但是黑魔法防御术这种多年级必修课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安东尼盯着自己面前的初稿，心想，也许他应该去关心一下奇洛教授。 　　似乎阳了，咳得睡不着，起床更个文 第142章 龙蛋 　　安东尼站在大蒜画像面前，深深吸了口气。 　　“奇洛教授？”他唤道，“奇洛教授，你在吗？听着，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如果你想找个人聊一聊……” 　　他上前敲了敲门，声音空洞地回荡在走廊中。画像上的大蒜随着画框震动慢悠悠地倒了下去，在画中滚了两圈，停住了。 　　“教授？”安东尼又敲了敲门。 　　突然，响亮的冲水声回荡在走廊中，然后是一声尖利的抽泣。 　　“哦，又来了！一个可怜的鬼魂不能在她的盥洗室中获得片刻的清静吗？”桃金娘从抽水马桶中飞了出来，生气地飘到半空中，用哭到肿起来的眼睛朝门外看着，“啊，是你啊，安东尼教授。我还以为又是那个大个子。” 　　“伱好，桃金娘。你在说什么大个子？”安东尼问。 　　“那个格兰芬多的大个子，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魔法学得比别人慢一大截。”桃金娘充满恶意地说，慢慢飘下来，“我好奇他为什么还在学校，其他人都毕业了。” 　　安东尼知道她在说谁了：“海格？”即使他知道桃金娘并不是很关心杀害自己的凶手是谁，他也没有料到她居然不知道此前魔法部认定的“凶手”的名字。 　　“是的——我猜是的，至少是差不多的名字。”桃金娘说，神秘兮兮地凑得离安东尼更近了些，“你要小心他，教授。” 　　安东尼疑惑地问：“为什么？” 　　“哎呀，你没有看到，安东尼教授。他可吓人了，将你的门敲得砰砰作响，就像想要直接闯进去一样。”桃金娘说，“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出来告诉他小声一点。他看到我的时候那个脸色，教授，我向你保证，那就和那些被我抓到夜游的学生一模一样，难看极了……他肯定在谋划什么坏事。” 　　“哦……” 　　安东尼不由为海格感到抱歉。突然看见当年去世的同学朝自己大喊大叫应该不是什么非常美好的体验。 　　“你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吗？”安东尼问。 　　桃金娘兴致缺缺地说：“我想他提到了喝酒和书店之类的事情。发现你不在后，他说那他就去附近的酒馆随便喝一点，然后就离开了。”她发现安东尼对说海格坏话没什么兴趣，不由地有些扫兴。 　　“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安东尼说。 　　…… 　　傍晚的时候，夕阳在天空涂抹上火热的橙红色，然后融化为柔和、空灵的粉红色。黑湖倒映着从深红到浅紫色的晚霞，而地平线另一端，深蓝色的夜幕已经升起，在带着泥土香气的微风吹拂下，紫色的云懒洋洋的飘过。 　　远处，猫头鹰棚屋中传来轻柔的咕咕声，和禁林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安东尼吃完可可送来的威尔士干酪，正在趴在回廊的栏杆上休息，突然看到海格醉醺醺地回来了。 　　最近是难得的好天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海格穿着一件古怪的大袍子，姿势别扭地打开了自己小木屋的门，在牙牙响亮的吠叫声中闪身进去。安东尼想起桃金娘说海格下午来找过自己，便趁着晚饭后的休息时间敲响了海格的门。 　　“谁？”海格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安东尼突然意识到小木屋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窗帘紧紧地拉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早就了解海格是什么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会相信桃金娘关于海格不怀好意的论断的。 　　“是我，亨利。”安东尼说。 　　“哦，是你啊。”海格说。门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生锈的铁锁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随着吱嘎一声，门被拉开了。海格那双甲虫般黑亮的眼睛从门缝中露了出来。 　　“你可真会挑时候，是不是？”海格说，打了个酒嗝，“快进来，快进来。”他探头在安东尼身后看了一圈，然后砰地将门关上了。 　　房间里满是酒味，点燃的炉火让这股味道更加浓烈了。烧水的铜壶倒扣在地上，桌子上摆了个奇怪的、破破烂烂的口袋，海格那件大袍子就搭在上面。安东尼不解地环顾四周：“你在做什——等等，你脸上是什么？” 　　“哦，这个啊。”海格不在意地向下瞟了瞟，看向挂在他浓密的大胡子前面的那块花格子布，“防护面罩。” 　　“你要面罩做什么？” 　　海格显得有些不安。“没什么。”他搓着手说，“你突然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其实也没有。”安东尼说，“我听说你在找我，就过来看看——我下午在图书馆呢——你去哪儿喝的酒？” 　　海格说：“猪头酒吧，就在霍格莫德村……哦，你还没有去过……”安东尼告诉他自己其实去过一次——如果从后厨爬出来也算数的话——海格便高兴了不少，“非常好的地方，对不对？比破釜酒吧乱一些，但是也更热闹……嗝，好东西也非常多。我们应该下次一起去一趟，亨利。” 　　“当然，当然。下次吧。”安东尼说，目光还是无法离开桌子上的袍子和口袋，“那究竟是什么，海格？” 　　“哦，这是……” 　　“你不会也买了什么吧？”安东尼无奈地说，“我和你提到过吗？我曾经花了二十加隆买了一瓶生发药水。” 　　海格看起来有点得意：“不是，当然不是，这是我赢回来的。”他将袍子拿走，拎着口袋的两个角，轻柔地抖了抖—— 　　从里面滚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球形的东西。 　　那玩意凹凸不平的表皮中隐隐透出来熔岩似的橙红色光芒，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劈里啪啦地爆炸，同时冒出一大股黑烟。牙牙惊讶地跳了起来，紧紧贴着墙壁，大声叫了起来。 　　这下安东尼终于知道防护口罩是做什么的了。 　　“咳、咳咳……这是什么，佐科的新品炸蛋吗？” 　　“不。”海格说，慈爱地将这个丑陋的硬壳球放到炉火中——爆炸声减弱了，变成柔和的噼啪声，就像柴火发出来的声音一样——然后庄严地宣布，“这是一枚龙蛋，亨利。” 第143章 固执的海格 固执的奇洛和固执的 　　帕金森 　　“龙蛋？”安东尼说，凑过去仔细打量，“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一头龙，但是你不是说这是违法的吗？” 　　海格不自在地将大脚在地上磨蹭着，看上去酒醒了不少：“说到这个……嗯，是啊，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个人巴不得赶快将它丢给我……”他期盼地看着安东尼，“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呃……”安东尼问，“校长知道吗？” 　　“不，我想他还没来得及知道呢。”海格说，“不过，当然啦，他会知道的。整座城堡里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邓布利多。” 　　安东尼有些担心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要清楚，海格可是在另一个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和人交易了——好吧，赌博，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A类非贸易商品。 　　而尽管两兄弟显然关系复杂，安东尼宁愿相信猪头酒吧的邓布利多不会眼睁睁看着龙蛋被带进学校而不知会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 　　“伱会和校长说的，对不对，海格？”安东尼问，“既然他无论如何都会知道这件事情，那不如早一点主动说。” 　　海格嘟嘟囔囔地说：“好吧，我会的……但不是现在，至少要让它孵出来吧……” 　　太好了，让邓布利多苦恼去吧。说不定他能在禁林的八眼巨蛛凹地旁为海格的龙宝宝建一座小城堡，直到这头龙什么时候从不知哪儿抢来一个公主。安东尼希望那不会是英国王室的公主——最好也不要是女王陛下。 　　“那是多久？”安东尼还是有点不放心。 　　海格俯下身，朝壁炉中又丢了两块柴，拨弄几下让炉火更旺盛了一些：“取决于这是什么龙，最快的大概也就一个月——哦，我需要多劈点柴。把它给我的人告诉我要将蛋放在火里才行……真可惜，我忘了问他的名字了，他对神奇动物很有一手，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他。” 　　“你一定要让火这样烧着吗？”安东尼皱眉问，“天气越来越热，人们肯定会注意到不对的。” 　　海格挠了挠头。 　　“你说得对，亨利。”他诚恳地问，“那你有什么主意吗？” 　　“把火灭掉。”安东尼简单地说，“把龙蛋放回口袋里，告诉校长发生了什么，然后在冬天所有人都开始烧壁炉的时候孵蛋。” 　　“可是那也太久了！”海格说，固执地望着壁炉里的阿兹卡班通行证，“它不一定能等到那个时候……龙妈妈可不会等到半年后再开始孵蛋……” 　　安东尼说：“那就等放假。只要一个多月，学生就都回家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地为你的龙准备婴儿车和尿布。” 　　海格惊呼一声：“你提醒我了，亨利，我应该为迎接小龙做一些准备！”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毛线和棒针，打算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织几双毛线袜。安东尼还想劝说他，但是海格已经听不进去了。 　　“等孵出来的时候我会和你说的！”海格说，“你可以做他的教父！” 　　…… 　　第二天是个周一，邓布利多依旧坐在教师席的中间，微笑着欢迎所有下楼吃早饭的教工和学生。 　　当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邓布利多突然用小银勺敲了敲自己的杯子，站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人们逐渐意识到校长有什么话打算对他们说，停下了自己的交谈。飞进来的猫头鹰也收起翅膀，在餐桌旁老老实实地站着。 　　“既然大家已经吃饱喝足了，我有几件事情想要和你们说。”邓布利多微笑道，“课程开设意向征集表已经粘贴在各个学院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上了，请所有同学注意看一下。”他明亮的眼睛瞟了瞟格兰芬多那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红头发双胞胎，“我保证那不是什么恶作剧。” 　　餐桌上出现了一些骚动。不少学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们肯定是起床后匆忙过来吃早饭了，根本没有注意什么布告栏。安东尼就看到赫敏翻了个白眼，开始快速地同头发乱糟糟的哈利和罗恩解释起什么。 　　“还有，霍琦夫人让我提醒大家，根据魔法体育运动司的补充规定，各地裁判在进行区域性赛事的时候有权酌情修改官方规则，以兼顾魁地奇运动的公平、公正和趣味性。 　　“她宣布，依照该规定，霍格沃茨学院间的魁地奇杯将实行霍格沃茨特有的魁地奇规则标准。具体情况请各学院队队长在课余时间去找霍琦夫人做进一步了解。 　　“除此以外，我想我必须再重申一遍，凡不愿无辜横死的人，请不要踏入三楼右侧的走廊。禁林，就像它的名字暗示的那样，也禁止学生进入——尤其是最近。” 　　“尤其是最近”——安东尼突然想起那只死去的独角兽，他本来已经有些忙忘了。 　　他开始隐蔽地打量教工席上的教授们，除了严肃的麦格教授和面无表情的斯内普，所有人都对校长这番话有些反应。弗利维教授忧心地皱起了眉，斯普劳特教授对着底下的学生安抚地笑了笑，安东尼身旁的布巴吉教授疑惑地看着邓布利多，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申这条禁令，而费尔奇则阴恻恻地扫视着所有学生。 　　而没有出席的教授就更多了。始终待在自己房间凝视未来的特里劳妮教授、已经开始惧怕学生的奇洛教授、行动不便的凯特尔伯恩教授……等等等等。 　　在这些不常露面的教授中，和安东尼关系最好的是奇洛教授，也是唯一一个他目前感知到有亡灵魔法气息的人——骷髅猫的亡灵魔法，和独角兽身上的亡灵魔法非常相像。 　　“最后，由于天气逐渐变热，除了晚餐的冰淇凌，午餐时霍格沃茨也将提供冰镇南瓜汁、柠檬蜂蜜水、奶昔和冰淇凌。但是柠檬冰淇凌依旧只有晚餐才有。”邓布利多愉快地说，然后在学生的欢呼声中坐下了。 　　…… 　　“奇洛教授？”安东尼又一次敲响了奇洛的办公室门，“我想和你谈谈。” 　　他不愿意相信伤害独角兽母亲的那个人类是奇洛教授，但是他花了些时间拜访了其他教授（斯内普嘲讽地称他为“一时兴起的社交大师”），包括基本没说过话、甚至不太清楚名字的那几位——例如顶着睡帽开门、睡眼惺忪的天文学教授辛尼斯塔教授——但是都没从他们身上嗅到亡灵魔法的味道。 　　当然，亡灵魔法的气息并非不可磨灭、不可掩盖的……只要人们能察觉到它的话。毕竟，所谓“亡灵魔法的气息”和“独角兽的诅咒”一样，都不过是一些魔法标记罢了。 　　然而，就安东尼目前的经验来说，高深的巫师通常能意识到那是黑魔法，但却无法像亡灵巫师那样敏锐地察觉到那一抹来自死神的夕阳余晖。 　　“奇洛教授！”安东尼最后敲了一遍画框。大蒜静静地立在画面正中央，看起来已经有点像要发芽了。 　　安东尼耸耸肩：“好吧。” 　　他转身去了猫头鹰棚屋，拜托猫头鹰给奇洛教授送一封信。出于一些安东尼无法理解的原因，不论你身在何处，魔法世界的猫头鹰都能找到你。 　　除非奇洛教授也在自己的房子中养了一只暴躁的骷髅猫——这甚至可以解释他身上曾经有的抓痕和现在仍隐隐约约有的亡灵魔法——安东尼想不出他收不到这封信的理由。 　　安东尼在信中告诉奇洛教授，那天他们一起杀了蛇怪之后，他获得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魔法物品（他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怨灵老鼠正在从半开的窗户缝中艰难地挤进来），但是最近相关研究陷入了瓶颈（他依旧没有找到假期将老鼠带回家的办法，也就是将怨灵鸡带入学校的办法），询问奇洛教授是否愿意明天或者后天和他探讨一下。 　　“回忆一下过去的共同经历，找到相同的兴趣爱好做切入点，然后发出邀请……”安东尼嘀咕道，将信绑在学校的谷仓猫头鹰伸出来的腿上，并为它用玉米粒添满了食槽和水槽。 　　鉴于他的老鼠对各类食物都没什么兴趣，安东尼的抽屉里如今多了很多坚果和玉米粒，多到学生也吃不完。 　　…… 　　寄完信后，安东尼从楼梯上下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身上的羽毛，一边思考着如果奇洛教授不肯赴约应该怎么办，没有注意到从楼下急匆匆跑上来的人。 　　他被撞得一个趔趄，赶快扶住了栏杆，另一只手拉起跌坐在楼梯上的学生：“对不起，你还好吗——帕金森？” 　　潘西·帕金森惊呼一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尖叫道：“不！我不是！” 　　她浮肿的眼睛中含满了泪水，像海格一样带着防护面罩一样的东西，挡住了口鼻，头发披散着，巫师袍也皱巴巴的。 　　“你怎么了？”安东尼问，蹲了下去，仔细地打量这个斯莱特林低年级。透过面罩和头发之间的空隙，他能看到潘西的脸上似乎有一些红肿的痕迹。 　　潘西努力睁着自己肿胀的眼睛，似乎这时候才看清她面前是谁。她猛地甩开安东尼的手，瓮声瓮气地说：“不用你管！” 　　“帕金森小姐。”安东尼放缓语气，“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潘西尖声重复道，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学生戴维斯！” 　　“戴维斯？”安东尼疑惑地问，然后意识到她说的不是躺在床上的戴维斯先生，而是那位小姐。 　　不等他继续追问，潘西已经低头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她打了个呼哨，一只美丽而凶猛的猫头鹰便落到了她的手臂上。 　　潘西将一封信交给那只猫头鹰：“玛蒂尔达，把这个给妈妈。” 　　那只猫头鹰亲昵地啄了啄她的耳朵，安慰似的用巨大的翅膀裹住她的脑袋——潘西响亮地抽泣了一声——然后才扑扇着飞到窗口，纵身飞向远方了。 　　安东尼在潘西装作看不见他一般下楼时拽住了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擦一擦，擤擤鼻子——即使你不是帕金森小姐。”他说，“好好休息一下，既然你已经给家里写信了，就等父母的回信吧。不管是什么事，现在别去想它了。” 　　潘西怀疑地看了看他，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巾：“你说得轻松。”但是她在楼梯上站定了。 　　“戴维斯小姐做什么了？”安东尼问，从口袋里又摸出一盒原本准备给猫头鹰的坚果仁，打开示意潘西拿一点。 　　潘西挑高眉毛，厉声问：“又要为她出头了吗，安东尼教授？又要对我说一通不应该欺负同学的大道理？”她恶狠狠地说，“和她说去吧！让她也听听——我已经、已经，很少去找这些杂种的麻烦了……”她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安东尼说：“那你愿意告诉我我应该和戴维斯小姐说什么吗？你觉得她应该听到什么样的大道理？” 　　“就说不应该欺负同学那一套！”潘西大声说，一把拉下了脸上的面罩，梗着脖子向安东尼展示自己的脸。从鼻子向下，一直延伸到衣领，全是红肿溃烂的伤疤，既像烧伤，又像腐蚀。 　　安东尼吃了一惊：“你去校医院了吗，帕金森小姐？” 　　“我不用去！”潘西昂着头说，“我要留着这些罪证，一直到戴维斯受到她应有的惩罚！” 　　安东尼断然否决：“不行，你最好现在就去——你接下来有课吗，帕金森小姐？” 　　“我请假了。”潘西说，声音又小了下去，“我不能这样出现在德拉科面前。” 　　安东尼简直要叹气了。 　　“你不愿意这样出现在马尔福先生面前，但是想一直保留它们直到——直到戴维斯小姐愿意对此负责？”安东尼问，“我们不提这些伤口有多少可能恶化，你真的认真想过吗，帕金森小姐？” 　　潘西执拗地说：“我不去校医院。” 　　“我恐怕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帕金森。”安东尼说，“走吧，我带你去——我们走教授通道，我保证没什么人能看到你。” 第144章 校医院的一幕 　　“你应该早一点过来，帕金森小姐！”庞弗雷夫人严厉地说，强硬地拽下潘西挡住脸的手，“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蠢姑娘！这本来很好解决的！多久了，昨天下午？昨晚？” 　　潘西声音颤抖地问：“本来……？” 　　“本来！”庞弗雷夫人没好气地说，叮叮当当地用纱布蘸上某种魔药，轻轻敷在潘西脸上，边缘红肿的区域立刻奇迹般消肿了。 　　安东尼环顾校医院。罗杰的床帘已经放下来了，似乎他又睡过去了。特蕾西不在病房里，大概是有课。 　　在潘西进来之前，有个学生想要偷偷溜进来探望拉文克劳的苦情魁地奇英雄罗杰，被庞弗雷夫人赶了出去。除此之外，校医院中再无他人拜访。 　　庞弗雷夫人一边上药一边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安东尼教授？”她带着些责怪地看了眼安东尼，好像在问为什么他总是会给她带来一些受伤的学生。 　　潘西僵着脖子坐在座位上，急急地问：“会留疤吗，庞弗雷夫人？” 　　“像你这样自作主张，留疤都是小问题！伱应该担心溃烂会不会蔓延！”庞弗雷夫人说，然后看着狼狈的潘西叹了口气，“要费些功夫，但是如果我们足够努力又足够幸运的话，不会。” 　　潘西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谢谢你，庞弗雷夫人。”她瞟到一旁的安东尼，声音小了下去，“谢谢，教授。” 　　安东尼朝她笑笑，这时庞弗雷夫人已经拿着一大堆金属罐子、玻璃瓶子和陶瓷小盅过来了，托盘上摆满了颜色诡异的药膏、黏稠的魔药和泡在奇怪液体里的草药。 　　潘西的脸又白了。真有意思，当一个人的脸如此精彩纷呈的时候，你仍然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红色、紫色、绿色、橙色下面的如同老旧石灰墙一样的灰白色。 　　庞弗雷夫人显然也看出来了。 　　“这就是你拖着不来找我的代价，小姐！”她说，将托盘放到座位边的小桌子上，“我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这么做？你应该已经听到斯普劳特教授上课说的了，巴伯块茎的脓水虽然可以治疗粉刺，但是必须经过严格的稀释处理步骤……她说了，对不对？” 　　“你才这么大，我不相信你的粉刺有那么严重。你以为你的脸是龙皮吗，帕金森小姐？”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各种药膏抹在潘西的脸和脖子上。 　　潘西痛得龇牙咧嘴，手紧紧抓着椅子边缘，根本无暇管她在说什么。不过庞弗雷夫人似乎也完全不在意她能不能回答，在不断提出问句的同时直接将一株草药塞进潘西的嘴里：“咬着，咬紧了。” 　　安东尼惊叹地看着已经发炎溃烂的地方飞速掉落，露出来的部分也很快被抹上去的什么东西腐蚀掉了。但是鲜血还没有涌出来，新的药物就已经牢牢覆盖在崭新的、肉红色的伤口上。皮肤和血肉飞速生长着，不出一会儿功夫，庞弗雷夫人手下处理的就是新月白的、刚刚愈合的伤痕了。 　　期间他数次想离开，但是潘西坐下来的时候压到了他的袍子，而她现在似乎正用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要疼得立刻跳起来逃走。安东尼拽了几次衣服，都没能抵过这个一年级女孩的顽固意志——她简直是黏在了椅子上——最后连庞弗雷夫人也说：“你就留在这儿吧，安东尼教授……或者用个切割咒，取决于你的袍子有多贵。” 　　不过，当庞弗雷夫人处理到潘西领口处的伤时，安东尼理所当然地还是用了切割咒。庞弗雷夫人将围绕在她们身旁的帘子严严实实地拉上，安东尼则揭开罗杰·戴维斯的床帘看了眼。 　　他一掀开帘子，就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上了。罗杰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他，看起来了无睡意。 　　“嘘。”罗杰轻声说，“求你了，教授，我不想喝更多的生死水了。” 　　安东尼拿了张椅子，坐到他的床边：“你怎么是醒着的？”他看了看罗杰身上的伤痕，它们看起来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不同于简单的草药腐蚀，黑魔法伤害往往更加难以逆转。 　　“疼醒了。”罗杰声音沙哑地说，语气相当轻松，轻轻摇头拒绝了安东尼递过来的水。 　　安东尼问：“庞弗雷夫人怎么说？” 　　“她知道的。”罗杰说，“还是她告诉我会越来越痛的呢，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痛。”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处，手刚碰到，就翻着白眼小声吸了口凉气。 　　他甚至指着自己的脖子开了个玩笑：“告诉我，教授，弗利维教授当时用的是地狱之火吗？我一定要和他说说，如果要烧什么东西，最好不要从细的地方烧。” 　　安东尼慢慢将手背贴上了罗杰的脖子。 　　“会好一点吗？”他问。 　　“好一点。”罗杰说，“安东尼教授，趁着这个机会，我能不能知道您的手究竟为什么这么冷？” 　　安东尼笑了：“说说你们的猜测。”他看着罗杰的神色，“所有教授都知道你们喜欢私下对教授提出各种假说，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说说吧。” 　　“好吧。”罗杰轻声说，“除了各种几乎无人支持的说法，我们主要有两种理论。” 　　“嗯？” 　　“第一种认为您具有魔法生物甚至是神奇动物的血统……可能是什么冷血动物。” 　　安东尼不动声色地问：“第二种呢？” 　　“第二种认为您给自己的手施放了永久的保温咒，因为您此前在麻瓜世界中当冰淇凌店员。”罗杰说，“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敬业精神。” 　　安东尼惊讶地问：“谁说我之前当的是冰淇凌店员的？” 　　罗杰惊讶得几乎坐了起来：“您不是吗？” 　　在庞弗雷夫人高声喊“两位先生，你们知道有一位此时应该在睡觉”的时候，罗杰仍不可置信地说：“大家都说您之前在麻瓜那边生活，来霍格沃茨之前有一个多月甚至在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上班。” 　　安东尼大概知道这个谣言从哪儿来的了。 　　“前半句是对的。”安东尼澄清道，“但后半句是错的，我当时只是住在破釜酒吧，时不时会去福斯科买冰淇凌。” 　　…… 　　在庞弗雷夫人去药品柜中寻找更强效的止疼药和安眠药时，脸上、脖子上缠满纱布的潘西走到理应长眠的亡灵巫师身边，探着头好奇地看向床上理应安眠的清醒病患。 　　她被罗杰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而罗杰也吃惊地看着木乃伊小姐。 　　“你是哪个倒霉蛋？”罗杰笑道，“也是脖子？” 　　他显然踩到了潘西的痛脚。潘西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尖声说：“我是那个差点被戴维斯杀了的倒霉蛋！” 　　“戴维斯？特蕾西？”罗杰疑惑地看了眼安东尼，又看了看庞弗雷夫人离开的方向，哑声问，“特蕾西怎么了？” 　　“你柔弱可怜的特蕾西……”潘西咬牙切齿地说（从声音听起来，她的伤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闯进了我的寝室，将不知道哪儿来的什么脓水仔仔细细地浇到了我的脖子上，试图谋杀我——至少也是让我毁容。” 　　罗杰撑着想要坐起来：“不可能，你在说特蕾西？她为什么这么做？你有证据吗？” 　　“证据？”潘西冷笑道，“我就是证据。我说她试图杀死我，她就是这样做了。” 　　安东尼也说：“谋杀是非常严厉的指控，帕金森小姐。我恐怕即使是校长在这里，也会要求你给出更多证据的。” 　　“我就知道。”潘西说，“我就知道，对杂种和泥巴种心慈手软没有任何好处，他们丝毫不知道感激……妈妈说的是对的……”她瞪着安东尼，仿佛被他背叛了一样。 　　“非常糟糕的选词，帕金森。”安东尼说，“我建议你道歉。不论如何，戴维斯先生是无辜的。” 　　罗杰问：“教授，她说的是真的吗？特蕾西真的……？” 　　“即使帕金森拿不出相应的证据，我想她大概没有编造寝室和巴伯块茎的脓水那段故事，只是在动机上有些夸张了。”安东尼说，“不，不要操心这件事。我会和戴维斯小姐谈谈的。” 　　“动机？”罗杰问，仔细地打量着潘西，“等等，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哪个纯血家族的人？你是谁？” 　　即使躺在床上，他依旧狠狠盯着潘西，似乎试图找出对方究竟是哪个让特蕾西忍无可忍的纯血统巫师。 　　安东尼不得不替潘西说话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他自从禁闭之后，他确实没有再看见或者听说她找特蕾西的麻烦，甚至于没有再去刻意欺负那些所谓出身不如她的同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斯普劳特教授甚至提到过，她听说有个一年级的纯血学生阻止了一个已经式微的纯血家族学生依靠血统论欺负麻瓜出身的学生——虽然她当时说的是“无聊极了，你以为自己比他好到哪里去吗？你的族谱是什么样子的，不会以为我们不清楚吧？” 　　安东尼说：“我想戴维斯小姐之所以这么做，和让你躺在这里的原因有些关系。” 　　“什么？” 　　安东尼看了眼潘西，她正扭着脸咬着腮帮子瞪床柱，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安东尼说：“那条炼金蛇是她定制的。” 　　“不是！”潘西说，猛地转过头来，“我只定制了斯莱特林的旗帜，我完全不知道那条蛇的事情！肯定是店主误会了，才将庄园防护魔法加了进去！” 　　安东尼更正道：“那条炼金蛇是她意外定制的。” 　　“哦，那真的……”罗杰一时语塞，“那个旗帜可真不地道，我们差点以为自己要输了呢。” 　　但是他已经不再瞪着潘西了。事实上，他看起来有点尴尬，还有些愧疚。 　　这时，所有人都听到庞弗雷夫人关上了药品柜的门。在瓶子的碰撞声中，罗杰快速地和潘西说：“好吧，那我向你道歉——因为我误会你了，也因为特蕾西的鲁莽举动。她不是真的想杀你，你知道的，对吧？但是那依旧是错误的，大错特错。我会和她说的，然后让她……”他有些苦恼地皱着眉，“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听我的，但是不管怎样，我代她和你道歉。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了。”潘西生硬地说。 　　庞弗雷夫人皱着眉走了过来：“都让开，病人需要休息——”她将两个药瓶递给罗杰，“先喝这个，止痛药，然后是这个，它应该能让你睡过去。如果它俩都不行的话……”她犹豫了一下，“我们会联系圣芒戈的。” 　　潘西问：“什么意思？你治不好吗？” 　　“这是黑魔法伤害，帕金森小姐。”庞弗雷夫人对潘西的语气极为不满，“如果所有的黑魔法都能轻易被治愈，它们不如干脆不要叫黑魔法好了。” 　　潘西盯着罗杰脖子上的黑魔法痕迹，一言不发地看着罗杰分几次喝完了那瓶止痛剂。 　　“你可能要等一阵子才能让它见效。”庞弗雷夫人说。 　　罗杰说：“魔药的口味真的不能再调整一下吗……是我的错觉吗，它们好像越来越难喝了。我开始担心它的止痛效果是不是用我的肠胃换的了。” 　　“不要为了一点口感而牺牲药效，戴维斯。”庞弗雷夫人说，掀开了罗杰的被子，“来，我检查一下伤口……很好，没有进一步发展……” 　　“很痛吗？”潘西小声问，声音有一丝颤抖。 　　“还好。”罗杰说。 　　庞弗雷夫人抱怨道：“我和你说过，它会越来越痛。”她看向安东尼，“你知道弗利维教授那边有什么进展了吗，安东尼教授？” 　　“早上的时候，他说自己要去拜访几个老同学和学生。”安东尼说。他猜那是弗利维教授之前提到过的神秘事务司的朋友。 　　“希望能有一点好消息。”庞弗雷夫人说。 　　罗杰抬起手指了指潘西：“你们吓到她了，夫人，教授。” 　　安东尼低下头，看到潘西从层层叠叠纱布中露出来的那一小部分脸已经变得煞白。 　　“她看起来比特蕾西还小呢。”罗杰说，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想将被子拉回去，“特蕾西都会害怕的。” 　　“哦，抱歉，是我没注意。”安东尼说，“走吧，帕金森小姐。你是愿意在校医院休息，还是回自己的寝室？” 　　“不……”潘西说，然后她突然叫起来，“不！对不起，戴维斯！” 　　罗杰沉默了一小阵子，说：“既然你不是故意的……别再在赛场上给我们搞什么斯莱特林旗帜，我就原谅你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他有点伤心地重复了一遍，“你看起来比特蕾西还小呢，她比你至少高一个头。” 　　“不，不。”潘西绝望地说，“我……我给家里写信了……戴维斯，对不起……” 第145章 邓布利多的态度和没有回信的奇 　　洛 　　在庞弗雷夫人将大喊大叫的潘西赶出去后，罗杰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了过去，他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一部分是因为疼痛，一部分是因为忧心。 　　安东尼和他保证特蕾西不会被开除——开什么玩笑，马尔福都没有被开除——但罗杰依旧很担心他的妹妹。安东尼不得不向他嘴里塞了一只巧克力蛙（庞弗雷夫人认为巧克力不会削弱药效，而且检查了保质期，因此这一桌青蛙得以幸存），才能止住他的喋喋不休。 　　“让教授们操心这件事吧。”安东尼说，“连费尔奇先生都无法决定学生是否会被开除，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据我所知，邓布利多校长就没有开除过学生。” 　　罗杰嚼着巧克力，含混不清地说：“但是帕金森家族是纯血家族。” 　　安东尼说：“而这里是霍格沃茨。” 　　…… 　　虽然这样说了，但是安东尼依旧在从校医院出来后立刻去了校长办公室。他站在旋转上升的楼梯上，惊讶地发现校长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从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邓布利多正在接待其他访客。 　　“当然，这是个好主意。”邓布利多的声音愉快地从门缝中飘出来，“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希望人们会欢迎我……至少不要向我的头上扔烂番茄，它们在白头发上大概会比红发更显眼……” 　　安东尼敲了敲门。 　　“请进，亨利。”邓布利多说，就像他早就知道是谁站在门外一样。 　　安东尼推门进去。除了嗡嗡响的仪器和目光明亮站在栖木上的凤凰，还有个头发乱七八糟的男孩站在邓布利多的桌子另一端，此时正疑惑而惊喜地看着他。一顶破破烂烂的巫师帽正摆在桌子后面的搁板上，就在邓布利多背后。安东尼奇怪自己怎么会从来没有注意到它。 　　“你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亨利？”邓布利多说，观察着安东尼的神色，“哦，不是什么你喜欢的消息。我想也是，但是——”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安东尼现在不要说出来，“——让我们一件件解决事情。伱对我们的课程开放意向征集有什么建议吗，亨利？” 　　“什么意向征集？”安东尼问。 　　“课程开放意向征集表。”邓布利多耐心地重复道，“我早上提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它——出于一点点私心，我必须承认。但是显然没有什么作用，安东尼教授甚至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最后一句话是对哈利说的。哈利笑了起来。 　　“我们的布告栏上有一则通知，询问我们是否愿意霍格沃茨再开设一门课程。”哈利对安东尼解释道，“‘非人类语言课程’或者什么类似的名字，我记不清了。” 　　安东尼说：“而你将要传授蛇语吗，波特教授？” 　　“不，不，是我。”邓布利多说，对着安东尼惊异的眉毛和蔼地笑了笑，“人鱼语。考虑到我们就住在黑湖边上，我觉得这个科目有一定的应用价值。” 　　安东尼惊讶地问：“黑湖里有人鱼？”他可从来没在散步的时候看到过。 　　“有。”邓布利多说，“但是我要警告你，亨利，它们和你想象中的可能也不太一样。” 　　安东尼发誓邓布利多说话的时候眼中闪动着狡黠的笑意。麦格教授一定是向他出卖了安东尼，讲述了安东尼的独角兽故事。 　　“如何，亨利？”邓布利多问，“你对这个课程的前景有什么看法吗？” 　　安东尼耸耸肩：“我不知道……嗯，它会加入O.W.Ls考试吗？” 　　“好问题。我想不会——他们很难再找一个精通人鱼语的考官过来了。我认识那些会人鱼语的家伙，他们通常都懒得应付这种差事。”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不过你说得有道理。与其当成课程，我们不如将它变成俱乐部。我有个对开设俱乐部非常在行的老朋友，也许他会愿意提供一点帮助……” 　　安东尼说：“没有考试，但是有邓布利多亲自授课——这样看来，我建议你找个大一点的教室，教授。” 　　哈利点头赞同道：“很大、很大、很大的教室。” 　　“哦，不用担心这个。”邓布利多轻松地说，“还有吗，还有什么你们能想到的疑虑吗？” 　　…… 　　在哈利走后，安东尼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是否意味着您会经常在学校里，先生？” 　　“如果你将一周至少出现一到两个小时称为经常的话，那么我想是的，亨利。”邓布利多说，“但是这样说的话，我现在就经常在学校中啊。” 　　安东尼带着点抱怨说：“不是在我找您的时候。” 　　“在霍格沃茨，那些请求帮助的人总是能得到帮助的。”邓布利多充满深意地说，“我想，你会发现在你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始终都在。” 　　安东尼晃了晃脑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先生，我来找您是因为斯莱特林……”他叹了口气，“斯莱特林中又发生了一起事故。” 　　邓布利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没有马尔福和隆巴顿那么严重。”安东尼说，“性质也不完全一样，而且是斯莱特林学院内部的。戴维斯小姐将一瓶什么块茎的脓水倒在了帕金森小姐的脸上和脖子上，作为——我不知道——威胁和威慑，或者报复？” 　　“你是怎么处理的，亨利？”邓布利多冷静地问。 　　安东尼说：“我将帕金森小姐送到庞弗雷夫人手上了——她的伤应该已经没有关系了。罗杰·戴维斯为他妹妹的行为向帕金森道歉了，而帕金森也为她定制的斯莱特林旗帜向罗杰道歉。” 　　邓布利多的神情并没有放松。事实上，在月牙形眼镜的背后，他温和的蓝眼睛甚至显得更加关切了。 　　“那么，我可以在这件事情中帮上什么呢？”邓布利多问。 　　“帕金森说自己给家里写了信，而戴维斯先生看起来对这个消息非常忧心，尽管我擅自向他保证戴维斯小姐不会被开除。”安东尼说，“我只是觉得你或许应该尽早知道这件事。” 　　邓布利多点头道：“当然，非常感谢你来告诉我，亨利。我会做好准备的。顺带一提，戴维斯小姐确实不会被开除，不是在我还是校长的时候。”他对安东尼保证道，“我始终相信，任何一个孩子都绝不应该被放弃，更不要说戴维斯小姐这种学生了。” 　　安东尼说：“‘任何’是个非常绝对的词……我不是想反驳你，先生，但是我能想象你会遭到很多反对。” 　　“比你能想到的或许还要多，亨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不过人们很快发现我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老疯子。” 　　…… 　　“除了这件事情，你还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的吗？”邓布利多微笑道，“既然你抱怨我经常在你需要的时候不在学校？” 　　安东尼想了想：“关于这件事，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知道。” 　　“是什么，亨利？”邓布利多鼓励地问。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学生只来自三个学院造成的偏见，还是事实真是如此：斯莱特林学院是不是稍微有点……不合群？”安东尼说着，试图找到合适的用词，“我是说，我知道他们对学校举办的各种比赛——包括魁地奇杯和学院杯之类的东西——都很积极，但是他们似乎不怎么和其他学院进行非对抗性的交流？” 　　邓布利多说：“我担心这不是你的错觉，亨利。这和一些魔法史问题有关系。”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安东尼，主动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安东尼犹豫地说：“嗯……或者从不要让一个不怎么和其他人进行非对抗性对话的人做院长开始？” 　　面对（违法走关系入职的）新教授对人事的质疑，邓布利多显得开心极了。 　　“我理解你的意思，亨利。”他愉快地说，“而且，我必须要说，你对西弗勒斯的批评非常有道理。但是院长的任命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是对校长而言……尤其是斯莱特林这样一个学院。权力不应该是随心所欲的——你知道霍格沃茨有董事会吗？” 　　“不知道。”安东尼承认道。 　　“除了院长一直由本学院毕业生担任之外，如果我将——比方说，米勒娃，假设她不知怎么变成了斯莱特林的毕业生——任命为斯莱特林的院长，亨利，你明天就会从《预言家日报》上得知董事会罢免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并宣布——我们这么假设吧，西弗勒斯，成为了新任校长。” 　　“但您是一个很难对付的老疯子。”安东尼微笑道。 　　邓布利多说：“哦，是的。不要提醒我这一点，亨利，不要诱惑我。” 　　福克斯活动了一下翅膀，轻轻地叫了一声。 　　…… 　　从校长室出来后，便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了。安东尼特意在城堡外等了一阵子，但是并没有讨厌骷髅猫的猫头鹰落到他身上，为他捎来奇洛教授的回信。他看着禁林在微风的吹拂下，树叶泛起和黑湖中粼粼波光一样柔软的浪涛，决心一定要找奇洛问个明白。 　　如果不是在餐桌上听说奇洛和斯内普的冲突，他几乎已经肯定奇洛潜入霍格沃茨当教授是心怀不轨了。 　　“西弗勒斯的脸色糟糕极了。”斯普劳特教授告诉他，“据说奎里纳斯在课堂上晕倒了，西弗勒斯提议由他代课。但是很快醒来的奎里纳斯回到了教室里，巧合地遇见西弗勒斯在扣分，于是奎里纳斯说他不觉得波特先生……”听到这节课哈利也在场，安东尼觉得斯内普扣分不能叫“巧合”，“……的回答有特别多的错误，为格兰芬多将分加了回去。” 　　布巴吉教授不可思议地说：“什么，他真的这么干了吗？” 　　“我知道。”斯普劳特教授说，为自己拿了一点土豆泥，“但是所有学生都是这样说的。他们对奎里纳斯交口称赞，认为他至少是个公平的教授。”她有些好笑地补充了一句，“光听格兰芬多学生们的那些赞词，你会以为他们在说米勒娃或者阿不思呢。” 　　“真不容易。”布巴吉教授说，补充道，“不过不像今年，他做麻瓜研究教授的时候，学生似乎也对他没什么怨言。我接手的时候更换教材，还有不少人反对呢。” 　　斯普劳特教授叹了口气：“可怜的人，如果不是被吸血鬼吓坏了，他应该能做得不错的。我还记得他在拉文克劳上学的时候，那时他是一个多么勤奋好学、沉默踏实的学生……后来当教授也是，他入职的时候可比你们俩紧张多了……”她对安东尼和布巴吉教授微笑，“但是依旧完成得很好。” 　　布巴吉教授挑起眉毛，利落地将盘子中的牛排切下一小块：“波莫娜，我和你聊过麻瓜研究的教材问题和O.W.Ls通过率，对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过来的，是不是？” 　　“我是说，他非常认真地想要上好他的课。”斯普劳特教授解释道。这位宽容的教授非常欣赏良好而端正的态度，并且愿意为此包容一些有待进步的瑕疵。 　　布巴吉教授同意道：“好吧，我想他至少还挺喜欢霍格沃茨。” 　　安东尼一时又不确定自己是否误解了奇洛教授。他曾经在霍格沃茨学习，又曾担任过麻瓜研究教授一职很长时间——比安东尼要长——期间都没有伤害过独角兽。如果——哪怕——奇洛这次确实伤害了独角兽，犯下了安东尼无法理解的错误，他是否有什么不得已的隐情呢？ 　　在内心深处，安东尼听到有一个小小的、充满恶意的声音，狡猾地说：“因为你的猫啊。你的猫抓伤了他，他伤得太重了……如果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以为他愿意承受独角兽的诅咒吗？而你，居然还义正词严地想要去盘问他？如果不是你为了一己之私，先将危险的、违法的黑魔法宠物养在学校里……” 第146章 三楼右侧的走廊 　　安东尼发现自己今晚很难睡着。海格的龙、帕金森的伤、奇洛不曾回复的信，还有各种其他凌乱琐碎的事情，都在黑夜里窸窸窣窣地从床底爬出来，覆盖在被单上，在他的枕头中游荡，揪他的头发，啃食他的耳朵。即使是那条粘稠幽静而永无止尽的黑色河流，也无法将他拖入梦境了。 　　他从床上坐起，将窗户推开。夜风凉爽而舒适，月光皎洁地落在地面上，从远处的黑湖传来咕咚一声，在静谧的夜晚中激起一阵震荡……安东尼知道，一定是那只巨乌贼在戏水。 　　猫也没睡，正睁着两只黄灯泡似的眼睛看着他。它跳到安东尼的枕头上，在被他翻来覆去压出的凹陷棉坑里趴下了。安东尼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自己的老鼠。 　　“好啊，你睡吧。”安东尼咕哝道，觉得好像整座城堡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是醒着的。 　　他站起来，决定去和巨乌贼问个好。正好他的库存里还有一些面包，可以作为给新朋友的见面礼。 　　…… 　　他哼着歌拉开门（“我是巨乌贼，我不眠不休，我粉碎一切”），步伐轻快地走过半条走廊，然后突然停了下来。火把静静地燃烧着，走廊上空无一人——看起来空无一人。 　　但是在安东尼的意识深处，他能感受到有一个带着亡灵气息的东西悄悄从他身旁经过，没有惊扰起一丝微风。非常、非常微弱的亡灵魔法气息，和骷髅猫具有的亡灵气息非常相像……奇洛教授，或者另一个被猫攻击的倒霉鬼。 　　安东尼没有作声，只假装自己突然对鎏金的火把底座非常感兴趣，正兴致盎然地欣赏上面粗糙的波浪状条纹。阴影在他眼前跳动着，而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身后那个隐身的家伙上面。 　　那个人——大概是个人吧——正缓缓靠近楼梯，然后以异乎寻常的速度冲上了楼。安东尼盯着面前的砖墙。如果那是奇洛教授的话，安东尼希望询问他是否考虑转变一下职业。他能想象，如果奇洛愿意成为消防员，凭借这样的爬楼梯速度与一手强大的清水如泉和荧光闪烁，他可以成为全英国消防员的楷模。 　　安东尼突然感到身旁出现了另一团非常小的亡灵魔法。非常小，但很纯粹，完完全全由黑魔法构成——小老鼠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只苹果，正将这个红色的香甜物体滚过走廊。 　　“你喜欢吃苹果吗？嗯？”安东尼低声问，把老鼠和苹果都装到口袋里。 　　“吱。” 　　他很快就无法探查道那抹微弱的亡灵魔法气息了。他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转身回去，把自己和猫关在房间里，喂老鼠吃苹果，假装这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假装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城堡中偷偷摸摸地活动，继续做自己平静生活的幻梦。 　　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也踏上了楼梯。 　　他走了几步，然后跑了起来。他越跑越快——老鼠紧紧地抓着他的口袋边缘，苹果在袍子里甩来甩去，撞击着他的大腿——然后猛地停了下来。那一缕亡灵魔法气息就在不远处，在走廊里：三楼右侧的走廊。 　　“不论你是谁。”安东尼对着面前的空气说，声音空荡荡地在砖墙上回荡，“这里很危险——我重复一遍邓布利多的话：凡不愿无辜横死的人，请不要踏入三楼右侧的走廊。” 　　但是那个不知名的隐形人只是略微顿了顿，便继续大摇大摆地顺着三楼右侧的走廊走向深处。安东尼想象中滋滋作响的激光、乱飞的魔咒、从墙壁里飞出来的箭矢、或者地上长出来的尖刺或沼泽……统统没有出现。 　　安东尼小心地向前迈了一步。地砖稳稳地拖住了他的脚，没有突然陷下去或者变成大嘴咬上一口。安东尼在这一瞬间真想知道邓布利多究竟是如何定义“踏入”和“无辜横死”的。 　　前面那团气息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一扇门。那扇门看起来像是锁着的，但是随着一声清脆地咔哒声，门把手被拧开了。紧接着，不等安东尼反应过来，门内传来了悠扬的竖琴声。 　　好极了，真是有闲情雅致。 　　在流水般柔和清脆的音乐声中，安东尼几步追了上去，拉开了门：“奇洛教授，是你吗？” 　　站在房间中的正是奇洛。他穿着一身黑袍子，在围巾上面，还戴着宽大的黑色兜帽，将他的脸藏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他的身形过于瘦弱佝偻，安东尼可能还无法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奇洛正站在三只——等等，不对，一只——巨大的三头犬身旁，将一把自己弹奏着自己的竖琴仔细地放在大狗脚边，就仿佛他费了这么多功夫只是为了让这只狗欣赏一下高雅音乐。 　　“这是什么？”安东尼疑惑地问。 　　奇洛没有回答。他一脚踢开沉睡中大狗软绵绵的爪子，抬起自己裹着大大围巾、苍白的脸，对着安东尼笑了笑，弯腰拉开一个活板门（安东尼从进来就盯着他，甚至都没看到地上还有这样的东西），径直跳了下去。 　　“等一等！”安东尼赶快拉住了门板。 　　下面一片漆黑，又湿又冷。他听到很沉闷地一声撞击声，然后是闷哼。奇洛落地了。 　　来不及多想，安东尼也跟着跳了下去。门板下的东西比他想象中深很多，黑得就像坟墓。借着头顶那一小片洞口洒下来微弱的光亮，安东尼可以看到有几面零零碎碎反射着光的潮湿墙壁。这是个大得惊人的房间。 　　随着一声奇怪的动静，他也落到了实处。他的身下是一些又冷又滑的东西，像是某种古怪的植物。这个植物正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水一般从安东尼身旁滑开，涌向他身旁不远的地方。 　　“啊，魔鬼藤。我还在期待一些更精彩的东西呢。”房间中突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它听起来甚至不像奇洛，因为它不再搭配上那种磕磕巴巴、充满不确定的语气了。 　　明亮的火焰从奇洛的魔杖尖燃起，那些刚刚卷上他脚腕的藤蔓立刻瑟缩了一下，扭曲着躲开光明的范围。在幽蓝色火光的映照下，在奇洛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睛闪动的光芒充满了狂热和疯狂。 　　“安东尼教授，真高兴见到你。”他向安东尼点点头，“你不介意我稍微关一下门吧？我不太受得住冷风。” 　　他咳了两声，挥了挥手，他们头上的活板门便突然关上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便是他稳稳拿着的魔杖了。 　　安东尼警惕起来，隐蔽地伸手摸了摸口袋。他摸到了面包和苹果，以及把脑袋凑过来顶了顶他手指的怨灵老鼠。因为出门时只是想喂巨乌贼，安东尼穿着自己的旧方格子纹睡衣，披着绒布晨衣，而且没有带魔杖。 　　“这是哪里，奇洛教授？”安东尼问。 　　奇洛就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样，继续说：“真可惜，要在这个地方和你见面……我本来期待一个更有品味一点的房间，而不是这种——”他的魔杖灵巧地在手中转了一圈，被照到的藤蔓立刻卷曲起来，在他身旁留出一大片空地，“——糟糕的环境。如果我们按照约定好的那样，明天再见面……” 　　“你回信了？”安东尼皱眉问道。 　　奇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他说：“回了。” 　　“好吧。”安东尼困惑地说。他确实没有收到回信。 　　奇洛又咳了几声，才继续说：“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见面了。我和你，以我们本来的样子和身份。” 　　“等等……什么意思？” 　　奇洛笑了，就像面对一个还想狡辩的孩子一样，他耐心地说：“看看你周围——魔鬼网都不认为你是活人了，安东尼教授——亡灵巫师先生。” 　　“那你呢？你本来的样子和身份是什么？”安东尼听到自己问。 　　奇洛轻声咯咯笑着，似乎觉得他的问题非常有意思。 　　“我吗？我当然是奎里纳斯·奇洛，只是可能和你想象中或者听说的那个我不太一样。”奇洛说，“我不是可—可—可怜的、被学生欺—欺—欺负的那个奇洛……我比你想象中强大很多，安东尼教授。自从我知道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从我明白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他握紧魔杖，火焰骤然窜高了好几英尺，“我再也不是那个无能的傻小子了。” 　　除了捏紧苹果看着奇洛，安东尼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几乎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奇怪的梦境中，这甚至不能被称为噩梦，只是十分荒唐。 　　“跟我来，安东尼。”奇洛说，转身走进一条石头长廊。 　　安东尼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肆无忌惮向自己展示的后背，在心中权衡如果自己这时候将苹果扔过去，把奇洛砸晕拖到庞弗雷夫人身边的概率有多大。另一方面，安东尼忍不住暗自奇怪：他们现在究竟在哪儿？奇洛想给他看什么？ 　　他们来到了一间“更有品味一点”的房间，那里全是扑扇着翅膀、闪闪发亮的钥匙。房间中灯火通明，好像把上一间房间中节省下来的烛台全搬了过来。 　　“弗利维。”奇洛简单地说，似乎早就知道这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他大步穿过房间，用魔杖敲了敲门。就像被看不见的线扯住了一样，一把在空中飞翔的钥匙一个趔趄，然后动作别扭地飞到了奇洛的手中。奇洛粗暴地抓着它，将门打开了。 　　“请进，安东尼教授。”他礼貌地说，“我走在你后面。”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奇洛教授？”安东尼问，“既然我们原本已经约好了明天见面，提前一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奇洛说：“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安东尼。进去。” 　　这又是一个巨大而冰冷的房间。尽管安东尼走进来的时候漆黑一片，奇洛一迈入房间，屋子里的灯便突然全都亮了起来，照亮了一个巨大的棋盘。 　　“麦格。”奇洛转头咳了几下，才继续介绍道，“我给过你提示的，还记得吗？啊，正如我所料，你忘记了……啧，这可不好……” 　　安东尼问：“提示什么？” 　　“我来这所学校的目标，你来这所学校的目标。”奇洛说，“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你找错了地方……是啊，斯莱特林的密室听起来当然更像埋藏着永生秘密的地方，不是吗？不过你愿意分享，这倒是挺让人感动的……我们本来准备明天去看看你到底从那里找到了什么……” 　　“所以，这背后是永生的秘密？”安东尼确认道。考虑到邓布利多交给他了一个研究复活的课题，校长在学校中储藏一个永生秘密也并非不可能——前提是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奇洛说：“是啊——不用再伪装了，安东尼教授，亨利，我的朋友。我们可以共同享受它，一起研究它，只要你加入我们！将自己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是非常困难的，但是这种感觉也非常迷人……我必须说，你做得比我好多了——” 　　他突然颤抖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但是他很快继续说道：“——好太多了。但是现在，胜利就在几扇门之后，甜美的硕果已经触手可及。是的，你不用再假装研究什么麻瓜，花时间当什么教授，而可以探索你真正感兴趣的话题：生命，死亡，灵魂，复活……多么美妙，充满力量的课题……” 　　安东尼打量着奇洛，怀疑他加入了什么可怖的科研狂人组织。 　　而奇洛还在热切地说着：“我的——他说得对，你对霍格沃茨并没有留恋，也并非对学生或同事有什么感情。当你看向学生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责任，对不对？你知道一个教授应该是什么样子，就照着自己心中的教授去表演……非常聪明，非常强大，非常、非常……”奇洛又颤抖了一下，声音小了下去，“冰冷。” 第147章 棋盘和巨怪 　　奇洛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瓷砖墙壁上，安东尼甚至不能假装自己没有听清。黑白两色的房间中冷冰冰的，带着石头王冠的国王站在格子的两端，用没有五官的面孔遥遥对望。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安东尼问，“即使我不是这里的毕业生，你呢，你对霍格沃茨也没有留恋吗？” 　　奇洛的面孔扭曲了一瞬间。 　　“我——我当然有，曾经有。即使所有人都看不起我，都忽略我，我依然……但是现在不再是这样了。”他平静地说，“我已经认识到了过去的愚蠢，而变得无比强大，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和我在一起。” 　　“他？”安东尼疑惑道，然后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信徒们确实是如此描述他们的神灵和主宰的。 　　果然，奇洛说：“我的主人，我的看顾者和监督者。”他似乎不想多提这个话题，因为他又颤抖了一下，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然后快速转移了话题，“这么多天以来，亨利，我们反复观察试探你，终于敢确定了，你确实是亡灵巫师。我希望你能谅解我们的谨慎，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愚蠢的，他们视黑魔法为洪水猛兽，羞于承认自己追寻力量的野心。我们黑巫师……” 　　安东尼皱起眉毛，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宣讲：“‘我们黑巫师’？你也是？” 　　尽管他知道奇洛身为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对黑魔法的研究相当深入，但研究和实践是两件事。人不需要成为植物才能变成植物学家。 　　更何况，决定一个人是学者还是黑巫师的，其实并非他对黑魔法研究的深入程度，而是魔法部的官方文件和个人定位——当奇洛自称“黑巫师”的时候，这绝对意味着什么。 　　“我也是？”奇洛轻声重复道，表情有些奇怪，“我当然是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来，跟我来，我将向你展示我的力量——他的力量——然后，亨利，我真的希望你愿意加入我们。” 　　他踏上了棋盘，走过黑白交错的格子，径直走向房间的对面，轻轻拨了一下站在那里的白国王，国王就倒在他面前的士兵身上，摔了个粉碎。棋盘的背后露出了一扇门，后面无疑又是一条走廊。 　　安东尼看到奇洛回过头，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耐烦表情。那个表情太陌生了，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觉得对方不是奇洛，不是那个住在他隔壁、用大蒜画像做门的教授。 　　“跟上，除非你想要亲自体会那种力量。”奇洛说，“还是说你已经发现了？没错，这个棋盘被施了魔法，那些愣头愣脑的、弱小的人只能跟着愚蠢的指令，赢下这盘无聊的巫师棋才可能抵达我所在的位置。但是我不需要。”他又咳了几声，“我的身体可能不太好，但是力量不会抛弃我。有着这样的力量，我足以当面嘲笑规则。” 　　安东尼慢慢走过棋盘。他的拼布拖鞋啪嗒啪嗒地敲击在地面上，载着他路过骑着马的骑士、整齐排列的士兵、穿着石袍的主教、威严站立的皇后，最终来到奇洛旁边。 　　“很好。”奇洛满意地说，和他一起向前走，“就是这样，亨利，不用再隐藏自己的力量了……”尽管说话的内容仿佛高高在上，但他的语气中隐约透露出一丝羡慕和疯狂，让安东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在走廊的昏暗光线下，奇洛看起来又像是他熟悉的那位热心、友善的教授了。他的头上依旧围着滑稽的大围巾。火光的照耀下，围巾的阴影在他的额头、眼睛、鼻子附近跳动着，就仿佛他还在做那种抽搐着面部的表情。 　　走到走廊的尽头，奇洛轻车熟路地拧开了门，就像他对这一片再熟悉不过一样。 　　即使错过了万圣节的混乱，当一股惊人的恶臭扑面而来时，安东尼依旧立刻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一个巨怪。那个哼哼唧唧的东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似乎还没有发现打开的小门和小门外散发着清新的大蒜香气的人类，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类背后还跟了一个已经被熏得屏住了呼吸的尸体。 　　奇洛率先走了进去。 　　“看好了，安东尼教授。”他兴奋地低声说。 　　奇洛举起魔杖，猛地一挥，巨怪顿时像被蛰了一样跳起来，狂怒地环顾四周。但是它还没来得及将木棒举过头顶，一道飞来的魔咒就让它的小臂和木棒一起轰然落地。巨怪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吃痛地挥舞着剩下的胳膊，将血甩上四面的墙壁、头顶的天花板、甚至于奇洛的大围巾和巫师袍。 　　奇洛轻声发笑，然后看着还在外面的安东尼：“进来，安东尼，不要让我再重复了。”他的脸上闪过狂热的笑意，“我担心你现在想离开已经晚了。” 　　奇洛现在看起来确实像黑巫师了，而安东尼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抬起脚来。 　　或许这一切都是幻觉，根本没有什么黑巫师奇洛，这个光怪陆离的事件就是邓布利多所说会让人“无辜横死”的机关，而这里就是终点；或许这里是奇洛设下的陷阱，安东尼可悲地踩中了；或许巨怪的鼻涕很黏，而他刚好倒霉地将拖鞋黏在了地板上…… 　　但哪个都不是。奇洛不耐烦地一拉，他就进入了这个暖烘烘、臭气熏天的房间。与此同时，他听见自己温暖、友善、平静的生活回忆被打破的声音，就像一颗石头被扔进了黑湖里。 　　咕咚。 　　…… 　　咕咚。 　　巨怪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它小小的脑袋抵在墙角，面朝奇洛和安东尼，血已经流了一地。屋子里臭气熏天，尽管安东尼不需要呼吸，他依然奇怪奇洛为什么能镇定自若地滔滔不绝，为什么奇洛的脸色依旧惨白而非菜绿。 　　“它很大，但是很蠢笨。”奇洛轻蔑地说，“就像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一样，只知道使用蛮力，但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空无一物。” 　　“我对付这种笨家伙很有一套。”奇洛说，“我可以砍，可以劈，可以切，可以让它自己打自己，也可以让它感受痛苦却不知道这个痛苦是从哪里来的……我可以让它转着圈跳舞——哦，傻巴拿巴斯会多么嫉妒啊——你看到了吧，安东尼教授，我具有这样的力量。” 　　安东尼轻声说：“是啊，你有这样的力量……只是确认一下，你对人类也像对巨怪这样吗？” 　　“我——不。”奇洛说，面部奇怪地抽动了一下，“我还没有……还没有找到机会。我必须要隐藏自己。我知道在亡灵魔法面前这些可能都是游戏，但是这只是我的主人的一小部分力量，他——”他的话语骤然截断了，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滚了下来。 　　安东尼静静地看着他。 　　奇洛弯下身，一边咳嗽，一边痛苦地喃喃自语，在巨怪血液的映衬下，他的脸色似乎更加糟糕了。再次开口时，他的眼眶中已经盈满痛苦的泪水，而且换了个话题。 　　“但是这么大的家伙，这么大的魔法生物，对你来说应该有些用处，是不是？”奇洛说，“我知道，亡灵魔法总是需要一些材料的辅助，巨怪这样的东西，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毕竟是那么大的尸体……它的骨头，它的血肉，对你应该都是有用的吧？” 　　见安东尼没什么表情，奇洛继续说：“还有蛇怪，它的尸体也在你手上实现了它的价值，对不对？安东尼教授，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尸体，神奇生物的或者人类的，只要你需要。变形中的狼人，仍在阿尼马格斯形态的巫师……魔法的奥秘，永生的奥秘，力量和权力……” 　　“为什么？”安东尼问。 　　奇洛有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似乎是觉得一直在昏迷中呻吟的巨怪非常烦人，他将魔杖举过头顶，对着角落的巨怪一挥，它就发出了仿佛咯痰一样的声音。巨怪的眼睛睁了开来，然后在一片茫然而痛苦地瞪视中，它注视着安东尼身后血迹形成的当代艺术作品，疑惑地失去了呼吸。 　　奇洛擦了擦魔杖，说：“失传的亡灵魔法……你应该比这聪明一点，安东尼。从那一天——斯莱特林失去一百六十分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你也是黑巫师，非常强大的黑巫师。但是直到最近，我们才敢确定你真的是亡灵巫师，而亡灵巫师值得被优待。魔法部那些蠢货永远无法理解这一点，霍格沃茨也不行。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无穷无尽的研究材料，高深神秘的魔法知识，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安东尼说。 　　奇洛停了下来：“对不起？” 　　“我不愿意。” 　　“我建议你答应，安东尼教授。”奇洛说，第一次显得有些不安，“我真的建议你这么做，这对你没有坏处。你看，你是亡灵巫师——” 　　“是啊，但是我不喜欢杀人。”安东尼说。 　　即使显得有些困惑，奇洛依旧像松了一口气：“没关系，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需要亲自杀人，就可以获得自己的实验材料……” 　　安东尼摇摇头：“你没有理解。我是说我不喜欢看到死亡的人类，也不喜欢看什么东西受折磨。事实上，我觉得霍格沃茨的生活还不错，而你——奇洛，如果这真的是你的名字的话——不论你的主人是撒旦还是谁，请转告他，我暂时还不打算下地狱，哪怕那是所有亡灵巫师的归宿。” 　　奇洛困惑地说：“可是，你不是黑巫师吗？你不是亡灵巫师吗？” 　　“我确实是。”安东尼承认道，“但我——怎么说呢，你可以说我是个和平主义的亡灵巫师，而你邀请我做的事情听起来与和平还有一点微妙的距离。” 　　奇洛睁大眼睛，肯定地说：“你疯了。” 　　“可能吧。”安东尼说，“另一件我想告诉你的事情是，不论几扇门之后是什么永生的秘密，我都不感兴趣。而且，你猜怎么样，我准备顺便阻止一下你。” 　　奇洛捏着自己的魔杖，说：“说真的，我建议你再想想。你想怎么阻止我，用你的晨衣勒死我，还是用苹果噎死我？你的魔杖呢，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答非所问地说：“我真的不太想用亡灵魔法。” 　　下一刻，奇洛因为身后奇异地动静扭过头去，看到遍体鳞伤的巨怪缓缓坐了起来。他猛地回过头，瞪向安东尼的天鹅绒口袋和里面狠狠捏着苹果的手。 　　“你——你不用魔杖？”奇洛声音嘶哑地问，“完全不用？” 　　“当然不是。”安东尼说，“我只是用亡灵魔法的时候不需要魔杖。” 　　巨怪拖着到处都是青紫和红肿的身体，步伐沉重地走到对面的小门处，坐下了。奇洛转头看看巨大的巨怪尸体，又看向安东尼，举起了魔杖。 　　安东尼让巨怪用木棒敲了敲地板。由于上面还连着一段小臂，这个声音非常古怪。奇洛像被骨头和地板的摩擦声吓了一跳一般，又向巨怪瞟了一眼。 　　“那扇门有巨怪，很臭。”安东尼好心地讲解道，然后站在门旁伸出手，将小老鼠的苹果拿了出来，“而这里是苹果，又香又甜。” 　　老鼠吱了一声，抱怨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苹果拿走了。 　　“做一个选择吧。”安东尼说。 　　奇洛举着魔杖，慢慢走近安东尼手上的苹果。然后他突然打了个响指，一条绳索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将安东尼捆得严严实实。在这一瞬间，他的表情扭曲而狰狞：“我的主人——” 　　“——是个蠢货。”安东尼说。巨怪的尸体冲过房间，挥舞着自己断掉的手臂，狠狠给了奇洛的后脑勺一下。 　　“我以为我告诉你我不用魔杖了。”安东尼说，觉得巨怪砸的那一下还在房间中回荡，震得他耳朵中嗡嗡作响。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尖厉的声音，也在高喊“蠢货”。 第148章 逃跑的奇洛 　　奇洛闷哼了一声，向前扑倒，偏向的魔咒在安东尼身后的墙壁上划出了深深的刻痕，连带着半开的小门也被划成了两半。金属的锁扣嘶嘶腐蚀着，最后铛的一声掉到地上，卷曲成奇怪的样子。 　　巨怪提起自己的大脚，狠狠地踩了下去，但是只踩到了奇洛的袍角。奇洛狼狈地翻身躲过了巨怪，魔杖在空中快速挥舞着，试图像切下小臂那样削去巨怪的腿，但是这个大块头的腿粗得像一株千年老树，奇洛只削掉了它的前脚掌。 　　巨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露出骨头的脚，疑惑地咕哝着，抬起另一只脚想要故技重施。在它发现没有前脚掌很难单脚站立之前，安东尼赶快阻止了这具尸体按照它肌肉记忆中的方式战斗。 　　但是奇洛已经抓住了这个机会。趁着巨怪完好的腿还没有放下来，他高喊了一声魔咒，一支照明的火把突然飞了出来，变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套住了巨怪。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尸体不会再感到疼痛。 　　尽管火焰燃烧着巨怪尸体的血肉，它依然像一只好巨怪那样，锲而不舍地追逐着奇洛的大围巾，想要碾扁面前的人类。奇洛惊叫着，躲避着在空中嗖嗖挥舞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怪胳膊。 　　在躲避的间隙，他也不忘给安东尼找点事情。墙角处很快堆满了砂石、碎砖块、毒蛇和沼泽。一群带着翅膀的闪闪发光的小钥匙从破碎的门中飞了进来，像发疯的鸟群一样啄着安东尼。安东尼很快发现，除非自己愿意安安分分地被埋一会儿，不然就不太可能悠闲地站在一旁围观了。 　　“哈！”奇洛高声笑着，将魔杖在头顶上绕了几圈，“哈哈！”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巨怪尸体轰然炸开。黑灰在房间中飘飞，呛得奇洛又咳了几声，但是他的脸上充满着胜利的狂喜。 　　“安东尼，安东尼。”他说，指挥着金灿灿的钥匙围上安东尼，“我承认我不应该给你一具尸体，这是我的错误，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真遗憾，我们不能一直当同事——” 　　“一切都结束了吗？”安东尼反问道。他在心中默默呼唤自己的猫，它不能再睡了，它必须过来。 　　奇洛似乎想要给他一个死咒，但是及时停住了。 　　“没错，亡灵巫师。”他自言自语道，声音低得安东尼几乎听不清，“索命咒应该无效，但是……”他猛地抬起头来，冷冰冰地说，“为自己拥有几乎失传的魔法而沾沾自喜吗，安东尼？以为没有人能拿你如何？但是如果你注意到了的话，我也掌握着灵魂的秘密……” 　　“在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瘦弱、苍白、容易欺负的拉文克劳的时候，我把自己锁在宿舍里，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从那些古老的羊皮纸和墨水中获得力量——知识的力量。真可惜，亡灵魔法终于还是要灭绝了。”奇洛说，将魔杖对着自己的左臂一划，一道伤口顿时出现在他瘦削的手臂上，鲜血涌了出来，覆盖上他巫师袍上已经干涸的巨怪血迹。 　　即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安东尼也知道最好立刻阻止他。他曾看过的故事小说中都有这样一条原理：如果你的敌人做出了什么奇怪的行为，又喋喋不休，你最好趁机快点行动，把局面搅乱。这几乎是常识。 　　于是他举起手，平摊在奇洛面前。 　　奇洛立刻停下了对自己少年时期受人忽视的追忆，谨慎地盯着他的手。 　　很好，奇洛并不知道麻瓜小说中的通用定理，因为他问：“怎—怎么？” 　　因为这一瞬的结巴，安东尼几乎又要认为面前这个疯狂的男人是“那个”奇洛了。 　　“请你给我看看手相。”安东尼说，“我想知道我的死期。” 　　然后他在奇洛混合着困惑与嘲笑的表情中猛地握住拳头：“哦，不用了，我想我自己知道。” 　　在奇洛的注视下，仿佛无端吹来了一阵风，一股黑烟从墙角骤然聚起，旋转着掠过溅着巨怪血液的墙壁，在坑坑洼洼的破损地面上凝结成一个巨大的身影——被烧焦的巨怪尸体七零八落地站在房间中央，顶在脖子上的脑袋仿佛被烧成了一颗鬼飞球。 　　“还是巨怪？”奇洛说，“你回收利用的效率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你为什么认为这会有用？” 　　这个灰黑色的巨怪形状的东西像赶开苍蝇那样拍走飞来的火焰，将叮叮当当的钥匙随手攥成了一团废料，而红色的魔咒径直从它的手掌中穿过了过去，徒劳地打在背后的墙上。奇洛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看了看安东尼，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很快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血液撒到了地上。 　　“我用活人的血肉诅咒你……”奇洛说，看起来突然很不舒服。地面上的血液沸腾起来。 　　他继续快速念道：“我用被亡灵魔法惊扰的骸骨诅咒你。”话没说完，他就因为骨灰巨怪砸过来的砖头而颓然跪在地上，然后被巨怪揪着袍子甩在墙上。 　　“在——咳、咳、死亡的见证下——” 　　“——什么都不会发生。”安东尼接话道，狠狠将苹果堵进奇洛的嘴里。 　　他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上，感觉自己又不受控地铺张开来。但是这次他放任亡灵魔法带着自己钻进那个靠魔法维持的宽广躯体，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他环顾房间，试图找到一个趁手的武器。他记得自己应该有个东西，非常好用，自己可以把它挥得呼呼生风。但是他没有找到适合的东西。 　　于是趁着那个味道奇怪的东西瘫在地上，他抬起自己的脚，不假思索地踩了下去。 　　“杀死他！”在突然发出的爆炸声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这样说。他觉得它说得对极了，因为自己就是打算这么做的，这具身体渴望着这样做。 　　突然，他发现周围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费力地向下踩了踩，发现那个瘫在地上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在死亡的见证下！”那个东西颤声喊道，“我要从这片属于生灵的土地上驱逐你！” 　　他费了些功夫，才注意到那个奇怪的家伙正用手中的小细木棍——哦，他想起来了，他应该也有个类似的东西，但是更大、更沉重、更漂亮——指着一具……呃，尸体。那个尸体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好像他其实属于那里。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记得那些布料穿在身上的感觉，可是这不应该。一只好巨怪是不穿衣服的。 　　在那根小细木棍中射出一道暗黄色的光芒时，奇洛哈哈大笑，巨怪正着迷地盯着不断晃动的天鹅绒晨衣，而晃动的晨衣口袋中爬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灰色身影，灵巧地纵身一跃，抱住了飞来的魔咒，一口吃了下去。 　　巨怪中的那个东西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真奇怪，除了巨怪熟悉的愤怒，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令他想要把房间砸碎，把一切砸碎，立刻让对面的人付出代价，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蔓延出去，包裹着那具躯壳里的东西，狠狠一拽。按照他的经验——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经验——那个东西应该会顺顺利利地滑出来，就像牡蛎的肉脱离它无用的蚌壳，然后顺着他的咽喉塞下去，充实他的……类似肠胃之类的东西。 　　但是这个牡蛎发出了尖叫。 　　“不！不！”牡蛎肉尖厉地叫道。 　　他皱起了眉，又拉了一下。真是奇怪，就像吸在轮船底部的藤壶一样，这个闻起来其实不怎么好吃的东西把自己牢牢扒在这个世上。 　　“快走，你这个傻瓜！”那个高亢的声音叫道。 　　他把那个东西——那个无法拽出来的玩意——抓在手中，举起来仔细看了看。那个东西面色惊恐，颤动着，闻起来从不太好吃变成了难吃，一直到令人反胃。他这时才注意到，这个东西非常奇怪，有一半像是变质了，而另一半还尚可食用。但是变质的酸水此时流了出来，彻底败坏了他的食欲。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很小的一声“吱吱”。 　　在他的脚下，有个很小的东西，很亲切的东西，正亲热地抱着墙角一个红色的圆球状东西。它的胡须抖动着，小爪子飞速地抚摸着那个缺了一小口的东西，将上面的灰全都抹了下去。 　　“安……安东尼……”牡蛎的壳张开了嘴，艰难地说，“求、求你……” 　　…… 　　在他主人的催促下，奇洛狼狈地跑过一条条走廊，一间间房间。即使安东尼对着他挥了挥手后，便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注视着那只恐怖的老鼠，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主人，我上不去——我上不去——”他在魔鬼藤中哭泣道，“帮帮我，主人。” 　　尖厉的声音怒喝道：“废物！” 　　在他尚未恢复的主人的帮助下，奇洛终于注意到和那些已经散落在巨怪房间中的钥匙一起的飞天扫帚，惊恐地折返回去，骑着扫帚飞出了活板门。竖琴的音乐已经停了下来，那只该死的三头犬对着他又吠又咬，他觉得整个霍格沃茨可能都要醒来了。 　　“我们——我们还回去吗，主人？”奇洛颤声问。 　　“回去？”他的主人，伟大的伏地魔，气急败坏地说，“你想再被那只猫挠一遍吗，蠢货？快走！” 　　“可是——安东尼——魔法石——” 　　“魔法石只是最好的选项，但是不是唯一的选择。”伏地魔说，“现在，走！” 　　奇洛尖叫了一声，几乎要从扫帚上掉下去了。 　　“因为你违背我的意志，也因为你的失败，我不得不惩罚你。”伏地魔声音残忍地说，“如果你再一次让我失望……奎里纳斯，你不会希望有那一天的……” 　　“是，主人。” 　　奇洛脸色苍白，衣服上沾满他自己和巨怪的血液，在温柔的晚风吹拂下，从霍格沃茨中飞了出去。在月光下，黑湖上骤然泛起一个巨大的涟漪。巨乌贼正悠然自得地用触手拍打着岸边，时而捡起散落的石头，玩耍般砸向自己的头顶。 　　…… 　　“你没事，是吗？”安东尼伸出手，逗弄着心疼苹果的老鼠，不解而庆幸地说，“你为什么没事呢？” 　　老鼠终于不再检查这只不再完美的完美苹果，抱着安东尼的手指，小声说：“吱。” 　　安东尼突然发现自己又能感受到老鼠的情绪了。那不是警铃一般的惊恐，而是一种平静的欣喜。 　　他困惑地摇了摇头。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但是他现在来不及去仔细感受了。他很累，而且非常挂念自己的猫。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突然从老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亲切舒服的情绪。然后，从门中走进来一只姜黄色的生物——一只姜黄色的死物。 　　猫的耳朵压得平平的，甩着尾巴，厌恶地看着周边糟糕的环境，似乎完全不想让自己顺滑的皮毛和干净的脚底碰上这些灰尘和血液。 　　“你知道吗，自从有了皮毛，你变得装腔作势了很多。”安东尼对它说。 　　猫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从门口直接跳到了安东尼的膝上，跃过那些碎石块和尸体，将爪子牢牢勾进他亟需清理一新的晨衣中，为它增添了一道需要修复如初的伤口。安东尼摸了摸它，依旧凉得像冬夜的月光。 　　“我不明白。”安东尼说，将老鼠和猫都搂紧了。他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明白猫在想什么。 　　他抱着它们站起来，犹豫地看了看两扇门。破损的那扇通向回去的路——在他收拾自己的过程中，他想奇洛正是从那扇门中逃走了；而他背靠的完好的那一扇，据说背后藏着永生的秘密。 　　他低头看了看两双亮晶晶的死亡眼睛：“我承认我有一点好奇心，但是……” 　　“但是这样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一个圆滑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安东尼抬起头，看见斯内普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背后跟着带着发网的麦格教授。 　　“亨利，你……”麦格教授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环视着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像刚刚被人粗暴地从睡梦喊醒，“我想我们需要去一趟校长室。阿不思在等着我们。” 　　“如果我有幸知道的话……”斯内普说，“你打算怎么解释这一切，无辜的无害的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帮老鼠捡起了苹果，说：“我猜，我只是追着兔子，然后掉进了兔子洞。爱丽丝确实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她只是没有睡午觉。” 第149章 和邓布利多的复盘 　　窗外是夜色浓重，但是校长室中灯火通明。福克斯正啄着分院帽的帽尖，而邓布利多穿着一身织着金色星星的巫师袍坐在桌子后面，银白的长须和半月形的眼镜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欢迎，亨利。”邓布利多说，“谢谢你们，米勒娃，西弗勒斯。” 　　从安东尼的拖鞋踩进校长室的那一刻起，福克斯就飞到了柜子顶上。猫的视线紧紧追随着这只它没见过的大鸟，看起来兴致盎然。 　　“阿不思，不是亨利。”麦格教授坚决地说，“他——” 　　邓布利多微笑着打断了她，也制止了想说什么的斯内普：“我也不觉得是亨利。”他看了眼安东尼混合着灰尘和血迹的穿搭，“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只是提醒你，校长。”斯内普冷冷地说，“魔鬼网证明只有一个人下去了。” 　　他和麦格教授一起走了出去，将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了。 　　…… 　　在消耗了半盘曲奇之后，安东尼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讲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伸手摸了摸他的猫。校长室的扶手椅舒服得惊人，而猫正趴在他的腿上打盹。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他的晨衣、睡衣和拖鞋都已经干干净净的了。 　　“哎呀，哎呀。”邓布利多叹气道，“亨利，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么说吧，奇洛其实就是伏地魔。” 　　“什——什么？” 　　“奇洛其实就是伏地魔。至少他在为伏地魔做事。”邓布利多重复道，“三楼走廊是个陷阱……唔，也不完全是个陷阱。他很谨慎，一直怀疑那是陷阱，西弗勒斯威胁了他好几次才让他相信我们真的把东XZ在里面了——我必须承认，我们也怀疑过你——我们原本想将他困在一个小房间里……那里很空旷，墙壁被额外加固过，附近没有学生……总之，很适合抓人。” 　　“但是我阻止了他进那间房子。”安东尼说，了无睡意。他逐渐明白发生什么了。他放走了伏地魔。 　　但是下一秒，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等等，你们早就知道他有问题？你们打算在学校中抓伏地魔？” 　　“啊，亨利。”邓布利多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米勒娃告诉过我你会这么说。请放心，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表明他不敢在学校走廊或者什么教室课堂对学生下手。他来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呢，凭借这种贪婪的渴望，我敢和你打赌，他一旦进入最后那间房间，就再也不会想要走出去了。” 　　“最后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就像他告诉你的那样，永生的秘密。”邓布利多轻松地说，“还有一面欲望的放大镜。一座为他专门准备的牢笼。” 　　“哦……” 　　“我想他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独角兽的诅咒。”邓布利多说，“你知道，我有时真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不敢去找庞弗雷夫人，就选择对禁林的独角兽下手。” 　　“说到独角兽，我猜，他去过我的办公室……”安东尼回忆道，“从宠物救助站回来之后，我的办公室乱成一团，而奇洛受伤了。我后来发现他曾经被我的猫挠伤过。” 　　邓布利多认同地点点头：“是的，就像我说的，我想他有些过于急躁了。” 　　“您觉得……”安东尼犹豫了一下，“您觉得，他是因为被猫挠伤了，才会去杀害独角兽吗？” 　　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各种如果。如果他不沉湎于温暖的幻境，如果他更早发现了奇洛的异样，如果他没有和奇洛聊过复活和灵魂的课题，如果奇洛不曾受伤，如果他今晚没有跟上去，如果他没有失控，如果他发现了伏地魔……在每一个节点上，他都能想到事情的另一种发展方向。 　　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对此保持怀疑，亨利。伏地魔现在非常虚弱，这就是为什么学校中的东西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即使没有你的猫……”他对着正将脸埋在安东尼晨衣中睡觉的姜黄猫笑了笑，“我想他大概也支撑不了太久。到那个时候，他依旧会选择杀害无辜的生灵。这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在独角兽死的时候，您就知道——就知道——” 　　“不，我必须说，我那时只是有一些疑心。”邓布利多说，“但是，你看，人上了年纪就是会有这种问题……我时常担心我的疑心病是不是太重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个疑心病更重的老朋友，他经常训斥我过于相信别人了。” 　　安东尼一时无言，幸好他的老鼠这时醒了，从邓布利多放在桌上的一顶橙色巫师帽中爬了出来。邓布利多分了半块曲奇给它。老鼠礼貌地抱着，但是没有吃。 　　“亨利，你做得完全没有问题。”邓布利多咬了一口剩下的半块曲奇，“如果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奎里纳斯不幸——或者说幸运地——刚好和你撞上了，而你优秀得出乎了我们的预料。我其实也该告诉你的，但……”他摇了摇头，轻松地说，“没关系，以后有你在我们这边了。我会说这是我们这学期更大的收获，或许比抓住伏地魔还要大。” 　　安东尼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奇洛教授——奇洛……我甚至以为伏地魔已经死了？” 　　在他进入魔法界之后，补习的所有魔法史都是这样告诉他的。对他而言，伏地魔代表的不外乎是一个离得更近一点的妖精叛乱。 　　可可作证，他可从没设想过和邋遢鬼拉拉一起吃炖羊羔。 　　“是啊，我猜他比人们想象得更顽强一些。”邓布利多说，“他甚至不知怎么给我送来了一封来自魔法部的紧急信件，不然我们本来应该……” 　　“在这个时间点？”安东尼问，不敢相信邓布利多居然会被这种幼稚的手段调离。 　　邓布利多幽幽地说：“一旦你和他们多接触一阵子，你就会意识到这个时间让那封信更可信了，亨利。” 　　…… 　　解决了几乎要冲破他胸膛的疑惑之后，邓布利多花了些时间，试图和他一起分析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安东尼对此有一些抗拒——在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很想回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将那个虚弱的伏地魔一口吞下，让他像蟾蜍薄荷糖一样在他的胃中挣扎。 　　而且，安东尼发现自己很难用语言描述当时的情景。仅仅是说“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巨怪”或者“我好像可以直接把生命吃掉”是不够的，他必须要尽力描述那个介于可食用和不可食用之间的玩意，而那似乎是一种超出了霍格沃茨校长食谱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简单的理由。他不想告诉别人他差点又吃了一个人。直到现在，回想起自己当时试图拽出奇洛的灵魂还是让他心有余悸，甚至更胜于让伏地魔逃跑之类的事情。 　　因此他只是简单地说，自己用“亡灵魔法”之类的手段吓跑了伏地魔。面对邓布利多似乎穿透人心的目光，他觉得面前这位老人一定知道自己在刻意隐瞒什么，但是他愧疚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亡灵魔法。” 　　“好吧，亡灵魔法。”邓布利多叹息道，“在真正面对死亡之前，我想我没有什么可以点评它的。而且，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想伏地魔一定被你吓坏了，亨利……当他被迫面对他可悲地想要逃离的东西，我希望这能让他醒悟一点什么。” 　　然后，就像一道闪电划破乌云黑夜，安东尼突然明白了邓布利多曾经交给自己的课题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数次询问自己的研究进展，为什么在每次询问是否有什么想法的时候，都会鼓励自己将所有想到的方法都说出来。 　　因为邓布利多一直觉得伏地魔会卷土重来。 　　“您和我说让我研究复活！”安东尼懊恼地说。 　　“是啊，亨利。” 　　“——但我事实上应该去研究不死！”安东尼说，“这完全不是一件事情！” 　　…… 　　“我当时有些失控了。”安东尼反思道，“这其实很危险。我已经对自己发过誓了，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想我几乎忘记了这一点。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任由亡灵魔法主宰我的意识，会不会还能像上一次那样醒悟过来。我并不敢过度依赖概率。” 　　“上一次？”邓布利多问。 　　“您调查过的。”安东尼说，“我复活前所在的那个社区，那个让魔法部觉得我是个从泥里爬出来吓麻瓜玩的恶劣巫师的……在社区中有一位莱特先生，我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差点伤害了他——我想我差点杀了他——只是及时清醒过来。”他无奈地说，“我知道，我自己也觉得亡灵魔法有时真的挺吓人的。它太善于杀戮了。” 　　“我希望并非所有亡灵巫师都具有这样的能力，我真的希望。”邓布利多说，“幸运的是，从历史来看，你大概确实是特殊的。即使我不知道亡灵巫师通常的情况，但凭借简单的推测，他们也不应该是任何生灵都难以对抗的。不幸的是，这意味着你必须要自己走自己的路。” 　　“我明白。” 　　窗外的天空已经由浓重的黑夜转为深蓝，在贴近的地面的地方隐隐透出一点光亮来。禁林的鸟开始叫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是怎么……”邓布利多没有说下去，“从你的描述来看，当你无法控制亡灵魔法，而是被它控制时，你几乎没有神智了。” 　　安东尼立刻明白他在担忧什么了。他说：“我非常严厉地命令自己不可以伤害人类。” 　　邓布利多轻声说：“但是今天……” 　　“是的，今天我有些失控。”安东尼说，“不过——请允许我为自己辩护一句——当时在我的眼中，他其实已经不太像人了。” 　　邓布利多严肃地说：“即使如此，亨利，即使如此。” 　　安东尼承认道：“是的，即使如此。您有什么建议吗？我应该更谨慎地克制自己，还是应该更深刻地理解自己？” 　　“啊，好问题。”邓布利多沉思道，“如何和自己共处，亨利，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你的情况又稍微有一点不同……你提到过你曾经相对克制地练习过亡灵魔法，是吗？” 　　安东尼点了点头。他的猫终于醒了，在伸懒腰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将刚被邓布利多修好的晨衣刮出几条口子，然后跳了下去，绕着安东尼走了一圈，在扶手椅的椅腿上开始磨它曾经抓伤过伏地魔的爪子。 　　邓布利多就像听不见那刺耳的刮擦声般，镇定自若地说：“在练习的过程中，不妨试着理解一下魔法。你知道，魔法并非一潭死水，它是流动的，活跃的，有体温的——即使是失传的魔法，即使是亡灵魔法。” 　　安东尼将猫一把拎到怀中，不顾自己胳膊上被抓出的长长血痕：“我以为您会建议我辞职。” 　　“什么，我有这个选项吗？”邓布利多故作惊讶，然后笑了起来，“不，亨利，不是在你并没有干出什么坏事的时候，不是在你还在寻找自己的道路的时候。霍格沃茨是一所魔法学校，而你，从某个角度来说，还是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呢。” 　　安东尼凝视着他，而邓布利多温和地说：“霍格沃茨接纳每一位迷惘的小巫师。” 　　…… 　　“您知道吗，有人指责您喜欢收留黑巫师和危险的神奇动物？”在离开前，安东尼说，“考虑到我的危险性，我有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继续留在学校里。” 　　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知道，但是这里是一座坚实的城堡，而我是校长。” 　　“而且您是一位很难对付的老疯子。”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 　　“哦，半点不错。”邓布利多笑了，“不要担心，亨利，在我眼中，城堡里有个尽职尽责的教授是很有好处的，至少比休息室中被替换的零食好上不少，甚至比后院里有一条龙要好一点呢。” 　　“您——您怎么知道的，先生？”安东尼惊讶地问。他们替换的时候做得相当隐蔽，而那时候邓布利多不在学校。 　　邓布利多狡黠地说：“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多会议吧，亨利？” 第150章 凯特尔伯恩教授想要立刻安排自 　　己的考试 　　按照邓布利多的说法，教授中只有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清楚地知道三楼右侧走廊不过是个针对图谋永生秘密的人的陷阱，而其他人即使隐隐有所猜测，也从来没有从校长处得到证实。当奇洛的座位又一次空出来时，人们本来都觉得这位可悲的教授不过是又把自己锁在了办公室中哭泣。 　　然而在麦格教授的通知函拟好前，按照和奇洛的约定，凯特尔伯恩教授率先造访了二楼走廊。被晾在门外半小时后，老教授终于生气了，挥舞着自己的拐棍和义肢，咚咚砸在大蒜画像上。 　　但是那个“不守信用的小子”依旧没有过来开门。当凯特尔伯恩教授愤怒地想要撬开房门的时候，不知怎么，他的义肢全都挂在油画画框上了。于是他一边卖力地拉扯着，一边大声抱怨，终于惊醒了隔壁的安东尼。 　　“凯特尔伯恩教授？”安东尼头发凌乱，穿着睡衣打开门，眼前是一幅堪称荒谬的画面。 　　德高望重、年事已高的保护神奇动物学教授的三条义肢全都卡在画框上，正像他多毛的灵长目亲戚那样吊在走廊半空中，完好的胳膊抓着拐杖，正在与白皮大蒜搏斗。 　　“让我进去！”凯特尔伯恩教授威胁道，“快让我进去！奇洛，或者你出来！” 　　安东尼赶快上前把老教授接了下来：“奇洛……呃，奇洛教授离开了。” 　　凯特尔伯恩教授怒气冲冲地抖了抖那套木制的义肢，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离开了？我看是逃跑了！”他大声说，“一拖再拖，就是不想给我一个舒舒服服的考试环境！” 　　“考试？”安东尼将老教授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快速换了身衣服，为凯特尔伯恩教授倒了杯茶，并警告地瞪了眼跃跃欲试的猫。它正盯着那条饱经风霜的木制腿。不过安东尼在心中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质感确实看起来和麦格教授送他的猫爬架很像。 　　凯特尔伯恩教授把自己摔进招待客人的椅子中，接过茶，忿忿不平地说：“我的考试，保护神奇动物学的考试。那些动物……哦，看啊，这是谁啊？”他突然注意到了盯着他的姜黄猫，放下茶，冲着猫开始扮鬼脸。 　　猫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纵身一跃，跳上猫爬架，对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开始又抓又咬。玩具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了睡在上面一层的怨灵老鼠，它探出脑袋看了看情况，又在看见凯特尔伯恩教授的时候赶快将鼻子缩回自己的小窝。 　　但是眼尖的教授已经看到它了：“那是什么，老鼠？”他撑着扶手，想要站起来将这个透明的小玩意看得更清楚一点。 　　因为感到老鼠现在只想睡觉，没工夫应付这位精力旺盛的教授，安东尼赶快将话题拉回去：“对，没错。保护神奇动物学的考试怎么了吗，教授？” 　　“啊，我说到哪儿了……对，那些神奇动物。”凯特尔伯恩教授兴冲冲地说，“我给不同的年级准备了不同的题目，尤其是高年级，都是实践考试。有的要分辨刺佬儿和刺猬，有的是燕尾狗和猎犬，都很有意思……但是我需要知道黑魔法防御术的考试时间地点。万一他也决定将考试地点设置在禁林边上呢，对不对？我可不能让那群咋咋呼呼的人吓跑了我的宝贝。” 　　安东尼点点头：“没错。” 　　“我已经问了所有需要组织实践考试的授课教授，只有奇洛教授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考试时间！”凯特尔伯恩教授气呼呼地说，用拐杖狠狠拄着地面，“所以，我当然是礼貌地给他派了一只猫头鹰，问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将考试的时间地点确定下来……” 　　安东尼忍不住问：“可是我们选修课不是比他们还要早一点考试吗？每次都要提前一周？” 　　“哦，是吗？”凯特尔伯恩教授显得有些惊讶。 　　“奇洛教授和我说的。”安东尼说，忍不住开始怀疑伏地魔是不是传达了假消息。 　　凯特尔伯恩教授茫然地仰头看了看，盯着虚空发了会儿呆，好像在回想自己过去的考试时间，最后摇摇头：“不，我不记得有这样的规定……哦，等等，是这样的。有实践考试的学科需要比其他科目提前一周申报考试内容、预计时长和考试场地，只有笔试的学科另算，你肯定是听错了。考试周是统一的，只是申报时间的问题。” 　　“太好了。”安东尼脱口而出。 　　他还没有出好题目，但是那无疑不会是实践。在实践活动之后，他觉得自己暂时不需要更多监督学生亲身体验麻瓜生活的机会了。 　　凯特尔伯恩教授了然地看了看他：“没出好试题？” 　　安东尼有些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茶，笑了：“还没有。” 　　“没有关系，用过去的题目就可以了。”凯特尔伯恩教授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一点，“我的笔试题目从来没有变过，学生背后管我叫‘老糊涂’，但是，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可高兴了……” 　　刚当上教授的安东尼婉拒了他的提议，将话题引回自己已经不知所踪的邻居。 　　“您派了一只猫头鹰，然后呢？” 　　凯特尔伯恩教授靠回椅背，说：“然后我当然就开始等他的回信。我每天去两趟猫头鹰棚屋——哼，看看我这副身子，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然后大概是昨天，我终于收到了回信。当时我正在棚屋里帮那只猫头鹰清理它的食槽……有个坏家伙把玉米粒倒了进去……” 　　“呃……”坏家伙说。 　　“然后那只倒霉蛋从窗户旁飞过，大概是看到我了，就飞进来和我一起打理它的食槽。你猜怎么着？奇洛的回信就正好绑在它的腿上，上面约我今天上午去他办公室详谈。” 　　安东尼艰涩地问：“嗯……那封信是怎么写的？您怎么能确定那是奇洛教授呢？” 　　凯特尔伯恩教授自豪地说：“我教过他，我认得他的字。再说了，还有可能是给谁的呢？不过我当时看到信就有些生气了。安东尼教授，你无法想象那张纸上写得有多不客气！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我等了那么久，只得到一个匆匆写就的便条！” 　　“啊。”安东尼艰涩地说，“那真是非常不走运。” 　　…… 　　送走凯特尔伯恩教授之后，已经无法继续入睡的安东尼和自己的两只宠物玩了一会儿，决定去教工休息室转一转，然后赶快把考试题目出了。 　　他在那里遇到了麦格教授。 　　“亨利，我正在想着你会不会来呢。”麦格教授从面前的一大摞论文中抬起头来，“关于你的教学实践活动，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怎么了，米勒娃？”安东尼疑惑地问，打开柜子看了看，“茶？” 　　麦格教授摇摇头：“不了，谢谢……我注意到戴维斯先生在第三组教学实践中。动物园，对不对？” 　　“没错。”安东尼说，隐约明白麦格教授想说什么了。 　　果然，麦格教授抿了抿嘴，说：“我们担心他的状况无法参与，但是他显得对活动非常期待……菲利乌斯昨天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校医院，他们和我说自己已经有了一些方向，大概可以在假期前有一些进展……” 　　安东尼主动说：“不如这样，我们将麻瓜研究的实践活动延期到……呃，下个学年，我会和动物园沟通的。”他又想了想，“既然第三组延期，不如把巧克力工厂也延期吧。不然选课的两个年级里只有七个人没有参加实践活动了。” 　　“那好极了，我会给家长出具学校的保证书。”麦格教授说，“但是不仅仅是动物园或者工厂，你可能还要考虑怎么和学生解释……” 　　安东尼玩笑道：“这很简单，我准备告诉他们因为我没有时间出试题了。期末优先。” 　　即使正面对着一张字迹凌乱到难以辨认的羊皮纸，麦格教授也忍不住笑了。 　　“随你，亨利。”她说，“你也可以说是我严苛地命令了你。” 　　就在此时，一大群教授涌入了休息室。为首的是斯普劳特教授，她正和布巴吉教授说着什么。等她们进来，安东尼才注意到弗利维教授。跟在矮小的拉文克劳院长背后的是阴沉沉的斯内普。 　　弗利维教授面色疲惫，眼下青黑，冲安东尼点点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壶。 　　“那是真的吗，米勒娃？”斯普劳特教授说，“奎里纳斯？他真的试图去盗窃魔法石？” 　　麦格教授严肃地说：“很遗憾，我恐怕是的。” 　　“魔法石？”安东尼问，然后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永生的秘密”。因为等待他和邓布利多汇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想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他居然始终没有打听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但是弗利维教授误解了他的疑惑。他抿了一口茶，被烫得清醒了一点，尖声解释道：“对，魔法石，尼可·勒梅制造的那枚。可以点石成金，也可以制造出长生不老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它，如果不是勒梅本来就是个强大的巫师，小偷和强盗每天至少会去三趟他的家。不过一周两次的频率依旧有些高。” 　　“尤其是当你活了六百多年。”安东尼理解地说。 　　在被骗着买了那瓶“长生不老药”后，他额外了解了一下这位传奇炼金术士。他回忆道：“我记得看到过，他是不是将魔法石储存在古灵阁了？” 　　“学期开始前——你过来之前——古灵阁差一点失窃了。我不知道你对那则新闻有没有印象。”斯普劳特教授说，“那就是魔法石。勒梅先生将魔法石交给阿不思，阿不思又将魔法石存到了古灵阁里。但是有一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决定把魔法石取出来，放在霍格沃茨里保管。结果就是那天，居然有人非法闯入了那个金库……幸亏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安东尼逐渐补齐了拼图。然后这些教授无疑被邀请去制造陷阱，这才会有他见到的那一个个房间、一条条走廊。 　　布巴吉教授屏息问：“然后呢，魔法石呢？”不等别人回答，她一拍额头，“哦，我知道了，那条走廊！” 　　“阿不思让我们每个人都想点办法来守卫魔法石。”麦格教授平静地说，“然后，没错，就是那条禁止踏入的走廊。很巧的是，奇洛也参与了。”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又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凯特尔伯恩教授挥着一张羊皮纸，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教工休息室。 　　“这么多人——你们都看到了？”他问。 　　教授们赶快让一把椅子飞到他的脚边，而他也毫不客气地扔掉拐杖，坐了下来，揉着自己仅剩的半条腿。 　　“你的腿又怎么了，西尔瓦诺斯？”斯普劳特教授关心地说。 　　凯特尔伯恩教授抱怨道：“木刺扎进去了……我的木头腿又要修了……” 　　弗利维教授说：“我真的建议你换一套金属义肢，大部分炼金制品其实都是金属的……尤其这些会让大部分魔法失效的东西，既然修复咒不能用，还是找点坚固的吧。” 　　“不。”凯特尔伯恩教授果断地拒绝道，“我喜欢把自己的胳膊和腿敲得咚咚响，而不是铛铛响。” 　　麦格教授问：“你怎么下来了，西尔瓦诺斯？” 　　与此同时，弗利维教授看不过眼似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用魔杖指着凯特尔伯恩教授的腿，念了句什么。 　　“真管用！”凯特尔伯恩教授高兴地说，将腿舒舒服服地搭在了脚凳上，“你从哪儿学的这一招？” 　　弗利维教授说：“圣芒戈……我上午去了一趟，见了几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学生。” 　　“你应该多去。”凯特尔伯恩教授随口说，接着回答麦格教授的问题，“我一看到你发的通知函就来了。这是真的吗？” 　　“什么，奇洛的事情吗？”麦格教授说，“是的，是真的。” 　　凯特尔伯恩教授兴高采烈地说：“太妙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取消黑魔法防御术的考试了？” 　　教工休息室中安静了一瞬。安东尼很快意识到，逃走的不仅仅是伏地魔，也是一位还没有提交期末试卷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他看了眼面色严肃的麦格教授，然后和斯普劳特教授对上了目光，都笑了。麦格教授的一部分大脑正在激烈地反对取消考试的提议，但是另一部分又不想临时去找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如果你们正缺少人手，我想我勉强还有点时间……愿意效劳，米勒娃。”斯内普礼貌地说。安东尼惊讶地扭头看了一眼——他一直没有发言，以至于安东尼几乎都忘了他也在。 　　麦格教授似乎下定了决心：“不，西弗勒斯，你需要负责七个年级的魔药，已经很忙了。是时候给阿不思找点事情做了。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让他命题吧。” 第151章 每天都在处理什么烂摊子啊 　　学生很快也发现奇洛教授失踪了。当安东尼向他们宣布剩下的两组实践活动都延期至下学期时，他并没有收到预期中那么多的哀嚎和抱怨，反而看到了一些若有所思的表情和交换的眼神。 　　“怎么了？”他困惑地问，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将包中的巧克力球拿出来。 　　塞德里克被推了出来。他在同学们隐含着期待和紧张的注视中，小声问：“是因为奇洛教授吗？” 　　“什么？” 　　“奇洛教授——他不见了，安东尼教授。”塞德里克解释道，“他上次出门后回来时就很狼狈，我们都在猜他这次又怎么了。” 　　安东尼不由自主地好奇道：“你们觉得发生什么事情了？” 　　学生们用胳膊肘相互捣了捣，都说：“没什么，教授。” 　　不过即使他们不说，安东尼也很快从斯普劳特教授那里听说了流传在学生中的猜测。 　　在知道麻瓜研究的实践活动被推迟后，有一种理论很快从众多推测中脱颖而出，获得了最多的支持者。他们认为奇洛没有吸取上一次外出后狼狈而归的经验，又想去校外做什么，结果触犯了保密法，被魔法部逮捕了。不少学生私底下都在说，就是因为奇洛的原因，他们才无法在这个关头去麻瓜界。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学生也没有特别失望。一是因为活动毕竟只是延期不是取消，更主要的原因则是他们现在的心思被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占据着：邓布利多要办俱乐部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邓布利多决定将他的俱乐部命名为“长鳍金枪鱼俱乐部”，一种人鱼的小零食。（注1） 　　金枪鱼俱乐部的第一次聚会声势浩大。整个大厅都被清理出来了，想要加入的学生拿着自己的报名表，兴致勃勃地等待在走廊上。不过当他们听完邓布利多的人鱼语演示后，不少人都遗憾地退出了。 　　“不，我觉得我的音高不够。”安东尼听到有学生说，“你在那儿吗？你听到了吗？我当时真的在担心他的水晶杯子会不会被震碎。” 　　不那么委婉的人则说：“对着湖面尖叫？我又没疯。我宁愿去学波特的蛇佬腔……至少那听起来酷一些。” 　　安东尼很难不认为他们说的话有一些道理，尤其是当他在走廊上遇上了一群尖叫着说话的青少年之后。 　　桃金娘甚至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坚定地觉得他们是在嘲笑自己尖声尖气的说话方式，伤心地飘回自己的盥洗室——那一天，安东尼坐在办公室中，认真地思考霍格沃茨的排水系统设计。在他的邻居逃离霍格沃茨之后，他发现自己成为了唯一一位洪涝灾害受害者。 　　…… 　　由于邓布利多需要负责他的俱乐部，尽管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命题都由他负责，斯内普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黑魔法防御术的代课教授。而这让学生对奇洛的怨言更大了。 　　“临时换教授！”珀西和另一位级长抱怨道，“要知道，我们今年可是要考O.W.Ls的！” 　　他的同学安慰道：“没关系，反正奇洛也没教什么。” 　　但是这无法缓解珀西的焦虑。他开始试图和所有愿意听他说话的人抱怨霍格沃茨的混乱的人事任命和管理（“如果我能做决定，我一定……”），中间穿插着一些的知识点（“我还想问奇洛教授他上堂课讲的吸血鬼的三十三个弱点”），直到他想起自己和麦格教授预约了就业咨询。 　　安东尼旁观了他的喋喋不休后，不解地问布巴吉教授：“O.W.Ls考试很难通过吗？” 　　布巴吉教授笑道：“不，对我们来说，一点也不。” 　　“那韦斯莱先生……” 　　布巴吉教授说：“好吧，让我更正一点。O.W.Ls和N.E.W.Ts的难度取决于学科，而通常来说，那些学了更久的必修课的考试难度要高于我们这种选修课。至于韦斯莱先生，我想他只是紧张得过头了。这在学生之中很常见，每年学校中都有一批歇斯底里的五年级学生。” 　　很快，她的话就得到了证实。有了这样一位不断拉着人讲述自己如何越学习便越感到自己无知的哲人，焦躁得近乎绝望的情绪在学生中快速蔓延。而公平地说，讲台上的斯内普并不能让他们的未来显得光明一些。 　　在组织的复习课程上，安东尼听说有个五年级的学生在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堂上控制不住地哭泣出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斯内普习惯性地讥讽了他们的学识，质疑他们此前五年什么都没有学到。 　　“你说得太对了！”那个学生大声喊道，然后大哭起来，边哭边抽抽搭搭地说，“我什么——什么也没学到！我的大脑中什么都没有！我肯定不及格！” 　　安东尼震惊地问：“斯内普教授怎么处理的？” 　　“我们不知道。”学生说。 　　但是教授们知道。他们讨论了一下斯内普是如何拽着那个学生的胳膊经过大半个霍格沃茨，又如何将人交给庞弗雷夫人，让她给学生灌了一杯缓和剂。 　　“西弗勒斯最近可忙了。”斯普劳特教授说，“他同时负责魔药学和黑魔法防御术，为斯莱特林做就业咨询，而且要在校医院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补充缓和剂。” 　　安东尼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工作量，默不作声地抿了口冰镇南瓜汁。 　　将试题提交给麦格教授和布巴吉教授后，安东尼悠闲了许多，也有了更多时间去享受夏日教工休息室的凉爽空气和冰镇甜品。这几天以来，只要没有课，他便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和书，呆在休息室中写写画画。布巴吉教授调侃他“成了休息室的看门油画”，而弗利维教授说安东尼最常坐的那个沙发上“已经陷出了个人形”。 　　麦格教授正在查看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这时抬起头来：“说到就业咨询，波莫娜，今年赫奇帕奇有多少人想要进圣芒戈或者魔法部文职？” 　　“和往年差不多，多数还是想要去对角巷或者霍格莫德村……怎么了？” 　　“格兰芬多今年多了很多想要去这两个地方就职的人，但是想打魁地奇的人数减少了很多。”麦格教授皱眉道，“你知道，我以前收到的都是什么魁地奇明星、火龙养殖、自主创业……即使是魔法部也通常是傲罗一类的岗位。” 　　弗利维教授说：“拉文克劳倒是有很多人想要去圣芒戈和魔法部。”他在自己的苏打水中加了半杯冰块，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 　　“可是拉文克劳过去也是这样的。”麦格教授说，“神秘事务司中至少有一半人都是拉文克劳的毕业生吧？” 　　安东尼问：“米勒娃，那些和你说想去魔法部的，有没有说自己想去体育运动司？” 　　“嗯……”麦格教授思考了一阵，“倒是没有具体说，怎么了？” 　　安东尼说：“我听到一种说法，他们想从根本上改变魁地奇规则，而不是局限于霍格沃茨之内。这样说来，我猜那些想去圣芒戈的也是出于差不多的原因——魁地奇的受伤几率实在是有点高了。” 　　麦格教授说：“好极了，我还以为他们真的不想打魁地奇了。” 　　…… 　　安东尼在休息室中并非无事可做——他在研究自己的魔法。 　　在知道伏地魔居然没死之后，安东尼忍不住反复回想自己和奇洛的交锋。即使他对邓布利多隐瞒了一部分具体情况，他无法对自己说谎：他发现自己的亡灵魔法无法立刻杀死奇洛，或者伏地魔……或者他们两人。 　　起初，他觉得伏地魔就像自己一样，大概也是将生物的灵魂吞噬后，再占据对方的身体。在巨怪和奇洛的外壳下，对峙的双方其实是安东尼和伏地魔本人。但是在无数次回忆揣摩中，安东尼逐渐产生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他觉得当时伏地魔就像菟丝子一样缠在奇洛的灵魂上。 　　他觉得奇洛并没有死亡。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我安慰的疯话。但是想到自己放走的不仅仅是那个让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大魔头，那个让失去神智的他几乎无法认作人类的东西，还有一小团倒霉的奇洛灵魂，他的心中就会好受一点。 　　他甚至试图拦住血人巴罗，询问他唯一知道的亡灵巫师同伴，是否了解有什么依附他人灵魂的魔法。但是巴罗目光空洞地看了他半晌，声音嘶哑地告诉他，亡灵巫师只沟通亡者，他们与生者的灵魂无关。 　　“即使是你的导师？”安东尼追问道。 　　巴罗轻轻地说：“导师的能力并非我能揣测的……但是我不记得听他点评过他人的灵魂。”他对着安东尼点了点头，神情呆滞地顺着地窖的走廊飘走了。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匆匆而过，偷偷打量着站在原地的安东尼。 　　…… 　　安东尼恍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那么多关于亡灵巫师的传说和记录中，他们总是伴随着骷髅、怨灵、阴尸，而从来没有听说过亡灵魔法本身就可以杀死活人。 　　这真是非常合乎逻辑，唯一不合逻辑的就是，它没有考虑到在失传多年之后，突然有个死人莫名其妙地学会了亡灵魔法。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安东尼不由自主地觉得这就像个买什么送什么的套餐。 　　他想，就像超市为了卖出自己的冷门或者临期商品……安东尼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穿着员工衣服的死神，用自己的大镰刀指着货架上的东西，张开自己的骨头嘴巴，热情地告诉他，如果他购买了复活，可以获得吞噬灵魂和亡灵魔法。 　　…… 　　伏地魔逃走了，在身后扔下了快要考试的学生、没有收到命题的麦格教授、得意洋洋的斯内普、一个失效的陷阱、一块魔法石和疑惑于自己的力量的安东尼。然而在整个霍格沃茨中，还有一个人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影响。 　　当安东尼拜访海格的时候，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闭上了眼睛。 　　“呼，一定要这样吗？”安东尼问，卸下自己沉重的包裹。 　　海格念着自己的胡子说：“哦，抱歉……”他急急忙忙帮安东尼解开了包裹的口袋，看着里面的书，喜形于色，“你真的全弄来了？太感谢你了，亨利！” 　　“没事。”安东尼说，将《你可能想知道的关于火龙的一百零八个小诀窍》递给海格。那本正常大小的书在海格手中就像一本口袋书。 　　海格问：“他怀疑了吗？” 　　“什么？哦，没有，我觉得他可能以为我在为学生的就业咨询跑腿。”安东尼说，然后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还记得你想送凯特尔伯恩教授一个退休礼物吗？” 　　海格一拍脑袋：“对，对。你问到了？” 　　安东尼小心地从另一个包中拿出一本书：“差不多吧，你看看这个……他们正准备退货呢。” 　　在海格拜托他将图书馆中关于养龙的书籍几乎借了个遍之后（在安东尼借那本讨论是否是应该将酒装到奶瓶中喂幼龙的论文集时，平斯夫人终于忍不住用怀疑地目光打量他了），他们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位丽痕书店的酒友。 　　安东尼给他送了一封信后，立刻收到了热情的回复。于是在约好时间后，安东尼去丽痕书店收了一大捆堆积的滞销书籍，并和许久没见的朋友去久违的破釜酒吧好好喝了几杯。 　　在他描述完海格想要送的那本“有趣的书”之后，敬业的店员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长串名单，全是他们准备退货的书。那天就正好有一本，那是作者求着出版社出版后，自己送到书店中的。 　　那本蛮横的书在作者手中显得无非是包装古怪了一点罢了，但是当丽痕书店将它放到仓库里之后，它张着大嘴几乎嚼碎了整整三个书架的书。店员正好需要在书店老板发现之前让书脱手，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作者了。 　　“你可以烧了它。”安东尼提议道。 　　“不可以，我是书店员工。”对方拒绝道，“我卖书，或者退货，但是我绝不烧书。” 　　于是安东尼花了三杯酒，将这个无法无天的怪物书买了下来。 　　…… 　　注1：Albacore，这个词简直就是Albus Dumbledore首尾拼起来的……是的，邓布利多在起名的时候借鉴了一下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涕虫俱乐部的灵感。 第152章 木桶中的弗林特 　　海格宣布自己要为这本《妖怪们的妖怪书》找到一个能衬得上它的包装时，安东尼正在将自己的茶杯从它的撕咬中抢救出来。 　　妖怪书本来想要挑战《火龙温度：从冷血到烧伤》（书侧边写了一行醒目的警告：“轻拿轻放，请勿剧烈晃动”），但是封面上的匈牙利树峰危险地伏在书角，从它露出的牙齿间能隐隐看到一团蓄势待发的火光。 　　安东尼赶快将茶杯塞到妖怪书大张的书页之间，把它们分开了。这一举动无疑增强了妖怪书对他的兴趣——他的手骨如今被啃得嘎吱作响。 　　“我建议你至少把它捆一下。”他看了看海格举起来的圣诞节包装纸——安东尼也剩了一大堆彩纸和缎带——卖力将手抽了出来，“我不觉得凯特尔伯恩教授有兴趣让自己的木腿短上一截，尤其不是因为退休礼物。” 　　海格不以为意地说：“你太夸张了，亨利。”他将自己的食指塞进书中，将书噎了一下。 　　当凶神恶煞的妖怪书试图给他一口时，那看起来就像牙齿还没长好的小狗在撒娇。海格笑了起来：“看。”然后书愤怒地狠狠一合，“哈哈，想证明自己有一点点力气，小家伙？” 　　海格将手抽了出来，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他将妖怪书放到自己的床下面压着：“太好了，我会给凯特尔伯恩教授一个惊喜的。” 　　安东尼说：“那你还不如把自己的龙蛋送给他，我保证他也会喜欢的。” 　　“那可不行，这是我的。”海格嘟囔道，将挡在壁炉前面的大衣取了下来，露出柴禾之中那颗黑乎乎的丑东西。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裹满煤灰的大石头。 　　安东尼担忧地问：“你确定这是龙蛋吗，海格？” 　　“当然，我看书了。”海格拍了拍床头摞得高高的书。 　　它们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几下，乒呤乓啷地砸到了地上，《龙鼻子的防火性能》甚至掉到了壁炉里——“哎呦！”海格喊道，伸手想要将它拿出来——龙蛋晃了晃，因为突然涌进的冷空气而炸开一个小小的火花，溅在旁边的书上，于是安东尼和海格眼睁睁地看着《防火性能》被快速烧成了飘飞的黑灰。 　　安东尼说：“好吧，我想那确实是龙蛋。” 　　“是的，挪威脊背龙。”海格几乎是自豪地说，“很珍贵呢。” 　　但是安东尼提醒他了。既然学校中生活着一位精通神奇动物的老教授，他需要将自己的龙蛋更好地藏起来，才能保证不会有更多的人发现。 　　在安东尼的追问下，他承认此前是在敷衍安东尼，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和邓布利多坦白自己房间中的龙蛋。 　　海格羞愧地说：“我……我不敢，亨利。邓布利多是个伟大的人，他为阿拉戈克提供了住所，但是他肯定会让我把龙蛋送走——”安东尼看了眼海格，把“那也不错”吞回了肚子里，“而且他肯定会对我非常失望，非常、非常失望！” 　　安东尼依旧觉得邓布利多应该已经知道了。既然海格没有一觉醒来发现壁炉上贴了一张罚单，想来校长不是很介意自己的猎场看守培养一些小小的养殖爱好。 　　“但是，海格，今年的保护神奇动物期末实践考试就安排在禁林旁边。”安东尼说，“到了那个时候，凯特尔伯恩教授肯定会过来的。” 　　“狂奔的戈尔工哟，他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海格说。他盯着龙蛋看了又看，黑亮的眼睛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猛地转向安东尼。 　　看着他的眼睛，安东尼感觉到了噩运的凝视。 　　“不，海格。”他警告地说。 　　但是海格说：“我能借用你的壁炉吗，亨利？” 　　“不。” 　　“求你了，为了你的教子？他会和你一样喜欢喝白兰地。” 　　“不，一万个不。”安东尼说，看着海格眼中期盼的光芒熄灭了，补充道，“除非你能征得校长的同意。” 　　海格垂头丧气地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安东尼陪着他坐了一会儿，无法忍受这种沉痛的气氛，主动说：“我可以去问问凯特尔伯恩教授，有没有什么能让龙蛋不那么显眼的办法。他肯定不会怀疑我想要养龙。” 　　海格感激地抬起头：“太好了，亨利。你介意我用你的名字为你的教子命名吗？” 　　“请千万别这么做。”安东尼诚恳地说。 　　…… 　　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办公室在四楼。用不着差点没头的尼克更多的帮助，一踏入那条走廊，安东尼就能分辨出哪里是属于保护神奇动物学教授的办公室。一只斯芬克斯的石像站在一扇门旁边，遥遥看着安东尼。 　　他走近了一些，看到斯芬克斯旁边的木门上刻了一行大字：“答案是一百！”其中所有字母都大写的“一百”用红色的油漆随意地涂了涂，下面还有几道下划线。 　　在安东尼检查那道木门的时候，斯芬克斯张口了。它声音低沉地问：“我是确定的，也是未知的。有人因为恐惧而向我寻求庇护，另一些人恐惧我。我是什么，隐藏在阴影中，所有的路径都指向我？” 　　安东尼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 　　“是一百。”他迟疑地说。 　　斯芬克斯显得很不耐烦：“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说？不，不是。” 　　“你刚刚换了一个问题。”安东尼指出，“那么，针对第二个问题，答案是因为你旁边的门上这么告诉我们的。” 　　石像转动着眼球，想要看到自己背后的门。安东尼好心地读道：“答案是一百。” 　　“答案是你不应当投机取巧！”斯芬克斯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说，“回答我的谜语，或者成为碎片。” 　　就在这时候，门震颤了一下，传出来了哐当一声巨响。安东尼能隐隐约约听到凯特尔伯恩教授在吼着什么。 　　纯粹出于好奇，安东尼对斯芬克斯说：“我选择成为碎片。” 　　“哦，好吧。进去吧，‘碎片’。”斯芬克斯说。门开了。 　　…… 　　门后是一幅安东尼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画面。凯特尔伯恩教授将一只动物的尸体攥在手中，伸到斯内普的鼻子前面，大声嚷嚷着什么。斯内普的眉头紧紧皱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老教授。 　　“恕我直言，这不过是一只莫特拉鼠。”斯内普说。 　　凯特尔伯恩教授看起来就像一枚接触到冷空气的龙蛋。“不过是！”他怒气冲冲地喊道，瞥了一眼打开的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安东尼。 　　“进来，安东尼教授。”凯特尔伯恩教授单脚跳到安东尼身边，拉着他的手臂，砰地关上了门，“进来，你来说句公道话。他——”他指着斯内普，“他的学生在上课时踩死了莫特拉鼠，我难道不应该罚禁闭吗？” 　　安东尼左右看看，凯特尔伯恩教授正气呼呼地瞪着斯内普，而斯内普看起来比他平时更加像吸血鬼。 　　“嗯……我觉得听起来挺公平的。”安东尼说。 　　斯内普说：“我只是请求你换一个禁闭时间，凯特尔伯恩教授，我想这不过分吧？” 　　凯特尔伯恩教授说：“他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安东尼看了眼斯内普，不由问道：“为什么，凯特尔伯恩教授？” 　　凯特尔伯恩教授瞪着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因为这个家伙被莫特拉鼠咬了！” 　　安东尼这才注意到那个角落中有一个木桶。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马库斯·弗林特，正满脸通红地缩在木桶中，身旁全是水雾和蒸汽。见安东尼看过来，他向桶中又坐了坐，一些水顿时溢出了桶沿，顺着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办公室木地板缝隙流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一只火蜥蜴嘶嘶叫着，躲开了蔓延过来的水，跳进了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壁炉中。就像海格的小木屋一样，那里也燃烧着一团火焰，只是办公室中依旧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温度。 　　安东尼花了点时间才从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叙述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昨天的保护神奇动物学课堂上，弗林特惹怒了莫特拉鼠，被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怒吼着踩死了它。但是那是非常果断的一口……简而言之，如果魁地奇队长现在决定去打魁地奇，他的扫帚会被他时不时冒出的火星点燃，成为一捆会飞的柴火。 　　据凯特尔伯恩教授说，这样的状态大概要持续两天，而他决定除了一桶水什么都不会提供给弗林特，以期让他“长长记性”。这就是为什么安东尼会在这里看到一个泡得皮肤发皱的大个子。 　　“但是今天我和弗林特先生有就业咨询的预约。”斯内普阴郁地说，“除非你想让我在这里进行咨询问答，凯特尔伯恩教授——”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凯特尔伯恩教授打断了。 　　“当然，为什么不呢？”老教授大声说着，单腿蹦到了弗林特身旁，为自己拉来一把椅子，将一只胳膊义肢立在地上，在上面挂了一件巫师袍充当遮挡的帘子。 　　“请便。”他说，甚至为斯内普拉了一下巫师袍，示意自己什么都不会管。安东尼这才注意到这位教授的另一只木头腿此时也立在弗林特的木桶旁边，上面挂着另一套巫师袍，将将好挡在了弗林特和大门之间的位置，因此安东尼才忽略了这个古怪的木桶。 　　弗林特小声说：“不，斯内普教授……” 　　但是斯内普说：“我可没有另外两个小时可以给你，弗林特先生。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说。你未来想做什么？” 　　弗林特看起来恨不得将木桶当作自己的棺材，和火蜥蜴一样遇到水就死去。安东尼猜测被三个教授看着泡澡并非什么霍格沃茨传统，而按照他的经验，这个年纪的青少年通常有相当强烈的自尊心。 　　“或者我们可以等弗林特先生干燥一点？”安东尼建议道，立刻收获了一道感激的视线，“凯特尔伯恩教授，弗林特先生可以暂时出来一下吗？” 　　“什么？”凯特尔伯恩教授疑惑地问，然后看了看弗林特，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我已经九十八岁了，而其中八十年都在看各种神奇动物生活。它们什么都可以在水中干。我已经习惯了。”他用完好的那条胳膊敲了敲木腿，“而你最好明智一点，不要冲动地激怒它们。动物为了自卫，可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的，弗林特先生。” 　　安东尼说：“我相信弗林特先生已经知道这点了，是不是？” 　　“但是不行。”凯特尔伯恩教授说，摸了摸被扔在桌子上的莫特拉鼠，“或者说，除非你想向斯内普教授和安东尼教授展示一下你是如何燃烧自己的校袍的，不然最好不要打这个主意。我向你保证，你一旦站起来，昨天下午的事情就会原封不动地重新发生一遍，而这回我可不会帮你挡住。” 　　斯内普说：“泡着吧，弗林特。”他冷冰冰地补充道，“我保证，你看起来和其他标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价值低一些罢了。” 　　安东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斯内普还在办公室中收藏了人类标本。现在他听起来真的有些像吸血鬼了。 　　“什么，西弗勒斯？”凯特尔伯恩教授叫道。 　　但是斯内普已经不搭理他们了。他紧紧盯着弗林特，说：“你将来想做什么，弗林特先生？” 　　弗林特重复道：“做什么？” 　　斯内普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说：“如果你是在问我的话，弗林特先生，我建议你成为一个鹦鹉。” 　　凯特尔伯恩教授说：“哈，我知道！阿尼马格斯！”他对弗林特说，“你的院长建议你发掘自己的变形术天赋呢。” 　　弗林特说：“嗯……”他看起来有点困惑。 　　斯内普冷笑道：“如果我记错了，请更正我。弗林特先生，你的魔药课平均成绩是A，变形术是P，草药学是P，黑魔防御术是T，天文学是D，魔法史是E——但那是因为宾斯教授把你和弗格拉小姐弄混了——保护神奇动物是A……” 　　“现在是P了。”凯特尔伯恩教授说。 第153章 火蜥蜴 龙蛋和帕金森夫人 　　趁着火蜥蜴快乐地在壁炉中蹿来蹿去，安东尼向凯特尔伯恩教授请教了如何在办公室饲养火蜥蜴、却不让房间变成烤箱——“只是保温咒的变种罢了，安东尼教授，加上一点柴禾选择的技巧。”——并且装作好奇地询问火焰最高温度可以达到多高。 　　他注意到斯内普朝自己和摇椅上的老教授瞟了好几眼，仿佛想对火焰温度控制之类的话题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弗林特正在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可能会去打魁地奇，一会儿又说有不少纯血家族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或许自己会接受其中某个家族的报价，因此斯内普只是拉长着脸听着。 　　凯特尔伯恩教授兴致勃勃地向安东尼展示了自己的诀窍，邀请他尝试一下。安东尼试探着点了一把火，而凯特尔伯恩教授用烧火棍拨了拨壁炉中的火蜥蜴，便轻轻松松地将那个家伙挑到安东尼的火堆中了。 　　“冷了点……对，很好。”老教授眯着眼看着待在火焰中的火蜥蜴，它正快速改变着自己的颜色，“等等，热了！太热了！” 　　话音刚落，另一只火蜥蜴从火焰中跳了出来。安东尼赶快将火势调小了一点，生怕不一会儿就在教授的壁炉中生出一窝火蜥蜴。 　　凯特尔伯恩教授把第二只火蜥蜴挑了出来，看了看：“还行。西弗勒斯，你需要吗？” 　　斯内普转过头，以评估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那个扒着烧火棍的家伙：“太小了，对角巷有品质更高的火蜥蜴血。” 　　“好吧。”凯特尔伯恩教授说，将它丢进一个罐子中，又在罐子里塞了一团火焰，不由分说地递给安东尼，“它是你的了。” 　　安东尼接过这个散发着些微暖意的玻璃罐子——那只瘦小的火蜥蜴正扒在罐壁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犹豫了一下，收下了。 　　尽管凯特尔伯恩教授似乎还意犹未尽，当斯内普结束了就业咨询时，安东尼觉得自己必须要道别了。已经临近晚饭的时间了，学生们从各自的教室中涌出来。安东尼能听见门口的斯芬克斯正在询问路过的学生想不想尝试几个谜题，但是所有人都拒绝了它。 　　安东尼临走前忍不住将自己的外套留了下来——只是以防魔咒课平均成绩是D的弗林特先生忘记“修复如初”应该怎么念。 　　虽然斯内普觉得弗林特壮得像一头公牛，魁梧得像一只猩猩，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提神剂”具体如何拼写，但是安东尼依旧把巫师袍放在了木桶边上。他抱着一大堆枯枝树叶，包中装着火蜥蜴，和斯内普一起走出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办公室。斯内普要去大厅吃晚饭，安东尼则打算去海格的小木屋，将生火的诀窍教给他。 　　然后两人说不定能吃一顿猎人炖鸡——凯特尔伯恩教授给的叶子中包含迷迭香，而海格养了不少鸡。安东尼记得他在海格的柜子中看到了其余配菜，大概刚好能让他们喝上几杯。 　　…… 　　“最近过得怎么样，斯内普教授？”安东尼问，打破了沉默。 　　斯内普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甚至没有费神去回答他干巴巴的寒暄。于是安东尼和斯内普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引来不少学生偷偷打量的目光。安东尼听到一个学生自以为小声地说：“斯内普居然让安东尼帮他搬柴火。” 　　安东尼敢肯定斯内普也听到了，因为斯内普的嘴角扭曲着，似乎在犹豫是应该贬低学生的理智还是扣她的分数，或者二者都做。 　　但他最终选择嘲笑安东尼：“安东尼教授，似乎你的鸡崽们觉得你是家养小精灵？” 　　安东尼镇定自若地说：“我想他们只是关心我，因为我正在和一个吸血鬼散步。你没必要因为这个责怪他们，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似乎想针对亡灵巫师的危险身份做出一点评价，但是这时一只猫头鹰从窗口飞了进来，飞过所有学生的头顶，在他们疑惑的注视下落到了斯内普的肩膀上。斯内普的脸色顿时变得糟糕极了，他从猫头鹰的腿上解下信，展开来草草浏览了几眼，就把它塞进自己的口袋中了。 　　猫头鹰绕着他飞了几圈，没有等到猫头鹰粮，落在一根空荡荡的火把支架上，用圆滚滚的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安东尼。 　　“嗯，我只有玉米粒和坚果。”安东尼说。 　　猫头鹰愤怒地叫了一声，被斯内普挥手赶走了。他的眉头紧紧地拧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安东尼问：“怎么了？” 　　斯内普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折返到楼梯口，顺着楼梯下去了。大概是地窖中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那封信是通知斯内普有人偷了他所有的缓和剂存货呢。 　　安东尼耸了耸肩，没有跟上去。 　　…… 　　有了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办法，安东尼终于不用再担心海格中暑晕倒了。他未来的教子如今被装在一个底已经烧漏的大铜壶里，在晃动时会把铜壶敲得铛铛响。火光时不时从壶底的漏洞中透出来，就像一盏古怪的灯。 　　海格喜滋滋地把铜壶放在桌上，没说几句话就要掀开盖子看一眼。窗户终于打开了，牙牙从窗外把脑袋探进来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地想要舔海格的脸，却只能用鼻子拱他的腰。它热得受不住，前几天一直被拴在门外，代替海格警告那些想要闯进禁林的人。 　　“哎呦，我的茶壶暖套呢？”海格说，站起来试图为自己的小宝贝找到一个合适的被子。他对着那个厚实的拼布暖套上的茶渍皱起眉，然后决定自己重新用毛线打一个。 　　安东尼说：“让它从小学会喝茶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行，亨利。”海格说，“你在大部分方面都比我强，但是说到养龙，你就不如我了。你不应该喂一只火龙喝茶。” 　　“会怎么样呢？”安东尼好奇地问。 　　海格严肃地说：“它喷出来的火会带着烧焦的茶叶梗的味道，而且可能堵塞它的鼻孔。这会让大部分龙自卑的！” 　　“好吧，听起来很严重。”安东尼说，“龙的心理健康之类的。” 　　…… 　　海格很乐意养那只罐子中的火蜥蜴，只是现在他要全神贯注地操心龙蛋的事情，暂时无法分神。他将玻璃罐放在壁炉上面，欣赏地看了一阵子。 　　“它可以长得很大呢。”他说，“等到孵化的时候，他们两个小家伙刚好可以做个伴。” 　　他告诉安东尼，火蜥蜴是一种很实用的神奇动物。只要将它们放在火焰中，那团火焰就很难突然熄灭。很多餐馆的后厨都会养上几只，专门在小火炖煮的时候将火蜥蜴放到灶台里面，让它们在里面爬来爬去。 　　他们用火蜥蜴居住的火焰炖煮了一锅猎人炖鸡，并稍微喝了几杯小龙将来的口粮。 　　…… 　　安东尼回到城堡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深蓝色的天空压在远处的山上面，层层树林都简化为黑色的剪影。黑湖那边又传来巨乌贼戏水的声音，有些学生聚集在岸边说笑着，将面包扔下去喂给这个大家伙。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听到两个低年级学生的议论，才知道斯内普匆匆离开是为了什么。 　　帕金森夫人来学校了。 　　“我听说她狠狠地骂了帕金森一顿。”一个女生说，“好像是因为她做了什么很丢脸的事情，我希望那指的是说脏话。” 　　她的朋友说：“可是帕金森还好啊。我是说，如果忽略她总是围在马尔福身边、用自己的鼻孔看人，她总体上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个学生说：“我不喜欢她说话的腔调，你知道，就是杂种、泥巴种、‘我们纯血’之类的。那让我想要对她翻白眼。” 　　“但是你不会想给她来个恶咒。”另外一人说，“看看马尔福，如果‘我们纯血’俱乐部全都进了阿兹卡班，目前来说，我觉得帕金森是那个应该最晚进去的人。” 　　…… 　　等安东尼走到二楼的办公室门口，他觉得自己已经通过学生的闲言碎语知道了一多半的剧情。即使那个时间点学生们大多都在大厅中吃晚餐，此类消息总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霍格沃茨中飞速传播，不过几个小时，就能被夏风从地窖吹到拉文克劳塔楼，很快就是格兰芬多塔楼，最后甚至是猫头鹰棚屋。 　　听起来帕金森夫人似乎和某位——或者某几位——校董以及校董夫人进行了书信往来，然后在一个美丽的下午出现在了霍格沃茨校长室中。与此同时，安东尼正在和凯特尔伯恩教授讨论柴火中的迷迭香，以及是否还应该加上一点香叶和肉桂。在下午的谈话后，帕金森夫人显然没有从校长处获得满意的答复，因此又在斯莱特林的院长门口等了一阵子。 　　根据学生的描述，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只有德拉科·马尔福得到了她亲切的问候，而布雷斯·沙比尼领到了一个点头。但是斯莱特林的院长显然事务繁忙，因此帕金森夫人唤来了一只猫头鹰——学生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并为尊敬的斯内普教授送上了一封字迹工整的长信（看到她在走廊上写信的学生是这么说的）。 　　从另一部分学生的描述中，今天下午有一只猫头鹰一直试图靠近凯特尔伯恩教授的窗户，但是被里面的什么东西赶走了。安东尼觉得这和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履历或许有一点联系：他曾经帮助一家倒霉的植物园免除魔法部的信件骚扰。 　　然后，在各种叙述中，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在一些版本中，斯内普出现在走廊上，和帕金森夫人相谈甚欢（这里涉及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传播绯闻的眼神），并告诉帕金森夫人她的女儿魔药课成绩非常不理想。虽然只是一年级，他已经可以预计到她无法获得魔药学的O.W.Ls证书。 　　而帕金森夫人在这个故事中就像一个大号的潘西·帕金森，斯内普则是大号的德拉科·马尔福。帕金森夫人用甜甜的声音告诉斯内普，她觉得他的教学完全没有问题，她百分百信任他，然后将女儿叫到跟前，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在另一些版本里面，故事则完全不同。潘西在斯内普到来之前就来到了走廊上，并欢叫着扑到了她母亲的怀中。她的妈妈待她就像对待一只出门玩了很久、沾了一身泥巴的小狗，生气且无奈，并且充满对她智力的鄙夷，全程只和后面赶来的斯内普谈话，没有管在旁边大喊大叫的潘西。 　　这个故事的叙述者剔除了那些大概率虚构的爱情故事，将帕金森夫人和斯内普的对话描述为“冷飕飕的”。潘西说自己说谎了，她的母亲说自己觉得她现在才是在说谎，斯内普说是否需要我为你们的家庭信任问题请教一下占卜教授或者算术占卜教授。 　　“说谎？”听众问，“说了什么谎？” 　　“听起来像是关于帕金森是否因为打魁地奇受伤了。”那个被围在中间的学生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没有，除非有只游走球半夜飞到了她的寝室里，把她的鼻子砸破了。” 　　一个学生刻薄地说：“她的鼻子砸破了说不定还好看一点。” 　　…… 　　当流言还在学校中疯传，安东尼已经知道了具体的过程。只是叙述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庞弗雷夫人。 　　特蕾西在深夜来到校医院，向她询问是否有一种特殊的药剂。在庞弗雷夫人的追问下，特蕾西和庞弗雷夫人讲述了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 　　帕金森夫人刚叫走猫头鹰，正在棚屋中和猫头鹰玩的潘西就知道她的妈妈来了。她立刻冲到斯莱特林地窖，告诉妈妈上一封信件中的事情全是她编造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想家了，她想要见到家人。 　　她的妈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中不自然的部分，指出她一撒谎就喜欢掐手掌。等斯内普来的时候，帕金森夫人直接掠过潘西，向斯内普询问特蕾西·戴维斯其人，并问他有没有注意到高贵的帕金森家族为了斯莱特林的荣誉尽了一份心力——“当然，都是些玩闹”——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尊重。 　　而潘西一直坚定地说自己什么伤都没有，没有被人威胁，信里写特蕾西·戴维斯只是因为这是她想到最合理的名字。她甚至向帕金森夫人说自己为了编这个名字想了多久，说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而潘西过于紧张，没有注意到特蕾西就站在一旁，等待着帕金森夫人的责问。但是潘西又哭又闹，“丢尽了帕金森家族的脸”，始终没有承认特蕾西泼了那一瓶脓水。帕金森夫人觉得“生出了这样的女儿真是让人恼火”，于是潘西哭着跑回了寝室，彻彻底底地丢光了脸。 　　“她说错了话。”特蕾西当时和庞弗雷夫人说，“她和她妈妈说，是的，戴维斯是杂种，但也是人。” 　　“我想她一开始没打算这么说的。”庞弗雷夫人告诉安东尼，“我知道孩子是什么样的，他们生气的时候会口不择言，把各种杯子丢到墙上。但是这个杯子确实砸到帕金森夫人了。” 第154章 复习课和小龙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夏天彻底来了，所有房间中都热烘烘的，课上不到一阵子，安东尼就发现学生们都汗流浃背，心烦意乱。大开的窗户送不来一丝凉意，就连偶尔吹进来的风也带着一股闷热潮湿的味道。即使是韦斯莱双胞胎也没有什么精力，只是趴在桌子上，把一团草稿纸推来推去，假装自己在打球。 　　安东尼停了下来，在几秒钟的沉默后，那些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纸上记着什么的学生都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抬起头看向他。 　　“太热了，是吗？”安东尼问坐在第一排的学生。他对温度真的不太敏感了。 　　“是啊，这见鬼的天气。”安吉丽娜无精打采地说，“没关系，教授，你讲吧。每年都这样。”她看了眼一滴汗都没有的安东尼，叹了口气。 　　安东尼考虑了一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要不要把课调到晚上？” 　　“我晚上有天文课，教授。”另一个学生说。 　　“那好吧。”安东尼说，“不如这样，我们赶快上完课，然后你们可以去大厅抢第一波冰淇凌。听起来如何？” 　　弗雷德拖长声调说：“好一些。” 　　乔治说：“但是不多。” 　　“安东尼教授，和我们讲讲新东西吧。”一个学生要求道，“说说麻瓜，他们怎么解决夏天的？” 　　“我知道，他们将自己送到月亮上。”另一个学生沉闷地说，在课本的飞机插图上画了个简单的火箭，正好画在那个简笔画的麻瓜飞行员头盔上，“然后就只有夜晚了。哈，聪明的麻瓜！而我们巫师，坐在小房间中，学习他们能不靠魔法把生活过得多好。” 　　她的同桌理智地说：“那一定很贵。” 　　“说得对。”那个学生思考了一阵子，“麻瓜的穷人可以去星星上。” 　　安东尼惊奇地听着，思考着魔法世界的天文学是否和麻瓜的天文也有很大的区别。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乱的话，大部分星星似乎都是和太阳差不多的东西。但是学生们马上也会迎来他们的天文学期末，安东尼暂时不打算将他们的脑子搞乱，尤其不是在这样一个闷热的下午。 　　在学生研究出来将自己塞进电冰箱的方法之前，安东尼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他说：“麻瓜用的方法和你们现在用的差不多，打开窗户、喝冰饮料、吃冰淇凌、减少白天的活动，还有，当然了，漫长的忍耐，非常、非常漫长的忍耐……除了一样东西——电风扇。”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些吃着冰淇凌吹电风扇的日子，有些怀念地说，“和你们刚刚提到的冰箱一样，那也是一种电器，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风。” 　　他能看出学生们正在想象一把巨大的羽毛扇，在电力的推动下孜孜不倦地挥舞着。 　　“你们中的一部分人见到过的。”安东尼提示道，扫视着注意力慢慢集中起来的学生，“在我们参观宠物救助站的时候，有的人曾经问我角落里那个‘笼子里的铁花’是什么——” 　　有些人恍然大悟地感叹起来，另一些人则还是显得很困惑。 　　韦斯莱双胞胎又开始小声聊自己未来的猫头鹰（他们决定叫它埃隆），而实践活动被推迟到下个学期的安吉丽娜忍无可忍地将自己的椅子狠狠向后一撞，孪生兄弟的桌子猛地一震，正趴在桌上说话的二人都差点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安吉丽娜。”弗雷德呻吟道。 　　“这是你活该。”安吉丽娜说，还是将椅子又搬了回去。她抬起头，对上安东尼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安东尼决定忽略这一点小小的插曲，继续说道：“单凭叙述很难描述出它长什么样子，所以考试的时候有一道选择题，要求选出不是用电的那一项。在那些图片中，除了冰箱、电视、电灯、电话以及这道题的正确答案飞机之外，剩下的那个标注着‘夏天降温用’的就是电风扇。” 　　他看着学生们亮闪闪的眼睛，笑道：“你们到时候可以注意一下那个电扇。” 　　斯廷森说：“教授，你能再重复一遍吗？冰箱、电视、电扇和飞机，还有什么？” 　　安东尼说：“人只能说漏嘴一次。” 　　剩下的半堂课上，学生的兴致明显高了许多。他们都盯着安东尼，期盼他再一次“说漏嘴”什么题目，但是安东尼带他们复习完重点后就笑眯眯地宣布下课了。 　　“安东尼教授，你还想聊聊天吗？”斯廷森渴望地说，“我们再讲讲麻瓜？” 　　安东尼说：“你说了一个非常大的课题，斯廷森小姐。你想谈麻瓜的什么呢？” 　　“嗯……麻瓜的……”斯廷森用胳膊碰碰同桌，示意她帮帮自己。 　　“《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和社会习惯》。”同桌对着课本标题念道。 　　安东尼笑了。他说：“好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写一本书，你说呢？如果有这样一本书，我会很愿意仔细读几遍的。我甚至觉得我会根据书中的内容为期末考试命题呢。” 　　他把自己的书一合，收回包中，在学生失望的眼神中走到门口。 　　“对了，小道消息，弗洛林为霍格沃茨提供了一批巧克力坚果冰淇凌，听说今晚就有。”安东尼说。 　　另一则消息是，小精灵们对冰淇凌店店主的殷勤非常不满，明天霍格沃茨的餐桌上大概能见到二十几种口味的冰淇凌。但是这个没必要和学生说了。 　　安东尼在学生忙乱收拾书包的声音中施施然走出了教室。 　　…… 　　又过了一周，哪怕安东尼也能感觉到夏天的温度了。他每天傍晚都将窗户大大开着，一边看书，一边感受着晚风的温度慢慢降下去。直到他的猫从窗户中跳进来，他才会从它尖利的爪子下抢回自己的羊皮纸，把窗户关好，窗帘拉上，抚摸着姜黄猫冰冷的皮毛，自说自话地问它今天又去了哪里。 　　知道它和怨灵老鼠为了保护自己的办公室和伏地魔打了一架后，安东尼带着错怪它们的愧疚情绪在房间中额外添置了不少东西：仿效牙牙小床的拼布猫窝、一大堆白葡萄酒、仓鼠滚轮、超市中最红最漂亮的几个苹果、一小棵苹果树。 　　不过那棵苹果树在一个他做噩梦的晚上枯萎了。而安东尼发现自己的亡灵魔法似乎不明白什么是“苹果树阴尸”，更不用说召唤出什么苹果树的骷髅或者怨灵了。 　　相比于猫窝，姜黄猫更青睐他的枕头或者床脚。在安东尼将它抱到猫窝中的下一秒，它就从里面跳了出来，厌恶地抖着毛。 　　怨灵老鼠倒是对那个猫窝情有独钟，因此那里现在已经变成它白天消磨时间的去处了。它把自己所有的苹果都藏到了猫窝的深处，安东尼暗自担心那里有一天会发霉。 　　有一天晚上，猫刚从窗户中钻进来，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就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安东尼用猫的彩球鱼干犒赏了这位信使。在猫阴沉的凝视中，猫头鹰稍微啄了啄鱼干，便嫌弃地飞走了。 　　信是海格送来的。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要破壳了。” 　　…… 　　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一路上都没有人。安东尼在和城堡门口和差点没头的尼克分别了，然后沿着静谧的小路走向海格的小木屋。 　　疯长的草叶拂过他的小腿，虫鸣在他经过的时候停了一瞬，又在脚步走远后卖力地鸣叫起来。安东尼听到草丛中还有几只蟾蜍在合唱。他看了一眼，想起下午听说隆巴顿先生又在找他的莱福。 　　安东尼敲了敲门，门后立刻传来了海格粗声粗气的问话：“谁呀？” 　　“海格，是我。”安东尼说，“我收到了你的信。” 　　门被打开了。海格一看见他，脸上就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你来晚了，亨利。”他说，一面迫不及待地把安东尼拉进屋子里，“来，快看看。” 　　他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门落了锁，灯也只点了几盏。底部漏了的铜壶摆在他的桌子中间，裹着一个花纹粗犷的毛线暖套，壶盖不断被顶起来。从声音听来，那只小龙大概有一个非常坚硬的脑袋。 　　“很活泼，是不是？”海格自豪地说，“装在茶壶里，我差点就错过它破壳的那一刻了。如果不是我听见这个壶里卡拉拉地响，留心看了眼，我还找不到那个缝隙呢……给你写完信的时候，蛋壳就已经碎得差不多了……真有力气，迫不及待想要看这个世界了，是不是？” 　　他把安东尼拽到茶壶前，得意地揭开茶壶顶上的锁扣，一个皱巴巴、黑乎乎的小家伙立刻探出了脑袋。它瞪着自己橘红色的眼睛，充满恶意地环视着围绕着它的两个人，然后后肢的力气再也不足以支撑它站着，伴随着哐当一声，它翻倒回了铜壶中。 　　壶里顿时充满了刺耳的刮擦声和不详的嘎吱声，安东尼探头看了看，这只龙的爪子扒着壶壁烧焦的黑色硬块，正试图扑闪起自己还没长好的翅膀。铜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仿佛它的肚子里装了八百只金属蛾子。 　　“它很可爱，是不是？”海格说，声音都轻了一些。他伸出手，想要把小龙从茶壶中放出来。 　　那只皱巴巴的幼龙用自己长长的黑鼻子嗅了嗅海格伸过去的手指，打了个喷嚏，喷出来了几个火星。 　　“哦，健康，非常健康！”海格兴高采烈地说，紧接着就被龙一口咬上了手指。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奇怪的东西从壶里提了出来。那只龙翅膀不安地抖动着，脖子伸得长长的，紧紧咬着他不啃松口，吊在海格的手指上。安东尼不由想起自己的祖父钓鱼时的情景。 　　接触到茶壶外的世界让这个新生儿不安极了。海格双手捧着它，把它放到桌上，轻声喊着“小宝贝”，但是小龙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它黑乎乎的茶壶中去。它摇摇摆摆地在桌上扑腾着，用细小的爪子勾着铜壶上的毛线暖套。 　　即使天气已经热得牙牙呼哧喘气——大狗现在正紧紧贴着墙壁，小声呜咽着——对于一只火龙来说，英国的夏夜可能还是太冷了。小龙做了几次攀爬的尝试，摇了摇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几粒火星从它的鼻孔中喷了出来，点燃了暖套上的龙蛋图案。很快，茶壶暖套就熊熊燃烧起来。火光中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茶壶，边上还有一只眼巴巴看着铜壶的龙。 　　“不，不，那是茶壶。”海格说，“过来，妈妈在这儿呢。” 　　幼龙扭头看了看正在喋喋不休的大个子，坚定地试图爬回茶壶。海格把自己的手伸到它的面前，又被咬了一口。 　　“好孩子，没错，这是妈妈。”海格慈爱地说，随意地掸开了毛线烧剩下的黑灰，“看到了吗，亨利，它认得妈妈呢。” 　　“我觉得它差点把茶壶当成妈妈了。”安东尼理智地说。 　　“胡说。”海格说，低头哄着小龙，“哦，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龙又打了个喷嚏，把他的胡子点燃了。 　　安东尼说：“既然它已经孵出来了，你可以和校长说了，是不是？” 　　海格充耳不闻：“你还太小了，现在还不能给你吃东西……书上说要等一天呢。你要好好的，乖乖的，一天后我马上就喂你……白兰地已经准备好了，鸡血会是最新鲜的。你会健康快乐地长大的……” 　　“海格！”安东尼说，“你必须告诉邓布利多。” 　　海格嘟嘟囔囔地说：“我觉得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学校中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邓布利多。” 　　“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和你是否告诉他是两件事。”安东尼说，“你需要获得一些保障。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因为我去说就变成举报了。你必须要亲自和邓布利多说。” 　　海格不以为意地说：“什么保障？”他正在检查小龙长满刺的翅膀。 　　“保障你们孤儿寡母不会被魔法部欺负。”安东尼说。 　　海格敷衍地答应了，哼着摇篮曲。小龙正怒气冲冲地咬他的胡子。 第155章 友谊，和友谊？ 　　安东尼走上塔楼的时候，看见好几个学生惊讶地看着他，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我是亨利·安东尼，麻瓜研究学的教授。”他自我介绍道，把包放到了一旁的窗台上，“天文学期末考试马上开始。请把所有和课业相关的东西都收好，确认身旁没有可能被防作弊羽毛笔警告的物品，我们马上发放羽毛笔。” 　　天文学的期末安排在半夜，而且昨天的天空阴云密布，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所以考试不得不推迟了一天。但是天文学教授辛尼斯塔教授今天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天文学会议——无疑也是在半夜举办的，天文学家们需要躺在草坪上吃着布丁探讨星星的移动——因此需要由别的教授代为监考。 　　当安东尼在昨天晚餐的餐桌上向辛尼斯塔提出“太阳是否是星星”的问题时，辛尼斯塔教授显得高兴极了。 　　“你愿意为天文学期末监考吗，安东尼教授？”她问，“想找一个只能为学生提供错误答案的教授真是太困难了。” 　　“它不是吗？我以为太阳也是恒星。” 　　辛尼斯塔教授说：“不，即使它可能具有和那些遥远的恒星们非常、非常相似的性质，但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每天照耀我们的是太阳，我们仰赖生存的是太阳，除了它之外，星空中的任何一颗星星都比不上它对我们的重要性。” 　　她在安东尼的注视下拿了一块糖浆馅饼：“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需要记忆它，为什么它不出现在马人的占星学中——因为它就是我们的生活，它就是我们。太阳不是一种星星，安东尼教授，太阳就是太阳。” 　　而这就是为什么安东尼现在正在群星照耀下面对一群打着哈欠的孩子。他们懒洋洋地把笔记本、星图和安东尼看不懂的各种东西收到包中，再从他身旁的笔筒中抽一支羽毛笔。二年级的学生需要用望远镜凝望着夜空，在星象图上指出今天能观测到哪些星星，并写出其中五个具有的性质。 　　趁着所有学生都在苦恼地研究天空，安东尼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背后走来走去，好奇地查看他们的答案。就像辛尼斯塔教授说的那样，他贫瘠的天文学知识确实无法让他判断出什么是正确答案，但是他朴素的逻辑学可以轻松指出人们的答案是相互矛盾的。 　　“秋！”一个学生小声喊道，“有木卫二吗？” 　　安东尼重重地咳了几声，站在她们身后。 　　在她身旁，一个漂亮的女孩小心地转过头，瞟了一眼安东尼，在他警告的视线中咬着下唇回过头，把眼睛心不在焉地凑到望远镜上。 　　“一次严厉的警告，女士们。”安东尼小声说，走开了。 　　安东尼离开之后，她等了一会儿，快速地摇了摇头，仿佛正在调整自己的望远镜角度。 　　但是她身旁的同学没有明白她的暗示。 　　“有没有？”那个学生又一次问道，紧紧掐着她想要蹦起来的防作弊羽毛笔。 　　安东尼远远地又咳了一声。 　　那个叫秋的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没有。” 　　“女士们。”安东尼说，“我真的非常抱歉——成绩作废。”他伸出魔杖，在二人的羽毛笔上点了点。 　　那个原本已经被攥得有些秃了的羽毛笔立刻跳了起来，飞到学生的羊皮纸上，划掉了一大半的答案。秋的羽毛笔则犹豫了一下，划掉了木卫二相关的答案，便静静地落到一旁的墨水瓶中了。 　　“这么多？”安东尼惊讶地看着羽毛笔标记的作弊区域，又看了看这位鬈发的女生。她一定有很大的力气，才能强迫防作弊羽毛笔写下第一题之后的所有答案。他看了看羊皮纸顶端，她没有署名。 　　“你叫什么名字？”安东尼问，注意到有不少学生扭过头偷偷看着这边。秋的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玛丽埃塔。”鬈发的学生说，“玛丽埃塔·艾克莫。教授，对不起，我能不能继续考试？我保证后面的题目都自己写。”她恳求地望着安东尼。 　　“我真的非常遗憾，艾克莫小姐。”安东尼说，轻轻从墨水瓶下抽出秋的答卷。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女孩脸色似乎又白了一些，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秋……张，我希望我没有读错得太离谱。”安东尼说，“张小姐，你们可以回寝室休息了。” 　　玛丽埃塔哀求道：“教授，我们知道错了！我必须有成绩，不然我爸爸妈妈会很失望的……”她哭了起来。 　　秋·张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一言不发地收好了东西，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秋？秋！”玛丽埃塔喊道，望着她的朋友消失的方向，迟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同安东尼说，“教授，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接受——” 　　安东尼看着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警告了三次。” 　　…… 　　因为玛丽埃塔影响了其他学生答题，安东尼不得不严肃地告诉她，如果她继续这样大哭大闹，拉文克劳将会失去十分，而她也会获得一个禁闭。等玛丽埃塔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中后，安东尼收回了视线，环视了塔楼天台一圈。学生纷纷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当安东尼宣布考试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刻将羽毛笔放回墨水瓶中，安静地把羊皮纸交给他。 　　辛尼斯塔教授在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 　　“应该允许秋·张继续考试的。”她说。 　　安东尼惊讶地说：“辛尼斯塔教授，我记得有人叮嘱我如果碰到学术不端现象一定要严惩。据说所有的天文学考试都是这样的，因为它真的太容易作弊了。” 　　辛尼斯塔教授叹了口气：“是啊，是我。” 　　…… 　　安东尼留意到自己并没有在早餐的时候看到玛丽埃塔和秋·张。不过考虑到考试被安排在了半夜，参与考试的一大半学生都没有在早上出现在学院长桌旁边。 　　然而，他在中午依旧没有看到两位成绩作废的学生。他问弗利维教授：“你的学院中的艾克莫小姐和张小姐还好吗？” 　　弗利维教授疑惑地看着他，想了几秒才意识到他问的是谁。 　　“哦，没什么事情。”他笑呵呵地说，“她俩好像吵架了，但是不至于打起来。” 　　斯普劳特教授不赞成地说：“菲利乌斯！”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弗利维教授说，“你和米勒娃都会有矛盾，张和艾克莫赌气算什么呢？朋友吵架而已。” 　　麦格教授说：“弗利维教授！” 　　弗利维教授说：“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他笑眯眯地往自己嘴里丢了几颗鹰嘴豆。 　　安东尼将视线移开，注意到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潘西正在沉默地吃一个鸡腿，显得有些走神，甚至错过了马尔福说的一个笑话。当所有人都笑起来的时候，她才猛然醒过来一般放下鸡腿，附和了几句。 　　…… 　　在秋·张和玛丽埃塔吵架的时候，特蕾西和潘西悄无声息地形成了一种有些别扭的关系。 　　当潘西在大庭广众下和她的妈妈吵架后，不少斯莱特林都会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好像她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宣布自己移情别恋，理想丈夫不再是马尔福，而是……例如说，韦斯莱，随便哪一个韦斯莱。 　　马尔福对着这则笑话笑了一阵，转头问：“你会吗，潘西？”他们正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中，幽幽的火光将休息室照得忽明忽暗。一群鱼贴着窗户游了过去，鳞片闪闪发光。 　　“当然不了。”潘西柔声说，感激地看着他，为了他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和她说话。 　　“哦？”马尔福说，露出了一个虚假的微笑。 　　她不屑地说：“你是知道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韦斯莱一家又穷又臭，还都是格兰芬多。哈，就他们？” 　　马尔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补充道：“说得没错，潘西，一点都没错。韦斯莱又穷又臭，脑袋不正常……我真奇怪他们怎么会还是纯血？这么喜欢麻瓜，他们还不如找个泥巴种结婚好了，他们那个垃圾场也只适合肮脏的血脉。” 　　潘西喜气洋洋地说：“你是在说格兰杰吗？那个泥巴种？” 　　“好想法，潘西。格兰杰和韦斯莱，哈哈！”马尔福赞许地说，打量着潘西，像是第一次认识她，“我不知道你还能思考。” 　　特蕾西啪地将书合了起来。 　　“她当然能。”她说，然后大步走回寝室了。 　　“哦，‘人’在维护你呢。”马尔福取笑道。潘西涨红了脸。 　　……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潘西冲到特蕾西的寝室中，怒气冲冲，“我不需要你的维护，杂种！” 　　特蕾西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她将一件袍子叠好，放到衣柜中，才抬眼看向潘西。 　　“我在帮你，或者在报复你。”特蕾西说，“你可以猜一猜。” 　　潘西站在原地，咬牙切齿，面孔扭曲：“如果——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基本的良心——一点点羞耻心——” 　　“羞耻心？”特蕾西问，声音提高了一点，“我不明白，你不是那个先攻击我们的人吗，我和罗杰？你只要回想一下，你就知道谁才是那个需要羞耻心的人。” 　　“你是在说我？”潘西不可置信地问，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我为了你们，被妈妈打，被同学嘲笑，连德拉科都怀疑我——” 　　“你不值得怀疑吗？”特蕾西说，“你为了我们？你为了谁？” 　　“我……”潘西恶狠狠地瞪着她，然后狂怒地环视着特蕾西的寝室，试图找到一个适合用来砸破对方脑袋的东西。 　　特蕾西静静地说：“承认吧，你是为了你自己的良心。” 　　“我真是昏了头才会觉得你也算人！”潘西说，“我早该知道，劣种就是不可救药，他们充满无用的幻想，自以为自己能和纯血平起平坐！妈妈说得一点没错，你就应该和你那肮脏的母亲一起死掉，还有你的疯子爸爸——” 　　她顿住了，因为特蕾西猛地转身，从衣柜中拿出了一个玻璃瓶举了起来，里面装着黄绿色的奇怪液体，看起来非常不祥。 　　“我才是真的昏了头。”特蕾西说，狠狠把玻璃瓶摔到了地上。坚固的瓶子在地上弹了两下，才裂开一道细细的缝隙。水状的液体慢慢渗透出来，在深绿色的地毯边缘缓缓印出古怪的形状。 　　“那是什么？”潘西问，努力掩藏住声音中的一丝颤抖。她突然发现特蕾西比自己高很多。她想起特蕾西是二年级的学生，想起她是怎么把脓水灌进自己的衣领。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瓶子没有敲在自己的脑袋上。 　　特蕾西硬邦邦地说：“祛疤的。” 　　潘西瞪着她。 　　特蕾西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俯视着她：“我在你的巴伯块茎脓水里掺杂了豪猪刺粉末，非常少量，但是能让伤口难以愈合。我差点——我本来——” 　　潘西看着地上还在缓缓淌出药水的瓶子，向后退了小半步。 　　“我本来以为我应该和你道歉。”特蕾西说，“我以为罗杰说得有点道理。” 　　“如果……如果你想和我道歉！”潘西说，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那你最好的办法就是离我远一点！你不明白吗，现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和你扯上关系！” 　　“天啊，你真的是个蠢货！”特蕾西说，“你已经和我扯上关系了！” 　　“那就滚远一点！”潘西说，“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好啊！”特蕾西说，“不，不，等等，帕金森……我突然想到了，不，我不会离你远一点的。你尽管否认吧，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会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大可以看看你的那些‘朋友’怎么看这件事情。看看他们是相信你这个朋友，还是相信我这个杂种。”她向潘西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你那些让你骄傲的纯血朋友们，在他们心中，你甚至不如我。” 第156章 期末考试与阅卷 　　四年级的麻瓜研究学考试被安排在周二下午，紧接着的便是三年级的考试。当安东尼宣布考试结束的时候，教室外已经聚集了一群等待考试的三年级学生了。 　　“确认一遍自己署名了，然后把羽毛笔放到墨水瓶旁。”安东尼说，“恭喜你们，这学期的麻瓜研究课结束了。” 　　他挥了挥魔杖，羊皮纸便都飞到讲台上，整整齐齐地摞成一叠。安东尼瞟了一眼，看到最上面的那张答卷上有一道完全空白的简答题，而且在“如果你要去拜访一个麻瓜家庭，你应该怎么做”的问题下回答了“偷偷幻影显形到门口（如果被看到了，就交罚款）”。 　　安东尼把羊皮纸倒扣过去，坚决地移开了视线。 　　“在让你们离开以及让其他人进来考试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安东尼说，“我最先要说的是，当然，没有假期作业。” 　　等掌声和笑声逐渐停了，他才继续说道：“然后，我不知道你们假期有没有去麻瓜界的打算，或者有没有和麻瓜打交道的打算，但我希望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会听说谁违反保密法了。” 　　“此外，有领养宠物意向的学生从明天起可以来我办公室，资料已经整理好了，霍华德女士也提供了一部分成为一个好主人需要具备的资质——至少是麻瓜眼中需要的资质。”安东尼看了看学生的面色，“当然，还要准备其他考试或者想要休息的人不用立刻考虑这件事情。我已经和霍华德女士联系了，你们意向表上所有的动物都健健康康地在救助站中生活着呢。” 　　“最后，因为我自私地希望你们对麻瓜研究课有一个好印象……”安东尼说，俯下身从讲台下端出来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一碗碗冒着白气的香草冰淇凌。他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盖过学生拍着桌子的欢呼声：“一人一碗！空碗放到大厅的学院餐桌上！” 　　…… 　　正聚在塞德里克身旁传阅他的课堂重点笔记的三年级学生抬起了头，眼睁睁地看着四年级学生捧着香草冰淇凌有说有笑地从教室中走了出来。 　　“嘿，那是什么？”一个三年级学生喊道，“你们考的是麻瓜烹饪吗？” 　　“不，不是。”米德根回答道，认出那是曾经在火车上拜托自己重新设计麻瓜服装的一个格兰芬多学生，“烹饪相关的基本没有考。我们的复习课上，教授说学会张嘴闭嘴吞咽就行了，麻瓜的餐桌礼仪和巫师没有特别大区别，具体内容在五年级。” 　　“安东尼教授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塞德里克说，渴望地看着冰淇凌，“是柠檬的吗？” 　　这时，安东尼拉开教室门，左右看了一圈：“考场已经整理好了，三年级的同学可以进来了。” 　　“啊，是香草的。”米德根说，“祝你们考试顺利！” 　　又有一个学生对着离开的人群喊：“考试难吗？” 　　吃冰淇凌的四年级学生朝他挥了挥自己的小银勺，没有回答。安东尼撑着门，低头看着他说：“我觉得不算太难，托马斯先生。” 　　…… 　　三年级拿到的是焦糖口味的冰淇凌。安东尼说完注意事项后，就宣布下课了。他将羊皮纸一张张整理好，装进包中，笑着和经过讲台的学生道别。 　　“教授，你明年还会教我们吗？”一个学生问，“你还是负责三四年级吗？” 　　“明年的课程安排还没有确定。”安东尼说，“怎么了，你是希望我教，还是不希望我教？” 　　那个学生犹豫了一下，抬头冲安东尼笑笑，说完“祝你有个愉快的假期”就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跟在他后面的另一个学生肯定地说：“他希望。” 　　…… 　　教工休息室中热闹极了。所有教授都放下了自己手中大大小小的研究课题，开始批改试卷。布巴吉教授在期末开始之前就建议安东尼去休息室批改试卷：“那里阳光充足，茶点充足，而且你不会想错过那些千奇百怪的答案的，亨利。” 　　安东尼带着答卷推开门的时候，斯普劳特教授和辛尼斯塔教授一人占据了一张小桌子，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批改学生交上来的试卷。弗利维教授在昨天就宣布自己已经看完了所有魔咒课试卷，此时正晃着腿复核学生的实践考试成绩，椅子下面垫了一本《欢欣咒：让人不要生气的伟大魔咒发明之路》。 　　“亨利，你的考试都结束了？”斯普劳特教授抬起头，“怎么样？” 　　安东尼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来了：“我猜你们会从我接下来的表情中看出学生的分数。” 　　“不要太在意成绩。”布巴吉教授说。她的五年级学生今天参加O.W.Ls考试，而七年级刚刚考完N.E.W.Ts。她镇定地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已经凉了的茶壶，让它重新飞回灶台上。 　　安东尼说：“是否真的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安慰我，凯瑞迪？” 　　布巴吉教授笑了。她答非所问地说：“如果让你在‘天线’前面加上一个动词，你会用什么，亨利？” 　　弗利维教授接话道：“注视？” 　　辛尼斯塔教授说：“收集？” 　　“安装？”安东尼说。 　　布巴吉教授评价道：“‘注视’，非常狡猾，但是我不能说它是错误的；‘收集’，唔，我想如果我心情好可以给你一点分数……”她对辛尼斯塔教授笑了笑，“‘安装’，在不考虑上下文的情况下，我会说这是完美答案。不过无论如何，‘天线’前面的动词不应该是‘品尝’。” 　　安东尼同情地问：“这是你的学生的答案吗，凯瑞迪？” 　　“是啊。”布巴吉教授平静地说，召回了温热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六年级，他甚至在O.W.Ls中获得了麻瓜研究学的证书，成绩是E。” 　　…… 　　布巴吉教授的举例让教授们打开了话匣子。辛尼斯塔教授抱怨有个学生在试卷上写“我什么也不知道”，并用霍格沃茨教授的名字为每一颗星星重新命了名。 　　“那是水星（Mercucy），不是麦格（McGonagall）。”辛尼斯塔教授说，“是土星（Saturn），不是斯内普（Snape）。我真的认为她是故意的。” 　　安东尼好奇地问：“我有星星吗？” 　　“没有。她甚至用了两次米勒娃的名字，麦格对水星，米勒娃对火星。”辛尼斯塔教授说，“不过，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也没有，安东尼教授。” 　　斯普劳特教授说：“她是个格兰芬多吗？” 　　“不是，是斯莱特林。”辛尼斯塔教授说，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小蛋糕。 　　弗利维教授则描述了学生在实践考试中犯的错误。尽管他在课堂上无数次强调魔咒的发音很重要——他每一年都要重复巴鲁费奥巫师和野牛的故事——学生们还是会将咒语念成各种奇怪的读音，有时甚至仅仅是因为考试紧张。 　　运气好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今年弗利维教授被一个学生错误的魔咒打中了，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正吊在灯上微微晃动着，而学生被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桌子叼着满教室乱跑，一路哇哇大叫。 　　弗利维教授让安东尼尝试了一下考试的咒语，然后在他的椅子平稳地走到橱柜旁时，尖声说：“安东尼教授甚至是临时学的，要知道，他接触魔咒学不过一年！而那位先生——”他看起来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说出学生的名字，但是还是决定稍微维护一下考试成绩公布前的保密性，“——已经四年级了！” 　　“不不，我不是临时学的。”安东尼赶快声明道，“我练习过的。《标准咒语》上的大部分魔咒我都练习了。” 　　弗利维教授说：“没错，练习！他甚至没有在考试前进行足够的练习！”他补充了一句，“我说过好几次这个魔咒很重要！” 　　随后，安东尼发现自己很难安安静静地改完试卷了。他的同事们都不约而同地发现了这里坐了一个才接受了一年魔法正统教育的人，纷纷拿着各种奇怪的问题考较他。 　　辛尼斯塔教授请他说出木星的卫星名称，并将它们按照大小顺序排列；过了一阵子，又问他火星有没有卫星。如果安东尼的答案和正确答案沾边，她接下来的句子就会以“即使是安东尼教授”开头，而如果安东尼的答案错得离谱，她就耸耸肩，说“他们学了一年还是一无所知”。 　　甚至斯普劳特教授也问他知不知道曼德拉草的开花时间以及养护要点，又让他说出龙粪肥的十五种优点。 　　安东尼无奈地说：“我不知道，波莫娜。你清楚我有多不擅长草药学的。” 　　“我知道。”斯普劳特教授笑眯眯地说，“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巧克力曲奇，亨利？” 　　“当然。”安东尼说，探头向她展示的盒子中看了看，“我想要那个同时有黑巧克力和白巧克力碎的。” 　　……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安东尼将羊皮纸收回包中，准备去大厅吃饭。 　　越是接近晚上，辛尼斯塔教授越是神采奕奕。她不肯去吃晚饭，只是让家养小精灵送了一块三明治过来。她宣称自己到现在终于清醒过来了，要趁早把试卷改完，说不定今晚还能去天文塔上看看星星，验证一下之前会议上同行提出的有趣理论。 　　“我和你一起去，亨利。”布巴吉教授说，“希望米勒娃记得来吃饭。” 　　“她会的。”斯普劳特教授说，也站起身开始整理试卷，“今晚有小羊排，她绝对不会错过的。如果她忘了，我就端着羊排去找她。” 　　麦格教授确实坐在大厅的教师席上。安东尼一行人走进大厅的时候，她正在严肃地切割小羊排。她旁边坐着斯内普，另一边属于邓布利多的高背座椅空了出来。 　　“阿不思呢？”斯普劳特教授坐下的时候问。 　　麦格教授说：“他说自己去拜访几位老朋友了。” 　　斯普劳特教授惊讶地说：“在这个时间点？我以为他应该在批改黑魔法防御术的考卷——说老实话，今年不少学生都在复习黑魔法防御术的时候下了很大的功夫。我监考了三年级的考试，他们写得满满当当，恨不得多加五张羊皮纸。真希望他们不要再给我交上草药学的空白试卷了。” 　　“不，阿不思说自己忙极了。”麦格教授说，“他说自己要操心那个金枪鱼俱乐部的事情，魔法部好像也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帮助。总之他没有时间。” 　　安东尼说：“所以，今年黑魔法防御术的阅卷……” 　　麦格教授点点头：“由西弗勒斯负责。” 　　斯内普适时矜持地冲教授们点点头，说：“邓布利多显然是个大忙人，所以他可怜的魔药教授不得不额外承接了一份工作。” 　　麦格教授略显不耐烦地说：“我们都很感激你，西弗勒斯。” 　　这时，几只猫头鹰飞进了大厅，在绕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蜡烛盘旋了几圈后，它们在教授们的注视下全部落在了斯莱特林的长桌上。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布巴吉教授嘀咕道。 　　又有一只猫头鹰飞了进来，落在斯内普的面前。他的神色顿时变得高深莫测。他把叉子放在一旁，擦了擦手，才从猫头鹰的腿上解下了信件，展开来看了一阵子。 　　“怎么了，西弗勒斯？”弗利维教授催促道。那只猫头鹰正抬头挺胸地站着，弗利维教授将一条培根递了过去。猫头鹰侧头打量了他半晌，勉强接受了这份晚餐，并快速吃下了斯普劳特教授递过来的小羊排。 　　“邓布利多。”斯内普言简意赅地说，“有人向我求证，邓布利多是不是真的出门暗杀福吉了。” 　　“他真的这么干了吗？”斯普劳特教授问，听起来不怎么相信。 　　“我倒希望。”斯内普懒洋洋地说。麦格教授瞪了他俩一眼。 第157章 奥斯卡威弗尔 　　第157章 奥斯卡·威弗尔 　　“我不确定自己今天能不能把所有的考卷都看完。”安东尼对布巴吉教授说。他们刚刚结束了晚饭，正沿着走廊向教工休息室走去。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但是火把已经点燃了，在墙壁上投出一小圈黯淡的光晕，将石砖照得陈旧又疲惫。天空呈现出柔和的淡紫色。 　　布巴吉教授看起来有些惊讶。她说：“你没必要一个晚上就把所有工作做完，亨利。” 　　安东尼说：“但是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和学生们一起为了宠物领养而努力了。” 　　“哦……”布巴吉教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的目光被走廊尽头的几个人吸引了，“那是谁？” 　　“什么？”安东尼疑惑地问，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他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紧紧绷着的脸，回忆了一阵子才想起这是谁：“哦，傲罗。他上次来学校是为了调查巨怪的事情。”而安东尼上上次和他见面是为了前往阿兹卡班。 　　“那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布巴吉教授困惑地摇了摇头，“奇洛离开之后，地下那只巨怪不是被送走了吗？” 　　安东尼说：“你觉得有多大可能是为了统计今年有多少人的期末成绩是巨怪（T）？” 　　但是那个傲罗无疑是为了安东尼来的。他一看到安东尼，就迎着二人的目光走到跟前，沉声说：“安东尼先生，能不能请你和我走一趟？” 　　布巴吉教授惊讶地说：“什么？怎么了？” 　　“对不起，布巴吉教授，恕我保密。”傲罗硬邦邦地说，有些紧张地盯着安东尼，似乎随时准备在走廊上开启一场大战。 　　吃完饭的学生像流水绕开石头一般从他们身旁经过，不时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着，仿佛回旋的漩涡。在视线的冲刷中，那位傲罗先生绷紧了腰板，显得更加紧张了。 　　安东尼有些被他逗乐了：“我又违反保密法了吗？” 　　“没有，安东尼先生。”傲罗说，“我们是来向你寻求帮助的。” 　　布巴吉教授则问：“你违反过保密法，亨利？”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安东尼对布巴吉教授说，然后向那位傲罗点点头，“我回办公室收拾一下，与此同时，或许你可以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既然你来找我，我想我应该不在保密范围内？” 　　…… 　　傲罗跟在安东尼的身后，来到了二楼的走廊。安东尼看到他额外注意地向那个挂着大蒜画像的门瞟了几眼，又在敞开的办公室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小心地踏入门内。 　　安东尼的办公室如今已经不再像刚住进来时那样空空荡荡了。 　　入口右手边是高耸的猫爬架，挂着各种叮叮当当的小玩具，猫爬架边上是拼布做成的猫窝，左边则摆了一个空荡荡的仓鼠滚轮，滚轮里放着一个精美的鼻烟盒。墙上挂着日历，而书桌上摆着一摞从图书馆中借出来的书，旁边摊着教案，羊皮纸和钢笔散落在墨水瓶的边上，上面是安东尼考前整理的考试要点。 　　猫跳了过来，绕着安东尼蹭了蹭。安东尼俯下身，随意在它耳后挠了挠：“我以为你去散步了？好猫咪，我要离开一阵子。” 　　猫用尾巴缠绕着安东尼的腿，轻轻喵了一声。 　　安东尼扭头问正在打量办公室的傲罗：“大概需要多久？” 　　“几个小时就可以了。”傲罗说，语气放松了很多。他正在看安东尼摆在桌角的照片，上面是学生在对角巷门口拍下的穿着麻瓜服装的安东尼。 　　安东尼当时正在对着名单清点学生人数，低头靠在打开的破釜酒吧后院门墙旁边，看起来平静极了。他身后有几个学生正试图往他的肩上放蟑螂堆。 　　“那就好。”安东尼说，将包中还没批改完的试卷放回桌上。 　　…… 　　在安东尼把包里的东西倒在桌上的同时，傲罗开始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邓布利多一次常规拜访中，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先生，欢迎了他。随后，二人像往常一样把门关起来讨论一些大人物讨论的事情——即，福吉向邓布利多索要处理各项棘手事务的点子——但是让人惊讶的是，在办公室门应该打开的时候，它仍然紧紧地关着，而人们隐约听到有人在屋内重复着“这不可能，阿不思，这不可能”。 　　就在人们奇怪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卢修斯·马尔福正好前来拜访福吉，他的妻子，纳西莎·马尔福走在他的身旁，轻声说着“帕金森”“脑子出了问题”之类的事情。 　　傲罗说：“马尔福打开门之后看到了邓布利多教授，他请邓布利多教授先回避一下，因为他正好要和部长反应霍格沃茨的教育问题，但是邓布利多教授说他非常乐意接受当面批评，然后他们三个人就进了办公室……门再打开的时候，马尔福说学校的董事会会处理这件事的，而邓布利多教授让部长记住他说的话。” 　　安东尼问：“所以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看，安东尼先生，我正要说到这里呢。”傲罗说，“部长说，邓布利多教授提到了一条蛇怪。” 　　…… 　　去往魔法部的路上，安东尼和傲罗都在相互道歉。安东尼为自己的笨拙表示歉意，而傲罗则是因为他正冒犯地将安东尼绑在另一把飞天扫帚上，提着他的衣领飞翔。 　　不知为何，魔法部的壁炉居然没有和霍格沃茨联通，二人不得不骑着扫帚飞往魔法部，而飞行课并不在安东尼的补习范围之内。 　　“你真的是亡灵巫师吗，安东尼教授？”那个傲罗喊道，风从他们身旁呼啸着吹过，冻得他紧紧抓着安东尼衣领的手隐隐发青。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魔法部，魔法部提供了两把速度极快的交通扫帚，而为了不让麻瓜注意到，他们正在更冷的高空中飞行。 　　安东尼也大声说：“我是的。” 　　“真的吗？”傲罗不可置信地说，“我还以为我们当时又抓错人了呢！” 　　安东尼笑道：“我当时也以为你们抓错人了呢。” 　　傲罗沉默了一阵子，然后嘴唇冻得青紫，声音发颤地问：“当亡灵巫师是什么感觉啊？” 　　安东尼思考了一阵：“就像有魔法一样。”他好奇地问道，“当傲罗是什么感觉啊？” 　　傲罗说：“比上学差远了，我打赌比当教授也差远了。” 　　“当傲罗不好吗？”安东尼问，“我听说这届有不少学生的就业意向都是傲罗呢，不过七年级毕业生好像暂时还没有被傲罗选上的。” 　　然后他听到了一长串牢骚。这位倒霉的傲罗先生抱怨自己在魔法部受同事排挤，总是将没人愿意去的活计派给他，但是工资并不比其他人高。他在当傲罗之前以为自己能成为惩恶扬善、打击黑巫师的英雄——“就像穆迪先生那样”——但是后来才发现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而更可气的是，有的时候他明明有不同的意见，却不得不执行部里的命令。 　　“我今天在走廊上碰到我弟弟了。”他告诉安东尼，“他说学生都很喜欢你，安东尼教授，我警告他离你远一点的时候还被他嘲笑了。那个臭小子！” 　　“你的弟弟是？”安东尼问。 　　傲罗报出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名字。安东尼问：“他是几年级的学生？” 　　“五年级。”傲罗说，“格兰芬多，今天刚刚考完麻瓜研究学的O.W.Ls。他不是你的学生，对吧？” 　　“不是。”安东尼说。 　　“他非常懊恼。”傲罗说，牙齿被冻得咯咯响，“他说你的课上有很多好玩的活动。我猜他指的是你桌上的照片，安东尼教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年。”安东尼说，“我带他们去麻瓜界玩了一圈。” 　　“什么？”傲罗说，“麻瓜界？怎么去的？” 　　安东尼他们身下快速掠过的房子看了一眼：“看，那就是麻瓜界。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去。” 　　“我真希望我也可以去。”傲罗说。安东尼抬头，仔细地打量着他。风将傲罗的头发全都吹向后面，露出他还带着学生气的脸庞，他的巫师袍猎猎作响，就像一个在周末去魁地奇球场上放松的学生。 　　安东尼问：“你毕业多久了？” 　　“两年，或者一年，取决于你怎么算。”傲罗说。 　　…… 　　在后续的旅程中，因为安东尼提起那张照片是他带学生们参观宠物救助站，他们还讨论了宠物饲养的问题。傲罗告诉安东尼他叫奥斯卡·威弗尔，是格兰芬多的毕业生，在校时养了一只黑猫，不过现在那只猫大概正在他的员工宿舍中睡觉。 　　“你也有一只猫，对不对？”奥斯卡问，“姜黄色的那只，办公室里的，那是你的吧？我看到猫爬架了。” 　　“对，那是我的猫。”安东尼说。 　　奥斯卡说：“你养得可真好，我的黑黑毛就没有这么顺滑。你平时喂它吃什么？” 　　“呃……白葡萄酒。”安东尼说。奥斯卡惊讶地低头看着他，手上一松，差点把他扔了下去。 　　安东尼在他的道歉声中抓紧了扫帚，解释道：“其实除了今天之外，你还见过它的。它是我去阿兹卡班的时候抱着的那堆骨头。” 　　奥斯卡震惊地问：“它死了？” 　　“对啊，我想是的。”安东尼说，“说到这个，我还要感谢你呢。多亏了你当时允许我把它带在身边。” 　　奥斯卡看着他，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思地说：“我能理解，安东尼教授。如果黑黑死了，我大概也会想找办法让它留在我身边的。她已经陪了我十一年，我已经习惯她的呼噜声了……我真无法想象失去她我会怎么样。” 　　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安东尼觉得他误解了什么。他并不是为了复活自己的爱宠才变成亡灵巫师的。但是这个误会似乎让奥斯卡对安东尼亲近了很多，他甚至表现得有点可怜安东尼。 　　“你还记得奥力先生吗，安东尼教授？”奥斯卡问，“他是那个去询问你为什么没有回复部里的猫头鹰的人。在发现你是亡灵巫师后，他可被吓得不清。当时他就说你带着一只骷髅猫和一只透明的鸡，但是我们都觉得他在说胡话。” 　　“我为他感到抱歉，希望他现在已经好了。”安东尼说，调整了一下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不过既然说到这个话题，威弗尔先生，如果不算冒昧的话，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我住了一年才有魔法部的人找上门来……” 　　奥斯卡说：“哦，这个啊。其实我们一年前就收到报告，说伦敦似乎有个巫师在戏弄麻瓜，幻影显形到坟墓中后炸开墓地假装闹鬼……办公室的人还对着那份报告笑了好一阵子呢，都在说这是今天的温德琳——温德琳是那个多次故意被麻瓜抓住焚烧的女巫——然后这件事就耽搁了一阵子，他们才把警告信送出去。” 　　“什么？”安东尼惊讶地说。他一直以为自己被发现是因为房间中活动着一只骷髅猫和一只怨灵鸡，并为了他们是怎么找到足不出户的两只宠物而疑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罪魁祸首是自己从棺材中爬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我把你的卷宗看了好几遍呢。”奥斯卡说，“没有人愿意和亡灵巫师打交道，所以在把你押到阿兹卡班之后——我想我欠你一声感谢，安东尼教授，你当时真的非常配合，不然我恐怕还无法保住这份工作——每次碰上你的事情，就会轮到我去。所以我基本能背下来你的资料了。” 　　他手上用劲，将安东尼又往上提了提：“我们快到了，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沉思道：“所以我那一年的安稳生活其实要感谢魔法部的办事效率。” 　　“啊，还因为你搬了一次家。”奥斯卡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你似乎收不太到猫头鹰，安东尼教授，有好多次送出去的猫头鹰都无功而返，一个个怒气冲冲。这也是为什么今天部里让我亲自来找你。” 　　“哦……” 　　“还有，部里为了给你送信损失了七八只猫头鹰。”奥斯卡说，“他们本来想让你赔偿的，所以才会专门派人过去。不过发现你是亡灵巫师后，就没人在意那些猫头鹰了。”他自言自语道，“真奇怪，猫头鹰通常不会迷路的……” 　　“是啊。”安东尼镇定地说。 第158章 康奈利福吉 　　第158章 康奈利·福吉 　　他们降落在一个破破烂烂的电话亭旁边。这是一条非常冷清的小街，一家小酒馆的门紧紧闭着，剩下的建筑物是一些仿佛办公室似的东西，但是玻璃窗上脏兮兮的，蜘蛛在破损的边框上结了网。街道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久，只是由于某些大人物还没有想好应该拿它做什么，所以被遗弃在这个最详细的伦敦地图都不会标出的角落里。 　　奥斯卡一边道歉一边用已经冻僵的手指帮安东尼解绑：“我不能用保温咒，安东尼教授，你知道的，这是个被严格管控的咒语……” 　　“它被严格管控了？”安东尼惊讶地问，从扫帚上跨下来。厨房里的小精灵每天至少要用上百万次这个魔法，安东尼以为它和清理一新一样常见——等等，清理一新不会也被严格管控了吧？ 　　奥斯卡说：“哦，是的。因为它可能导致世界像个水煮蛋还是什么类似的东西……有很多巫师喜欢给自己的房子施放保暖咒，让它在冬天也暖洋洋的。”他把扫帚放到小酒馆的门口，就像这是清洁工无意间落在那儿的。 　　他一边领着安东尼走进电话亭，一边说：“倒不是说我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多国家的魔法部突然就联合发表了声明，说这样会让冰山融化还是什么……然后它就成为管制咒语了。真是闹不懂。好的，我应该没有记错吧，六——二——四——四——二。”他低声念着，拨了拨号盘。 　　拨号盘刚转回去，一个冷漠的、属于女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指示他们说出自己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奥斯卡·威弗尔！实习傲罗！”奥斯卡喊道，他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电话亭中嗡嗡作响，将安东尼吓了一跳，“护送——亨利·安东尼教授——从霍格沃茨过来——见部长——和邓布利多教授！” 　　一枚方形徽章从退币口滑了出来，上面写着：亨利·安东尼，礼节性拜访。安东尼将银色徽章别在巫师袍上，心里纳闷那个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来的。奥斯卡根本就没有把电话听筒拿下来。 　　“哦，我应该让你打电话的。”奥斯卡注意到安东尼看着话筒的目光，“真不知道麻瓜们都是怎么用这个玩意的。幸好我平时不用走来宾通道——站稳了，安东尼教授。这是我们的改装电梯。” 　　他们开始慢慢沉入地下。安东尼扶着电话亭缺失玻璃的窗框，看黑暗逐渐攀上窗户，就像窗外的人行道要埋葬自己。他想，巫师们，电梯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 　　在安检台登记魔杖之后（“奥斯卡，你怎么还没回家？又是什么倒霉差事……等等，安东尼？那个亨利·安东尼？呃……快进去吧。嘘，别问了。”），奥斯卡带着安东尼转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走廊。 　　临近下班的时间了，魔法部里到处都是正在收拾东西的员工。即使金色挂钟上的指针还在“下班”旁边徘徊，迟迟不肯移动过去，已经不断有人夹着公文包从壁炉中离开了。 　　两个巫师从一架升降梯里走了出来，安东尼听见他们在谈论最近的牛肉涨价了，“都是因为罗马尼亚那边有个火龙的蛋被偷了”。其中一个人抱怨自己回去只能吃熏肉了，于是另一个人邀请她一起去旁边的餐厅吃西班牙海鲜烩饭，伴随着噗、啪两声，两个人幻影显形走了。 　　“这边，安东尼教授。”奥斯卡说，努力掩盖起声音中的疲惫和羡慕，“部长和邓布利多教授应该都在部长办公室呢……” 　　他将安东尼带到福吉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尖脸男人，他用冷漠的灰眼睛打量了一下站在门旁的安东尼和奥斯卡，高傲而敷衍地向他们点了点头。 　　“我想你一定是安东尼教授吧？哎呀，幸会。”他懒洋洋地说，神色像是在打量一块涨价了的牛肉。 　　“幸会，您是……”安东尼困惑地等着他报出自己的名字。 　　奥斯卡在旁边小声地提醒他：“这是卢修斯·马尔福先生。” 　　“哦，幸会，马尔福先生。”安东尼说，也对他点了点头。他让开了走道，以防挡住马尔福离开的路，不知道为什么，这似乎让马尔福有些恼火。 　　“福吉可是等了你们有一阵子了……哦，祝你们有个美好的晚上。”马尔福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怎么还在这儿？”奥斯卡咕哝道，又高声说，“部长，安东尼教授来了！” 　　“谢谢你……呃，威伯？请进，安东尼先生。”办公室中传来福吉的声音。奥斯卡向安东尼轻轻挥手再见，然后快步离开准备下班了。安东尼觉得他的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 　　办公室中坐着两个人。邓布利多微笑着望向走进来的安东尼，他正坐在一把扶手椅上面，面前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柠檬片漂浮在水面上。而邓布利多的对面，桌子背后，坐着康奈利·福吉，魔法部部长。他是个敦实的男人，正穿着一身黄绿色的西装，打着亮黄色的领带，把自己嵌在加了两个靠垫的椅子中。 　　安东尼走进来后，福吉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他想站起来，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站起来，于是看起来就仿佛他坐着踩到了一块香蕉皮，跌回了椅子上。 　　“晚上好，安东尼先生。”福吉说，语调有些不自然，“这么晚还要过来一趟，一定很辛苦。” 　　“喝杯茶，亨利。”邓布利多说，挥了挥魔杖，房间中突然就多了一把椅子，“我猜你不太适应飞行吧？” 　　安东尼看了眼福吉——魔法部部长正在假装自己是个雕像，只是凝视着自己的茶杯——走到邓布利多身边坐下了：“一点也不适应。我希望这种出行方式只是一种应急手段，而非日常通勤要用的。” 　　“当然，当然。”福吉说，“我也很不喜欢飞行，尤其是扫帚……说真的，飞毯都舒服一些，是不是？”他呵呵笑了起来。 　　他们针对出行方式发表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感言后，话题才逐渐转向安东尼过来的原因。和奥斯卡告诉他的不同，这和蛇怪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倒是和伏地魔其人有一点渊源。 　　“我和康奈利讲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邓布利多轻松地说，“不过他不太相信。” 　　“不，不，阿不思。”福吉说，“我没有任何不信任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看……嗯，说不定你也会出错呢？凡是就怕一个万一，对不对？” 　　“说得没错。”邓布利多说，“我当然也会出错了。亨利，我请你原谅我打扰你的工作，我知道教授们在期末都很忙碌……但是你能不能向康奈利重复一遍你和奇洛的经历？他似乎更想听到你的亲口讲述。” 　　“哦……没问题。”安东尼说，“让我想想，我和奇洛教授的故事要从哪儿说起呢？唔，魔法部要求我不能回家，所以我只好在破釜酒吧住下——顺便一说，我的房费是邓布利多教授垫付的，魔法部没有报销。” 　　邓布利多轻声笑了，好像安东尼刚刚讲了一个好玩的笑话。福吉看起来更不自在了。 　　“阿不思，安东尼先生，我向你们致以诚挚的歉意。”他说，用一张方格手帕抹了抹自己胖墩墩的脸，“财务方面的问题并不由我负责。你知道，当部长是很忙的啊。” 　　邓布利多说：“我会提醒自己检查霍格沃茨有没有拖欠发放你的工资的，亨利。”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安东尼放在扶手上的胳膊。 　　于是安东尼说：“没关系，部长，反正我确实是黑巫师。你们也不算罚错人了。呃……这样说来，我可能还要感谢你们没有锲而不舍地试图把我抓回阿兹卡班。” 　　“哈哈，是啊，是啊。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嗯？好不好？”福吉说，摆弄着他的手帕。 　　安东尼向魔法部部长重复了一遍他的经历：从在破釜酒吧认识，到入职后成为邻居，再到一同解决蛇怪，然后是那只死亡的独角兽，纯洁得好像一道落在禁林空地上的月光，最后是那个失眠的夜晚，他跟着奇洛的脚步追到一个预先设好的陷阱中，误打误撞地放跑了猎物。 　　然后福吉说了一些类似于“我希望你没有受伤”和圣芒戈医疗保险之类的废话。 　　在他喋喋不休的套话中（“我们正在努力推进卫生部与圣芒戈医院的密切合作，为各种神奇疾病和伤害提供负担得起的全面保险……从与咒语有关的事故到魔法生物咬伤的治疗，我们计划在民众需要的时候提供相应的支持……”），邓布利多说自己必须要回去了。他和伊法莫尼的校长还有个关于学校交流的会议，由于时差和日程安排的问题，会议被定在了今天的晚上。 　　安东尼也跟着站起来，想要一同告辞，但是福吉抢先一步高声说：“当然，真感谢你百忙之中还是过来了，阿不思！不用担心你的教授，我们会找到飞天扫帚之外的方式将安东尼教授送回霍格沃茨的！”他对安东尼笑眯眯地说，“我们聊得很愉快，是不是？请不要现在就离开。” 　　“我恐怕我还有一些期末考卷需要批改。”安东尼说。他宁愿回去看学生编的二十六种混淆咒用法，也不想在这里听魔法部要如何“不仅关注被动的医疗保健，还强调预防措施，投资于研究和教育，促进健康文化，鼓励负责任的魔法行为，以期减轻圣芒戈的负担”。 　　“不，不，安东尼先生。”福吉说，“请不要离开，我非常享受和你的谈话。” 　　邓布利多说：“没关系的，留下吧，亨利。”他玩笑道，“多余的卷子总是能找到批改它的人的，就像有些试卷找到了西弗勒斯。” 　　安东尼没忍住笑了。“好吧。”他说，站着送邓布利多离开了办公室，才坐了下来。 　　…… 　　福吉挥了挥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他显得有点烦躁和苦恼，但是相当和蔼可亲地对安东尼说：“我看到你就感到亲近，安东尼先生。” 　　“哦，是吗？”安东尼惊奇地问。 　　福吉大概也想到了他们上一次在魔法部见面的情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再开口时话题就变了：“我和你说真心话，安东尼先生，魔法部部长可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稍有不慎，民众的猫头鹰就会铺天盖地地飞进来，哎呀，投诉信像雪花一样……你无法想象，安东尼先生。” 　　“天啊，我希望现在一切都好。”安东尼平静地说。 　　“对，对，我也是这么希望的。”福吉说，“你看，刚才阿不思在这里，我不愿意开口反驳他……我非常尊敬他……但是，安东尼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故事和阿不思的说法有一点小小的出入？不多，但是有一点点……” 　　安东尼问：“什么？” 　　“哦，你知道阿不思和我说什么了吗？你知道吗？”福吉说着，将上半身微微向安东尼的方向凑了凑，“他和我说的是……关于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安东尼疑惑地重复道。 　　“阿不思非常谨慎，非常、非常谨慎。”福吉说，将手帕攥在他胖乎乎的手中捏来捏去，“他对事情充满怀疑……他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散布一种言论，认为魔法界还没有迎来‘一切都好’的时候。” 　　“哦，你指的是伏地魔没死这件事。” 　　福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惊悚地瞪着他：“不要说那个名字！” 　　“什么？”安东尼困惑地问。 　　“不要说那个名字。”福吉重复道，声音放得很低，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人正在偷听他们的对话，“那个——那个人的名字，太恐怖了，安东尼先生。喊他‘那个人’或者‘神秘人’吧。” 　　“呃……好吧。”安东尼说，“你还好吗，部长？”他看着面前又掏出手帕开始擦拭宽额头的男人，这回真的有汗珠从上面渗了出来，在灯光照耀下晶莹剔透。 　　“只要你不说那个名字！”福吉说，深深吸了一口气，“总之，阿不思秉持着这样一种被害妄想，认为那个人还存在在世上……” 　　安东尼说：“我想他确实在。”他回忆起了那个腐烂的牡蛎，“只是不一定过得非常好。”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福吉说，“你亲眼看到那个人了吗？是阿不思告诉你奇洛是那个人的，还是你看到他是那个人的？奇洛告诉你他是那个人了吗？奇洛在你面前杀人了吗？” 　　他从安东尼的沉默中获得了信心，声音逐渐坚实起来：“奇洛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他是个黑巫师吗？根据资料，他是个腼腆、沉默、优秀的年轻人，无论是年龄还是经历都和神秘人没有任何关系。” 　　“部长。”安东尼警告地说。 　　“哎呀，我不是在说阿不思故意这么做，我也相信你没有故意撒谎的必要，对不对？”福吉笑道，“喝茶，安东尼先生。我听说阿不思还有一个金枪鱼俱乐部？” 第159章 威廉库比 　　第159章 威廉·库比 　　“是的，长鳍金枪鱼俱乐部。”安东尼谨慎地顺着他的话题说了下去，接过了福吉递给他的茶杯。 　　“阿不思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长鳍金枪鱼，真有意思！”福吉说，“只是，这个俱乐部是做什么的呢？” 　　“嗯……”安东尼说。他有些不理解话题为什么骤然从伏地魔变成金枪鱼了。 　　福吉突然显得有些焦虑和严肃：“这不会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吧，安东尼先生？哈哈，如果需要保密的话，我向你道歉。我非常理解……当然，我完全理解……”但他的神色完全不像他能理解。他又开始用那块手帕摩擦自己的额头。 　　“不，没什么值得保密的。”安东尼说，“是围绕人鱼语的兴趣俱乐部。校长觉得我们就住在黑湖边上，非常适合学习人鱼语。”他没有提波特的蛇佬腔。出于某种直觉，他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魔法部知道。 　　“人鱼语，当然！”福吉叫道，“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这个俱乐部的名字真是太妙了……如果不是有人和我们闲谈聊起，我甚至不知道这件事呢。人鱼语……” 　　安东尼耐心地重复道：“没错，关于人鱼语的俱乐部。”他提示道，“这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啊，不，不，你误会了，安东尼先生。你完全误会了。”福吉说，“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好奇心……你知道，阿不思总是很忙，他的俱乐部当然也不会在魔法部备案……” 　　“组建俱乐部需要在魔法部备案吗？” 　　“不，我们不强制性要求，但是我们鼓励备案。”福吉敲了敲茶壶盖子，它就自己蓄满了，“你知道，安东尼先生，魔法部一直将保障民众的安全视为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或者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经过备案的俱乐部是……啊，相对安全的。” 　　安东尼从茶杯上看了他一眼，福吉立刻说：“不过，我当然没有说阿不思的俱乐部不安全！唔，我的意思是，阿不思有的时候确实会有点欠考虑……他太忙了，你不觉得吗，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抿了抿茶：“大概是吧。”他觉得这个问题更适合拿给麦格教授回答。 　　“阿不思非常忙碌。”福吉点着头说，“所以，在有些地方他有所疏忽，也是情有可原。你知道，霍格沃茨的校长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情。” 　　说得就好像他当过霍格沃茨的校长似的。福吉看着安东尼，似乎等待着他的肯定。但是安东尼只是又喝了一口茶——部长的茶比斯克林杰的茶味道好上不少，不过也可能是因为里面没有吐真剂——于是福吉继续说道：“这一学年还没有结束，学生就突然失去了他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许多家长很不满啊。” 　　“是吗？”安东尼惊讶地问。 　　据他所知，虽然有人对斯内普授课提出过抱怨，但是反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预言家日报》都没有费神分一点版面来描述这件事情。而那一点反对也在听说试卷由邓布利多命题后消失殆尽了。 　　“当然，这就是我的意思。你看，民众有时候并不能分清究竟是谁应该对事情负责。有些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求我退位下台的投诉信就已经寄到了我的办公室……不过如果有人愿意从中帮助我们，向魔法部反应霍格沃茨的真实情况……” 　　安东尼有些好笑地讶异道：“你在邀请我当叛徒，部长？” 　　福吉像被冒犯到一般：“怎么，安东尼先生！叛徒！多么难听的词啊！我和阿不思从来都不是敌人啊！只是他过于忙碌了，有时候会忘记通知我……如果魔法部和霍格沃茨无法顺利沟通的话，我又怎么能知道阿不思的真实意图，怎么能帮助他呢？我只不过是需要有个人帮助我们！” 　　“恕我直言，部长。”安东尼说，“除非这个人再也不想喝到草药茶，吃到黄油曲奇，不然这完全不可能。” 　　福吉一瞬间显得非常恼火，但是他紧接着就宽容地说：“当然，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安东尼先生。” 　　墙上的挂钟鸣叫了几声，福吉仿佛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够晚了。安东尼向他借一柄扫帚和一段麻绳，他却想要让安东尼在对角巷的破釜酒吧再住一晚——福吉来付房租。最后还是安东尼坚持自己有卷子没有改完，福吉才不太高兴地让人送他回去。 　　“和你聊天很愉快，安东尼先生。”福吉说，“希望你能认真地、谨慎地考虑一下我的话。” 　　于是在安东尼被再一次绑在飞天扫帚上的时候，他便认真地、谨慎地思考着福吉的话——他觉得部长多少有些失心疯，不然为什么会觉得他有可能倾向于魔法部——没有管那个文职人员是怎么不情愿地将他的扫帚和自己的连在一起。 　　福吉领着安东尼挨个寻找还亮着灯的办公室时，这个倒霉的巫师正靠在椅子上，用魔杖在空中随意地画着花花绿绿的几何图案。他看到部长后赶快放下魔杖，皱紧眉头翻着一沓羊皮纸，仿佛自己正在处理什么刻不容缓的事情。因为来不及握住羽毛笔，他盯着签名的位置愣了一会儿，镇定自若地把它放到一边去了。 　　但是福吉已经开始给他指派一些更加刻不容缓的事情了：将安东尼送回霍格沃茨，就像退回一封收件人已经迁走的信件。福吉显然也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自然而然地要求对方在半夜工作。 　　…… 　　“坐稳了，安东尼先生。”那位部长记不住名字的巫师语气不善地说，双脚一蹬，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安东尼和他的扫帚坠在下面，在夜色的笼罩下向霍格沃茨飞去。他向上望去，这位员工戴着一顶非常大的帽子，帽檐尖尖的，在昏暗的光线中仿佛一只鸟嘴。 　　“不会坐扫帚的人只能这么飞吗？”安东尼问。或许是由于这位文职官员并不熟悉扫帚，他们回去的速度明显比来时慢了很多。 　　“是的。”对方不耐烦地回答道，然后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飞行课可是霍格沃茨一年级的必修课。” 　　“好吧，对不起。”安东尼说。 　　他们沉默了一阵。由于飞得比较低，安东尼能看到有黑漆漆的树影从自己身下掠过去。他们路过了被车灯和街灯照亮的街道，又经过了只有寥寥几扇窗户还亮着昏黄灯光的小镇，有一条河从他们身旁向着背离霍格沃茨的方向倒退，在水中有一团破碎的月亮。青蛙、蟾蜍和鸣虫叫着。 　　“你为什么要去霍格沃茨？”那个官员问。 　　安东尼说：“嗯……因为我住在那儿？” 　　“你住在那儿？”对方惊讶地说，低头看了看安东尼，“你是学生还是教授？” 　　“教授。”安东尼说，“我教麻瓜研究。” 　　“哦，怪不得。”那人说，“麻瓜不用扫帚，对吧？” 　　“不像巫师那么用。通常用来扫地。” 　　“我们也用扫帚扫地。只是不是飞天扫帚……我讨厌飞天扫帚。” 　　“为什么？” 　　“我买不起。”对方沉闷地说。他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以至于安东尼感同身受地也叹了一口气。 　　安东尼同情地说：“我猜魔法部的文职工作也不轻松，是不是？您怎么称呼？” 　　“威廉·库比。”对方说，“不，我的工作不算繁重……它只是给的不多。”他的语气沉重得就像在宣布他们马上要掉下去了。 　　事实上，他们真的快掉下去了。或许是因为威廉·库比先生沉重的心情，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下的扫帚过于老旧，总之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们越飞越低，越飞越低，几乎撞上了一户人家阳台上的花边小圆桌和躺椅。 　　库比先生骂了一句非常难听的话——安东尼衷心希望他不是在霍格沃茨求学期间学会的，因为人们工作后通常要学得更多——一提扫帚，险而又险地从阳台上擦了过去，只是让安东尼在栏杆边的花盆中擦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响动。 　　“你没事吧，安东尼教授？”库比先生问。 　　“没事，我想那是三色堇。”安东尼说。 　　这时，他们听到锁闩晃动的声音。通向阳台的窗户被推开了，灯亮了起来，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说：“大概是野猫。” 　　“不，妈妈。”一个小孩的声音说，“我看到了。” 　　“哦，不。”库比先生喃喃道，“我们出发前确实记得用幻身咒了，是不是，安东尼教授？” 　　“嗯……好像有。”安东尼说，“但是幻身咒包含扫帚吗？” 　　“唉……”库比先生说，“好吧，今天有两个喝醉的巫师在——”他快速地向下面看了一眼，又把扫帚压低从路牌旁经过，“——女贞路旁边骑扫帚，被一个麻瓜小孩看到了。我们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安东尼教授，因为我们没有喝酒。” 　　这时，他们听到那个小孩的声音从打开的窗户中清晰地传了出来：“那是一个会飞的雪橇。圣诞老人在练习呢。我今年能得到更多的礼物吗，妈妈？” 　　“当然，只要你是个好孩子，宝贝。” 　　“棒极了。”库比先生松了一口气，“真高兴我们没有被看到。保密法……唉……”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有很多气可以叹。 　　…… 　　他将安东尼送回霍格沃茨之后就要离开——“我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呢，唉……”——而安东尼还有许多试卷没有改完。安东尼只好对着他谢了又谢，让家养小精灵送来了一点食物让他当作宵夜或者早餐。 　　“哦，苹果派。”库比先生怀念地看着油纸中热乎乎的点心，将鼻子凑过去深深吸了口气，“我上学的时候可喜欢吃了……有南瓜汁吗？我想我可以喝一杯南瓜汁再走。” 　　“当然！”和安东尼关系最好的小精灵可可尖声说，“南瓜汁！你可以带一整壶走，先生！” 　　他真的为库比先生抱来了一大壶南瓜汁，又把这个壶牢牢地捆在扫把上。 　　“你还想要一点牛肉三明治吗，先生？”可可问，“炸鸡腿？猪排？烤香肠？土豆泥？巧克力冰淇凌？” 　　库比先生看起来几乎要落泪了。 　　“我真的很想要……”他说，“但是不行，我会飞不动的。苹果派和南瓜汁就很好，唉……” 　　“可可有办法！”可可说，“可可能够带先生幻影显形！” 　　“什么？”库比先生惊讶地说。 　　“什么？”安东尼也说。 　　“可可能够带库比先生幻影显形！”可可骄傲地挺起他瘦弱的胸膛，“可可最远可以幻影显形到惠灵顿呢！” 　　“但是我不可以啊，可可。”库比先生说，蹲了下来，“巫师在远距离幻影显形中容易分体或者发生其他不怎么好的事情——即使是随从显形也不行。” 　　“不过谢谢你，可可。”安东尼说，安慰地拍了拍有些失落的可可。他的一对大耳朵正无精打采地垂着。 　　“可可想要帮助库比先生和安东尼教授。”可可说，“库比先生在学校的时候对可可很好。安东尼教授对可可也很好。” 　　库比先生惊讶地问：“你认识我，可可？”他打量着可可，似乎在回忆自己是否在上学期间见过这种生物。除了那些发现了厨房的捣蛋鬼，学生们通常并不知道家养小精灵的存在。 　　“当然认识！”可可说，“库比先生住在拉文克劳塔楼左边第三个男生寝室里，是房间最乱的那个！我们都很喜欢收拾你的房间！库比先生还会把酸味爆爆糖藏在床底下，把地板弄得黏糊糊的！” 　　“谢谢你，可可。”库比先生说。他又开始叹气了。 　　最后他们选择去了猫头鹰棚屋。库比先生把食物绑上猫头鹰的时候看起来快活极了。他说：“我感觉我在提前过圣诞，虽然是自己给自己送礼物。” 　　“不，这是霍格沃茨的库比给魔法部的库比的礼物。”安东尼说。库比先生跨上扫帚，和猫头鹰一起飞向伦敦。 　　…… 　　大概是由于少了很多猫头鹰，第二天早上的猫头鹰潮水来得比平时晚一些。那些在深夜运送了烤土豆和煎牛排的猫头鹰羽毛凌乱地回来了，脚上绑着信件和报纸，一个个看起来都像要直接栽倒在盛着玉米粥的碗里。 　　“什么？”斯普劳特教授展开《预言家日报》，惊呼道。 　　“怎么了？”安东尼问。他正在把西兰花切成条。 　　斯普劳特教授没有回答他，嘴唇紧紧地闭在一起，一目十行地扫着报纸。安东尼探头看了一眼，福吉正在照片里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上面的标题是：《年轻巫师的教育问题：魔法界的下一代应该何去何从？》 　　有消息人士透露，在家长和有关公民中进行的一项秘密调查显示，对魔法教育现状的不满程度令人惊讶。有传言说，魔法界越来越厌倦了霍格沃茨享有的所谓“自主权”，他们现在正在向魔法部寻求帮助。 　　最常见的抱怨集中在霍格沃茨缺乏监督和问责制。忧心忡忡的家长们认为，学校过时的做法和封闭的课程可能向学生宣扬错误的观念，而他们却无从得知。他们认为，教育部凭借其丰富的资源和专门知识，能够带来急需的改革，并确保人人享有应有的教育。 　　关心着魔法界下一代教育的霍格沃茨董事，卢修斯·马尔福先生声称，他听说帕金森家的女儿在学校中受到了残忍的对待，却被学校要求拒绝承认这件事情。除此之外，他的儿子也经历了学校教授不公平的对待。“我和其他很多朋友都对他们下一代的教育感到非常忧心。”他感叹道，“是时候让魔法部介入，把霍格沃茨带入正确的方向了。” 　　本报特约记者丽塔·斯基特报道。 第160章 空缺的教授职位 猫罐头 羽衣甘 　　蓝和顽固的怨灵 　　因为大部分学生都还有考试，他们并没有特别享受霍格沃茨丰盛的早餐。 　　学生们低声交谈着，大厅中回荡着嗡嗡的声音。不少人打着哈欠，闭着眼睛往嘴里塞土豆块，或者一边低声背诵着课程重点，一边心不在焉地搅动着自己的燕麦粥。 　　“‘把霍格沃茨带入正确的方向’……”安东尼读道，“好吧。”他用叉子将烤蘑菇穿成一串，额外向上面撒了点黑胡椒。 　　布巴吉教授瞥了眼斯普劳特教授的报纸，说：“去年也有这么一回。我猜这意味着你也拒绝了我们亲爱的部长，亨利？” 　　“他邀请了每个人吗？”安东尼惊讶地问。 　　“大概是的。”斯普劳特教授说，“不过他应该只对凯瑞迪发了脾气。” 　　“就好像他真的能阻止我进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似的。”头衔很长的麻瓜研究学专家，凯瑞迪·布巴吉教授，将一大块黄油抹上了面包，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斯普劳特教授有些担忧地说：“我想他真的能，凯瑞迪。他毕竟是部长。” 　　布巴吉教授轻松地说：“那就换一个部长。”她在看到斯普劳特教授表情时大笑起来，紧接着就呛得咳嗽着喝了一口南瓜汁，“我开玩笑的。” 　　布巴吉教授猛烈的咳嗽声吓到了一个正在边吃早饭边看《拨开迷雾看未来》的学生，制止了她将培根送到鼻子上的未来。 　　“你想换成谁？”安东尼问，“嗯……魔法界有红蓝之争吗？” 　　“什么？不，没有。”布巴吉教授说，“我真的是在开玩笑。想想吧，如果再换下去，大概就是乌姆里奇女士了。天啊，我真的无法想象她不是高级副部长的样子。” 　　“她可以来当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弗利维教授踮脚站在椅子上，试图舀上一勺橘子酱，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玩笑道，“我是说，正好有个空缺，可以让魔法部带来急需的改革之类的。” 　　“不，不可能。”斯普劳特教授说，将最后一点果酱递给了弗利维教授，“米勒娃说我们已经联系上了好几位黑魔法防御术大师，他们都对学校的教职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据说阿不思甚至联系上了伊法莫尼的校长，想要从那边找教授。” 　　“那听起来倒是很不错。”布巴吉教授说，“对了，魔法石已经从学校中移走了吗？” 　　“移走了。”弗利维教授说，用自己的小银勺把玻璃瓶刮得叮当响，“我想只有阿不思知道它去哪儿了。” 　　“如果我是尼可·勒梅，我就做五十块一模一样的废石头。”布巴吉教授说，“然后把它们全都锁到古灵阁里面去，每一块都用最严密的保险。让小偷和强盗为了一小块无用的石头面对狂怒的妖精去吧。” 　　弗利维教授若有所思地说：“我想你大概很难伪造魔法石。至少，人们应该会轻松地发现它无法用来制造黄金，不过如果有人选择验证长生不老药，那可能确实要花费不少时间……我的意思是，一辈子。” 　　…… 　　安东尼吃完早饭后就回办公室了。昨天晚上他没怎么睡觉，将所有的考卷都批改了，不过他将成绩统计留到了今天上午。 　　即使在批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安东尼还是仔仔细细地复核了一遍成绩，确认自己没有将哪个“O”看成“零”。四年级的学生通过率在百分之八十左右——通过，而非优秀——而三年级的是百分之八十六，每个班级有一点不太明显的差别。 　　不过在他将成绩记录到教案上的时候，安东尼发现那些参加过实践活动的学生成绩平均值高一些。 　　安东尼仔细回想了一遍，保证自己没有在实践活动的时候额外讲述什么知识点。就像他和学生说的那样，他的目的只是带学生去麻瓜界玩乐，顶多是让学生尝试一下如何和麻瓜打交道而不要把人吓到——换言之，做个正常人。 　　他把学生的试卷都翻了出来，一一核对。那些曾经从他手中拿到三英镑零花钱的学生总体而言更熟悉便士和英镑的换算，而真的有心领养宠物的学生更是对麻瓜的一些小玩意如数家珍。 　　“麻瓜可以在不借助魔法的情况下充分利用自己发明的各类工具进行烹饪。”米德根写道，“除此之外，他们的炉子通常使用煤气，烤箱通常使用电，而非柴火。对于一只猫来说，教导它不要试图钻入烤箱或者站上灶台是很重要的，而对于主人来说，应当在使用此类工具前确认宠物不在危险之中。无人看管的炉子或烤箱对麻瓜（和他们的猫）来说是很危险的。” 　　她甚至还写了速食罐头：“当麻瓜需要长时间储存食物或者需要寻找快速、无需烹饪的食物时，他们可能会选择罐头。根据不同的设计，麻瓜的罐头可能会有不同的打开方式，但是那些需要开罐器的罐头格外值得注意。他们的开罐器并非魔法厨房中的自动开罐器，而是手动的。” 　　在速食罐头之后，她意犹未尽地写道：“罐头盖子需要经过谨慎的处理，因为它可能会造成割伤。镀锡铁罐类宠物食品也非常常见，因此养猫的家庭通常会为自己的猫准备它专门的碗，然后将装在罐头中的宠物食品倒进去，而非直接让它就着罐头吃。”她在后面用括号做了个小小的批注，“（安东尼教授，麻瓜的猫可以吃魔法猫粮吗？魔法界的猫也会吃罐装粮吗？我没听说过舌头被割伤的猫狸子。）” 　　另外一些学生则显然花了太多时间在黑魔法防御术上。 　　“麻瓜驱逐咒是巫师对震慑术改造而成的，它相对温和，会让接近的麻瓜觉得自己有事情没做，从而离开现场。”这里有一大团墨点，证明这位学生曾经绞尽脑汁地试图多写一点和麻瓜相关的事情上去。 　　最终，他在后面跟了一小段议论文：“我不知道麻瓜是否会觉得这个咒语真的很温和。我不会想要有人在我脑子里多装一点没做完的事情。即使我真的有事情没做，我也不想在去某个地方的时候突然被提醒这件事。” 　　“而且我不明白，假设一个麻瓜正在危机之中，他怎么会跑到一个地方，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应该去购买后天的晚饭呢？他不可能在想‘我后面跟着狼，前面好像是个城堡，但是管他呢我要先去买羽衣甘蓝’吧。” 　　安东尼盯着这个学生划掉的“又及”看了一会儿，勉强辨认出他写的是“又及，羽衣甘蓝真的很难吃”。 　　他犹豫了一下，将自己一开始给这个答案的不及格改成了及格。至少这个学生表现出对麻瓜非常强的共情能力，并且他提的问题真的很有意思。 　　此外，羽衣甘蓝确实不好吃。如果这道题是“列举你不会请麻瓜吃的东西”，安东尼愿意给这个答案满分……在心里，不是真的写在教案上。 　　…… 　　成绩统计结束后，安东尼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对他而言，第一学年的教学从这个时候就算正式结束了。他把教案举起来，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一会儿。 　　在学年刚开始的时候，它还是一个崭新的本子，整齐、干净、空空荡荡。现在，里面已经写满了他的备课记录。 　　最前面是课程时间安排，后面的备课记录中，有几页上记录着学生提出的问题，而被翻得页脚有些磨损的那几页是他整理的麻瓜研究学三四年级知识点。字迹凌乱的部分是他和布巴吉教授的讨论，充满表格的则是登记的学生领养意向和各类考核成绩。 　　如果拎起来抖一抖，从教案的夹页中还会掉出家长寄给他的信、拟好的各种申请表格和文书、同事们给的书单、学生留的字条、海格给的养龙书籍借阅单——安东尼把借阅清单拿了出来，放到了抽屉最里面。 　　“我觉得我教授做得也还不错。”安东尼对猫说，“可能没有我当收银员那么得心应手，但是至少我尽力了。” 　　猫高傲地看了他一眼，一跃跳上了猫爬架最高的平台，俯视着他。它设法在那里堆了一箱白葡萄酒。安东尼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会被十二个酒瓶子砸到脑袋。 　　“我想念怨灵鸡了。”安东尼仰着头看着猫爬架，“它肯定会把你的酒全都推下来，然后你就知道猫爬架之所以不叫置物架是有原因的。” 　　猫趴在它的白葡萄酒国土上，悠闲地晃着尾巴，眯着眼睛，轻轻喵了一声。 　　安东尼伸出手：“过来，好猫咪。” 　　但是猫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无趣地转过了头。安东尼又喊了它几声，依旧没有回答，他便随它去了。 　　“好吧，你趴着吧。我要去散个步。”他边说边站起来，套上外袍，“我有预感，我下午会很忙……后面几天也会很忙。” 　　他把魔杖放进外袍口袋的时候，从里面摸出来了怨灵老鼠。老鼠正在打盹，却突然被他的魔杖戳醒了。 　　“想散步吗？”安东尼问老鼠。 　　老鼠从他的手上跳到了桌子上，找到了笔筒和茶杯之间的一个小角落，又睡下了。 　　…… 　　黑湖湖面在太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几乎晃人眼睛。少数已经考完所有考试的学生躺在草坪上，在树荫中享受微风的吹拂，或者有的人在户外一问一答地复习知识点，但大多数人还是在城堡的图书馆或者休息室里捧着自己的课本苦读。各种飞虫绕着花草嗡嗡叫着，被学生不耐烦地挥手赶开。 　　安东尼沿着黑湖岸边走着，在阳光的照耀下思考着一些不那么暖和光明的事情。 　　他最近发现自己的亡灵魔法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不论是因为什么，它似乎突然变得不再那样渴望吞噬灵魂了。 　　安东尼猜测可能这是因为蛇怪真的是一团非常大的灵魂，或者是因为伏地魔的灵魂真的很令人反胃。他不确定哪个猜测更接近真实，甚至无法说出自己更希望哪个是真实的。 　　另一件事情是，他发现怨灵老鼠和自己的联系加强后，可以脱离霍格沃茨的范围了。他和邓布利多讨论了这件事情，但即使是校长也只能对一团迷雾的魔法进行一些推测。 　　邓布利多认为是奇洛那个未完成的诅咒改变了怨灵老鼠身上的什么东西，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怨灵老鼠当时想要保护安东尼。 　　“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决心……如果足够坚决的话，或许会创造奇迹。爱。”邓布利多说“爱”的时候认真得就像他们在谈论的不是一只死老鼠，他轻轻叹息着，“我想伏地魔可能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这件事情。” 　　安东尼不解地问：“爱让老鼠脱离了霍格沃茨的范围限制？可是当时它是否脱离限制对那一道诅咒没有影响啊。这说不太通。” 　　邓布利多笑了：“那么就是因为奇洛非常巧合地选择了他的诅咒。”他重复道，“‘从这片属于生灵的土地上驱逐你’，你的老鼠被驱逐了，亨利，但是它依靠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它是你的召唤物……我记得你说过怨灵无法真正死亡？” 　　“没错，因为怨灵从来不曾真正存活过。”安东尼说，“我的老鼠不是任何一只老鼠的影子，我的鸡也不是任何一个鸡的倒影，它们都是——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愿望的集合。” 　　“我怀疑奇洛是否有办法驱逐一个愿望，即使那不过是城堡中老鼠们的愿望。”邓布利多说，“你知道，历任校长和管理员曾经花过大力气试图驱逐皮皮鬼，他们全都惨败而归。” 　　墙壁上装睡的有几个校长画像突然开始大声地咳嗽，仿佛邓布利多刚刚用鸡毛掸子向他们的鼻孔里扫了一把灰。 　　邓布利多愉快地介绍道：“这是尤普拉西娅·摩尔教授。她试图把皮皮鬼锁在钟罩中，不过结局是皮皮鬼获得了在男生盥洗室中游泳的权力。我当时去洗澡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 　　…… 　　在万里无云的蔚蓝色天空下，湖水上泛着的粼粼波光都暖和得不真实。安东尼遇见了几个和他打招呼的学生，有的会稍微聊几句，有的便只是笑着点点头。 　　他看到一个不及格的家伙也在岸边，正坐在场地上兴致勃勃地和朋友玩高布石，于是安东尼决定暂时不告诉他具体成绩。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学生交了一张空了一半的卷子，他还能期待什么样的成绩呢？ 　　在寻找巨乌贼的时候，安东尼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桃金娘。 　　不，除非人鱼是一种长得像桃金娘的生物，或者桃金娘还有个双胞胎幽灵姐妹，不然那就是桃金娘。她在湖面上露出乳白色的幽灵脑袋，探出半副眼镜幽怨地看着阳光下悠闲的学生们。一群蓝色的小鱼从她的脖子和胸口处穿了过去。 　　她看到了安东尼，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哦”，好像不确定应该怎么做。他们通常不会在盥洗室之外碰面。 　　“你好啊，桃金娘。”安东尼蹲下来说。 　　桃金娘的面孔从水中浮了起来，闷闷不乐地说：“你好，安东尼教授。” 　　“你在以前很喜欢来黑湖吗？”安东尼问。这是他第一回在城堡之外看见幽灵。 　　桃金娘说：“不，只是当了幽灵之后，我会在半夜来黑湖散心……你知道，安东尼教授，这里没有那些烦人的学生……” 　　安东尼说：“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过来的呢？”然后他突然想起桃金娘似乎提过她可以通过管道出现在霍格沃茨所有的盥洗室中，“等等，这里和你的盥洗室是连着的吗？” 　　“是啊，是啊。”桃金娘尖声说，泪水又开始从她在厚厚镜片背后的双眼中滚滚而下，“我没有选择，被人冲下来了。那些人，在冲抽水马桶之前从来不在乎里面有没有一个幽灵！当然，我是幽灵中最不——最不重要的那个！把桃金娘冲下去吧，正好不用看到她了！” 　　她的眼泪滚入黑湖之中，没有激起一点涟漪。安东尼试图安慰她，但是他确实没有什么被抽水马桶冲到下水道和学校湖泊的经验。 　　巨乌贼懒洋洋地游了过来，摆动着自己的触手，困惑地戳了戳桃金娘，直直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去了。 　　桃金娘和巨乌贼都吓了一跳。 　　“滚开！”桃金娘怒气冲冲地对着巨乌贼喊。巨乌贼缩了一下，绕开了这个乳白色半透明的幽灵。 　　趁着桃金娘忘记自己还在哭泣，安东尼赶快岔开了话题：“我最近没怎么见到你。” 　　“你没有来我的盥洗室，教授。”桃金娘忧伤地说，“尼克在那里组织了一场派对呢。我本来想邀请你和奇洛教授的——因为你们是我们的邻居——但是皮皮鬼把我们准备好的请柬撕了。作为一个幽灵，准备请柬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安东尼感兴趣地问：“你们办了一场派对？什么派对？” 　　“寿衣和裹尸布派对。我们都假装自己刚刚死亡，正要被活人丢弃进下水道里，那些呻吟、哀嚎和哭泣……哦……”桃金娘怀念地说，“太美妙了，我一直和尼克说他应该再办一次，但是他的心思已经全都放在了那个什么无头猎手队上。” 　　“无头猎手？” 　　“一群玩马背头杂耍之类东西的幽灵。自从尼克在派对上听说了他们，就一直念叨着想要加入。他想在自己五百年忌辰前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情……”桃金娘说，抠着自己的下巴，“我觉得把自己的脑袋冲到黑湖里也很有纪念意义，是不是，教授？” 　　“嗯……可能吧。”安东尼说。 　　桃金娘问：“对了，奇洛教授呢？” 　　“他离开了。”安东尼说，“其他幽灵没有告诉你吗？他不再是霍格沃茨的教授了……噢，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等到发工资。他真的应该等学年结束再去办他自己的事情的。” 　　桃金娘惆怅地说：“是啊，活人总是来来去去的。而我已经死了……没有工作，没有工资，也没有自己的事情……连一点点自己思考的时间也会被人打扰……”眼泪又开始在她的眼眶中积蓄起来，她忧郁阴沉地看了眼阳光下热烘烘的草坪，又看了看交谈着走过来的学生，把自己沉到了湖中。 　　安东尼有些担心地在湖旁等了一会儿——顺便将干面包喂给了巨乌贼——但是桃金娘始终没有再浮出来。她大概是顺着管道又回自己的盥洗室去了。霍格沃茨的排水系统真的相当原始，在这种情况下，安东尼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愿意做生存在黑湖中的人鱼。 　　……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他的下午非常忙碌。从餐桌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好几个脚步立刻跟上了自己，他的学生正努力假装他们也不过刚刚吃完午饭，凑巧和教授走了同一条路，也凑巧想要去教授的办公室处理宠物领养的问题。 　　安东尼打开门，好笑地说：“你先来，罗伯茨先生。” 　　“好的，安东尼教授！”罗伯茨兴高采烈地说，炫耀地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朋友。 　　“然后是你，我记得你想领养的是一条狗？”安东尼喊住了他的朋友，快步从自己的抽屉里找到了几张资料，“这里是霍格沃茨的宠物规定，我们上次提到过的，狗可能只能养在你自己的家中。这是霍华德女士提供的健康报告，她这一周和下一周都会用来处理我们的申请——如果是她对你们进行电话面试，请记得谢谢她。你先拿着资料看看。好了，罗伯茨，进来吧。” 　　怨灵老鼠不知道又去了哪个角落，但是姜黄猫还在自己的那箱葡萄酒顶上。它冷冷地看了一会儿安东尼和进来的学生，将头一侧，又躺了回去。学生朝它瞥了几眼，明智地没有试图打扰它。 　　“请坐，罗伯茨先生。”安东尼翻找着资料，“我看看……一只黑猫，家中此前没有宠物，父亲是解咒员，母亲是治疗师，没错吧？” 　　“没错，教授。”罗伯茨说，探着头看还不属于自己的黑猫的照片，“噢，小可爱。” 　　“霍华德女士建议的电话面试时间是……本周五。你的考试结束了吗？” 　　“没有，还有一门算数占卜。”罗伯茨说，笑容稍稍淡了一些，“但是到星期五就没有考试了。” 　　“那我就和霍华德女士确认面试时间了。”安东尼说着，记了几笔，“因为是电话面试，所以我会带你幻影显形到霍格沃茨之外使用电话，我在那儿的旅馆租了个小房间——不要担心，我拿到幻影显形的证书了。我保证不会搞丢你的什么东西。” 　　“好的，教授。”罗伯茨说，仍然看起来有些不确定。 　　“你也可以坐火车过去。”安东尼说，“步行四十多分钟以外有个小镇，从那里坐火车五分钟就可以到旅馆——这是旅馆的名字和地址。”他将羊皮纸推了过去。 　　罗伯茨说：“没关系，我们幻影显形吧，教授。我还没感受过呢！”他在听到步行四十多分钟后，立刻开始拼命摇头。 　　“那就说定了。”安东尼说，“然后我们来做一点简单的准备工作……比方说，你此前养过猫吗？” 　　“不，教授。你知道，我们的猫太贵了。”罗伯茨自然地说。 　　“那你怎么确定自己能够养好这一只猫呢？”安东尼笑着摇摇头，示意他这是一次模拟面试，“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比如，如果猫生病了，你会怎么办？” 　　罗伯茨开始拼命向上翻着眼睛，试图回忆起资料。 　　他背诵道：“我会立即联系我的兽医，准确地描述症状。我会听从兽医的建议，为我的猫预约适当的治疗时间……嗯，如果病情较轻，不需要立即接受兽医治疗，我会密切关注猫咪的状况，并根据兽医的建议为猫咪提供必要的家庭疗法或治疗方法。” 　　“我会确保猫咪的舒适度，必要时将其隔离，为其提供安静、无压力的休息和恢复环境……严格遵照兽医的指示用药或治疗，并密切观察猫咪健康状况的变化或改善。”他停下来喘了一大口气，“如果情况恶化或猫咪的状况没有改善，我会毫不犹豫地寻求兽医的进一步帮助，或在兽医建议下考虑住院治疗。” 　　安东尼一直等到他背完，才推了一杯柠檬水过去：“休息一下，罗伯茨先生。你准备得非常认真。” 　　罗伯茨接过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背了好几遍呢。我真的很想要伊莎贝拉。” 　　“你已经确定名字了？”安东尼笑道，“非常好，我能预见伊莎贝拉会怎么踩在你肩膀上了。不过，那些资料只是一些辅助，你可以根据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实话。思考一下，罗伯茨先生，为什么你觉得你可以照顾好一只猫？甚至说，你怎么确定自己对猫不过敏？” 　　“我的室友养了猫。”罗伯茨说，“我们寝室里现在已经有两只猫了，它们每天都在我的枕头上打架，有时候会把枕头里的羽毛都挠出来。但是我可以拎着它俩训斥，它们都不会抓我。我觉得我很适合养猫。” 　　“你怎么确定你的伊莎贝拉不会被其他两只猫欺负呢？或者它会不会打其他的猫，造成伤害？”安东尼说，“你要明白，宠物救助站的人把猫交给你的时候，并不是期望你将它培养成奴隶或者战士。猫不一定喜欢和其他猫生活在一起。”而有的猫甚至不喜欢和活物生活在一起。 　　“可是魔法界的猫都是这样的啊！”罗伯茨说，“我们把猫装在一个篮子中，如果它们打架，我们再各自抱着各自的猫走。如果受伤了，就喂它一点魔药。而且伊莎贝拉是一只强壮、美丽的猫，她也很喜欢人类，我想不出她怎么会受欺负。此外，我已经在我的床边做了一个属于她的箱子，那两只猫都无法进去。” 　　“她很喜欢人类？”安东尼说，低头查看霍华德女士寄给他的黑猫资料，“噢，是的，‘极其需要陪伴’‘聪慧温和’……箱子是个很好的主意，罗伯茨先生，你可以提到自己已经在环境中为猫准备了一个安全、独立的空间，再表现出你准备在有控制、有监督的情况下将这个新伙伴引入你们的居所，保证所有的猫都可以在安全的环境中逐步彼此了解。” 　　“好的，教授。”罗伯茨说，嘴里喃喃念叨着“安全独立的空间”和“有控制的情况下彼此了解”之类的词。 　　安东尼安慰他：“没关系，这只是证明你想到了可能存在的挑战，而且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积极的心态和主动尝试是非常重要的，罗伯茨先生。” 　　“但是一个箱子根本不够！”罗伯茨说，“我觉得听起来我应该给伊莎贝拉一个房间。天啊，麻瓜的猫是不是很脆弱，就像麻瓜一样？它们会不会很容易死亡？它们很容易在情绪上崩溃吗？” 　　“不，巫师的猫和麻瓜的猫是一样的。它们自己之间的性格差异远大于养它们的家庭是否会魔法带来的差异。”安东尼向他保证道，他在带学生领养前做了一些功课，“有区别的是猫和猫狸子，但是它们依旧可以在自然条件下杂交。” 　　“可是听起来麻瓜把猫当作了易碎品。”罗伯茨说，“我们的猫却都是一群顽固的、牙尖爪利的毛团。艾登——我室友的猫——因为他不被允许啃羽毛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我们整个寝室的魔药论文都给毁了。” 　　“是的，魔法界有一些和麻瓜不同的养猫方法。”安东尼说，“我暂时把它归纳为文化冲击。” 　　我靠，复制重复了！请大家明天刷新x会额外补4k！！！！俺不是来骗钱的！（跪） 　　—————— 　　改完了（瘫） 163.重要通知（如果没买上一章的先看这个） 　　重要通知（如果没买上一章的先看这个） 　　我是蠢货，我把一章ctrl+C，ctrl+V了两回，于是上一章变成8千字了。但是起点只允许我在一千字以内修文，所以我无法直接把那四千字删掉。 　　所以正在狂写剩下的四千字，会粘贴到上一章里面。请购买了的书友明天刷新一下章节，会有四千新剧情，没有购买的可以先不买了x 　　————改完了（瘫倒） 第161章 山羊凳子和阿兹卡班的逃犯 　　安排好罗伯茨的电话面试之后，安东尼紧接着又替几个学生规划了他们需要额外掌握的知识。在和学生谈话的同时，他列出了一张表格，左边是“我想说的”，右边是“我应该说的”，通过这个表格，学生们能够将“圣芒戈”替换成“伦敦一家私立医院”，将“古灵阁”变为“私人银行”，“对角巷”则成为了“查令十字街附近”。 　　“试着想象你们失去了魔法。”安东尼说，“想象你根本不知道魔法的存在。” 　　一个学生指出：“你这是在让我想象我根本不存在，教授。” 　　安东尼考虑了一下，笑了：“好吧，有道理。那就想象你是个撒谎大师，顺便再想想违反保密法的后果。” 　　他也为韦斯莱双胞胎申请到了饲养猫头鹰的资格证书。 　　这事实上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一些，甚至不涉及多少谎言。布巴吉教授告诉他，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已经为了猫头鹰问题头疼许多年了，那里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申请资格证的流程，并且他们鼓励每个可能和麻瓜打交道的巫师都申请一份。 　　“担心你的访客因为你非法持有猫头鹰而报警吗？”他们的宣传单上这样写道，“厌倦了隐藏您心爱的猫头鹰？不想再向我们或记忆注销指挥部支付任何一个加隆？当然！立即获得您的猫头鹰饲养许可证！只需十六纳特！” 　　安东尼惊讶地说：“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这项业务。” 　　宣传单上的猫头鹰像海鸥一样落在码头上，背景是收起船帆的桅杆和一个招牌闪闪发光的三明治店，看起来格格不入。安东尼用手指戳了戳它，换来了一个不耐烦飞走的背影。纸张角落的其他猫头鹰警惕地看着他。 　　“因为人们通常根本不和麻瓜打交道。”布巴吉教授见怪不怪地说，“而麻瓜一般也不会注意到猫头鹰的腿上绑了什么东西。他们会说‘猫头鹰总是飞来飞去’或者‘那大概是保护区给猫头鹰做的标记’之类的，有的人甚至无法分清飞过去的是猫头鹰还是鸽子。” 　　安东尼忍不住回想起自己二十六年的麻瓜生活。他确实不太在乎从自己头上飞过去的是什么鸟，也不在乎邻居家里喳喳叫的是鹦鹉还是猫头鹰。就像巫师不太关心麻瓜一样，麻瓜也不怎么关心巫师。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 　　连续几天的忙碌后，安东尼终于找到了一点空闲时间，将最终成绩交给了麦格教授，然后和她边聊边走向教工休息室。 　　休息室中热闹极了，安东尼从来没有在这里同时见过这么多教授。甚至凯特尔伯恩教授也来了。他把自己的义肢都取了下来，摆在桌子上，和斯普劳特教授探讨着木材相关的问题。 　　“快过来看这个，米勒娃……啊，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叫道，“申请宠物的事情结束了吗？”他正站在一个小圆桌中间，一把挂着山羊胡子的凳子在休息室中踢踢踏踏地走来走去。 　　“没有，电话面试从明天上午开始。”安东尼说，把自己的巫师袍角从山羊凳子嘴里夺过来，“第一个面试是罗伯茨先生的。我在附近一个有电话的旅店中订了一间房间，大概八点四十从霍格沃茨出发，一旦可以幻影显形了，就立刻过去，还能留一点时间调试电话。我真的希望明天不要还是这样的天气。” 　　安东尼说着，有些担心地望向窗外。 　　乌云在天空上彼此挤压，愤怒地狂风呼啸着将豆大的雨点砸向荒野，到处都是黑压压一片，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山、哪里是云了。闷在云中的闪电时不时在铅灰色的天空中照出一片白紫色的光，雷声滚滚回荡在霍格沃茨上空。 　　总而言之，一个非常不适合打电话的天气。 　　“听起来不错。”斯普劳特教授礼貌地说。 　　安东尼和布巴吉教授相视一笑，都清楚她并不明白天气和电话面试有什么关系。他接过斯普劳特教授递过来的茶点盒子，开始在里面挑挑拣拣。 　　麦格教授将话题换成了山羊凳子：“这是什么，菲利乌斯？” 　　“有个学生在今年期末念错了咒语。”弗利维教授兴致勃勃地说，“我想他是把‘k’读成了‘g’，所以才把家具变成了这样。” 　　“好极了。”麦格教授说，推开了试探着想要咬她袖子的凳子，把自己的椅子也变成了高脚椅。再也碰不到任何一块布料的山羊凳子只能继续寂寞地绕着休息室转圈。 　　“你最近找到一些休息时间了吗，米勒娃？”斯普劳特教授关心地问。麦格教授刚往自己的茶杯中倒了一杯红棕色的浓茶。 　　麦格教授说：“学生的成绩统计快要结束了，只差几门了——西比尔，请务必在明天下午之前告诉我他们的占卜课成绩——但是我还有其他事情。” 　　“什么事情？”布巴吉教授问，“校长又把寻找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工作交给你了吗？” 　　“噢，不是。”麦格教授说，“格兰芬多马上要迎来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了。” 　　…… 　　当斯内普大步流星地推开休息室的门时，安东尼正在和弗利维教授玩高布石。安东尼侥幸地拿到了弗利维教授的一个石子，又臭又黏的液体立刻喷到了弗利维教授的额头上。 　　“噢！你下回运气可不会这么好了，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乐呵呵地说，任由黏液慢慢顺着自己的脸颊向下淌。 　　他的心情最近非常好，不论学生在考试中犯了什么错误都不会发火。这都是因为罗杰·戴维斯的治疗有起色了。 　　在弗利维教授的拜访后，圣芒戈的治疗师对罗杰的病情相当重视，有好几个魔咒伤害科的治疗师都来校医院为罗杰做了检查。他们和庞弗雷夫人讨论了很久，换了好几个治疗方案，罗杰终于在不久前告诉他们“疼得不那么厉害了”。 　　斯内普站在门口，冷冷地说：“米勒娃，我只是来告诉你魔药学和黑魔法防御术的成绩都统计结束了。但看来我来得不巧。” 　　麦格教授从巫师棋上抬起头：“谢谢你，西弗勒斯。来块蛋糕吗？”她指挥着自己的主教把对面的骑士砸倒了。 　　斯内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到了角落的椅子上。山羊凳子立刻过来嚼他的袍子。 　　“忙碌的一周，西弗勒斯？”凯特尔伯恩教授问。 　　“哦，还可以。”斯内普说，皱着眉打量安东尼飞过来的茶点盒，“不过是一些试卷批阅。” 　　“我想要一块奶油蛋糕。啊，谢谢你，波莫娜。”凯特尔伯恩教授满足地吃了一口，“仅仅三个年级的试卷已经够我受的了。下一学年结束，我说什么也要退休了。” 　　布巴吉教授问：“那谁来接替你呢？” 　　“我不知道，阿不思总会找到适合的人的。”凯特尔伯恩教授满不在乎地说，“说到这个，他找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了吗？” 　　斯普劳特教授说：“西弗勒斯，你也想要一块奶油蛋糕吗？” 　　她不由分说地将蛋糕放到斯内普面前。斯内普盯了它一会儿，用叉子狠狠将樱桃压进了松软的白奶油里面。他油腻腻的头发垂在两旁，蜡黄色的脸阴沉极了，就像他正在思考应该如何对一块蛋糕施放钻心咒。 　　“阿不思说伊法莫尼的教授拒绝了他。”麦格教授头也不抬地说，“不过吉德罗·洛哈特回信了，说他非常乐意在霍格沃茨开启一段新的冒险。” 　　“洛哈特？”安东尼不由问，“那个畅销书作家？” 　　“是他。”麦格教授说，“拉文克劳毕业的，在校时就是风云人物。将军。” 　　坐在她对面的布巴吉教授长出一口气，为自己抓了一大把乳脂软糖。 　　斯内普阴沉地说：“是的，我记得他的情人节礼物。” 　　弗利维教授快活地笑了。他说：“没错，他入学的时候你还在念书呢，西弗勒斯。我想你说的是他收到了数不清的情人节贺卡那一次？” 　　“还有数不清的猫头鹰羽毛和粪便。”斯内普说，“他慷慨地将他的喜悦分享给了我们所有人，我们因此对他感激涕淋，难以忘怀。” 　　弗利维教授安抚地说：“拉文克劳被扣了五十分。” 　　“我看过他的书，写得真的很好。”安东尼说，“但是他不是喜欢环游世界，体验各种惊险刺激的魔法冒险吗？他真的会来霍格沃茨吗？” 　　布巴吉教授玩笑道：“我们也很惊险刺激。如果他今年就来了，还可以写一本《和巨怪一起保护魔法石》。” 　　“我也认为他大概不会来，亨利。”麦格教授说，“所以阿不思还联系了其他几个候选人。很遗憾的，已经有四个人拒绝我们了。其中一个的原因是觉得和曾经的教授成为同事非常奇怪。” 　　“奇怪吗？”弗利维教授问。 　　斯内普挑高眉毛，说：“我不知道。” 　　…… 　　“学生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成绩怎么样，西弗勒斯？”麦格教授问，“我希望我不会看到一长串的P吧。” 　　“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他们什么都没有学会。”斯内普说，“校长似乎也赞同我的观点，所以他的试卷出得简单极了……不，我想你会看到一长串A。” 　　“那还好。”麦格教授满意地说，喝了一口茶，“魔药学呢？对了，你想下一盘巫师棋吗，西弗勒斯？” 　　“不了，谢谢。”斯内普说，“一如往常，魔药学一塌糊涂。我必须指出，我纯粹是出于善心，才允许你们学院的纳威·隆巴顿获得一个A。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我抱怨我让太多人不及格了，米勒娃。” 　　“没关系，隆巴顿的变形术也是A。”麦格教授说，“我知道，他实在没什么天赋。”她叹了口气，问弗利维教授，“你看到弗兰克和艾丽丝了吗？” 　　弗利维教授的神情变得有些难过：“看了，还是老样子。” 　　“弗兰克和艾丽丝？”安东尼问。 　　“隆巴顿先生的父母。”斯普劳特教授向他解释道，“曾经都是傲罗，非常好的两个人。很和善，也很乐观……他们被食死徒折磨疯了。” 　　安东尼震惊地说：“什么？！” 　　斯普劳特教授忧伤地重复了一遍：“是的，纳威·隆巴顿先生的父母现在都在圣芒戈，他们经受了太多的钻心咒，稍微有些精神失常了……” 　　“贝拉特里克斯。”麦格教授沉声说，“是她将艾丽丝和弗兰克折磨成这个样子的。我希望她在阿兹卡班中受尽折磨。” 　　布巴吉教授恨恨地说：“她值得一个摄魂怪之吻。我的姨妈被她杀死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狂热地崇拜着另一个疯子。” 　　安东尼有些担心地说：“她会从阿兹卡班中逃出来吗？”既然伏地魔没有死，他很容易想象伏地魔的狂热崇拜者可能会想要越狱。 　　“不可能的，亨利。”布巴吉教授说，“你不明白阿兹卡班是什么地方。那里到处都是摄魂怪，没有哪个囚犯能神智健全地从里面逃脱——不过话说回来，我很质疑贝拉特里克斯的神智是否健全。她一定是哪里已经出过问题了。” 　　斯普劳特教授也说：“阿兹卡班是一所不可能逃脱的监狱，亨利。我还没听说过他们出过一次纰漏呢。” 　　“嗯……好吧。”安东尼说，依然有些担心，“我是说假如。” 　　说老实话，他觉得阿兹卡班简直是世界上最容易逃脱的监狱了。那些所谓的摄魂怪几乎是轻松地同意了他离开的请求。 　　一想到自己当时可能正和这位残酷的杀人犯比邻而居，安东尼就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给任何可能跟在他身后的东西留门。 　　麦格教授沉默地看着他，抿了一口茶，没有作声。安东尼和她对上目光，笑了笑。 第162章 所有人都很高兴 　　整整一晚上，安东尼都没有睡好。 　　雨劈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闪电时不时划破天空。半夜，一声爆炸似的雷声吓到了怨灵老鼠。老鼠直直窜进了储藏着五个苹果的拼布猫窝中，将趴在猫窝顶上的猫吵醒了，于是猫和老鼠打了起来，用安东尼的衣帽架碰倒了储物柜，储物柜撞上了他的床头，而柜子顶上的行李箱直接滑到了他的床上，将安东尼砸了起来。 　　“好吧，好吧。”安东尼坐起来，在枕头下摸到了魔杖，“修复如初。” 　　后半夜里，老鼠坚持要躲在他冰凉的被窝中，而猫想要喝酒。安东尼不得不为那个嗷呜乱叫的亡灵生物在食盆中倒了点酒，又给老鼠拿了一个苹果。 　　风在他的窗外呜呜直响，吹得玻璃不断震颤着。安东尼举着荧光闪烁的魔杖，将灯点起来，又一次为马上来临的电话面试做准备。 　　好在当窗外逐渐亮起来的时候，雨终于慢慢小了下去。太阳从云层中浮了出来，空气中浮动着雷雨天后特有的气味。 　　罗伯茨准时来到了安东尼的办公室门口，看起来也像一夜没睡。 　　他紧张极了，一路上都在向安东尼确认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答案有没有纰漏，差点滑倒在泥泞的小路上。 　　安东尼向他保证他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了，但罗伯茨还是焦虑地问：“麻瓜会喂猫吃老鼠肉干吗？” 　　“呃……我不知道。”安东尼说，“我想你只用说‘猫粮’就可以了，如果对方追问——我觉得不会——你可以说‘我会咨询兽医，寻找最适合我的宠物身体情况的猫粮’之类的。总之什么事情都问兽医就可以了。” 　　罗伯茨认真地重复道：“什么事情都问兽医。” 　　“我想你还记得什么是兽医吧？我记得你在考试的时候还写了兽医的定义。” 　　“麻瓜为他们的宠物开了医院。”罗伯茨说，“兽医是在宠物医院中工作的人类，宠物的治疗师。” 　　“没错，我想可能类似于巫师界的神奇动物专家或者宠物店店员。” 　　罗伯茨笑了：“如果棚屋的猫头鹰生病了，我不觉得凯特尔伯恩教授会想要爬那么高的楼梯。” 　　…… 　　拿到幻影显形许可证之后，这是安东尼第一次带着别人幻影显形。他叮嘱罗伯茨一定要牢牢抓住自己的胳膊，而罗伯茨看起来正在思考他们是否应该在湿漉漉的荒野中走四十分钟。 　　安东尼反手握住罗伯茨的胳膊：“准备好，三——二——一——” 　　他们旋转起来。安东尼又感到了熟悉的挤压感，罗伯茨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像要把他的袍子抓出一个洞。周边的景色一停止旋转，罗伯茨就白着脸道了个歉，难受地躺倒在旅馆破旧的小床上。 　　安东尼则打量着他已经定下的房间。这里有一种老房子特有的、发霉的味道。 　　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窗帘破旧不堪，只能透出微弱的光线，在开裂的木地板上投下一点光亮。褪色的碎花墙纸边缘剥落，从墙角泛起一种混合着棕色和绿色的水浸的痕迹。毛几乎全掉光了的地毯颜色暗淡，床铺上的弹簧吱吱作响，罗伯茨正在上面努力压制幻影显形带来的恶心感。 　　电话摆在木质床头柜上，塑料电话线缠绕在一起，按键发黄，数字“3”和“6”几乎全都被磨掉了。 　　罗伯茨翻了个身，看到了电话：“哦，按键电话。麻瓜真的已经不用拨号盘了吗，教授？我很喜欢它嘎吱嘎吱的声音。” 　　“可能有一些地方还在用吧，但是大部分是按键。”安东尼说，“它比拨号盘方便很多。” 　　“但是拨号盘真的很有意思。”罗伯茨坚持道，“我希望他们能继续用拨号电话。” 　　“好吧，罗伯茨先生。”安东尼说，“现在有两种幻影显形的方式，一种就是我们刚刚经历过的，另一种是……我们这么说吧，二十年后被一个天才巫师改良发明出来的，它可以省略所有那些集中注意力、旋转、挤压、扭曲的过程，全程你只需要把眼睛闭上，过了一阵子睁开眼睛，就到了目的地。如果两种幻影显形学起来差不多同样简单，你会选择哪种？” 　　“第二种。”罗伯茨说，用手指绕着着电话线，“好吧，我明白了。” 　　“你仍然可以在一些地方看到拨号电话，我相信至少博物馆会保留它们。”安东尼说，“而且，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拨号盘，可以去魔法部的来宾通道。只要注意假装自己忘了去魔法部的魔法数字是什么，我想你可以在那里转几个小时。” 　　…… 　　安东尼尝试着给自己家打了个电话，确认线路没有问题。罗伯茨对着话筒尝试着说了几句话，安东尼则负责告诉他不用大声喊。 　　他们坐在旅馆中，盯着那个不知道是否准确的挂钟，直到到了约定的时间。罗伯茨立刻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拿着电话和安东尼记下的一串数字，将按键一个个谨慎地按了下去。安东尼看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仿佛如果按错了，这台老旧的电话就会变成一颗挪威脊背龙龙蛋。 　　宠物救助站的员工听起来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先生，他随便问了罗伯茨几个问题，就笑了起来：“不用这么紧张，罗伯茨先生。请当作我们在随意聊天。” 　　罗伯茨说：“好—好的。” 　　他一定是过于紧张了，所以当对方问“我注意到您是代替母亲进行电话面试，罗伯茨女士在……伦敦，但是您正在苏格兰的学校中，是吗？请问如果你们领养了猫，它主要由谁照顾呢”，罗伯茨磕磕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我会询问兽医……呃，问问他建议谁照顾猫。” 　　“兽医？”救助站的那位先生听起来有些惊讶，“好的。” 　　…… 　　放下电话后，罗伯茨脸色灰败地转向安东尼：“我搞砸了，是不是，安东尼教授？” 　　“没有，你回答得很好。”安东尼赞叹地说，“没有什么需要我提醒你的，你应对得非常好。我想我可以提前恭喜你了。” 　　“不，我回答了‘兽医’。”罗伯茨焦虑地说，“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的？我应该直接告诉他我们准备让妈妈照顾猫，或者是爸爸。我应该说一个在伦敦的人，对不对？但是我说了兽医！” 　　“放轻松，罗伯茨，放轻松。”安东尼说，“深呼吸，没有关系的。你没有搞砸，我想他在挂电话前说了‘下次见’，这是一个良好的信号。他对你的答案印象很好。” 　　罗伯茨说：“但是我回答‘兽医’！我就像一个傻子！” 　　“你就像一个焦虑紧张的主人。”安东尼说，“你听起来非常在乎这只猫，非常渴望这个机会。这很重要。” 　　…… 　　即使安东尼向他反复保证这个面试过程没有问题，在又一次幻影显形前，罗伯茨还是小声问：“如果只是因为我说错了一句话，伊莎贝拉就无法成为我的猫了呢？还会有人领养她吗？我不希望……不希望她在救助站中死去。我已经觉得她是我的猫了。” 　　“伊莎贝拉会是你的猫的。她会是一只幸福的猫。”安东尼玩笑道，“而如果救助站竟然拒绝了你这样认真诚恳、条件优秀的领养人，我就给他们寄投诉信，顺便半夜潜到店里将你的伊莎贝拉偷出来。” 　　罗伯茨认真地问：“偷猫违反保密法吗？” 　　“嗯……严格意义上说，它不一定违反《保密法》，但是可能违反《麻瓜保护法》。”安东尼说，“我只是开玩笑。请务必不要偷猫，罗伯茨先生。” 　　他数了三个数，旋转起来。还想说什么的罗伯茨顿时将嘴合上了，眼睛紧紧地闭着，没有再和安东尼探讨他不合时宜的玩笑话。 　　…… 　　整整一周，安东尼都在陪伴学生进行电话面试。 　　有几个学生的答案让救助站有些困惑，因此安东尼还去伦敦陪着他们进行了家访。有一回，一个茶杯几乎跑到了来访员工的面前，但是这家的先生眼疾手快地将它推到了地上，而夫人一脚跺了上去，将它变成了一地碎片。 　　“我们说到哪儿了？”这位夫人亲切地和寻找声音来源的员工说，“哦，对，院子。我们有个非常大的院子，您想去看看吗？” 　　在所有的面试都结束后，霍华德女士很快将通过的领养人名单寄给了安东尼。除了两个中途放弃的学生，所有的领养意向都通过了。安东尼委托各个学院的级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学生们——他们可以去伦敦接自己的宠物了。 　　所有人都快活极了。即使这也是他们拿到期末成绩的日子，他们依旧喜气洋洋地和朋友谈论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宠物。 　　“我草药学只拿到了P。”弗雷德说，“但是管他呢，我们要有新猫头鹰了！埃罗尔要退休了！” 　　他和乔治把自己的成绩单折成纸飞机的样子，盘旋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空。他们那主要由“A”组成的成绩漂浮在空中，麦格教授抿着嘴盯着那边，似乎很想让两只纸飞机掉到他们的燕麦粥里面。 　　…… 　　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比赛之后，罗杰·戴维斯的伤势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明显的好转。他身上红肿的部分开始消退，声音也不再那么沙哑了。 　　或许是因为和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中拉文克劳受到了太多的干扰，他们在比赛的时候非常谨慎。当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哈利·波特直直向下冲下去时，拉文克劳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担心这是否是某种假动作。等他们的找球手也看到飞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哈利抓住了金色飞贼，而拉文克劳获得了魁地奇杯。球场上的两个学院都很开心。 　　罗杰·戴维斯也很开心，因为庞弗雷夫人终于允许他吃普通的食物了。 　　因此当安东尼踏入校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正拿着一大盘熏肉和烤香肠大快朵颐的拉文克劳，病床的床头柜上还放了一杯冰镇南瓜汁。 　　“很高兴看到你恢复了精神，戴维斯先生。”安东尼说，向坐在罗杰床边的特蕾西也点了点头。 　　“唔，安东尼教授。”罗杰努力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我也很高兴。” 　　“你们假期有什么打算吗？”安东尼问。 　　据他所知，早在罗杰受伤的时候，霍格沃茨就试图联系了他的父亲，但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收到任何回音。罗杰的伤势虽然好转了，但治疗师都建议他还是继续留在霍格沃茨。 　　罗杰说：“我可能会成为霍格沃茨建校以来第一个在暑假留在学校的学生。”他看了眼身旁的特蕾西，“你可以成为第二个。” 　　“我不可以。”特蕾西说，“我申请了，但是学校没有批准。所以我还是要回到那个家里去。” 　　罗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去韦斯莱家。我受伤前，韦斯莱兄弟就邀请过我，他们说韦斯莱家有地精和食尸鬼，而且韦斯莱夫人非常喜欢招待客人，会把土豆泥和豌豆塞到客人的喉咙里。听起来简直是天堂，是不是？” 　　特蕾西摆了个厌恶的表情：“他们家全是男孩。” 　　“不，他们有个小妹妹。”罗杰说，“最小的妹妹，我忘了叫什么了。她明年会来霍格沃茨……我希望你交一些朋友，特蕾丝。韦斯莱是一群热情、开朗的人。”他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不要叫我特蕾丝。”特蕾西说，“而且，我有朋友。潘西·帕金森是我非常、非常要好的好朋友。” 　　“你说什么，特蕾西？”罗杰惊讶地问，手上的盘子歪斜着，差点把香肠滚了下来，“你在说谁？” 　　“潘西，潘西·帕金森。”特蕾西瞟了一眼安东尼，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微笑着说，“我甚至想邀请她暑假来我们家做客呢。” 第163章 学生准备离校了 　　麦格教授将假期禁止使用魔法的通知发下去后，学生就要准备离开了。他们收拾好自己衣柜里的东西，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到箱子中，然后费力地坐在快要爆开的箱子上，将锁扣死死扣上。 　　城堡中到处都是寻找丢失物品的学生。直到他们开始收拾东西，人们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发圈、巧克力蛙卡片或者笔记本不见了。安东尼听说纳威又开始到处寻找他那只叫莱福的蟾蜍。 　　即使下一学年还没有开始，韦斯莱双胞胎已经从格兰芬多的宝石沙漏中预支了二十分。 　　尽管他们的占卜学不知怎么及格了，弗雷德·韦斯莱在草药学的期末考试中打翻了一盆泡泡豆荚，半个温室都开满了它的花，并因此成为了少数不及格同学中的一员。 　　鉴于他们此前因为一袋狐媚子蛋向安东尼保证所有科目都会及格（除了天文学和魔法史），他们现在不得不承担没有及格的后果。 　　“如果我们保证明年的草药学及格，可以抵扣今年的成绩吗？”弗雷德挣扎着问。 　　他在午餐的时候从教工席前面路过，麦格教授招手将他叫了过来，平静地通知了他这个坏消息。 　　安东尼一边趁机从弗利维教授面前拿了一块糖浆馅饼，一边侧头看着麦格教授的表情。 　　其他教授也都笑眯眯地看着这边。大厅中没有平时那么多的人，他们可以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考试结束了，年终宴会也已经办完了，学生们都多了很多空闲时间，高年级几乎都去霍格莫德村约会了，低年级则从高年级手上购买他们带回来的糖果和零食。各个学院的休息室桌子上几乎都堆满了食物和饮料，以至于人们都不怎么想来大厅吃饭了。 　　麦格教授的面色柔和了一点，但她还是说：“我恐怕不行，韦斯莱先生。” 　　“那么，能不能用这个学期的学院分，麦格教授？”乔治立刻问。 　　“反正格兰芬多也没有获得学院杯。”弗雷德说。 　　斯普劳特教授笑了，麦格教授皱着眉，严厉地说：“不可以。” 　　…… 　　安东尼在纳威离校前看到了他。他正将自己的蟾蜍紧紧攥在手上——那只蟾蜍看起来并不太高兴——并试图搬动一个又沉又大的箱子。那个叫迪安的男孩正扛着箱子的另一头，脸色憋得通红。 　　安东尼替他们将箱子变轻了，又缩小成手提包的大小。 　　“安东尼教授！”纳威惊喜地抬起头，“您什么时候回家？” 　　“至少要等你们走了。”安东尼笑道。 　　海格要领着学生们乘船渡过湖面，而在这个时候，安东尼需要在海格的小木屋中，隔一阵子给那只坏脾气的小龙喂一点死老鼠。它长得快极了，而且力气也越来越大了，那个破旧的铜壶盖子马上就要关不住它了。 　　海格将铜壶变大了许多，又在盖子上面压满了沉甸甸的腊肉。依安东尼看来，那些腊肉不如不放，因为小龙不停地在喷烟，腊肉都变成烟熏的了。 　　哈利、罗恩和赫敏在离校前拜访了一次海格。他们似乎对海格橱柜里为什么有只砰砰作响、冒烟的硕大茶壶有些好奇，但是很快被从海格床下爬出来的妖怪书占据了所有的心思。海格热情地邀请他们浏览一下这本有趣又新奇的书，结局就是罗恩离开时鼻子又红又亮。 　　“他不是认真的吧？”罗恩说，揉着自己的鼻子，“他要把那个玩意当礼物？” 　　哈利犹豫地说：“我觉得海格可能真的是这么想的。” 　　“往好处想，我知道下个圣诞给海格送什么了。”赫敏说，“我知道一整套神奇动物学丛书，我本来想在这个圣诞送给你们的，但是我又觉得你们可能更喜欢我送糖……我可以买一套送给海格！那才是适合当礼物的书呢！” 　　罗恩说：“赫敏，海格知道神奇动物学的书应该长什么样子，他只是不想——啊，安东尼教授！” 　　“晚上好，韦斯莱先生。晚上好，波特，格兰杰。”安东尼低下头向他们微笑，“准备回家了？请代我向亚瑟和莫丽问好。我有一阵子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罗恩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他不情愿地说：“教授，我……妈妈让我们问你，假期要不要去我家做客。”他看了看有些发愣的安东尼，立刻补充道，“她不肯专门为此写信，说这种事情只要当面随便问一句就行。我和她说了这不太好，她也知道教授们都是很忙的，我家里也没有什么——” 　　“好啊。”安东尼说。 　　罗恩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于是安东尼重复道：“好啊，我很期待。我还没有去过其他巫师的家里呢。我在拜访的时候应该带什么东西吗？” 　　“不，不用。”罗恩说，“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的猫头鹰是你送的。” 　　“那是他们自己努力得来的。”安东尼说，“你们应该知道吧？麻瓜研究学组织了实践活动，他们从一个宠物救助站找到了那只猫头鹰。” 　　“宠物救助站？”赫敏插话道，显得很感兴趣，“哪个宠物救助站？” 　　安东尼报出了救助站的名字和地址，说：“我觉得那里很适合作为麻瓜研究学的实践活动场所，布巴吉教授说明年她也想这么组织一次。” 　　赫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呢，波特？”安东尼问，“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哈利的笑容隐去了。他说：“我要回我姨妈和姨父的家。” 　　“嘿，听着，你也可以来我家玩。”罗恩说，“不，你一定要来。我妈妈会高兴疯的。她已经很喜欢你了。还有你，赫敏——你也要来。” 　　“听起来像不错的暑假安排。”安东尼说，“谢谢你邀请我，韦斯莱先生，我会向莫丽送一只猫头鹰约定时间的。” 　　他向三人告辞，继续向海格的小屋走去。 　　小屋背后，各种植物郁郁葱葱地旺盛生长着。南瓜花已经开了。因为被小龙弄得焦头烂额，海格已经很久没有空闲打理院子了，因此在肥沃的土壤中，还窜出来许多蜀葵和樱草花。 　　安东尼听到罗恩说：“我说真的，哈利，来我们家吧。我们会玩得很开心的。” 　　“你们不能只想着玩！”赫敏说，“别忘了，还有家庭作业呢。别告诉我你们又打算在假期结束的时候找我要论文，就像圣诞节那样。” 　　哈利笑了起来，他说：“当然，罗恩，我肯定会去的。德思礼家恨不得立刻摆脱我，我只要混在厨余垃圾中，就可以在晚上八点被倒出门外。” 　　而安东尼已经敲响了海格的房门。 　　…… 　　“亨利，你总算来了！”海格说，语气中充满庆幸，“诺伯都快饿得受不了了！” 　　那只被海格起名为“诺伯”的挪威脊背龙正从鼻子里喷出一大股烟。它在地上团团转，脾气坏极了，趁着海格去开门的时候将他的椅子腿烧掉了。 　　只有三条腿的椅子摇摇晃晃地站着，似乎拿不准自己是否应该砸到地上。 　　砰，诺伯的尾巴狠狠扫过了椅子。椅子仰面倒下了。 　　“哦，你这不懂事的小坏蛋。”海格说，伸手将诺伯拿了起来。诺伯立刻扭头咬了海格一口，但是海格只是笑着将它放回了桌面上，把一个死老鼠递给安东尼。 　　“拎着老鼠的尾巴。”海格指导道，“然后轻轻地悬在诺伯头上，晃动一下，让它觉得老鼠好像还是活的一样……” 　　诺伯瞪着它橘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了老鼠，扑扇着翅膀，伸长脖子一下子叼住了老鼠的脖子。安东尼立刻将手松开了，任由小龙将死老鼠撕扯成碎片。 　　“哦，亨利，你不应该松手的。”海格说，“你可以拽着老鼠尾巴和诺伯争抢几回合。在野外，母龙都是这么做的。这样能培养幼龙的捕猎能力，还能让它的翅膀得到锻炼。” 　　幼龙正在仰着脖子，把一大块老鼠肉不加咀嚼地顺着喉咙吞下去。它用尖细的爪子按着老鼠的尸体，细长的鼻子中满足地冒出一大股黑烟，然后喷了一小团火。 　　安东尼问：“你为什么要培养它的捕猎能力？你想让它捕猎谁，牙牙吗？” 　　海格显得有些不安。他摸着胡子说：“可是，亨利，你知道的，诺伯是一只龙啊。它应该有捕猎能力的。” 　　“龙在野外甚至会捕猎人类。”安东尼提醒他。 　　“哦，不是诺伯。”海格说，“诺伯不会的，它还是个小宝宝的。而且，我会告诉它不要捕食人类的。” 　　安东尼有些担心阿拉戈克给了海格一些错误的印象。 　　“海格，我必须提醒你。”安东尼说，“八眼巨蛛和龙虽然都是XXXXX级生物，但八眼巨蛛会说人类的语言，龙不会。这是非常重要的区别。你可能可以说服阿拉戈克，但我高度怀疑你是否能说服一只挪威脊背龙。” 　　海格说：“我知道，亨利，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养着诺伯的……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需要和它分别……但是不是现在，它现在还很脆弱，伤害不了任何人的。”为了证明他的观点，海格将手伸到诺伯面前，火龙立刻咬住了他的手指，但是没有一滴血渗出来。 　　“看，它只是个小宝宝。”海格说，“它还住在茶壶里呢。” 　　安东尼说：“一个被施了放大咒的茶壶。那个茶壶已经大得像一只大口径的锅了。” 　　“但是仍然是一个茶壶。”海格坚持道，“总之，你已经知道怎么喂它了！每一个小时喂它一次，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大步走到门口，满怀爱意地回头看了看小龙。 　　诺伯已经将第一只老鼠连皮带骨头地吃了下去，正在将自己的鼻子贴着桌面嗅探，试图找到第二只死老鼠。它翅膀上的尖刺在灯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光芒。 　　…… 　　安东尼叹了口气，从皮条箱子中又拿出一只死老鼠。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真的用手去喂诺伯。 　　只要他动个念头，老鼠尸体就会从箱子中飞出来。但是这只幼龙一定是被海格养出了一些进食怪癖，因为一旦它发现老鼠爬到了自己的嘴边，它就会索性放弃吃饭，转而试图找到另一个能吃的东西。 　　在牙牙被拴在院子里的情况下，安东尼觉得它大概率会找到自己。 　　他操控着死老鼠以一种古怪、僵硬的姿势爬到桌子角落，就像它马上就要逃走了一样。诺伯果然兴致盎然地扑了过去，扇动着翅膀，用细小尖利的牙齿将老鼠扯成一片又一片。 　　很快，诺伯就发现眼前的老鼠尸体甚至能在已经被撕碎的情况下绕着它旋转。而这是一个几乎无穷无尽的老鼠僵尸队伍，每当它吃完一只，就有下一只等着它。 　　小龙高兴极了。它咳嗽着，尝试喷出一团一团的火，想要烧掉面前奇怪的东西。又在它真的被烧焦时抱着啃了几口，便索然无味地吐掉。 　　而安东尼也发现自己确实无法操纵已经被烧焦的部分。在经历过火焰之后，那一团焦炭便不再被亡灵魔法定义为它可以控制的东西了。 　　在他将一整箱老鼠都喂给诺伯之后，吃得肚子微微鼓胀的小龙脾气显得好了许多。它趴在桌子上，黑色的翅膀平摊着，像一只古怪的蛾子。 　　安东尼笑了起来：“海格为什么叫你诺伯？” 　　诺伯把头转向他，从鼻子中喷出了一大股烟。它令人惊奇地呜呜叫了起来。 　　“你会叫？”安东尼惊讶地问。他从来没听海格提起过这点，因此他一直以为火龙都是哑巴——可能是被烟熏坏了。 　　诺伯呜呜叫着，慢慢爬行着靠近了安东尼。它昂着头，橘红色的小眼睛牢牢盯着安东尼的脸，似乎在思考什么。 　　安东尼站了起来：“怎么，你要什么？还要吃一箱老鼠吗？” 　　但是诺伯已经决定好自己要做什么了。它朝安东尼吐出了一股火，在他的袖子上烧出了一个大洞。如果不是安东尼躲得及时，他觉得自己的胳膊可能会被补上火化这一步骤。 第164章 巫师袍 草药学 火蜥蜴和犀牛 　　“诺伯，亨利，我——”海格红光满面地推开了门，“那是什么，亨利？” 　　他指的是餐桌上那团奇怪的、挪动着、有着布料质感的东西。小龙正把自己埋在里面，又刨又咬，呜呜叫着朝深处钻去，只露出一条乌黑的尾巴，几乎和黑色的布料融为一体。 　　“那是我的袍子。”安东尼说，“至少，半个小时前还是。” 　　“诺伯，诺伯。”海格关上门，轻声唤道，“出来，把亨利的袍子还给他，你这个小暴君。” 　　诺伯对此的回应是一道响亮的鼻息。 　　千疮百孔的巫师袍顿时又冒出一小股烟，等烟雾散去，幼龙那瘦削、细长的鼻子从新烧的不规则洞口探了出来。它威胁地冲着海格和安东尼龇出一排细小雪白的尖牙。 　　“不行，诺伯。”海格说，“那是亨利的袍子。你喜欢衣服吗？我有——”他的目光在小屋中扫视了一圈，试图找到一件合适的替代品。但是海格的日常穿着中并没有多少柔软、轻薄的黑色面料。 　　安东尼说：“算了吧，海格。我还有好几件差不多的。” 　　“那可不行，亨利。”海格固执地说，“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啊，吃了几箱老鼠？” 　　安东尼看了看板条箱：“一箱多一点，我喂了两次。” 　　“让它喝点白兰地吧。”海格说，咚咚地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拿出一大瓶酒，拧开了。 　　随着噗的一声，幼龙扒着袍子，又在自己面前烧了个洞。 　　它伸出自己的大鼻子，白色的鼻孔翕张，昂着头仔细地分辨着空气中带着果香的酒味，然后摇摇摆摆地钻了出来。但是翅膀和胀鼓鼓的肚子卡在了洞口处，于是它不耐烦地用力一挣，伴随着不妙的撕拉声，黑布从它身上滑了下去。幼龙张开翅膀，胜利地抖了抖。 　　“哎呀！”海格说，“伱真是世界上最坏的龙，诺伯！你把亨利的袍子弄成什么样子了！” 　　他将白兰地倒在一个小茶壶中，从壶嘴里喂给小龙。龙抱着茶壶嘴，几乎想把整个鼻子都埋进去。 　　海格示意安东尼赶快将袍子拿走，但是安东尼刚靠近那团黑布，小龙就愤怒地叼着壶嘴，扑扇着翅膀，想要回来守卫自己的领地。 　　海格牢牢地把它抱在怀中，任由它哐啷哐啷地嚼着那个铁质茶壶的壶嘴，将坑坑洼洼的壶嘴咬扁了。 　　“真的，海格，算了吧。”安东尼说，“牙牙还有一个拼布小床呢，诺伯可能也想装饰一下自己睡觉的茶壶。” 　　“你真是太好了，亨利。”海格感动地说，“你想也来一点白兰地吗？” 　　…… 　　学生都离开后，教授们也陆陆续续准备放假了。 　　布巴吉教授早在学生离开的同一天便拎着行李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安东尼麻瓜研究学会的暑期会议安排。她叮嘱他如果有兴趣就去听听，如果不感兴趣的话，至少要在她做主讲人那天让她看到他的身影。 　　除了一向留在学校的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也要留下来，继续关注罗杰的伤势。 　　罗杰脖子上的死皮已经开始脱落。他抱怨新生的皮肤总是痒痒的，忍不住想去抓，因此即使是夏天，庞弗雷夫人也要求他必须天天戴着连指手套。 　　不过，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校的学生了，家养小精灵简直用了所有的精力和热情去满足他的要求。庞弗雷夫人允许他一顿吃三个冰淇凌球，他现在每天醒来就在思考如何在那一百五十多种口味中选择搭配。 　　斯普劳特教授则花了点时间，把占据了整个房间的魔鬼网移植到一个特殊的温室里。 　　“长势非常好！”她喜滋滋地说，“明年我们说不定能吃到魔鬼网的果子呢。” 　　“它也会开花吗？”安东尼惊讶地问。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不，安东尼，它会下蛋。” 　　斯普劳特教授没有搭理斯内普，继续同安东尼说：“当然，在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每过五年都有魔鬼网花卉培育比赛呢！这个比赛已经停办很多年了……有人培育出了不怕火的品种，差点绞死了一个评委。不过那个品种的红花确实很好看。” 　　“魔鬼网一般开什么颜色的花？”安东尼问。 　　“白色，大概吧。也有人认为那是它死后褪色了。”斯普劳特教授说，“常规品种的花也更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接触到光就会闭合，所以没有人记录下来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但是它非常香。” 　　…… 　　安东尼没有特别多需要带回家的东西。除了两只宠物，他几乎所有东西都可以放在学校中。在那个麻瓜小区的房子中，他有足够多的麻瓜衣服，而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在箱子里放任何一件巫师袍。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衣柜底下那件水一般的墨蓝色巫师袍滑落出来。 　　虽然这个圣诞礼物署名是纳威·隆巴顿，但是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奶奶送了安东尼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在离校前还偷偷在安东尼办公室门口放了个礼物盒，里面是一个很小的盆栽。斯普劳特教授告诉他这是白鲜，是纳威在温室里自己种的。 　　“明年圣诞记得提醒我送你一本《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她当时说，“我在一年级的期末里就问了关于白鲜的问题呢。” 　　安东尼好奇地问：“隆巴顿的草药学期末成绩怎么样？” 　　“非常好。”斯普劳特教授说，“虽然米勒娃有时会说隆巴顿不像他的父母那样有天赋，但是他在草药学上拿了O。我记得艾丽丝在一年级的时候，草药学也不过是E。” 　　“太好了。”安东尼说。 　　…… 　　就在安东尼准备离开的时候，出了一件事。海格的小木屋差点被烧了。 　　小龙越长越大，安东尼一直告诉海格他不能永远将龙养在自己的茶壶里——不管他将茶壶变多大——既然龙已经逐渐长大了，他需要尽快将它送走。 　　海格固执地认为诺伯仍然是个小毛娃，于是安东尼告诉他，小毛娃也需要和小毛娃交流，一条身旁没有同类的龙可能会感到忧郁和暴躁。 　　说不定龙不喜欢毛发太多的生物，包括人类。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诺伯咬了牙牙的尾巴。 　　安东尼没有想到这番论调启发了海格，让他想出了一个天才般的主意：假装火蜥蜴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龙。 　　诺伯对这个似是而非的同伴深恶痛绝。烧掉了三把椅子之后，它终于喷出了一口长长、长长的吐息，将呆愣地趴在火光中的火蜥蜴笼罩进去。 　　火蜥蜴在挪威脊背龙的火焰中狂舞，从一只变成两只，又变成几十上百只，很快爬满了小屋。 　　与此同时，安东尼正将干面包掰成一个个小块，丢给懒洋洋的巨乌贼，听到牙牙叫声抬头望去。 　　火光从海格的小木屋的窗户中透出来。海格在里面叫喊着，试图安抚诺伯，而牙牙在屋外大声狂吠，将狗链拽得哗哗响。 　　“天啊！海格！”安东尼跑到小木屋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敲了敲门，能感到小屋中热得不同寻常。 　　巨乌贼伸出触手卷走了他丢下的大面包，心满意足地沉了下去。 　　“我没事，亨利！”海格说，“咳、咳，我在和诺伯玩呢！” 　　从门缝中冒出一股又一股的黑烟。安东尼喊道：“海格，你先出来！” 　　“诺伯，不要！”海格喊道。 　　从火光来看，小龙没有听他的。小屋的窗户咔咔直响，然后梆地碎裂了。几只火蜥蜴从里面爬了出来，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南瓜叶子被烤到卷曲。 　　安东尼绕到一旁，踮着脚从窗户中往里看。除了石头桌子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海格小屋中的一切都变样了。 　　橱柜被烤得焦黑，床笼罩在火光中。地毯上爬满了火蜥蜴，每一个都健康、茁壮、浑身带着一股火焰，正在将海格的地毯当作燃料。而海格站在一片火海中，正试图将三只火蜥蜴从自己的小腿上甩下去。 　　黑色的小龙扑腾着翅膀，尾巴卷曲，在空中摇摇摆摆地飞着，向下喷吐着火焰。海格的大手在空中挥着，带着呼呼的风声，努力试图抓住它。 　　“清水如泉！”安东尼喊道。 　　随着哧的一声轻响，从魔杖中涌出来的水柱蒸腾成了水蒸气，几只火蜥蜴的皮肤瞬间变得灰败，趴在地毯上变成了一撮沾着水的灰烬。但是火海中还有源源不断的火蜥蜴涌现出来。 　　“海格，用你的魔杖！”安东尼说，“你是个巫师，记得吗？” 　　与此同时，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怀念消防车。 　　“我的魔杖，我的魔杖……”海格说，“我的魔杖被烧了！哦，诺伯！”他从火中拎起了一把小伞。它现在被烧得只剩一个伞的骨架，海格拎着它抖了抖，说：“清水如圈！” 　　“是‘如泉’不是‘如圈’！”安东尼说，拂开窗台上的火蜥蜴，翻身跳进海格的屋子。 　　“对不起。”海格瓮声瓮气地说，“我的魔咒学一向不太好。” 　　他举起伞的骨架，还想再尝试一次，但是这时他的床被烧塌了。咒语的后半段变成了一声惊呼，而魔杖——那柄伞——也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随着炸裂声，一只古怪的犀牛站在了小屋中间。海格的石桌被它顶在背上。 　　“清水如泉！”安东尼说。他正站在石桌上面，现在不得不低头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撞到天花板。 　　诺伯摇摇晃晃地飞过来，当的一声撞在了吊灯上。 　　三个清水如泉后，安东尼才想起来用家务魔法让水龙头自己打开。水龙头像爆炸了一般喷溅出水花，而那些爬上池子里的火蜥蜴无一例外地都变成了一捧灰泥，被冲进了下水道中。安东尼希望魔法界有负责通水管的魔咒。 　　诺伯把自己挂在吊灯上，摇摇摆摆地想要酝酿出下一口火焰。 　　“你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安东尼说，把它从那个黄铜灯座上抠了下来。龙怒气冲冲地想要给他一口，但是安东尼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稍微变大了一些，将诺伯丢了进去。 　　“诺伯！”海格喊道。 　　“诺伯没事。”安东尼说，将帽子拎在手中。龙正在他的帽子里呜呜叫。 　　在水龙头和几十个清水如泉的帮助下，火蜥蜴终于停止了它们疯狂的繁衍。海格也出了一些力，他将水管通道砸开了。他的木屋中充满了云蒸雾绕的白汽，就像一间桑拿房。 　　…… 　　一切都逐渐平息了，只有水管还在孜孜不倦地喷水，发出嘶嘶声。水漫过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的地毯，淹过门槛，从门缝底下流了出去。 　　“修复如初。” 　　水停了。海格赤着脚，站在房子中间，看着犀牛背上石桌顶上的安东尼，显得有些忐忑：“哦，亨利……” 　　安东尼从桌子上跳下来，顺着犀牛背滑到地面上，溅起了一片水花：“很好，从天而降的火与硫磺，洪水在地上泛滥。海格，我宣布你的木屋是罪恶之地。” 　　海格困惑地说：“什么？” 　　安东尼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帽子：“而这就是罪恶之源。海格，你真的需要把它送走了。韦斯莱家的二儿子好像就是研究火龙的，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不！”海格说，泪水从他的眼睛中滚落下来，“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把火蜥蜴放出来，才让诺伯不开心了！它只是个小娃娃，它什么都不懂。” 　　“哦，海格。”安东尼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大个子，“别哭了，你不是说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吗？” 　　“但不是——不是这么快！”海格抽噎着说，“它还没长大呢！它原本可以长得比我的屋子还大的！” 　　“你看到了，它是一条龙，它生来就不应该被人类养在木屋里的。如果它能长得比你的屋子还大，你就更应该早点送走它了。”安东尼说，“现在还是假期，你甚至可以亲自送到查理工作的那个地方，好吗？不过我忘了具体在哪儿了……我需要写信问一问。” 　　“它才那么小，离开了我，它就真的没有妈妈了！”海格抽泣道，“没有母龙妈妈，也没有了鲁伯妈妈，它要怎么办啊！我至少还有一个爸爸——” 　　犀牛低头喝了口水。石桌从它身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第165章 回家和回信 　　安东尼花了一些功夫，才让海格同意先派一只猫头鹰去韦斯莱家问一问查理的工作场所。 　　“万一那里根本就不接收挪威脊背龙呢？”海格吸着鼻子说，“万一那里都是成年火龙，会欺负诺伯呢？” 　　安东尼递给猫头鹰一只死老鼠——海格为诺伯准备了一大堆——安抚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查理工作的保护区，我们可以试着找一找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火龙幼儿园……我想魔法界应该有这种东西吧。” 　　韦斯莱一家一定很忙，因为安东尼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他和海格约定好相互联系，便带上自己的行李箱回到了伦敦的家中。 　　猫蹲在他的怀中，不善地瞪视着每个投来目光的路人，而老鼠在他的口袋中动个不停，试图把脑袋探出他的口袋，嗅嗅空气中浮动着的汽车尾气和街头食品的气味。 　　安东尼拎着行李箱，终于又一次踏上自己熟悉的水泥路。信箱中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和募捐单，门口台阶旁杂草长得漫过了脚踝。在圣诞假期时，光秃秃的树枝上曾经落满了雪，而如今温暖的微风从郁郁葱葱的树叶中穿行而过，吹来街区里不知哪家做的咖喱香味。 　　安东尼查看了水电费账单，从包中拿出钥匙，拧开房门。门刚打开一个缝，猫就从他脚边溜了进去。 　　“安东尼先生，你回来了？”他的邻居招呼道。他拎着垃圾袋开门，和安东尼碰个正着。 　　安东尼说：“是啊，放假了。一切都好吗？” 　　“都很好。”邻居笑眯眯地说，“真高兴再看到你，安东尼先生。今晚要来我们家吃晚饭吗？我们都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去苏格兰做老师。” 　　“我真的很想去。”安东尼说，“但是，你知道的，我刚回来，需要给房子做个大扫除，还有一大堆衣服床单要洗。” 　　邻居理解地点了点头，和安东尼道了别。 　　安东尼一进家门，就发现猫正盘踞在它最喜欢的沙发上，心满意足地呼噜着。遍布伤痕的沙发上还搭着一件他上次回来时穿的大衣。 　　他把老鼠从口袋中掏出来，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房间里。窗户外结了点蜘蛛网，被他用力推开窗户的动静震碎了，留下一只吊在半空的蜘蛛仓皇地抓着蛛丝。 　　安东尼为扬起的灰尘咳了几声，便绕着屋子喊怨灵鸡。他最后发现它已经在自己的衣柜中做窝了。 　　在圣诞假期结束前，安东尼已经将冰箱中所有的食品清空了，并确保自己离开的时候关闭了电闸。但是怨灵鸡不知从哪儿翻出了几个涂得五颜六色的野餐蛋，全都堆在了安东尼的衣柜里面，正兴致勃勃地蹲在上面孵蛋。 　　柜门被拉开时，它侧头盯着安东尼看了一会儿，低头啄了啄身下的条纹衬衫。 　　“我回来了。”安东尼说。 　　一道姜黄色的身影从他身旁蹿过，原本在沙发上假寐的猫甩着尾巴，兴奋地扑向了怨灵鸡。 　　“要打出去打。”安东尼抱怨道，“这是我的衣柜！” 　　但是不论是猫还是鸡都没有听他的。 　　猫伏在他的领带盒子上，盯着拍打翅膀飞起来的鸡，而鸡则从大衣和西装之间挤过去，落在一个空衣架上。衣架猛地一翘，撞上衣柜背板，鸡扑扇着翅膀试图稳定身体。随着猫纵身一跃，衣架不堪重负地呻吟一声，断裂了。 　　“嘿！”安东尼抗议道。 　　怨灵鸡蹲在挂杆上面，低着头朝下看安东尼和猫。猫摔进一大堆衬衫和毛衣之中，打了个滚，抖着身子站起来。 　　安东尼刚刚从猫爪子中抢救出自己的圣诞套头毛衣，就听到一阵扑棱棱的声音。鸡从天而降，对着猫又啄又打，猫从衣柜的一角跳到另一角，将狭窄空间中的衣服搅得乱七八糟。一颗蓝色的野餐蛋骨碌碌滚了出来，立刻被猫扑住，威胁地张开嘴作势要咬。 　　“吱。”就在这时，怨灵老鼠勾着抽屉的圆钮拉手爬上了双层抽屉，攀着衣柜边缘，疑惑地抖动着鼻子，看向了里面的一片狼藉。 　　怨灵鸡飞了下来，低下身子，威严地侧头打量着这个啮齿类怨灵。老鼠瑟缩了一下，顺着抽屉滑了下来，躲到安东尼的鞋边。 　　“这是老鼠。”安东尼捧起老鼠，“这是鸡。” 　　鸡轻轻啄了啄老鼠，接纳了这个新伙伴。猫丢下野餐蛋，一口将老鼠叼在嘴里，又跳回衣柜中，把老鼠扔在一件格子睡衣上面。 　　“我想我找到办法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学校了。”安东尼干脆把挂杆上的衣服拨到一旁，也坐进衣柜里，对鸡说，“我一直在寻找血肉魔法，却没想过用诅咒。现在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你想去霍格沃茨吗？” 　　鸡跳到他的膝上，安东尼搂住它。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他说，思索着，“接下来，我们要找一个愿意诅咒一只鸡的活人。” 　　鸡没有作声。老鼠把自己埋在衣服堆底下，猫正兴高采烈地刨着，试图找到自己的伙伴。安东尼伸手接住了一条差点甩到他脖子上的睡裤。 　　“你真的不能……哎，那是扣子！” 　　鸡将他的扣子啄了一颗下来。 　　…… 　　过了大概一周，安东尼终于收到了来自韦斯莱先生的猫头鹰。不是那只来自救助站的埃隆，也不是珀西的猫头鹰赫梅斯，而是老埃罗尔。 　　年老的埃罗尔差点一头撞上了窗户，幸好安东尼当时正好要打开窗户，为纳威送的白鲜浇水。他费了点神才买到了合适的挂钩，将小花盆挂在了厨房的窗台外，一个不太会受他噩梦影响的地方。 　　猫当时正抱着鸡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没工夫搭理这只累得半死的猫头鹰。安东尼从冰箱里给埃罗尔拿了一点培根，但是埃罗尔虚脱地摇摇晃晃，差点直接栽进洗碗池里。 　　韦斯莱先生在信中为自己迟来的回信道歉，并感谢了安东尼送给双胞胎的猫头鹰。 　　“我们跟着弗雷德和乔治一起去领了猫头鹰。我们坐了火车和地铁，弗雷德和乔治买了票！”韦斯莱先生写道，“麻瓜多么聪明，他们养了好多猫狗，还为它们设计了属于自己的房子！那位霍华德女士说她没有料到我们是这么大的一家子，但是她非常和蔼可亲。弗雷德说埃隆原来是部里的送信猫头鹰，莫丽有点担心我们收养它会不会有事。但是乔治说既然脚环已经丢了，它就不属于任何人了。 　　“他们不肯将猫头鹰送走，但是埃隆是个挑食的家伙。部里将它喂得太好了，那个麻瓜的什么站台也是如此……除了死老鼠，它什么都不吃。罗恩为此不太高兴，因为他正好养了一只老鼠。 　　“他说埃隆总是用饥饿的眼神不怀好意地看着斑斑，总有一天会把斑斑吃掉。弗雷德说那都是因为斑斑被喂得太肥了，埃隆觉得它看起来好吃是很正常的。（说实话，我个人也觉得那只老鼠吃得有些多了。）珀西说赫梅斯就没有想过吃斑斑。家里大闹了一场。 　　“总之，埃隆现在还被锁在笼子里。至于你说的火龙保护区的地点问题，查理正在罗马尼亚养龙——随信附上他的工作地址。我们本来想直接给他送一封信，但是埃罗尔和赫梅斯都不一定能飞那么远的距离。 　　“他这个暑假大概不会回来，因为他三月份已经用掉了一周的年假。如果你真的要去看他的话，请告诉他我和莫丽爱他，比尔想等他回来送他一份防火手套，珀西向他问好，弗雷德和乔治盼望他回家，罗恩谢谢他送的圣诞礼物，金妮吻他。 　　“对了，莫丽希望邀请你在假期末来陋居。她通常会在那个时候带孩子们去对角巷买教材，然后我们可以从对角巷一起回去。当然，如果你有其他的时间安排，请务必让我们知道。陋居随时欢迎你。致意，亚瑟。” 　　安东尼拨开睡在桌子上的老鼠，匆匆写了一封回信。他告诉韦斯莱先生自己非常愿意和他们在对角巷见面，而且一定会给查理写信。 　　埃罗尔正颤颤巍巍地想从给白鲜浇水的洒水壶中喝点水，猫和鸡维持着抱作一团的姿势，静悄悄地看着它。它们很少能见到这么滑稽的猫头鹰。安东尼几乎为自己要将信绑到它腿上感到抱歉。 　　老猫头鹰吃了几口，便扑腾着翅膀纵身跳出了窗户。安东尼担心地扒着窗户看了好久，直到看着它险而又险地擦过法国梧桐的树冠，飞向远方，才捡起洒水壶。 　　…… 　　海格如约给安东尼寄来了信。 　　再大的茶壶都装不下诺伯了，它现在住在此前存放死老鼠的板条箱中，牙齿和爪子也变得更加有力了。《妖怪们的妖怪书》在此前小小的火灾中被烧毁了，海格很不好意思地询问安东尼有没有办法联系到那个作者。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回信，亨利。诺伯最近在练习飞行，它爱上了捕猎会飞的东西。” 　　安东尼放下信，看向一旁正在饶有兴致地盯着怨灵老鼠的黄褐色猫头鹰。猫尝试着扑了一下，立刻被安东尼拽住了尾巴，回身狠狠给了他一爪子。猫头鹰灵巧地飞了起来，落在厨房墙壁上的碗橱上。 　　“好吧，不要回信。”他对猫头鹰说，“对了，你能飞多远？罗马尼亚会太远了吗？” 　　猫头鹰转过头，轻柔地叫了一声，责怪地看向质疑自己专业能力的人。 　　“我猜这意味着你有这个本事。”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又递给它一条培根，“麻烦你稍微等一会儿，我有一封要送到罗马尼亚的信……只是希望那里的火龙不在锻炼它们的飞行能力。” 　　…… 　　又过了一周多，查理的回信才送了过来。猫头鹰精疲力尽，羽毛凌乱，而且怒气冲冲。 　　“安东尼教授，感谢你的来信，这真是个惊喜。来送信的猫头鹰是霍格沃茨的送信猫头鹰，还是你的私人猫头鹰？我很抱歉我的宿舍在保护区的最深处，她至少穿过了一打罗马尼亚长角龙才将信送到我手上。真是个非常勇敢的姑娘，啄人也很疼。 　　“我们非常乐意接手一条挪威脊背龙幼龙。事实上，即使罗马尼亚并非它们的原产地，保护区中依旧生活着好几条挪威脊背龙，因此你可以充分信赖我们的专业水平。 　　“但是想要将一条龙从英国运到罗马尼亚并非易事，幸好霍格沃茨现在仍然处于假期。我联系了几个朋友，他们负责打击国际上的火龙走私——他们知道好几个方便的通道，而且正好要在一周后去英国。所以如果你和海格同意的话，你们可以一周后和我的朋友们在霍格莫德村见面。具体位置你们可以自己商议，但是我提议尖叫棚屋。没有人会去那里。 　　“如果你们不知道怎么把幼龙运到霍格莫德村，可以问弗雷德和乔治。他俩肯定有办法——我去年在霍格莫德村抓到他们了。请不要告诉妈妈。 　　“代我向爸爸妈妈问好，向所有韦斯莱问好，我也爱他们。期盼你的回复。你真诚的，查理。” 　　…… 　　鉴于穿过一打罗马尼亚长角龙的猫头鹰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职业素养，安东尼放心地让她替自己给海格也带了一封回信，询问他对一周后的安排有什么意见。回复当天晚上就到了——换了一只猫头鹰，上一只大概是罢工了——只有简短的一个词，“可以”。 　　羊皮纸的边缘有些焦黄卷边，而墨水模模糊糊地晕开了，就像有个人曾经把巨大的眼泪克制不住地滴在上面。 　　安东尼将猫关在卧室里，自己在厨房中接待这位来自霍格沃茨的客人。猫嘎吱嘎吱地挠着门，而鸡跳上桌面，和猫头鹰谨慎地对峙着。 　　“我想不需要回信了。”安东尼对猫头鹰说，又打开冰箱看了看，“而且我没有培根了。你想吃点……西兰花吗？” 　　猫头鹰展开翅膀飞出了窗户，差点碰掉了纳威送的白鲜。安东尼赶快把白鲜收进房间，打算等晚上睡觉前再挂出去。 第166章 凯文和诺伯 　　“和我说说霍格沃茨吧，安东尼先生。”凯文要求道。 　　安东尼去采购肉食的时候遇上了琼斯先生，他无论如何也要邀请安东尼去他们家吃饭。琼斯夫人临时多拌了个沙拉，才应付好临时到来的客人。 　　“你的教材和魔杖都买了吗？”安东尼问。 　　“魔杖买过了，斯内普教授带我去了对角巷。”凯文小声说，用勺子不情愿地搅着碗中的胡萝卜泥，“教材清单还没发下来，斯内普教授让我收到信后自己去，不过我已经不记得路了……我还想带爸爸妈妈去一趟，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当时指给我看的那堵墙了。” 　　琼斯夫人说：“那个教授说我们去了只是平添麻烦。我还担心他是不是想拐走凯文呢！我们两个麻瓜在家中担心极了！” 　　她不满地强调了“麻瓜”这个词，瞟了一眼餐桌旁边，安东尼这才注意到那儿摆了一本巴希达·巴沙特的《魔法史》。 　　“我想他可能很忙。”他干巴巴地替斯内普说了句话，便立刻将话题转移到凯文的问题上，“你想知道霍格沃茨的什么事情呢？” 　　凯文想了想：“安东尼先生，分院是怎么回事？” 　　“啊，我不能说。”安东尼笑着摇了摇头，“我被警告了，所有的一年级新生都需要尽可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经历分院，所以，很遗憾，我不能剥夺你惊险刺激的分院乐趣。” 　　凯文闷闷不乐地吃了一口胡萝卜泥，突然叫道：“惊险刺激的分院乐趣？安东尼先生，他们是不是要让我和龙决斗？我能见到龙吗？” 　　琼斯夫人说：“坐下，凯文——不要把你的勺子到处乱甩。” 　　安东尼思考了一下：“我不能说。” 　　“您犹豫了！”凯文胜利地说，“我说对了！我要和龙决斗！” 　　“什么？”琼斯先生和琼斯夫人一起说，他们对视了一眼，脸色苍白，看起来惊恐万分。 　　琼斯夫人努力镇定地问：“我们能退学吗，安东尼先生——安东尼教授？” 　　“没关系的，妈妈，鸡就是恐龙的后代。”凯文安慰她道，从沙拉中叉了一块鸡肉，“演化了这么多年，魔法界的火龙可能也不过是会喷火的鸡。” 　　“鸡不应该会喷火。”琼斯先生指出。 　　“人不应该会魔法。”凯文抬起脸反驳道，“安东尼先生，和我讲讲霍格沃茨您能说的那部分吧！” 　　安东尼回忆着自己刚刚入职的感受，说：“霍格沃茨是一座很神奇的城堡，里面有些会无缘无故消失的楼梯和会动会说话的画像。” 　　“城堡！”琼斯先生感叹道。 　　“还有幽灵，他们是乳白色的，会飘来飘去，但是不会伤害你，因为他们根本碰不到你。不过有个特殊的家伙，叫皮皮鬼，他有颜色，能碰到实体，而且喜欢捉弄学生。大部分人都会躲着他走。” 　　琼斯夫人看起来更担心了：“学校里为什么会有幽灵？我以为他们通常都应该在墓地上。” 　　“我也很吃惊，不过幽灵通常会徘徊在他们生前曾经去过的地方，而霍格沃茨显然接纳了所有迷惘的幽灵。”安东尼说，“不要担心幽灵，他们事实上是一群很好说话的死——对不起，很好说话的人——而且很少干涉你的事情。” 　　“还有呢？”凯文问，“比如，嗯……在霍格沃茨学习是什么样子的？斯内普教授说我周末不可能回家。” 　　“确实，霍格沃茨是一所全日制住宿学校。至于学习，让我想想……就像你的学校一样，每个教授都有各自不同的上课方式，而且取决于你收到的课表，你会在不同的科目上和不同学院的人一起上课。” 　　他又想了想：“对了，有一个好消息是，霍格沃茨的食物是我见过最好的，而且学生们都不太会生病。魔法医学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学校在午餐和晚餐都提供冰淇凌，想吃多少吃多少。” 　　“什么，真的吗？”凯文惊喜地说，“太好了！”他将咬在嘴里的叉子一扔，宣布自己吃完午饭了。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忧虑学习和住宿的问题了。 　　琼斯夫人说：“如果你想吃冰淇淋，凯文，为什么你不去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好呢？我看到你的霸王龙躺在地板上，剑齿虎好像也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让你的恐龙们回自己的家，它们也要吃午饭了，好吗？” 　　“好的，妈妈——”凯文拖长声音应道，溜下椅子踩着拖鞋，蹬蹬跑去收拾自己的玩具了。 　　…… 　　支开凯文后，琼斯夫妇脸上的忧虑立刻显了出来。 　　“和我们讲讲火龙吧，安东尼教授。”琼斯夫人恳求道。 　　安东尼笑了起来：“不要担心，我可以保证，分院不是和火龙决斗。就我看到的而言，我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让学生戴上一顶会说话的帽子——即使那据说是格兰芬多的帽子——并宣布他们确定了这个十一二岁孩子未来的人生志向。 　　安东尼很难说自己觉得这种方法和让他们给诺伯喂死老鼠哪种更可信。咬了大拇指的去格兰芬多，食指去赫奇帕奇，无名指去拉文克劳，小拇指去斯莱特林，多咬了就让学生自己选择学院……中指？恭喜你，倒霉蛋，你可以再喂一次。 　　琼斯先生问：“《魔法史》中说四位创始人创立了四个学院，并按照他们各自的标准招收学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保证我说的完全正确。”安东尼说，“我也只在霍格沃茨待了一年，而且仅仅是一门选修课的教师。但是他们看起来是将具有不同志向和理想的孩子分到不同的学院，而在学习之外，学生的课余生活通常由各自学院的级长和院长管理。” 　　“凯文最可能去哪个学院呢？”琼斯夫人问，“安东尼教授，我能不能知道您此前在哪个学院？” 　　“我想凯文大概会是格兰芬多或者拉文克劳。”安东尼说，“但是在分院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什么都说不准。我嘛，我哪儿也不属于。我不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 　　“我看到《魔法史》说在英国之外还有其他的魔法学校。您是那个布什么或者德什么的毕业生吗？” 　　“我不是。”安东尼微笑道，“虽然我现在确实是巫师，但是我接受的是所谓的麻瓜教育。” 　　琼斯夫妇困惑地看着他，似乎试图弄明白其中的逻辑。斯内普一定是和他们宣传了“魔法是一种天赋，巫师必须要去魔法学校”之类的说法。 　　安东尼解释道：“故事有些复杂，但是总而言之，我去霍格沃茨也不过一年。” 　　琼斯夫人居然说：“太好了！”她仿佛松了一口气，“那您一定能明白我们在担心什么，对吧？霍格沃茨是一个合适的学校吗？您刚去霍格沃茨的时候，它给您的印象是什么样子的？” 　　安东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必须要坦率地说，刚去霍格沃茨的时候，我不是特别关心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当时别无选择——这就是我此前提到的那个复杂的故事。” 　　他冲想要发问的琼斯先生歉意地笑了笑：“你们或许可以想象，在接受了二十多年非魔法教育之后，我感到自己对魔法界而言是彻头彻尾的外人。我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当然也就不属于霍格沃茨。” 　　“稍等，安东尼先生。”琼斯夫人打断了他，起身打开了冰箱，“您想吃一点冰淇凌吗？我们有樱桃口味和巧克力味的。” 　　“不用担心，我马上就要讲到‘但是’了。”安东尼说，“但是霍格沃茨是个很奇妙的地方。那里可能有很多让人不满的地方，有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解决，有的我甚至不知道为何会发生…… 　　“然而归根结底，它是个魔法城堡。就像童话里一样，霍格沃茨有独角兽，有人鱼，有马人——”他犹豫了一下，略过了八眼巨蛛和即将送走的、真的在霍格沃茨的火龙，“也有非常、非常真诚友善的同事和学生，他们非常包容我。我在那里收获了非常多善意。” 　　琼斯先生问：“所以，您认为凯文会在霍格沃茨感到快乐吗？那里安全吗？” 　　“安全？一点也不。”安东尼认真地说，“快乐？是的，按照凯文的表现来看，他会爱死那里。” 　　“可是……”琼斯夫人说，她张了几次嘴，依旧没能说出后半截话。 　　安东尼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有说法称霍格沃茨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巫师真的挺奇怪的。” 　　“妈妈！爸爸！我收好了！”凯文嚷道，啪嗒啪嗒地跑了回来，“我想吃樱桃味的！” 　　…… 　　安东尼在琼斯夫妇的帮助下才从凯文的恳求中脱身。他不应该在说起自己下周无法陪琼斯一家去对角巷时，提到这是因为要和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的人见面。 　　不管凯文怎么用乖巧甜蜜的声音请求他的爸爸妈妈，无趣的大人就是不肯答应他跟过去的愿望。 　　“我一句话也不会说，你可以假装我是个雕像，安东尼先生。”凯文保证道，“我只是想看看养火龙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安东尼温和但坚决地说：“不行，凯文。”除了养火龙的人，这个小小的、不为人知的会面中还包含一只坏脾气的龙，以及一个大概率泪眼迷蒙的海格。 　　琼斯夫妻也说：“绝对不行，安东尼先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你不应该为他添麻烦。”他们将安东尼送到门口，反复感谢他抽空来家中吃饭，并为凯文的请求道歉。 　　“如果我能再吃一个冰淇凌球，我就不提跟着安东尼先生的事情了。”凯文跟到门口说。 　　“凯文！”琼斯夫人说，“好吧，但是只能吃一个小球。” 　　“我要巧克力味的！”凯文不假思索地说，跑回厨房里，“再见，安东尼先生！学校见！谢谢你回答我们的问题，也谢谢你带来的第二个冰淇凌球！” 　　“为什么不谢谢我呢？”琼斯夫人问。 　　“因为我爱你！”凯文说，举着挖冰淇凌的勺子，“你也要一个小小的巧克力冰淇凌球吗，妈妈？” 　　“不用了，谢谢你。”琼斯夫人说。 　　“给我一个。”琼斯先生威严地说。 　　…… 　　和查理的朋友们约定的日期很快就到了。安东尼将猫、鸡和老鼠都留在了家中——并叮嘱鸡看好猫，不要让它烧太多酒——独自在清晨回到了霍格沃茨。 　　学生都离开后，霍格沃茨显得空荡荡的。原本被踩得光秃秃的小路上，野花野草已经探出头来，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晃着。不知怎么，黑湖也显得比往常大一些，倒映着蔚蓝的天空。水波轻轻拍打着岸边，一只不知从哪儿逃出来的白鼬正望着湖面出神，又被安东尼的脚步声惊得窜入了灌木丛中。 　　安东尼敲了敲海格的门，被屋子中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吓了一跳。 　　“海格，你在家吗？” 　　“来了，亨利。”海格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拖着脚步给他开了门，“最后——最后看诺伯一眼吧！”他哽咽了。 　　诺伯在精神十足地撕咬着牙牙的零食柜子。那个被加固过的柜子此刻正躺在地板上，在火龙的牙齿下等待自己散架的时刻。 　　“我给他的箱子做了些装饰。”海格双眼通红地说，让安东尼进了房间。 　　他的身后就是准备用来运送诺伯的箱子——非常结实，而且在火龙专家查理的建议下补上了几个勉强具有防火功能的魔咒——箱子被漆成了红色，外面挂了一圈气球，围绕着中间歪歪扭扭的“诺伯”字样。 　　海格难过地看着小龙：“我按照生日派对装饰的……我甚至都没能给它过一岁生日！可怜的、可怜的诺伯！” 　　诺伯将柜子的一角烧黑了。 　　“你可以去保护区看它。”安东尼说，“你可以在罗马尼亚给诺伯过一岁生日，和它的火龙同学们一起。” 　　海格着迷地盯着小龙看了一会儿，才掀开箱子的盖子，继续介绍道：“我在箱子里放了死老鼠和白兰地，还有它的玩具小熊，以防它感到孤单。对了，我还把它出生的茶壶和你的袍子也放进去了……哦，诺伯，我希望我能给它更多。” 　　安东尼看到海格还放了一封信在箱子里，也被泪水打得皱皱巴巴的。 　　“你可以放一点和自己的东西进去啊。”安东尼说，“你知道，能让诺伯想起你的东西。” 　　“诺伯——我——”泪水又从海格的眼中涌了出来，渗进他毛发纠结的头发和大胡子中，“我觉得放什么东西都不对。我打算走之前放几块我自己做的岩皮饼和白鼬三明治进去。” 　　这时，小龙似乎终于意识到房子中又多了个人。它将自己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转向来人，而安东尼诧异地发现它比一周前又大了很多。它冒着烟的鼻子和闪着冷光的牙齿现在看起来真的有些威胁性了。 　　诺伯抬着鼻子，在空中闻了又闻，突然又呜呜叫起来。 　　“天啊，诺伯！”海格停下了擤鼻子的动作，震惊地说。 　　“它在做什么？”安东尼问。 　　“它在对着你呜呜叫。”海格说，“它在喜欢你。” 第167章 道阻且长 　　如果龙表达喜欢的方式仅仅是呜呜叫，安东尼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是相互喷火显然是火龙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因为诺伯很快就又喷出一股火焰。 　　“我们真的需要尽快送走你。”安东尼对诺伯说。它正用爪子紧紧勾着他的口袋，试图从他身上扯下来第二件袍子。 　　海格如痴如醉地看着诺伯，黑亮的眼睛中闪动着梦幻般的光彩。他说：“它真美丽，是不是？” 　　安东尼没有回答，转而捂着自己的口袋，打量起海格的小屋：“那场大火后，米勒娃来找过你吗？” 　　“没有。”海格说，“你知道，我这里有点偏。平时没什么人会过来的。”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诺伯，和它邪恶的眼睛对上了目光。诺伯鼻翼翕动，一大股黑烟涌了出来，酝酿着下一次火焰。 　　“不许。”安东尼说，念了个熄灭咒（查理的朋友们给他寄了三页非常详尽的魔咒介绍，看起来像是从哪本书中撕下来的），继续和海格说，“那倒是个好消息，不然伱还要想办法和其他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诺伯打了个喷嚏，从鼻子中喷出来一点微弱的火星。它疑惑地用翅膀上的尖刺挠着鼻子，然后开始咬尖刺玩。 　　…… 　　“按照弗雷德和乔治的说法，我们需要把诺伯带到城堡里，在三楼找到独眼女巫的雕像——我想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个——念出咒语，然后我们就会找到通向蜂蜜公爵的通道。” 　　安东尼说，看着海格将一沓岩皮饼放进箱子：“我们会携带着火龙，试图从蜂蜜公爵的地窖中溜出去。然后，如果运气好的话，邓布利多会从天而降，阻止魔法部因为偷窃或走私将我们送进阿兹卡班。这一切听起来简直太妙了，完美无缺的计划。” 　　海格沉浸在悲伤之中，心不在焉地答道：“当然了，亨利。” 　　“奇洛说得对，我一定是疯了。”安东尼摇头说，将一只死老鼠丢给跌跌撞撞飞过来的诺伯，“没关系，我们一步一步来。” 　　…… 　　安东尼为自己施了幻身咒，但是不知为何，幻身咒似乎对海格没有什么效果。 　　“我可以穿着大衣。”海格瓮声瓮气地说，“让我把诺伯抱在衣服下面，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对不对？” 　　“我会祈祷不要碰到什么人。”安东尼解除了自己的幻身咒，心里觉得他应该将怨灵老鼠带出来，“好了，带上诺伯，海格。如果你想穿上你的大衣，我不会阻止你。我们准备出发了。” 　　“好、好的。”海格说，眼眶又红了。他轻轻托起了装着诺伯的箱子，幼龙正在里面焦躁地撞着封得死死的盖子。 　　他们走出了海格的小屋，牙牙正在屋檐阴影处百无聊赖地啃着一根骨头，见他们出来大声叫了起来。 　　“安静，牙牙。”海格说，“我们可不想被人发现。” 　　“没关系的，海格。”安东尼说，“即使穿了大衣，你站在自己房子旁边依旧非常正常。不用表现得这么紧张。” 　　“哦——好吧，对不起。”海格说，仍然微微弓着背，努力蹑手蹑脚地跟在安东尼身边。 　　他们一进城堡，费尔奇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脚边还跟着洛丽丝夫人。 　　“安东尼教授，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费尔奇抽动着鼻子，怀疑地说，“还有你——海格，你为什么在这里？”他打量着海格的鼹鼠皮大衣，大衣下面传来一阵咚咚声，“那是什么东西的声音？” 　　海格心烦意乱地说：“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费尔奇。” 　　“费尔奇先生。”安东尼冲费尔奇点了点头，愉快地说，“是的，我回到家中之后，怎么也找不到我的椰子冰糕。我原本打算把它送给朋友的。哦对了，我忘了自己有没有和你提过那位朋友，他之前送了我一大瓶欢欣剂，那真是天才般的魔药……” 　　“好吧，去拿椰子冰糕吧，安东尼教授。”费尔奇打断他，又朝海格看了一眼，摇着头走了，嘀咕着“喝多了”。 　　安东尼看了看周围，庞弗雷夫人的身影从一根柱子背后一闪而过。 　　“快走。”他说，“趁着没有更多人发现我们。” 　　海格跟在他身后上了楼，尽可能地放轻脚步。 　　他们沉默而谨慎地绕过了一个平台，诺伯似乎睡着了，箱子中传来小小的鼾声。又一个平台……安东尼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所有学生都放假了，城堡中空空荡荡。 　　“太棒了，亨利。”海格跟在安东尼身后上楼，稳稳地护住怀中的箱子，“欢欣剂是什么？” 　　“我不知道，一种和欢欣咒差不多的东西吧。”安东尼说，“凯瑞迪和我抱怨自己应该在批改试卷之前喝上几口。” 　　他的头上传来一声冷哼。 　　安东尼抬起头，斯内普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假惺惺地寒暄道：“看看，这是谁？安东尼教授，和——海格。见到你们真高兴。” 　　安东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说：“斯内普教授，下午好。” 　　“一定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才会让你在宣称自己离开学校后，还折返回来吧？”斯内普圆滑地说，目光落在大衣遮盖下发出“呼——咻”鼾声的鼓包上，“那是什么新奇的东西，海格？” 　　海格发出了一声仿佛被噎住的问候声。斯内普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个古怪的笑容。 　　“是啊，非常紧急。”安东尼微笑道，“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斯内普教授，请恕我们失陪。” 　　“事实上，我介意。”斯内普圆滑地说，猛地一步拦住了他们上楼的通道，“我需要警惕假期中任何……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当然，还有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他又瞟了一眼海格的大袍子，“你一定可以理解吧，安东尼？尤其是经过了上学期期末前发生的事情？” 　　“当然，斯内普教授。”安东尼说，“可是我记得你也离校了？” 　　斯内普说：“不像你，安东尼，我回来是受到邀请的。波比想和我讨论一下戴维斯先生的用药药效问题。你将什么东西带进学校了？” 　　“我的实验用品。你大概可以想象，对我而言……”安东尼意有所指地说，“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实验。如今学校中没有学生，似乎是个不错的选项。” 　　斯内普牢牢盯着他的眼睛：“你的实验……” 　　“校长同意了。”安东尼快速地说，“事实上，我咨询过他是否应该继续研究，而他鼓励我在能力范围进行一些谨慎的尝试。你随时可以向他求证。” 　　斯内普喷出了一声重重的鼻息，问海格：“你呢，海格？你在做什么？成为另一个实验用品？” 　　“嗯……”海格说。 　　安东尼接过话来：“我的实验用品太重了，而且非常珍贵，我不能冒险使用漂浮咒。海格非常热心地决定帮我这个忙。” 　　“非常热心。”斯内普重复道，目光仍然不肯离开海格的大衣。 　　安东尼说：“而且我必须要保证它所处的环境温度。你知道，我的那些实验……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时，诺伯睡醒了。它又开始怒气冲冲地将箱子敲得梆梆响。 　　“提醒你一句，有一个简单的咒语，它被称为保温咒——”斯内普说。 　　安东尼打断了他：“而它被魔法部严格管控了。” 　　斯内普的目光在他和海格之间扫来扫去，最后说：“我建议你小心一点，海格。有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但我不会相信一个刚来霍格沃茨一年的……巫师。”他省略掉了“巫师”前面的一些修饰词，从安东尼和海格身旁经过，大步朝着地窖的方向走去。 　　海格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息。安东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愉快：“没事了，海格，走吧。我们就快到了。” 　　“是啊，是啊。”海格咕哝道。箱子中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响动，诺伯似乎开始吃白鼬三明治了。 　　…… 　　三楼的走廊中空无一人。他们成功找到那个驼背的独眼女巫，顺利得令安东尼不敢相信。费尔奇或者斯内普没有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真是个奇迹。 　　现在就是检验弗雷德和乔治有没有突然决定给教授的生活中加一点恶作剧的时候了。 　　安东尼抽出魔杖，小声念道：“太阳、星星和月亮，闪耀在我的鼻子上，左右分离！”他敲了敲石像，驼峰打开了，但是看起来只能容纳较瘦的人钻进去。 　　“好吧，我就知道哪里会出问题。”安东尼说，“把箱子给我，海格。霍格莫德村见——计划有变，你去吸引蜂蜜公爵店员的注意力，我负责偷偷溜出去。” 　　“哦，诺伯。”海格说，紧紧将箱子搂在胸口前，然后依依不舍地递给了安东尼，“蜂蜜公爵见。保重，照顾好诺伯。” 　　“你也小心。”安东尼嘱咐道，“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就说我拜托你帮忙从蜂蜜公爵买点椰子冰糕，好吗？” 　　“椰子冰糕。”海格重复道，“没问题。”他掏出一块手帕，大声地擤了擤鼻子，就好像他对椰子冰糕这个词过敏一样。 　　安东尼将箱子推向深处，钻进通道：“我保证不会有事的。坚强些，海格，现在诺伯需要你的帮助。” 　　“没错。”海格说，听起来坚定了不少，“我是诺伯的妈妈。一会儿见，亨利。” 　　…… 　　通道又滑又黑，冷冰冰的，像一条石头滑梯。安东尼将诺伯的箱子抱在胸前，向下滑去。 　　箱子上的一个气球破了，通道中顿时回荡着爆炸声，仿佛要塌了一般。一直在呜呜叫的幼龙在箱子中扑腾着，狂躁地试图顶开盖子。 　　“好了，好了，没事的。”安东尼安慰道。 　　他们在黑暗中落到了泥土地上。安东尼此前几乎以为自己又要去蛇怪食堂了，但是他感受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尸骨。 　　“荧光闪烁。”他轻声念道，魔杖尖端顿时亮起莹白的光芒。小龙逐渐平静下来，又开始吃它的死老鼠。 　　…… 　　通道长得不可思议，而且曲折极了。 　　地面不太平整，诺伯在箱子中颠来颠去，恼火地从箱子缝中冒出一阵阵黑烟。安东尼怀疑它又烤了一遍那些岩皮饼。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的前面出现了一道长长、长长的石梯。 　　“如果让你自己飞上去，会不会快一些？”安东尼问诺伯，又把箱子向上提了提，“好吧，我们走。海格应该已经到了。” 　　诺伯用生气的敲打和从箱子缝中掉出来的焦屑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个能让别人听不到你发出的声音的咒语叫什么来着？”安东尼轻声自言自语着，一步步往上爬着，“等等，有这个咒语吗？我真的应该再复习一下……魔咒学挺有意思的……” 　　诺伯撞击着箱子，带动着箱子砸在他的胸口，就像一个外置的、方形的、不规律的心脏。 　　“嘿，我和海格大概还会去看你的。”安东尼说，“真不太适应……你知道，你是条龙，而且……”他站在楼梯上，有些出神，小声说，“你是活的。” 　　气球又破了一个。在魔杖稳定的光芒下，安东尼看到有个泛着金光的尖利的小爪子从箱子缝中伸了出来，准确地抓破了那个粉色的气球。 　　安东尼将所有的气球都变没了。诺伯发出愤怒的声音，抓挠着板条箱。 　　“你觉得昏迷咒对你有用吗？”安东尼问，“我还没试过那个呢。” 　　…… 　　石梯将他们带到了一扇活板门前面。安东尼听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什么动静，小心地推开了活板门。就像韦斯莱双胞胎说的那样，这里是一个地窖，储藏着一箱箱的糖果。诺伯又开始呜呜叫了。 　　安东尼慢慢走向通向上面的木楼梯，听到上面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 　　海格的大嗓门说：“是的，还是椰子冰糕。我再要——亨利需要——呃，三箱。” 　　“三箱？”店员说，“既然这样，我建议安东尼教授使用我们的猫头鹰订购方式。我们可以直接将糖果邮寄到他的地址——这里，这是订购货单，我已经填上数量了，您可以在这里写下收货地址。” 　　“不，不。”海格说，“我现在就需要三箱。” 　　“可是您之前已经要了两箱了。”店员说，“您确定要把五箱扛走吗？我们的猫头鹰运费并不算贵……” 　　海格听起来几乎像在恳求她：“是的，请你再把仓库的门打开一次……” 　　一个陌生的女士的声音不耐烦地说：“把箱子往边上移一下——三袋巧克力蛙，多少钱？” 　　“亲爱的，为海格先生再拿三箱椰子冰糕，顺便检查一下存货。”店员说，“女士，这边请。” 　　脚步声越来越近，安东尼为自己补了个幻身咒，赶快抱着箱子躲到楼梯下面，向——随便什么，上帝、梅林、死神、诺伯的玩具熊和奇洛办公室门口的大蒜画像——祈祷小龙能稍微安静几分钟。他把小拇指伸进箱子缝中，希望小龙能忙着啃他的手而忘记撞箱子。 　　“很高兴见到你，安东尼教授。”楼梯下面的人轻快地说。 　　安东尼惊讶地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从楼梯下钻了出来。弗雷德或者乔治·韦斯莱正冲自己兴高采烈地笑着。 第168章 诺伯被送走了 　　“这边走，教授。”双胞胎之一说，胸有成竹地走上了木梯。 　　安东尼跟了上去，小声说：“你不应该在这里。” 　　“你也不应该，安东尼教授。”对方咧嘴笑了，牙齿在昏暗的地窖中反射着微弱的光芒，“我们可不能让你在去陋居之前遇上麻烦，妈妈会杀了我们的——‘忘恩负义的家伙！’” 　　他挤尖嗓子，双手叉腰，模仿着韦斯莱夫人：“‘安东尼教授甚至给了你们一只猫头鹰！’不，教授，我们可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他瞟了一眼写着“诺伯”的箱子，“不过如果我们早知道你真的要用来做点什么，我们可能会给你指另一条路的。这条路就是有点麻烦。” 　　楼上的慢吞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嘟囔着抱怨着什么，回头看着店员，露出了自己反着光的后脑勺。 　　安东尼腾出一只手来，拽着韦斯莱的手肘想把他拉到身后。但他只是信心满满地站着，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 　　“哎呦！”店铺中突然有个人叫道。然后楼上的脚步声杂乱起来，掺杂着“怎么回事”“谁还记得消失咒的咒语”“可怜的孩子，是不是被吓晕了”的议论声。 　　门缝中的光头突然消失了。 　　“走吧，教授。”青少年将门缝又开大了一些，猫着腰灵活地跑了出去，速度快得就像一只黄鼠狼。 　　蜂蜜公爵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店铺中间。那里摆着一桶高高的橡皮糖，挡住了安东尼的视线。到处都是嘈杂的交谈声，诺伯拍打箱子的梆梆声混在嗡嗡声中也变得不易察觉了。 　　安东尼跟着他的学生，抱着诺伯从柜台后面钻出来，绕过两箱椰子冰糕，扯了扯焦急地关心着店铺中心混乱的海格的衣摆，穿过摆满巧克力、多味豆、滋滋蜜蜂糖、吹宝泡泡糖的货架，走到外面。 　　他和乔治透过橱窗玻璃张望着店内——希望他没有为蜂蜜公爵带来太大的麻烦。 　　…… 　　“天啊，亨利，万幸你出来了。”海格把大衣搭在手臂上，过了一阵才挤出来，从安东尼手中夺过箱子，“诺伯——哦，韦斯莱！” 　　红头发的青少年吹了个口哨：“营救安东尼教授和海格，成功。”他抽出魔杖，指向店铺里面，眯起一只眼睛瞄准着，“嘶嘶放开他。快逃嘶嘶。”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一条色彩斑斓、仿佛橡皮糖般的蛇形物体从店铺窗户飞了出去，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们最好快点离开。”收回魔杖的韦斯莱说，“老地方见，弗雷德！”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安东尼狂奔起来。路上的行人瞟了他们一眼，忽略掉顶着幻身咒的安东尼，只是冲乔治喊道：“弗雷德，你的兄弟呢？你又做什么了？” 　　“罗杰老蛇，你值得拥有！”乔治嚷道。 　　海格咚咚地大步跟着，困惑地问：“等等，呃……乔治，是吧？你为什么在这里？” 　　诺伯在箱子里颠来颠去，生气地吐出一大口黑烟。 　　而另一个红头发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说：“罗杰老蛇，值得拥有！弗雷德·韦斯莱、乔治·韦斯莱、埃默里·辛和罗杰·戴维斯联袂创造！有意者猫头鹰联系！”他大笑着跑出惊愕的人群，又急急刹住脚步，扶着玻璃门喊道，“记住暗号：嘶嘶嘶嘶嘶！可以获得九折优惠！” 　　…… 　　他们来到了霍格莫德的郊外。在这里，喧嚣的人声已经褪去了。 　　经过田野的时候，安东尼能听到风从一片荒野吹向另一片荒野。海格正笨重地跟在他们身后，而诺伯正在箱子中猛烈地扑腾着，箱子危险地呻吟着，嘎吱嘎吱的。 　　乔治一边领着他们走，一边说：“我们知道你问霍格莫德通道肯定是有用意的，教授，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用上了？”安东尼问。 　　“这个嘛，我们有一些小秘密。”乔治笑道，“总之，我们发现有不应该在城堡里的人进入了城堡，然后徘徊在雕像旁。我们马上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诺伯是谁？”他又看了一眼海格怀中的箱子。 　　“查理和你们说了多少？” 　　“差不多全说了，他什么都不瞒着我们。”乔治说，但是安东尼只是了然地看着他，于是他叹了口气，“好吧，教授……我们知道你需要从霍格沃茨来霍格莫德村，非常重要，不能被别人看到。我们还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把诺伯弄到这里。” 　　乔治走到一座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小木屋门口，猛地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里了。尊敬的来宾，容我自豪地介绍——”他用力一推门，木屑和灰尘一起掉了下来，“阿——嚏，全英国最容易打喷嚏的地方。” 　　“阿——嚏！”海格打了个震耳欲聋的喷嚏，弓着身走进了破败不堪的木屋。 　　“所以，诺伯？”乔治揉着鼻子兴致勃勃地问，伸着脖子试图从箱子缝隙中窥探里面不安分的小家伙，“我总要知道你们用我们的密道做了什么吧。公平点，教授，我们可是救了你们呢。如果不是我们，你该怎么办啊，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抿着嘴，用魔杖敲了敲诺伯的箱子，将它变成了和蜂蜜公爵仓库里糖果板条箱的样子——圣诞节收到的变形术笔记和他自己的练习可不是白费的——摇头道：“学生假期不能施法不代表我不可以……韦斯莱先生，巫师在和麻瓜打交道的时候最喜欢用什么咒语？” 　　“混淆咒？”乔治疑问道，说完自己笑了，“好吧，教授。” 　　这时，弗雷德气喘吁吁地推开了门：“下午好，安东尼教授。下午好，海格。我晕过去那一下怎么样，乔治？” 　　“棒极了！” 　　弗雷德在击掌后迫不及待地问：“诺伯是谁？” 　　诺伯顶着盖子，箱子中闪过一阵火光。缝隙里又掉出了一些灰烬。 　　“哇，不会吧？”弗雷德轻声说，凑了过去，“你搞到了一只火龙，海格？” 　　海格努力掩饰着自豪，说：“嗯，是啊，没错。一条挪威脊背龙，我们叫它诺伯……” 　　乔治说：“这就说得通了，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要用密道。不少常用魔咒都会在火龙身上失效……我希望查理回家的时候不要变成凯特尔伯恩教授那样的。” 　　弗雷德敏锐地问：“你和蜂蜜公爵的关系很好吗，教授？” 　　“还不错吧。”安东尼冲着他微微笑了起来，“你们可以想象，我是个大客户——可能没有那么大，但是只要诺伯没有烧了仓库，他们大概对我还有一些耐心和包容。” 　　…… 　　查理的朋友见到弗雷德时开心极了，纷纷和他握手：“查理的弟弟，是不是？他给我们看过你们一家人的照片……你是弗雷德还是乔治？” 　　“你可以猜一猜。”弗雷德快活地说。 　　“你一定就是安东尼教授了吧？”另一个巫师问，“查理说，海格是个大得能让所有人都立刻认出的大个子。” 　　安东尼又和他们握了一轮手：“是的，是的，非常感谢你们。” 　　“走吧，海格和另一个韦斯莱在小屋中等着你们。”弗雷德说，“我们决定还是不要将那个时热时冷的生物到处搬，而是让你们多走一点路。” 　　“当然，说得对。”为首的巫师说，和安东尼并肩走着，“如果不是我们无法进入霍格沃茨，其实不需要麻烦你们想办法将它带到霍格莫德来……没出什么岔子吧？” 　　“最大的岔子就是这里多了两名韦斯莱先生。”安东尼笑道，“不，没有。一切顺利。你们寄来的箱子加固方法和防火咒语非常实用。” 　　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巫插话道：“查理原本也想来，但是我们让他省一省自己的年假。他托我们问候你那只猫头鹰——听说她直接飞进保护区了？” 　　“那不是我的猫头鹰，是霍格沃茨的送信猫头鹰。保护区一般是怎么收信的？我怀疑我写错地址了。” 　　“你确实写错地址了，安东尼教授。”棕色头发的女巫说，“我们通常将信寄到附近的镇上，保护区每天都会有人去邮局取信。那大概是第一只直接飞进保护区的猫头鹰。” 　　安东尼提醒自己回去后要去猫头鹰棚找找那位英勇的送信员。 　　他们到了小屋后，海格也对那只猫头鹰印象深刻：“气急败坏的鸟，把信丢下来就飞走了，都没有给我写回信的时间……我去棚屋喊猫头鹰送信，只有她喳喳地骂我……” 　　“你觉得五条培根够吗？”安东尼忧心忡忡地问。 　　…… 　　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必须在晚饭之前回家，嘱咐安东尼一定不要把木屋烧了，便匆匆离开了。 　　海格双眼红肿、溢满泪水，看着查理的朋友将诺伯接了过去。他们把一种魔药抹在了肉干顶端，从箱子中伸了进去。诺伯吃完后就昏睡了过去。 　　“天啊，诺伯！”海格哽咽着说，“我可怜的诺伯！妈妈不会忘记你的！” 　　箱子中传来诺伯平稳的呼噜声。 　　一行巫师称自己有一些“特别的门路”，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但是他们代表查理欢迎安东尼和海格去罗马尼亚参观火龙保护区。 　　安东尼和他们握手道别：“我们肯定会去的，是不是，海格？” 　　“嗯？哦，是啊……”海格抽着鼻子，失落地说，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到地上。 　　安东尼拍拍他的胳膊：“诺伯会很高兴你去看它的。它在那里能得到专业的照顾，会被好好地保护起来。” 　　海格一动不动地坐在灰扑扑的桌子旁，夕阳透过破损的窗户斜斜照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几乎像一尊石像。 　　安东尼将火龙专家们送到门外：“我就不再跟着了，你们一路小心。” 　　“放心吧，安东尼教授！”为首的巫师笑道，“其他人看到我们躲还来不及呢。” 　　他们将海格精心装饰的箱子套进一个袋子中，背到背上：“好沉。你养得很好，海格。再见，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笑着走远，海格突然站了起来，奔到门口——他的额头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大声喊道：“诺伯，诺伯！” 　　他的声音在荒野上炸开了，就像一道闷雷，然后被无尽的风吹散了。海格看着那一排小小的人影和其中一人背上的包，痛苦地嚎叫了一声，猛地抱住了旁边的安东尼。 　　“天啊，海格！”安东尼说，靠在门框上，伸手努力托住这个大个子。 　　豆大的眼泪滚落进他的胡须中，海格胡乱地抹着，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诺伯离开了！” 　　安东尼又向上托了托：“我们可以去罗马尼亚看它，我们过几天就去，好不好？” 　　“诺伯离开了……”海格说，“亨利，你不知道罗马尼亚离这里多远！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不能离开学校太久，我不可能去看它的……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它了！哦，诺伯，不管它等多久，我都无法去看它了！” 　　“钥匙保管员也应该有假期。”安东尼说，“你可以把钥匙丢给米勒娃或者邓布利多，然后你就有假期了。实在不行，你就辞职去火龙保护区上班，我打赌他们会想要你的——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你把诺伯养得很好。” 　　海格虚弱地笑了一声：“不，你不明白，亨利。除了霍格沃茨，我哪儿都不去。邓布利多信任我——我哪儿都不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抽噎着哭了起来：“可是诺伯……为什么，亨利？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阿拉戈克老了，牙牙也会老……”海格大声吸了吸鼻子，“诺伯原本可以活很久，但是它离开了！”一滴眼泪砸到了安东尼的肩膀上。 　　“哦，海格。”安东尼努力抬起头，试图从一大团胡子和头发下面看清他的表情，“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你会有新朋友的，好吗？我们都是河流……”无尽的、黏稠的黑色河流，“所以我们会途径很多石头。” 　　河水可能很难回头，但是石头会永远在河流中。安东尼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朋友们……他复活之后，再也没有打扰过他们，但是他仍然记得他们是如何穿行在大街小巷中，漫无边际地谈论着土豆、夜空和轿车，将面包丢给海鸥，喝酒直到街灯照亮石路又熄灭。 　　“我讨厌这样。”海格说，“我不想要新朋友，我想要所有的老朋友。我想要诺伯。”他咕哝了几句，又哭起来，“但是我这辈子都见不到诺伯了！它要孤零零地活着了，这可怎么办啊！” 　　“好了，好了，海格。”安东尼拍着他的背说，“你们可以在死后相遇。” 　　“真的吗？”海格问，全然不顾这是个多么荒谬而无力的安慰。 　　“真的。”安东尼肯定地说。 　　假设世界上有个死神，祂应该同时是人类、火龙和甲虫的死神。如果竟然不是，安东尼就会用海格的岩皮饼狠狠砸祂的骷髅脑袋。 第169章 黑湖边和厨房里 　　安东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海格弄回他的小木屋的。道别后，他透过窗户看到牙牙担忧地凑过去，舔着海格的鼻子、耳朵和眼睛。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除了远山顶上的一抹紫色，天空中只有深深的蓝色和更深的蓝色。身后的城堡静悄悄的，只星星点点地亮着几盏小灯。 　　他在黑湖旁坐下，看着湖面。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但是他不想去城堡中麻烦可可，也不想回家。 　　巨乌贼的触手冒了出来，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它不知从哪儿捡到了一只鞋子，正兴高采烈地摆弄着那个看起来已经被泡烂的东西，卷着它舀起一点水，又倒回湖中。 　　安东尼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莫名其妙地很想去喂海鸥。 　　“我希望那不是你的鞋子，亨利。”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安东尼惊讶地回过头，看到邓布利多正站在自己身后。他想要站起来，但是邓布利多举起手阻止了他，自己坐到他的身边。 　　安东尼说：“不，那不是。” 　　他们静悄悄地坐了一会儿。 　　“是您的吗？” 　　“不。”邓布利多微笑道，看了看自己的左脚，“有一次我弄丢了一只绿色的鞋子，从此再也没找到它。打那会儿开始我就很注意保管自己的鞋子了。狡猾的东西，必须要两只一起才能穿，不然就有些失礼。” 　　安东尼问：“属于右脚的那只绿鞋子怎么样了？” 　　邓布利多轻快地说：“被没收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您做什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邓布利多说，“我把它变成了分院帽的形状，从校长室将真正的分院帽拿了出来。但是很不凑巧的是就在那天，当时的校长迪佩特教授突然决定戴上分院帽——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安东尼完全无法想象邓布利多这么做，因此他只能挤出一句话：“您一定是在开玩笑。” 　　“是啊，我有时候也会觉得我只是把另一只鞋子放在某个角落，然后再也没有想起过它，过了一阵子，就再也找不到了。天啊，它上面肯定已经爬满了蜘蛛和诺加德。”邓布利多说，“你可以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那个故事。”（注1） 　　“什么是诺加德？”安东尼问。 　　“嗯……一种非常警觉的神奇动物，会在被人遗忘的地方繁衍，高兴的时候会吐口水。这么大。”邓布利多用手掌比划了一下，“浑身长满黑色的毛发，非常柔软，很少发出声音。” 　　安东尼沉思道：“我觉得您在说蒲绒绒。” 　　“我在说火龙的反义词。”邓布利多说。安东尼看向他，他朝安东尼狡黠地眨了眨眼。 　　安东尼笑了：“啊，是的，海格给它起名诺伯。我们决定把它送到罗马尼亚的火龙保护区。”他摇了摇头，“一只坏脾气的、跌跌撞撞的飞天蜥蜴。” 　　…… 　　他们在湖边坐了一阵子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海格的小木屋亮起了灯，传来瓷盘碰撞的叮当声，安东尼猜那是海格在加热他的岩皮饼。 　　巨乌贼已经带着那只鞋子游走了。一只猫头鹰从棚屋中飞进夜色里，风掠过禁林，没有惊扰起什么波澜。 　　邓布利多率先站起来，邀请安东尼去城堡中吃一点三明治。 　　“你知道，伱的办公室和卧室不会在假期突然消失。”他说，等着安东尼站起来，“霍格沃茨的厨房也不会。” 　　霍格沃茨的大厅不如往常明亮。属于各个学院的长桌上空空荡荡的，它们顶上漂浮的蜡烛也熄灭了。只有墙壁上的火把和教工席上方的蜡烛还在燃烧着，维持着温暖的火光。 　　他们在大厅中遇上了弗利维教授和斯内普。他们似乎刚刚结束和庞弗雷夫人的讨论，正从校医院走出来。 　　弗利维教授脚步轻快，用魔杖在空中比划着什么，斯内普紧皱着眉头，低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思考的神情。 　　“阿不思！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抬眼看到他们，高兴地叫道，“真是个惊喜！” 　　“晚上好，菲利乌斯。”邓布利多微笑道，“晚上好，西弗勒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也在去往厨房的路上？” 　　斯内普冷冰冰地说：“不，我宁愿回自己的办公室。” 　　弗利维教授说：“来吧，西弗勒斯！我们还要讨论一下呢——安东尼教授，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戴维斯先生下周就可以回家了！” 　　“什么？太好了！”安东尼说。 　　“多亏了波皮，她真是个天才。”弗利维教授说，“当然，还有圣芒戈的帮助……以及你，西弗勒斯，你在魔药上真是无人能及。” 　　他满面红光，心情好极了，几乎一步一跳。 　　通往厨房和地窖的分岔楼梯口处，斯内普停了一下，然后在邓布利多的注视下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尾随着弗利维教授大步走向厨房。 　　“走吧，亨利。我们说不定能吃到比三明治更多的东西呢。”邓布利多温和地在安东尼的肩上推了推，“我听过一种说法：两个人吃饭比一个人好，四个人又比两个人好。” 　　…… 　　夜间造访的四位教授让家养小精灵高兴极了。他们准备了烤鸡、小羊排、土豆泥、烤蘑菇、番茄西芹浓汤和一大篮面包，还有一大罐南瓜汁。 　　安东尼试图让他们只为自己做一个金枪鱼三明治，但是可可有些受伤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们做的菜，于是安东尼只好和其他人一起坐到厨房中间收拾出来的桌子旁，听弗利维教授快活地讲述罗杰·戴维斯的伤势恢复情况。 　　让安东尼松了口气的是，他们并不需要在上百个小精灵的注视下吃饭。不知怎么，厨房中出现了一个隔间，而安东尼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小精灵热情地替他们装饰了一张餐桌。邓布利多及时让装潢停在了金线法绣白布餐布这一步，但是他没能阻止小精灵摆上一大瓶花。 　　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安东尼和邓布利多聊到了血肉魔法。弗利维教授似乎突然获得了启发，惊呼着“我早该想到”，丢下叉子、吃了一半的面包和正在和他讨论魔药用量的斯内普，急匆匆地跑走了。 　　斯内普放下餐刀：“我想我也该回去了，恕我失陪。” 　　“不，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松愉快地拒绝了，“请再吃一点小羊排，我注意到你完全没有尝试它。” 　　他话音刚落，斯内普的盘子中就出现了一块小羊排。斯内普狠狠瞪着它，似乎想把它吓走。 　　安东尼忍不住说：“那真的挺好吃的。”斯内普的瞪视顿时转移了方向，安东尼耸了耸肩，“对不起。” 　　邓布利多轻声笑着，问安东尼：“所以，你对自己剩余的假期有什么计划吗？” 　　“我不知道……”安东尼说，“明天我想去猫头鹰棚感谢一只猫头鹰。如果时间允许，我大概会去一趟罗马尼亚——说不定会和海格一起。我还收到了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的邀请，要在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去拜访他们。至于其他时间，我打算倒在沙发上，看书或者睡觉。” 　　斯内普讽刺地评论道：“充实而高效的计划。” 　　安东尼无视了他：“哦，对了，我还想去喂海鸥。” 　　“听起来你在享受自己的假期。”邓布利多赞许地点点头。 　　“您呢，先生？”安东尼问，“您对假期有什么安排？” 　　邓布利多想了想：“唔，康奈利和我有约，和伊法莫尼也有几个会议……德姆斯特朗派来了猫头鹰，我还没有回信。当然，我还在物色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人选，如果你们恰好知道有合适的人，欢迎提出来。” 　　斯内普重重地切割着他的小羊排，从鼻子中喷了下气：“只是好奇，校长，你准备按照什么标准进行选拔？我的意思是，奇洛真是个完美的选择。” 　　“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轻松地说，“是的，我们发现他有问题，现在甚至发现伏地魔——”斯内普脸色白了一瞬，“——并没有真的在十一年前消失，这不是和我们的推测一致吗？” 　　斯内普想要说什么，但是邓布利多没有给他打断的机会：“更好的消息是，亨利已经证实了他现在非常虚弱，而且我怀疑他最近都不会想靠近霍格沃茨了……我们或许可以期盼下学年是风平浪静的一年。” 　　“黑魔王会非常生气。”斯内普轻声说。 　　“是啊，他会生气，而他总是在愤怒中暴露自己的弱点。”邓布利多说，“不过，我们都是如此，不是吗？愤怒的背面是恐惧……”他锐利的蓝眼睛看向安东尼，微微一笑。 　　安东尼不由想起自己复活以来最恐惧的时刻，也是最愤怒的时刻。 　　怨灵老鼠爬出来，接住了那道诅咒，有一瞬间，他突然无法从生死之间感知到他的老鼠了……他以为就像奇洛说的那样，它被放逐了，既不在此处也不在彼处。 　　他以为自己把老鼠弄丢了。他以为自己也能被如此放逐。 　　安东尼朝自己嘴里送了一口土豆泥，点头道：“没错，先生。” 　　注1：Nogard诺加德，倒过来就是Dragon（火龙）。 　　—— 　　发现越写越长断不掉了，于是找了个差不多的地方断章。白天还有一更。 第170章 怨灵鸡和猫头鹰 　　“对了，先生，嗯……” 　　“什么，亨利？”邓布利多耐心地问。 　　安东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您非常忙碌，但是假如您记得我提过的怨灵鸡……” 　　在聊到血肉魔法的时候，他就想和邓布利多讲这件事情了，但是弗利维教授还坐在他身旁将面包蘸在浓汤中，安东尼无法想象自己应该怎么说出口。 　　邓布利多教授，你记得我的怨灵鸡吗？没错，怨灵鸡——哦，弗利维教授，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个亡灵巫师。不，真的，这没什么的，奇洛教授是伏地魔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救护车！啊，我真的非常抱歉。 　　“伱的宠物。”邓布利多点点头，“你找到合适的办法了？我记得你刚刚才说自己在血肉魔法上遇到了一些困难。” 　　“是的，但是就像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奇洛教授……奇洛帮了一点忙。”安东尼说，瞥了一眼斯内普，不确定他究竟知道多少。 　　斯内普好整以暇地切下了一小块羊排，仿佛突然不准备离开了。 　　“我记得，他那个想要放逐你的诅咒。”邓布利多说，“但是，亨利，我担心那个场景中混合了太多偶然的因素，以至于不敢保证你是否能在怨灵鸡身上重现。”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着。 　　安东尼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向您求助。责怪我的贪婪吧，我希望能找到一个风险最小的方式，将怨灵鸡拔出房间的土地，将它带到霍格沃茨来陪着我。当然了，我最终还会需要找到一个活人诅咒我的鸡。” 　　“你随时可以派猫头鹰来和我讨论。”邓布利多保证道，“事实上，我现在就有几个想法。你还记得多少细节，亨利？准确的措辞、语气停顿、血液用量……” 　　安东尼诚实地说：“我哪个都不敢保证。” 　　“没关系。”邓布利多理解地说，“那么当时的时间和地点呢？啊，地点我们不可能保证一致，对不对？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日期知道月相，还可以计算一下合适的时刻……算术占卜的塞蒂玛·维克多教授已经回家了，不过她大概不会拒绝福克斯和一袋饼干。” 　　安东尼犹豫着说：“我确实记不清楚了……夜晚？这有帮助吗？” 　　斯内普嗤笑了一声：“当然，它帮你排除了一天中一半的时间呢。进展极大。” 　　“帮我们。”邓布利多纠正道，“我正等着你的建议呢，西弗勒斯。” 　　斯内普圆滑地说：“好吧，校长，既然这是你的要求。只有一条：在安东尼教授的案例中，那个提供血液的人喝过独角兽的血。”他冲着安东尼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我想你们肯定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吧？” 　　从厨房里传来小精灵聊天的声音。他们似乎在讨论是否应该在菜单中加入蜂蜜芥末酱。 　　安东尼转向邓布利多，不抱什么希望地问：“先生，您觉得奇洛还会来应聘下一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吗？” 　　…… 　　“上世纪曾有人试图通过魔药模拟独角兽血液。”斯内普脸色铁青地从牙缝中挤出话语，猛地停住了脚步。跟在他后面的安东尼差点撞上去。 　　他们刚从厨房中出来。斯内普短暂地走上一截就可以重新向下回到地窖，而安东尼需要一路往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对不起，什么？”安东尼问，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斯内普嘶嘶道：“你听到我说的了，安东尼。曾经有人做过尝试。如果你真的想释放你的……”他不屑地吐出了这个单词，“宠物鸡，那你最好看看其他人试过什么。” 　　邓布利多称赞了斯内普后，宣布血液相关的课题将由斯内普主导研究，并在他想要抗议的时候突兀地宣布自己要去准备会议了。 　　“谢谢你，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愉快地说，“顺便一提，我昨天还听到了对你那篇文章的夸奖。关于研究蛇怪鳞片研磨颗粒粗细对魔药影响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 　　第二天早上，安东尼醒来时一瞬间有些恍惚。 　　屋子中静悄悄的。没有猫蹲在他的床头，没有鸡啄醒他，也没有老鼠在他的床底偷偷摸摸地做些什么。 　　阳光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照了进来。安东尼坐起来，慢悠悠地去盥洗室洗漱。他突然觉得卧室和办公室比往常大很多。 　　城堡也显得大了很多。安东尼一个人坐在教工席上吃早餐，感到有些别扭。他俯视着空荡荡的学院长桌，又抬头看看。 　　天花板上的魔法消失了，等待着下一批新生到来前再被教授们调控着显示外面的天气。今天没有猫头鹰会飞进来送信。 　　安东尼从盘子中抓了两块面包、六条培根和两根香肠，决定去与猫头鹰共进早餐。 　　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猫头鹰棚中乱糟糟的，地上飘满了羽毛。每根横杆上都立着不止一只猫头鹰，不过学生的猫头鹰都在假期带回家了，只有属于霍格沃茨的猫头鹰还留在这里，有的半眯着眼睛打盹，有的扑簌簌地飞来飞去，有的则展开翅膀专心致志地理着自己的羽毛。 　　安东尼一进门，靠近门口的所有猫头鹰便都停下来看向他。 　　“呃，你们好。”安东尼小心翼翼地说，站到一根支撑杆旁边。他身旁的猫头鹰不太高兴地飞到了对面。 　　“对不起，我不是很擅长辨认鸟类。”安东尼说，“请问哪位是替我向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送信的猫头鹰？” 　　猫头鹰用它们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鸟脸上神色难辨。安东尼就这么和它们僵持了一会儿，一只猫头鹰突然在高处轻轻叫了一声。 　　“是你吗？”安东尼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会儿，“不，我觉得不是……” 　　那只猫头鹰张开翅膀抖了抖，悄无声息地飞了下来，落到了另一根横杆上。那里有一只背对着安东尼的猫头鹰，翅膀紧紧缩着。 　　“啊，哦，谢谢……”安东尼说，试探着想要接近。 　　猫头鹰没有动。 　　“我带了一些培根。”安东尼轻声说，“还有香肠，但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吃。我想我需要道歉，我确实写错地址了。” 　　猫头鹰转过头来，愤怒地叫了一声。安东尼被吓了一跳。看到它的脖子能转这么多还是有些吓人的。 　　“你当时就可以直接啄我的。”安东尼说，将自己的手指递了过去。猫头鹰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猛地从他手中抢走了培根，飞到了高处。 　　安东尼说：“好吧，你是对的，我不如培根好吃。”他拿出面包，就着香肠吃了起来。 第171章 乱房间 海鸥和信 　　安东尼刚带着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打开家门，姜黄猫就冲了出来，爪子牢牢勾着他的外套，连爬带跳地往他的头上站。 　　“等等，等等！”安东尼喊道，听着自己的裤子和外套发出不祥的声音，“你怎么了？” 　　他把垂在自己眼前的猫尾巴拨开，艰难地回身勾住门把手，把门带上了。 　　哦，好吧。 　　他的面前简直是灾难。房子乱得一塌糊涂：沙发的弹簧暴露在外，还缺了一个脚，正摇摇晃晃地站着，抱枕全都躺在地上，棉花被翻了出来，看起来像受害人口吐白沫的犯罪现场。半扇窗帘还勉强挂在窗户上，另外半扇则和抱枕殉情了。 　　厨房中，洒水壶以别扭的姿势摇摇欲坠地挂在屋内窗台的边缘，水正慢慢顺着墙淌下去。冰箱上的冰箱贴也尽数躺在地上了，有几个已经碎成了几瓣。 　　橱柜开着，餐桌翻倒在地，椅子也是。它们旁边有一些碎瓷片，安东尼看到了茶杯、盘子和碗——等等，那个木头是锅铲吗？ 　　他绕过那片废墟，打开了冰箱。一瓶牛奶倒了，但是没有洒出来，蔬菜和肉都好端端的。在生菜旁边缩着一只怨灵老鼠。安东尼注视着它，感知中，它正在平稳地向自己输送“愉悦安宁”的情绪。 　　他打开门的时间太长了，冰箱不情愿地呻吟了一声，嗡嗡地开始工作了。 　　“真不错啊，破坏进行得不是很彻底。”安东尼说，伸手把老鼠捞了出来，关上了冰箱门，去查看卧室。 　　卧室里完好得令人不敢置信。床没有碎，枕头也没有。衣柜好端端地靠着墙站着。除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衬衫为什么会挂在吊灯上之外，一切正常。 　　安东尼打开衣柜，不出意料地发现怨灵鸡蹲在里面，身下花花绿绿的野餐蛋被换成了几个台球。他甚至不知道它从哪儿找到的台球。 　　安东尼把猫从头上拽下来：“怎么回事？” 　　他太熟悉那个沙发翻倒的姿势了，肯定是猫和鸡又打架了。 　　猫瞪着自己圆溜溜的黄眼睛，说：“喵。” 　　“换一招，猫咪。”安东尼说，将猫变回了骷髅猫。 　　猫惊诧地抖了抖自己的骨架子，安东尼则伸手在它的骨头缝隙之中戳了戳，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让猫变回骷髅猫的状态了，但是他从上个月开始就觉得自己又可以做到了。 　　他练习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亡灵魔法似乎还在逐渐变强。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有点像是他正在消化蛇怪的灵魂。 　　安东尼为这个想法有些恶心地摇了摇头，在脑海中回忆起覆盆子果酱和番茄肉酱千层面，将蛇怪的身影推到后面。 　　…… 　　安东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怨灵老鼠沟通。在这种时候，他也必须承认自己由衷地感激魔法——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世界上不存在魔法，大概也不会有他的猫和鸡，他也不需要这样打扫房间了。 　　假如没有魔法，他大概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骷髅猫趴在衣柜顶上，从侧板松动的缝隙中窥视着里面的怨灵鸡。 　　窗户外的白鲜还生机勃勃地长着。安东尼将厨房收好后，又为它浇了点水。 　　按照怨灵老鼠给他的反馈来看，这一切纯粹就是因为猫过于无聊，想要和怨灵鸡打架，而怨灵鸡想要孵它那绝对不可能孵出来的野餐蛋。 　　猫决定去偷蛋——安东尼正奇怪自己清理一新除去的那些颜料般的东西是什么呢——而怨灵鸡理所当然地被激怒了，就造成了他回家时看到的那场面。 　　“台球挺好的，对吧？”安东尼问老鼠，顺便将最后一个修复好的杯子放进橱柜里。 　　“吱。” 　　…… 　　在看了一周关于独角兽血液效用和魔法史上诅咒亡灵方法记载后，安东尼再也受不了了。这天是周六，有着一周来难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麻雀在草坪上跳来跳去。 　　从图书馆借来的插图诡异的禁书就算了，从书店买回来的那本《恐怖魔法史：你不知道的一切》才是问题所在。它每翻一页就要哀嚎尖啸至少一分钟，而且时不时从书脊处滴下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三只宠物团结一致地不允许他在卧室中看书，因此他只好把自己的笔记本摊在餐桌上，暗自希望邻居觉得他只是开发了看恐怖片的新爱好。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丽痕书店的店员酒友毫不犹豫地为他打了七折，甚至欢欣鼓舞地替他找了个袋子，方便他直接带回家。 　　他向老鼠、猫和鸡宣布：“我要出门走一走。” 　　老鼠爬进了他的口袋，又抖着胡子，犹豫地爬了出来。它最近喜欢上在窗台上摞苹果，甚至舍不得离开一小会儿。 　　“没关系。需要我为你们带什么吗？”安东尼说，然后拦住了怨灵鸡，“不，我不会再买野餐蛋了。” 　　…… 　　最终他的购物清单上只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安东尼从超市买了些冷冻豌豆和鸡肉，又去烘焙区抓了两袋面包，去了南岸。 　　成为巫师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袋子中的冷冻食品。它们绝不会在回家之后变成一摊湿漉漉、软乎乎的烂泥。 　　河水穿城而过，与来往车辆横纵交织。安东尼拎着购物袋，穿行在人群中。售卖爆米花和棉花糖的摊位前排起长队，汉堡和热狗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到处都是人们的交谈声，一个孩子正在为自己掉到地上的冰淇凌哭叫。 　　海鸥时刻警惕着任何可能的食物，带着紧迫感盘旋着。它们刺耳的叫声与街头表演者的旋律融合在一起。 　　安东尼在岸边坐下，目标明确地拉开袋子，从里面拿出面包。在河面上空的海鸥立刻注意到这里的食物，飞到他面前。 　　安东尼拆开包装袋，将吐司撕碎了，一半喂给海鸥，一半自己慢慢嚼着。越来越多的海鸥聚集过来，几乎挡住了他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面。安东尼眼前全是拍打的翅膀，耳畔则充满了它们欢快难听的叫声。 　　“去，伱吃得够多了！”安东尼挥开想要直接从吐司袋子中叼面包片的海鸥，紧紧将袋子攥到怀中。即使在海鸥之中，它也算是一只大鸟了。 　　“亲爱的，你应该把面包撒到水里，越远越好。”他身旁一个老妇人说，“这样它们就不会缠在你身边了。” 　　安东尼看着对方，她朝他友善地微笑，示意他试一下。安东尼将一小块面包丢出去，海鸥群扑棱棱飞走又折回。 　　“确实如此。”他说，将吐司袋子递给对方，“您想喂它们吗？” 　　老妇人笑了，摇摇头：“不，亲爱的，上帝保佑，我年轻的时候喂了够多的了。” 　　“噢。”安东尼说，又丢了几块面包出去，“我以前都是和朋友经过的时候随手喂它们，从来没有专门来过。” 　　“我的丈夫，他觉得这里是个绝妙的约会地点。在第十五次喂海鸥之后，我明确告诉他如果他还想和我继续，就应该带我去看演出。” 　　“然后呢？” 　　“他成为了我的丈夫，亲爱的。”老妇人带着温和的责怪说，“不过他结婚后还是喜欢来喂海鸥……我当时冲他发火，他惊讶极了。”她在回忆中微笑起来。 　　安东尼说：“我祖父喜欢钓鱼，我的祖母也朝他发过火。‘我觉得比起我你更喜欢鳟鱼！’我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老妇人点头：“是的，你的祖父怎么说？” 　　“‘可是那是一条二十一英寸的鳟鱼！’”安东尼说，也笑起来。 　　他记起那天他们吃的是煎鱼，自己开心极了。街边小吃在他身后售卖炸鱼薯条，而他似乎又闻到了那天黄油和鱼混合煎熟的味道，带着点胡椒味，混合着欧芹和柠檬角的香气。 　　他又想起祖父后来抱怨祖母沉迷织毛线根本不搭理他，祖母原样回敬。 　　“可是这是一只二十一英寸的袜子！”她说。 　　…… 　　安东尼留了几片面包给老妇人，和她道别后去炸鱼薯条的摊位上买了一小份。 　　他挑剔地意识到它做得远不如霍格沃茨的厨房，但是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被晒得懒洋洋的，因此也不是很介意。 　　海鸥紧紧盯着他。安东尼吝啬地护着自己的那一小份油炸食品，而老妇人又开始喂它们面包了。白色的大鸟匆匆聚集到她身旁。 　　…… 　　回去后又是几天伴随着痛苦嚎叫的阅读，然后在一天早晨，一只年迈的猫头鹰撞上了他的窗户。安东尼谨慎地喂了埃罗尔一小块鸡肉，将骷髅猫关回卧室，才解下它腿上的信。 　　这是韦斯莱夫人的信。她和安东尼确定了具体的见面日期，并告诉他韦斯莱先生最近很忙。 　　“他依旧在起草《麻瓜保护法》……”安东尼惊讶地又读了一遍，他一直以为这已经是现行法律了。韦斯莱先生每次来信都信誓旦旦，布巴吉教授言谈之间也仿佛里面的条目早就生效了。 　　“……同时还要处理那些对麻瓜造成伤害的魔法制品。”韦斯莱夫人写道，“亚瑟一直在加班，所以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那天陪孩子们去对角巷，但是他保证自己会在晚饭上欢迎你。 　　“他说他有个‘绝妙的玩意’想要和你分享，我猜是那台老汽车。我告诉他亨利早就看惯了这种东西，但是他不听。无论是什么，麻烦你装得惊讶一些——他最近累极了，需要一点快乐。” 　　安东尼让埃罗尔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写回信。 　　他向韦斯莱夫人保证自己会在对角巷和他们碰面，而且不管韦斯莱先生拿出什么，他都会表现得非常惊喜，称赞他眼光独到。 　　至于她询问的明年的书单，他只能保证麻瓜研究学暂时没有更换教材的打算。据他所知，变形术、魔咒学、草药学和魔药学大概也没有，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尚未确定，所以课本也没有确定。 　　写完信之后，他不得不又让埃罗尔休息一会儿，因为他把自己的笔夹在了那本会尖叫的书中。埃罗尔被突然出现的哀嚎惊到了，在慌乱地试图飞走时一头撞到了他的橱柜上。 　　…… 　　又过了几天，另一只猫头鹰飞到了他的窗台上，带着一个厚重到惊人的信封。 　　安东尼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两篇文献综述，一篇整理了上世纪魔药学家对于模拟独角兽血液的研究，大概有四十来张羊皮纸，另一篇则是关于诅咒和仪式各因素联系的猜想集合，足足有七十页不止。 　　他翻了一阵子，才在第一篇综述的右上角看到了留言，直接写在了边角处：“供参考。下周五空闲？致意，西·斯” 　　安东尼为这不带半点寒暄的信息叹了口气，从笔记本中撕了一张纸下来。 　　“尊敬的斯内普教授， 　　真。 　　感谢您送来的资料，我会在下周五之前尽可能地阅读。 　　致意，亨利·安东尼” 　　他把猫头鹰送走——带着这样一张轻飘飘的纸，它看起来飞得轻松多了——回到餐桌前，开始研究斯内普送过来的文献。 　　他大致扫了一眼，跳过长长的作者列表，跳过论述研究独角兽血液的替代品的重要性的段落，然后立刻被下一页上琐碎的魔药材料和处理手法震慑住了。 　　不同的人名在不同的温度下以粉末或颗粒状加入了不同的材料，又顺时针或者逆时针搅拌了多少圈……作者津津有味地对比分析着它们的区别（“就像波拉奇指出的那样，从坩埚中间丢入的缓和性材料显然会比其他材料更易转化”），而安东尼只觉得斯内普一定是故意的。 　　他果断放弃了这四十多页，转而看起诅咒和仪式，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有了奇洛教授——现在想来，伏地魔——送来的那本圣诞礼物，再加上他平时的学习，他至少可以看懂这篇在说什么。 　　不过他在看到一幅将人剥皮的插图时立刻放下了。 　　“我还没吃饭。”他嘀咕着，从冰箱中取出了一块速冻披萨，扔进烤箱里。 第172章 会面和午饭 　　有了确定的会面时间后，安东尼彻底将脑袋埋在那一沓子羊皮纸中了。他一眼都没有分给魔药学那部分——如果斯内普真的期望他可以看懂，安东尼倒要仔细考虑对方是不是疯了——但是诅咒和仪式确实很有意思。 　　除了打碎了卧室的吊灯，家里的宠物们没怎么打搅他。怨灵老鼠不知为何决定用苹果装饰他的房间——它的房间——并觉得让一盏据说有五十岁的二手吊灯顶着十多个苹果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除此之外，怨灵鸡曾好奇地踱过来，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安东尼一边刷牙一边举着看，而骷髅猫屈尊降贵地试图提醒安东尼为它倒酒。 　　“走开。”安东尼对猫说，将它从一段论述骷髅在仪式中作用的段落上推开。不过，从亡灵巫师的角度看来，那整段都错得非常荒谬。 　　猫回头猛地咬住他的手指，将牙齿嵌到肉里。安东尼嘶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用亡者的血代替酒……嗯……” 　　他把钢笔换到左手，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猫不耐烦地挠了他几道，跳走了。 　　…… 　　周五的早上，安东尼打开窗户，发现天空阴沉得可怕。整个城市都灰扑扑的，超市的灯光都显得有些黯淡。惠利超市的收银员笑着和他打招呼，递给他买做早饭的三明治，并亲切地祝他享受自己的假期。 　　“希望吧。”安东尼接过三明治，笑着摇了摇头，“我希望我现在的同事也像你一样欢迎我。” 　　远在苏格兰的霍格沃茨也笼罩在阴云下面。沉闷潮湿的空气隐隐预告着至少一场雨即将到来。 　　安东尼从霍格莫德村出来——蜂蜜公爵允许他借用他们的飞路壁炉，因为他是“订购了五箱椰子冰糕的大客户”——经过霍格沃茨特快停靠的火车站，绕过黑湖，一路忧心忡忡地担心自己离开时是否记得关上窗户并把白鲜收回房间。 　　斯内普在大门口欢迎他。 　　这指的是，斯内普大步流星地从城堡里走出来，冰冷的眼睛转向安东尼，不耐烦地对他点了点头，跳过了所有的寒暄：“你迟到了，安东尼。如果你还有一点感激之心，我希望你记得这都是为了谁。” 　　安东尼看了看手表：“我想我事实上早到了三分钟。不过好吧，对不起。” 　　“你踏入房间的时候就会是迟到的了。跟我来。”斯内普冷飕飕地说，回身领着他顺着狭窄的石梯下到了地窖中。 　　斯内普的办公室一如既往地昏暗，壁炉黑洞洞地空着。安东尼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思考这是否意味着斯内普的飞路网是关闭的，任何企图冒出来的火焰脑袋都会立刻被浇上一盆水。 　　安东尼在斯内普的眼神示意下自己找了把椅子坐着，看着他从身后的橱柜中拿出了一个盒子，将四个非常小的瓶子小心翼翼地拎了出来，摆在桌面上。 　　安东尼不得不凑近才能在每个瓶子底部看到一滴银色的水珠，就像一粒水银，只不过有的颜色更接近银灰，有的则偏向白色。 　　“安德森的纯洁之血，西格尔的复生魔药，加德纳的银色月光，塞奈的延续之水。”斯内普轻声介绍道，目光徘徊在它们身上，“非常精妙的模仿……每一种都经过数十甚至上百次改良和修正……” 　　安东尼等着他的“但是”，却没有等来转折词。他困惑地抬起头，斯内普蜡黄的脸上挂着冷冰冰的笑容，轻声说：“告诉我，安东尼，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使用它们？” 　　“我不知道。因为它们太昂贵了？”安东尼说，看到斯内普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你即将获得一个T”的神情。 　　“不，因为这瓶能烧穿服用者的喉咙，这瓶会让人从此只能吃刚吃过弗洛伯毛虫的癞蛤蟆，这瓶会让人被阳光灼伤……”斯内普说，戏剧化地停顿了一下，“而这个，没有任何功效，只是在形态上完美地模仿了独角兽血液。” 　　“太棒了。”安东尼说。 　　“你完全没有看《自16世纪独角兽血液的魔药模拟进展》，是吗？”斯内普不祥地轻声说。 　　安东尼坦然道：“是的。”事实上，他甚至已经忘记它的标题是什么了。 　　“好极了，安东尼。”斯内普说，“好极了。” 　　“你看，斯内普，你知道我才接受了一年的魔法训练，也知道我对魔药学一窍不通。”安东尼说，忽视了斯内普“显然如此”的评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参与到魔药方面的课题中，我以为有你就够了。甚至校长都没有打算参与独角兽血液模拟的课题，我不觉得自己能在任何制作细节上帮上忙。” 　　“因为显然是你召唤了你的小宠物，也是你异想天开地想要诅咒它，只为了……那个说法是什么来着？啊，没错，‘在开学之后还能获得它的陪伴’。”斯内普说，声音中包含着比他应有的更多的怒火。 　　他猛地关上橱柜：“是你目睹奇洛的施法过程——虽然依旧一无所知——是你提出模仿当时仪式的想法。而我们的校长，伟大的邓布利多，出于一些未知的原因，认为自己应该支持你愚蠢的决定。” 　　“好吧，我很抱歉。”安东尼说，“如果你发现这个课题非常困难，请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确实完全不明白。我不希望它占用你太多假期时间……我可以尝试寻找其他方法。” 　　斯内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会儿，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脸色很不好看。 　　“所以？”安东尼提示道，“如果你还想继续讨论，我们是不是可以跳过魔药这个环节——顺带一提，我很感激你为此付出的精力，不是讽刺——进入诅咒和仪式的环节？我看到你也寄来了关于这个的材料，这大概意味着你有一些想要讨论的细节？” 　　…… 　　安东尼和斯内普因为奇洛当时说的是“我用活人的血液诅咒你”还是“我用活人的血肉诅咒你”争论起来了。 　　“‘血肉’没有任何道理。”斯内普不耐烦地说，“血液和肉体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它们不可能相提并论。” 　　“它们当然可以，在割下肉的时候会流血，流血时肉会受到损伤。它们是缠绕着骨头的东西，彼此很难分离。”安东尼解释道，“机智的鲍西娅就是利用了这点，才让‘割一磅肉’成为了一纸空文。” 　　“听着，安东尼，血液和肉在魔法上不是一种东西！火龙血有至少十二种用途，而火龙肉最大的作用仅止于镇痛。如果你真的像你假装的那样谦虚的话，至少要承认自己的无知，去看看其他人的研究。倒不是说我期待你真的知道什么。” 　　“你寄来的那篇综述中充满错误。它们在我的魔法里就是一种东西——血肉同属于生命的领域，是我不管如何尝试都无法复现出来的部分。” 　　“那只能代表你尝试错方向了。”斯内普嘲弄地说，“试试把血液和肉分开来，说不定你会发现自己之所以一直失败不是因为魔法，而是由于头脑。” 　　安东尼摇头：“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血肉在生死领域中就是相互纠缠的东西，奇洛不可能把它分开的。事实上，如果他真的只说了‘血液’，我甚至会怀疑这个诅咒能不能成功。” 　　“噢，是谁自称只接受过一年魔法教育，以此为自己的无知辩护？”斯内普厉声说，“现在又成为诅咒大师了？你一定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吧，安东尼？” 　　“那是专门针对亡灵巫师的诅咒。看在上帝的份上，谁才是亡灵巫师啊，斯内普！”安东尼高声说，然后叹了口气，“好了，我们可不可以停止这场双方都无法被说服的辩论，转向下一个讨论点了？” 　　斯内普没有回答，表情有些奇异。安东尼回味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了多么不合适的感叹词，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好吧，看在死神的份上，我是那个亡灵巫师。”他说，“我们可以跳过辩论了吗？事实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和你讨论这个。我以为你只需要负责模仿奇洛的血液。” 　　斯内普眯起眼睛，用圆滑的口吻说：“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但是这个诅咒者需要是个活人。” 　　“是啊。”安东尼说，然后突然意识到斯内普的意思，“等等，你不会在说……” 　　“同时这个人需要知道你……不光彩的身份。我希望你明白，这意味着你的选择范围不是很大。”斯内普维持着他的圆滑腔调，冷冰冰地看着安东尼，“奇洛，当然了，你肯定能找到他并说服他再来一遍；邓布利多，太过忙碌和尊贵；米勒娃，哎呀，我真奇怪你为什么一直在她面前对自己的黑魔法遮遮掩掩；魔法部，诱人的选项；此外还剩下……” 　　安东尼听到自己说：“你。” 　　“合理的逻辑推理，安东尼。” 　　“我真的非常抱歉。”安东尼说，“我无意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你知道，这不是你的责任，而是我的。我会找到别的人选的，忘记诅咒这个环节吧，斯内普，你肯帮我模拟奇洛血液我就很感激了。” 　　斯内普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阵子，突然说：“八根独角兽尾毛。” 　　“什么？” 　　“八根独角兽尾毛。”斯内普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加上那条蛇怪尸体，我们就两清了。” 　　“哦，好吧，我试一试。”不知道海格有没有办法，“谢谢你。” 　　斯内普粗暴地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他的谢意。 　　…… 　　他们差点直接在斯内普的办公室中吃了午饭，但是安东尼凑巧（或者说不凑巧）地注意到墙边的架子。那上面摆着一排排大玻璃罐，每一个都浸泡着叫人恶心的玩意。 　　“不是大厅就是厨房。”安东尼坚持道，“或者我午饭之后再来找你讨论。随便你怎么样，我想要在一个温暖明亮的地方吃饭。” 　　于是就是厨房了。 　　斯内普面色阴沉得如同城堡外的天气，但是麦格教授正好听说斯内普在校，来找他商量罗杰·戴维斯的期末成绩问题。 　　她惊讶地欢迎了安东尼，接受了他的午餐邀请，并赞同地认为小精灵会很高兴看到更多人出现在厨房中。而当麦格教授真的想做什么的时候，她很少不成功。 　　“凯瑞迪想让我同时教三个年级。”安东尼说，拿了一块苹果派当作饭后甜点。 　　就像斯内普指出的那样，他倾向于不提醒麦格教授自己是亡灵巫师这件事。 　　出于某种毫不理智的原因，他有点担心自己是个黑巫师这件事会伤害她的感情。而斯内普居然也不再试图继续讨论“骸骨”和“骷髅”的关联与区别，转而问候起麦格教授六年级选课的事情。 　　“哪三个？”麦格教授问。 　　“我想她说的是三、四和五年级。但是我有点犹豫，因为五年级……你知道，他们要考O.W.Ls了。” 　　“但是如果你不准备继续教五年级，他们就只在你这里接受了四年级的麻瓜研究学训练。”麦格教授指出，“他们三年级也是凯瑞迪的学生。我不认为过于频繁地更换教授对他们有好处。” 　　安东尼玩笑道：“不会比黑魔法防御术更频繁。”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和黑魔法防御术比较的话。”麦格教授说，允许自己微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不过你说得有道理，米勒娃。”安东尼说，“我会好好考虑的……对了，不管我具体教哪几个年级，课本都不会变。我想凯瑞迪也不准备更换课本，所以你暂时不需要操心寄送课本清单的事情。” 　　麦格教授微微挑眉，说：“再好不过了，亨利。” 　　“怎么了？”安东尼已经了解这是她的“我有一些不太礼貌的抱怨”语调了。 　　“吉德罗·洛哈特，我们可能的未来同事……”她因为斯内普发出的声音朝那边看了一眼，“不久前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我如果他真的接受了我们的聘书——像你们可能知道的那样，聘书尚未寄出——他希望将自己的一系列畅销书作为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材。一整套，每个年级都是如此。” 　　安东尼问：“包括《教你清除家庭害虫》吗？那好像一直是丽痕卖得最好的书。”而且他知道韦斯莱夫人就有一本，听说她还想再买一本精装本。 　　“不。”麦格教授说，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是《洛哈特与危险生物》系列。” 　　斯内普冷冰冰地评论道：“真可惜，害虫听起来是最可能有用的一本。” 　　安东尼公允地说：“我知道那套，真的很好看。插图精美，文字趣味性很高，而且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如果不是一整套对于某些学生可能比较难以负担，说不定会成为他们最喜欢的课本呢。” 　　“正是如此，亨利。”麦格教授说，“七个年级都是整整一套……我只能希望如果最后真的聘请了他，他能多待几年，不要再让学生买这么多书了。” 第173章 鸡肉和面包 　　和斯内普的讨论结束之后，安东尼打算去拜访一下海格。 　　天色黑得如同墨汁一般，深紫色的云翻滚着。走到一半的时候，豆大的雨水突然掉了下来，狂风呼啸，安东尼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方向，低头朝海格的小木屋跑去，分不清耳畔劈里啪啦的水声是雨砸在身上还是脚下溅起的水花。 　　他一口气跑到小木屋的屋檐下，才有精力整理自己。 　　头发已经湿透了，衣服也是，风呼呼地刮着，海格的窗户发出咔哒咔哒的震颤声。他注意到窗户是黑的，海格很可能不在家，不过他依然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门，但也有可能是敲门声被狂风暴雨掩盖住了，于是他更用力地敲了敲木门：“海格，你在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兴奋的吠叫声，但是并不是从屋内传来的。安东尼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看到牙牙正快活地趴在雨中，尾巴将泥水抽得啪啪四溅。 　　他刚一探头，大狗就想要扑过来和他问好，但只是把锁链拽得哗哗响。雨水顺着它的皮毛冲刷着，在荧光闪烁的照耀下，它肚子旁一绺一绺的纠结毛发上淌下棕黑色的水。 　　安东尼稍稍往后退了半步：“你好啊，牙牙。” 　　牙牙大声叫着，冲他摇着尾巴，高兴极了。它浑身的毛都被淋得贴在身上，显得有些滑稽。安东尼又向前走了走，犹豫着能不能将清洁咒用在活物身上。 　　“你知道海格在哪儿吗？”他蹲下来问牙牙。牙牙猛地向前一拽，两只巨大的前爪成功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安东尼搂着它的脖子，徒劳地尝试着阻止它将口水和泥水弄到自己脸上。 　　“嘿，牙牙！”闷雷般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只大手把安东尼拉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亨利？” 　　“谢了，海格。”安东尼狼狈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和人有约，不过今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觉得自己可以和你打个招呼——或许不是个好主意。” 　　“怎么，当然是个好主意！”海格热情地说，看起来已经完全从诺伯被送走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安东尼这时才看清他的打扮：他披着斗篷，穿了马裤和皮靴，头上顶着一顶聊胜于无的毛毡宽边帽，雨水依旧顺着他毛发蓬乱的大脑袋往下流着。 　　“你去哪儿了？”安东尼好奇地问，打量着海格齐全的雨天装束。 　　“禁林。”海格瓮声瓮气地答道，用膝盖顶着牙牙，“我刚刚看着就像要下雨，要去把围栏和雨棚加固一下……凯特尔伯恩教授不会喜欢让那些小家伙淋雨的。一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前几天不太高兴，踢碎了五六块木板……” 　　他艰难地在口袋中摸索着钥匙，不忘回头和安东尼讲述自己这天的经历：“我上午让牙牙刷了回牙，但是如果今晚继续让它吃兔子，它可能又会口臭。它这个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所以我想今天晚上就吃点鸡肉，斯普劳特教授在她的菜圃旁边种了迷迭香，她允许我需要的时候去摘上几枝……” 　　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袋子，同时终于把钥匙翻了出来。 　　“然后我去扫帚间看看有没有哪把扫帚受潮了……我记得有一回我忘记了，结果第二年学生们回来了，那个追球手的屁股一碰上扫帚，就立刻大声叫起来。‘我为什么坐在蘑菇上面！’哈，可怜的家伙！”海格笑着推开门，显然觉得很有趣。 　　他把灯点上，又干脆烧起壁炉，煮着热水准备泡茶。 　　“在我这里吃晚餐吗，亨利？”他期盼地问，“我知道现在不过四点，但是我过会儿还要回禁林。我要去看看阿拉戈克的巢穴……你知道，他们住在凹地，每次下大雨我都会有些担心他的膝盖和踝关节……” 　　安东尼不知道八眼巨蛛有没有膝盖和踝关节，所以他只是说：“好啊，四点的晚饭听起来不错。” 　　…… 　　海格的手艺一如既往，而失去了火蜥蜴之后，他对掌控火候之类的事情更加手忙脚乱了一些。 　　安东尼的主食是几块岩皮饼，因为他委婉地拒绝了海格递过来的白鼬三明治。他发现如果将岩皮饼在酱汁中浸得软一些，其实味道也不错，而手边的热茶在刮着狂风的雨天显得那么美妙。 　　“对了，海格，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安东尼说，又咽下一口岩皮饼，“你知道从哪里可以弄到独角兽的尾毛吗？” 　　“我就有不少，不过之前被诺伯烧了。”海格挠挠头，不在意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下回找到的时候给你就好了。那些独角兽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经常把尾巴勾在树枝上。” 　　他已经吃完了自己的三明治和炖菜，正在拿岩皮饼当零食吃。岩皮饼在他口中听起来酥脆极了，就像威化饼干。 　　安东尼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他还以为斯内普提出的条件多少要叫人为难一会儿：“真的？太好了，谢谢你。” 　　“当然，你帮了我那么多。”海格高兴地说，“它们是挺好的绷带，你平时也可以去禁林里多拿一些，亨利。” 　　“我担心禁林里的神奇生物都不太欢迎我。”安东尼说，吃完了最后一点岩皮饼，“胡萝卜棒极了，海格，鸡肉也是。” 　　…… 　　海格坚持要安东尼和他一起去禁林：“我们可以一起拜访阿拉戈克，他会很高兴见到我们的。”他梆地推开窗户，探头朝外面看了看，“已经不下雨了，亨利。说不定我们今天就能找到独角兽尾毛呢。只是去它们生活的区域看一看。” 　　于是安东尼就漂浮着一箱鸡肉和面包踏入了禁林。他觉得那个箱子有点像之前为诺伯装死老鼠的板条箱。 　　海格牵着牙牙走在前面，手中提着灯，熟练地拨开湿漉漉的树枝，不忘提醒安东尼小心脚下被落叶掩盖的烂泥坑。 　　密密麻麻的树将外面的狂风搅碎成无数微风。水滴不时从树叶上滑落，掉在安东尼的后脖颈上。鸡肉变得湿漉漉的，在海格举着晃来晃去的提灯火光下闪着粉色的光芒。他担心面包也会被打湿，所以临时用变形术变了个盖子。 　　就像海格说的那样，八眼巨蛛的巢穴已经变成了一大片泥地。风在这里重新呼啸起来，不少蛛丝断裂了，软绵绵地坠在泥水中，有的已经看不出原本洁白的颜色了。 　　“阿拉戈克！阿拉戈克！”海格放声喊道，“快出来！” 　　“我在这儿，海格。”一只黑中带灰的大蜘蛛从半球形蛛网中走出来，咔哒咔哒地说。它身旁有许多八眼巨蛛忙碌着，安东尼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它们正在吐丝修复蛛网。 　　海格将那箱鸡肉拎到阿拉戈克的面前：“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是什么？”阿拉戈克问，趴下了。 　　旁边年轻的八眼巨蛛已经钳住了箱子。它掀开盖子，用自己丑陋的脑袋上的八只眼睛看了看，告诉阿拉戈克：“鸡肉。” 　　“鸡肉！”另一只八眼巨蛛不满意地说，摆弄着自己的大螯，发出咔哒咔哒声。 　　“好吧，鸡肉。”阿拉戈克说，“谢谢你，海格。” 　　“还有面包。哦，对了，我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海格把手伸进腰间的袋子——安东尼接过了提灯——然后拿出了一团由黄色和红色的毛线织成的什么东西，“天气太潮了，风也大，我给你打了一套袜子。” 　　年轻的巨蛛大螯动得飞快，咔哒咔哒，似乎想发表什么看法，但是阿拉戈克已经在和海格说话了。 　　“你知道我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的，海格。”安东尼从它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疲惫，不过它依旧耐心地说，“但还是谢谢你。” 　　海格将那团毛线制品送到它的大螯之中，有点伤心地说：“你可以不用穿。” 　　“我会穿的，当我冷了的时候。”阿拉戈克说。 　　“太好了，我特地加厚了一些。”海格兴高采烈地说，“看到你真好，希望你会喜欢这些鸡肉和面包。我觉得你比上次瘦了一些。” 　　阿拉戈克提高声音，有力地挥动着自己的大螯：“我非常强壮！” 　　像是为了证明它的话，它猛地站了起来，顿时比其他蜘蛛高了许多，蒙着白翳的眼睛凶恶地指向天空，巨大的大螯划出一阵风声。安东尼不知道海格怎么看出来蜘蛛胖瘦的，但是他会说阿拉戈克看起来和上次见面一样大，甚至可能更大。 　　“阿拉戈克吃鸡肉是无法变得强大的。”年轻的八眼巨蛛咔哒咔哒地说，长腿在安东尼身旁晃来晃去，“阿拉戈克应该吃人。” 　　海格听起来很震惊：“不要吃人，阿拉戈克！” 　　“安静！”阿拉戈克呵斥它的子孙，“我不会吃人的，海格。我向你保证过了……下次带点鹿肉，鹿肉还不错。” 　　“好的，下次带鹿肉。”海格说，“对不起，我只是记得你以前好像喜欢吃鸡肉。在我用面包屑把你养大的时候。” 　　“那时我还是小蜘蛛，海格。”阿拉戈克说，慢慢地又趴下了，“那是很久以前了。”咔哒咔哒。 　　安东尼举着提灯站着，默默地打量着爬来爬去的八眼巨蛛们。他没有找到那只腿上有一道白环两道红环的巨蛛。 　　“阿拉戈克，你的第九十七个孙子去哪儿了？”他最终插话问道。 　　阿拉戈克似乎立刻就知道他问的是哪只蜘蛛了。它说：“他受伤了，海格的朋友。” 　　海格代替安东尼问：“什么，为什么？” 　　“他们想要去马人的区域，但是他阻止了他们。”阿拉戈克简单地说，大螯在说到“他们”的时候朝周边摆动了一下，安东尼猜这意味着它指代的是周围一些年轻的八眼巨蛛。 　　“他不应该阻拦我们！马人越来越过分了！”一只巨蛛愤怒地说，“他们一直在扩大自己的狩猎范围，总有一天会宣布整个林子都属于他们的！” 　　阿拉戈克慢悠悠地说：“不，他们无法这么做。这片林子是属于海格的。” 　　“禁林是属于霍格沃茨的，属于住在里面的所有生物。”海格纠正道，“不管马人怎么说，除非经过了邓布利多的允许，他们绝对不可能把你们赶出禁林。而邓布利多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的，我知道的。” 　　“我想去看看它。”安东尼对海格说，担心唯一一只对他表示出善意的蜘蛛伤势太重。 　　于是海格请求阿拉戈克为他们指路，并且从箱子中拿走了三个鸡腿和两块面包：“生病的时候吃点鸡肉才能好得快！我爸爸就是这么说的。” 　　…… 　　第九十七个孙子看到阿拉戈克有些惊讶，而在安东尼和海格带着鸡肉和面包来到它面前的时候，它简直就是被搞糊涂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安东尼解释道，小心着不要让自己碰到身旁密密麻麻的蛛网。一些没有固定的蛛丝在他眼前飘荡，似乎还有的已经黏在他的袍子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八眼巨蛛的巢穴。纯粹由蛛丝和树枝支撑起来的半球形巢穴内部空间非常大，通道高得让海格也可以走进来。潮湿泥土的气味从蛛丝的缝隙中渗透进来，安东尼觉得这里面甚至比外面还冷上一些。 　　第九十七个孙子趴在潮湿的地面上，乌黑的、毛绒绒的长腿蜷缩在肚子下面，谨慎地用大螯接过海格手中的礼物，放到眼前。 　　它用自己的眼睛轮流打量着面前软趴趴、湿哒哒的肉块，安东尼这才发现它有一只眼睛似乎被刺瞎了，从里面流出隐隐泛着墨绿光泽的黑色液体，有一部分凝结在它的头部。 　　“这是鸡肉。”它最终说，“我不喜欢吃鸡。” 　　“吃一口。”阿拉戈克命令道。 　　第九十七个孙子顺从地吃了。八条腿缩得更紧了，安东尼猜它大概确实不喜欢吃鸡肉。 　　阿拉戈克说：“你是接受了人类食物的八眼巨蛛。”然后它摆弄着自己的大螯，咔哒咔哒地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走开了。 第174章 琼斯先生的对角巷之旅 　　七月的第一个周末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地闪耀在黄百合、红色剪秋萝和蓝色的飞燕草上面。凯文斜挎着自己最好的恐龙包，抓着琼斯先生的手，和安东尼一起经过唱片店、二手书店和咖啡馆，来到了通向破釜酒吧的小岔路口。 　　琼斯先生径直向着旁边的书店走去，看起来被玻璃窗户上的海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爸爸，这边。”凯文拼命拽着他的袖子，“爸爸！” 　　“《二十三种你应该掌握的西班牙菜肴》……真有意思，我或许应该学一学……”琼斯先生自言自语道。 　　“爸爸！” 　　“怎么了，凯文？今晚吃墨鱼饭怎么样？” 　　行人从他们身旁经过，目光没有在琼斯父子身上多停留一秒。在伦敦这样的城市中，每分每秒都有小孩为了一辆玩具轿车或者游戏机纠缠他的父母。 　　“琼斯先生！”安东尼说，一把将他拽进了破釜酒吧中。 　　跌入店门后，琼斯先生晃了晃脑袋，惊诧地扭头看向门外熙熙攘攘的世界：“等等，刚才，哇……我的意思是，哇……” 　　安东尼松开手：“对不起。” 　　“亨利，你也需要带新生参观吗？”老板汤姆放下一只杯子，抬起头招呼道。狭窄而昏暗的破旧酒吧中，男巫女巫都停下交谈，看着浑身打扮格格不入的三人。角落里抽着长烟袋的人吧嗒了两声，哼哼着说：“麻瓜。” 　　“差不多吧，总之我们要去对角巷。”安东尼说，感觉到凯文朝自己靠得更近了一些，低头对着他笑笑。 　　“当然，你知道路。”汤姆说，移开目光，冲琼斯先生点了点头。琼斯先生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咳嗽一声，也点头致意。 　　…… 　　“记得开门墙砖的位置吗？”安东尼问凯文。 　　“记得！”凯文高兴地说。他的爸爸正仔细环顾着荒凉的小后院，不放过每个垃圾桶之间的缝隙，仿佛想从中盯出一条秘密通道。 　　安东尼笑道：“那伱试一试。你带着魔杖吗？” 　　“带了，让我找找。”凯文说，拉开了自己的恐龙小挎包。他将一根黑色的魔杖从剑龙被拉链划开的脊背中拿了出来，走到围墙边上，念念有词地数了一会儿，用魔杖在上面敲了三下。 　　没有反应。 　　安东尼惊讶地蹲下来，陪着他又数了一次，依旧是那块墙砖。 　　琼斯先生有些不安地说：“是因为我在这儿吗？麻瓜？它是不是不允许麻瓜进入？” 　　“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安东尼坚定地说，而凯文已经抢先又敲了三次。 　　墙砖依旧毫无反应，就像他真的只是在敲一堵墙。 　　“凯文？”安东尼这回发现端倪了，“我想你把魔杖拿反了。” 　　凯文低头看了看：“哦，对。”他不好意思地对着安东尼和琼斯先生一笑，调转魔杖，郑重地重新敲了三下。 　　砖抖动起来，对角巷向他们敞开大门。凯文紧紧拉着琼斯先生，迈了一大步，踏上对角巷鹅卵石铺成的蜿蜒道路。 　　“爸爸，欢迎来到魔法世界。”凯文仰头说。 　　他们路过摆满各种材质坩埚的坩埚店（“可折叠！锅怎么会可折叠呢？对了，你那只之前被用来煮汤了，需要再买一个吗？”），专门售卖猫头鹰的咿啦猫头鹰商店（“看看那些大鸟！”），出售各种高端羽毛笔和魔法羽毛笔的店铺（“真聪明，把羽毛笔店开在猫头鹰边上。”）以及在橱窗里摆着青蛙脑浆和河豚眼睛的魔药店（“哦……”）。 　　凯文将琼斯先生从一个卖烤栗子的小摊位旁边拉开：“如果你想买点什么，你至少需要换巫师钱币！” 　　“哦，没错，古灵阁。”琼斯先生说，对着小贩笑了笑。 　　一个指甲又尖又长、皮包骨头的老女巫佝偻着身子从他们身旁快速走过，她从兜帽下面盯着琼斯先生的西装裤和皮鞋，嘟嘟囔囔地一直在念叨什么。 　　琼斯先生和凯文似乎都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但是安东尼听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关键词，类似于“泥巴种”“肮脏”“玷污”“发誓”，伴随着一些他闻所未闻的诅咒句式。 　　“嘿，女士。”安东尼在她经过的时候拉住她，低声说，“这可不太友好。” 　　女巫停下来扭过头，目光在安东尼的魔杖和他的格子衫之间转了个来回，声音嘶哑地说：“不要多管闲事。” 　　安东尼说：“只是个提醒，这里有孩子。”他松开了女巫的瘦骨嶙峋的手腕，看到她衣袖下面有个发黄的东西一闪而过。 　　亡灵魔法突然翻涌起来。安东尼微微闭了下眼睛，知道那是什么了——一串由人骨制成的手链。 　　“抓着她，安东尼教授！”有人喊道。安东尼睁开眼睛，看到女巫神色一变，原地旋转起来预备幻影显形。 　　而他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抓住一团旋转的黑袍子，安东尼选择将自己的脚伸过去，把女巫绊了一跤。 　　奥斯卡·威弗尔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后面紧跟着另外一个傲罗打扮的人。 　　他们将女巫按在地上，从她的身上搜出了她自己的魔杖、两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其他魔杖、顶端插着蜡烛的人手、装在玻璃瓶里不知什么魔药、一小袋珠宝首饰和一个鸽子肉馅饼。她的指甲在鹅卵石地面上挠出猫抓玻璃的声音，口中冒出一大股污言秽语。 　　“呃，蛋黄酱鸽肉馅饼，糟糕的品味。”奥斯卡的傲罗同伴闻了闻馅饼，评论道。 　　“谢谢你，安东尼教授。”奥斯卡说，“那真是……非常有用的方法。” 　　“不用在意。她的手腕上好像还有些东西。”安东尼提醒道，“她怎么了？” 　　奥斯卡皱眉小声说：“黑巫师，精神不太正常。”他看看四周，“我不能具体告诉你，安东尼教授，但是大概率涉及人命。” 　　安东尼看了看女巫，她的兜帽已经被摘了下来，黑色的眼睛盯着他，苍老的脸上每条皱纹都充满了疯狂和怨恨，冲着他和奥斯卡的方向吐了口唾沫，落在两人脚前。 　　奥斯卡漠然地耸耸肩，安东尼也将目光移开：“那我猜我还挺幸运的。我是说，她没有立刻抽出魔杖试图把街道炸了之类的。” 　　“哦，不，不是不可饶恕咒。”奥斯卡说，接过同事递来的一大袋搜查出的物品，“她擅长制作黑魔法物品……或者贩卖，随便吧。总之大概是这样。再次感谢你的帮助，下次见。” 　　他的同事已经先一步押着老妇人离开了，于是奥斯卡又和安东尼握了握手，也幻影显形了。 　　这时琼斯先生才缓缓地说：“魔法世界，嗯？” 　　…… 　　古灵阁似乎也让琼斯先生感到有些局促和怀疑，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直着身子站在古灵阁中央，牢牢把凯文拉在自己身旁。安东尼是那个负责站在妖精面前的人。 　　妖精表现得比安东尼上次来兑换钱币的时候恭敬一点点。不过这大概不是因为他们的妖精经理培养了员工服务意识，而是因为在安东尼说出“没有金库”的时候，琼斯先生拉着凯文走过来，毫不犹豫地对安东尼说：“给凯文开个金库，先存上二十加隆。” 　　“您可能没有带那么多英镑现金。”安东尼委婉地提醒他。 　　琼斯先生点点头，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但是我带了黄金。”他冲安东尼笑了笑，“我们一家都读了《魔法史》。” 　　柜台后面的妖精说：“当然，明智的决定，先生。” 　　“再换五十英镑的巫师钱币。”琼斯先生说。 　　妖精的脸沉了下来，有些受冒犯地说：“我宁愿您称它为‘魔法钱币’。我们妖精铸造了它们，不是什么巫师。”不过他还是为他们兑换了钱币。 　　走出古灵阁后，安东尼对琼斯先生说：“您没有必要在古灵阁存那么多加隆的。我没听说过他们有利息。” 　　琼斯先生牵着凯文，后者正在将银币一枚枚塞进剑龙挎包里面：“是的，但是与此同时，魔法世界似乎也没有通货膨胀。” 　　“这倒是真的。”安东尼承认道。 　　…… 　　从古灵阁出来后，安东尼带着琼斯父子二人去了丽痕书店。 　　柜台后面的并不是与他相熟的那个店员，不过也是熟面孔。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是实习生，经常被其他人指使着替安东尼找书，如今已经是正式员工了。 　　她听到门口风铃响动，抬头朝他们看了眼，为安东尼的麻瓜打扮挑了挑眉，简单地点头当作打了招呼。 　　“需要我帮忙吗？”她懒洋洋地问，趴在柜台上自己和自己下着巫师棋。 　　安东尼意识到琼斯先生屏住了呼吸，回头疑惑地看了眼，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会动的棋子。一枚士兵正在升变成骑士，嘀嘀咕咕地往身上套上另一套铠甲，其他黑棋棋子都在七嘴八舌指责她这是一步烂棋。 　　店员猛地一拍桌子，坐了起来：“闭嘴！因为我就是不喜欢让黑棋赢！快点上马！” 　　“不用，只是到处看看。”安东尼答道，领着身后二人向店内走，沿路介绍着书籍的摆放规律。 　　“我看到你们已经买了《魔法史》，就像名字说的那样，它就是霍格沃茨魔法史的教材了，而且已经很多年没换了。《标准咒语》，一年级通常用的是一级，也很久没换了，但是我们不用急着买，一会儿可以去二手书架那边看看。这边是仓库，我有的时候会来翻他们积压落灰的书，不过那是因为我已经是常客了……哦。” 　　安东尼推开半掩的仓库门，想让琼斯父子看一眼，但是仓库已经和他几周前过来时见到的不一样了。一箱箱书之间被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原本摆着旧书和废纸的地方现在被数十张照片占据着，大大小小的都有。有的已经装在了相框里面，有的还只是悬挂在那里。 　　一个英俊的男人在照片上亲热地冲着推开门的安东尼、凯文和琼斯先生眨着蓝眼睛，露出自己白得闪闪发光的牙，波浪般的金发上是一顶丁香色的帽子。 　　“哎呀。”凯文小声说，“他是谁？” 　　“吉德罗·洛哈特，一个畅销书作家。”安东尼说，努力找到合理的猜测，“可能丽痕打算为销量最好的前一百名书颁奖什么的，所以才印了这么多照片。” 　　“他写了什么？”琼斯先生好奇地问，“《时间简史》的巫师版本？”（注1） 　　“有一整个系列的书籍，讲他怎么环游世界，和世界上各种魔法生物打交道的。不过我想销量最好的应该还是《教你清除家庭害虫》那本，我有个朋友是他的忠实粉丝，已经快把那本书背下来了。” 　　“家庭害虫。”琼斯先生重复道，“有意思。”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仓库门关上了。被几十张一模一样的脸盯着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不管那张脸有多好看。 　　…… 　　从丽痕走出去的时候，不论是安东尼还是琼斯父子的包中都少了一些硬币，多了一些书。 　　安东尼在二手区看到了几本严肃的黑魔法书籍，而且完全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凯文在神奇动物区域买到了一整套介绍火龙的书籍——安东尼提醒自己问问海格愿不愿意将没被诺伯烧掉的一小部分转手卖出——而琼斯先生买了《与母夜叉一起度假》。 　　外面的阳光过于宜人了，安东尼忍不住提议去福斯科吃冰淇凌，顿时获得了两票赞成票。他一边介绍着那些绝对不要试图尝试的口味，一边直直和几个打量他们麻瓜穿着服饰的行人对视。 　　大部分人都扭过脸或者低下头，不过也有些小贩会凑上来，询问这些初来乍到的麻瓜是否需要“护身符的庇护”或者“精美的魔法茶壶，会主动在茶泡好的时候为您倒茶”。 　　琼斯先生被一只会唱歌的胡椒研磨罐吸引了。 　　“真有意思！”他说，着迷地看着研磨罐旋转着落下黑胡椒粉末。 　　那个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贩低声说：“好眼光，先生，这可是我这儿数一数二好的东西。它唱得越高，粉磨得就越细。还有这里，看到这个小口了吗？如果你把其他辅料丢进去……比如柠檬干之类的，它还可以唱出多个声部……” 　　“太奇妙了！”琼斯先生说，看起来已经动心了。 　　这时他们身后有个声音无奈地说：“蒙顿格斯——” 　　“亚瑟？”安东尼猜测道，转过身看着面前男人的红发，以及与几个韦斯莱有些相似的面容。 　　“你是……”亚瑟·韦斯莱犹豫了一下，打量着安东尼完美无缺的麻瓜装束，“亨利！你肯定是亨利！” 　　他几步抢上来，热情地摇了摇安东尼的手，同时另一只手目标明确地揪住了那个小贩的前襟。 　　“我们稍后再聊，亨利。”韦斯莱先生说，对着小贩说，“交出来。” 　　“亚瑟，看在我们是老交情的份上。”那个被称作蒙顿格斯的小贩说。 　　“不，蒙顿格斯，你知道部里最近在做什么。你今天算是正好被我撞上了。”亚瑟说，看着蒙顿格斯痛苦地将自己衣服中的东西挨个掏出来，每拿出一件都像是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亚瑟和安东尼解释道：“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我们禁止对麻瓜制造的东西施法，也禁止将这些魔法物品卖给麻瓜。”他看着蒙顿格斯皱了皱眉，“我知道你还有。” 　　蒙顿格斯又拿出了几个鼻烟盒，亚瑟一碰到它们，它们就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噢！”亚瑟·韦斯莱叫道，把它们拔了下来。鼻烟盒里奇怪的粉末散了一地，韦斯莱先生和安东尼不约而同地抽出魔杖将它们清理掉。 　　而蒙顿格斯已经借着这个机会幻影显形了。 　　“我真的挺喜欢那个胡椒研磨罐的。”琼斯先生遗憾地说。 　　注1：如果有人好奇的话，斯蒂芬·霍金的《时间简史》在1992年7月2日打破了英国的出版记录，当时这本书已经在非小说类畅销榜上保持了三年半的时间，以22种语言售出超过三百万册。（ 第175章 冰淇淋店和阿鸡 　　亚瑟·韦斯莱询问安东尼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安东尼告诉他自己正在带着琼斯父子参观对角巷，韦斯莱先生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身边的两个人，连忙问好。 　　“你是麻瓜，对吗？”他红光满面地说，大力摇动着琼斯先生的手，仿佛自己是他的忠实粉丝。琼斯先生被搞得有些糊涂，模棱两可地哼了几声，不确定地回握着韦斯莱先生。 　　卖烤栗子的小贩推着车路过，朝这边看了好几眼，皱着眉想了半天，才摇着头走掉。 　　“亚瑟·韦斯莱，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职员，我的笔友。”安东尼介绍道，“卡尔·琼斯，我的邻居。凯文·琼斯，今年的新生，当然，也是我的邻居。” 　　“真凑巧！我的小女儿金妮也是今年的新生。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同院的同学呢。”韦斯莱先生说，和凯文也握了握手。 　　“说不定，韦斯莱先生。”凯文礼貌地说，紧紧攥着自己的恐龙挎包。 　　韦斯莱先生有些兴奋地搓着手，看着他面前三个麻瓜打扮的人，说：“今天出来得可真值！我们一定要去喝一杯。” 　　安东尼提议道：“我们本来打算去福斯科，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吃冰淇凌？”他朝凯文看了一眼，“我们这儿有个即将入学的小巫师呢。” 　　“哦，对，没错。”韦斯莱先生说，“那就去冰淇凌店吧，我想福洛林·福斯科会很高兴给我一个朗姆酒口味的冰淇凌球。” 　　…… 　　“我听说你最近很忙碌。”安东尼说。 　　他们坐在福斯科店外靠角落的一个小桌子边上，附近有好几对情侣正在含情脉脉地互相凝望。凯文舔着摞了三种口味的甜筒，好奇地打量着街上匆匆走过的行人。 　　“是啊，忙个不停。”韦斯莱先生说，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有些秃顶的脑袋，“莫丽大概和你讲了，部里最近在集中处理那些……不太好的魔法制品。警告已经发出去了，我们下周就要开始正式查抄了。还有《麻瓜保护法》，我们为了它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 　　“爸爸，看那个人，他的帽子上有只变色龙。”凯文说。 　　“嘘，凯文，不要盯着人。这不礼貌。”琼斯先生说，忍不住也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变色龙，眼睛突出，尾巴卷曲。在巫师经过魔药材料店的时候，它飞快地伸出舌头，吃掉了什么。店主急匆匆地推开门，从店铺里赶出来，抓着巫师理论，而巫师扶着帽檐，神色中混合着疲惫和不耐烦。 　　韦斯莱先生抬眼看了一眼：“哦，那是阿诺德·皮斯古德，他是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的成员。他那只变色龙甚至会试图吃我们传消息的纸飞机。” 　　“对不起，什么小组？”琼斯先生问。 　　“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意思就是他们负责消除不应该发生的魔法事件造成的影响。他是记忆注销员——有的时候魔法事件会被麻瓜看到，记忆注销员就是负责消除这部分记忆的。” 　　“酷！”凯文评价道，从下向上舔着快要淌到手指上的草莓冰淇凌。 　　“什么？这太冒犯人了！”琼斯先生则不满地说，“这样的行为严重侵犯了公民的隐私权，是绝对不应该被允许的！你刚才说什么，韦斯莱先生，他们还有一整个小组？谁允许他们这么做了？” 　　韦斯莱先生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应，他求助地向安东尼看了一眼，不确定地回答道：“呃，魔法部？” 　　“魔法部。”琼斯先生重复道，“很好，我会投诉他们。” 　　“投诉！”凯文高声欢叫道。旁边一对情侣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拿着冰淇凌走了。阳光透过葡萄藤，在他们漆成白色的木桌上投下摇晃的金色光斑。 　　“我恐怕他们不是很讲道理。”安东尼说，缓慢地搅动着自己的酸奶冰淇凌，把各种颜色的小糖粒混进去。 　　韦斯莱先生不安地说：“不要生气，琼斯先生。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正在试图尽快通过《麻瓜保护法》。它能，唔……保护麻瓜……” 　　“不是针对你，亚瑟，我知道你因为‘亲麻瓜’一直承受着某些人的污蔑和敌对，也知道他们中不少人在极力反对这部法律。”安东尼温和地说，“我非常敬佩你的工作，但是如果魔法部真的通过了它，或许就意味着它并不那么能保护麻瓜。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会是个良好的开端……希望吧。” 　　“为什么？”韦斯莱先生说，“我保证我们在起草的时候完全出于保护麻瓜的角度，而且我们现在已经遇到不少阻力了。有个同事——我就不说名字了——悲观地认为她这辈子都见不到法案通过的那天。邓布利多办了个俱乐部，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长鳍金枪鱼俱乐部。”教学内容包括尖叫、破音、泡头咒和护嗓魔药。邓布利多真是个全才。 　　“没错，福吉为此不安极了。”韦斯莱先生凑近了一点，小心地看了看周围。 　　在葡萄藤架下，隔着三张桌子，一对情侣正忘乎所以地亲吻着对方，一点眼神都没有分给这边无趣的四个人。另一边则是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孤零零地坐在小圆桌旁边，慢慢把冰淇凌中的饼干碎挑出来。 　　“福吉先生是魔法部部长。”安东尼小声和琼斯父子解释道。 　　“他认为这证明邓布利多想要培养属于他的人，一心一意属于邓布利多的人。他认为这都是因为邓布利多想让他……”韦斯莱先生歪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下台”。 　　“邓布利多是霍格沃茨的校长，对吗？” 　　“是的，他是个伟大的巫师，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好的校长。”韦斯莱先生说着，摇了摇头，“就好像邓布利多还需要什么俱乐部，如果不是当时他拒绝……总之，卢修斯·马尔福那些人最近来部里的频率高了很多，我的同事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信号。” 　　“韦斯莱先生，你的冰淇凌化了。”凯文提醒道。他已经将自己洒满糖粒和坚果碎的三球冰淇凌吃完了，正晃着腿研究行人的袜子。 　　“哦，该死！——对不起。”韦斯莱先生把那支朗姆冰淇凌高高举起，就像这有什么帮助一样，手忙脚乱地试图抽出魔杖清理袍子。 　　安东尼替他施了个清洁咒。那个愁容满面的中年人从位置上站起来，拎起一个破旧的皮箱，离开了。 　　“魔法不能阻止冰淇凌融化吗？”凯文惋惜地问，眼巴巴地看着滴在桌子上的冰淇凌。 　　“可以，我这个就是。”安东尼朝凯文晃晃自己手上的纸杯。 　　凯文不服气地说：“什么，可是我那个会化！我也想要不会融化的冰淇凌！” 　　“不融化的要额外加上十五纳特。”琼斯先生告诉凯文，“你下次自己买的时候再买不会融化的吧。为未来保留一些期待，凯文。” 　　“爸爸，我觉得你只是不想计算两个十五纳特的进制。”凯文指责道，语气中并没有多少不满。 　　韦斯莱先生飞速吃完了自己的脆皮甜筒，擦了擦手指：“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啊，对，我们试图通过这部保护法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反对，不过我仍然相信它是可以生效的……‘不那么能保护麻瓜’是什么意思，亨利？” 　　“没什么，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因为魔法部中一个麻瓜都没有，起草编撰保护法的也不是麻瓜。”安东尼耸耸肩，觉得这就像让茶壶立法保护茶杯一样，“不过算了，我们换个话题吧。今天不是周六吗？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还是说你现在其实本应在加班？” 　　“不，我确实在休息。是斑斑。”韦斯莱先生解释道，“我们在信里说了，不管斑斑去哪儿，埃隆都会紧紧盯着它，所以只好把埃隆关在笼子里了。 　　“不过，不久前弗雷德和乔治把埃隆放了出来——他们说自己是换猫头鹰粮时没有锁紧门——埃隆立刻飞到罗恩房间里想攻击斑斑。罗恩费了些功夫才把斑斑抢回来，但是斑斑已经受伤了。 　　“罗恩生气极了……他骂埃隆是疯鸟，而且同弗雷德和乔治吵了起来。莫丽喂斑斑吃了点药，它第二天就恢复精神了。但是罗恩还是担心它，莫丽就让我来神奇动物商店问一问。”韦斯莱先生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 　　安东尼和琼斯父子解释了这些人名都是谁。韦斯莱先生笑眯眯地问：“你呢，凯文？你有宠物吗？” 　　“我还没有。斯内普教授说我们不应该在那些东西上浪费时间。” 　　安东尼从纸杯中刮下最后半勺冰淇凌，说：“没关系，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了。下一站去神奇动物商店吧，你认为呢？” 　　…… 　　“所以，巫师真的用猫头鹰送信。我们看书的时候还不太相信呢。”琼斯先生说。 　　“当然。”韦斯莱先生惊讶地说，“就像你们用鸽子送信一样。” 　　“我们用过鸽子送信。”琼斯先生更正道，“我们现在有邮局。” 　　“我知道邮局。”韦斯莱先生困惑地说，“可是——可是邮局不就是一群鸽子吗？” 　　在安东尼和琼斯父子好奇的追问下，韦斯莱先生为他们描绘了一个类似于猫头鹰棚屋的邮局。 　　邮票是鸽子之间通行的货币，可以用来购买舒适的鸟巢和更好吃的鸟食。如果邮票贴得不够多，鸽子就会罢工，而想要确保信件能寄到的办法就是在信封上贴满邮票——换言之，贿赂鸽子。 　　“你知道‘邮递员’这个词吗，亚瑟？”安东尼问。 　　韦斯莱先生说：“当然，我以为他们是鸽子饲养员。”他看了看瞪大眼睛望着他的凯文，“我大错特错？” 　　安东尼沉思道：“仔细想来也算合理……我猜你没看寄给你的《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和社会习惯》？” 　　“我看了！不过只看了前半本。”韦斯莱先生承认道。 　　…… 　　凯文买了一只长耳猫头鹰。 　　“如果我不能养恐龙，至少可以有一只鸟吧！”凯文说，把脸凑在笼子上对着猫头鹰笑，“我要叫他阿鸡。” 　　琼斯先生指出：“你的柜子里至少有三百只恐龙，凯文。” 　　“什么——”韦斯莱先生茫然地试图明白凯文的命名，“为什么是‘阿鸡’？” 　　“这是凯文对始祖鸟的昵称。”琼斯先生解释道，他补充了一句，“始祖鸟是一种有羽毛的恐龙……大概吧。”（注1） 　　韦斯莱先生和店员看起来都没有听懂“恐龙”是什么东西，更不用说“始祖鸟”这个奇怪的单词了。走出店门后，韦斯莱先生悄悄问安东尼猫头鹰和“汞融”有什么关系。 　　凯文举着自己的挎包试图讲解，但是韦斯莱先生源源不断地提出问题：它的脊背上面为什么有条缝？它吃什么？它是神奇动物吗？如果恐龙和麻瓜中间隔了这么久，麻瓜怎么发现它们的？“化石”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怎么会和猫头鹰有关系——四只脚一条尾巴，难道不是和猫更接近？ 　　凯文越讲越着急，琼斯先生试图喊停，安东尼也打断道：“你买了什么，亚瑟？” 　　“什么？”韦斯莱先生说，“哦，我没有买东西。我和店员讲了下发生的事情，他说受过训练的猫头鹰通常不会攻击家养宠物，然后和我说如果真的很担心那只老鼠的话，下次可以把它带过来。对了，罗恩说你也养了只老鼠？” 　　“对，比斑斑小不少。”安东尼说，“是个好宠物。” 　　“我听说过你的猫的脾气。”韦斯莱先生羡慕地说，“你究竟是怎么让老鼠和你的猫待在一起的，亨利？” 　　“我想它们只是相互习惯了。”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在它们还没有相互习惯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我让它们打架，然后修复柜子。”安东尼说，“天啊，听起来真可怕。” 　　———— 　　注1：凯文为始祖鸟（Archaeopteryx）起的昵称“阿鸡”（Archae）。 第176章 愤怒的斯内普 　　仿佛转瞬之间，假期就进入了尾声。 　　夏天仅仅持续了短短一阵子，天气又开始逐渐转凉。惠利超市摆在货架之间的小冰柜中不再堆满甜筒、冰棒和盒装冰淇凌，转而变为速冻鸡肉和薯条。大冰柜中的冰淇凌也开始最后一波打折促销，因为如果不在金黄的叶子落满草坪之前将它们卖出去，错过了这个短暂的秋天，它们就要像熊一样在寒冷的天气中冬眠了。 　　安东尼始终没有找到时间去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而斯内普似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独角兽血液代替方法。不过，安东尼倒是在诅咒和仪式上略有进展：不管资料怎么说，他相当肯定奇洛当时割伤的是左臂，而且在文献夹缝中找到了一点佐证。 　　“我知道这不符合常规。”安东尼说，“我们找到的血肉魔法大多献祭的都是右边：右腿、右手、右胳膊、右眼、右耳。但是你看，斯内普，这两种仪式的目的其实是不同的——奇洛当时并不是想为我重塑血肉，而是试图将我驱逐。” 　　斯内普低着头，专心将一些深绿色黏黏糊糊的东西加入坩埚中，哼了一声。 　　“而且我不记得他掏出了任何刀具，所以他应该是用魔法划开的——咬开血管听起来也不太对，是吧？”安东尼回忆道，“考虑到他是个右撇子，如果他特意把魔杖换到了左手，我肯定会对他的姿势有印象的。所以是左臂的血。我在丽痕书店的二手书里找到了一个相近的案例，当时他们想要驱逐阴尸……你在听吗，斯内普？” 　　桌上的小沙漏突然叫了起来。 　　斯内普粗暴地将它翻了个面，同时不停歇地往坩埚中倾倒着切碎的植物、棕色的粉末、某种动物的皮、蓝色的石头、碾碎的虫子（“恶”）以及——“等等，那是一堆眼球吗？” 　　斯内普让眼球像一袋豌豆似的落入坩埚，缓缓搅动着，烦躁地皱紧了眉头，依旧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模仿独角兽血液需要那么多眼球？”安东尼问，在斯内普将火调大的时候退了小半步，“我猜测独角兽只有两只眼睛。”那些眼珠随着搅拌和沸腾浮浮沉沉，不断翻滚。 　　“令人惊叹的观察力，安东尼。”斯内普说，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沙漏，一些沙子突然飞回上端，又开始缓慢地向下落。 　　“我是认真的。为什么有那么多眼球——以及你最终真的打算喝这种东西吗？” 　　“这种东西。”斯内普重复道，“不，我准备把它装到果酱罐头中，让邓布利多用它抹面包。” 　　“你在开玩笑。” 　　另一只沙漏叫了起来。 　　“我会记得送你一罐。”斯内普说。安东尼笑了，自己在旁边找了个软垫扶手椅坐下了。他们隔三岔五就会有一场讨论，以至于安东尼已经能记住哪把椅子比较舒服了。 　　斯内普将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粉色，盖上盖子，转过身来：“闲聊、笑话和放松，嗯？你需要一盒饼干和一块野餐布吗？安东尼，如果你能在我工作的时候保持安静，我将不胜感激。如你或许能发现的那样，魔药学是一门精密的学科。” 　　“对不起，只是我记得我们今天应该讨论这个部分。”安东尼说，把他们的研究规划表举到斯内普面前，“一个微不足道的提醒：我的家离霍格沃茨有一些距离，而我分了四次幻影显形过来不是为了观赏你制作魔药的优雅身姿的。” 　　斯内普冷笑道：“你一定很惊讶吧，安东尼，发现世界不是绕着你转的。假如你费心垂询，我的住所距离霍格沃茨也不近。” 　　“好吧，抱歉。我误以为你又住回学校了。”安东尼解释道，“我听说你通常在假期结束前就提前回来了。” 　　“是啊。”斯内普危险地柔声说，“不像有的人，我并不是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最关心的便是如何解放自己的宠物鸡……” 　　“不要再重复一轮了。”安东尼叹了口气，“说真的，我非常感谢你，斯内普教授。但是如果这件事给你增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你大可以不干。这真的不是你的职责。” 　　“劳烦告诉我，安东尼，你准备怎么找到其他的代替方案？”斯内普圆滑地说，“因为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啊，我明白了，你肯定会天天祈祷，然后圣诞节的时候奇洛就会从你的烟囱里滑到壁炉中吧？” 　　“首先，我的壁炉已经封死了，所以我并没有期待这样的圣诞礼物——或者这样的圣诞老人。但假如奇洛真的决定在圣诞拜访我，我会确保自己带他回霍格沃茨办完离职手续。”安东尼声明。 　　他抢在斯内普冷笑着评论前接上话：“然后，至于代替方案的问题……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总会有其他道路的，只是需要去尝试，以及需要时间等待。就像我的祖父说的那样，如果钓不上来鱼，试试去钓皮鞋。” 　　“钓皮鞋。”斯内普讥讽地说。 　　“我祖父喜欢钓鱼。”安东尼微笑起来，“他能在河边坐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向我们炫耀钓上来的易拉罐和皮鞋。他总说那些皮鞋肯定都是从意大利漂来的。我上学前一直以为我们和意大利是邻居。” 　　“非常感人。”斯内普打断了他的回忆，冷冰冰地说，“你可以把这个故事和邓布利多说。他肯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发誓要献出自己的左手解放你的小宠物。但是在我面前，你倒不如省省这一套呢。” 　　安东尼回过神来，探究地看向斯内普。 　　他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和斯内普讨论起凯文的家庭，他那混合着嫉妒愤恨的话语。 　　他想起斯内普断言他有个幸福美满童年的时候，表现得几乎像在指责他。 　　啊……原来如此。 　　安东尼不知道自己脸上究竟出现了什么样的神情，但是斯内普突然被激怒了。他的面孔扭曲着，鹰钩鼻的长鼻孔颤动着，牙齿猛地咬紧，仿佛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的眼中跳动着狂怒的火焰，声音轻得几乎成了耳语：“安东尼……” 　　安东尼立刻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不起——” 　　这只是火上浇油。 　　“对不起？为了什么？”斯内普逼问道，薄嘴唇在安东尼的沉默中扭成一个可怕的微笑。 　　在他又要说什么之前，安东尼尝试道：“为了，呃，不管是什么伤害了你——” 　　“省省吧。你真叫人作呕。”斯内普说，“哦，那个温和的好人安东尼……你怎么好意思说出你不想给我添麻烦？难道不是你在邓布利多面前说自己有多么需要宠物的陪伴，邓布利多才会指派我来完成你的愿望？难道不是你，穿着你的套头毛衣，坐在我的办公室里，喋喋不休？还有那些假惺惺的温馨回忆……” 　　安东尼试图岔开话题：“你的魔药是不是快要进行下一步处理了？那个沙漏——” 　　但是斯内普已经问出了最后一个攻击性的问题：“我真好奇，安东尼，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你的什么祖父，为什么你成为亡灵巫师之后，从来没有想过复活他？” 　　熬不动了，今天（昨天？）处理了一些事情，凌晨才开始写……先放两千四，白天再写他个两千orz 第177章 愤怒的安东尼 　　坩埚的锅盖在蒸汽的撞击下微微颤动，地窖中安静极了。 　　安东尼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深深吸气。斯内普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他心满意足地说：“承认吧，安东尼，你不过是惺惺作态。就像你假装替学生出头——” 　　“闭嘴，斯内普。”安东尼低声说。 　　“闭嘴？我不这么想。”斯内普讥笑着说，“怎么，还是说你已经尝试过了？亲爱的祖父，我很抱歉，伱的骨头已经被野狗吃了——” 　　安东尼厉声喝道：“我说闭嘴！” 　　他的声音在地窖中嗡嗡回响。储藏着魔药材料的柜子突然传来微弱的咔哒咔哒声，巨大的玻璃罐、小小的水晶瓶中都有东西震颤着。最高层的几个罐子翻了下来，随着清脆的破裂声在地上摔成尖利碎片。泡着不知什么东西的黄绿色液体流了一地。 　　斯内普安静了下来，魔杖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向后退了半步，冰冷而戒备的神情已经取代了上一刻的讥讽。 　　安东尼紧紧皱着眉，闭上眼睛。 　　祖母的蛋糕，祖父的蜡烛，桌面上被窗棂切割的方形阳光。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依旧能在脑海里听到讽刺的声音，就像回荡在长长的墓道中。 　　不，他并不想要伤害什么。他也不是在思考如何让斯内普像那些罐子一样被摔成碎片——可是斯内普活该——然后安东尼会将他轻轻推进黑色的河流。到那时候，斯内普就会明白死亡是什么，明白为什么安东尼甚至根本没有尝试将祖父和祖母从死亡手中带回来。 　　亡灵魔法温柔地拱着他的背，哄诱地缠绕着他的手，怂恿着他。 　　桌上的沙漏突然叫了起来，空气中飘荡着魔药的白色蒸汽。火焰已经微弱得快要熄灭了。安东尼睁开眼睛，看到沙漏的顶端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仿佛一个宣判：你没有时间了。 　　…… 　　突然间，他仿佛不是站在昏暗阴沉的地窖中，而是处于一个阳光灿烂的房间里。祖母正在厨房里做饭。他清理干净桶，给祖父倒了一杯水。 　　祖父靠在三个枕头上面，对着他微笑，费力地抬起手。安东尼将杯子放到祖父手中，替他合上瘦瘦的手指——祖父的手只能被称为略带温度，皮肤又干又薄，绷在骨头上，安东尼攥得更紧了一些——把水杯一点点抬到他唇边。 　　“我很抱歉，小毛刷。”祖父用气声说，声音中滚动着奇怪的杂音，“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我的本意不是——你不应该……” 　　安东尼摇头，将杯子又向上抬了一点。 　　“真的，我很抱歉得了这个该死的病……” 　　安东尼轻声说：“我知道，没关系的，祖父。” 　　“小毛刷，我的孩子。”祖父说，“我说的那些话……它都不是我的意思，你明白吧？原谅我，尤其是不要学我说脏话。你的祖母会和我生气的。”他的本意似乎是说个笑话，但是安东尼觉得自己伤心极了。 　　“她才不会。”安东尼说，嘴唇颤抖着，“我就要说。” 　　这是几个月以来，他们唯一一次平和的对话。三天之后，一个宁静的夜里，祖父去世了。安东尼在葬礼上骂脏话，而祖母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她搂着他哭起来。 　　…… 　　在斯内普能反应过来前，安东尼猛地拿起那个乐此不疲歌颂着时间流逝的沙漏，狠狠朝墙上摔去。 　　他深呼吸。 　　房间似乎在颠倒扭曲。门在天上飘动着，地毯卷成一团，扶手椅软绵绵地瘫在地上，就像融化成了一滩蜡。 　　在他身侧，柜子里和架子上的瓶子和罐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炸成粉末。玻璃和水晶的细小粉末在半空中飘荡着，亮晶晶的，仿佛亿万颗星星。那些还算完整的魔药材料——蓑鲉的脊骨、一桶桶死老鼠和蛇、浸泡在保存液中蝾螈和长角蟾蜍的尸体——试探着在亮闪闪的碎片间抽搐扭动。 　　一切都乱套了，所有东西都在它们不应该在的地方。几罐蝙蝠翅膀从架子上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挪动着的龙爪勾着它们，纠缠在一起，满屋子飞来飞去。 　　斯内普紧紧抓着旁边的桌子，似乎试图把自己固定住。他握着魔杖的手用力地抬了几次，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举起来。 　　就像一阵狂风掠过，屋子中的玻璃碎片旋转着，吊灯剧烈地晃动着，地板嘎吱作响。房间的墙壁皱了起来，像一张被随手团起丢弃到旁边的报纸。 　　然后砰地一声，吊灯碎裂了，仿佛一颗炸开的太阳。安东尼感到一阵迟钝的灼烧感，然后是当啷一声，扎进他胳膊的玻璃碎片被快速愈合的伤口挤了出来。 　　他低下头茫然地看了看，在地上看到了一片血迹。真奇怪，他不记得自己能流这么多血。 　　然后他发现这是斯内普的血。斯内普脸色蜡黄，皱着眉，咬牙撑在桌子上，看起来几乎站不稳了。安东尼晃了晃头，在黑袍子的掩盖下，他很难看清究竟是哪里受了伤，但是吊灯的碎片显然不是仅仅青睐于他。 　　安东尼举起了手。 　　“呼神——” 　　讽刺的低语又徘徊在耳畔。 　　安东尼摇了摇头，又尝试了一遍，“呼神护卫！” 　　灰黑色的雾气涌了出来。起先是稀薄的，随后很快便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一头熊出现在地窖中。它巨大的身体在布满家具和碎片的房间中显得分外局促，一只后脚踩进了空荡荡的壁炉，将壁炉前的铁栅栏压扁了。 　　桌子被它挤得翻倒，坩埚底下的火焰已经熄灭，坩埚则在地上滚了两圈，缓缓滑开了盖子。混合着褐色和紫色的魔药从里面慢慢流了出来。 　　安东尼在守护神的肚皮下面。房间不再扭曲，又恢复了方方正正的、应有的样子。熊左右看看，打量着斯内普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最终不管不顾地坐了下去，低头用下巴把安东尼揽到自己怀里。安东尼抱着它硕大的鼻子，闭上眼睛，将额头贴上去，终于感觉自己平静下来了。 　　砰的一声，斯内普狠狠撞上门，出去了。安东尼听见他一瘸一拐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中。 　　大概是去找庞弗雷夫人……他想，搂着熊又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儿，直到感到黏糊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浸透了他的衣袖。 　　他举起袖子闻了闻。 　　“天啊……”安东尼呻吟道，爬起来收拾房间。这里看起来就像骷髅猫和诺伯打了一架。 　　纸张飞得到处都是。他从熊的脚下抓出关于怨灵鸡课题的笔记，又在门框上找到了缺失的几页。 　　几张学生论文漂浮在翻倒的魔药和浸出液上，墨迹糊成一团。安东尼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清理一新，从定义上，会将羊皮纸上的墨水也一起清理掉，而他不敢冒这个险。 　　最后他只是用漂浮咒把这些论文尽可能平整地铺在桌子上，期盼着它们可以自己晾干。 　　“希望斯内普不会让我全额赔偿。”他嘀咕道，试图分辨出那个干巴巴的黑东西究竟是什么。有几个水晶瓶已经碎得太过彻底，修复咒也无法挽救了。 　　他需要去古灵阁检查一下自己的存款。 　　———— 　　*修正声明：根据官方译本，Cheering Charm是“快乐咒”而非“欢欣咒”，但是前文被锁定了我无法修改，如果后续再出现会更正为“快乐咒”（只要我能记起来）。Elixir to Induce Euphoria依旧是“欢欣剂”。 　　调作息后状态正常了一点，修了文，让安东尼失控得更加明显了一些。 　　怎么说呢，反正看更新时间应该也能看出我写这几章的时候自己也挺失控……怕状态影响了主角就收敛了一些，结果看反馈好像收过头了。 　　很好，大家一起发疯。 　　———— 　　可能因为我们都是麻瓜，所以大家没有实感。打个比方：我和同学吵架，同学言语攻击（但是非常过分的言语攻击），我失控了把对方的手机、电脑、iPad、运动手表全砸了，把柜子和床全推倒了，顺便还在砸电脑的时候把两人都砸伤了。 　　然后理智回来了，我难道不应该担心一下赔偿的问题？怎么就不应该把柜子扶起来吗？补救一下？ 　　从某种角度上，我难道不会觉得这一切是自己理亏吗？“我就应该冲上去把这玩意打一顿，砸东西干什么。加紧控制情绪，下次碰到这种情况不能被冲昏头脑。”←大概就是这个逻辑。 　　试图带入安东尼的可以试一下这个思路。斯内普是个讨人厌的同事，不是敌人。 第178章 平静的邓布利多 　　“三十九只仙子翅膀，一品脱龙血，三盎司龙肝，两罐鳗鱼眼睛，五根双角兽的角，一瓶甲虫眼睛，一瓶莫特拉鼠触角汁……”斯内普慢吞吞地说，向下瞥了一眼自己的清单，“啊，还有一桶长角蟾蜍。” 　　“只是提醒你，我把那桶蟾蜍一只只捡了回去。”安东尼讽刺地说。 　　斯内普点了点头：“一点不错，然后我花了大约三倍的时间清理那个桶，因为沾了莫特拉鼠触角汁的长角蟾蜍具有非常强烈的毒性和腐蚀性，而且失去了它的所有其他魔药效用。” 　　“啊，好吧。”安东尼说，挑起嘴角冲邓布利多笑了一下。邓布利多也向他笑了笑。 　　几分钟前，斯内普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校长室，后面跟着有些犹豫的安东尼。邓布利多正在写一封信，听到门的响动抬起头。他刚朝两人露出微笑，斯内普就将一张羊皮纸放到办公桌上，朝他推了推。 　　“就是这个，校长。”斯内普简洁地说，“这是安东尼教授造成的损坏清单。” 　　然后斯内普忽略了邓布利多召唤出来的椅子，站着宣读那张十九英寸的羊皮纸。在那些名称之间，他穿插着讲解魔药材料价格知识，并时不时针对某些材料有多么稀有、难以用金钱衡量发表一番看法。 　　与此同时，安东尼坐在椅子上，手上来回捏着邓布利多递给他的柠檬雪宝，有时摇摇头出声反驳，但多数时间只是听着斯内普的魔药科普。 　　校长室的银质仪器在他们身旁嗡嗡作响，福克斯站在柜子顶上，爪子里抓着分院帽，歪头打量着这顶破破烂烂的帽子，羽毛似乎比安东尼上次见它时红得更深沉一些。安东尼多看了它几眼，它便不满地背过身去，专心致志地啄着分院帽顶。 　　“对不起，请允许我打断一下。”邓布利多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我已经听过你的版本了，西弗勒斯。我希望有机会知道亨利的看法。” 　　斯内普面色阴沉，礼貌地说：“当然，既然我的证词不足以让您信任。”他甚至嘲弄地微微鞠了个躬。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半是叹气半是警告。 　　“嗯……我猜不管斯内普教授和您说了什么，它肯定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安东尼承认道，“所以，是的，结果就是我砸了他的沙漏，还毁了这些材料。” 　　斯内普胜利地说：“哈，你听到了，校长。” 　　“我很惊讶，亨利。”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但是另一部分，比如，你是否脾气暴躁，狂妄自大，对西弗勒斯的研究指手画脚，一言不合便浪费了他的魔药……” 　　安东尼摇了摇头。 　　“……还有故意大规模毁坏魔药材料，并且拒绝道歉。” 　　“啊，关于这个。”安东尼坦然道，“这是真的，先生。” 　　邓布利多饶有兴味地望着他，修长的手指指尖碰在一起。斯内普拖动椅子，坐了下来。 　　“而你有什么为自己辩护的理由呢？”邓布利多问，端详着安东尼。 　　“唔……您可能也明白，斯内普教授不是特别善于和人友好相处，同时非常擅长激怒别人。”安东尼说，故意没有分给斯内普任何一点眼神，“他说了一些话，导致我很生气。”他强调道，“非常生气。” 　　邓布利多看了一眼斯内普，没有插话。 　　安东尼继续说：“在他为自己说的话道歉之前，我不会为这件事道歉。我同意这是不小的一笔损失和浪费，但是考虑到我这次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斯内普发出了一声嗤笑，“差不多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我还觉得自己有了一些进步呢。” 　　“你说了什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问，脸上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斯内普顿了一下。邓布利多从半月形的眼镜中望着他，然后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问他为什么没有想过复活自己的祖父。” 　　“是这样吗，亨利？”邓布利多沉声确认道。 　　“一部分吧。”安东尼说，深深吸了口气，“我来说吧。我们闲谈中提到了我的祖父，然后——然后斯内普指责我对祖父的怀念不过是伪装的姿态，论据是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要求他不要再说了，因为那时我已经有一些……但他没有意识到那是个警告……” 　　邓布利多打断了他：“可以了，亨利，足够了。是这样吗，西弗勒斯？” 　　斯内普大概是点了点头，因为邓布利多的脸上流露出不赞成的神色。 　　“西弗勒斯，我想你应该先道歉。” 　　“哦，是吗，因为我问了个问题？”斯内普冷冰冰地说，“天啊，霍格沃茨中来了一个亡灵巫师，他的伙伴是猫、老鼠和鸡。没有人类。我真奇怪怎么会没有人稍微花时间疑惑一下。我甚至没有问‘告诉我你的祖父是不是你杀死的’或者‘你有没有把全家的骷髅藏在办公室的柜子里’……” 　　“你问了个问题？”安东尼语气古怪地重复道。斯内普突然就安静下来。 　　“如果你称那为询问，斯内普，那我真的替所有被你‘询问’过的人感觉到难过。你是怎么说的？”安东尼听到自己清清楚楚地重复道，“‘不过是惺惺作态’，‘亲爱的祖父，我很抱歉，你的骨头已经被野狗吃了’——” 　　他停住了，又一次深呼吸，突然觉得非常疲惫。或许他今天就不该来霍格沃茨。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霍格沃茨。 　　他能感到邓布利多的目光从办公桌对面落到他身上。安东尼没有和他对视，而是开始盯着银质仪器喷吐的一股股白色烟雾。 　　校长室的窗户紧紧关着，烟雾盘旋在房间内，一路轻悠悠地飘着。安东尼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甚至盖过了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很失望。” 　　斯内普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 　　邓布利多又转向安东尼：“我很抱歉，亨利，我真的非常抱歉。” 　　安东尼摇摇头：“与您无关，先生。” 　　“我想和西弗勒斯单独聊一聊，可以吗？”邓布利多问，同时将一大把什锦糖果放到安东尼腿上。 　　安东尼轻声道谢，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它们扫到自己的口袋里，推开椅子站起来。 　　邓布利多在他的身后说：“如果你想回家，亨利，我完全理解。而假设你还愿意和我喝一杯下午茶——” 　　“我愿意的。”安东尼向邓布利多保证道，“我会在黑湖旁喂巨乌贼。” 　　“不胜感激。” 　　…… 　　安东尼在黑湖旁边坐下，看着水面，突然觉得有些荒唐。他忘记带面包了。 　　但是他不想再起身了。现在仍旧是假期，只有几个教授还留在霍格沃茨，而按照他的经验，这时他们应该都在城堡里面，不会有人到湖边来。 　　他的骷髅猫此时应该又在试图咬开酒瓶瓶塞，而如果这是第二瓶，怨灵鸡会飞过来啄它的脑壳。它们会打架，直到把怨灵老鼠的苹果撞落。 　　波浪轻轻拍打在岸边的石头上。安东尼扔了一颗石子下去，想起自己中学时老师讲到引力。 　　她说潮汐就是这么来的，不是因为鲸鱼翻身，而是因为月亮，因为太阳，因为万有引力。 　　他又扔了一颗石子，看着它划出一条抛物线，落到水中。巨乌贼似乎被这儿奇怪的动静吸引了，懒洋洋地浮了出来，试探地在水面上探出一根触手。 　　“我正担心找不到你呢，亨利。” 　　安东尼把附近最圆润的石头塞进巨乌贼的触手中——又湿又凉——然后赶快站了起来。 　　“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用目光制止了他的寒暄：“我必须向你道歉，亨利。我是故意让西弗勒斯参与这个课题的，但我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影响。” 　　安东尼含混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心里疑惑着“这样的影响”指的是什么。 　　即使他确实愧疚，他也不觉得邓布利多会认为那一千七百加隆是个特别大的问题。除非邓布利多下一刻就要告诉他霍格沃茨濒临破产，然后他会建议校长不要给斯内普拨那么多研究经费，并主动辞职。 　　“不经过你同意，他绝不会再打扰你的研究。”邓布利多严肃地说，“而如果你还愿意再信任我一次，亨利，我将和你探讨整个流程，不论是仪式细节还是所用诅咒。 　　“你不用再费功夫去他的办公室里，我们可以找一个对你来说方便一点的地方……因为我还算擅长幻影显形。” 　　随着邓布利多一条条列出，安东尼越来越困惑。 　　他本来期望着邓布利多能让斯内普道歉，而他愿意承担一半左右的损失。 　　考虑到他并非与斯内普互扔玻璃瓶，这些魔药材料完完全全毁于他手，他甚至有点担心与斯内普均摊是否会少了些。 　　但是现在，邓布利多表现得就仿佛刚才是斯内普冲着他大喊大叫，并且试图用非洲树蛇皮勒死他。 　　“不过，我恐怕我们依旧需要他来模拟独角兽血液——我不是魔药大师，亨利，我猜你也不是。” 　　太好了，斯内普一定是已经勒死他了。 　　…… 　　“我……我不明白。”安东尼说，思考着斯内普是如何勒死一个不需要呼吸的人。 　　邓布利多露出一丝笑容，仿佛看透了他心里转的念头。他缓步和安东尼走回城堡。 　　“对了，厨房还是其他地方？”邓布利多问。 　　“抱歉，什么？” 　　“厨房还是其他地方。”邓布利多耐心地重复道，“现在是下午茶时间，亨利。” 　　“您愿意去我的办公室吗？”安东尼回忆了一下，“我那儿应该至少还有四箱椰子冰糕。”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说道：“再好不过了。” 　　…… 　　安东尼将茶杯推到邓布利多面前。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在自己办公室见到邓布利多会有多么奇怪，而邓布利多居然坐在客人的位置只能让这种感觉有增无减。 　　“您要承担所有的魔药材料损失费用？可是——” 　　“因为是我把你和西弗勒斯放进一个办公室的。”邓布利多微笑道，“这当然是我的责任。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对不起，先生，但是我确实不明白为什么结果是这样的。”安东尼说，抿了一口茶。 　　这是斯普劳特教授送他的草药茶，已经放了有一阵子，不如学期中他们在教工休息室泡得好喝。斯内普似乎是唯一一个无法欣赏草药茶的人，只能拧着眉端着他什么都不加的红茶，听其他人夸赞斯普劳特教授。 　　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说：“因为我认识西弗勒斯。”仿佛这就解释了一切。 　　安东尼又想起斯内普的质问。如果抛开那些恶毒的猜测和暗示，他或许也会承认斯内普的问话有一些道理。 　　“我想过的。”安东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在我……还不是亡灵巫师的时候，我想过如果他们能复活会有多美好。他们是好人，他们值得活更久一些。” 　　“就像所有麻瓜一样，我也会想：如果时间倒流，人可以回到小时候；如果我捡到神灯，可以许下三个愿望；如果我得到了魔法，可以再一次和故去的亲人说话……” 　　邓布利多的茶杯轻轻磕在茶托上。他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看，将茶杯放回桌面。 　　“您知道通灵板吗？”安东尼问，“我试过……有天我走到商店里，和老板说我要买一块这个玩玩。它的规则是不能一个人使用，但是我想，管他呢，除了我，祖父祖母还会想见到谁呢？” 　　“然后呢？” 　　“乩板纹丝不动。”安东尼说，“可能另一边正在开派对，他们走不开或者什么的。可能他们耳朵不太好，没听到我喊他们。可能我就是买了个花纹奇怪的碗碟托盘，它自称可以沟通鬼魂。” 　　邓布利多沉默着。 　　“然后我把乩板拨到‘再见’……感觉就像刚刚挂了一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安东尼耸耸肩，“我后来又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可能我的手不应该这么稳定。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拜访另一边，到时候我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是你复活了。”邓布利多轻声说。 　　“是的，因为死亡爱我，或者因为它恨我。”安东尼疲惫地说，“我就差一点……”他捏起手指，比划了一个很小的距离，“一点，我就可以真正死掉了。但是那天死亡突然决定打高尔夫，然后他一杆子把我抽回来了。” 　　“高尔夫……”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 　　“不，那是个比喻。忘了它吧。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回来了，不是幽灵，不是阴尸。”安东尼叹了口气，“回到那个问题上：在我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时候，我想过。因为我自私，我觉得有他们在我身边，我会安心很多。是我需要他们，不是他们需要我。” 　　他出了一小会儿神。邓布利多耐心地等着。 　　“但是现在我不再这么想了。”安东尼以总结的语气说，举起茶杯。他的茶已经变冷了。 　　他看着邓布利多微微挑起的眉毛，笑起来：“我不会和你过多谈论摘下面纱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先生。记得吗？不要在生日到来前吹蜡烛。” 第179章 自信 奢望和骚扰虻 　　邓布利多陪他走到霍格莫德村附近，一路只是聊着黑湖中人鱼的生活方式、蜂蜜公爵的新品以及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的参观申请流程。 　　他们走得不算快，但夏日的白昼长得吓人。即使已经晚上七点多了，阳光依旧照耀在这个魔法村庄的房屋顶上，将烟囱中飘出来的烟也照得暖洋洋的。 　　街道上不如学期周末那么拥挤，但仍然热闹非常。街上飘荡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几个小孩正在街角偷偷瓜分一袋毛毛牙薄荷糖。有人驾着马车从旁边经过，那几匹马仿佛跳着一种奇怪的快步舞步，在小路上轻快地走着。 　　他们已经隐隐能听到街上人们交谈的声音。邓布利多在树林中停了下来：“关于今天的事情……” 　　“您没必要感到抱歉。”安东尼赶在邓布利多开口前截住了他，“这件事情真的和您没什么关系。至于斯内普，我仍然坚持要他向我道歉。他不应该说那些话，我不应该砸东西，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你的愤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亨利。”邓布利多轻声说。 　　“先生，您不明白。”安东尼摇了摇头，“我或许可以愤怒，但是我不可以因为愤怒而行动。” 　　“那你或许值得为自己自豪，亨利。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糟糕的事情……哦，砸点东西不算什么。”邓布利多轻松地说，“我会说西弗勒斯早该换一批材料了。不久前波皮还在和我抱怨，近几年学生都说生骨药水越来越疼了，但是她的熬制手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安东尼一时无言。邓布利多透过架在歪扭的长鼻子上的半月形眼镜，温和地看着他。 　　“但是……”安东尼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向邓布利多坦诚自己失控时究竟有多么恐怖。 　　即使他确实暗示过邓布利多，自己可以轻松将他人的灵魂剥离躯壳——而且他相当确定邓布利多听懂了他的暗示——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剥离之后的步骤。他没有说过吃人的部分。他告诉邓布利多的那些暗示，就好像他只是把灵魂扯出来，然后挥挥手，目送对方快乐地离开。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刚从坟墓中出来的时候，甚至忘记自己是个人类；他记起自己感到多么饥饿，觊觎着他人的灵魂；记起他张开嘴，把灵魂塞到喉咙中去；记起定格在另一个人类脸上的恐惧，而他当时完全无动于衷。他想起奇洛——伏地魔——对他说过的话，说他也不过是在假装，说他冰冷。 　　他想起自己差一点砸的就不是魔药材料，而是斯内普本人。 　　然后他突然想起血人巴罗。那个目光空洞、浑身血迹的斯莱特林幽灵曾经警告过他，当怒火在额角燃烧的时候，就是亡灵魔法最快乐的时候……它会驱使人做出可怕的事情，而人只有在清醒之后才会意识到，这一切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常常再也无法挽回。 　　但是在那一刻，强大的力量会让人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血人巴罗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念道：“他将要藐视命运，唾斥死生，超越一切的情理，排弃一切的疑虑，执着他那不可能的希望……” 　　…… 　　“但我们都知道自信是人类最大的仇敌。”安东尼最后说，“相比于砸光斯内普的魔药材料，我情愿让自己再也不要失控——也不要濒临失控。我不敢自信地说下一次我是否还能这么幸运……”他耸耸肩，“或者他是否还能这么幸运。”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先生。”安东尼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问题。嗯……” 　　“尽管问吧。” 　　“您说您是故意让斯内普参与这个项目的，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我承认他可能是研究独角兽血液的最佳人选，但是除此外……”他摇了摇头。 　　“哦，这件事情……”邓布利多似乎顿了一下，“因为我疏忽了，亨利。我确实没有考虑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抱着如此奢望。” 　　“什么奢望？” 　　“有个人，一个本不应该死去的人。”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希望那个人回来。而亡灵魔法是迄今为止最像复活的魔法之一。” 　　安东尼一时之间觉得荒谬极了。他忍不住说：“他可以试着求我，我保证场面会比现在好看得很多。” 　　“而如果他求你呢？”邓布利多问，“你会怎么回答他？” 　　安东尼思考了一会儿。风从他们身旁经过，将头顶的树叶吹得哗哗响动。 　　“非常困难。那些霍格沃茨图书馆里收藏的书，好几本里面关于灵魂的理论都写得很棒。”他最终说，“如果我们真的去问，我想不管是哪本书的作者，都会说这几乎不可能。” 　　“几乎？” 　　安东尼指指自己。 　　“啊，没错。”邓布利多笑了。 　　“而且，说老实话，我不觉得那个人——不管他或者她是谁——会希望自己被复活。”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当然，我不是说自己为复活这件事感到懊恼或者后悔……‘如果我当初死得快一些’之类的。不，我只是说其他人不一定喜欢这个选项。” 　　这时，一个小女巫轻飘飘地从村庄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她的金发看起来脏兮兮的，乱得就像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梳子这种东西。一个长头发的男子跟在后面，看起来同样古怪极了。 　　“那些是骚扰虻吗？”小女孩用做梦般的语调问，看向安东尼和邓布利多在的树林。 　　“哦，是的。”男人说，也朝这边看了一眼，“我们不走那条路，以防被它们缠上。” 　　他领着女孩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翻过了一户人家的围墙，径直路过他们的菜园，然后爬上了一棵树，跳到屋顶上，顺着瓦片滑到了安东尼的视线之外。 　　一只白鼬从草丛堆里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然后一溜烟地从安东尼的脚边跑远了。 　　“我想我们最好也快点离开。”邓布利多说，“我们可不想被太多骚扰虻纠缠，对吧？那么，下回见——我希望还能在开学宴上见到你，不然凯瑞迪真的会冲我大喊大叫。” 　　安东尼终于笑了。 　　“我暂时还没有辞职的计划。”他保证道，“主要是因为我不想再和魔法部那些人打交道了。” 　　“啊，关于这个……” 　　安东尼警觉地问：“怎么了，先生？我还需要和他们打什么交道吗？” 　　“不，不要担心。”邓布利多说，“我会尽力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 　　又是半章更新orz 第180章 猫 鸡和凤凰（以及作话里一个假 　　条） 　　安东尼回到家中时，骷髅猫正在卧室里和自己的尾巴打得不可开交。 　　它满屋子又追又跳，气急败坏地试图按住那几节白骨。魂火在它的眼眶中熊熊燃烧着，将床板下面都照得亮堂堂的。在打扫房间的时候，他肯定是忘记向下面丢几个清洁咒了，所以那里布满了毛茸茸的灰尘。 　　“晚上好。”他说。 　　猫停下来，扭头看了看他，又继续专心致志地扑着自己的尾巴。 　　怨灵鸡突然从床上探出脑袋，红色的鸡冠在浅绿色的枕头和被子之间格外显眼。安东尼打开衣柜看了看，发现那几颗花花绿绿的台球已经被啄了个稀烂，而老鼠趁机向衣柜里面塞了两个苹果。 　　“你也晚上好。”安东尼在床边坐下，“一个坏消息，小鸡。我今天和那个原本要来诅咒你的活人吵架了。” 　　怨灵鸡似乎毫不在意。它正扑腾着，试图跳到他头上，发现站不稳后退而求其次地落到肩上，拍着翅膀寻求平衡。 　　“真的，我觉得我们需要换一个活人了。”安东尼说，扭头试图转开自己的耳朵。应该有人提前警告他鸡拍打翅膀的声音这么大。 　　骷髅猫放弃了自己的尾巴，蹦到枕头上，兴致勃勃地仰头盯着怨灵鸡。 　　安东尼警告它：“你敢——” 　　骷髅猫纵身一跃，朝怨灵鸡扑了过去。它在枕头上留下了几个黑灰色的骨爪印，但安东尼已经没工夫去管这个了。猫的爪子和鸡的爪子都勾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脑袋旁打来打去。安东尼有一瞬间非常后悔没有把麦格教授送的猫爬架带回来。 　　怨灵鸡叼着骷髅猫的肋骨，而骷髅猫死死攀着安东尼，不肯被带到天上去。 　　“好吧，没有人听我说话。”安东尼嘀咕道，伸手揪住鸡翅膀，按着缠在肩上的骷髅猫，向后一躺。战争被迫叫停了，猫挣扎着从他身下抽出爪子，狼狈地扒着床单爬出来，生气地回身给了他一爪子。鸡飞到床头，趾高气昂地站着，俯视着骷髅猫。 　　“怎么，你不允许猫爬架倒下去，暴君？”安东尼问，翻了个身。 　　被子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枕头上沾着灰，怨灵鸡跳到他的背上，来回踱步，而安东尼搂着骷髅猫，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床舒服极了。 　　…… 　　周二的晚上，安东尼开着冰箱，思考是否可以仅仅用生菜和洋葱拌一盆沙拉。明天他就要去陋居了，而韦斯莱夫人有着让所有客人吃撑的好名声。 　　在冰箱的嗡嗡声中，随着一团火光，福克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厨房里。它丢下一封信，落到电灯上，长长的深红色尾羽垂下来，在安东尼眼前荡来荡去。 　　“什么——”安东尼惊讶地说。福克斯弯过脖子，从金红色的尾巴间倒着瞪了他一眼。 　　猫听到动静，从卧室中好奇地走出来，被占据厨房的大鸟吓了一跳。它压平耳朵，警告地呜呜叫着，慢慢拱起脊背，而福克斯厌恶地看着它，张开了翅膀。 　　“不，不要。”安东尼快步过去抱起姜黄猫，挠了挠它的耳朵，“好猫咪，待在卧室里。” 　　他坚决地将猫扔到了床上。猫愤怒地叫了一声，折身想要跳回来，而安东尼已经坚决地关上了门。在老鼠的吱吱叫声中，卧室中传来了响亮的碎裂声。吊灯似乎掉下来了。 　　邓布利多用圈圈套圈圈的字体告诉安东尼，他联系了一位老朋友，尼可·勒梅，而这位炼金大师对整个课题都很感兴趣。 　　“我和尼可谈了谈，尽管他有些疑惑我为什么突然决定研究这个课题，他仍然乐意慷慨地与我分享他的想法。”邓布利多写道，“佩雷纳尔说自己曾经认识几个亡灵巫师，只不过他们全都已经不在世了。另一方面，她也承认自己不太喜欢那些家伙——” 　　安东尼又读了一遍，这才记起尼可·勒梅和佩雷纳尔·勒梅确实亲历了猎巫时代。那时魔法界还没有推出《国际保密法》，小巫师在魔法学校中寻求庇护，而亡灵巫师也还游荡在墓地旁边。 　　“佩雷纳尔记得，在诅咒亡灵巫师时，人们普遍都会使用一套相似的仪式：施咒人的血肉、亡灵巫师控制过的骨头、向死亡献祭的祷词，以及最终的，诅咒所希望获得的结果。而这纯粹是因为当时的人们相信，所有的魔法仪式都需要包含组成人的三个部分：骨、肉和血。” 　　同时，尼可·勒梅也在邓布利多追问的时候让他不要太过在意诅咒的措辞。就像那个时代绝大多数魔法一样，亡灵魔法是一种模糊的魔法，针对亡灵巫师的诅咒也是。不同于现代魔法，用词的轻微更改和一些细节上的差别对最终结果的影响并没有那么显著。 　　就像安东尼自己也意识到的那样，亡灵魔法的施法过程简单到令人难以置信。 　　在那个主要凭借天赋而非学习的年代里，人们倾向于相信语言和魔杖不过是用来和魔法沟通的工具，而不同的表达方式都可以传达相同的意思——尼可·勒梅认为，这也是为什么时至今日，在标准化咒语的基础上，人们仍能不断发明出具有微妙差别的变体魔咒。 　　邓布利多也在信中转述了尼可·勒梅的话：“炼金术或许是那时唯一一门以精确著称的学科，然而以我们现在的视角看来，仍然会觉得它粗糙而随意。如果你在五百年前告诉我，召唤物品的方式是‘飞来’而不能是‘过来’，我的朋友，我会告诉你，你绝对不是个巫师。” 　　最后，他这样写道：“所以，如果幸运的话，我们或许不需要求助于亲爱的奇洛。既然重点仅仅是让施咒人和被诅咒的亡灵联系起来，魔法不一定非常在乎他的血液——毕竟，我们都同意魔法和血统不应该有太多关系。 　　“请代我向完全魔法、没有血液的怨灵鸡问好。随信附上一只好脾气的凤凰。希望福克斯不会给你增添太多麻烦。你忠实的，邓布利多。” 　　“又及，福克斯喜欢吃药草。波莫娜有时会和我抱怨这一点。” 　　安东尼将目光投向厨房窗台上的白鲜。和纳威送给他那时相比，它已经长高了不少。或许损失几片叶子对它来说还算可以接受。 　　决定咕了今天凌晨的更新！ 　　调作息去啦，大家吃好喝好睡好！ 第181章 和韦斯莱家见面 　　星期三的早上，安东尼收拾好东西，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怨灵鸡从窗帘后面钻出来，站在窗台上看着他们离开。 　　安东尼向它挥挥手，开始期待起圣诞假期了。即使只隔着几十英尺，他已经开始想念这扇门背后，他的旧沙发、熟悉的床、贴着待做事项清单的冰箱、打开的一瞬间会滋滋作响的电灯，以及和骷髅猫打个不停的怨灵鸡。 　　既然尼可·勒梅不认为独角兽血液是这个异想天开的项目中的重点，邓布利多提出了几个他们现在就可以尝试的实验。 　　尼可·勒梅提供了足以让怨灵鸡承担三四次驱逐的炼金产品——他或许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没有多问，只是警告邓布利多一切小心——而安东尼从亡灵魔法的角度修改了一部分实验设计。 　　他们将在下周六开始第一阶段尝试。 　　如果一切顺利，安东尼大概能在圣诞节之后和怨灵鸡一同返回学校。 　　“不过，如果运气非常糟糕——这对我来说很常见。”邓布利多写道，“我们恐怕依旧需要向后退一步，继续考虑独角兽血液的影响，等待西弗勒斯的研究结果；或者再退一步，从说服康奈利刊登对奇洛的通缉令开始。” 　　而这一切都是在昨晚决定的。凤凰真是相当实用的宠物。 　　勉强接受了安东尼递过去的白鲜叶后，福克斯衔着他的回信，在火光中消失了。当他还在回味着和凤凰的近距离接触时，福克斯已经带回了邓布利多的答复。 　　安东尼认真地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在讲到传真的时候，将它与送信的凤凰进行类比和对比。不过福克斯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个主意，因为当他说出来的时候，福克斯差点啄了他。 　　…… 　　在魔法的遮掩下，装着骷髅猫的行李箱轻飘飘的。安东尼搭计程车来到查令十字街，在破釜酒吧喝了几杯——汤姆坚持不肯给他打折，但是附赠了一个又酸又难啃的黑面包——然后在约好的时间进入了对角巷，一路和认出他的学生打着招呼。 　　因为韦斯莱一家要来对角巷购买上学需要的东西，他们约好了在古灵阁门口见。不过安东尼等了一会儿，没见到红头发的一家子，反而看见赫敏·格兰杰领着两个麻瓜打扮的成年人走了过来。 　　棕色头发的小女巫指着街边的店铺喋喋不休，有时也会对和她打招呼的同学露出微笑。 　　“安东尼教授！”赫敏叫道，几步跑上台阶，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人介绍道，“还记得麦格教授吗？安东尼教授也是霍格沃茨的教授——教授，这是我的爸爸妈妈。我回家之后，他们对魔法世界好奇极了，所以我就想到让他们一起来对角巷看看。” 　　格兰杰先生有点局促地和安东尼握手，然后是格兰杰夫人。 　　“您教的是哪一科？”格兰杰先生问，似乎期待着安东尼也能突然在他面前变成猫。 　　安东尼说：“麻瓜研究学。”他笑着对几个向他问好的学生点了点头，听到他们经过时小声商量着多取一点钱，佐科的烟花似乎又有什么新鲜的花样了。 　　“麻瓜……研究？”格兰杰先生重复道，扭头看向他的女儿。 　　赫敏解释道：“就是研究没有魔法的人。那是到三年级才会开放的选修课，所以我的成绩单上没有。” 　　“可是，对不起，这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呢？”格兰杰先生困惑地说。 　　赫敏踮着脚环顾四周：“真奇怪，哈利和罗恩还没有到吗？” 　　“真是凑巧，我也在等韦斯莱一家。”安东尼说，“波特先生也要来吗？” 　　“哦，这个，我想是的。”赫敏说，然后立刻转移了话题，“教授，麻瓜研究学有多难？”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然，几乎能让人立刻听出来她在试图隐瞒什么。安东尼和格兰杰夫妇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我不认为你需要上这门课，格兰杰小姐。”安东尼说，“比如说，总体而言，你认为火车、汽车、飞机和地铁哪个速度最快？” 　　“飞机。”赫敏不假思索地说，“飞机在飞行的过程中不用考虑交通拥堵的问题，而且可以直线飞行。总体而言，它的推进系统也先进一些。” 　　“高空中的空气阻力也小一些，赫敏。”格兰杰夫人补充道，“我想这可能也有点关系。” 　　安东尼微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会建议你选课。我最好的学生也给不出超过这个的答案了。” 　　“赫敏一直是最好的学生。”格兰杰先生说，语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他的局促和尴尬已经消失了，执着地问安东尼：“不会魔法的人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呢？霍格沃茨不是一所传授魔法的学校吗？” 　　赫敏的眼睛一直瞟着满是人的街道，这时突然欢叫起来：“哈利！” 　　“哈利，这边！快过来！”她叫道，连跑带跳地蹦下楼梯去迎接他。 　　哈利看起来狼狈极了，脸上身上都是灰，眼镜镜片中有几道大大的裂痕，旁边都是蛛网般细小的裂缝。海格站在哈利边上，怒气冲冲，但是赫敏从台阶上跑下来抱住哈利，海格低头看着他们，神情柔和了下来。 　　“波特先生怎么了？”安东尼问海格，顺手将哈利的眼镜修复了。 　　“哟，亨利，伱也在这里！我没看到你……太好了。哈利走错炉门了，从翻倒巷出来了。我看到那群渣滓聚在那里，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看看哈利，粗声问，“你说自己要找谁来着？” 　　“韦斯莱一家。”哈利说。 　　“我想他们已经来了。”安东尼说，举起手挥了挥。 　　几个红发青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然后是韦斯莱先生。他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哈利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哈利，我们到处在找你呢。莫丽急坏了——哦，亨利，你找到他的？” 　　“不，是海格。”安东尼说，“海格在翻倒巷遇到了波特——” 　　“翻倒巷！”韦斯莱先生喊道。 　　“酷毙了，老兄。”罗恩羡慕地说。 　　趁着韦斯莱先生（以及急匆匆跑来的韦斯莱夫人）警告孩子们去那种地方一点都不酷，安东尼有些担忧地小声问海格：“你为什么去翻倒巷？” 　　他希望海格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小木屋空得难受，想要再养点有意思的东西。八眼巨蛛和龙已经足够了。 　　海格也尽可能小声地回答他，但是事实上所有人都听到了：“我要去那里买一种驱除食肉鼻涕虫的药，卷心菜地里到处都是……” 　　“我记得你有不少打理菜地的药。”安东尼疑惑地说，“波莫娜说她把用不着的和多剩下的都给了你。” 　　“这是今年的新问题。”海格含混地说，“大概是我处理死老鼠的时候没有处理干净……斯普劳特教授不在学校里，我去问斯内普教授——他已经回学校了——但是他心情很不好，和我说自己不负责学校的食材保养，让我来翻倒巷买一点。好了，我得走了。霍格沃茨见！” 　　他挤开人群（“哎呦，别踩我的袍子！”），又高又宽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向翻倒巷的街口。 　　“我看斯内普就是故意为难海格！”罗恩愤愤地说，跟在韦斯莱夫人身后走上古灵阁的台阶。 　　韦斯莱先生正在兴致勃勃地同格兰杰夫妇交谈，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逐渐明白麻瓜研究学设立的意义在哪里了。 　　“可是，他是教授啊。”赫敏说，“让学校的卷心菜被鼻涕虫吃了，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哈利猜测道：“也许斯内普不喜欢吃卷心菜。” 　　安东尼跟在珀西的后边，看着他边走边调整着自己胸前别着的徽章，试图确保所有经过的人都能看清上面的字。 　　跨过门槛时，珀西差点在古灵阁门口绊了一跤。双胞胎坏笑着扶住了他，打趣地说了什么，安东尼眼睁睁看着珀西的脸红起来，逐渐发展得和头发都快变成同一种颜色了。 　　“那只猫头鹰现在怎么样了？”安东尼突然想起来，问道。 　　珀西挣开双胞胎弟弟的手，拍打着袍子。弗雷德或者乔治回答道：“老样子，依旧不肯吃肉以外的东西。” 　　“埃隆现在吃的是小牛排。” 　　“因为有人要求我们不能给猫头鹰喂老鼠肉干。” 　　“即使那是最便宜的猫头鹰肉粮。” 　　韦斯莱夫人扭过头叫道：“谁也不许把死老鼠放到罗恩的床上！” 　　“那只是个失误。”韦斯莱兄弟笑嘻嘻地对安东尼说，“我们本来只想放一只的。” 　　罗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愤怒地说：“斑斑是我的宠物！不是什么猫头鹰粮！”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只肥兮兮的老鼠，小心地顺着它有些斑秃的灰色皮毛摸着。古灵阁入口处负责接待的妖精皱起眉看着他。 　　“没有人要吃你的宠物。”弗雷德说，“是你自己疑神疑鬼。埃隆是一只年轻力壮的猫头鹰，可是它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在我们房间以外的地方飞过了。” 　　乔治补充道：“而且埃隆吃牛排都喜欢吃瘦肉的部份。斑斑已经肥得只剩油了，埃隆看不上它的。” 　　“只有小罗尼将斑斑当个宝。”弗雷德嘲笑道，“哪怕斑斑咬了罗尼一口。” 　　罗恩气得大声说：“那是因为它被你那只疯鸟吓到了！你让那只疯鸟做你弟弟吧！” 　　“他们整个假期一直这样。”哈利见怪不怪地对赫敏说，“不用担心——呃，不用担心斑斑。罗恩发誓谁要伤害它，就要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安东尼叫停：“我听说你的期末成绩不尽如人意，弗雷德？” 　　弗雷德突然被呛到了，大声咳嗽起来。旁边的妖精又看了他们闹哄哄的一群人一眼。 　　“不，只不过草药学是P而已。”乔治说，“其他成绩都好得惊人。” 　　“谢谢你的E，教授。”弗雷德说，“这和你突然叫我的名字一样让人惊喜。” 　　“你不能期待我管所有人都叫韦斯莱先生。”安东尼说，“我只是在好奇其他人是否知道那个关于狐媚子蛋的——” 　　“教授！安东尼教授！”弗雷德喊道，瞥了一眼韦斯莱夫人的背影，“如果您愿意突然失忆，这就是第三个惊喜了。” 　　“好吧。”安东尼放过了他们。 　　…… 　　韦斯莱一家和哈利要去金库取钱，而格兰杰一家留在大厅将麻瓜钱币兑换为魔法货币。柜台后面的妖精看到安东尼领着格兰杰夫妇走过来，神色中似乎已经认出他了。 　　安东尼本来要替格兰杰夫妇交涉的——他确实已经非常熟悉整套流程了——但是格兰杰夫妇婉拒了他的帮助，好奇又有点害怕地看着妖精，鼓足勇气，小心地走了过去。 　　“没有关系的，教授。”赫敏说，“爸爸妈妈只是非常好奇。” 　　安东尼低头看看她，只能看到一个头发蓬松的头顶。 　　“安东尼教授，我真的不应该选麻瓜研究学吗？”赫敏抬头问他，“我听罗恩说他的哥哥获得了十二张O.W.Ls证书，那里面包含着麻瓜研究学，对吗？” 　　“如果是十二张，那确实包括。”安东尼说，“但是——我不清楚，所以这真的只是个问句而非质疑——O.W.Ls是凭借证书数量评判成绩吗？” 　　赫敏摇摇头：“不，但是我想做到最好。如果我拿到十二张证书，肯定每一张都是O.” 　　“这是个非常有难度的想法，但是凭借其他教授对你的评价，我想你应该可以做到，格兰杰小姐——如果你发现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安东尼肯定道，“我不知道霍格沃茨历史上有没有人做到了这一点，但我能保证这一定非常、非常、非常有挑战性。” 　　他一边说着，一边好奇罗恩的哥哥是怎么能拿到12张证书的。据他所知，霍格沃茨的课表中经常有重叠的时间，而有的学生在上学期就很遗憾地告诉他，如果不是课表冲突他们也会选麻瓜研究的。 第182章 热闹的对角巷 　　格兰杰夫妻很快便从手指长长的妖精手中接过一大堆闪亮的金属小钱币，翻来覆去地研究着。赫敏和安东尼站在边上，讨论着麻瓜出身的学生是否仍然应该选麻瓜研究学。 　　没一会儿功夫，韦斯莱一家和哈利就从金库回来了。孩子们在古灵阁门口和大人们分开了，约定好一小时后在丽痕书店的门口见面。 　　哈利和罗恩一个假期没有见到赫敏，都有不少话想要和她说（“不，不是功课的事情。”），弗雷德和乔治在遇上李·乔丹后的三分钟之内抛弃了被他们烦得头疼的珀西，而珀西想要去买一支新羽毛笔。金妮被韦斯莱夫人拉着。她们一会儿要去买长袍。 　　“你有什么打算，亨利？”韦斯莱先生兴致勃勃地问，“一起去破釜酒吧吗？” 　　格兰杰夫妻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的邀请，现在看起来有一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了正确的选择。他们几乎是渴望地看着赫敏离开的方向，但是他们的女儿已经和朋友们消失在了冰淇凌店铺的门后面。 　　“哦，我想不了，我刚在那里消磨了三个小时。”安东尼说，让行李箱漂浮在身旁，“我大概会在街上随便逛一逛。” 　　…… 　　“哈利真是个好孩子，不是吗？”韦斯莱夫人怀着无限爱意地看着远处出现的三个身影。 　　哈利、罗恩和赫敏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大大的冰淇凌，正满足地舔着。罗恩举着他的宠物老鼠，似乎又在描述弗雷德和乔治的猫头鹰将它吓得多么可怜，而斑斑抬着鼻子，试图偷吃一点草莓花生黄油冰淇凌。 　　“总算要开学了。”韦斯莱先生庆幸地说，从一群趴在飞天扫帚展示橱窗前的青少年中间挤过去，“等埃隆去猫头鹰棚屋，罗恩大概就不会那么担心斑斑了。说老实话，那只老鼠和小猫一般大，看起来根本不像会被猫头鹰恐吓的样子。” 　　“斑斑是他的宠物。”韦斯莱夫人理解地说，目光追随着三人，同时将金妮牢牢牵在身边，“哦，他们要去神奇动物商店了——弗雷德！乔治！不许去翻倒巷！”她猛地扭过头，朝另一个方向大声喊道。 　　几个行人停了下来，茫然地四处张望着。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摘下帽子，直起身子，悻悻地走开了。 　　“翻倒巷，真是的！”韦斯莱夫人和格兰杰夫妻抱怨道，“一个个都想尽了办法要往里面钻，就仿佛那里有特价售卖的飞天扫帚！哦，我不是在说哈利，他迷路了嘛——如果不是海格找到了哈利，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说到这个，波特和谁住在一起？”安东尼问，“我知道十二年前的悲剧……但是听起来他现在住在陋居？” 　　韦斯莱夫人的脸沉了下来：“他的姨父姨妈。罗恩给哈利写了一假期的信，都没有收到回复——” 　　“赫敏也是。”格兰杰先生补充道，“不过我想她很快就和罗恩联系上了。” 　　他从售卖特殊魔法文具的店铺广告上移开视线（“蹦蹦跳跳的羽毛笔，均匀地在您的羊皮纸上洒下墨点”），也向神奇动物商店看了一眼。几只巨大的紫色蟾蜍正扒在商店的玻璃橱窗上，向所有路人展示它们健康的下巴和肚皮。有个店员拿着喷水壶给它们浇水。格兰杰先生看起来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 　　“没错，孩子们很快都说哈利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不然他不可能不回信。”韦斯莱先生自豪地说，“弗雷德、乔治和罗恩开车把哈利救了出来，噢——”韦斯莱夫人踩掉了他的鞋子后跟，韦斯莱先生在拥挤的人群中单脚跳着，一边俯身提起鞋跟，一边继续和他们说，“他们说哈利的姨父姨妈把他关着，而且不让他吃饭，太可怕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韦斯莱先生站起身，瞥了一眼格兰杰夫妇，解释道：“他的姨父姨妈是那种……你知道的，亨利，那种不太喜欢魔法的麻瓜。不过哈利说他们在他十一岁之前也不喜欢他。” 　　“等等，他的姨父姨妈是麻瓜？”安东尼震惊地问，“他们不知道这涉嫌违法吗？” 　　格兰杰夫人也说：“那个可怜的孩子！他们社区的工作人员在做什么！” 　　“麻瓜有相关的规定吗？”韦斯莱夫人惊讶地问。 　　安东尼确认了哈利·波特的亲戚至少仍处于英国的土地上（“我忘记了，大概在萨里郡——罗恩肯定知道。”），然后和格兰杰夫妇一起向韦斯莱夫妇讲解英国麻瓜界对儿童监护人有哪些要求。 　　“麻瓜的规矩和我们真是不一样！不把孩子单独留在家中！这怎么可能呢？！”韦斯莱夫人低头对金妮说，“想象一下，假如每次买东西都像今天一样……” 　　金妮小声说：“如果不是弗雷德和乔治去喂埃隆——” 　　“他们不能把埃隆关着，还不给他吃的啊！”韦斯莱夫人说，快步挤过边上的行人，金妮被她紧紧抓着手，跟在后面一路小跑，“那和哈利的遭遇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路过了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那里面站满了霍格沃茨的学生。来购买校袍的新生拘谨地站在凳子上，等着尺子替他们量好尺寸。需要买新袍子的高年级学生彼此说笑着，放松地靠在墙壁上。 　　安东尼瞥了一眼，看到塞德里克正在犹豫地对比着两件棕色袍子。一个假期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罗杰和特蕾西·戴维斯也在店铺里面。特蕾西举着各种高领袍子在罗杰旁边比划，似乎在研究哪种能更好地遮盖他脖子上的浅红色疤痕。 　　金妮朝那边看了几眼，但是韦斯莱夫人一直在急匆匆地赶路，同时向格兰杰夫妇推荐自己最爱的几本书，所以只是简单地将她抓到身边，朝着对角巷另一头售卖二手长袍的商店走去。 　　韦斯莱先生将格兰杰夫妇拉到破釜酒吧旁边，推荐着他们的蜂蜜酒和小圆饼。分开前，韦斯莱夫人还在热切地说：“如果你想了解魔法世界，我会推荐吉德罗·洛哈特的书——” 　　“我们一定会去看的。赫敏说今年要买的课本书单上都是他的书。”格兰杰夫人向她保证。 　　韦斯莱先生叹了口气：“那个吉德罗·洛哈特肯定是个男性媚娃，姑娘们碰上他就发了疯。”他很快又笑起来，朝酒吧里张望着，高兴地说，“哈，我看到海格了！我们应该去找他喝一杯——赫敏和伱们提到过海格吧？我想他们是朋友呢！” 　　格兰杰夫妇被他拉进了昏暗破败的酒吧中。 　　“一个小时后见。”安东尼对他们挥挥手，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欣赏着街上热闹的景象。 　　他的行李箱漂浮在身后，有的行人会对箱子投来好奇的目光，或者尊敬地看着安东尼，试图辨认出他是谁。与此同时，将自己拆散成骨头的骷髅猫正在行李箱中睡觉，而安东尼控制着骨头飞在半空跟在自己后面。 　　怨灵老鼠在他的口袋中，老实地没有探出脑袋。对角巷的人太多了，亡灵宠物们都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他在魔法笑话商店里面看到了韦斯莱孪生兄弟和李·乔丹，他们围着店员，似乎正在讨价还价。笑话商店中挤满了学生，安东尼看到一种会随着时间推移自动点燃的墨水（“写下你的心事，除了魔法和灰烬什么都不会留下”），心中暗自担心是否会有学生用这个写论文。 　　咖啡店门口坐满了情侣和劳累的旅客，里面则是匆匆补着作业的学生。透过写着花体字的玻璃落地窗，安东尼看到安吉丽娜和几个她的朋友坐在一起，从背包中掏出一大卷羊皮纸，互相交换着。 　　安吉丽娜甚至一不小心将羽毛笔蘸到了旁边的卡布奇诺里面。她跳起来清理上面的奶泡，但是已经甩到了羊皮纸上面。咖啡店的老板站在柜台背后，没好气地看着她们。 　　哈利、罗恩和赫敏正在神奇动物商店里面。店员将斑斑托在手中，举起老鼠的一只前爪，和他们说着什么。一只猫头鹰试图落到赫敏蓬松的头发上，被她皱眉挥手赶走了。 　　福斯科试图招呼安东尼买一款新出的冰淇凌（“血液口味，点缀着眼泪的咸味和黄油的浓香”），安东尼笑着拒绝了。从冰淇凌桶中的情况看来，他大概只卖出去了一两个，而边上的焦糖口味和巧克力口味已经几乎空了。 　　“不想尝试一下新鲜口味吗，安东尼教授？”福斯科问，“这不像你啊。” 　　“不，在你向我卖出那个三文鱼芥末口味的冰淇凌之后，我决定做一个尊重传统的人。”安东尼说，“一个香草冰淇凌，谢谢。” 　　…… 　　他吃着冰淇凌来到丽痕书店门口，才惊讶地发现前面的道路几乎被堵上了。人们挤得水泄不通，安东尼不得不让行李箱高高飘在自己头顶上，才能保证它不会被巫师们撞得晃来晃去。不断有人抱着书从书店中走出来，脚步发飘，双颊酡红，眼睛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丹尼尔，这里怎么了？”安东尼眼尖地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店员。他正站在门口，神色疲惫，说：“请不要拥挤……小心那边的书……” 　　他的声音被一阵尖叫和欢呼淹没了。丹尼尔沉默了一阵子，继续机械地重复道：“请不要拥挤，保持安静……” 　　“丹尼尔！”安东尼喊道，用余光看到韦斯莱夫人和哈利他们从两个方向走了过来，举起手挥了挥。 　　丹尼尔扭过头，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指了指书店楼上，继续说：“请保持安静，女士们……” 　　安东尼让箱子稍稍再向上飞了一些，抬头看过去。书店的楼上是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吉德罗·洛哈特签名出售自传《会魔法的我》……” 　　丹尼尔又瞟了他一眼，朝他无力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边上吉德罗·洛哈特的照片。那就是安东尼之前和琼斯父子来丽痕书店时，在仓库中看到的，不过比当时最大的还要大一些，用金色的相框仔细地装裱起来。 　　“真会起名字。”韦斯莱先生气喘吁吁地说，挤到安东尼附近，“《会魔法的我》，就像有几个巫师不会魔法一样……别告诉莫丽我说的话。”他对着安东尼和格兰杰夫妇嘱咐道，看着韦斯莱夫人费力地挤到他们旁边。 　　“珀西呢？弗雷德和乔治呢？罗恩、哈利和赫敏呢？”她问。 　　金妮手上抱着一堆学习用品，坩埚高高摞起来，几乎高过了她的头顶。安东尼替她将所有东西变小了，装到一个袋子里。 　　“谢谢你，亨利，你真是太贴心了。”韦斯莱夫人说，左右张望着，“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 　　“当然是因为有位大明星莅临了这里。”韦斯莱先生酸溜溜地说，看着韦斯莱夫人的目光定在洛哈特的照片上。 　　“我想我看到赫敏了。”格兰杰夫人说，踮着脚。 　　安东尼也看到了，和其他人一起对着他们挥手。但是他们个子太矮了，在人群中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招呼。 　　安东尼让自己的箱子飘到三人的头上，他们毫无察觉地左右张望着，直到个子最高的罗恩被箱子轻轻砸了一下。 　　“噢，什么——”罗恩叫道，然后他们一起跟着箱子挤到了韦斯莱夫人身旁。韦斯莱双胞胎隔着人群宣布他们就不过去了，并祝所有人好运，然后一溜烟钻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我去看看那两个小子。一会儿带着他们来找你们。”韦斯莱先生说，跟着挤了出来，顺便拉上了格兰杰夫妇。 　　他看了一眼安东尼，又看了看丹尼尔，似乎决定他站在那里多少可以帮上一点忙，于是将他留下了。不论是韦斯莱先生还是格兰杰夫妇看起来都非常庆幸可以离开疯狂的人群。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赫敏不满地说，然后看到了那条闪闪发光的大横幅，“签售会！就是今天！天啊，我们可以见到他了——我是说，他书单上全是他写的书！他肯定很了不起！” 　　韦斯莱夫人亲切地说：“是的，他非常了不起。” 第183章 丽痕书店的小小骚乱 　　他们在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好一会儿，缓慢地向前挪动着，直到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烦了。韦斯莱夫人仍固执地站在队伍中，但哈利、罗恩和赫敏已经从人缝中挤了出去，在书店中搜索着他们这学期需要采购的课本。 　　“不要走太远！”韦斯莱夫人在他们身后喊道。 　　罗恩不服气地说：“弗雷德和乔治——” 　　“你们爸爸去找他们了！” 　　“还有珀西——” 　　“珀西从来不让我们操心。”韦斯莱夫人说，同时整理着自己的帽子，“我早就和亚瑟说我想要打理一下头发……” 　　“你看起来好极了，莫丽。”安东尼说，低头对着金妮笑了笑。她贴着妈妈站着，看起来快要被大人们挤得喘不过气来了。韦斯莱夫人想要把她抱起来，但是金妮满脸通红地拒绝了。 　　“把金妮带上，罗恩！”韦斯莱夫人喊道。 　　“可是……哦，好吧。”罗恩在金妮求助的目光中改了口，深吸一口气，又准备钻回来。 　　安东尼主动说：“我跟过去吧。”韦斯莱夫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安东尼松了一口气，带着金妮向队伍外挤出去。 　　他们在人群中和罗恩相遇了，哈利和赫敏也迎了上来，两个人怀中都抱着几本书。金妮面红耳赤地瞪着哈利，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踩到了什么，罗恩龇牙咧嘴地把她推开了，揉着自己的脚背。 　　“你们都要买哪些书？”安东尼问，伸手将金妮拉到自己身旁。 　　哈利向他展示了一本《标准咒语，二级》，下面压着《与女鬼决裂》和《与食尸鬼同游》。赫敏比他多拿了《魔法名胜古迹》，这本书的封面是对角巷的街道，但是所有店铺的招牌都被模糊处理了（不断有猫头鹰和蝙蝠飞过，读者一个字母也别想看清）。 　　赫敏问：“伱看到《与狼人一起流浪》在哪里了吗，罗恩？” 　　“好像在那边。”罗恩说，指着人墙的对面。赫敏看起来有些发愁。 　　安东尼提议道：“我们去旧书区看看吧，说不定那里能剩下来几本。” 　　洛哈特显然是个非常成功的畅销书作家——或者是一头会焚烧自己旧书的火龙——因为旧书区居然完全没有他写的书，就像没有人想把他的书转手卖出去一样。 　　“安东尼教授，你要找什么？”边上一个店员路过时问。她正忙着把又一摞洛哈特的书搬到前面，同时狠狠瞪着被照片环绕的洛哈特金色的后脑勺，看起来脾气非常糟糕。 　　“洛哈特的……” 　　“哦，不。”她叹了口气，挥了挥魔杖，从仓库中突然飞出来一列书，砰地落在安东尼脚前，正好是一阵套崭新的《洛哈特与危险生物》。 　　“啊，谢谢你。”安东尼朝她点点头，“我只是在好奇是否有可能在旧书区找到这一系列。你知道，七本书可不算便宜。” 　　“洛哈特说自己想要确保所有读者看到的都是干净、整洁的书籍，不允许我们售卖二手——” 　　“哦，他真是太慷慨了。”罗恩讽刺地说，看着店员带着摇摇欲坠的光亮崭新的洛哈特书籍走远，然后视线突然定住了，长大了嘴巴。 　　安东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韦斯莱夫人站在洛哈特面前，双眼放光，呼吸急促，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洛哈特手上拿着非常引人注目的一只孔雀尾巴的羽毛笔，在她递过去的什么东西上签了名。 　　韦斯莱夫人激动地伸出手，想要和他握一握手——或者拥抱一下，她好像还没有想好——但是洛哈特已经抢先托起她的手，嘴唇在上面轻轻碰了一下。 　　围观群众中发出了一阵窒息似的声音，只不过有的人脸上是梦幻般的笑容，而有的则仿佛被恶心得不行。 　　哈利有些尴尬地扭开了头，求助地看向安东尼，好像他能有什么办法一样。安东尼耸了耸肩，感到一阵牙酸。 　　“我想杀了他。”罗恩冷静地说。 　　“嗯……那是违法的。”安东尼提醒道，“而且他好像是个黑魔法防御术大师什么的。” 　　“你一定羡慕极了吧，波特？”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安东尼和其他人一起扭过头去，看到德拉科·马尔福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脸上挂着冷冰冰的笑容。他后面的是卢修斯·马尔福，同样冷漠的灰眼睛扫视着下面的一群人。安东尼和他对上了视线，两个人沉默地互相盯着看了几秒，然后一起移开了目光。 　　“把我们刚刚挑的那些书送到庄园里。”卢修斯·马尔福吩咐身后的店员，“请务必记得写全店名，不然我会有一些担心你们的猫头鹰。” 　　“好的，马尔福先生。” 　　与此同时，德拉科·马尔福说：“著名的哈利·波特，走进一家普普通通的书店，人们的注意力居然全都集中在那个写书的家伙身上……” 　　罗恩反问道：“你在说你自己吗，马尔福？发现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时间过来帮你擦皮鞋，你一定非常惊讶吧？” 　　“啊，你也在这里。”马尔福说，终于将视线从哈利身上挪开了，打量着旁边的二手旧书架，“我甚至不知道这所书店有这种地方……我警告过你，波特，要谨慎选择自己的朋友。看看韦斯莱喜欢钻的这些地方。这是什么，垃圾堆吗？” 　　“马尔福先生。”安东尼出声警告道。 　　马尔福似乎这时候终于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安东尼和金妮，明显吃了一惊。但是他又向上看了看，看到自己的父亲仍然在和店员说着什么，似乎突然又站直了些。 　　“怎么了，安东尼教授？”他懒洋洋地问，随意地踢了踢最下面一层的旧书（《烹饪火龙肉：只要你愿意！》），“一些没有人要的东西……不过，如果不上垃圾堆来买课本，韦斯莱，你们家明天就找不到东西吃了吧？” 　　在他们能反应过来之前，罗恩已经冲了过去，一头将马尔福撞到了书架上。塞满了旧书的书柜摇晃了两下，堆在顶上的一大捆废旧纸张率先翻倒下来，然后是几本菜谱或者草药图鉴之类的东西。 　　哈利和赫敏拼命拽住罗恩，金妮大声尖叫起来。韦斯莱夫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似乎想要让人群让一让，好让她能过来。 　　安东尼甩过去一打咒语阻止书架继续翻倒，而马尔福先生从楼上冲下来，将自己的儿子从地上拉起来，替他拍开身上的碎纸屑和灰尘，皱眉看着半张像是布满疖子的仙人球的画像从德拉科·马尔福的头发上飘落下来。 　　“你一定是亚瑟的孩子吧？”马尔福先生转过头，盯着罗恩，慢吞吞地说，“哎呀，真是遗憾，你的爸爸最近工作倒是辛苦得很呐。” 　　罗恩喘着粗气，没有回答他。 　　“马尔福先生，我想知道您最近是否有空闲时间。”安东尼说，“我希望能和您约个时间，稍微谈一谈。” 　　谈一谈马尔福家的教养问题。他本来以为在纳威那件事情之后马尔福已经有所反思了。 　　“安东尼教授……”卢修斯·马尔福转向他，用那种熟悉的带着高傲和不耐烦的语调说，“我恐怕不必了。不要误会我，我非常乐意和您坐下来喝一杯茶，但是我最近实在是非常忙碌。” 　　“是啊，大概是忙碌着躲避亚瑟的追查吧。”韦斯莱夫人气喘吁吁地说，提着大大的手提包，终于来到了附近。她的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将通向二手书区域的狭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莫丽，见到你真是惊喜。”马尔福先生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在她歪斜的帽子、凌乱的头发、皱巴巴的袍子领和边角磨损的手提包上转了一圈，最终回到韦斯莱夫人的脸上。 　　“生活依旧是老样子，嗯？我还以为亚瑟老兄这么尽心尽力地工作，是因为部里多给了他工资呢。或者……”他猛地凑近韦斯莱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或者，可能部里确实给了他，只是他没有拿到家里，所以你们现在还在这个二手区。亚瑟去哪儿了？听说他最近总是在外面加班，不常回到，唔，你们那个家里？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想要检查一下丈夫的行程呢……只是一个友善的提醒，你知道的。” 　　书架后面关注着事态的人群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韦斯莱夫人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样的，马尔福先生。”安东尼说，语气也冷了下来，“谢谢你解答我的疑惑，我还在奇怪德拉科·马尔福先生那种不尊重人的习惯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家学渊源，我明白了。” 　　卢修斯·马尔福偏头看了他一眼，说：“哦，莫丽，你给自己找了个骑士？这可真是出人意料。”他猛地抖了一下魔杖，将地面上的废纸全都聚集到面前，然后将它们甩到书架顶上，回身喊道：“我们走，德拉科！跟上！” 　　德拉科·马尔福跟在他父亲身旁，得意地朝罗恩和金妮看了一眼，然后瞟了一眼哈利·波特，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一些。 　　马尔福先生看了看外面的人群——洛哈特似乎也注意到这里的混乱了，正在起身朝这边走来，还有一个小个子的家伙，正拿着相机蹦来蹦去，似乎想要隔着重重人头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将手放在德拉科·马尔福的肩膀上，幻影显形离开了。 　　“书店中不允许幻影显形！”丹尼尔在远处喊道，费力地朝这边挤着，然后他隐约看到了人山人海，“什么——哦，好吧，随便吧。” 　　“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韦斯莱夫人。”赫敏说，“那就是个——混蛋，大的和小的都是。他们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韦斯莱夫人喊道：“我当然没有信他的话！我只是想把他——哦，罗恩，你没受伤吧？” 　　“没有，妈妈。”罗恩被她抱在怀中，显得很尴尬，扭来扭去，“我狠狠撞了马尔福的肚子，把他撞倒了。” 　　韦斯莱夫人亲了他一口，罗恩的脸顿时红透了。在他溜到朋友身边的同时，安东尼看到韦斯莱夫人快速地擦了擦眼角。 　　“不要把马尔福的话放在心上。”安东尼低声重复了一遍赫敏的话，“你和亚瑟是我认识过最好的家长之一，我认识的所有韦斯莱都非常优秀。比马尔福好不知道多少倍。” 　　“谢谢你，亨利。”韦斯莱夫人笑了一声。 　　这时洛哈特已经巧妙地分开了人群，走到他们跟前，微笑着说：“怎么了，美丽的女士，我记得你是我的书迷，对不对？”韦斯莱夫人屏住呼吸看着他，好像奇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洛哈特笑得更加闪亮了一些，“我想我已经给你签过名了，韦塞尔夫人？（“韦斯莱、韦斯莱、韦斯莱。”罗恩小声念着，哈利在旁边偷笑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哦，这不是哈利·波特吗！” 　　洛哈特不由分说地伸手将哈利勾到自己身旁——哈利的偷笑消失了——对着群众笑道：“看哪，我明白为什么你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你们肯定在想：这个男孩，哈利·波特，也出现在了吉德罗·洛哈特的签售会上，但是为什么洛哈特还没有向我们介绍他呢？为什么洛哈特还没有给他签名呢？洛哈特是不是觉得哈利·波特——虽然不如他那么有名气，那么擅长防御黑魔法——不应该获得他的签名呢？” 　　他将哈利的脖子掰到一边，朝着那个举着相机的小个子男人：“当然不是……太好了，哈利，你正抱着我的书呢，你喜欢这本吗？我会说《和母夜叉》那本是我最满意的一本，不过当然了，每一本书我自己都很喜欢。不要担心，我一会儿会——微笑！漂亮极了！——送你一整套的，签名版！” 　　丹尼尔站在安东尼旁边，凉凉地说：“今天店里真是一团糟，不是吗？” 　　“我一会儿帮你整理书店。”安东尼安慰道。 第184章 在丽痕书店和陋居 　　韦斯莱先生赶到后生气极了。 　　“我就不应该离开！”他愤怒地说，“我应该留在这里，把他的牙齿打出来……” 　　“别想这件事了，亚瑟。”韦斯莱夫人有些疲惫地说，“马尔福家可不好惹，你的那个保护法已经够让他头疼了……他也就只是在口头上逞威风了。” 　　但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直到洛哈特揽着哈利·波特宣布了什么事情，她才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惊醒般抬起头，向旁边的人打听他刚才说了什么。 　　“洛哈特先生即将成为霍格沃茨新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安东尼一面礼貌地鼓着掌，一面侧头讲解道。 　　“哈利看起来不太舒服。”金妮小声说。 　　在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和一蓬蓬紫色烟雾中，哈利捧着一摞洛哈特的书僵硬地走了回来，看起来甚至比韦斯莱夫人还要疲惫，而且晕头撞向。他四面看了看，生硬地把书塞到了罗恩的手中：“拿着吧——” 　　罗恩翻开封皮，在洛哈特的半身照片旁边，用金色墨水龙飞凤舞地签着名字，旁边画了个简笔画的笑脸。罗恩皱起脸，把书拿得远了些，似乎那张照片也要躬下身亲他的手了。 　　赫敏说：“别那副表情，罗恩。他会是我们的教授呢！” 　　“他用嘴碰了我妈妈的手！”罗恩叫道，“恶心死了！还有他刚刚……你们看到了吗？他对我妈妈说话时那个亲热劲——他们根本不认识！他甚至记不得她的名字！” 　　“罗恩！”韦斯莱夫人责怪地说，完全将马尔福忘在了脑后。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瞥了眼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先生看起来就像刚刚吞了一只苍蝇。 　　“那叫吻手礼，罗恩，那一点都不冒犯。”赫敏纠正道，“我倒觉得他做得挺体面的。” 　　罗恩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妈妈在瞪他，所以他只是咕哝着将整套书递给金妮：“我猜你也不在意上面有傻瓜的名字吧……给伱了，我一会儿和哈利、赫敏自己买。” 　　…… 　　哈利、罗恩和赫敏在书店中钻来钻去，从各个书架上拿下他们需要的书。弗雷德和乔治装模作样地在长长的签售队伍中排队，实际上是在等李·乔丹。珀西仍然没有出现（“他整个假期都怪怪的。”弗雷德说），而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打算一起去吃个洒满坚果碎的冰淇凌。 　　格兰杰夫妇着迷地浏览着各种魔法书籍，指着书脊上千奇百怪的书名窃窃私语。 　　“最好不要摸那边的书。”安东尼从他们旁边路过，提醒道。格兰杰先生吓了一跳，赶快把手从《咬人植物大全》上缩了回来。 　　“谢谢你……哦，安东尼教授。” 　　旧书区灰尘大，丹尼尔担心安东尼弄脏他那“七个加隆的尊贵袍子”，要求他临时在衣服外面套了丽痕书店的店员外套。安东尼挽着袖子，抬头朝格兰杰夫妻笑了笑。 　　直到他到了旧书区，才知道为什么丹尼尔会说这里是一团糟。虽然卢修斯·马尔福在离开前勉强将飘落在地上的纸张扔到了书架上，但他并没有费心整理它们的顺序，也没有管那些散落下来的书。 　　“洛哈特先生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吗？”安东尼问，同时皱眉比对着两页纸页脚的如尼文，最终放弃地将它们递给丹尼尔。 　　“火蜥蜴是六，八眼巨蛛是八。这两页是连着的。”丹尼尔瞟了眼就还给他，“你是他的书迷？” 　　安东尼将两页纸装在一起，头也不抬：“不是。但是他即将是我的同事。” 　　“取决于你想怎么和他打交道了。喝酒聊天？不，我不建议。”丹尼尔快速地翻过一本三百多页的旧书，从里面倒出半片碎成碎末的树叶。 　　“但除了需要特别大的场地、特别多的注意力……相机、灯光、鲜花、掌声……”丹尼尔把碎树叶清理掉了，又谨慎地闻了闻那本书，“好像哪里发霉了——不，只要你学会忽略他，洛哈特不算难以打交道。” 　　…… 　　即使因为穿着店员的衣服被支使着搬了两次书（“我欠你一回，回头找你喝酒。”），安东尼依旧非常享受和丹尼尔待在一起清理书籍的感觉。 　　这几乎就像他又回到了当收银员的日子，在打烊后帮同事清点仓库中的货物，回忆着为什么焦糖味的酸奶多了两杯，马苏里拉奶酪却少了一袋。 　　他非常怀念那种感觉——当他的手指抚过货架，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拧着螺丝钉的高大架子送来熟悉的冷冰冰的温度，所有的货物都分门别类地处于它们的位置，他清楚地知道哪个角落里摞着一箱箱通心粉。 　　安东尼边和丹尼尔聊天，边将属于同一本书的纸页清理干净，装订起来。他越做越熟练，甚至想着如果霍格沃茨辞退了他，或许他可以来丽痕书店打工。他会很高兴做书店的收银员的。 　　他也问了问丹尼尔能不能找到《妖怪们的妖怪书》作者的联系方式。 　　“怎么了？”丹尼尔警惕地问。 　　“海格很喜欢那本书。”安东尼说，想起海格从床底抢救出被诺伯烧得只剩半本的妖怪书（它甚至还在试图用焦炭般的书页咬海格的手指），“他想要再买一本。” 　　丹尼尔叹了口气，将他领到仓库里面，指着一个笼子：“我们还有四本，如果海格想要，他可以全都拿去——那个作者上次过来看到他的书卖出去了，高兴极了，又放了几本过来。” 　　他本来想立刻将剩下的妖怪书全都卖给安东尼，但是安东尼还要去陋居做客，于是定了在开学后来取。反正为了怨灵鸡的实验，安东尼也会频繁地在霍格沃茨和伦敦之间折返。 　　…… 　　等到他和丹尼尔整理完旧书区，甚至把那些被洛哈特大幅照片挤出仓库中的书也清理了一部分，其他人才从拥挤的人群中找齐他们需要的所有课本，站在柜台旁等待结账。 　　“我们正找你呢。你去哪儿了，亨利？”韦斯莱先生问。安东尼穿着店员的衣服三次路过他，都没有被认出来。 　　“一件隐形衣里。”安东尼答道，整理着自己。 　　韦斯莱先生露出介于怀疑和相信之间犹豫的神色。 　　收银台后那个店员指着安东尼收到包中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什么？”安东尼低头看了看，“哦，不是店里的书……一个空白的日记本。”他拿出来递给收银员，“在旧书区，丹尼尔送给我了。” 　　“丹尼尔！”收银员喊道。但是洛哈特刚好讲了个笑话，书店中全是笑声和掌声，他的声音被淹没了。 　　收银员皱着眉翻了翻那个破旧的日记本，递给了安东尼。 　　“我不记得我们收过这个东西。”他警告安东尼，“我们通常不会送出去不知道属于谁的东西……如果您想要，我们这里有一批崭新的日记本……” 　　“没有关系。”安东尼说，然后看到边上的韦斯莱一家，改口道，“也好，那就麻烦你替我换一本新的，谢谢了。这本就留在这里等待失主回来吧。” 　　…… 　　安东尼将日记本送给了金妮，作为她即将入学的礼物。他们在破釜酒吧门口和格兰杰一家道别，然后乘坐飞路网去往陋居。 　　安东尼被壁炉吐出来的时候，差点直接撞到一个餐桌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上面摆着盘半干的火腿，边上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堆着书的壁炉架对面就是灶台，上面静悄悄摆着几口锅。水池边上摊着一本被翻得有些旧的菜谱，展开的书页上是两碗正在跳交谊舞的炖牛尾。 　　狭窄的厨房中弥漫着煎鸡蛋、烤香肠和黄油的香气。正在安东尼左右打量的时候，哈利也从壁炉中出来了。他刚刚站稳，就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后仔细地看了一圈，明显松了口气。 　　“哦，我忘记把火腿收起来了。”韦斯莱夫人懊恼地说，“既然这样，你想来一点吗，亨利？” 　　安东尼拒绝了，于是韦斯莱夫人很快又从柜子中拿出一大盘苹果派，并且让所有想要吃的人想吃多少切多少。不过她让安东尼先去楼上放行李——他暂住在查理的房间里，因为查理整个暑假都无法回家。 　　安东尼拎着行李箱，找到挂着查理名字的小木门。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安东尼走了进去，地板在他脚下嘎吱作响。 　　床不算大，但是非常柔软，散发着刚刚晒过阳光的气味。衣柜的柜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魁地奇队训练表，还有查理七年级时的课程表。安东尼发现他并没有选麻瓜研究，不过课表上所有的保护神奇动物课程都被圈出来了。 　　窗户正对着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远处似乎是麻瓜的村庄，几道炊烟从那里升起来。窗台上摆着一个缺了半边翅膀的火龙模型——不是挪威脊背龙，但是安东尼认不出是什么——正趴在阳光中，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安东尼将模型放到抽屉里，然后在抽屉中看到了查理·韦斯莱和珀西、弗雷德和乔治的合影。 　　查理和他的弟弟罗恩一样，脸上长满了雀斑，但是比安东尼认识的所有韦斯莱看起来都要强壮。查理和韦斯莱双胞胎都拿着飞天扫帚，咧嘴笑着，将扫帚把对着珀西，像在采访他一样。珀西板着脸看着镜头，似乎不确定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安东尼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什么可能和骷髅猫打起来的东西，将窗帘拉下来，打开行李箱。随着咯啦咯啦的声响，被塞在他的衣服和书本之间的骨头飞了起来，在安东尼腿上组成一副猫的骨架，然后两团魂火彭地燃烧起来。 　　骷髅猫挣了两下，没从安东尼的怀中挣开，张口咬住了他的手。安东尼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盖骨：“我们现在是客人。咬我就算了，对其他人礼貌一点。” 　　骷髅猫泄愤地用他的手磨了磨牙，松开了口。安东尼权当它答应了。 　　“好猫。”他夸赞道，将它变成了姜黄猫。猫立刻跳开了，烦躁且专心致志地去舔自己凌乱的毛发。 　　…… 　　安东尼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在陋居的生活了。 　　韦斯莱夫人是厨房的统领者，坚定地试图将所有人赶出厨房。安东尼展示了自己清洗青椒的魔咒后，才终于获得了给土豆削皮的殊荣。 　　韦斯莱先生每天都会风尘仆仆地从魔法部回来，带来一些离奇的案件当作餐桌上的故事。 　　韦斯莱双胞胎住在他对面，他们在早上拉开房门时，看到安东尼穿着拖鞋走出来，立刻大声哀嚎起来。 　　“妈！你能不能让教授住到其他地方去！”他们喊道。 　　“闭嘴，亨利是朋友！”韦斯莱夫人嚷嚷回去，“还有，如果你们不把睡衣换了，就别想下楼吃饭！记得喂埃隆！” 　　安东尼也看到了那只猫头鹰。埃隆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竖起了羽毛，张大翅膀，在笼子中跳来跳去。 　　而当姜黄猫好奇地溜达进韦斯莱孪生兄弟的房间时，猫头鹰愤怒地叫了一声，撞击着笼子，动静大得让楼下的珀西都上来看了一眼。罗恩和哈利从楼上下来，经过房门，阴郁地说：“告诉过你们了，那只鸟就是疯了。麻瓜肯定喂它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我知道了，可能是因为安东尼教授也养老鼠。”珀西说，“埃隆是一只喜欢吃老鼠的猫头鹰。” 　　怨灵老鼠出现在韦斯莱家的第一天就引来了一片赞叹。相比于生人勿近、随处可见的姜黄猫，一只透明的老鼠显然更让人好奇。 　　“它比斑斑小好多。”金妮说，瞪着眼睛看怨灵老鼠灵巧地跳上安东尼的肩膀。 　　罗恩也说：“斑斑是一只大老鼠了。我们家把它养得很好……在那只疯鸟来之前，都养得很好。”他瞪着双胞胎。 　　安东尼道歉：“对不起，是我办的猫头鹰领养。” 　　“不，不，没事……”罗恩说，似乎没有料到对话会变成这样，“我是说，你同时养猫和老鼠呢。你肯定觉得他们能好好相处，对不对？” 　　他把斑斑掏出来了。 　　怨灵老鼠闻了闻斑斑，厌恶地打了个喷嚏。斑斑瑟缩了一下，而安东尼感到脑海中怨灵老鼠传来了一种混合着疑惑和鄙夷的陌生情绪。 第185章 屋内野餐 飞行练习和《保密法》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明晃晃地照在陋居杂草丛生的花园中。姜黄猫趴在长着毛茛的墙角里，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蹑手蹑脚走过来的地精。地精犹豫地站住了，围成一圈看着姜黄猫，土豆似的大脑袋凑在一起。 　　直到猫忍无可忍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猛地朝其中一只扑过去，其他地精才欢呼着四散而逃。 　　猫把那只倒霉的地精按到地上——那个家伙对着它又踢又咬，而且高声尖叫——然后楼上半扇窗户打开了，安东尼手里拿着半片涂着橘子果酱的吐司，朝下看了一眼，喊道：“丢出去就好！” 　　然后几个红头发的脑袋也探出来了。 　　“爸爸觉得它们挺好玩。”罗恩说，看着那只地精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到了远处，“哇哦。那只猫做了什么？” 　　“好好坐着吃饭！”韦斯莱夫人拍了下桌子。弗雷德、乔治、罗恩和韦斯莱先生都把脑袋缩了回来。 　　“这一点也不像野餐。”弗雷德抱怨着，在面包中多夹了一片火腿。 　　韦斯莱夫人警告他：“等到我端上甜品的时候再说这个话。”她通过破损的墙壁朝外看了看，把落在地板上的几块砖块踢了下去，然后一股脑将平底锅里的煎土豆块全都倒入哈利的盘子。 　　…… 　　昨天夜里，安东尼突然感觉房子颤了一下，紧跟着是些奇怪的声响。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门外轻轻敲他的房门。 　　安东尼把骷髅猫从装着白葡萄酒的食盆旁抱起来，变回姜黄猫的样子，裹进自己的被子里——他觉得很难和别人解释为什么自己的猫浑身酒气——然后拉开门，借着屋内的灯光，看到弗雷德和乔治站在外面，两个人鼻尖脸上都沾了些灰。 　　“安东尼教授。”弗雷德鬼鬼祟祟地说，声音轻得就像耳语，“你的‘恢复如初’用得好吗？” 　　“嗯……还算熟练吧。”安东尼说，声音不由自主地也变轻了，“怎么了？” 　　乔治扒着楼梯栏杆警惕地看看下面，回过头小声说：“爆炸失误，我们把墙给炸了。” 　　“你们……什么？” 　　安东尼向双胞胎的房间中瞟了一眼。灯关着，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地上散落的物件和几件大家具的剪影，正对着门、原本应该是墙壁的地方已经完全破损了，露出夜空和丘陵高低起伏的轮廓。风透过洞口吹了进来。 　　“求求你了，教授。”弗雷德小声说。但是紧接着乔治呻吟了一声，安东尼和弗雷德都看到楼下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了，随着一阵脚步声，韦斯莱夫人套着发网跑上了楼。 　　“我就知道！”她说，看起来居然有一些习惯和理所当然。 　　韦斯莱先生的睡帽和脸出现在了楼梯口。他打着哈欠问：“莫丽，亲爱的，全塌了吗？” 　　“没有，回去睡吧，亚瑟。”韦斯莱夫人温声说，扭过头叉起腰，“我上次说什么来着？如果伱们再在晚上搞出这种动静，就睡炸了的房间吧！”她转向安东尼，马上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亨利。” 　　“不，没有关系。”安东尼说，又好奇地向那个洞口看了几眼。 　　“他们俩就是喜欢玩这些东西。烟花、拉炮、爆炸牌……”韦斯莱夫人不满地说，瞪着弗雷德和乔治，“不许让亨利帮你们修房子！你们需要承担后果！” 　　又是嘎吱一声，他们楼下的门也打开了。金妮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趴在栏杆上往上面看：“弗雷德和乔治又把房间炸了吗？” 　　“是的，亲爱的。”韦斯莱夫人说。 　　罗恩的房间门也打开了。罗恩兴高采烈地问：“那只疯鸟也被炸了吗？”哈利的头也探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他的眼镜晃了两下，哈利赶快伸手把镜框按在自己脸上。 　　从房间中传来埃隆的叫声，罗恩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金妮抬头看到哈利，顿时伸手捂住自己乱蓬蓬的红头发，咚咚咚地跑回房间，砰地将门关上了。 　　“罗恩，你应该在睡觉！”韦斯莱夫人嚷嚷道，“整栋房子里没有人在睡觉吗？” 　　“我在睡，妈妈。”珀西隔着门答道。 　　罗恩抱怨道：“我楼上的食尸鬼又在敲管子，我根本睡不着。” 　　“你可以和我们换个房间。”弗雷德提议道，“这里可安静了。” 　　“而且有一点点的风声，还有村庄里的狗叫。”乔治说，“你知道，自然的美妙旋律。” 　　“弗雷德！乔治！”韦斯莱夫人发火了，“你们觉得这件事情很好玩是吗？” 　　双胞胎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在关门前探出头，用最纯洁无辜的声音说：“我们睡觉了。晚安，妈妈。” 　　他们的门一关上，韦斯莱夫人叉着腰的手就放下来了，眉头也舒展开了。她笑眯眯地问安东尼：“你还缺什么吗，亨利？” 　　“不，没有，一切都很好。谢谢你，莫丽。”安东尼说，“只是，呃，他们的房间……” 　　“哦，没什么关系。”韦斯莱夫人轻松地说，“我们明天还可以在他们房间里吃露天早饭。金妮一直说想要去野餐。” 　　…… 　　吃完早饭后，他们又在弗雷德和乔治的地板上玩了几局霹雳爆炸牌。罗恩拿出了巫师棋，而安东尼在看了两盘后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韦斯莱先生在下楼听收音机前将双胞胎的墙壁轻轻松松地修好了。 　　“这栋房子都是我们自己用魔法盖的。”他自豪地对安东尼说，“我原本想自己用魔法造一辆车的，那样就绝对不算对麻瓜制造的东西施法……但是汽车实在是太惊人了。” 　　他指的是停在楼下的那辆车。在韦斯莱先生带着隐秘的兴奋和炫耀将安东尼拉到浅蓝色的福特车前时，安东尼只是礼貌地夸赞了几句，但是韦斯莱先生紧接着自豪地拉开了车门，向安东尼展示明显经过空间扩大咒语的座位。 　　“我就知道你懂行。”韦斯莱先生眉开眼笑地说，看着安东尼惊讶的神情，“换个巫师可能会觉得麻瓜的车里面就是这么大呢……我故意没有弄得太夸张。老实说，我考虑过把整个陋居都装进去，但是那要耗费太多精力，而且太明显了。” 　　然后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向安东尼展示让汽车飞起来和隐形的控制按钮。 　　他差点就要让安东尼坐在副驾驶，带他出兜个风——而安东尼也差点鬼迷心窍地同意了——但是韦斯莱夫人举着茶壶冲了出来，差点将红茶甩到韦斯莱先生的光亮的头顶，及时阻止了这个冒险的想法。 　　“你的那辆汽车才是太惊人了，亚瑟。”安东尼说，将重音落到了“你的”上。 　　“我还没试过让它长途飞行呢。”韦斯莱先生有点遗憾地说，然后看到旁边目光灼灼的韦斯莱夫人，“哦，但是我当然不会想要这么做了。这也太危险了。”他凑近安东尼，小声说，“弗雷德、乔治和罗恩就是开着它去把哈利接过来的……他们告诉我它飞得好极了，只是油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我在考虑把油箱拆掉，反正本来就不需要它。” 　　“那你打算往那个空当中放什么？”安东尼比划了一下。 　　韦斯莱先生想了想：“问得好，亨利……我不知道。你觉得一打花生三明治怎么样？” 　　…… 　　下午的时候，因为不能在陋居研究亡灵魔法，安东尼在其他人打魁地奇的时候跟了过去，准备练习如何骑飞天扫帚。 　　他从扫帚上摔下来时所有人似乎都吓到了。弗雷德和乔治双双飞过来试图让他落到他们的扫帚上，哈利俯冲下来，想抓住他，结果在半空中帮他脱了一只鞋子。 　　风灌满了他的袍子。安东尼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在青草地上滚了两圈，趴着笑了起来。 　　为了不让附近村子中的麻瓜发现，他们都飞得很低，安东尼甚至不觉得自己有哪根骨头断了，而他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 　　“妈妈会杀了我们的！”罗恩落到他边上，惊魂未定地说。 　　“差得远着呢。只要不告诉莫丽就行了。”安东尼翻了个身坐起来，“如果你能把鞋子递给我……太好了，谢谢你，波特。” 　　弗雷德和乔治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缓缓落下来，评论道：”安东尼教授，你……你真的一点都不会飞。” 　　“是啊。”安东尼讶异地问，“我不是一开始就和你们说了吗？”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学习进度相当满意。从让扫帚主动跳到他的手中，到学会如何坐在上面控制方向，他只耗费了一个上午。 　　刚刚，他甚至能操控着扫帚缓缓在低空中飘着——“金妮刚上扫帚的时候都比这更快。”——如果不是弗雷德和乔治互相抛苹果时，恰巧砸到了他，他觉得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摔下来。 　　确认了他没有问题之后，几个孩子很快又飞回去，在蓝天白云下盘旋着。哈利站在旁边看着安东尼穿鞋，神情有些古怪。 　　安东尼抬头困惑地看了他几次，才突然想起自己去看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当时自己为了防止哈利从高空中摔下来，直接用飞来咒打断了比赛。 　　“这个高度和当时的可差得远了，而且这么高也挺吓人了。”安东尼笑着告诫他，“下次再碰到控制不住的情况，一定要让伍德先生请霍琦夫人暂停比赛——不过我记得在霍格沃茨特有的规则中，她现在好像可以直接暂停比赛了——然后你就可以想怎么跳下来就怎么跳下来了。” 　　“我们队长也是这么说的。”哈利说，“他说裁判在霍格沃茨的规则里权力大了很多，以后应该不会出现上学期的情况了。” 　　罗恩在他们头上喊：“哈利，你还要来吗？” 　　“一会儿！”哈利仰头喊道，然后看向安东尼，“嗯……安东尼教授，我听赫敏说麻瓜研究学也负责研究《保密法》？” 　　安东尼有些惊讶：“我会说麻瓜研究学确实涉及到很多需要和《保密法》打交道的情况，但是我们不负责研究法律。怎么了，波特先生？” 　　“在麻瓜面前施展魔法是违法的吗？” 　　“嗯……取决于那是什么麻瓜。举例而言，如果霍格沃茨的教授要去接一个麻瓜出身的学生，比方说你的朋友格兰杰小姐，那这个教授很难在不施展魔法的情况下说服家长我们不是疯子或者骗子，对不对？这种情况是不违反《保密法》的。” 　　“其他的麻瓜呢，教授？” 　　“在绝大部分麻瓜面前施展魔法——或者说会让他们注意到这可能是魔法的魔法——确实都是严重违反《保密法》的。”安东尼说，眼前浮现了一个裂开的坟墓。 　　他摇摇头，继续说：“但是仍然有许多例外。比如我们之前提到的麻瓜出身的学生，或者巫师和麻瓜结合的婚姻——巫师通常都会在婚前向自己的伴侣隐藏巫师身份，《保密法》中甚至有相应的规定，只不过如今魔法部通常不执行这一条了。 　　“不过出于习惯吧，仍然有非常多巫师一直掩盖自己的魔法能力，直到非魔法的丈夫或者妻子突然发现了这一点，甚至直到他们的孩子展现出魔法天赋。” 　　哈利点点头，显得若有所思。他追问道：“可是——可是魔法部怎么判断是谁违反了保密法呢？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可能找错人了呢？” 　　“非常好的问题，波特先生。”安东尼惊奇地夸赞道，“通常情况下，这涉及一整套机密的魔咒和仪式，甚至还有占卜的参与。所以，是的，魔法部有的时候并不清楚是谁违反了保密法。” 　　最后就是不了了之，或者，在他们需要业绩的时候，把案卷翻出来，随便找几个看着严重一些的检测一番。 　　安东尼看了看哈利思考的神情，赶快补充道：“但我的意思并不是你可以随意违反保密法……尤其是在你这个年纪，波特先生。针对未成年巫师的魔法活动，魔法部可以用踪丝监测到。” 　　“嗯……”哈利苦恼地说。 　　“怎么了？”安东尼问他，“你问了我很多非常具体的问题，波特先生。你觉得自己违反《保密法》了吗？” 　　“没有，我没有进行任何魔法活动啊！”哈利懊恼地说，“我收到了一封警告信，安东尼教授，可是那是因为一个家养小精灵！” 第186章 多比和怨灵鸡的实验 　　“家养小精灵？” 　　“他说自己是家养小精灵多比。”哈利说。 　　哈利向安东尼描述这位多比是如何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要求哈利新学年不能回到学校中（“没门！”），并且打翻了哈利的佩妮姨妈精心准备的堇菜布丁，导致哈利收到了魔法部的警告信（“这完全没有道理，教授，我没有用魔法。”）。最终，哈利的姨父和姨妈将他锁在卧室里，并发誓绝对不会让他回到霍格沃茨。 　　“我想那就是多比想要的。”哈利苦闷地说，“警告信上说，只要我再有类似的行为——我猜他们指的大概不是让来路不明的家养小精灵破坏美妙的晚餐，但是不管怎样——我就会被学校开除。我不敢用魔法从房间中逃出来，而德思礼会非常乐意把我关到天荒地老。” 　　他在安东尼身旁盘腿坐下了，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草。 　　“听着，波特先生，如果你将来要选麻瓜研究的课程，请不要把我马上会说的话写到试卷上，不然我们都会陷入麻烦。”安东尼说，“然后，好吧，有一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邓布利多教授当校长以来，没有人被开除过，教授没有——” 　　“真遗憾。”哈利嘀咕道。安东尼觉得自己知道他在指哪一位教授。 　　“——学生也没有。而我们尊敬的魔法部有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在乎他们的法律，尤其是这些涉及麻瓜的法律。”安东尼说，“另一件事情就是，你在整个事情中明显是被冤枉的，只要我们能找到那个家养小精灵……哦。”他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教授？” 　　“我差点忘了。那位小精灵提到了‘主人家’，对吧？即使我们找到了他，他也很有可能会被要求做假证，或者被修改过记忆。” 　　安东尼没有提到的是，对于帕金森那样的家族，他们甚至可能直接杀了家养小精灵。那只叫多比的小精灵可能已经长眠于地下了——如果它的主人仁慈到愿意给它一块土地的话。 　　“伱说，多比认为今年霍格沃茨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所以他要阻止你去上学。”安东尼沉思道，“他还提到了黑魔法……”他心中掠过一个让人不愉快的猜测，但是他摇摇头，没有把伏地魔还没死的事情告诉哈利。 　　哈利认真地问：“您觉得那是什么呢，安东尼教授？” 　　“我不知道。能欺骗邓布利多的黑魔法……”安东尼说，“你还记得他提到过什么更具体的事情吗？” 　　哈利皱着眉：“我在发现他偷走了朋友们的信之后太生气了……不过我想他说过我如果回到学校会有生命危险，因为学校已经变成一个可怕的地方了。” 　　“已经？”安东尼困惑地重复道。 　　“他还说他知道这件事情有几个月了。”哈利说，“但是他不肯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我猜他不能说……每次我问到细节，他就会用台灯砸自己的脑袋。” 　　“他的主人一定很严苛。”安东尼评论道，“我会警告校长，让他警惕一些的。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波特先生。虽然校长不在这里，但是我敢代替他向你保证，你不会被开除的。” 　　哈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用力揪掉了几根草。安东尼看了看他，说：“而且另一方面，既然德思礼先生和夫人是你目前的监护人，在他们面前施展魔法大概是不违法的。我想那封信更多的是在警告你不要在……嗯，那个被布丁砸到的客人……” 　　“梅森。”哈利说，“他们姓梅森。” 　　“好的，梅森。”安东尼说，“虽然可能是歪打正着，但我倾向于相信他们在提到非魔法人士的时候指的是梅森一家，不然那就太荒谬了，是不是？‘尊敬的哈利·波特的监护人，你的外甥没有失踪，他只是去魔法学校上学了。但是，等等，你不应该知道魔法世界存在。祝你继续愉快地假装一无所知！你忠实的，魔法部。’” 　　哈利咧开嘴笑了：“他们会对着魔法部的猫头鹰尖叫，但是非常乐意假装一无所知。” 　　“你的姨父和姨妈……”安东尼皱起眉，试图找到合适的措辞，“他们不希望魔法打扰到他们生活，是吗？” 　　哈利耸了耸肩：“我想他们只是恨我罢了。” 　　他似乎很不想提到他的监护人。不管安东尼怎么用闲聊的语气，尽可能不经意地询问哈利在德思礼家的处境，他最终只是获得了一些零星的片段。 　　哈利穿二手衣服，承担一大半的家务活，住在最小的卧室里（“这个暑假真的还不错，他们没有让我搬回储物间”），而且不被允许做他的家庭作业（“多亏了赫敏”）……总之，很不快乐，但是就像他和格兰杰夫妇猜想的那样，没有恐怖到足以让警车呼啸着驶入女贞路。 　　安东尼努力不让自己的脸上出现太多的表情，而哈利似乎也越来越放松，半躺在草地上，看着韦斯莱家的孩子们在半空中把苹果扔来扔去。 　　安东尼说起自己第一次煎蛋的时候是如何胆战心惊，不知道究竟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鸡蛋磕破，而哈利说自己当时甚至举不起来平底锅。 　　“那个鸡蛋烧焦了。”哈利比划道，“我那时不够高，只能看到火在眼前烧。所以我隔一阵子就把平底锅拿下来，看看它怎么样了。但我后来累了——锅真的很重，教授——最后一大股黑烟冒出来，佩妮姨妈气坏了。” 　　安东尼想知道有多少人——尤其是有多少巫师——知道哈利的麻瓜亲戚是什么样的。 　　…… 　　周六的时候，安东尼通过飞路网回到破釜酒吧，口袋里蜷着怨灵老鼠，向汤姆要了一杯白兰地。 　　他将姜黄猫留在了陋居。 　　猫最近喜欢上追那几只褐色羽毛的肥鸡，让它们咯咯叫着绕着韦斯莱的房子一圈又一圈地跑。安东尼试过叫停，但是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都让他随便那只猫，因为它“爪子都没伸出来呢”，“只是在玩而已”。 　　韦斯莱先生对他说：“莫丽刚好想要个鸡毛掸子。”然后将挂在花丛和树篱上的鸡毛全都召唤进房间。 　　安东尼看着那堆鸡毛，觉得韦斯莱夫人至少可以拥有三把掸子。 　　她最后做了一个特别大的鸡毛掸子。 　　…… 　　“很高兴再见到你，亨利。”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我希望汤姆没有在酒里兑太多水。” 　　邓布利多正坐在安东尼旁边的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他银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在这个破败昏暗的酒吧中非常显眼，让人不禁奇怪自己怎么会没有看到他。 　　坐在吧台附近的巫师都跳了起来。汤姆赶快放下账本，用抹布将邓布利多面前的桌子擦了又擦：“不胜荣幸，邓布利多教授——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提供的吗？” 　　安东尼也吃了一惊，仰头将自己杯子中剩下的酒喝完，站了起来：“我——我没看到您，先生。” 　　“谢谢你，汤姆，但是我确实需要清醒的头脑。改天吧。”邓布利多微笑道，和安东尼走出酒馆，“当然，我很开心看到你在享受你的白兰地，亨利。那么，如果你准备好了——” 　　“是的，先生。”安东尼说，快速地将身上的巫师袍变成了T恤衫和牛仔裤。 　　“那就抓住我的胳膊。”邓布利多说，“抓紧了。” 　　安东尼将手搭到邓布利多的袖子上，握住了。 　　然后世界旋转起来，熟悉的挤压感传来。安东尼闭上眼睛，牢牢抓着手中有力的小臂。下一秒，随着很轻的啪的一声，安东尼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己房子背后鲜有人经过的小路里。一只猫惊慌地从垃圾桶中跳了出来，飞快地跑走了。 　　“我注意到你没有隐藏自己的住所。”邓布利多解释道，“突然出现在前门可能有点冒险。” 　　“当然，你是对的，先生。”安东尼说，领着邓布利多绕到房子前面。邓布利多穿着一身银色镶边的蓝色巫师袍，大步走在他身旁，而似乎没有人对这个高大男人的装束有任何意见。 　　安东尼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拧开房门。怨灵老鼠探出头，和邓布利多对上视线。 　　“又见面了。”邓布利多伸出手指和老鼠打招呼。怨灵鸡听到门口的响动，飞了出来。 　　“这是……嗯，就像您看到的那样，鸡。”安东尼边换鞋边介绍道，“这是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俯下身，仔细地打量怨灵鸡。他从半月形眼镜的上面看了一会儿，又透过镜片看了一阵子。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怎么了，先生？”安东尼有些紧张地问。 　　邓布利多直起身：“哦，没什么。我没见过透明的鸡。” 　　…… 　　安东尼、邓布利多和鸡坐在厨房里。确切地说，邓布利多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怨灵鸡站在餐桌上，而安东尼正站在打开的冰箱门前，犹豫自己要不要去买一点可乐。 　　“我想你还记得今天的实验流程吧？”邓布利多问。 　　安东尼说：“是的，先生。”他转过身来，决定给邓布利多从水龙头里倒杯水。 　　“很好，我们开始吧。”邓布利多愉快地说。 　　“可是——我记得要等到下午三点四十七？”安东尼说，“因为太阳、月亮和星星的什么夹角？” 　　邓布利多挥了挥手：“忘掉它，亨利。虽然尼可是这么建议的，但我觉得那也不太重要。” 　　“哦……好吧。”安东尼说，“我需要把这里收拾一下吗？” 　　邓布利多轻松地说：“我看不出有这个必要。” 　　他只是用魔杖敲了敲，餐桌就变成了一个石质圆桌，椅子立在两旁，变成了石柱。尼可·勒梅寄来了一整套闪亮的炼金仪器，邓布利多把它们摆在石桌上，顿时照得整个房间金光灿灿。 　　“能请这位实验对象触摸仪器吗？”邓布利多庄严地问。 　　怨灵鸡侧过头，看了看安东尼。 　　安东尼怂恿道：“上去碰一下？你不是最爱干这种事情了吗？” 　　怨灵鸡好奇地跳到桌子上，啄了啄。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在厨房中震荡开来，将怨灵鸡吓了一跳。 　　“非常好。”邓布利多满意地说，“然后是你，亨利。摸一下。” 　　安东尼按照尼可·勒梅给邓布利多的信件中说的那样，伸手摩挲仪器中间最高位置的金球。安东尼感到一阵久违的放松感，就像他身旁全是泥土和尸骨，就像他回到了一具尸体应该在的地方。 　　更加柔和的嗡嗡声出现了。 　　过了五分钟，安东尼问：“这是正确的吗，先生？”嗡嗡声混合着冰箱运转的声音和电灯轻柔的嘶嘶声，已经变成了一种接近噪音的东西。 　　“尼可说我们需要等待。让我看看原因……”邓布利多说，浏览着仪器制造者的笔记（安东尼根本看不懂那些用天象和如尼文写成的术语），“啊，没错，没错。真是天才的想法，尼可……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安东尼耐心地等待着。但是嗡嗡声还是不肯消散，而怨灵鸡忍无可忍地跳上了石桌，张开喙扭头叼着一根细杆，咬了下去。 　　“别——”安东尼阻止道，但是邓布利多拉住了他。 　　怨灵鸡轻松地咬断了那根细杆，然后就像多米诺骨牌倒塌了一般，仪器的每个部件都出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铜球落到了天平上，沙砾滚入旋转着的半透明细管中。 　　最终，仪器摇晃了两下，从一个角落打开了门，一小块石头似的东西滚了出来，看起来又粗糙，又廉价，就像在安东尼门外捡到的那样。 　　“太好了。”邓布利多说，镇定地拿起了那块石头，“接下来，请实验对象吃下它……鸡应该吃下石头，因为石头可以帮助鸡将食物碾碎，方便它进行消化……至少尼可是这么写的。” 第187章 实验 　　“好吧，魔法实验……‘按照尼可·勒梅先生的指示操作仪器’。”安东尼低声说，掰开鸡嘴，将那块石头塞了进去。 　　被他放开后，鸡抖了抖翅膀，怒气冲冲地啄了啄他的手，低头专心地梳理起羽毛。 　　安东尼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按照实验设计，这时他们应该“观察并记录实验对象对炼金产物的反应”。 　　如果鸡突然啼叫起来，安东尼就应该立刻对怨灵鸡施展亡灵魔法，而如果它趴下来一动不动，邓布利多需要将凤凰的眼泪滴到它的鸡冠上。然后，理论上来说，怨灵鸡应该会将石头吐出来，他们需要画下石头上出现的花纹，记录颜色和出现的时间，并且根据古代如尼文、炼金术和天文学分析获得的图案。 　　但鸡只是在打理自己的羽毛，并盯着落在窗外树枝上的麻雀发了会儿呆，然后在石桌上来回踱步，侧着头研究邓布利多的胡子。 　　“然后呢，先生？”安东尼忍不住问。 　　“我想这就是结果了。”邓布利多说，看着怨灵鸡百无聊赖地跳到安东尼膝上，啄着他的扣子。 　　“什么？怨灵鸡情绪稳定，食欲大增？”安东尼问，手指绕着圈逗自己的宠物。怨灵鸡叼住他的手指，轻轻咬着。 　　邓布利多笑了：“不，亨利。石头消失了。”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安东尼困惑地问，“它被吃了啊。” 　　“亨利，这只鸡是个怨灵。”邓布利多提醒他，“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被怨灵吃掉的东西只有两个结果：消失，也就是融入怨灵，或者掉出来，就像幽灵们通常经历的那样。” 　　安东尼瞪着怨灵鸡透明的身体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说得对。他过于习惯自己的怨灵们，以至于有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将它们当作普通的宠物对待。 　　“所以它确实吃下去了，但是没有产生任何反应。这意味着……”安东尼说，慢慢跟上了思路，“勒梅先生的炼金产物和怨灵鸡并不相互排斥，对不对？勒梅先生的猜测是正确的？” 　　“尼可和我们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只是这对他来说是个理论实验。他当然不会预计事情这么顺利。”邓布利多说，“而且这证明时间确实不重要。我真想让尼可知道这一点。” 　　“勒梅先生还不知道我们在尝试他的思路吗？”安东尼问。 　　“严格地说，他不知道。”邓布利多意有所指地说，“自从他制造出魔法石之后，他就宣布自己只进行理论学术研究，而不掺和任何具体的事情或者炼金实验。当然，制造供他和佩雷纳尔使用的长生不老药不算数，因为魔药学一直宣布长生不老药是他们的事情，不属于炼金实验。” 　　昂贵的炼金仪器仍然静静地立在石桌上，金色的天平微微摇晃着。阳光从窗帘顶上的缝隙中照进来，被怨灵鸡咬断的细杆处反射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美丽光芒。 　　“尼可只是把炼金仪器模型寄来和我进行学术讨论，而且热心地附上了所有的设计操作步骤，还补充了一些针对幻想中的实验对象——一只怨灵鸡，非常具体，真是叫人奇怪——可能会得到的实验结果。” 　　“他真是太热心肠了。”安东尼评论道。 　　邓布利多狡黠地说：“确实，亨利。他确实如此。” 　　…… 　　为了庆祝实验的初步成功，安东尼赶在超市打烊之前买了一大瓶可乐。怨灵鸡把脑袋探进玻璃杯研究了一下，被安东尼推开后，生气地飞到卧室里找老鼠去了。 　　安东尼隐隐感觉到老鼠有些不满。他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怨灵鸡正站在苹果面前，似乎在考虑自己是否能孵它们。 　　他耸耸肩，转过头来。邓布利多正兴致盎然地盯着棕色饮料中的细小气泡缓缓上升。 　　“对了，先生，你听说过谁家有个叫‘多比’的家养小精灵吗？” 　　邓布利多抬起来：“不，亨利，至少这不是霍格沃茨的小精灵的名字。怎么了？” 　　“波特先生说这位名叫多比的小精灵向他发出了警告。”安东尼说，“他似乎听说霍格沃茨非常危险，并认为波特先生绝对不能返回学校——” 　　邓布利多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笑容。他说：“啊，这就是哈利住在亚瑟和莫丽家的原因。” 　　安东尼没预料到邓布利多的结论跳得这么远，顿了顿：“没错。多比警告波特先生，学校已经非常危险了，如果他回到霍格沃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看了眼邓布利多，补充道，“他还提到了黑魔法，甚至认为那是能够瞒过您的黑魔法。” 　　“你觉得那是什么，亨利？”邓布利多问。 　　安东尼有些犹豫地说：“先生，洛哈特先生不是伏地魔，对吧？” 　　邓布利多轻声笑起来，放下玻璃杯，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他是吗？” 　　“我不知道。”安东尼承认道。经过上一学期，他完全不敢自信地宣布自己能分辨出谁是伏地魔。 　　“我也不知道。”邓布利多说，“毕竟你说了，那是能够瞒过我的黑魔法。但是，为什么是吉德罗，亨利？” 　　“随便一猜，毕竟他是奇洛教授的继任者。”安东尼说，“如果我是伏地魔——顺便一说，我不是，先生——我可能会试着从自己跌倒的地方站起来？而且我不知道洛哈特先生为什么突然决定放弃自己热爱且擅长的事业，来霍格沃茨当教授。” 　　“非常有趣。”邓布利多沉思道，“不过，请允许我提醒你几件事情，亨利。首先，我知道吉德罗的家中没有家养小精灵。这是可以理解的，既然他总是需要到各种地方冒险，带上小精灵就太不应景了……缺少了一些精彩的惊险情节，不是吗？” 　　“没错，先生。可是如果多比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 　　邓布利多举起一只手，继续说道：“其次，吉德罗并非突然决定放弃自己的事业。我们向能想到的、在黑魔法防御术上有所建树的人都发了邀请函，而吉德罗犹豫了一阵子，在我们保证没有人会干涉他的教材选择和教学方式之后，才终于同意了来霍格沃茨任教。当然，我必须说，我个人认为哈利也在其中起到了一些推动作用。” 　　安东尼惊讶地问：“波特？” 　　“我有一个老朋友。”邓布利多微笑道，“他喜欢收集那些有天赋和潜力的学生。如果不是我清楚地知道他的才能并不在黑魔法防御术上，我敢说只要我把哈利带到他的面前，他就难以拒绝霍格沃茨的聘用。你或许无法想象，亨利，但是‘成为哈利·波特的教授’确实是会令很多人心动的条件。” 　　“我觉得波特不太喜欢他的名气。”安东尼嘀咕道。 　　“是的。”邓布利多同意道，“这正是哈利的可贵之处。可贵之处之一，如果你允许我这么说的话，我能从哈利身上看到许多优秀的品质呢。” 　　“包括他令人惊异的镇定？他居然没有因为他的监护人而变得充满怨恨，这让我印象深刻。” 　　邓布利多抬起眉毛：“他的监护人？” 　　“德思礼先生和夫人，如果我没有听错他们的姓的话。”安东尼说，“听起来他们痛恨魔法，并且——请原谅我的用词，先生——几乎是在虐待波特了，至少是精神上的。” 　　安东尼第一次看到邓布利多如此严肃。他锐利的蓝眼睛紧紧盯着安东尼：“虐待？” 　　“或许不是殴打。”安东尼看到邓布利多的表情，解释道，“但是他们从不允许那个男孩开心，先生。他们给他二手衣服、冷了的土豆片、最小的房间、最多的家务活。” 　　邓布利多轻声说：“很多人都在穿二手衣服，亨利。” 　　“但德思礼先生和夫人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们有心无力。”安东尼认真地说，“从波特对德思礼家的描述来看，他们其实完全有能力给波特更好的条件——他们家甚至有四台游戏机，每年都会买新的，但是波特不被允许碰它们。” 　　邓布利多慢慢说：“海格提到过德思礼家里还有个男孩……” 　　“我想那是他的表哥。”安东尼说，“海格和我描述过波特先生的监护人家庭，但我当时错误地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夸张，反而是说得有些轻松了。您大概知道，海格一直在讲他怎么给那个胖得不是很健康的男孩添了一条猪尾巴，而他当时明明是想直接把人变成猪的。” 　　邓布利多沉默着，指尖碰在一起，盯着黏在玻璃杯壁上的可乐气泡。他看起来突然有些疲惫。 　　“我说这些不是在责怪您，先生。”安东尼赶快说，“您当然不需要对学生的家庭背景负责。我只是有些困惑，考虑到波特和他的监护人互相讨厌，为什么魔法界没有人想过收养波特？” 　　“不，你刚刚确实发起了对我的指控，亨利，即使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邓布利多轻声说，“而且我没什么可以为自己辩白的。针对你的问题，答案是因为我不同意任何人收养哈利。” 　　安东尼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回答。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邓布利多。炼金仪器金灿灿的反光照在邓布利多的脸上，在光影下，他歪扭的鼻子显得更加明显。 　　“我不敢让哈利在魔法界中成长。那时，这里充满了伏地魔的追随者，背叛和死亡每天都在上演。”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即使我们确实能找到一个不会投效伏地魔的家庭，我依旧能看到让哈利在巫师世界中成长的危险。一部分人会将他当作英雄，吹捧他，崇拜他，而这对他的成长没有任何好处；另一部分人会把他视作自己揽取名声的工具，将哈利过早地暴露在疯狂的相机和羽毛笔下面。” 　　安东尼很轻易地就能想到反例：“亚瑟和莫丽不会。” 　　“是的，他们不会，但其他巫师仍然会这样。”邓布利多说，“人们会追在哈利身后，而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哈利在成长起来的过程中，尽可能地远离魔法世界。而当哈利进入学校的时候，我看着他，忍不住注意到他成长为一个多么谦逊、聪明、可爱的孩子。” 　　安东尼忍不住说：“我不如你清楚魔法界是什么样子的，先生，但是波特先生的监护人一定不是非魔法人士中最好的选择。他们仅仅是和波特先生有血缘关系罢了。”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说：“没错，所以他们是最容易想到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最正确的选择？”安东尼问，“先生，我承认波特有一些优秀的品质，但是我很难说这是因为他的亲戚们。如果说他的亲戚做了什么可能有益于波特先生的事情，那就是让波特无限地喜欢魔法。但是我好奇有多少巫师看到过波特先生在他的监护人家中——” 　　邓布利多轻声说：“我去看过哈利，亨利。我去过德思礼家。” 　　安东尼停了下来。邓布利多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看起来几乎有些困惑。 　　“哈利当时在割草。”他说，“哈利一边割草，一边在唱歌。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同时非常健康。他看起来几乎是快乐的。那天阳光很好，我看着他，心里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 　　安东尼指出：“波特先生说他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而且一个中产阶级的麻瓜家庭中，那么小的孩子不应该被派出去割草。” 　　事实上，他觉得邓布利多指的是打理花园。 　　“哦，亨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恳请你原谅我。我以前也会帮家里割草，我的弟弟放羊。我不知道——我想我忘记了——我以为这是正常的。我以为这就是家庭应该有的样子，如果你允许我这么说的话。我知道它不是最好的，但当时我可能没有想起来。” 第188章 猫头鹰店铺 　　邓布利多离开的时候，可乐还没有喝完。安东尼幻影显形回到对角巷，并用剩下的饮料从汤姆那儿换来破釜酒吧壁炉的使用权，通过飞路网回到了陋居。 　　厨房中空无一人，水池旁的收音机自顾自地播报着明天的天气。烤箱中亮着火光，厨房中充满了肉桂、黄油和苹果的气味。安东尼知道今天晚上又有苹果派了。 　　他走到后院，发现上了蜡的扫帚都被拿走了，哈利大概又去和罗恩、弗雷德、乔治打魁地奇了。珀西的猫头鹰赫梅斯从远方滑翔过来，飞进敞开的窗口，嘴里似乎衔着一封非常厚的信。 　　这里似乎才下过雨。地面都是湿漉漉的，带着水汽的空气凉爽舒适。鸡都缩在鸡舍中，水珠顺着稻草滴下来。池塘旁边的小路泥泞极了，蛙叫声连绵一片。 　　姜黄猫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抖了抖身子，竖起尾巴蹭过安东尼。安东尼弯腰摸了摸它，冰凉的皮毛水一般滑过他的手掌。 　　“啊，你在这里，亨利！”韦斯莱先生说。安东尼直起身，看到他从客厅的窗户中看着自己，左手扶着沙发扶手上的鸡毛掸子，脑门顶上满是亮晶晶的汗珠。 　　“下午好，亚瑟。”安东尼说，“你在做什么？” 　　“埃罗尔晕过去了。”韦斯莱先生说，指了指扶手上的东西。安东尼这才看出来那不是韦斯莱夫人那把已经闲置的旧鸡毛掸子，而是一只羽毛被打湿的猫头鹰。 　　安东尼朝窗户走近了一些，隔着堆满窗台的杂物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不过埃罗尔一向这样。我在给它找提神剂。”韦斯莱先生说，有些怜悯地提起猫头鹰看了看，“它上了年纪，又淋了雨，撞上了窗户。我希望埃隆能早日解决它和斑斑的那些矛盾……说不定弗雷德和乔治会同意我借用他们的猫头鹰。” 　　然后他又蹲在客厅角落的木头柜子前面，喃喃自语地从里面拿出去除狐媚子的药、治疗秃头的精油、陈旧的猫头鹰粮和老鼠宠物粮、他和韦斯莱夫人结婚时的照片、已经褪色的丝巾以及几片羽毛。 　　安东尼陪着他在客厅中翻了一会儿，直到韦斯莱夫人带着一大袋土豆、番茄、胡萝卜和西葫芦出现在厨房中，才终于从几本优惠券杂志下面找到了提神剂的瓶子，里面只剩了可怜的一丁点液体。 　　韦斯莱先生掰开埃罗尔的嘴，滴了几滴进去。 　　埃罗尔的脑袋边上断断续续地冒出了几股蒸汽。它病恹恹地睁开眼睛，无力地看了看韦斯莱先生，又闭上了眼。 　　“我应该再去买一些提神剂。”韦斯莱夫人担忧地说，“我希望这些够了。”她从旁边抓来一条围巾，当作毯子盖在埃罗尔身上。 　　…… 　　但是埃罗尔没有好起来。到了周一的时候，它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喝水了。 　　然而周二就是九月一日了，所有人都在忙着收拾他们的行李。 　　罗恩和哈利在寻找他们的草药学论文。珀西发现自己的黄铜坩埚不见了。弗雷德希望能在埃隆的食槽和水槽上加一个盖子。乔治想偷偷拿走珀西的魔法史论文。金妮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把那么多书放到行李箱中，同时注意到自己的围巾有一些脱线了。 　　韦斯莱夫人跑来跑去，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为孩子们召唤出袜子，同时顾着厨房中正在切菜的刀和在锅中缓缓搅动着的汤勺。 　　韦斯莱先生一大早就要去魔法部上班。魔法部还在突击检查那些可能家中藏有非法黑魔法物品的人。此外，最近有人把会越变越小的鞋子放到鞋店中，卖给了麻瓜，而且麻瓜受害者的数量仍然在增长。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上上下下都在试图找到这个家伙。 　　安东尼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韦斯莱夫人坚决地拒绝了他在厨房中帮忙的提议，甚至花了些力气把他按在沙发中，朝他的手中塞了张《预言家日报》。 　　…… 　　魔法部宣布自己要从各个方面保证魔法界的健康安全，因此除了关心医疗保险体系以及霍格沃茨的教育之外，他们还在报纸上呼吁大家注意最近出台的《麻瓜保护法》，了解相关法律条例，切勿在不经意之间触犯法律。 　　另一页上，魔法部声称自己对黑巫师的严厉打击卓有成效，后面跟着一系列魔法部为了保证民众安稳生活做出的努力，以及他们未来的规划目标。 　　安东尼注意看了看，他们依旧没有发布针对奎里纳斯·奇洛的通缉令。不过好消息是，他们也没有提到任何和亡灵巫师相关的事情。 　　“我把埃罗尔带到猫头鹰商店吧。”他主动说，放下报纸。 　　韦斯莱先生原本决定明天将孩子们送到国王十字车站之后，再利用已经请假的空当，去对角巷让懂行的人看看是怎么回事。 　　“哦，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韦斯莱夫人惊喜地问。 　　安东尼笑道：“只要你允许我用你们的壁炉，那就一点也不。” 　　…… 　　他托着埃罗尔推开猫头鹰商店的时候，店员正在和一个犹豫不决的小男孩推销一只有点秃了的猫头鹰。 　　她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安东尼，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微笑着继续指着猫头鹰和男孩说了几句话，抬起头，又瞟了安东尼一眼，然后定在他手上那个裹着围巾的灰扑扑的东西上面。 　　店员脱口而出：“那是猫头鹰吗？” 　　“呃，我想是。”安东尼不确定地说，低头看了一眼，“你是专家。” 　　“请您等一下，先生。”店员说，又朝那个男孩笑了笑，扭头朝店铺后面喊，“老猫头鹰，我觉得你需要出来看一下！” 　　随着她的喊声，店铺中那些健康伶俐的猫头鹰都扑棱棱的飞起来，落到从天花板上垂下的横杆上，或者是高高的柜台上。 　　一个有着乱蓬蓬棕色头发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他带着一副大大的圆眼镜，黄色的眼睛从出来的那一刻就紧紧盯着安东尼手中的猫头鹰。 　　他张开手臂走到安东尼身旁，一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几乎像是滑行过来的。棕褐色的巫师袍在他身后飘荡着，店铺中的猫头鹰都静静地注视着他，脑袋随着他的位置转动着。 　　男孩看起来完全被他迷住了，嘴半张着，小小的脑袋也追随着他的行动路线旋转着。 　　“哦，可怜，可怜。”被称为老猫头鹰的男人轻声说，低头看着埃罗尔，尖尖的鼻子抵到了围巾上。 　　埃罗尔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张开了喙，似乎想发出一声鸣叫。 　　“我知道，小可怜。”男人说，从镜片后面仔细地观察着埃罗尔，“放心吧，你在老猫头鹰的手里呢。” 　　他直起身，看向安东尼，严厉地问：“他这样有多久了？” 　　“嗯……三天吧。”安东尼说，“周六下了雨，它淋雨后撞到了窗户玻璃上。我们喂了一些提神剂——” 　　男人不赞同地咂了咂嘴。 　　“——然后用围巾裹住它给它保暖。周日它精神了一些，我想它吃了一点肉丸子——” 　　男人谴责地看着他。如果眼神能给人定罪，安东尼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进阿兹卡班了。 　　“接下来就是今天，我们早上的时候发现它突然变得非常虚弱。”安东尼总结道，“我们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所以决定把它带过来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男人瞪了他一会儿，低声重复道：“‘肯定有哪里不对’……可怜，可怜。”他又无声无息地滑行到了角落巨大的木柜子旁边，一挥袖子，柜门轰地打开了。 　　柜子中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大小的玻璃瓶，有的里面装着羽毛，有的装着草杆似的东西，还有的装着各种颜色的液体，液面随着柜门打开的动静轻轻晃动着。 　　男人从袍子中伸出瘦长的手，低头在一列列玻璃瓶子上敲打着，尖尖的指甲和瓶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不是，不是，不是……啊，对了，是这个。”他说，猛地将那瓶抓了出来。他转过身，两只猫头鹰飞到安东尼身旁，将埃罗尔抬着飞起来，放到了男人伸出的手中。 　　“张开嘴，对，很好。喝下去。” 　　埃罗尔顺从地任由他向自己口中倒了半瓶紫色的奇怪液体，然后男人从旁边的抽屉中抓出了什么东西——小男孩的嘴猛地闭上了，看起来有点反胃。男人手中是几只粉红色的、眼睛还没睁开的小老鼠。 　　“吃。”他对埃罗尔说，把老鼠塞到那只晕头转向的猫头鹰喉咙里，然后将剩下的半瓶魔药也倒了进去。 　　随着一阵古怪的滋滋声，埃罗尔半张的嘴巴里突然冒出一大股黑烟，难闻极了。等黑烟散去，埃罗尔已经扑腾着翅膀，有力气站在男人手上了。 　　安东尼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太感谢您了。”他说，“我应该支付您多少才能表达我的感激呢？” 　　男人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是紧紧盯着埃罗尔。埃罗尔站起来后转了几个圈，又摇摇晃晃地躺下了。 　　“你是他的主人吗？”男人突然问安东尼。 　　“不是，我是它主人的朋友。”安东尼说。 　　男人将埃罗尔抓在手中，抛给了安东尼，就像在扔一颗鬼飞球。 　　“告诉他的主人，不要喂他吃肉丸了。”男人说，“那只会加深他的近视程度。喂点老鼠吧。” 　　“呃……好的。”安东尼说，心中不知道罗恩会对这个消息作何反应。 　　店员已经成功地将那只猫头鹰卖给了看呆的小男孩，这时走到安东尼身旁，微笑着提醒他结账。 　　“八西可七纳特。”她说，看着安东尼数出硬币。 　　老猫头鹰从店铺窗边拉出来了一把躺椅，躺了上去。几只猫头鹰又从横杆上飞了下来，试图落到他身旁。男人把盖在脸上的杂志拿下来，瞪了眼猫头鹰，它们就都飞走了。 　　就在安东尼准备离开的时候，店铺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看起来非常疲惫的中年男人，他叹着气，穿着一身大到不合理的袍子，拖拖沓沓地走进了店铺中，将一包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东西递给店员，接过账本和购物清单，开始勾勾画画。 　　被叫做老猫头鹰的男人突然躺椅上跳了起来，愤怒地说：“你被开除了，劳顿，你已经被开除了！” 　　“我下个月就被开除了。”劳顿说，愁眉苦脸，有气无力，“但是现在是三十一号，理论上我还是需要上班。” 　　“你被开除了！我说过我们不接受员工在最繁忙的时候消失不见！”老猫头鹰叫道，挥动着手臂，看起来就像一只张大翅膀敲打着喙的、怒气冲冲的猫头鹰。 　　“我很抱歉，但是这个月的工资……我们的合同……”劳顿说，从旁边拿出一把扫帚，开始将地上的羽毛扫到一起。 　　猫头鹰肆无忌惮地落到他的手臂上、肩膀上、头上。劳顿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似乎被猫头鹰们压得矮了一截。 　　店员说：“老猫头鹰，罗兰德确实只请了三天假。他周末不需要来上班，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三天，最忙碌的三天！”老猫头鹰说，“我不得不在白天起床！他被开除了！” 　　“好吧，罗兰德，他是老板。”店员无奈地说，“我是说，你平时都做得挺好的，你人也很好……但是这里老猫头鹰说了算。我希望将来还能见到你。” 　　“哦，那可说不准。”劳顿叹着气说。 　　安东尼从劳顿走进店铺的时候就一直在打量他，他觉得自己似乎见过对方。他瞟到放在门旁的皮箱，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对方眼熟了。 　　他是那个坐在冰淇凌店里叹气的男人。当时安东尼正在和琼斯父子还有韦斯莱先生聊天，这个男人始终坐在边上，唉声叹气，所以安东尼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劳顿扫到了他的脚旁。安东尼最后和店铺中的三人道别，推开门离开了。透过玻璃橱窗，他能看到劳顿将埃罗尔掉下的羽毛也扫走了。 　　埃罗尔正站在安东尼的肩膀上，伸展着一边翅膀，低头打理着自己稀疏的羽毛，比任何时候都健康。 第189章 此路不通 　　看到埃罗尔健健康康地回来了，陋居中所有人都高兴极了。甚至罗恩也只在听说老猫头鹰嘱咐他们更换猫头鹰食谱时嘀咕了几句（“赫梅斯和海德薇就从来不吃老鼠。”），就伸着手指逗弄起埃罗尔。 　　韦斯莱夫人想要补上埃罗尔的医药费，但是安东尼告诉她就当做他交了这一阵子的食宿费。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壁炉中突然燃起绿色的火焰，韦斯莱先生回来了。 　　“晚上好，莫丽。晚上好，亨利。”他疲惫地说，拍打着身上的炉灰，“这一天真够人受的，幸好他们都知道我明天要送孩子们去国王十字车站……我们今天把前面的姓氏基本都查完了，马上就要轮到马尔福家了……” 　　“他们家可不是好惹的，亚瑟。”韦斯莱夫人担忧地说，“你别和他们起不必要的冲突。” 　　“你以为我害怕他们那种人吗？”韦斯莱先生直起身，生气地问。 　　埃罗尔落到他的肩膀上迎接他，用头轻轻蹭着他的脸颊。韦斯莱先生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将马尔福抛到脑后。 　　“哦！”他惊喜地说，“埃罗尔痊愈了？” 　　安东尼又原原本本地向他说了一遍老猫头鹰、魔药和小老鼠的事情。 　　“这么说，你见到的应该就是猫头鹰店铺的老板了？”韦斯莱先生饶有兴致地问，一边换上拖鞋，一边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我想是的。”安东尼说，“因为我还看到他开除了一个员工。” 　　“开除了员工？”韦斯莱夫人关心地问，“怎么回事？” 　　“我想那个人叫罗兰德·劳顿……他请了三次假，然后就被开除了。”安东尼回忆着，看到韦斯莱先生皱了皱眉。 　　“怎么了？” 　　“我说了，我们今天刚刚查完了所有姓氏L字开头的巫师家庭。”韦斯莱先生困惑地说，“我不记得有哪家巫师姓劳顿。” 　　“可能他不是英国巫师。”韦斯莱夫人宽慰他，抬头对楼上喊道，“下来吃饭！我们今天有蜜汁布丁！” 　　随着欢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红头发的孩子们从楼梯上咚咚咚地跑了下来，还有一个黑头发的哈利·波特。弗雷德和乔治的身上带着明显的火药气味，韦斯莱夫人瞪了他们一眼。 　　“爸爸，伱明天要来送我们吗？”罗恩含糊不清地问，嘴巴被牛肉馅饼塞得满满当当。每个人都吃得有些撑了，用刀叉刮着盘子中的卤肉汁。 　　“嗯，是的。”韦斯莱先生说，伸手也拿了块馅饼，“你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他的问话被韦斯莱夫人打断了。她不知从哪里端出一个巨大的白瓷盘，上面的布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安东尼看到哈利揉着自己的肚子，对着黄澄澄、亮晶晶的布丁咽口水。 　　在她将盘子放到桌子上的那一刻，厨房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橙色和绿色的烟火拖着长长的尾巴，盘旋在泛黄的的天花板下。 　　“弗雷德！乔治！”金妮尖叫道。她刚刚正咬着叉子，渴望地盯着布丁，被吓得差点把叉子吞了下去。 　　弗雷德和乔治笑着让飘落的金粉追着韦斯莱夫人，落在她披散的头发上。在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块布丁之后，烟花绽放成紫色的星星，慢慢坠落下来，在碰到地面前就消失了。 　　安东尼好奇地伸手接了一小块火星。它在他手中滋滋地烧了一阵子，时不时劈里啪啦地爆出金色的火花，但完全不会灼伤人。 　　姜黄猫从窗户中跳进来，盯着飘到自己面前的火星，尾巴慢慢甩动着。 　　“过来。”安东尼朝它招招手，“别管那个。” 　　猫思考了一会儿，轻盈地跃过窗边的杂物，慢吞吞地走到安东尼身旁，跳到了他的膝上。它转着圈在狭窄的大腿上踩了一圈，爪子勾着他的袍子，缓缓趴下了。 　　安东尼低头朝它笑了笑，挠了挠它的下巴，然后迅速收回手，让猫咬了个空。猫不满地支起上身，把耳朵和眼睛探出桌面，扫视着木桌上的只剩酱汁的盘子和反射着诱人光泽的布丁。 　　金妮发出了奇怪的抽气声，隔着桌子喜爱地盯着猫。韦斯莱先生警告过安东尼，金妮一直挺喜欢猫的。 　　安东尼还记得，罗恩曾经讥讽地认为金妮会在进入霍格沃茨后第一天就被关禁闭，原因是想要爱抚洛丽丝夫人。 　　“或者麦格教授。”哈利说，紧接着他和罗恩都陷入了安静。 　　那是一个安宁的下午。安东尼从报纸上方探头看了眼，罗恩和哈利僵在牌桌两边，脸色煞白，看起来都难以接受这个幻想。 　　…… 　　吃完布丁之后，珀西帮韦斯莱夫人收拾好餐具，把它们全都堆在水池里。魔法抹布从架子上跳了下来，在盘子们湿漉漉地排队从水池中跳出来的时候把它们擦干净。 　　在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水龙头的哗哗流水声中，弗雷德和乔治用更多费力拔烟火填满了厨房。 　　罗恩和哈利描述着火炮队上一赛季的辉煌成绩，同时算着在不同情况下它还要打败几个对手才能在这次小组赛出线。珀西试图和安东尼聊一聊麻瓜研究学的就业道路之类的东西，但是韦斯莱先生已经在询问门铃和电话的区别了。 　　韦斯莱夫人推开双胞胎，他们正围着金妮，劝她再向妈妈要一点甜点，因为“你明天会需要这些的”，“从分院仪式里逃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饿坏了”。 　　“他们不会真的伤害我的，对吗？”金妮不安地问，瞟着安东尼。 　　安东尼朝她笑了笑，说：“我不能说。你明天就知道了。” 　　“哦，你不知道，我们的小妹妹。”弗雷德看着韦斯莱夫人的背影，小声说，“我们已经四年级了，但是想到今年还要看一次分院仪式，仍然会觉得不忍心呢。” 　　“去年我还以为我们要失去罗恩了呢——倒不是说我们不能承受这个。”乔治添油加醋地补充道，“但是我们可不想失去你，金妮。” 　　金妮求助地看了看罗恩，但是罗恩和哈利正聊到兴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金妮看着罗恩旁边的哈利，脸又红了。 　　“闭嘴，弗雷德，乔治。别去烦金妮了。”珀西盛气凌人地说，“你们吓到她了。” 　　弗雷德夸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不起，尊敬的级长。”他行了个脱帽礼，“我们再也不敢了。是不是，乔治？” 　　乔治说：“既然阁下您发话了……” 　　“我告诉你们，我不害怕！”金妮突然尖声说，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有些颤抖，“罗恩告诉我怎么和巨怪战斗了！” 　　罗恩从火炮队的扫帚配置讨论中探出头来，茫然地问：“嗯？怎么了？” 　　…… 　　第二天他们都起得很早，但是仍然在装好洗漱用品、打包被子、清点行李之类的事情上花了许多时间。 　　弗雷德和乔治在不经意间把埃隆的鸟笼放在了斑斑附近，罗恩立刻指责他们这是蓄意谋杀。韦斯莱夫人烦躁地要求他们别吵了，她正在帮金妮找她的雨伞。 　　珀西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面，试图把被子压进去。哈利也在做类似的事情，脸憋得通红——韦斯莱夫人送了他一套枕头被子床单，他似乎很不想丢掉。 　　“洛哈特一个人就有七本书！”罗恩抱怨道，“他知道这有多占地方吗？” 　　他的行李箱在安东尼手中咔哒一声合上了卡扣。 　　安东尼看了眼哈利，发现他已经快要把所有东西塞进去了，便换了个方向，又挥着魔杖替弗雷德和乔治缩小他们的课本和被子。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好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半空中了。他们把行李丢到后备箱中——包括两只猫头鹰——然后爬进汽车里。斑斑、怨灵老鼠以及姜黄猫获得了和他们一起坐在轿厢中的特权。 　　韦斯莱先生发动了汽车。安东尼看了看表，安慰道：“还有很多时间，亚瑟。” 　　…… 　　他们在路上碰到许多莫名其妙的情况。 　　启动不出十分钟，引擎就熄火了。韦斯莱先生下车检查了几次（“你们不是和我讲那天它飞得可好了吗？”），在终于说服韦斯莱夫人，决定按下隐形推进器的时候（“可不能让金妮第一天就迟到。”），汽车突然又奇迹般发动了。 　　在他们快开到高速公路上的时候，轮胎已经爆炸了两次。一次大概是因为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团铁丝，另一次则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韦斯莱夫人跑下车，用她的大手提包挡着魔杖，偷偷摸摸地施展了修复咒。 　　除此以外，他们的头上不断有鸟粪落下来，砸在挡风玻璃上，阻挡韦斯莱先生的视线。他们不得不成为阳光灿烂的公路上唯一一辆打开雨刷的轿车。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依旧设法在十点半赶到了国王十字车站。韦斯莱先生找来搬运行李的小车，安东尼和珀西将行李扛到车上，韦斯莱夫人继续在手提包的遮掩下帮他们施展漂浮咒。 　　安东尼从来没有乘坐过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他跟着其他人一路小跑。列车停靠在9又3/4站台，他们不仅需要找到正确的墙，还要保证自己尽可能合理地消失在人群中。后面一个步骤通常需要耗费一点时间。 　　“珀西先走。”韦斯莱夫人安排道，“亚瑟，你带着弗雷德；亨利，麻烦你看好乔治。”她扭头看向罗恩和哈利，“你们俩一起，没有问题吧？我会带着金妮跟在你们后面。” 　　安东尼环顾四周，想不通人们怎么会注意不到这里有一群带着大箱子、猫头鹰和扫帚的人，而且他们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穿墙而过。 　　不过如果他们大大方方地在自己面前摆上一个帽子，再配上手风琴或者小提琴的话，说不定人们就会见怪不怪地向里面扔进几个硬币，并和朋友议论着这个魔术有没有什么穿帮的地方。 　　“我们一起也没有问题，妈妈。”弗雷德或者乔治说。 　　“不行。”韦斯莱夫人严厉地说，“好了，亚瑟，轮到你了。” 　　一大群旅客从他们旁边经过，到处都是人。他们不得不又等了好几分钟，纷纷注视着挂钟，看着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韦斯莱先生漫不经心地靠着行李车，就像他在等待什么人。这些人经过后，韦斯莱先生突然趔趄了一下，把行李车推远了，然后他站不稳般拉住了双胞胎之一的袖子，突然间，他们俩和行李车都倒进砖墙里面了。 　　“到你了，亨利。”韦斯莱夫人指挥道，“三、二、一，冲！” 　　另一个韦斯莱双胞胎冲过去了，但安东尼发现自己很难做到这样。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而他的大脑正在不合时宜地背诵《保密法》的条例。 　　“好吧，我先过去。”韦斯莱夫人说，拉着金妮的手，匆匆穿过墙壁。 　　安东尼吸了口气，那种被隐蔽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他看看哈利和罗恩。他们正在高高的行李背后望着自己。 　　“你们先过吧，别迟到了。”安东尼说，看了眼挂钟，让开了道路，“我走在你们后面。”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撞上了墙壁。他们的动静大到附近的人全都看了过来，而安东尼站在两个翻倒的孩子旁边，看起来就像最不负责任的大人。 　　旅客都停下脚步，围着他们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那是猫头鹰吗？” 　　哈利和罗恩从地上爬起来，收拾翻倒的行李。海德薇在笼子中愤怒地跳来跳去，喳喳大叫。安东尼和跑过来的警卫道歉，告诉他他们正忙着赶路，一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你们要去哪个站台？”那个警卫问，听起来有些同情。他挥了挥手，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了，只是时不时好奇地扭头看着海德薇。 　　“8号站台，开往爱丁堡威弗利火车站。”安东尼不假思索地说。这是他带学生去植物园时的车站，他当时把对应的火车路线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警卫指了指旁边：“那就是那边了。你们最好快一点，我记得最近的火车五分钟后就要开动了。” 　　安东尼谢过他，扭头看到罗恩和哈利正在不死心地在墙壁上敲敲打打。 　　“我变成麻瓜了，安东尼教授？”罗恩不可置信地问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即使是哑炮也应该能通过站台的啊。” 　　安东尼把手放到墙壁上，用力一推，感觉手下的砖块冰冷坚实得就像任何砖块应该有的那样。但是他的猫还好端端趴在他的怀中，怨灵老鼠的情绪依旧在他的脑海深处回响。 　　“我想是车站的问题。”安东尼说，抬头看了看挂钟，“还有五分钟。我担心里面也被封上了，不然亚瑟和莫丽肯定会出来找你们。” 　　哈利和罗恩咬着牙，又尝试着推了推行李车。海德薇谴责地拍打着翅膀。 　　“好了，没关系的，别试了。”安东尼轻松地说，“我们换一条路。飞路网或者幻影显形，你们可以选一个喜欢的。” 　　“什——什么？” 　　安东尼从他们手中接过行李车，带着两个失魂落魄的小巫师慢慢向车站外走。 　　“飞路网或者幻影显形。”他重复道，“不要担心，我好歹是个教授呢。我们有别的去学校的方法。或者，我给校长写一封信，请他用凤凰把你们接回去？” 第190章 分院之前 　　最终安东尼把他们带回了自己的住所，借用海德薇给学校写了封信。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坐在他的沙发上，好奇地左右打量着。安东尼回到卧室里，确认怨灵鸡正在他的衣柜里打盹，便关上门回到了客人之中。 　　罗恩趴在窗台上，看着隔壁花园中胖乎乎的地精雕像。那个有些褪色的玩意正扛着一把铲子傻乐，旁边的花藤已经爬到了它的身上，马上就要戳到鼻孔里了。蜗牛在它的帽子上慢吞吞地爬着。 　　“这家人忘了给玫瑰剪枝浇水。”哈利趴在他边上，颇有经验地说。 　　“你有那个什么‘掉暖气’吗，亨利？”韦斯莱先生兴致勃勃地问，“你为什么把壁炉封上了？” 　　因为我有时候会发现自己在里面睡觉，而那时我还没有掌握清理一新。 　　“我不知道，大概是上一任房客封的。”安东尼说谎道，拉开冰箱，“嗯……你们想要一点速冻披萨吗？” 　　…… 　　麦格教授敲响房门的时候，他们正在玩大富翁。 　　韦斯莱夫人快要破产了，因为她总是走到韦斯莱先生的地块上。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杯橙汁或者可乐，边上是橡皮糖和巧克力燕麦饼干。罗恩扒着空空的薯片袋子，朝里面努力地看着。 　　麦格教授朝开门的安东尼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波特，韦斯莱——” 　　三个韦斯莱同时抬起头看着她。韦斯莱先生正在费力地咀嚼五只绿色的小熊橡皮糖，因为安东尼告诉他每个颜色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他咕咚一声把它们全咽下去了。安东尼感觉自己的嗓子也卡了一下。 　　“邓布利多教授收到了你们的信。”麦格教授镇定自若地继续说，“但是他暂时抽不开身，所以让我来看看情况。很遗憾，我们暂时不清楚为什么你们无法登上站台，但是我很高兴你们能想到向教授求助……” 　　“说得就像我们有得选似的。”罗恩自以为小声地和哈利说，“教授当时就站在我们身后。我们能怎么办？骑上你的光轮2000逃跑，然后一路追着火车飞回去？” 　　哈利的神情就像是在说他觉得那也挺酷的。 　　麦格教授瞟了他们一眼，罗恩和哈利都立刻板起脸。 　　“无论如何，”麦格教授的视线扫过薯片、汽水、游戏，韦斯莱夫人的脸微微发红，“看起来你们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我们正在申请紧急门钥匙，而如果无法得到批准……”她看了眼安东尼。 　　安东尼会意地接过话：“我会联系蜂蜜公爵，借用他们的壁炉，从破釜酒吧通过飞路网过去。” 　　麦格教授满意地点点头，拒绝了橙汁和沙发的邀请，最后看了眼大富翁的棋盘，转身离开了。 　　…… 　　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拿到了使用门钥匙的许可证明。弗利维教授出现在门口，将一把茶壶变成了门钥匙。 　　韦斯莱夫人最后抱了抱罗恩和哈利，和他们保证自己会在圣诞的时候给他们寄礼物。 　　他们替安东尼收拾好厨房就离开了——韦斯莱先生拿走了三包橡皮糖——然后安东尼、哈利、罗恩和弗利维教授把手放在茶杯上。哈利、罗恩和安东尼都拎着自己的箱子，姜黄猫紧紧地勾在他的肩膀上，而弗利维教授帮忙抱着空荡荡的鸟笼，胳膊下夹着哈利的飞天扫帚。 　　“三、二、一——”弗利维教授尖声数道。 　　然后，安东尼感到有个无形的钩子猛地扯住自己的肚脐眼，向前一拽。周边的景色旋转起来，但是不是幻影显形时那样。他的手指牢牢地吸在茶杯上，被它牵引着，厨房坚实的瓷砖地好像消失了，耳畔尽是呼啸的风声。猫的爪子牢牢嵌进他的肩膀中，怨灵老鼠也拼命贴着他。 　　下一秒，他突然落到地面上。这里是霍格沃茨的教工休息室，安东尼看到熟悉的茶点柜子，但是灶台上并没有那把茶壶。教授们大概都在忙着准备开学晚宴。 　　他控制不住地向旁边走了几步，扶着椅子的靠背稳住了身子。猫跳到桌子上，扭头舔着自己的毛。 　　两个二年级的格兰芬多已经摔在地上了。行李翻倒，罗恩抓着哈利的袍子，看起来晕头转向，脸色苍白。哈利的箱子砸在罗恩身上，斑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安东尼和弗利维教授赶快要把两人拉起来，但有人比他们更快一步。 　　“哦，下午好！”吉德罗·洛哈特笑容满面地说，手中攥着哈利的胳膊，“哎呀，哈利，我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见到你，更没有想到你会别出心裁地在学校中打扮成这样。当然，人们一旦有了一点名气，就会觉得自己可以享受什么特权……” 　　罗恩躺在地上，手插在口袋中，抬头吃惊地看着洛哈特。斑斑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主人的检查，自己顺着罗恩的手指爬了出来。 　　“下午好，吉德罗。”弗利维教授说，“波特先生遇上了一点麻烦——你为什么还不去准备自己在开学典礼时的演讲呢？” 　　他几乎是粗暴地把哈利从洛哈特手中夺了回来。哈利揉着自己的胳膊，满脸庆幸。 　　趁着洛哈特喋喋不休地告诉弗利维教授自己从来都是即兴演讲，安东尼赶快带着他们离开了教工休息室。 　　“看洛哈特那个架势，你差点就被他顶在额头上参加晚宴了。”罗恩说，“除了妈妈和金妮，肯定还有一大波人想要看那样的场面呢。绝对是个大新闻。” 　　“那还不如杀了我。”哈利讽刺地说，“我打赌那也会是个大新闻。” 　　安东尼把三人的箱子捆在一起，漂浮着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到得比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还要早些，学校中一个学生都没有。大厅中，各个学院的长桌已经被装饰好了，半空中漂浮的蜡烛还未点亮，蓝天白云显示在天花板上，外面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晴天。 　　“那是海格！”罗恩指着窗外说。海格正在菜园中忙碌着，牙牙在旁边趴着，伸出舌头喘气。 　　哈利也高兴起来，在室内朝海格招了招手。但是海格正在专心致志地把药粉拌进肥料中，没有看到他们。 　　直到走到格兰芬多塔楼边上，他们才想起一个问题。他们还不知道今年的口令。 　　“让我们进去吧。”哈利和罗恩央求宿舍门口的画像胖夫人，“级长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口令。” 　　“哦，我很希望自己能帮你们，但是不行。”胖夫人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食蜜鸟。”麦格教授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我在找你呢，亨利。你们俩，快进去吧。不要错过分院仪式。”她看着罗恩乱糟糟的T恤衫，抿了抿嘴，“记得换袍子。” 　　胖夫人让开了，露出通向格兰芬多休息室的洞口。哈利和罗恩立刻带着自己的行李磕磕碰碰地爬了进去。 　　…… 　　麦格教授和他一起沿着楼梯慢慢向下走，告诉他布巴吉教授希望能将更多精力放在《麻瓜保护法》上，询问他是否愿意在负责他已经熟悉的四年级和五年级学生之外，在新学年里增加一个年级的授课。 　　“哪个年级？”安东尼问。 　　他知道最近《麻瓜保护法》遭到了比较强烈的反对（韦斯莱先生坚信这意味着对手害怕了），而且可以想象布巴吉教授整年都会很忙。 　　根据布巴吉教授此前寄给他的草草几封信，她正在努力争取成为威森加摩特别顾问，希望能尽可能确保《麻瓜保护法》在执行和判决时的有效性。她现在很可能甚至不在学校中。 　　“她觉得你上学期将三年级教得不错……”麦格教授说。 　　安东尼想了想，同意道：“可以，但是课程表是不是要重新安排？我记得我和凯瑞迪的授课是有时间重叠的。” 　　“是的，没错。”麦格教授说，微微叹了口气，“要是教授也能用时间转换器就好了……” 　　“时间转换器？” 　　“哦，魔法部掌握的一种仪器，可以倒转时间。”麦格教授说，“我们会帮模范学生申请时间转换器，来保证他们同时上许多课程。” 　　安东尼停下了脚步。他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你知道的，我们的课程安排经常是重合的，学生很难同时选所有学科……”麦格教授不在意地说，扭头看了看大门外的景象，“需要有人提醒海格去车站接一年级学生。” 　　她大步走出城堡的大门，安东尼不得不跟了上去，追问道：“有一种倒转时间的魔法仪器？” 　　“我想是的，不过我自己也没有用过。”麦格教授说，绿色的绸缎袍子在阳光下翻动着，“是神秘事务司弄出来的东西。他们不会允许教授使用的……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亨利。” 　　安东尼和她确认：“但是学生会用它来同时选很多门课，原理是逆转时间。” 　　“是的。”麦格教授看向他，眉头微微皱着，“你为什么是这样一副表情，亨利？” 　　安东尼犹豫地说：“嗯……可能是因为我有个麻瓜大脑，它正在尖叫着重复‘时间为什么不是线性的’以及‘这和用拉玛当出租车有什么区别’。” 　　麦格教授挑着眉，看起来完全不明白安东尼在说什么。 　　“哦，米勒娃，你这个巫师大脑。”安东尼感慨地说。 　　“那是个麻瓜对巫师的侮辱词汇吗？”麦格教授饶有兴致地问，“我应该把手套丢到地上，和你发起决斗吗？——海格，只是提醒你一下，你需要去火车站接学生。” 　　海格一拍脑袋，在脑门上留了个巨大的泥手印——安东尼暗自希望那不是龙粪。 　　“下午好，海格。”安东尼说，“以及，不，那不是侮辱，米勒娃。” 　　“哎呦，我差点忘记了！”海格叫道，“现在几点了？我需要快一点……牙牙！谢谢你，麦格教授！” 　　他们一起看着海格大步流星地走到黑湖旁，弯腰洗了洗手。巨乌贼用鞋子舀着水，泼向海格。 　　…… 　　分院仪式开始前，大厅中充满了谈话的嗡嗡声。夜幕已经降临，千万支蜡烛在空中燃烧着，和高高天花板上的繁星点点交相辉映。重返学校的学生们坐在自己学院的长桌旁，笑容满面地和朋友分享着自己假期的经历。 　　安东尼坐下来之后，不到一会儿就后悔了。 　　他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选择这个位置了：洛哈特正坐在他右手边，左边则是特里劳尼教授。 　　洛哈特正在和斯普劳特教授描述雪山冒险的时候找到的雪莲花。 　　“我当然不会为此居功，不过在我离开雪山的时候，那座山已经遍布着雪莲花了……最近有人和我说，当地人把那里奉为圣地了……我独家调配的几种肥料可能起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 　　“哦，是吗，吉德罗？”斯普劳特教授说。安东尼还是第一次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一丝不耐烦，但是洛哈特全然不觉，依旧在侃侃而谈。 　　特里劳妮教授看着下面的学生，喃喃念着什么“悲剧”“厄运”“乐极生悲”。 　　“您是哪一科的教授呢？”洛哈特突然转向了安东尼，露出晶亮的牙齿。 　　安东尼谨慎地看了眼斯普劳特教授。她正在喝一杯南瓜汁，对他投过来同情和爱莫能助的目光。 　　安东尼说：“亨利·安东尼，麻瓜研究学。” 　　“哦，麻瓜研究学！”洛哈特高声说，“我是吉德罗·洛哈特——我打赌你已经知道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我敢说这个你也已经知道了。唉，名气就是如此累人，有的时候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人们就已经把我了解得一清二楚了……不过，我明白，这其实都是读者的喜爱。” 　　“嗯……” 　　“您喜欢阅读吗，安东尼教授？”洛哈特热情地问，“我一向认为人们在书籍中能学到非常多的东西，有时甚至胜过亲身经历。毕竟，看一本《与狼人一起流浪》只需要几个小时——不过，有很多人告诉我他们一直在反复阅读，那就当然不止这个时间了——但是有多少人真的有时间和能力与狼人共同生活几年呢？” 　　有人在他们身后冷哼了一声。安东尼和洛哈特一起回过头，看到斯内普正带着冷笑从他们旁边走过，朝着邓布利多右手边的空座位走去。 　　“啊哈，斯内普教授！”洛哈特笑容满面地说，明显听说过斯内普对这个职位锲而不舍的热情，“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心里在想，这个洛哈特明明已经成为了有名的冒险家，为什么还要来霍格沃茨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啧啧，我请求你们不要将我想得太过肤浅。我一向相信——” 　　“晚上好，洛哈特教授。”斯内普说，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洛哈特，“晚上好，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没有理会斯内普。斯普劳特教授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而斯内普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洛哈特亲热地对安东尼眨了眨眼睛：“你不用这样，安东尼教授。我并没有生气——如果我要为每个嫉妒我的人生气，那恐怕我就不用过自己的生活了。不，我可没有那么愚蠢，是不是？不过，这样看来，你肯定读过我的书，对不对？” 　　安东尼不得不承认道：“我确实看过，但是……” 　　“好极了！”洛哈特笑容灿烂地说，“我就知道！那我肯定不用再和你重复一遍，我在那本《与狼人一起流浪》第十二章里说过，我觉得最完美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切会魔法和不会魔法的人和睦相处！ 　　“不要觉得冒犯，安东尼教授，但是我会说自己也是个麻瓜研究学专家呢。不过，我在两年前的访谈中说过，我特意不使用‘麻瓜’这个词，而是用‘不会魔法的人’，来表达我的态度。你觉得呢，安东尼教授——哦，我可以叫你亨利吧？” 第191章 洛哈特 椰子冰糕和呃，龙？ 　　第191章 洛哈特 椰子冰糕和……呃，龙？ 　　分院仪式上，安东尼甚至没有精力去注意分院帽又唱了什么歌。洛哈特一直在他边上低声说个不停，向他介绍自己在校时期的风云经历。斯普劳特教授试图拯救他的耳朵，告诉洛哈特在分院仪式上保持安静是一种传统，但收效甚微。 　　他认识的两个新生中，凯文·琼斯被分到了赫奇帕奇，而金妮·韦斯莱，和她的哥哥们一样，进入了格兰芬多。哈利、罗恩和赫敏都为金妮鼓着掌，金妮满脸通红，差点在坐下时被椅子绊了一跤。 　　安东尼拿了几块肉馅土豆泥饼，头一回觉得它们没有那么美味。他不知道如果耳边没有人在描述“黏糊糊、湿哒哒、散发着霉菌和腐败气味”的食尸鬼，这顿晚宴会不会更值得享受一些。 　　他忍不住恼火地钦佩洛哈特的文学功底，因为他现在确实觉得面前的食物全都被食尸鬼舔过几口。 　　“亨利，你想要一点蛋奶果馅饼吗？”麦格教授远远地问，从斯普劳特教授尖尖的巫师帽边上看着他们。 　　“当然，米勒娃，谢谢你。”安东尼说，感觉自己一口也吃不下去。 　　“天啊，蛋奶果馅饼。”洛哈特说，“看到它们，我就会忍不住想起自己和母夜叉一起度假的日子，那是在立陶宛……” 　　就在这时，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安东尼这才注意到，大部分人似乎都已经吃饱喝足了——只除了自己、洛哈特和斯普劳特教授。 　　斯普劳特教授正用叉子戳着烤牛肉，神情冷淡。安东尼敢说她也听到了那只食尸鬼是怎么缓慢地爬过厨房的。 　　邓布利多像上学期一样，提醒学生遵守校规：不要进入禁林、不要在走廊上使用魔法、不要在魁地奇比赛的时候违规攻击对手。最终，他说：“除此以外，请允许我向你们展示教师队伍今年的变动。我们很高兴地迎来了洛哈特教授，他将教伱们黑魔法防御术。” 　　礼堂中响起一阵礼貌的掌声。洛哈特站起来，风度翩翩地向周围挥手鞠躬致意，露出热情的微笑。 　　在他向全校师生讲述自己的理想时（“我告诉自己，吉德罗，虽然你已经决定将毕生献给消灭黑魔势力的使命，但帮助小巫师掌握优秀的黑魔法防御术对未来魔法界的帮助是不可估量的”），安东尼终于松了口气，为自己拿了一点牛奶冻。 　　他在洛哈特挥动的双臂下面和斯普劳特教授对上了视线，忍不住都摇头笑了。斯普劳特教授正在偷偷向她的盘子里装炖菜。 　　…… 　　安东尼推开门，欣慰地发现上学期的学生都出现在教室中。罗杰正抻着脖子向同学展示他逐渐褪去的伤痕，塞德里克和同桌讲述着暑假去克罗地亚旅游时的趣事。 　　“下午好。”安东尼说，回身关上门。 　　学生笑嘻嘻地答道：“下午好，安东尼教授。”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我希望你们都享受了一个美好的假期。”安东尼说着，把教案和椰子冰糕放到讲台上。 　　终于开学了，他决定自己这学年要多多分发糖果。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据那些箱子了。 　　“四年级的课程比三年级更加具体一些，不过我们依旧使用同一本教材。”安东尼说，“但是先不忙着翻开课本。鉴于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堂课，我们先对上学期的期末试卷知识点做一下讲解和总结。然后，如果还有剩余的时间，我们可以随便聊聊天，看看你们对目前学到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疑惑，或者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 　　他从教案中拿出了上学期的三年级试卷，看了看：“第一题，如果你正在公交车上和邻座的麻瓜交谈，他/她询问你的职业，你或许应该在说出以下哪个或者哪几个答案之前多考虑一下？” 　　“首先，我相信大家都记得《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在我们学的几条比较重要的条款中，根据第73条，巫师管理机构需要隐藏、照料和控制辖区内的所有神奇动物，其中就包括火龙。所以，理论上，你不能告诉任何麻瓜自己是火龙饲养员。” 　　“然后，是的，你可以说自己是记者，不过我不建议你说自己是《预言家日报》的记者。虽然麻瓜世界中有太多的报纸，大部分人并不会真的记得所有报刊的名字，但是总体上来说，这仍然是一种冒险的行为。” 　　“药剂师，尤其是魔药师，不是麻瓜普遍接受的称呼，即使他们可能会明白你在说什么。麻瓜或许会认为你从事的是……”他鼓励地看了看学生。 　　一位赫奇帕奇学生小声说：“医生？” 　　“制药行业。”另一个学生颇为自信地说，“我的姨父就是做这个的。我妈妈有时会怀疑他在偷偷把魔药加到他们工厂的坩埚里。” 　　“我不觉得工厂里用的是坩埚。”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关于工厂的问题，我想我们可以留到参观完巧克力工厂再探讨。那个时候，不少同学会对课本中反复出现的‘工业化’这个词有更具体的理解。” 　　…… 　　每一题，凡是做对的学生都拿到了一块椰子冰糕，他们的分数被具象化为课桌上堆起来的亮晶晶粉色小方块。不过，因为不断有人低下头，谨慎而快速地向嘴里塞上一块，冰糕的数量很快就失去了参考意义。 　　安东尼发完最后一题的椰子冰糕，将试卷合上：“好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安东尼教授，我有个问题。”一位拉文克劳学生说，“不是针对这场期末考试的，只是……我从魔法史考试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是什么？”安东尼好奇地问。 　　“我们一直都在说巫师和麻瓜都是人类。”那个学生说，“但是，教授，麻瓜们觉得我们是人类吗？我那时在复习猎巫时代的历史，然后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他们也把我们当作人类，为什么……” 　　“哦，好问题。”安东尼朝他微笑，“首先，我很高兴地注意到——我也非常愿意赞同你——这个疑问的潜台词是‘人类不应当自相残杀’。 　　“但是，在我个人看来，麻瓜和巫师的争端并非因为其他原因，而正因为我们都是人类，因为我们具有相似的欲望、痛苦和思考问题的方式。 　　“麻瓜与巫师，巫师与麻瓜，麻瓜与麻瓜，巫师与巫师……都爆发过剧烈的冲突，冲突过后我们都会感到悲伤，会试图想办法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神秘人和食死徒……”有个学生嘀咕道。旁边的人对她怒目而视。 　　“然后，针对你的问题，是的，即使从麻瓜的定义上，巫师依旧和麻瓜属于同一个物种。”安东尼说，“我知道魔法世界屡次修改过‘人’的定义，但是对于麻瓜，至少目前来说，通常会使用一种非常简单的判别方式：生殖隔离。” 　　“什么？”学生困惑地说。 　　“生殖隔离。”安东尼重复道，在黑板上写下了这两个词，“简单来说，麻瓜认为猫之所以不是狗，是因为猫无法和狗产生后代，尤其是可以继续繁衍的后代。所以，任何一个受过合格教育的麻瓜，在看到麻瓜和巫师结合生出来的孩子时，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巫师和麻瓜同属于人类。” 　　几个学生发出了嫌恶的声音，不满于这种纯粹依靠繁衍的划分方式。 　　安东尼说：“而对于巫师来说，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样的标准，但是在讨论时，巫师总是本能地将麻瓜划为人类。人们争论过马人、人鱼、幽灵、妖精、地精是否属于人类，然而，目前还没有提出过任何将麻瓜完全排除在人类之外的定义。” 　　“我们现在对人类的定义是什么来着？”一个学生小声问他的同桌。 　　“忘了，但是肯定有麻瓜，不然麻瓜出身的巫师早就抗议了。”同桌同样小声答道，“最近不是还有一台《麻瓜保护法》吗？” 　　“但是，安东尼教授，”提问题的那个学生继续说，“课本上说麻瓜们称女巫为怪物、怪胎……” 　　“洛哈特教授告诉我，麻瓜也是巫师针对非魔法人士的蔑称。”安东尼说，注意到有几个学生在听到洛哈特的名字时就开始皱眉，“我猜，这大概是因为……人们非常擅长找到差别，但并不是特别善于处理它们。” 　　…… 　　下课之后，安东尼带着轻了许多的椰子冰糕罐子，回到了办公室。猫正侧躺在猫爬架上，仔仔细细地舔着自己的前爪。老鼠又消失了。怨灵就是有这个好处——它们能决定自己是否想要成为实体。 　　一封信正静悄悄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旁边有一根金红色的羽毛。 　　安东尼赶快拆开信。 　　邓布利多在信中向他道歉，因为他这周六在法国有个会议，无法按照约定去安东尼家中继续怨灵鸡的实验。 　　不过好消息是，尼可·勒梅已经知道了理论中的实验从理论上来说成功得出人意料，并为此提供了更多理论上的炼金仪器和模型。 　　“除此以外，西弗勒斯宣称自己在模拟独角兽血液方面取得了相当可喜的进展。”邓布利多写道，“我想我确实告诉过他或许不需要这些了，但是他认为这个课题本身就能让他在评选魔药学会的终身成就奖时获得优势。” 　　即使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会在信件中提到斯内普，安东尼依旧只是感谢了邓布利多为怨灵鸡耗费的时间和精力。 　　至于独角兽血液：“我很高兴可以对斯内普教授的研究有所启发，不过我恳请他在致谢中加入您、不知所踪的奇洛教授、广受尊敬的伏地魔先生以及我的名字。希望这对他的评选有所帮助。” 　　他晾干了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猫头鹰棚屋把它寄出去了。 　　……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从猫头鹰棚屋看出去，能看到不少学生躺在草坪上看书。安东尼看到珀西·韦斯莱快步走到黑湖旁，在一个女生身边轻轻放下一个笔记本，大步走开了。 　　安东尼也走出城堡，打算去拜访海格。蜜蜂在最后的花丛中嗡嗡地飞来飞去，小径干燥而温暖，令人愉悦。他认出了几个自己的学生，他们正聚在一起谈论光轮2001，那是最新款的飞天扫帚。 　　他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悄悄地从他们身后走过去了。海格的小屋门锁着，大概是和牙牙一起出去了。不过他的门口台阶上有一些血液痕迹。 　　安东尼有些担心地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在屋后的菜地前停了下来。深绿色的南瓜藤上面，结着一打大得吓人的南瓜，每个都能登上当地的农业新闻，而且它们看起来还能再长得更大。 　　然后他又绕回木屋门口，对着血迹研究了一会儿，在不远处找到了另外几滴。很快，他又在更远的地方找到了其他血迹。 　　他跟着血液的指引，发现自己来到了禁林前面。这里有一滩还没有凝固的血迹。 　　安东尼盯着黑乎乎的林子看了一阵子，心中希望海格不是向禁林中引入了什么喜欢血液的家伙，例如快乐的吸血鬼一家之类的。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面前的树枝突然摇晃起来。树叶沙沙响动，然后，随着几根树枝折断的声音，从黑漆漆的树林中，探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蜥蜴似的脑袋。那个玩意静静地用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看了看安东尼，然后漠不关心地探出修长的、长着长长鬃毛的脖颈，低头嗅着地上的血液。 　　它伸出舌头，开始舔舐草叶上的深红得发黑的血。安东尼向前走了几步，在树影掩映中，隐隐约约地看到这个生物折叠起来的、蝙蝠般的黑翅膀。他起初还不敢确定，直到这个生物展开翅膀抖了抖。 　　安东尼瞪着那对翅膀前端的尖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海格又往学校中搞来了一头龙。 第192章 夜骐和三年级的麻瓜研究学 　　好消息是，这头龙看起来不是很暴躁。它只是嗜血地舔着草叶，骨瘦如柴，白白的眼睛显得冷漠极了。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希望看清楚它究竟有多大。这个生物抬起鼻子，闻了闻他，甩动脑袋——长长的鬃毛在空中摇曳飘动——然后，出乎安东尼的意料，它站了起来。 　　原来它此前一直是趴着的。紧接着，它慢慢踱了出来，打着响鼻，露出了马似的长腿和身体，皮革质感的漆黑翅膀随着呼吸一张一收。 　　安东尼困惑地看着它，回忆着自己读过的神奇动物描述。鉴于他当时正在追查黄眼睛的动物，白眼睛的龙或者马——无论这是什么——肯定被他快速翻过去了。 　　就在此时，海格的声音从旁边禁林小路上传来：“牙牙，怎么了——哎呦，亨利！” 　　海格大步从禁林中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滴着血的板条箱。大猎狗牙牙跑在前面，猛地将安东尼扑到了地上，在他耳畔呼哧喘气，把他的额头和头发都舔得湿漉漉的。 　　“好了，好了，牙牙。”安东尼艰难地说，挠着它的脑袋。牙牙亲热地吠叫着，那匹怪马平静地朝边上挪了挪，又开始舔食海格手中的板条箱。 　　“早知道我就给你留点肉了。”海格拍着怪马火龙似的黑脑袋，口气熟络地对它说，“我带了一整头鹿给阿拉戈克呢。” 　　安东尼终于推开了牙牙，站了起来。他拍打着袍子上的草屑，问道：“这是什……呃，谁？” 　　“这是乌乌。”海格介绍道，“是第一匹在禁林中出生的夜骐。” 　　“哦……夜骐。”安东尼说，仍然没想起来那是什么。公平地说，如果一条大狗正狺狺狂吠、绕着你转圈、努力想舔到你的脸，伱忘记什么知识点都是情有可原的。 　　“对，非常聪明，而且非常稀有。”海格自豪地说，翻开木板箱的盖子，任由乌乌将丑陋的脑袋伸进来嗅探着，“这大概是全英国唯一一群被驯服的夜骐，我发现了它们的生活习惯……” 　　安东尼盯着夜骐瘦骨嶙峋的身子，把牙牙的脑袋按下去，问：“你刚刚是不是说了‘稀有’和‘一群’？” 　　“是啊。”海格不以为意地说，“它们很能干，可以帮学校拉拉马车。” 　　乌乌发现箱子中真的空空如也，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展开翅膀抖了抖。 　　安东尼突然想起来了：“我记得书上说它们是隐形的？” 　　海格说：“对一部分人来说是这样的，亨利。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夜骐。”他黑甲虫似的眼睛难得严肃地望着安东尼，但他并没有追问安东尼为什么能看见。 　　“啊……好吧。”安东尼说，将手伸到夜骐面前。 　　夜骐静静用白色的眼睛看了他一阵子，低下头，把脑袋顶到了他的手心。它光滑的、全是骨骼和皮毛的脑袋没什么温度，就像一块覆盖着绸缎的鹅卵石……就像一具覆盖着裹尸布的骷髅。 　　但是它确实是一种生物，安东尼能听到它轻微的呼吸声。它的鼻孔在他胸前不远的位置张合，将微风喷到他的身上。接着，它向后退了几步，噗噜噜地摇了摇头，无声地展开了蝙蝠似的翅膀，飞走了。 　　…… 　　安东尼回到城堡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晚饭时间。礼堂中烛光闪耀，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尖尖的黑色巫师帽，金色的盘子中堆满了小山般的食物。 　　他走向教工席，恰巧看到凯文·琼斯为自己拿了一大盘烤牛肉和两碗冰淇凌。凯文正在和同学高声交谈：“分院帽让我在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之间选择，我问它两个学院各自有什么优缺点。” 　　“分院帽说了什么？”他的同学好奇地问，旁边几个稚嫩的脸庞都转向了凯文。 　　凯文又为自己拿了一个蛋挞，小心地摆在盘子边缘，不让它碰到烤牛肉的油亮的料汁。 　　“它告诉我，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里都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凯文认真地说，“然后我就问它谁会是我的院长，我想要那个带着补丁帽子的微笑的女巫做院长。于是我就来了赫奇帕奇。” 　　“麦格教授真的很严肃。”他的同学们议论道，“而且她刚开学就扣分！” 　　安东尼抬头看了看。四个学院的沙漏悬挂在墙壁上，属于格兰芬多的红宝石稍微少一些——或许是因为麦格教授兑现了诺言，扣除了韦斯莱双胞胎的分数。 　　学生们还在他身后议论纷纷。 　　“但是变形术好酷。” 　　“酷，但是好难。” 　　…… 　　安东尼坐下来之后，在自己的盘子中装满了豌豆苗和烤仔鸡。布巴吉教授坐在他边上，头发在奔波中有些散乱，但是容光焕发。 　　“晚上好，凯瑞迪。最近怎么样？”安东尼问。 　　布巴吉教授从他坐到自己身旁时就开始微笑，这时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说：“好极了！我想大概半个月后……最迟十月份，你们就会听说威森加摩多了个麻瓜研究学的特别顾问。” 　　“那太好了！”安东尼说，“你的辛苦值得这一切。” 　　“我也这么觉得。”布巴吉教授点头道，“终于要熬出头了！这个暑假真是够呛——有几个老家伙非要说我资历不够，我倒想知道麻瓜研究学里有几个人资历比我更深；福吉那个蠢货被马尔福牵着鼻子走，叫几个金加隆收拾得晕头转向；还有乌姆里奇，那个母夜叉，她居然说我想当顾问是为了让霍格沃茨在魔法界拥有更大的政治话语权。” 　　她正在切牛排，每说一句就用力地割一刀。 　　“我可以想象有人被这个猜测吓坏了。”坐在她另一边的麦格教授说，朝她点点头，“恭喜你，凯瑞迪。” 　　“哦，说到这个，”布巴吉教授闷笑起来，“博恩斯女士说她看不出来为什么威森加摩应该拒绝我，和霍格沃茨教职相关的理由更是荒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首席魔法师是谁……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直接敲响了部长办公室的门……你无法想象福吉那个脸色，米勒娃。她真是好样的。” 　　麦格教授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我们到时候可以在教工休息室办个小小的庆祝活动。”安东尼说，“不是庆祝你成为威森加摩的特别顾问——说实话，他们才该为此庆祝——只是祝贺你想要做到的事情都成功了。” 　　“祝贺我回到学校吧，亨利。对了，我也要谢谢你分担我的教学任务。” 　　“这不值一提。”安东尼和她碰了碰杯，喝掉了玻璃杯中的南瓜汁。 　　布巴吉教授关心地问：“这学年的学生们怎么样？” 　　“四年级和五年级的都是熟人了。”安东尼说，“五年级面临着O.W.L，但我看了去年的试题，对他们还比较有信心。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不会比平均成绩低。” 　　布巴吉教授瞪了他一眼：“平均成绩的要求太低了。三年级呢？” 　　“唔，三年级的话——米勒娃，她没有退课吧？” 　　麦格教授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安东尼在说谁。她摇摇头：“没有。” 　　“谁？”布巴吉教授好奇地问。 　　“凯瑞迪，你大概没有料到这个……开学的那天，有位三年级斯莱特林去找米勒娃调整了自己的课表，放弃占卜课，选了麻瓜研究学。”安东尼说，看着布巴吉教授的神情，克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几乎是炫耀地说，“特蕾西·戴维斯，她的哥哥也是我的学生。” 　　…… 　　安东尼走进教室，立刻就看到特蕾西了。她是这个充满格兰芬多的班级中唯一的斯莱特林。其他人都在热切地交谈笑闹着，只有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没有同桌，也没有人和她搭话。 　　“大家好。”安东尼轻快地说，快步走到讲台后面。 　　交谈的声音小了下去，但没有停止。 　　“欢迎你们选择麻瓜研究学。”安东尼说，“我是亨利·安东尼，不出意外的话，是你们这学年的麻瓜研究学教授。” 　　一个活泼的学生接话道：“那如果出了意外呢？” 　　“我就会非常伤心。”安东尼笑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麻瓜研究学，但是我必须要事先声明，O.W.L和N.E.W.T的阅卷不由我负责。” 　　“你们可能听说过这堂课是没有课后作业的、不太扣分的、有户外实践的，所有这些描述……”安东尼故意顿了一下，满意地发现教室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都是真实的。” 　　学生的脸上绽放出满足、期待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安东尼也笑了：“但是——是的，很遗憾，这里有个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门课是没有标准的。我愿意相信，你们在选择这门课的时候，至少是有一些好奇心的。而我的目标和期望就是当你们五年级，甚至七年级的时候，面对着O.W.Ls和N.E.W.Ts的考试复习，不会失去这些好奇和善意。” 　　这些十三四岁的孩子抬脸看着他，神情有些茫然。安东尼知道和他们说这个有些太早了，所以他很快地转换了话题。 　　“好了，我的自我介绍就到这里。现在该你们了——我期待着听到你们是谁，以及选择这门课的理由。顺便一说，‘我想水个证书’这种理由去年已经出现过了，但请随意重复利用。” 　　他从课桌后拉出一个空椅子，坐到了过道中，看向右手边的学生。 　　那个格兰芬多女生自信地说：“我是凯蒂·贝尔，安东尼教授。我在格兰芬多魁地奇队中担任追球手，安吉丽娜是我的好朋友。她、弗雷德和乔治都说这门课值得一选，所以我决定尝试一下。” 　　安东尼朝她微笑：“谢谢你，贝尔小姐，也谢谢他们的推荐，我希望你不会失望。” 　　他转向凯蒂边上的姑娘。 　　“我是凯蒂的朋友。”她狡黠地说，“她想让我假装自己特别感兴趣，但其实她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从宿舍走到教室。” 　　凯蒂大声地叹气道：“拜托，利妮！” 　　…… 　　轮到特蕾西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得有些兴奋和好奇。他们此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就一直在偷偷瞟着特蕾西的方向，观察着她的反应，就像期待着她会突然变成一只粉色的大象。 　　大象站起来，平静地说：“我是特蕾西·戴维斯，我选课是因为我想要。” 　　“可是，你是斯莱特林。”坐得离她最近的一个男生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会想要选麻瓜研究学呢？” 　　特蕾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坐下来了。那个男生的脸反而涨得通红，张着嘴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同桌用臂肘狠狠在他的肋骨上捣了一记，他的嘴巴闭上了。 　　凯蒂倒是颇为了解地和旁边的人说：“她姓戴维斯，大概是拉文克劳那个替补追球手的妹妹。”她用手在脖子旁边比划着，嘶嘶地叫了几声。 　　这回没有人再有疑问了。 　　…… 　　不过安东尼在下课后依旧将特蕾西留了下来。格兰芬多的三年级学生收拾好东西，结伴走出教室门，并在离开前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看这位斯莱特林。 　　中午的阳光洒在窗台上，亮得有些刺眼。特蕾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送每个离开的同学。 　　等到最后一个格兰芬多也磨磨蹭蹭地离开后，安东尼关上教室门，走到特蕾西对面。 　　“谢谢你选这门课，戴维斯小姐。”他说，“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你是二十多年来第一个选择这门课的斯莱特林学生。” 　　“我猜这是个荣誉。”特蕾西平静地说。 　　“取决于你怎么看它。”安东尼说，坐了下来，“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选择承受太多压力……” 　　特蕾西打断了他：“不，教授，我没有承受任何压力。” 　　安东尼仔细地打量她。她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是比之前好了许多，事实上，她甚至称得上神采奕奕。 　　“啊，好吧。”安东尼有些疑惑地说，决定不去追问。 　　然而特蕾西露出了微笑：“这很简单，教授。您上学年一直在给其他三个学院加分。我告诉级长，我们学院也应该有人去麻瓜研究学的课堂上，为斯莱特林的沙漏中增加几颗宝石。” 　　安东尼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他摇着头说：“非常聪明的理由，戴维斯小姐，但我不会为了这个巧妙的选课方式给你加分……我期待着在麻瓜研究学的课堂上给斯莱特林加分的那天。” 第193章 与吉德罗洛哈特同行 　　第193章 与吉德罗·洛哈特同行 　　开学还不到一周，安东尼就至少从五个不同的人口中听说了洛哈特课堂上的闹剧。他让二年级的学生对付康沃尔郡小精灵，结果少说有一打铁青色的小精灵叽叽喳喳地飞到走廊上，在画像的惊呼中冲进了其他课堂。 　　魔法史的学生本来正昏昏欲睡，在羊皮纸上划着不知所云的笔记。窗户突然砰地碎了，坐在窗边的人惊得跳了起来。 　　小精灵和新鲜空气一起涌了进来。它们上蹿下跳地抢夺羽毛笔，绕着墙壁乱飞，从宾斯教授的右胸穿过去，又从他的额头中飞出来。 　　宾斯教授似乎有些茫然，但他很快就以幽灵的淡然处理好了这一瞬的惊愕，继续用单调乏味的语气讲述妖精叛乱——“妖精和巫师争夺魔杖”——全然不顾学生在和小精灵争夺墨水瓶。 　　到这堂课结束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宾斯教授慢吞吞地宣布下课，并且有些生气地撅起自己皱巴巴的嘴唇，说：“我希望你们能尊重历史事实……今天的课堂纪律实在是这么多年来最糟糕的一次……” 　　安东尼听到几个学生在走廊上讨论这件事。 　　“他的视线大概已经模糊得看不到那些小玩意了。”其中一人说，“我们大声地告诉他小精灵飞到教室里了，但是他说我们在讲妖精而不是精灵，还让我们不要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不然他就要扣分了——如果他能记住我们是什么学院的话。” 　　教授们也在教工休息室中讨论洛哈特的教学。洛哈特的摆在休息室的照片被倒扣过去，斯普劳特教授在草药茶中多加了些鼠尾草，布巴吉教授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一年级的学生说他让学生找到书中最喜欢的片段，抄写后交给他。”斯普劳特教授板着脸说，“字写得最好最认真的可以获得他的花体签名。” 　　“三年级的课后论文是总结吉德罗在他的冒险中施展的巧妙手段。”麦格教授挑着眉，仿佛觉得有些好笑。 　　安东尼了然地点点头。他之前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讨论洛哈特是否是依靠那一口好牙把女鬼咬死了。 　　弗利维教授反常地一言不发。他似乎不想承认这曾经是自己学院的学生。 　　…… 　　周六的清晨，安东尼早早就醒了。 　　他在床上躺着，看着窗帘缝隙间透出的熹微晨光，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了。猫不知道他和邓布利多取消了今天的怨灵鸡实验，这时正坐在他的枕边，严肃地低头看着他。 　　安东尼用手蒙住眼睛，埋怨地推开猫：“不，我们今天不回家……” 　　他翻了个身，头一回意识到鸟叫的声音这么响。又过了几分钟，他彻底失去了睡意，只好坐起来换衣服。 　　“坏猫。”他咕哝道。猫翘着尾巴在他脚边蹭来蹭去，想让他帮忙倒点白葡萄酒。 　　空气清爽干净，带着一丝秋天的气息。远处的山林刚开始转变颜色，橙红和金黄染在深绿的梢头。安东尼揉着额头——他昨晚又没有睡好——去礼堂吃早饭。 　　学生们大多还没有起床，四个学院的长桌空荡荡的，因此格兰芬多旁边的红头发显得格外显眼。韦斯莱双胞胎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熏肉。弗雷德神情恍惚地向盘子中挤番茄酱，多得淹过了炒蛋，而乔治把它们送到了自己的鼻子上。 　　就在他打算过去问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洛哈特轻快地走进了礼堂，他波浪般的金发闪闪发光，淡紫色的绸缎袍子飘逸地摆动着。 　　“亨利！”洛哈特高兴地叫道（弗雷德和乔治被惊得一震，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他们），“亨利呀，你怎么不来拜访我呢？你不是在埋怨我吧，嗯？你是不是在心里想，为什么吉德罗·洛哈特，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黑魔法防御联盟荣誉会员，明明就住在你的办公室隔壁，却不愿意花时间和你一起聊聊天？那你对我的误会可就太大了，亨利！” 　　安东尼赶快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好让他不要和自己贴得那么近。 　　“当然不是，洛哈特教授——” 　　“啧啧，叫我吉德罗，拜托。”洛哈特笑容满面地说，“我只是过于忙碌了——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亨利，我可不是在抱怨。我心甘情愿地耗费时间给每个崇拜者回信……” 　　安东尼任由洛哈特在那里滔滔不绝，以自己进入霍格沃茨以来最快的速度吃完两片吐司，站起来告辞。让他吃惊的是，洛哈特居然在说话的间隙也吃掉了煎蛋和香肠。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亨利？”洛哈特亲热地问，用他明亮的蓝眼睛注视着安东尼，似乎下一秒就要邀请安东尼看他解救的麻瓜送给他的雕像。 　　“我……哦，我打算去找海格。”安东尼说。 　　洛哈特的脸庞亮了起来：“是吗，听起来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去——你这回可不能抱怨我冷落你了，亨利。不过，我想我还没有和海格好好聊过呢。” 　　“不是现在。”安东尼赶快说，“我现在要，呃，去丽痕书店。我在那里定了几本书。” 　　“哎呀，那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洛哈特大声说，“如果我出现在书店中，恐怕会引起轰动呢。毕竟，和身在霍格沃茨的你们不同，其他人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一个真正的吉德罗·洛哈特呀！” 　　弗雷德对乔治说：“我可真羡慕其他人啊！”他的声音也大极了，安东尼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礼堂墙壁间的回音。 　　洛哈特看了眼他们。长桌上还有几个正在吃饭的学生（有一个在边喝南瓜汁边读《与母夜叉一起度假》），他们听到弗雷德的话，纷纷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安吉丽娜打着哈欠走过来了，一屁股坐在韦斯莱双胞胎对面的座位上，向自己的盘子中装熏鱼和南瓜馅饼。她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人们在看弗雷德和乔治。 　　“你们干什么了？”她疲倦地问，搓着自己的眼睛。 　　乔治重复道：“我们说我们很羡慕其他人。” 　　“我也羡慕。”安吉丽娜说，憋住了一个哈欠，开始向嘴里塞食物，“我羡慕所有没有一个疯子队长的人。” 　　…… 　　丹尼尔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安东尼弄走那几本妖怪书（“它们整天都在打架，还把搬运工的脚咬伤了”），但是安东尼只想在丽痕书店多消磨一点时间。 　　直到书店中逐渐忙碌起来，安东尼才付了钱，在兴高采烈的搬运工的帮助下，把这些书弄回了学校。 　　海格的小屋烟囱中飘起袅袅白烟，屋后的南瓜比上次见到的还要大一些。安东尼敲了敲门，听到牙牙兴奋的叫声，忍不住微笑起来。 　　“谁呀？”海格在屋内粗声粗气地问，走过来打开门，“啊，亨利。” 　　安东尼漂浮着铁笼：“我给你带了一些书……哦。” 　　他的话卡在了半途中。吉德罗·洛哈特正坐在椅子上，神采飞扬。桌上一杯茶也没有。 　　“你来得可真巧，亨利！”洛哈特高兴地说，“我正在和海格讲那只女鬼呢。他居然还没有看过——我想你一定是把我的书带来了吧？让我看看是哪本？” 　　《妖怪们的妖怪书》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着，在笼子中抖动着，将铁栅栏撞得铛铛响。洛哈特看着它们漂亮的绿封皮和金灿灿的书名，惊愕地顿住了。 　　“你买到了，亨利！”海格感激地说，把笼子搬进小屋后急匆匆地打开笼门，抓了一本出来，解开了绳子。 　　书立刻将自己立起来，靠着自己的精装封面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上爬来爬去。 　　海格高兴地说：“哈哈，还是那么有意思！” 　　妖怪书在撞上洛哈特的尖顶巫师帽时毫不犹豫地啃咬起来。海格赶快拍打着书，想让它松开那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淡紫色滚银边带暗花的帽子。 　　“没有关系，海格。”洛哈特大度地说，胸有成竹地抽出魔杖，“我非常擅长对付这种黑魔法书籍。（“这不是黑魔法书籍。”海格不安地说。）看好了——昂克拉斯朋，昂康尼！”（注1） 　　妖怪书被他的魔杖猛地戳了一下，将洛哈特的帽子咬得更紧了。 　　海格用大手夹起书——它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阵子，伸出手指，顺着书脊用力地向下一捋。 　　书颤抖了一下，哗啦啦地翻开了，静静在他手中摊开了。海格将那顶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破破烂烂的巫师帽递给洛哈特，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我正要这么做呢！”洛哈特笑道，“说老实话，这简直太明显了。当然，如果没有那个咒语，你可不会这么轻松地打开它……我曾经遇到过其他几本黑魔法书籍，它们可比这个危险多了……” 　　海格张开嘴，正要申明这不是黑魔法书籍，突然又停住了，向窗外张望着。安东尼知道原因，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尖叫。但洛哈特还在喋喋不休地讲那本诅咒了无数人的黑山羊皮书籍。 　　“对不起，我出去看一下。”安东尼说。海格抓住这个机会，礼貌地请洛哈特离开，然后跟了上来，带着自己的弩。 　　“是禁林里面吗？”安东尼问海格。 　　海格挠挠头，也不太确定。这时又一声尖叫传来了，方向明确极了。 　　“那边！”海格说，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安东尼小跑着跟在边上。 　　这时洛哈特也追了上来。他几乎是兴奋地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同时告诉他们自己特别擅长化险为夷——“我被狼人堵在电话亭里的时候”，等等，等等。 　　他们离魁地奇球场越近，声音就越清晰。安东尼听到有人在狂吼“揍他”，有人在高呼“不要”，“腿立僵停死”和“咒立停”之类的念咒声不绝于耳，还有其他乒乒乓乓的声音，乱作一团。 　　三个人都加快了步伐，海格抢在最前面，咚咚咚地跑过去，打雷般喊道：“你们在做什么？住手！” 　　他把缠在一团打斗的学生一个个拎起来放到一边。安东尼看到了红色和绿色的魁地奇队袍，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后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弗雷德、乔治、安吉丽娜、弗林特、哈利、罗恩、纳威……最后一个是德拉科·马尔福。他一被海格抓着胳膊提起来就甩开他的手，斯莱特林那些人高马大的球员立刻挡在他的身前。 　　赫敏站在一旁，举着魔杖，看起来并不完全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神情中混合着茫然、愤怒和担忧。还有个灰头发的小男孩，他见到快步走过来的安东尼，兴高采烈地举起相机，咔擦一声按动了快门。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安东尼问，面对着自己更加熟悉的格兰芬多学生们。 　　即使已经看不见了，罗恩依旧不满地瞪着马尔福的方向，喘着粗气。纳威就在他边上，也剧烈地喘着气，圆圆的脸上红光焕发。韦斯莱双胞胎之一的鼻子下面挂着血痕，安吉丽娜站在旁边，皱着眉打量着他，但他正在和自己的孪生兄弟击掌。 　　安东尼又转过身，面向斯莱特林魁地奇队。他还没有说话，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呕吐声。安东尼皱起眉。过了一阵，几条晶亮的鼻涕虫慢悠悠地从弗林特的脚旁爬了出来。 　　安东尼和海格分开那些板着脸的斯莱特林队员——海格轻轻松松地就把他们拨到了一旁——看到马尔福正跪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涨得通红。他憋了半天，抑制不住地又呕出几条鼻涕虫。 　　格兰芬多们哄地笑开了。 　　“你击中他了，罗恩！”弗雷德或者乔治喊道，喜笑颜开，“好样的！你击中他了！” 　　那个灰头发的小男孩大感兴趣，想要绕过斯莱特林队员，为鼻涕虫们拍一张照片。就在这时，跑得有些喘气的洛哈特赶到了。 　　“怎么了——哦。”他看到了地上的马尔福，“往后站站……我非常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他快步走过来，淡紫色袍子划出优美的曲线。马尔福抬起头看着他，含着泪水的灰眼睛中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注1：Unclaspum Uncannyi，大意可以理解为“松开，怪东西”。洛哈特在教二年级驱逐小精灵的时候咒语是Peskipiksi Pesternomi，大意可以理解为“烦人的精灵，别来烦我”。 第194章 与鼻涕虫合影 　　洛哈特一边说着，魔杖一边在空中挥舞出漂亮的花样。安东尼试图拦住他。 　　马尔福撑着扫帚站起来想要逃开，但是韦斯莱双胞胎比斯莱特林那些队员先反应过来，他们立刻一左一右地架起马尔福，将他半拖半拽地举到洛哈特的面前。 　　洛哈特帅气地微笑着，紧接着，巨大的声响将安东尼的“洛哈特教授——”淹没了。 　　在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中，马尔福的脖子奇怪地膨胀起来，魁地奇球队的队袍领口紧紧箍在上面，他的脸憋得铁青。下一秒，他“哇”地吐了起来，一大群鼻涕虫争先恐后地从他口中涌了出来。即使是斯莱特林的球员，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海格不太在意地说：“对了，吐出来就好了。” 　　马尔福撑不住扫帚，又跪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吐得直不起腰。灰头发的小男孩恶心又惊喜地赞叹了一声，咔擦咔擦地拍了好多张照片。 　　“不，海格，现在不是鼻涕虫的问题了。”安东尼说，看着马尔福虚弱地咳了两声，似乎将鼻涕虫都吐了出来，但是马尔福的脖子依旧一层堆一层、软塌塌地坠在肩膀上。 　　他就像个谨慎的孩子堆的雪人，因为害怕脑袋滚落下来，在头和肩膀之间结结实实地堆了一车的积雪，以至于远远看上去叫人疑心那是不是稻草垛。 　　但是在袍子之下，他的身子依旧又瘦又小，尖尖的下巴在这样的脖子的映衬下，显得古怪又可笑。他此前一直低着头，安东尼现在才发现他的嘴角裂了，左边颧骨也又青又紫。 　　安东尼说：“请别拍照了。有人愿意去找庞弗雷夫人吗？洛哈特教授？”他尽可能严厉地瞪着洛哈特，希望自己能把麦格教授学得像一些。 　　“哎呀，德拉科，”洛哈特说，没有看安东尼，“你为什么要试图憋住它们呢？如果你没有试图把这些鼻涕虫都锁在肚子里和嘴里，它们本来不会撑大你的喉咙啊。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已经不再吐了。请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好了，现在你可以去找庞弗雷夫人，让她给你……嗯……调整一下脖子的大小。” 　　他步伐轻快地走了。 　　安东尼留在球场上，处理已经逐渐在草坪上爬开的鼻涕虫和格兰芬多的学生们。马尔福似乎吐得有些虚脱，不过海格轻轻松松地将他抱了起来——马尔福羞辱得浑身发红，时不时还有几只爬得慢的鼻涕虫从他的袍子上颠下来，啪嗒一声坠在球场上——斯莱特林的队员跟在后面，瞪着路过的学生，不让他们跟上来。 　　“女士们，先生们，”安东尼问，清理掉又一只慢悠悠爬过去的鼻涕虫，“请问有人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很快，魁地奇球场上就回荡着格兰芬多们快活的笑声。赫敏压着唇角的微笑，试图提醒他们可能会因此受罚，但是罗恩大声说：“我才不在乎呢，那是他活该！他那样叫你！” 　　哈利说：“安东尼教授，马尔福骂了赫敏，大家都气坏了——” 　　“我想揍他来着。”弗雷德接话道，抹着自己的鼻血，“但是弗林特挡在马尔福前面了。” 　　“我揍了迈尔斯·布莱奇。”乔治得意洋洋地说，“正好把去年那脚还给他。” 　　纳威激动地握着双拳，翻来覆去地对左边的罗恩和右边的伍德说：“我打到了马尔福！正中肚子！三拳！还有一拳在脸上——我本来想打鼻子，但是好像打偏了！”他的额头上有一大块擦伤，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他叫我‘泥巴种’，安东尼教授。”赫敏勇敢地说，“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它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那非常恶毒。”安吉丽娜说，把手搭在赫敏的肩上，“不要听，不要信。” 　　罗恩对哈利和赫敏解释道：“那是专门侮辱麻瓜出身的人的词，意思是肮脏的血统。你们知道，那些所谓的纯血巫师翻来覆去念叨的那一套。哼，要我说，鼻涕虫说不定都比他干净……” 　　安东尼低头看着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方面，他不想鼓励他们以暴制暴，但是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很难惩罚他们，因为他知道“泥巴种”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只是说：“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会知道这件事情。”同时为自己不是格兰芬多或者斯莱特林的院长而松了口气。 　　…… 　　不论是麦格教授还是斯内普都对这个消息没有多大反应。 　　事实上，安东尼那天和海格喝酒聊天，海格告诉他今天的事情在五年前也在上演，十年前、十五年前、二十年前也是如此。 　　“那群人把魔法界搅得乱七八糟。”海格喝得醉醺醺的，怒气冲冲地挥着手说，“纯血……无稽之谈……我早就说马尔福一家都是食死徒，其他人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但就是没有人能抓到他们的把柄。福吉那个没头脑的家伙……” 　　“我有些担心亚瑟。”安东尼说，“你知道，他本来就因为《麻瓜保护法》的事情和马尔福闹得有些不愉快，现在他的儿子们把小马尔福先生送进了校医院。我恐怕卢修斯·马尔福听到这个消息不会特别开心。” 　　海格忧虑地说：“你说得对，亨利，卢修斯·马尔福准会气势汹汹地找到学校里。他会让罗恩他们退学的。” 　　“他没有这个权力。” 　　但是海格显得更加担忧了：“不，亨利，事实上他可以有。他是霍格沃茨的校董事会一员，董事会甚至可以任命校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一大瓶白兰地砸在桌子上，“再来一杯，亨利！” 　　安东尼晕晕乎乎地回到城堡——在路过洛哈特门口的时候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晚上从睡梦中惊醒，来到半开的窗户前，摸了摸窗台上睡在一起的猫和老鼠。 　　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紫色和白色的闪电在云层中滚动着。风将窗帘吹得不断翻卷，雨点劈里啪啦地打在窗台上，再顺着窗檐和猫的尾巴落到床上，将安东尼的被子浸得又冷又重。 　　他又想起海格的话，然后想起两位院长的反应。他恍惚觉得麦格教授当时说的是“揍得好”，斯内普说的是“格兰芬多因为殴打同学失去了十分”，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麦格教授那时似乎还和斯内普坐在休息室的同一张桌子旁边喝茶。他一时分不清这真的是他的记忆，还是他又做了个怪梦。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湿漉漉的地面、树林和远处的群山。安东尼似乎看到有只湿漉漉的猫头鹰正奋力拍打着翅膀，向远方飞去。他关紧窗户，让开床上被打湿的部分，又睡了过去。 　　…… 　　尽管海格说庞弗雷夫人立刻就治好了德拉科·马尔福（“什么让皮肤变得紧致的魔药之类的”），但是第二天，安东尼就听说马尔福在校医院睡了一晚后，依旧坚持不肯离开病房。马尔福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直说自己嗓子痛得厉害。 　　这个消息，出人意料地，是伍德传出来的。 　　周日早上，弗雷德和乔治抱怨他们的队长在安东尼离开后就立刻排练新战术，一直训练到了下午一点才让人吃午饭。他们没想到今天的魁地奇训练又是大清早。 　　这时，伍德干劲十足地向着整个格兰芬多长桌的队员发表了动员演讲：“小伙子们，姑娘们，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时候。斯莱特林的找球手还没有和队伍进行磨合，就在病床上赖床。他们有光轮2001，那又怎么样？我们有最勤奋、刻苦的队员，最团结的意志。我们是格兰芬多这么多年来最好的一支队伍。只要有人能再给斯莱特林那个找球手几拳……” 　　“伍德！”麦格教授在教工席上严厉地喊道。 　　“对，几拳可不够。”弗雷德赞同地说。 　　乔治说：“我们需要一点庞弗雷夫人不能轻易治好的病。” 　　“闭嘴，你们两个。”伍德说，“我说到哪儿了……对了，只要能让斯莱特林的找球手继续缺席他们的训练……” 　　…… 　　他的愿望很快就成真了。那个带着相机的灰头发小男孩，科林·克里维，将照片都洗了出来。很快，全校都看到了脖子肿大得如同火鸡的德拉科·马尔福，以及从他口中涌出的鼻涕虫。 　　马尔福躺在病房中，拒绝任何人的探视。安东尼尝试过，想要和他聊聊，但是他装模作样地说自己伤得严重极了，还以此为借口请假停掉了所有的课业。 　　洛哈特则成为了一部分学生眼中的英雄。他们复制了马尔福的照片，去请洛哈特签名。洛哈特欣然应允，而这更让人敬佩他的勇气了。 　　“想想那些冒险经历，想想他写的书，洛哈特教授怎么可能不知道正确的魔咒是什么。”他们说，“他就是想要惩罚一下马尔福。你们还记得吗？他说过自己要为消灭黑魔势力奉献所有力量，同时他最讨厌的就是一切歧视了！” 　　卢修斯·马尔福向校董事会和魔法部提出抗议，说韦斯莱家没有教好孩子，说霍格沃茨放任学生打架斗殴。 　　《预言家日报》也报道了这件事情，但这似乎并非他授意的，因为斯普劳特教授告诉安东尼，卢修斯·马尔福当天上午就冲到了报社和印刷厂，要求他们不管做什么，立即撤回这篇稿件。 　　太晚了。在斯普劳特教授说话时，安东尼手中就有一份报纸。 　　“最近，霍格沃茨发生了一起令人不安的事件，一名 12岁的二年级学生遭到多名高年级学生的集体欺凌，学生中甚至传阅这名学生受欺凌时的照片以取乐。 　　令人深感不安的是，除了斯莱特林的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尝试抗议之外，学校没有对参与欺凌同学的学生采取适当行动。更令人担忧的是，学校拒绝对肇事者提供任何形式的教育或惩罚。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告诉笔者：‘那些欺负人的学生一向在学校中无法无天，多次违反校规。尤其是韦斯莱家的几个孩子，这不过是他们多次欺凌同学中的一次，只不过此前都被掩盖为恶作剧。’ 　　除此之外，有消息称，甚至有不止一位教授参与了此次欺凌事件。霍格沃茨已经成为了滋养暴力和犯罪的沃土，而非学习和成长的净土。霍格沃茨对这种行为的容忍和忽视是不可接受的。 　　一位忧心忡忡的母亲说：‘我恳请魔法部立即采取行动，解决这一问题，防止今后再发生任何欺凌事件。我们的孩子应该具有安全的学习环境，我们有责任确保这一基本权利得到维护。’” 　　安东尼看完之后，惊讶地问：“这不是卢修斯·马尔福先生授意的？” 　　“不，不是。”布巴吉教授说，她也正埋头读这篇文章，“虽然很像，但是如果是马尔福写的，他肯定会提到韦斯莱先生和《麻瓜保护法》，然后说什么韦斯莱这家子在欺凌其他巫师，抬高麻瓜地位，是巫师的叛徒。” 　　弗利维教授也帮他分析：“卢修斯·马尔福只会让事情停留在魔法部和校董事会，而不会把它发到报纸上供公众阅览，尤其是不会提到那些照片。他才要求我们收缴所有照片呢。” 　　安东尼困惑地说：“那这是谁呢？” 　　“不知道，可能是福吉吧。”布巴吉教授说，“我加入威森加摩好像让他不太高兴……觉得我们的校长掌握太多权力了之类的。可能他也想来当个校长。” 　　不管教授们怎么猜测，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马尔福家发的报道。 　　罗恩、弗雷德和乔治收到了韦斯莱夫人的信（“还好，我们还以为会是吼叫信呢。”），她在听说是马尔福家之后就只是平静地责怪他们太过冲动。 　　韦斯莱先生也给安东尼寄了信，告诉他自己最近在部里不太好过，因为人们总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但是他又不能在脑门上写“我儿子打的是马尔福”。不过他的语气看起来斗志昂扬，而且有些自豪。 　　纳威·隆巴顿的奶奶也给他写信了。 　　“天啊，我奶奶生气极了。”纳威拆开信读着，“她说，他们应该把我也写到报道里。” 第195章 与德拉科马尔福谈话 　　第195章 与德拉科·马尔福谈话 　　教授们收缴了那些照片之后，马尔福似乎认为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已经过去了。他又开始出现在斯莱特林长桌旁，趾高气昂地谈论家中给自己寄来的慰问品，或者在走廊中大声说韦斯莱家将度过如何悲惨的后半生。 　　安东尼结束了和邓布利多的讨论——他的课题已经从研究复活变成了研究不死——准备去找弗利维教授请教一些魔法原理。邓布利多列举了几个近代魔法理论大师的名字，建议安东尼读一读他们的著作理论，而安东尼清楚地记得弗利维教授提到过自己办公室里有相关的解析注释书籍。 　　“万一他真的信了怎么办？”赫敏把头凑到罗恩旁边，语气激烈地低声说，“你不应该这么捉弄他，罗恩！” 　　“别傻了，赫敏。”罗恩说，“那就是个玩笑，没有人会相信的——哦，上午好，安东尼教授。” 　　“上午好，韦斯莱先生。”安东尼说，“上午好，波特先生，格兰杰小姐。我想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聊一个玩笑？” 　　“不，没什么。” 　　安东尼探究地看了他们一眼，三人中不论是哪一个的神色中都没有躲闪——除了赫敏显得有些气恼——于是他判断确实不是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便只是叮嘱他们多加小心，就让他们走了。 　　…… 　　弗利维教授不在办公室中，安东尼这才想起来他今天上午要给三年级上课。他正准备去魔咒课教室找弗利维教授，但科林·克里维在走廊中拦住了他。 　　“安东尼教授，”他兴高采烈地喊道，“您可以带我去斯莱特林休息室吗？我不知道口令。” 　　“你想去斯莱特林休息室干什么？”安东尼困惑地问。 　　“哦，我想让德拉科·马尔福在这上面签名。”科林快活地说，向他展示手中的照片。马尔福正半跪在地上，弓着腰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大条鼻涕虫从他的口中爬出来。安东尼看到旁边还有一些袍角和鞋子——他认出了海格和自己的，但是他们都没有入镜——还有几条鼻涕虫爬到了旁边的扫帚上。 　　安东尼简直快要说不出来话。 　　“伱……你怎么会想到让马尔福先生签名，克里维先生？”他问，“另外，这些照片现在被禁止了。请把它交给我。” 　　“啊，好吧。幸好我还有好几张。”科林轻快地说，踮着脚把照片送到安东尼手上，“我听说你是最好说话的教授——求求你了，安东尼教授。” 　　“不行，而且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再考虑这件事了。”安东尼坚决地拒绝道，“现在去上课吧，克里维先生。我相信马上一年级的草药课就要开始了。” 　　…… 　　弗利维教授高兴地接待了安东尼，一股脑把所有相关理论书籍都塞到了安东尼手上。安东尼抱着书，心中规划着最近一周的阅读进度，突然听到前面的走廊好像有什么骚动。 　　他听到科林说：“罗恩讲，如果你能在上面签字，他就能给我搞到一张哈利的签名照。” 　　“哈，波特的签名照！”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马尔福，“当然，韦斯莱正需要靠贩卖签名照维生呢。” 　　斯莱特林放声大笑，科林听起来有些气愤：“罗恩是哈利的朋友！” 　　“他的父亲马上就要被解雇了，”马尔福拖长了音调说，“如果圣人波特也不帮他的话，他和那些红头发的臭鼬哥哥妹妹就要去垃圾堆里找东西吃了。” 　　安东尼带着一大摞书，从学生旁边挤过去。那些赫奇帕奇抬头看见是他，纷纷露出兴奋的表情，窃窃私语。 　　“你不应该这么说别人！”科林不可置信地说。 　　“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马尔福轻蔑地说，“至于你，如果你再敢将自己脏兮兮的手伸到我的鼻子下面，小泥巴——” 　　“马尔福先生！”安东尼说，大步走过去。 　　马尔福抬起头，恶毒的表情褪色了一刻。他没有愚蠢到在有教授的情况下辱骂科林。下一秒，他就捂着脖子：“安东尼教授，对不起，我突然感觉特别疼……” 　　“马尔福先生，我想和你谈谈。”安东尼沉声说，环顾着旁边的斯莱特林。潘西·帕金森扬起下巴，站在马尔福身后。 　　安东尼的视线在她那边停留了几秒。潘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情不自禁地向旁边躲了躲，但很快又挺直了身子，瞪视着安东尼。 　　安东尼移开了视线。 　　“跟我来，马尔福先生。”他说，“如果你真的非常疼的话，我们可以去校医院聊一聊。还是说你更愿意在禁闭的时候聊聊天？” 　　“好的，教授。”马尔福不情不愿地说，跟在他后面。 　　…… 　　“请坐，马尔福先生。”安东尼说，“想喝点什么吗？” 　　马尔福的下巴紧紧绷着，僵硬地坐在安东尼对面。他异常礼貌地说：“不，谢谢你，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笑道：“放松，我今天可没有扣你的分，不是吗？” 　　“你想找我谈什么？”马尔福警惕地问，“好吧，我可以原谅韦斯莱他们，但是我绝对不会在那些照片上签名！”他苍白的脸上闪过羞恼的神色，然后就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他大声说，“说到照片，你们不是应该已经全部收缴了——” 　　“我道歉，马尔福先生。”安东尼安抚地说，“我们只没收了学生之间流传的照片，但是克里维先生似乎还有……嗯，存货。我理解你不希望别人看到它们，所以我想很快也会有人和克里维先生谈谈的。” 　　马尔福谨慎地打量了他一阵子，似乎是确认他有没有在嘲笑自己，然后突然说：“你关了潘西的禁闭。” 　　“确实如此。”安东尼说，“我希望她不是在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后扎我的巫毒娃娃，因为我最近肩膀有点疼。” 　　马尔福没有让他把话题岔开：“你也要用这一套对付我吗？关禁闭，然后用邓布利多那一套给我洗脑？” 　　“邓布利多那一套是什么？”安东尼好奇地问。 　　马尔福厌恶地皱起眉：“就是巫师不应该分血统什么的……当然，你肯定是相信的。你可是麻瓜研究学教授呢。”他差点就掩饰住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的讽刺意味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从进入魔法界之后只听过这一套，你会不会觉得容易理解一点？”安东尼说，“和我谈谈另一套吧，马尔福先生，给我一些启发。告诉我为什么纯血巫师优于他人。” 　　“你又不是纯血。”马尔福说，“好吧……我们纯血家族世世代代都在维持魔法界的稳定，时刻谨记巫师的尊严。” 　　“那是什么意思？”安东尼温和地问。 　　马尔福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安东尼静静地等着。 　　“哦……我明白了。”马尔福说，“潘西就是这么上当的。你假装自己和我们是同一边的，然后巧妙地哄骗她。这招对我可没有用。” 　　他高高扬起下巴，色厉内荏地看着安东尼。 　　“不，我知道这对你不起作用。”安东尼申明道。 　　不同于潘西，德拉科·马尔福从来没有被他所相信的纯血理论伤害过。潘西或许仍然会回忆起她死去的查尔斯，因为恐高而对自己失望，担忧自己是否会令家族蒙羞……但马尔福不会。 　　但是安东尼只用看着马尔福冷漠的灰眼睛，就知道他是那种被家中宠坏的孩子，更不用提每日猫头鹰送给他的糖果包裹、斯莱特林新换的飞天扫帚……他从没有哪一刻受到过纯血理论的束缚。他全心全意地崇拜自己的父亲，相信自己自己天生血统优越，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快感。 　　“喝茶吗，马尔福先生？”安东尼说，“没错，你说得对，我确实相信的是‘邓布利多那一套’，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听听你的想法。就当这是我的求知欲吧。总要有一些理由让你相信纯血理论，对不对？” 　　马尔福的表情似乎表明他认为安东尼不太正常。 　　他自以为隐蔽地扫了眼紧闭的窗户和身后的门，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挑起了眉毛，突然妥协道：“好吧。作为马尔福家的一员，我非常清楚我的先祖曾经为魔法界做了多少贡献和牺牲。在猎巫年代，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费尽心机或者甘冒奇险，从不将就于与麻瓜通婚……而现在，邓布利多站出来宣传他那些疯话，想要我们欢天喜地地接受麻瓜的血脉。” 　　马尔福看了眼安东尼，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即将跳起来扣分。安东尼笑着将茶杯向他的方向推了推，用眼神示意自己正在听。 　　“麻瓜！哈，我知道你大概是喜欢他们的，安东尼教授。”马尔福信心十足地说，“但是既然你问我的看法，那你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愚蠢的家伙……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世界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奥妙。他们是被魔法拒绝了的人、被魔法淘汰的劣等人。” 　　“不，马尔福先生，不要回避问题。”安东尼说，“我并不奇怪你对麻瓜的厌恶或者轻视——据我所知，有许多巫师都是如此——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你会轻视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明明已经被魔法选择了。” 　　马尔福高声说：“你还不明白吗？因为魔法不应该选择他们！如果我们任由那些低劣的血统污染魔法……总有一天……”他有些卡壳，似乎不知道应该向安东尼描述什么样的后果，“总有一天，魔法就不纯粹了！” 　　安东尼不得不提醒自己才能憋住不要笑出来。他面前的这个二年级斯莱特林已经被激起了好胜心，试图用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理论说服安东尼纯血就是更有优势的。 　　马尔福凶狠地看着安东尼，尝试通过气势说服他。但是当你是个成年人的时候——尤其是你清楚地知道对面是你的学生——你很难被一个坐在扶手靠椅上、板着脸、高度只到你的腰的十二岁男孩吓到。 　　“纯粹的魔法是什么样的魔法？”安东尼尽可能严肃地问。 　　出乎他的意料，尽管马尔福的眼睛依然冷漠而尖刻，他居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仿佛他已经为这个问题准备好了答案。 　　“不是学校里学的这些玩意。”马尔福不屑地说，“纯粹的魔法、更有力量的魔法……你明明知道。” 　　“我？” 　　马尔福点点头，用高高在上、几乎是威胁的语气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安东尼教授。你背叛了我们，你曾经也是追寻更有力量的魔法的一员……爸爸告诉我了，他们把你扔到了阿兹卡班里面，是邓布利多把你担保出来的。” 　　安东尼看着马尔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和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如果马尔福相信安东尼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巫师，他就应该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如果他不相信，他就不应该暗示安东尼——仍然是他的教授——自己对黑魔法抱有好感。 　　但紧接着他就明白了。马尔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生命危险。他相信不管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自己的家庭，纯血巫师家族马尔福，都会保护自己。就好像那是什么无敌的护身符。 　　“你爸爸怎么说的？”安东尼问，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这时，办公室的角落突然传来一声抽泣。安东尼惊讶地转头看过去，才发现那边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陌生家养小精灵，而安东尼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位小精灵大大的、凸起的眼睛中盈满泪水，正无声地揪着自己大大的耳朵。 　　“闭嘴，多比！”马尔福不耐烦地说，“一个合格的仆人不应该让我发现你的存在。”家养小精灵眼含泪水地点点头，又摇头捶着脑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说回我们的话题……”马尔福发现安东尼还在看着那个阴暗角落中的小精灵，“哦，这是我家的家养小精灵。我受伤后爸爸很担心我，所以让我们家的家养小精灵轮流保护我。” 　　“马尔福先生……你的小精灵叫什么？” 　　终于……在和朋友出门旅行，明天应该也会晚orz 　　后天大概能恢复凌晨更新的正常作息 第196章 家养小精灵的耳朵 　　送走马尔福之后，安东尼立刻回到了校长室。邓布利多正严肃地打量着喷吐白烟的精致银器，那些烟雾时不时在空中盘旋成一个圈，然后才慢慢散去。福克斯正在栖枝上酣睡着，即使安东尼推门进来也没有将它吵醒。 　　“先生，”安东尼说，“多比是马尔福家的小精灵。” 　　“哦，是吗？”邓布利多用饶有兴趣的口吻平静地说，“请坐吧，亨利。我猜你一发现这点就来找我了？” 　　安东尼在他对面坐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的。” 　　“不要误会，我非常高兴知道自己得到了你的信任和肯定。”邓布利多说，“勇敢的人从来不畏惧于求助，亨利——只要他们知道去哪里找到正确的求助对象。不过我们还是先聊聊那位多比吧。你是怎么发现他的来处的？” 　　“不是我发现的，先生，答案自己来到了我的面前。”安东尼说，向邓布利多解释了“泥巴种”、鼻涕虫、洛哈特教授和照片。 　　在他讲完自己和马尔福的谈话之后，邓布利多沉思道：“多比哭了？” 　　“我想是的。”安东尼困惑地说，“就像他不敢相信您把我从阿兹卡班中担保出来一样。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 　　“马尔福先生对多比的反常表现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我怀疑他是否真的关心多比在干什么。”安东尼说，“不过波特先生告诉我，他们确实怀疑过多比是马尔福先生派过去的，目的便是让他退学——他们两人似乎不是很合得来。” 　　“那个男孩，德拉科，警告哈利有黑魔法进入了学校，所以让他不要回来？”邓布利多眼中闪烁着被逗乐的光芒，“容我说句冒昧的话，这和卢修斯的品味可不太一样。” 　　安东尼也笑了，他承认道：“我也觉得不太合理。” 　　“让我们想一想。”邓布利多说，指尖碰在一起，“多比是马尔福家的小精灵，他在开学前提醒哈利——”就像知道安东尼在想什么一样，邓布利多微笑道，“我们就当那是提醒吧，好吧？他提醒哈利霍格沃茨变成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并且提到了能瞒过我的黑魔法……好吧，我想我应该没有落下什么。” 　　安东尼思索着：“假设多比真的是出于好意，那是否有可能是马尔福先生知道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的消息，正好被多比听到了呢？” 　　“卢修斯？” 　　“我听到过一些传言。人们——”他指的是海格，“——似乎相信马尔福先生曾经为伏地魔效力。” 　　邓布利多挑起眉。安东尼犹豫道：“我一直在想，洛哈特教授会不会真的是伏地魔，或者他也曾经为伏地魔效力？在他接受聘书之后，马尔福先生可能曾经在自己家中谈起这件事情。” 　　他停了下来，望着邓布利多，征询他的意见。 　　“有意思的猜测。”邓布利多说，“说下去，亨利。” 　　“您知道，洛哈特教授已经是知名的冒险家和作家了。我希望我不是对他抱有偏见，不过似乎有不少教授同意我的看法——他在学校中的表现和他在书里写的不大一样。”安东尼观察着邓布利多的表情，“嗯……我听说在去年以前，奇洛教授的黑魔法防御术水平也受到了不少肯定……” 　　邓布利多抬头望着屋顶，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不，亨利，令人遗憾的是，相比于我认识他的时候，吉德罗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我们本来期望着后悔自己过早否定了一个人呢。” 　　“邓布利多教授，”安东尼说，“会不会这就是‘能瞒过您的黑魔法’？因为您相信他从一开始就是说大话的人，所以伏地魔利用了这一点？如果一个人的表现和他的名声差别大到显而易见，那肯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吧。” 　　邓布利多轻声笑道：“好吧，亨利，那为什么多比会突然抽泣起来？” 　　“嗯……因为他没想到霍格沃茨中居然还有另外一个黑巫师？”安东尼颇有自知之明地猜测道，“说不定他发现学校比他原以为的还要危险，所以忍不住自责为什么没有拦住波特先生？” 　　说到这里，安东尼愣了一下。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猜测，就像一跃而过的独角兽，而他揪住了它的尾巴。 　　“邓布利多教授，”他谨慎地问，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您觉得多比指的黑魔法是我？” 　　邓布利多的笑意几乎要从半月形眼镜后面溢了出来。他说：“天啊，亨利，如果有人让我说出十个我认识的黑巫师，我向伱保证，你的名字一定会在诺特、罗齐尔、穆尔塞伯或者多洛霍夫前面的。而如果你问福克斯的话，它说不定会给你发个冠军奖杯呢。” 　　福克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地从翅膀下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了正在盯着自己的安东尼。下一秒，金红色的大鸟摆摆头，拍打着翅膀飞到了高高地柜子上，谴责地盯着邓布利多，似乎在埋怨他为什么没有更早地提醒自己。 　　“多比说的是我？”安东尼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不是伏地魔？” 　　邓布利多笑呵呵地说：“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听说哈利没有赶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而当时你就在旁边。多比现在肯定非常后悔。” 　　“对啊，先生，多比为什么要把哈利·波特和他警告的黑巫师关在一起？” 　　“你说呢，亨利？”邓布利多愉快地说，递给他几块饼干，“茶？” 　　“再好不过了，谢谢您。”安东尼接过饼干，心不在焉地泡进杯子里，“我的猜测会是多比并不知道黑巫师是谁。他可能只是知道霍格沃茨中有个黑巫师，而且这个黑巫师当上教授了——对于多比来说，这说不定就是瞒过您——不，马尔福先生清楚地知道您担保的是我。”他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多比不一定知道他们说的是谁。”邓布利多提示道，“康奈利曾经告诉我，卢修斯向他询问过你的事情，亨利。”他狡黠地说，“哦，我可以想象，当卢修斯知道我从阿兹卡班中担保了一位黑巫师，并将他聘为霍格沃茨的教授——请注意，麻瓜研究学教授——他的心中该有多么不解。” 　　“您认为卢修斯·马尔福会把阿兹卡班的事情和他的儿子说吗？”安东尼问，“这不是有点奇怪？” 　　“奇怪？” 　　“那一定是非常愉快的谈话。‘过来，德拉科，听好了，那个扣分的教授是个黑巫师，他曾经是那些爸爸的朋友们的狱友，但是邓布利多把他放出来了。’与此同时，多比正在把葡萄酒倒进印有马尔福家族徽章的高脚杯中。” 　　“不需要葡萄酒，亨利。人们总是容易忽视家养小精灵。”邓布利多严肃地说，“不，他们拥有我们巫师难以想象的力量。据我所知，大部分小精灵会尽力满足主人的要求而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在霍格沃茨，这意味着不在收拾东西或者送餐的时候让学生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卢修斯可能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暗地里都有小精灵在听着。” 　　“这听起来有点吓人了。”安东尼说，“可可，你在听吗？” 　　随着啪的一声，可可出现在校长室中。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光溜溜的脚在木地板上来回磨蹭着，低着头：“我听到了，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赶快站起来：“不，我道歉，可可。” 　　“你知道亨利是亡灵巫师吗，可可？”邓布利多温和地问。 　　可可拧着自己的手，既不肯看安东尼，也不肯看邓布利多。 　　“好的家养小精灵不会泄露秘密。”他说。 　　安东尼蹲下说：“没关系，这对邓布利多教授来说不是秘密。” 　　“好的家养小精灵不会泄露秘密。”可可坚持道。他抬眼瞟了下安东尼，极轻极快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紧紧闭上眼睛，猛地摇了摇头，大大的耳朵甩动着。 　　“你怎么知道的，可可？”安东尼轻声问，“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可以幻影显形离开。” 　　可可睁开眼睛，看了看邓布利多——他坐在高背椅上面，微笑地看着可可，银白色的发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又看了看安东尼——他正蹲在可可面前，从可可凸出的、黄绿色的大眼睛中看到了自己被扭曲的倒影。 　　“安东尼教授会养奇怪的宠物。”可可小声说，搅着自己长长的手指，“我们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入教授的卧室，不过可可发现安东尼教授的办公室里面没有猫毛，也没有老鼠毛。安东尼教授半夜经常从房间中出来，在城堡里走来走去。安东尼教授冬天有时会忘记点燃壁炉。安东尼教授的椅子永远是凉的。” 　　“啊，亨利。”邓布利多说，“你给有心人留下了许多线索。” 　　“可可还听到人们说话了。”可可显得有些羞愧，语速飞快地说，“可可听到邓布利多教授向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介绍安东尼教授的身份。可可听到邓布利多教授和安东尼教授讨论亡灵魔法，讨论那个人。可可不应该告诉安东尼教授自己偷听到的内容，可可是个坏精灵！”他把手指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地咬着。 　　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是我，霍格沃茨的校长，要求你说的。没关系，可可，请继续讲。” 　　“而且、而且——”可可哽咽了一下，“可可听到其他家养小精灵议论了。” 　　“他们说什么？”邓布利多轻声问。 　　“他们说安东尼教授是个亡灵巫师。”可可说，“所有家养小精灵都知道这件事。他们想知道安东尼教授能对那些被挂在墙上的小精灵脑袋做什么，或者会怎么奖励他喜欢的小精灵。”他期盼而好奇地看向安东尼。 　　安东尼从自己将身份隐藏得如此失败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声明道：“我会夸奖我喜欢的小精灵，感谢他帮我做的一切，朝他微笑。”他给了可可一个微笑，“我会希望他快快乐乐地活着。” 　　“可可也是这么和其他小精灵说的！”可可骄傲地说，“但是他们不相信！现在所有小精灵都听到了！”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太好了，可可。只是和你确认一下，所有小精灵都知道亨利的身份，是吗？” 　　“是的，邓布利多教授。”可可尊敬地说，为自己可以说实话而松了一大口气。 　　安东尼已经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了：“你认识多比吗，可可？” 　　“不认识。”可可摇头道，“可可知道邓布利多教授和安东尼教授在说的是那个不属于霍格沃茨的小精灵。他是个坏精灵，我们都不和他说话。” 　　“他是个坏精灵？”安东尼好奇地问。 　　“是的，他居然想要说自己主人的坏话！”可可愤慨地说，“他的主人要求他保护他的小主人，所以我们放他进来了，但是他居然说自己不喜欢他的主人！他发疯了，他的脑子坏掉了，他是个坏精灵！” 　　“哎呀，这听起来真像人们形容我时会用到的形容词。”邓布利多说，“好的，谢谢你，可可。我大概明白了。” 　　可可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又朝安东尼鞠了个躬，啪地一声消失了。 　　“家养小精灵。”安东尼小声说，即使知道不管多小声整个城堡都在侧耳倾听，“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能力。”他这时候才发现邓布利多在出神，“先生？” 　　“亨利，”邓布利多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意味着有多少人知道了你的亡灵巫师身份？” 　　“您，米勒娃，斯内普，福吉先生。”安东尼数道，“一些傲罗……还有所有的家养小精灵。好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是这样的，请听我狡辩——不是，解释——今天突发offer选择大难题，在仔细考虑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 　　简而言之一个是专业对口、加班严重的快乐卷一卷岗位，另一个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拿到最终offer、专业不对口（但是也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基本准点下班保证双休的养老岗位…… 　　说来好笑，下午为了工作的事情和朋友安科了几个小时，向骰子寻求人生建议x 第197章 特别顾问的庆祝派对 　　“他们怎么可能随时听到我们的声音呢？”安东尼小声说，感到一阵不自在，“每时每刻？他们难道在同时听草药课和变形术吗？” 　　“不，亨利，你误会了。”邓布利多纠正道，“如果距离太远了，他们也只能听到被魔法传达的、包含他们名字的语句……可可，”他轻柔地对着可可消失的位置点了点头，好像在和小精灵打招呼，“以及霍格沃茨中其他小精灵的例子是非常特殊的。” 　　墙壁上一个装睡的前校长画像突然睁开眼睛：“我早就说过，应该把那些玩意全都赶走！他们那个古怪的长相、诡异的热情让我恶心！” 　　安东尼吃惊地抬头看他。 　　“我不想提醒你让全校师生自己做饭的后果，或者一百多个悲痛的小精灵的哭号是什么样的，但是如果你已经不记得了，我可以把当时的文件拿给伱看。”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不过感谢你曾经做过的努力。你提醒了后来的每一任校长认真对待小精灵。亨利，你想来一杯燕麦粥吗？” 　　安东尼在他的提醒下低头一看，赶快小心翼翼地把泡得软烂的饼干捏了起来，发愁地望着白瓷杯子中红棕色的茶汤里漂浮着的饼干碎屑。 　　就像没被打断过一样，邓布利多神情自若地接上了此前的话题：“当小精灵同属于一个主人的时候，没有任何魔法阻止他们互相交换信息。如果你去过厨房的话，你或许知道，霍格沃茨具有的小精灵恐怕是全英国最多的。而在我看来，霍格沃茨大概也是英国秘密最多的地方之一。” 　　“所以多比并不清楚我就是那个黑巫师。”安东尼思索着，“先生，霍格沃茨的小精灵的主人是谁？” 　　邓布利多微笑道：“是霍格沃茨。是霍格沃茨所有师生，亨利，只不过他们通常会把校长当作学校的代表。” 　　“您确实是。”安东尼说，“好吧，我想这提醒我不能轻易离职了。毕竟，他们不能和外人泄露霍格沃茨内部的秘密，但是如果我离职了，我想这条规矩大概就不再适用了。” 　　“你在什么情况下会考虑离职，亨利？” 　　安东尼笑了：“我不知道……当福吉先生成为校长的时候？如果这真的发生了，请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先生。我需要点时间收拾我的行李箱。” 　　邓布利多宽容地摇了摇头：“我担心那时候我也已经离职了。”福克斯在柜子顶上轻柔地鸣叫了一声。 　　…… 　　安东尼走下校长室的楼梯，看着滴水嘴石兽在自己眼前合上。 　　“亨利，你在这里！”斯普劳特教授高兴地说，快步走过来，“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安东尼回忆了一下，“看看书，为明天的课程做点准备。怎么了，波莫娜，你的温室又需要一个打下手的杂工？” 　　斯普劳特教授摇摇头：“凯瑞迪刚刚收到了威森加摩的信件。” 　　安东尼看着她眼中快活的光彩，配合地问：“结果出来了吗？她的申请怎么样？” 　　“她现在是尊敬的特别顾问了！”斯普劳特教授得意地宣布道，“不过，从明天起，她就又要忙着威森加摩的事情了，所以我和菲利乌斯商量着晚上组织一场小小的庆祝活动——不会太晚，我们明天都要上课呢——就在教工休息室。你会参加吗，亨利？” 　　安东尼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会！” 　　…… 　　布巴吉教授走在安东尼旁边，困惑地问：“你说教工休息室的天花板漏水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你绝对不能错过那幅景象，凯瑞迪。”安东尼说，“就像我们突然坐到了黑湖里面一样……椅子和桌子在休息室中漂浮旋转，茶壶浮浮沉沉……水从橱柜里面漫出来，瀑布似的淌下来……” 　　“天啊，那些茶叶！”布巴吉教授说，加快了步伐，“菲利乌斯没有做点什么吗？” 　　“我相当确定弗利维教授这时正在教工休息室里面呢。”安东尼诚实地说。 　　布巴吉教授说：“我希望不会有人告诉我这都是因为洛哈特教授想要维修一下水池——”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谨慎地拧开了。 　　砰！两个礼炮拉响了，迎接布巴吉教授的不是铺天盖地的洪水，而是纷飞飘落的彩带和彩纸片。布巴吉教授愣了一下，立刻回头瞪着安东尼：“亨利！” 　　“祝贺你，凯瑞迪。”安东尼笑道，“看，弗利维教授果然在休息室里。” 　　弗利维教授踮着脚站在一把小圆凳上，正指挥着彩带在空中拼成“威森加摩特别顾问”的字样。斯普劳特教授在铺着白布的长桌背后笑吟吟地看着布巴吉教授。 　　她面前的长桌上摆着整齐的高脚杯、含酒精和无酒精的饮料、精致的茶点、小份的水果和堆得高高的岩皮饼——安东尼希望那不是庆祝自己成为麻瓜研究学会高级会员时剩下来的。 　　凯特尔伯恩教授居然也来了，正坐在椅子上看一本保护神奇动物学的书。他握着拐杖，灵活地站了起来，朝布巴吉教授友善地笑着。费尔奇坐在旁边，搂着洛丽丝夫人，看起来有些不确定自己应该留在这里，还是窜出去抓几个违反校规的学生。 　　“我听说这里有蛋糕就来了。”凯特尔伯恩教授对布巴吉教授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么多事情，不过，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蛋糕。” 　　“米勒娃一会儿就来。”斯普劳特教授说，将一把刀递给布巴吉教授。 　　安东尼这才看到斯普劳特教授背后居然有个高高的蛋糕。蛋糕做成了一栋建筑（安东尼觉得那有点像魔法部），上面密密麻麻立着巧克力做的标语牌子，写着“反对《麻瓜保护法》”“取缔麻瓜研究学授课”“巫师尊严高于麻瓜生命”之类的话。 　　“这是米勒娃的主意。”弗利维教授尖声说，“切开它，凯瑞迪。” 　　布巴吉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手稳稳地持着刀，把那个奶油做的魔法部从顶上一劈两半。然后她又仔细地切了几刀，把好几个标牌划得东倒西歪。 　　“谁想要吃‘纯血主义’？”布巴吉教授问，“亨利？” 　　“那听起来不太美味。”安东尼说，“不过，让我试试吧。” 　　斯普劳特教授接过了“只有不求上进的人”，而凯特尔伯恩教授拿到了“才会去做麻瓜研究”。 　　“说点什么，凯瑞迪。”弗利维教授接过蛋糕，“说点什么！我们都知道你做了多少尝试，努力了多久！” 　　布巴吉教授转过头，看了眼仍旧剩了不少的蛋糕，然后收回视线，笑着说：“好吧……首先，谢谢你们，我没有想到你们会为我准备这么大的惊喜。我很感动，我感到自己是被支持着的……” 　　就在这时，从所有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很难错认的高高的、快活的声音。 　　“啊哈，原来你们在这里！”掌声和羽毛笔环绕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安东尼担忧是否是伏地魔的洛哈特教授，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教工休息室，“我正在奇怪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人呢。哦，这里在办一个秘密派对！这是为了什么？” 　　休息室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凯瑞迪成为了威森加摩的特别顾问。”安东尼答道，愧疚于自己曾经错怪他了。 　　“哦，是吗？”洛哈特宽容地笑道，“恭喜你，布巴吉教授。那毕竟是一个荣誉——虽然，你知道，确实比不上五次荣获《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他朝所有人挤了挤眼睛，笑得更闪耀了一些。安东尼尽可能维持着礼貌的表情。 　　“谢谢你。”布巴吉教授朝洛哈特点了点头，不受打搅地继续说，“我非常感动你们愿意费心思为我准备这场庆祝活动——不包括你，亨利，你怎么会想到那样的谎言——主要是因为你们让我感觉到我是受支持的，因为你们让我更加相信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是正确的。你们让我坚信巫师是可以和麻瓜友好相处的……” 　　“说得一点不错！”洛哈特大声说，走到布巴吉教授身旁，不顾屋中其他人向他投来恼火的目光，“我一直相信通过我们的努力，魔法人士和非魔法人士可以和平共处！如果你们仔细读过我的书，就会发现——” 　　教工休息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麦格教授和斯内普一起走了进来。在发现洛哈特正站在休息室中间的时候，麦格教授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而斯内普则显得由不耐烦变得更加不耐烦。 　　“对不起，洛哈特教授，”斯内普圆滑地说，望着弗利维教授挂在半空中的彩带，“我从来不知道您居然是威森加摩的特别顾问。这真是太失礼了……请问您是什么领域的顾问？黑魔法防御术，我猜？” 　　洛哈特笑了两声，镇定自若地说：“你误会了，斯内普教授。” 　　他想把手放到布巴吉教授肩上，但是她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于是洛哈特只好将手插到衣服口袋中，亲热而灿烂地向所有人展示他闪耀的牙齿。 　　“当然了，威森加摩确实曾经邀请过我。但是我说，不，过多的名声对我没有好处，名气是个反复无常的朋友……今天它喜欢你，明天就可能抛弃你……而且我已经发誓要和邪恶的黑魔力量做斗争，无论是否是特别顾问，都不影响我的决心。事实上，特别顾问这样需要处理繁杂琐事的职位，反而正是我想极力避免的呢。” 　　“精神可嘉。”斯内普冷嗖嗖地说，“真是奇怪，我还以为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庆祝谁成为特别顾问的聚会呢。菲利乌斯，如果你只是想练习自己彩带拼字的能力，大可以拼写点别的。哦，还有那个蛋糕……真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我真抱歉。” 　　即使受到了指责，弗利维教授看起来依旧高兴极了。他说：“西弗勒斯，我们正在庆祝凯瑞迪成为威森加摩的特别顾问呢。” 　　“是吗，但是不是洛哈特教授？”斯内普说，“天啊。” 　　洛哈特头一回显得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的目光在休息室中转了一圈。 　　费尔奇低头摸着洛丽丝夫人，喃喃自语；凯特尔伯恩教授兴致盎然地看着洛哈特，似乎期待着他会喷火；斯普劳特教授的脸板着；弗利维教授笑眯眯地看着斯内普；斯内普和麦格教授冷冰冰地看着洛哈特；最后是安东尼，他接住了洛哈特投来的视线，一言不发地回望过去。 　　“咳，总之，祝贺你，布巴吉教授。”洛哈特说，从蛋糕旁匆匆走开了。斯内普冷笑了一声。 　　安东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看见斯内普。斯内普蜡黄的脸色、过大的鹰钩鼻、帘子般的黑头发在这一刻都显得让人亲近。他决定如果明年斯内普要参加《巫师周刊》最迷人微笑奖的评选，自己甚至可以考虑为他投一票。 　　“米勒娃，西弗勒斯，”斯普劳特教授亲切地招呼道，“过来吃点蛋糕吧。” 　　“当然，谢谢你，波莫娜。”麦格教授平静地说，接过布巴吉教授递过来的“低劣的血脉”，轻轻抱了抱她，“我们为你骄傲，凯瑞迪。” 　　斯内普盯着面前的“麻瓜出身低人一等”，默默拿了把叉子。 　　洛哈特自顾自地切了一份“麻瓜都是一群傻瓜”，走到安东尼身旁：“真是美妙，不是吗？这让我想起我曾经路过的麻瓜村落。他们被嗅嗅洗劫了，但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帮助他们设置了陷阱，抓到了那只嗅嗅。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他们非常感激我，制作了一个巨大的蛋糕，可能有一层楼那么高……” 　　“嗅嗅？”凯特尔伯恩教授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问，“你怎么抓到它的？” 　　“哦，这简直再简单不过了。”洛哈特说，“太简单了，我甚至没有把它写进我的自传……人们会摇着头，说，看看，著名的冒险家，吉德罗·洛哈特，也不过是这样——不过，别为我担心，名声总是伴随着诋毁和谣言……” 　　“你是怎么抓到嗅嗅的，洛哈特教授？”凯特尔伯恩教授重复道。布巴吉教授在和费尔奇以及麦格教授聊天，但是安东尼看到斯普劳特教授和斯内普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这边。 　　“不要着急，我正要说到这里呢。”洛哈特笑容灿烂地说，神秘地将声音压低了一点，“我让村民给玉米涂上黄油，悬挂在屋子的门口。我清楚地知道，没有一只嗅嗅能逃避这样的诱惑。那天晚上，整个村子中都弥漫着黄油的香气，人们吹熄了蜡烛，静静地等待着……” 　　凯特尔伯恩教授皱着眉头：“黄油玉米？” 　　“没错，特别的黄油和特别的玉米。”洛哈特说，“然后还要在上面画上专门的花纹……我不想吹嘘，凯特尔伯恩教授，但是恐怕整个英国只有我会那些花纹呢。但我可不会对你藏私，我不是那样的人。你需要这样——先画一个竖线，贯穿整个玉米……” 　　“真让人好奇。”斯内普评论道，“我还以为它会是用孔雀羽毛笔写下的花体呢。” 第198章 派对与哭声 　　就连洛哈特也不会将那当作崇拜者的发言。他飞快地转过身——袍子摆动的弧线帅气极了——对斯内普露出了笑容：“斯内普教授，我明白，我明白，有些人也会发出和你相似的质疑。我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误解。”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洛哈特教授？”斯内普惊讶地挑起眉毛，“我相当确定那应该就是一只孔雀。蓝孔雀，如果我没认错的话。” 　　“事实上，是绿孔雀。它们更加稀有。一位忠实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洛哈特高声说，但仍然维持着非常亲切的语调，“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因为我知道我身后还有许多、许多忠实的朋友和狂热的崇拜者。” 　　“我认为——”斯内普说。 　　洛哈特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不过，亲爱的斯内普教授，请不要为此感到嫉妒！我敢说也有不少人认识你呢！当然了，当然了，我能看出来伱在想什么——我承认，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黑魔法防御联盟荣誉会员，这确实需要能力和运气……还有，我会说，一点点乐观和永不放弃的微笑。”他扭过头朝安东尼眨了眨眼睛，展露出闪耀的笑容。 　　安东尼说：“当然，洛哈特教授——这个蛋糕真是不错，你们说呢？” 　　他把“纯血主义”巧克力塞进嘴里，随意地嚼了嚼吞了下去，又用叉子切开一大块软绵绵的奶油，惊喜地发现蛋糕坯夹层之间居然是酸甜适中的蓝莓和草莓。在另一头，斯内普低下头，仔细地将“低人一等”用餐刀和叉子切成大小均匀的正方形小块。 　　凯特尔伯恩教授摇着头，拄着拐杖去和斯普劳特教授讨论一则新闻（“你听说了那个被火龙烧后二十年重返生机的接骨木吗？有人给你寄了样品吗，波莫娜？”）。 　　“蛋糕，当然！”洛哈特兴致勃勃地说，“只不过——原谅我，亨利——如果你吃过梅林爵士团授勋仪式上的蛋糕，恐怕就会觉得现在这些总是，啧，稍微粗糙了一些。但是我可不是在抱怨，哈哈！如果你也想当个冒险家的话，你就要学会接受各种各样的食物。” 　　“呃，哦……”安东尼说，“我觉得还挺好的……尤其是蛋糕设计，创意真是好极了……”在洛哈特点评之前，他赶快补充道，“米勒娃的这个主意精妙极了！” 　　麦格教授的名字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洛哈特不再评价蛋糕，转而喋喋不休地发表自己关于麻瓜与巫师关系的看法，直到布巴吉教授将安东尼喊过去，询问他是否介意下周替自己代两堂课。 　　“凯瑞迪，我们的课程时间是重合的。”安东尼提醒她，“怎么了？” 　　“我刚刚接到博恩斯女士的信件，下周有个黑巫师的审判。”布巴吉教授说，示意了一下桌子上拆开的信封，“一个谋杀了五位麻瓜的黑巫师。威森加摩询问我是否想要出庭——哦，我当然想。不过算了，我还是先上课吧。特别顾问的好处就在于我不用每回都到场。” 　　“五位？”安东尼重复道，“为什么？” 　　“信件中没有提到。”布巴吉教授说，“不过如果她的最终归宿不是阿兹卡班，我会非常、非常惊讶的。不说这个了，亨利。”她不容拒绝地递给他一小块三明治，“你的五年级学生怎么样了，嗯？预O.W.Ls学生？” 　　安东尼在她边上坐下：“我会说还可以……不过，除开麻瓜研究学，我有点担心他们面临的压力会不会有些大了。我依旧坚持不布置课后论文，但是上周，大概有两三个学生在课堂上偷偷写其他学科的论文。” 　　麦格教授在旁边问：“什么学科，亨利？我希望不是变形术吧。” 　　“一篇变形术，一篇草药学，一篇魔药学，我会说每篇都超过十二英寸。”安东尼说，“天啊，你们这些院长们！” 　　弗利维教授得意地端起高脚杯，朝安东尼举了举。 　　安东尼笑着拿起杯子，也向他致意：“我还看到有人在桌子底下偷偷看《标准咒语》，弗利维教授。” 　　“而且没有人提到黑魔法防御术？”布巴吉教授凑过来，用盘子中的蛋糕挡着脸，小声问。 　　安东尼也小声回答她：“没有，但是有三个学生的麻瓜研究学课本上有洛哈特教授的签名。金色墨水，相当漂亮，也相当显眼。” 　　布巴吉教授闷声笑起来。 　　“你可以适当地为学生布置一些论文题目，亨利。”麦格教授建议道，“这对他们有好处。他们可以更好地了解授课重点，同时不得不复习一下书本知识。” 　　“当然，如果我觉得需要的话，米勒娃。”安东尼说，“但是，说老实话，不同于变形术，麻瓜研究学的O.W.L考试真的不算困难。” 　　布巴吉教授笑眯眯地说：“那是去年以前，亨利。我前不久刚和以前的同事抗议过，叫他们不要再重复问那些蠢问题了。‘请指出电话和大象的区别’是我还在职时提交的问题。” 　　“凯瑞迪！” 　　“怎么了，亨利？那只不过是个讽刺的小幽默，不代表我真的想听到学生告诉我‘电话’比‘大象’多一个字母。而我怀疑你会有多欣赏‘大象是一种动物，电话不是’之类的得分答案。” 　　安东尼叹了口气：“好吧，凯瑞迪，请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此前的同事们能想出的最聪明的问题。” 　　“唔，好问题，亨利……”布巴吉教授想了想，“这个怎么样？‘列出18世纪英格兰麻瓜生活和今天生活的三处显著不同’。” 　　安东尼抱怨道：“如果你决定让绝大多数人不及格，我会很高兴早点收到通知的。你知道学生们平时都在学什么，凯瑞迪。” 　　“哦，不，我不知道你的学生们。”布巴吉教授说，“不过我同意你的说法。这个问题也能让我班级中绝大多数人不及格。” 　　弗利维教授指出：“这样的问题听起来更有可能留给N.E.W.T，不是吗？你在为自己设置障碍，凯瑞迪。你还没来得及把七年级扔给亨利呢。” 　　“好吧，我会给他们写信，请他们在聪明问题中夹杂几道蠢问题。”布巴吉教授投降道，“类似于‘上图是一个打火机，请准确、工整地拼写‘打火机’——不要用花体，谢谢——然后简述打火机在麻瓜生活中的用途以及它的发明对麻瓜社会的影响’。” 　　安东尼微笑道：“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你，凯瑞迪。” 　　“也是为了我自己。”布巴吉教授说，又递给安东尼一碟蛋糕，“一旦你接手七年级……” 　　安东尼接过蛋糕，玩笑道：“我就会向你送去一百封吼叫信，让它们在威森加摩法庭的上空咆哮。” 　　“那不会起效的，亨利。”麦格教授说，“凯瑞迪最近非常擅长处理吼叫信。” 　　弗利维教授建议道：“请洛哈特教授帮你写吼叫信。” 　　麦格教授也建议道：“让阿不思写。” 　　“停下，你们几个。”布巴吉教授说，“你们让我期待起威森加摩上空真的回荡着他们的声音的那天了。那一定会非常好笑。” 　　…… 　　因为大家明天都要上课，派对持续到晚上九点就结束了。 　　洛哈特教授试图说服凯特尔伯恩教授非洲某个角落上有一种爱吃黄油玉米的嗅嗅。即使已经走出了休息室，他们的争论声依旧大得所有人都可以听见，甚至盖过了凯特尔伯恩教授拐杖和木腿撞击地板的声音。 　　安东尼向布巴吉教授、麦格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道晚安（据说她们要去开女士派对），帮弗利维教授收拾好飘飞的彩带，和费尔奇瓜分了蛋糕（费尔奇盯着桌上一块奶油看了很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用袖子把它抹掉），最后去关上休息室的窗户。 　　他把半个身子探出窗框，去抓有些掉漆的窗页。带着凉意的晚风从他的额头前拂过，空气清新极了。他看到黑湖的波浪泛着银光，无意间抬起头，发现夜空中已经繁星密布。 　　在他身后，隔着休息室的门，能听到费尔奇得意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洛丽丝夫人……抓到夜游，扣分……禁闭……” 　　安东尼把窗户关上了。休息室灯火明亮，柔软的扶手椅杂乱地摆着，桌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走出门外，发现费尔奇原来正抱着洛丽丝夫人和斯内普谈话。 　　在走廊火光跳动的火把照耀下，面无表情的斯内普看起来比吐沫横飞的费尔奇更加阴沉，而毛发杂乱的洛丽丝夫人又胜过了斯内普。 　　“明天见，费尔奇先生，斯内普教授。”安东尼朝他们点点头，“明天见，洛丽丝夫人。” 　　“明天见，安东尼教授。”斯内普谨慎地说。 　　洛丽丝夫人目光不善地瞪着安东尼，然后突然压平了耳朵，难听嘶哑地叫了起来。安东尼回身一看，发现自己的猫正沿着走廊慢慢走过来，尾巴高高翘着，姜黄色的皮毛在火光下显得温暖极了。 　　三个人和一只猫都注视着它缓缓靠近。 　　“那是我的猫。”安东尼介绍道，“嘿，你是来找我的吗？” 　　姜黄猫优雅地踱到安东尼身旁，蹲下来，纵身一跃——安东尼习惯性地伸手接住了它——然后猫在他怀中朝着洛丽丝夫人低沉地呜呜叫了起来。安东尼吓了一跳，紧紧抱住它。 　　费尔奇急忙和他们道别，离开了。 　　“另一只宠物，我想？”斯内普凉飕飕地说。猫在安东尼怀中扭头看着他。斯内普低头和它对视，神情晦涩难辨。 　　“是的。”安东尼说，叹了口气，“得了，斯内普，你见过它。它从去年就在霍格沃茨了。” 　　“我印象深刻。”斯内普慢吞吞地说。 　　安东尼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指的是上学期的事情。在那个弥漫着巨怪臭味的房间中，斯内普和麦格教授一起看到到处都是灰尘和血液，地上倒着巨怪，而自己抱着猫和老鼠，精疲力竭。 　　“说到这个，斯内普，”安东尼说，“我必须要指出，那正好证明了我是个好人。我的猫挠伤了奇洛，我想这可以证明它也是只好猫咪。我和我的宠物们在霍格沃茨这里信用极其良好。” 　　斯内普瞥了眼猫，神情几乎是赞同的反义词。猫转头仔细打量着他，似乎在衡量应该在他的鹰钩鼻哪里增加一点伤痕。 　　“好了，猫，听好了，如果你不喜欢其他……嗯，任何东西，通常来说，正确的做法是走开。”安东尼说。 　　他抬起头。 　　“现在，斯内普教授，我要离开了。”安东尼说，“祝你有个美妙的夜晚。” 　　…… 　　“你真的是出来找我的吗？”安东尼低声问猫，“发生什么了吗？” 　　猫抖了抖耳朵，在他怀中安稳地趴着。 　　很快，安东尼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办公室的走廊上回荡着来自桃金娘的女生盥洗室的声音——兴致勃勃、得意洋洋的成年男性声音，时不时夹杂着桃金娘尖声尖气的赞叹声。要么是洛哈特给桃金娘寄了封吼叫信，要么就是他正在给桃金娘讲睡前故事……死后故事。 　　安东尼走进办公室，不过五分钟，就惊叹于洛哈特演讲的声音穿透力居然强过桃金娘平日的哭声。他的老鼠已经把自己埋进猫窝深处了，依旧源源不断地向他送来烦躁的情绪。 　　所以安东尼又打开门，站在走廊上犹豫了一会儿，直到桃金娘突然哭了起来。他看着水慢慢从盥洗室中漫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洛哈特快步走了出来，朝他露出标准的微笑，打开办公室门，砰地关上了。不同于奇洛教授的大蒜画像，洛哈特用的是一扇华丽的雕花木门。 　　安东尼淌水走到盥洗室门口，差点没头的尼克突然从墙壁中浮了出来。 　　“哦，果然，我知道这会发生的。”尼克说，“看到洛哈特教授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安东尼困惑地问。 　　“桃金娘又要哭了。”尼克说。作为回应，盥洗室中的哭声更大了。 第199章 共计二十五分 　　差点没头的尼克和安东尼花了点时间，才说服哭泣的桃金娘关于洛哈特“明亮的蓝眼睛”之类的描述没有讽刺“四眼狗桃金娘”的意思。 　　安东尼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夜已经深了。 　　他洗漱之后，躺在床上，静静听着老鼠在猫窝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房间的另一头，猫正在他的衣柜顶上酣睡。 　　或许是因为洛哈特教授在派对上滔滔不绝，即使安东尼尽力让他的声音从自己耳旁像风一般刮过，他现在仍然能感觉自己耳朵深处有一个热烈、自信的声音喋喋不休。就好比你坐了太久的火车，即使明知道自己身下的白漆金属椅稳固无比，你的大脑依旧顽固地坚持它在摇摇晃晃。 　　意识到自己已经数到了第一千五百六十二只羊时，安东尼干脆坐了起来，披上外袍，回到办公室删改教案。在今天和布巴吉教授的谈话之后，他决定向五年级的课程中加入一点点麻瓜历史。 　　整理完教案后，安东尼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他回到卧室中，盯着衣柜顶上隐隐绰绰、毛茸茸的影子看了一会儿。怨灵老鼠从猫窝里爬了出来，坐在他的脚背上。 　　安东尼把它捡起来，小声问：“你想出去散步吗？” 　　…… 　　办公室外的走廊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桃金娘不再在盥洗室中幽幽叹息，洛哈特办公室的门后也没有声响。安东尼轻轻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生怕惊扰到这片宁静。 　　他漫无目的地在城堡中闲逛着。老鼠从他的口袋中探出脑袋，听着旁边的盔甲因为他们或者微风经过而发出轻微的震颤声。几幅画像正在窃窃私语，安东尼隐约听到他们在讨论一只刚刚蹦过去的蟾蜍。 　　他发现自己无意间来到了巨怪挂毯的走廊上。穿着芭蕾舞裙的巨怪正躺在地上睡觉，巴拿马手卷成喇叭状，俯身对着巨怪的耳朵大喊大叫。 　　安东尼想起自己的亡灵魔法训练室，摸了摸怨灵老鼠的脑袋，在空荡荡的墙壁前面走了三个来回。 　　但是那扇他已经非常熟悉的门没有出现。安东尼皱起眉头，又走了几趟，城堡依旧没有回应。怨灵老鼠好奇地看着安东尼。 　　就在安东尼困惑的时候，他面前的墙壁突然融化般流动起来，一扇门凭空出现了。安东尼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红头发的脑袋探了出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哦……晚上好，安东尼教授。”弗雷德镇定自若地说。 　　“晚上好，韦斯莱先生——”安东尼一把拽住门，探头向里面看了眼，“——们。”他用余光看到弗雷德把一张羊皮纸塞进口袋里。 　　乔治正背对着安东尼，坐在一张沙发上。罗杰·戴维斯和他的室友，埃默里·辛，一个坐在乔治旁边，一个坐在地毯上，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抱枕扔得到处都是。他们中间的矮桌上摆着一大堆食物，在薯条和炸鸡排的边上是个收音机，正大声放着音乐（好像是古怪姐妹的一首歌）。 　　“不不，这真的没必要。”埃默里说，压住了一个哈欠，“没有人会想要一条会唱歌的蛇。”他是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男生，几乎从来不在安东尼的课堂上发言，只是坐在罗杰旁边写笔记，或者看着墙上爬过的蜘蛛发呆。 　　“不只是唱歌。”乔治将身子向前倾了一些，“这只是个开始。只要我们能让老蛇记录下声音，就可以请哈利帮我们录下几句蛇语。” 　　“可是，为什么有人想要让老蛇说蛇语？”罗杰问，脖子上缠着罗杰老蛇，“我们再聊聊那个把它伪装成领带的想法吧。我觉得那会挺有意思的。” 　　乔治问：“伱们有人加入了邓布利多那个俱乐部吗？” 　　“你们有人注意到我们门口有位教授吗？”弗雷德没好气地问。 　　三个脑袋齐刷刷转向安东尼。乔治哐地合上了一个非常厚的笔记本，罗杰把罗杰老蛇从脖子上扯下来（他刚刚用它打了个温莎结），埃默里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似乎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晚上好，安东尼教授。”乔治说，“你愿意来一点薯条吗？” 　　“晚上好，先生们。”安东尼扶着门说，“我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的聚会。” 　　“没什么危险的东西，教授。”弗雷德熟练地向他展示，“薯条、鸡排、面包片、南瓜汁、热巧克力和……嗯，美妙的音乐。”他注意到安东尼看向收音机的视线（它正在用自己的天线摇摇晃晃地倒立），隐蔽地踢了踢埃默里。埃默里赶快关上收音机。 　　“以及很多罗杰老蛇。”安东尼说，低头看着角落的一个木板箱。箱子中纠缠着各种花纹各种斑点的罗杰老蛇，颜色大小各异，有的信子吐在外面，看起来像是烟花的引信。 　　“嗯……没错。”乔治说，挡在安东尼前面，“教授，安东尼教授——” 　　他的声音被一串古怪的声音打断了。乔治呻吟了一声。安东尼转过头，看到罗杰和埃默里正在试图用抱枕盖住角落堆在一起的袋子和箱子（上面印着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店和佐科笑话店的标志），但是不幸地造成了一场雪崩。 　　…… 　　没有人愿意关禁闭，所以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各自损失了十分。罗杰和埃默里多少显得有些愧疚，而韦斯莱兄弟更在乎韦斯莱先生或者韦斯莱夫人是否会知道这件事情。 　　“你们从哪儿来的钱买这些？”安东尼问。 　　“嗯，关于这个……” 　　“不是赌博吧？”安东尼知道韦斯莱兄弟曾经想要让观众为魁地奇杯下注，不过被伍德恶狠狠地拒绝了。 　　“不，不是。”罗杰坦诚道，“安东尼教授，是我和埃默里的。我们俩都出了点零花钱，弗雷德和乔治负责把它们带到学校里。” 　　安东尼看着面前的四个男孩。埃默里低着头，罗杰的脖子上仍然留着一点几不可见的痕迹，手上拿着以他名字命名的恶作剧道具。弗雷德和乔治和安东尼更熟，正对着他期盼地笑着——安东尼现在已经非常熟悉这种表情了。有好几次，他都看到他们对着韦斯莱先生露出这样的神情，请求韦斯莱先生帮他们瞒过韦斯莱夫人。 　　安东尼摇了摇头，也笑了：“不要给费尔奇先生添太多麻烦，好吗？现在回去睡觉吧——或者一会儿换个空教室，但是小心别再被我碰到了。” 　　他没有没收那些大概价值五十多加隆的魔法烟花、打嗝糖和咬鼻子茶杯，只是饶有兴致地翻了翻箱子，把粪蛋拿走了。 　　“谢谢你，教授，”弗雷德松了口气，“但是空教室太不可靠了。” 　　乔治也回忆起什么似的说：“幽灵们穿墙而过，然后一声尖叫，费尔奇就来了。” 　　…… 　　目送他们各自走回自己学院塔楼的方向，安东尼拎着两袋粪蛋继续在城堡中散步。怨灵老鼠颇为好奇地吊在袋口嗅来嗅去。 　　他又去废弃的盥洗室——韦斯莱兄弟曾经的实验室、特蕾西的魔药熬制间——看了一眼。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韦斯莱双胞胎留下来的小工具，推开了有些破旧的门。 　　怨灵老鼠被兴高采烈欢迎他们的马桶栓子吓了一跳，跳到破损的瓷砖地板上，钻到楼下去了。安东尼唤了几声，只得到老鼠传来逐渐平稳的情绪。他环顾盥洗室，发现摆着魔药材料的架子空了一些，清理干净的坩埚则整整齐齐地放在水池边上。 　　就在这时，盥洗室的门外又传来细微的动静。随着嘎吱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 　　特蕾西·戴维斯走进盥洗室，看见站在中间的安东尼，停住了脚步。 　　安东尼一瞬间觉得有些好笑。一个辛，两个韦斯莱，两个戴维斯——或许自己应该多在晚上出来转转。 　　“晚上好，戴维斯小姐。”他不动声色地说。 　　“晚上好，安东尼教授。”特蕾西礼貌地说，看着安东尼手中的粪蛋袋子，“您会不会正好见过我的尖顶帽？我正在找它。” 　　“不幸的是，没有，戴维斯小姐。”安东尼说，“不过我发现这个盥洗室似乎变成了个魔药制作间。” 　　特蕾西的目光扫过由马桶改造而成的架子和空荡荡的坩埚，语气有些惊讶：“是的。” 　　“我保证你的尖顶帽不在这里。”安东尼说，从她身旁走过，推开门，“走吧，戴维斯小姐。现在已经是宵禁之后了。扣分还是禁闭？” 　　“扣分，安东尼教授。”特蕾西说，跟着他走出盥洗室。 　　安东尼诧异地问：“斯莱特林今年也不太在乎分数了？好吧，斯莱特林扣五分。” 　　特蕾西笑了笑，没有接话。 　　趁着他们走过一扇窗户，安东尼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特蕾西的脸色。她看起来依旧苍白，但是气色比上学期熬制缓和剂的时候好上许多。 　　事实上，安东尼前几天刚在课堂上见过她。他注意到上课前凯蒂·贝尔坐在她边上，似乎在和她聊什么。只是看特蕾西当时的神情，安东尼甚至会说她似乎比上学期快乐了。 　　“安东尼教授？” 　　“嗯？” 　　“算了。”特蕾西摇了摇头。 　　安东尼鼓励道：“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戴维斯小姐。” 　　“我知道这是个很冒昧的问题……”特蕾西说，抬起头看着安东尼，“教授，您是混血巫师吗？” 　　“我是纯血麻瓜。”安东尼和以往一样答道，“不，我认为我的父母中没有人是巫师。为什么这么问？” 　　“是德拉科。”特蕾西说，“德拉科和潘西在讨论您的血统。” 　　“他们觉得我是混血巫师？”安东尼惊讶地问。 　　“他们不相信您是麻瓜出身。”特蕾西纠正道，“德拉科说霍格沃茨从来不聘请麻瓜出身的教授，然后有人提到了您的名字。” 　　安东尼确实从来没有关注过同事们的家庭背景。他无法替其他教授回答，只好说：“现在至少有一个反例了。” 　　“是的。”特蕾西犹豫了一下，“安东尼教授，麻瓜出身的巫师是怎么看待混血巫师的？” 　　她看起来是真心实意提出这个问题的。安东尼猛然意识到斯莱特林中几乎没有麻瓜出身的学生——至少他一个都不知道。 　　“我不清楚其他人怎么想，但是既然不知道其他条件，那么我猜麻瓜出身的人或许起初会认为巫师就只是巫师，至少我恐怕很多麻瓜是这样划分的：会魔法的人、不会魔法的人。”安东尼说，“但是，戴维斯小姐，‘其他条件’是非常重要的。作为人类，我们还会关注很多很多在父母血统之外的东西。” 　　他看着特蕾西，说：“这个人爱笑吗？牙齿整齐吗？喜欢吃甘蓝吗？经常迟交论文吗？戴维斯小姐，如果你发现有人看着你，却只是看到了‘混血巫师’，完全忽略了类似这样的具体细节……”他想起那些穿透“亡灵巫师”标牌、看到自己的目光，微笑起来，“你就知道那个人是个盲人了。” 　　…… 　　他们在荧光闪烁照耀下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走。 　　“戴维斯小姐，”安东尼在看到通向地窖的楼梯时叫住特蕾西，拿着魔杖指向校医院的方向，“在任何时候，只要你觉得自己需要，你都可以去找庞弗雷夫人。你知道，她是专业人士。” 　　“谢谢您，安东尼教授。”特蕾西说。 　　安东尼认真地说：“除此以外，如果需要帮助，你也可以找任意一个教职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特蕾西轻轻倒吸了一口气，似乎真的有什么话想要说。在安东尼魔杖尖端的白光中，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芒，神情变幻不定。 　　安东尼等待着。 　　但是最终特蕾西只是说：“斯内普教授也是混血，您知道这点吗？”她说完这句话，不等他回答，就简单地朝他点了点头，“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教授。” 　　她快步顺着楼梯走向地窖，黑色的校袍很快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道中了。 第200章 困惑的安东尼 　　安东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拎着粪蛋向回走。 　　他思考着特蕾西最后留下来的那句话。 　　斯内普也是混血？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如果此前有人提起这个话题，他大概会猜测斯内普是个纯血巫师——他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从刻板印象的角度，这就足以解释很多事情了。更别提他包庇那些欺侮他人的纯血学生，对特蕾西因为混血面临的困境不置褒贬…… 　　洛丽丝夫人听到他的脚步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墙角处，瞪着眼睛看他手中的粪蛋。 　　“嘘，去，我不是夜游的学生。” 　　安东尼看着骨瘦如柴的猫悻悻跑远，在地板上投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他继续自己被中断的思绪。如果斯内普是混血，斯莱特林为什么是他今天见到的样子？马尔福无疑是尊敬斯内普的——无论是哈利、罗恩还是赫敏都提到过这一点——但是他怎么会在尊敬斯内普的同时，肆无忌惮地贬低麻瓜血脉？ 　　安东尼任由自己在学校中游荡，甚至去教工休息室给自己泡了壶茶。反正他的课在下午。 　　“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朝背后看去。 　　费尔奇抱着洛丽丝夫人，穿着一身洗得褪色的旧晨衣，从半掩的休息室门外探出头。他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房间，仿佛在检查每把破旧的椅子和桌子下面有没有藏着夜游的学生。 　　“费尔奇先生。”安东尼朝他点点头，“茶？” 　　“不了，谢谢你，教授。”费尔奇略显失望地说。这时，洛丽丝夫人挣脱了他的怀抱，跑到安东尼脚边，朝装着粪蛋的袋子尖厉地嚎叫起来。 　　费尔奇眯起眼睛问：“那是什么，安东尼教授？” 　　“粪蛋。”安东尼说。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啊哈！”费尔奇胜利地叫了一声，“是哪个学生？韦斯莱？在哪儿扔的？”他凸出的浅色眼睛贪婪而满怀恶意地盯着画着笑话商店标志的袋子，走进了休息室。 　　“我扣过分了。”安东尼说，“嗯……费尔奇先生，你真的不想要一杯茶吗？” 　　他不清楚费尔奇究竟是如何每天清晨就开始巡视城堡，晚上三四点钟却仍然精神饱满地搜寻夜游的学生——安东尼相当肯定费尔奇尚未死亡，而这只能让他更加好奇了。 　　费尔奇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到安东尼旁边坐下了。 　　“好吧，谢谢你，安东尼教授。不用牛奶，只要茶就好。”费尔奇说。洛丽丝夫人跳到他的膝上，费尔奇爱惜地用手指慢慢梳理着它纠结在一起的暗灰色毛发。 　　安东尼替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费尔奇咕哝着道了声谢，拿起茶杯，送到撅起的嘴唇边上，吸溜着喝了一口，为滚烫的茶水温度皱起了眉，当啷一声又把杯子放回桌上。 　　“那是哪个学生？”他盯着安东尼脚边的袋子，固执地追问。洛丽丝夫人也抬起头，用它灯泡似的眼睛看着安东尼。 　　安东尼重复道：“我已经扣过分了。” 　　费尔奇不甘心地喘了口气，吸着鼻子，好像能隔着魔法密封的袋子，闻到里面的粪蛋臭味一样。 　　“校长应该禁止学生把这种东西带进学校！”费尔奇恶狠狠地说，抓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动作大得差点把茶洒到手上。 　　安东尼惊讶地坐直了：“学生可以把粪弹带进学校吗？”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弗雷德和乔治提到过，他们一年级在走廊放了个粪弹，被费尔奇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伱大概也听到过，教授，就是费尔奇挂在嘴边的那套话，禁闭、吊起来鞭打、开膛破肚、抽骨扒皮——”），而且从此以后相互都看不顺眼，仇怨越来越深。 　　“邓布利多对那群小崽子太宽容了。”费尔奇阴沉沉地说，“他认为让他们无法无天会有些好处……哼，好处……就好像真的会有人订购粪弹只是为了在寝室里摆着一样！” 　　安东尼试图理解这条规矩：“学生可以将它们带进学校里，但是不可以使用？” 　　“没错——但是，我告诉你，安东尼教授，这些学生需要一些教训。他们只会让走廊臭气熏天……我的办公室里有所有城堡中禁止使用的物品的清单，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过来看。然后，教授，你就会明白如果不严加管教，这些卑鄙的家伙能闹出什么样的乱子……”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粪弹和臭弹，安东尼不合时宜地想起奇洛教授的头巾和大蒜味。他忍不住笑起来：“费尔奇先生，我想弗利维教授上学年专门花了点时间研究一个清新空气的家务咒语，那听起来或许会有点用。” 　　费尔奇猛地转过脸来，下垂的脸颊抽动着，看起来恼怒极了。 　　安东尼惊讶地收了笑。 　　“我——当然了，那听起来非常有用。”费尔奇说，用力喘着气，声音嘶哑难听，“我会向弗利维教授提起这件事情……不管怎样……好吧，就这样了……” 　　他抱着洛丽丝夫人离开了，茶杯放在桌子上，仍然冒着热气。安东尼坐在椅子上，满心困惑。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 　　除了森林深处或许住着松鼠一家的树洞之外，如果安东尼还能在霍格沃茨找到一个地方轻松诉说自己的疑惑（并且期望得到解答），那恐怕就是斯普劳特教授的办公室了。 　　这间房间不算大，四面墙壁就像教工休息室一样镶着木板，仅有的两把椅子软和温暖。下午四点短暂的阳光正好照射在斯普劳特教授的办公桌上，将盘中黄油曲奇酥脆的饼干渣照出暖洋洋的金黄色。 　　沿墙摆着高低错落的架子，各种颜色的魔法植物在上面肆意生长着。安东尼叙述的时候，一群伞菌蹦跳着经过他的脚边，躲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凉处了。 　　“天啊，我忘了，没有人告诉过你，”斯普劳特教授说，难过地望着他，“亨利，费尔奇先生，很不幸地，是个哑炮。” 　　“他是哑炮？”安东尼吃惊地问，“我记得哑炮不仅稀少，而且大部分都融入了麻瓜社会……” 　　斯普劳特教授点点头：“哦，是的，大部分。阿格斯·费尔奇显然是个例外。”她温和地指出，“亨利，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他从来就没有掏出过自己的魔杖？” 　　“很多教工平时都不会掏出自己的魔杖。”安东尼为自己辩护道，“比如海格，比如平斯夫人、庞弗雷夫人、霍琦夫人……我自己甚至有时会忘记带魔杖。我没有想到——他过去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 　　“不，他不是。”斯普劳特教授说，“霍格沃茨是一所魔法学校……我们不接收没有魔法天赋的学生，不论他或者她是否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这是为了让我们彼此都舒服一些，毕竟我想没有那个学生希望去学习自己注定无法学会的科目。要知道，哑炮甚至无法拥有会回应他们的魔杖。” 　　“麻瓜……” 　　斯普劳特教授立刻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她摇摇头，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抛弃魔法世界，即使魔法已经抛弃了他们。” 　　不管安东尼有多么不赞同费尔奇对待学生的态度，至少在这一刻，他确实为费尔奇感到难过。 　　他想起纳威告诉自己，家中曾经以为他是哑炮，为此无数次试图将他逼到绝境，期盼他能显示出魔法天赋。 　　在他看过的那些书上，有的作者会将哑炮和麻瓜出身的巫师作类比，认为他们是“巫师出身的麻瓜”，但是安东尼心中清楚这其实是不同的，而且他清楚那位作者大概也明白。 　　“学生们知道吗？”安东尼问，“他们知道费尔奇的情况吗？” 　　斯普劳特教授摇摇头：“不，我想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有的学生可能都不知道哑炮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呢。” 　　至于斯内普的混血身份，斯普劳特教授只是很自然地说：“是啊，我记得西弗勒斯确实是的。”然后她就一个劲地邀请安东尼再吃点曲奇。于是安东尼没有再追问，只是和她聊了聊布巴吉教授的特别顾问职位和邓布利多的金枪鱼俱乐部。 　　…… 　　直到周六做完怨灵鸡的实验，邓布利多又提起了斯内普的独角兽血液实验，然后安东尼突然想到自己的问题。 　　“邓布利多教授，”他说，看着邓布利多将实验数据整理收拾好，“我有个或许有些冒犯的问题。” 　　“尽管问吧，亨利，”邓布利多温和地说，“自夸地说，我想我可能太擅长应付问题了，反以至于我有时候会分不清它们是不是冒犯的。” 　　安东尼伸手抚摸着着怨灵鸡的羽毛，说：“好吧，我听说斯内普——斯内普教授——是个混血巫师。” 　　不论邓布利多有没有料到安东尼会用这句话开头，他都表现得非常平静。安东尼又说：“我还听说费尔奇先生是哑炮。” 　　“亨利，你刚刚说了两句陈述句。”邓布利多说，“如果你的疑问是它们的真实性，那么我的回答是，没错，它们都是真实的。”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应该如何表达自己那些疑惑。邓布利多耐心地微笑着看着他，所以安东尼放任脑海中第一句话冲到了舌尖上。 　　“先生，纯血主义是怎么划分纯血与否的？费尔奇先生——我们就这么说吧，假设现在这里站着一位纯粹的纯血主义者（怨灵鸡扑棱棱地从他比划的位置飞走了），其人除了血统什么都不在乎。在这个人眼中，出自所谓纯血家庭的哑炮和混血巫师，哪种更糟糕一些？” 　　“有意思的问题。”邓布利多沉思道，“我猜这取决于你从哪个家族中找来这位尊敬的纯血主义者，但是根据我的经验，理性猜测会是混血巫师高于纯血哑炮。” 　　“麻瓜出身的巫师和纯血哑炮呢？”安东尼追问道。 　　邓布利多露出了微笑：“纯血哑炮优于麻瓜出身的巫师。非常好，亨利。” 　　“是的，先生，您看，这完全说不通。”安东尼说，“而且我相信您和其他人一定早就想过这点了。” 　　他拿了一张纸，边说边画：“如果纯血主义者——例如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宣称麻瓜的血液会不知怎么‘污染’魔法，又或是麻瓜出身的巫师不过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窃取’魔法……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在哑炮的问题上自圆其说。” 　　他草草画了个表格，递给邓布利多。 　　“或者按照血液的划分，认为纯血哑炮优于混血巫师，或者按照魔法划分，声称巫师不论如何都高于哑炮，即麻瓜。逻辑问题。” 　　邓布利多低下头，隔着半月形眼镜，看了会儿他匆匆写就的字。 　　安东尼总结道：“结论，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这一套，或者纯血主义的魔法不受麻瓜逻辑的约束。下次见到奇洛教授，我一定要告诉他这点，真希望伏地魔也能想明白。”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亨利，我想有一件事情你或许应该知道。” 　　“什么，先生？” 　　“伏地魔自己也是混血巫师。” 　　“什么？”安东尼说，“先生，等等，让我猜一下。马尔福先生也是混血，帕金森小姐也是混血，可可和多比也是混血。哦，还有，阿拉戈克也是混血。” 　　邓布利多轻声笑道：“我无法反驳你关于马尔福先生和帕金森小姐的说法，亨利。就今天而言，每个巫师都或多或少有麻瓜祖先。但是，不，我的意思是伏地魔的父母中有一方是麻瓜。” 　　“但是他宣扬纯血理论？”安东尼说，“天啊，他在想什么？” 　　“人的想法有时候会非常奇妙，不是吗？”邓布利多幽幽地说，“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最大的野心是永生，无敌的永生——” 　　安东尼忍不住说：“按照我对永生的了解，想要活下去的人最应该做的就是不要让大部分人都盼望他死。” 第201章 十月初 　　就像骤然吹过一阵风，日历突然就翻到了十月。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大块的阴云压在黑湖和城堡上空。潮乎乎的寒气从每块石砖间渗进来，热巧克力和南瓜汁取代了冰淇凌，成为学生们最喜欢的餐后甜品。因为常常狂风大作，魁地奇队员训练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头发凌乱、精疲力竭、脾气糟糕。 　　在一个下着冷冰冰的细雨的上午，五年级的格兰芬多刚刚结束了一堂麻瓜研究学的课程。紧接在这堂课后面的就是魔药课，这解释了为什么这群学生正懒洋洋地把课本放进包中，叹着气，似乎完全不想离开教室。 　　安东尼收拾着讲台上的教案和课本：“请注意，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下周和再往后一周的课程取消了。” 　　“什么？”一个学生叫起来，“为什么，教授？” 　　安东尼笑道：“因为还有一部分人在等待属于他们的实践活动。我们下周去动物园。” 　　“可是教授，O.W.Ls——”这个学生的后半句话被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捂住了。 　　“好吧，既然你提到了O.W.Ls考试……”安东尼说，面对着台下的学生们，“我曾经考虑过是否应该给你们布置论文、增加课程难度，或者在发现有人走神时提起考试的紧迫性，”他看到几个学生交换了有些心虚的眼神，“但是那天我想起你们即将面对的就业咨询。麻瓜研究学的证书，对伱们未来的重要性真的很大吗？或者说，背诵工业革命的历史、阅读威廉·维格沃希先生描述的麻瓜生活，真的比亲眼看见工厂、面对面和麻瓜交流更为重要吗？” 　　“证书确实很重要。”坐在前排的学生嘀咕道。 　　“而我怀疑是否有人会因为少听我讲了四小时的话而失去一张证书。”安东尼说，“不过，不如这样：任何为了自己是否能拿到这张证书而焦虑的人，可以继续在下周和下下周的上课时间来到这间教室，和我讨论此前课堂测试中自己觉得自己仍有欠缺的地方。有其他安排或者需要休息的同学，也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听起来怎么样？” 　　除了有位要去参观巧克力工厂的学生询问是否能将工厂排在动物园之前（答案是不行），没有人有其他的问题了。 　　…… 　　四年级的学生中，没有人顾虑考试，但是安吉丽娜忧心忡忡地问：“都是周六吗，教授？” 　　“是的，约翰逊小姐，就像上学期一样。”安东尼说，“怎么了？” 　　“魁地奇训练。”弗雷德说，“如果她不参加的话，奥利弗会骑着扫帚追在你们的汽车后面。” 　　“然后他会指着狮子告诉安吉丽娜什么是格兰芬多的荣誉。”乔治说。 　　“哦……”安东尼承认道，“对不起，我忘记考虑到你们的训练了。但是迪戈里先生和戴维斯先生似乎都不需要训练？” 　　弗雷德笑嘻嘻地说：“当然了，因为我们的队长早就预定了魁地奇球场。他恨不得睡在上面。” 　　“可怜的安吉丽娜，”乔治说，“下着雨的周六，又冷又饿，盘旋在天空中，看着同学去踏上参观动物园的路——” 　　“闭嘴！”安吉丽娜生气地说。 　　安东尼说：“我恐怕无论如何实践活动都会定在周末，约翰逊小姐。我建议你和伍德先生沟通一下，或者等待下一次实践活动。” 　　“我会和伍德说的，安东尼教授。”安吉丽娜说，攥着拳头。 　　…… 　　几天后，安吉丽娜胜利地敲响安东尼办公室的门，跑得辫子有些散，微微喘着气：“安东尼教授，我说服奥利弗了！” 　　“很好，约翰逊小姐。”安东尼说，“非常期待在周六见到你。” 　　“我也非常期待。”安吉丽娜语速飞快地说，“对不起，安东尼教授，我又要开始狂奔了。马上是黑魔法防御术，但是我太激动了——啊，洛哈特教授。” 　　她的脸突然变得通红，声音也低了下去，注视着洛哈特从旁边打开的门中走了出来。 　　洛哈特的目光转向他们，脸上蓦地绽开惊喜的笑容：“上午好，亨利！哦，这不是约翰逊小姐吗？”他大步走过来，瞟了眼安东尼的办公室内部——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猫爬架——然后低头看着安吉丽娜，彬彬有礼地说，“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约翰逊小姐？我还以为马上就是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了？” 　　安吉丽娜的脸居然还能变得更红。她小声地说：“对不起——” 　　“请千万不要感到为难，约翰逊小姐。”洛哈特亲密而责怪地对安东尼说，“怎么了，亨利，课业太繁重了？成绩不理想？天啊，在我的观念中，约翰逊小姐简直是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 　　安吉丽娜的眼睛因为洛哈特的夸赞变得闪闪发光。安东尼惊讶于她还记得替自己辩解：“不是的，洛哈特教授。我只是来告诉安东尼教授我会参加实践活动。” 　　“实践活动？” 　　安东尼解释道：“去麻瓜世界里体验一番……” 　　“啧，啧，亨利。”洛哈特竖起手指，摇晃着，“我不是想打击你的自信心，但是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了。恕我直言，亨利，冒险和教书可不是一回事。我不是要自夸，但是能把两件事同时做好的人少之又少……” 　　“洛哈特教授，”安东尼说，“洛哈特教授！你误会了，不是冒险，只是亲身体验麻瓜的生活。” 　　“哦，我知道你转的是什么念头，亨利。”洛哈特笑眯眯地说，“不要担心，我明白，所有人都会想，要是我像洛哈特一样，也是冒险家就好了！要是我也能看到世界各地的风景就好了！但是可不要只看到我轻松地闯过一道又一道难关，就误以为那不惊险了。那个被伏地蝠纠缠的村庄——” 　　“对不起，洛哈特教授，”安东尼无奈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们上学年已经成功组织过两次实践活动了。” 　　洛哈特又张开了嘴，但是安东尼没有让他接话：“而且，我想你快要迟到了，教授。四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 　　…… 　　安东尼后来听说伍德朝着安吉丽娜大吼大叫，安吉丽娜也毫不示弱地朝伍德大吼大叫，“就像两只打架的火龙”。而根据海格的说法，母龙显然比公龙更加暴躁、攻击性也更强一些——他就是这么判断诺伯是个男孩的。 　　除此以外，安东尼还听说火龙安吉丽娜也朝韦斯莱双胞胎发了脾气，因为当她和洛哈特教授走进教室的时候，一只纸飞机正好撞到了她的脸上。黑魔法防御课的学生们走进教室，惊喜地发现没有教授，于是决定等待五分钟后自行下课，而安吉丽娜推开门的时候，那正好是第四分钟。 　　“你知道阿不思正好打算在下周六也让他的长鳍金枪鱼俱乐部进行实践吗？”斯普劳特教授问。 　　“不，我不知道。”安东尼有些惊讶地说，“他们要实践什么？” 　　“阿不思提议在黑湖结冰之前让学生尝试和人鱼对话。”斯普劳特教授说，“说老实话，我不知道那些人鱼为什么答应他。饼干还是蛋糕？” 　　“饼干，嗯——黄油饼干。太好了，谢谢你，波莫娜。这个天气去黑湖是不是还是太冷了？” 　　“当然是让人鱼浮上来。”斯普劳特教授理所当然地说，“不过阿不思找我要了一些鳃囊草，可能也会让愿意的人潜下去看一看人鱼的村庄。” 　　安东尼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对“鳃囊草”还是“村庄”提问，不过斯普劳特教授已经看了他一眼，为他薄弱的草药学基础笑着摇了摇头，友善地解释道：“鳃囊草是一种吃了可以让人长出鳃和脚蹼的草药，吃了就可以在水下自由活动了。” 　　安东尼暗自好奇麻瓜医学会对此作何反应。这听起来非常像小时候的马戏团故事：装在花瓶里的人、有两个脑袋的人、人鱼和长鳃的人——总而言之，会让麻瓜医生皱眉的事物。 　　“我恐怕我无法看到了。”安东尼遗憾地说，“天啊，我真想见到人鱼。”他看着斯普劳特教授的笑容，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他们和麻瓜故事中的美人鱼不太一样。而且，波莫娜，你必须承认，你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坐满礼堂的学生用尽技巧尖叫。” 　　“金枪鱼俱乐部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斯普劳特教授告诉他，“我想现在大概只有七八十人。” 　　“那依旧很多，远远超过了我一个年级的学生数量。”安东尼说，“但是——为什么？我以为会有很多人为了‘邓布利多亲自授课’之类的名声留下来？” 　　“我不清楚其他学院，”斯普劳特教授若有所思地说，“但是我知道赫奇帕奇很多学生是在学到语法的时候退出的。听说人鱼语中有七种时态七种格，而且经常用鱼肉的新鲜程度做为词缀进行变形。阿不思好像真的把腐烂的鱼肉带到俱乐部上了。” 　　“哦……” 　　“波莫娜向迪戈里先生学了一句人鱼语。”弗利维教授从他们旁边走过，提示安东尼。 　　斯普劳特教授叫道：“哦，菲利乌斯！” 　　“你还有不加肉桂的茶吗，波莫娜？”弗利维教授问，跳到椅子上，朝橱柜中张望。他回过头，向安东尼补充道：“快问她，波莫娜等不及要练习呢。” 　　安东尼兴致盎然地问：“你学了什么，波莫娜？” 　　“不是什么非常严谨的人鱼语。”斯普劳特教授说，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有真的尝试过用它和人鱼交流。” 　　“你知道我对人鱼语一窍不通，而且周六无法看到人鱼。”安东尼笑道，“拜托了，波莫娜，我真的非常好奇。” 　　斯普劳特教授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弗利维教授拿着茶包从椅子上跳下来，远远地看着。 　　然后斯普劳特教授开始发出凄厉、刺耳的声音。 　　安东尼无法克制地握紧了杯子，微微向后躲了躲，看着斯普劳特教授投入地闭上眼睛、口中传出完全不像人类应该发出的声音。他发誓自己一定要请邓布利多为自己演示一次。 　　斯普劳特教授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期盼地问：“怎么样，亨利？” 　　“让人印象非常深刻。”安东尼说，“这句是什么意思，波莫娜？” 　　“请问能不能给我一点你们的草？”斯普劳特教授说，“最后那个非常高的声音是‘谢谢’，但是我猜我的发音不标准，因为迪戈里给我演示的时候破音了。” 　　…… 　　安东尼花了些时间和租车的人联系，又拿着魔法部批准的门钥匙许可书请弗利维教授帮忙将一把椅子变成了门钥匙。 　　即使不使用麻瓜的天气预报或者占卜、天文学家的天象预测，所有人都能看出周六不会是个美好的天气。 　　安吉丽娜为此担心自己会不会不值得因为动物园和伍德吵架，但是弗雷德和乔治安慰她，如果不是她说服伍德取消这周六的训练，他们又会湿淋淋、冷冰冰地回到城堡，头发紧紧粘在头皮上，就像一群愚蠢而痛苦的猫头鹰。 　　海格也对天气表示担忧。 　　“动物们不喜欢雨天，嗯？”他问，同时为自己的鸡棚缠上更多加固的绳子，“你还不如就先让学生们去参观那个什么工厂呢，亨利，至少工厂不会因为下雨而心情郁闷、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对不对？” 　　“我和巧克力工厂的负责人已经预约好了。”安东尼说，将一根木杆递给海格，“不要担心，海格，我想学生们会玩得很开心的。不管怎样，动物园中也有些室内的区域，而且我们是自己开车。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开心的了。” 　　“动物园。”海格重复道，“有意思。如果我们能有个神奇动物园……” 　　“不要火龙，海格。”安东尼警告道。 第202章 动物园，出发！ 　　从周四的夜里就开始下雨了。周五上午短暂地放晴了一阵子，泥泞的草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心生期待，但是到了下午，乌云又聚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翻起波涛的黑湖中，雨帘连做一片。安东尼在噼噼啪啪的雨打窗户声中睡去，醒来时窗外昏暗得不可思议，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又在凌晨醒来了。 　　大厅中的蜡烛都被点燃了，悬浮在半空中。但是在天花板显示的翻滚的阴云的映衬下，它们那点橘红色的暖光显得黯淡又萧索。不仅仅是那几个即将去动物园的学生闷闷不乐，长鳍金枪鱼俱乐部的成员同样愁眉苦脸。 　　安东尼吃完早饭——谢天谢地，洛哈特不知道去哪儿了——去各个学院的长桌旁挨个提醒学生不要忘了准时去他的办公室门口集合，他们的门钥匙被设定在九点半启动，迟到了可不会等人。 　　他走到赫奇帕奇长桌边上时，听见塞德里克正在安慰朋友：“至少你们今天就可以见到人鱼，还可以检验自己的人鱼语学得怎么样了。” 　　“是啊，在黑湖旁边湿漉漉地吹上几个小时的冷风，在全校同学的注视下假装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他的朋友苦闷地塞了口面包，怀疑地看向塞德里克，“你找邓布利多教授请假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我只是觉得麻瓜实践可能更难得一些。”塞德里克说，“而且，嘿，你以为我不会湿漉漉地吹冷风吗？我大概要淋一整天的雨呢。高兴点。” 　　朋友说：“好吧，这让我好受了一些。”他看了看塞德里克，补充道，“我会记得给伱也拿一瓶提神剂。” 　　安东尼站在他们身后：“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迪戈里先生，不，我们的行程计划中没有包含淋一整天的雨的部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会在汽车中。”他朝转过头的两个男孩笑了笑，提醒道，“我们的门钥匙会在九点半启动。那么，走廊见？” 　　“走廊见，安东尼教授。”塞德里克在朋友的哀嚎声中面不改色地和安东尼道别，身子因为砸在胳膊上的几拳微微晃着。 　　…… 　　七个人通过门钥匙到达威尔特郡时，不出意外地发现这里也下着雨，只不过不如霍格沃茨的那样猛烈。他们撑着伞稍微走了段路——门钥匙的终点必须要远离麻瓜——与此同时，安东尼按照他们新设计的服装搭配为每个人变出来麻瓜装束。 　　他们上学期已经在学习麻瓜穿着上花了很多时间，但是当安东尼看见叠穿三套西装外套的设计方案时，依旧忍不住怀疑是否应该再多加几个课时。 　　“教授，您不是说麻瓜的西装就像我们的正装巫师袍吗？”那个学生解释道，“我参考了冬天的巫师袍。一共三层，内衬、保暖的厚棉布以及外面的罩袍。” 　　“我说了西装里面通常搭配的是什么吗？”安东尼怀疑地问，撑着伞走在队伍最后面。 　　安吉丽娜正在和另一个女孩兴致勃勃地聊天（“你觉得洛哈特教授今年还会写新书吗？”）。塞德里克扭过头，想要看一眼安东尼手上的设计图，但是罗杰好奇地向他问起了金枪鱼俱乐部的事情。 　　“领带或者领结，教授。”学生说，指着设计图，“看，这里是领带。” 　　安东尼低头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将领带直接画在脖子上了，而且涂着鲜艳的橙色和亮绿色条纹。安东尼原本以为那是什么丝巾。 　　“威廉姆斯先生，”安东尼看着那个自信地微笑着的学生，“我想要提醒你，就像我注意到一些巫师也会打领带那样，它们通常都是绕过领子的。而且你画了三件外套，却没有画原本应该穿在里面的衬衣。” 　　“什么？”伊安·威廉姆斯苦恼地在三件外套中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设计图，“怪不得我觉得这么憋闷。” 　　这时塞德里克友善地把自己的羊皮纸递了过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这些。”他一共画了五套麻瓜男士秋冬装束，其中一套在自己身上，另一套则在罗杰身上，因为他简直爱死了有着金属拉链的皮革机车夹克和红白印花的头巾。 　　“太好了！”伊安欢呼着接过塞德里克的作业，抖了抖水珠，随意地指了一件防风夹克和牛仔裤的搭配。趁还没有麻瓜看到他们，安东尼笑着替他换了一身。 　　…… 　　学生新奇地打量着麻瓜生活的楼房，期待地看着每一辆朝他们开来的汽车，不太礼貌地小声议论寥寥几个撑着伞路过的行人的服装，同时疑惑着别人为什么小心地向他们投来目光，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一排颜色暗淡的旧伞下面，露出了黑色的西装裤、浅蓝色的牛仔裤、深棕色的工装裤和黄白格子的连衣裙，而这样的混合有多么奇怪。 　　“我希望雨赶快停下来。”罗杰说，“我不希望火蜥蜴都看不到。” 　　伊安惊讶地说：“可是火蜥蜴是……不普通的动物。” 　　“我听说去植物园的人见到了火蜥蜴。”罗杰困惑地说，“可能就像猫和猫狸——呃，它的不普通亲戚一样，这里也有非常像火蜥蜴的动物。” 　　“说不定这里有水蜥蜴。”安吉丽娜说，“安东尼教授，有吗？我们会在动物园看到水蜥蜴吗？” 　　“取决于我们会不会见到鳄鱼。”安东尼说。 　　有几个学生们因为鳄鱼这个词的发音笑了起来，以为安东尼在开玩笑。安东尼为此心满意足地明白他们的魔药学也不算多好，因为不知为何，鳄鱼的心脏显然也是一味魔药材料，特蕾西占据的废弃盥洗室里就有一颗。 　　…… 　　所有关于动物园的猜测和期待，在这辆七座的轿车面前都黯然失色。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要自驾驱车前往动物园，当安东尼在他们面前坐进那辆闪闪发光的汽车、绕着他们开了一圈时，学生们依旧忍不住欢呼起来。 　　“就是这辆吗？它现在是我们的了？”伊安兴奋地问推开车门的安东尼，将脸凑到车窗玻璃前，瞪着眼睛打量车内装潢，“快过来，塞德里克！它里面全是椅子！” 　　负责人把安东尼的驾照还给他——鉴于魔法部优异的办事效率，官方来说，那张驾照依旧属于一个死人，所以谢天谢地检查只包含简略的翻看——向伊安踮着脚、挥舞手臂的背影送去了耐人寻味的一瞥，继续嘱咐道：“明天早上四点之前将车还回来就行了。好了，请您注意遵守交通规则，祝您有个愉快的旅程。” 　　安东尼和他握了握手，侧了侧身，挡住他看向正趴在车前盖上、认真研究雨刷的安吉丽娜的目光，微笑道：“感谢您的帮助，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您也是，先生。”负责人在示意安东尼可以把车开走前说，“我相信您一定已经购买了保险，不过后座上有一些您可能感兴趣的文件。” 　　安东尼招呼学生们上车，替他们打开车门，在后座上找到了损坏赔偿价格单。 　　…… 　　副驾驶的座位最终属于塞德里克（“你坐教授边上，拜托了”），第二排的两个座位则是两个女生，剩下的三名男生挤在最后一排，抱着他们的包。安东尼原本建议让他们把行李放在后备箱中，但是每个人显然都准备充分，包中全是准备在旅途中吃的零食。 　　“系好安全带。”安东尼提醒道。 　　“我们还没有学到那儿，教授。”四年级的拉文克劳，罗杰·戴维斯提醒安东尼，手上已经开始摸索着座位的边角。 　　“哦，没错。”安东尼伸手拽出塞德里克的安全带，“看到了吗，你们座位边上也有个类似的小玩意。用力扯出来——不，不要太用力。” 　　安吉丽娜已经兴高采烈地把安全带拽出了长长一截，郑重地抓在手里，就像抓着扫帚把。伊安·威廉姆斯，五年级的赫奇帕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正拎着安全带的金属扣，试图把它穿过自己的牛仔裤袢带。 　　“等一等，先生们，小姐们，不要心急。”安东尼指着自己的座位，“这里有个地方，可以把安全带塞进去。在座位边上找一找。注意不要用了其他人的卡槽。” 　　伴随着让人心旷神怡的咔哒一声，塞德里克成功系上了安全带，紧接着就是第二排离得最近的两名女生。 　　后座的三人不知听到了什么笑话，正笑作一团，没有人注意到安全带应该系在哪里，安东尼只好下车帮他们调整安全带。等他回到驾驶座的时候，塞德里克已经研究出了如何解开安全带，正在为安吉丽娜她们演示。 　　“非常好。”安东尼赞许地说，“现在，扣好它们，我们要出发了。” 　　他打着方向盘，慢慢开到公路上。坐在后排中间的伊安倾身凑到第二排：“嘿，我应该怎么解开安全带？” 　　“你不应该解开安全带。”安东尼说，从后视镜中瞥了他们一眼，“帮我个忙，小姐们，不要告诉那几个人安全带是怎么回事。我恐怕自己没有能力一边开车一边阻止他们在车里跳舞。” 　　“好的，安东尼教授。” 　　“我解开了！”罗杰得意地宣布道。 　　安东尼高声说：“系回去，戴维斯先生！” 　　“已经系上了，教授。”罗杰告诉他。 　　“好吧，戴维斯先生。”安东尼说，“拉文克劳保住了一分。” 　　…… 　　安东尼很快就后悔告诉学生应该如何打开窗户了。他们不断把车窗摇上去又摇下来，让风雨时而呼呼地吹进车厢内，时而因为细小的空隙而发出尖利的呜咽声。 　　当他们和其他车擦肩而过时，他们会把车窗摇下来，摆动着手掌，向旁边的车大喊：“向你致意，先生！”或者“美妙的一天，女士！”边上的车通常都会犹豫一下，然后加速超过他们。 　　不过，雨很快就下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他们关上车窗，任由雨水把车窗外的风景模糊成一片晃动的色块。通过后视镜，安东尼能看到他们开始不断担忧地瞟着头顶，害怕那个距离自己脑袋不过一两英寸的铁皮会塌下来。 　　“这个声音挺正常的。”他安慰道。雨刷在他面前摆来摆去，在银白的雨帘中刷出一个扇形的清晰视野。 　　“安东尼教授，麻瓜们在坐车的时候会干什么？”安吉丽娜问。 　　安东尼想了想：“嗯……聊天或者睡觉？也有的人可能会选择听歌、看书、吃零食。” 　　“吃零食！”伊安高兴地说，打开了自己的背包，“我差点忘了——有人想要草莓蛋糕吗？” 　　安东尼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袋子中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草莓蛋糕，然后是一沓盘子……伊安的手还在包中摸来摸去，嘀咕着：“我记得自己带了……难道我又忘了……啊哈，这里！”他胜利地拿出了一大把银光闪闪的叉子和餐刀。安东尼好奇最终是哪个小精灵会发现学校的餐具少了一些。 　　“麻瓜通常不在车中吃蛋糕，威廉姆斯先生。”安东尼说。 　　“但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教授。”伊安抗议道，“麻瓜生日也要吃蛋糕，对吧？”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小心点，不要弄到座位上。” 　　“太好了！”伊安说。塞德里克也高兴地扭过头：“麻烦给我一块，伊安。” 　　当车厢中弥漫着草莓奶油蛋糕的香甜气味时，车厢中的学生们在雨声中七零八落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安东尼跟着哼了两句，于是伊安坚持要让他也吃一点蛋糕。安东尼在公路旁边临时停下车，冒着雨躬身打开后排的门，吃了一口草莓蛋糕。伊安高兴得红光满面，而安东尼谴责地无言看了他一眼，替他把安全带系好了。 　　除此以外，安东尼坚决地制止了点燃生日蜡烛的提议。他暂时还不想被炸飞。 第203章 猴子和鹿 　　草莓蛋糕之后，就是薯条、馅饼、巧克力奶油球和水果糖。安东尼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专心致志地收听一支当地足球队的比赛结果。 　　新闻结束后，塞德里克问安吉丽娜：“奥利弗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安吉丽娜说，皱着眉头双手叉腰，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麻瓜研究？我们马上就要和斯莱特林比赛了，他们人人都有光轮2001！不，不行，安吉丽娜，我不同意。’” 　　“你说的是你们队长，对不对？”罗杰从薯条中抽出空来，扒着前座的座椅，凑过来加入了魁地奇队员们的讨论。 　　安吉丽娜点点头：“我对他说——注意，这是非常客观的——‘奥利弗·伍德，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训练，而且我等这个实践活动已经等了一学期了。我只是来通知你，我明年还要参加O.W.Ls，而且不会为了魁地奇放弃我的其他学业。我不是来请求伱的同意的。’” 　　“哇哦，”塞德里克说，“我觉得奥利弗不会特别高兴。” 　　伊安脸色不太好看，大声问：“还有多久，安东尼教授？我想吐，你们能不能不要聊O.W.Ls了？” 　　“你也可能是晕车，威廉姆斯先生。”安东尼告诉他。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因此安东尼提议他们先去开车游览的区域。 　　伊安和塞德里克换了座位之后，再也没有抱怨过想吐，只是不断扭过头，请求同学们把后排自己那个大包中的零食递给他。安东尼这才想起来伊安·威廉姆斯好像和蜂蜜公爵的店主有些亲戚关系。 　　“我记不得包里还有些什么东西。”伊安嚼着橡皮糖说，“你们在里面挖一挖，别客气。我们寝室已经快要放不下了。” 　　“我们可以吃滋滋蜜蜂糖吗，教授？”罗杰请求道，扒着伊安的大包看着，“我知道它是魔法效果的糖果，但是不会有麻瓜看到我们的，对吗？” 　　“你还带了蜜蜂糖，伊安？”塞德里克也把脑袋凑过去，“哇，那是魁地奇世界杯的限定版巧克力蛙？” 　　“对，我买了三十多个。”伊安说，“你要吃的话帮我把卡片留下来！” 　　安吉丽娜也回过身说：“我也想吃蜜蜂糖。伊安，我带了果酱和吐司面包，你要吗？” 　　“什么果酱——啊，越橘！太好了，谢谢你！”伊安转向安东尼，用“我今天过生日”的语调问，“安东尼教授，蜜蜂糖？” 　　安东尼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只要你们不把窗户打开。” 　　于是学生都全神贯注地研究他们是如何被安全带牢牢拴在座椅上，无法漂浮起来，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何时驶进动物园。罗杰兴致勃勃地说：“我知道，如果多吃几颗可以飘得更高——”作为演示，他一口气向嘴里塞了五颗滋滋蜜蜂糖。这些魔法糖果如此想让他飞起来，以至于扯动了安全带，让他的脑袋在车顶上撞来撞去。 　　“我建议你坐下，戴维斯先生。”安东尼说，“你有点挡住后视镜了。” 　　罗杰冤枉地叫道：“我不是站起来了，教授，我是——哎呦——”他们经过了减速杠，罗杰狠狠撞了下车顶，“飘起来了！” 　　他身旁的塞德里克使劲把他拽了下来。 　　“如果边上没有麻瓜就好了。”安吉丽娜看着他们前面的车说，“我们可以把他放到窗户外面，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开车，就像麻瓜玩他们的气球或者风筝一样。” 　　“我们可以用扫帚！”罗杰思考着，“等回到学校之后，我们就可以这么干。一个人吃了糖，另一个人拽着他飞。” 　　安东尼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魁地奇计划，刷动雨刷在动物园的公路上行驶着。秋天的树叶染着黄色、橙色和红色，但仍有不少林子依旧泛着绿色。雨已经变小了，但是一路过来，除了几只飞进树林的鸟，还是什么动物都没有见到。 　　他跟着前面的车慢慢开着，突然听到伊安问：“那是什么？” 　　“什么？” 　　“那些黑白相间的东西，它们是动物吗？哦！它动了！它是什么？” 　　“斑马！”安吉丽娜喊道，脸贴在玻璃窗上，“我知道，斑马！” 　　“我可以把窗户打开吗，教授？”伊安问。 　　“不可以。”安东尼说，朝后视镜瞟了一眼，“除非风筝先生把自己系在座位上。” 　　罗杰·戴维斯忙不迭地系好了安全带，双手紧紧抓着座椅套，生怕自己稍微飞起来一点。 　　安东尼笑道：“现在可以了。除了戴维斯，其他人如果想要解开安全带可以暂时解开。我们的速度很慢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摸索着自己的安全带卡扣。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哒咔哒声，安东尼发现伊安也飘了起来。 　　“哦，好吧。”伊安说，不情不愿地又扣了回去，重新抓了个零食。 　　那群斑马离他们很远，而且在车身另一侧。安东尼隔着伊安的甜甜圈看了一眼，心中觉得如果自己独自驱车参观，甚至都不一定能发现它们。 　　凉爽的、带着湿气的风轻轻吹进车厢，吹散了来自七个人和一大包零食的憋闷气味。安东尼听见他们在讨论应该带上观看魁地奇比赛时用的望远镜，同时安吉丽娜在向其他人解释斑马是什么。 　　“我记得我刚开学的时候讲过这种动物。”安东尼和伊安说，“麻瓜的字母组词。如果一个麻瓜告诉你应该如何拼写一个词，那么关于字母Z，你最有可能听到的词是‘斑马’（zebra）而非‘僵尸’（zombie）。” 　　伊安看起来有些尴尬。他把目光从斑马群上默默移开了，就像它们突然变成了一群跳舞的不及格成绩单。 　　…… 　　那群隐藏在树影下的斑马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了，在远远看到“另一种马一样的东西”之后（只有罗杰看到了），他们很快驶进猴子的领地了。不同于相安无事的那些马似的动物，动物园的标牌明晃晃地警告他们关上车窗，而且提示他们这不是一群淡然的猴子。 　　即使没有动物园的提示，他们也可以自己看出来这一点。在他们的前面，所有的车顶上都或多或少地站着猴子。它们或者只是闲适地坐在上面，仿佛只是搭乘一段路，或者就在上面走来走去，充满好奇地抓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汽车天线。 　　“天啊，它们好小。”罗杰说，扭着脖子看着几只猴子从后面爬上他们的车顶。沿着窗户玻璃和车门之间微妙的凹凸，这种手指脚趾长长的生物自如地攀爬行走着。学生们激动地凑在玻璃窗前，和它又黑又亮的眼睛对视，打量着它红色的、微微突出的面孔，隔着玻璃想象那些细密毛发的质感。 　　“它们有点像——我不知道，某种类人生物。” 　　“麻瓜认为它们和我们共享祖先。”安东尼说，“不过，另一方面，麻瓜认为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共享祖先。” 　　“不可能吧！”那个坐在安吉丽娜边上的学生说，“我们和猴子，不太好，但是或许可能。我们和刚才的斑马？麻瓜肯定是疯了。” 　　“麻瓜曾经也觉得提出这个想法的人疯了。”安东尼赞同道，“但是科学接纳了这个说法，因为它比其他说法似乎更符合他们找到的证据。” 　　那个学生追问：“什么证据？” 　　“那是七年级的课程了。”安东尼说，“不过，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一找和‘化石’相关的文献。” 　　她点了点头，伸手盖在了猴子贴在他们车窗玻璃上的黑色爪子上。 　　“它们好小。”她重复了一遍罗杰的话。 　　就在这时，罗杰叫道：“安东尼教授，猴子在偷我们的雨刷！” 　　“什么？”安东尼困惑地问，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在后窗玻璃的小雨刷器上面有一双小小的手，正费力地掰动着。 　　罗杰的蜜蜂糖已经吃完了，现在解开了安全带，倒跪在后座上，为安东尼实时转播猴子的偷窃进度：“……我想这样不太好用劲。啊，它换了个姿势——雨刷被掰起来了，教授。” 　　其他人的目光都被猴子吸引了。那个小东西现在爬到了后车窗户上面，坐在那儿全心全意地和雨刷器斗争。学生们张着嘴巴仰头看它坐出的毛茸茸、湿漉漉的印子，几乎毫不关心雨刷器。安东尼甚至听到有人在喃喃为猴子加油。 　　安东尼在放任猴子和保护车子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打开了后排的雨刷器。但是猴子比他想象中重很多。它满心欢喜地压住了雨刷器，显然为了它突然的动作感到更加兴味盎然。 　　“麻瓜驱逐咒，教授？”塞德里克建议道，“既然麻瓜说他们都是同一个祖先……” 　　“如果麻瓜驱逐咒起作用了，我会非常惊讶的。”安东尼说。不过塞德里克提醒他了。 　　“低下头，迪戈里先生。”安东尼说。坐在后排中央的塞德里克有些惊讶地照做了，下一秒，那只猴子惊叫着丢下雨刷器，跑走了。安东尼透过后视镜看到它很快选择了另一辆车，在心中为对方的雨刷器担忧了一阵子。 　　“酷，教授！”学生惊讶地说，“那是什么魔法？” 　　“我的手还放在方向盘上呢。”安东尼说，“那怎么可能是我施的魔法？” 　　学生疑惑地打量了一阵子，不得不承认安东尼说得对。毕竟，他完全没有机会拿出魔杖。而安东尼微笑着，继续跟着前面的车子缓慢行进着，在心中确认魔法部绝对无法因为没有痕迹的震慑术判断他违反保密法。 　　当他们驶出这群猴子的居住地时，学生怅然若失地趴在车窗玻璃上望着它们，但安东尼着实松了口气。他刚才甚至在某个路口看到一只猴子把玩着汽车车牌，把它举在头顶上挡雨。某个倒霉的家伙显然把自己的车牌留了下来。 　　“安东尼教授？”安吉丽娜问，视线穿过又一次打开的车窗，定定地看向某个位置。 　　“怎么了？” 　　“我们一会儿可以再回去一趟吗？”她说，“我想有只猴子拿走了我们的左后视镜外壳。” 　　安东尼看过去，挑了挑眉。在他们全神贯注应付一个小混蛋的时候，另一位小混蛋显然趁虚而入，而且成功得手了。按照这个丢失速度，安东尼暗自怀疑猴子们很快就可以在自己的树林中拼凑起一辆属于它们自己的车。 　　“忘了它吧，”安东尼说，“也不算太贵。还是让我们祈祷这里的狮子不喜欢偷东西吧。” 　　…… 　　运气很好的是，天色居然逐渐放晴了。乌云似乎被吹到了更远的地方，珍贵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铺满落叶的泥泞地面上。 　　他们遇到了一大群红鹿。所有的车都停了下来，放下车窗，买上一些喂鹿的草料。 　　“进动物园要买票，”安吉丽娜一边让鹿从自己手上舔走食物，一边抱怨道，“帮他们喂动物也要买饲料。这是什么道理？”但是当一头鹿把脑袋伸进车厢、嗅着她的头发时，她笑得开心极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足足六个学生，鹿都发现这辆车中的食物充足极了，纷纷把头探了进来。 　　其中一头鹿和驾驶座的安东尼隔着玻璃对上了视线，用鼻子轻轻顶着车窗。安东尼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食物，但是那头鹿锲而不舍地侧头蹭着窗户。 　　最终，伊安探过身子喂了鹿，而安东尼看着横亘在自己和方向盘之间的鹿头，忍不住伸手拍了拍。 　　它的毛发坚硬、粗糙，沾着雨水，和安东尼自己一样凉。安东尼笑起来。鹿晃了晃脑袋，压到了方向盘上的喇叭。 　　安静祥和的树林和草坪上，骤然响起巨大的车喇叭声。鹿群从各个车厢窗口中抬起头，警惕地左右张望着。 　　“呃，对不起。”安东尼说，使劲把那只还在意犹未尽舔着伊安手指的鹿推出车窗。 第204章 咆哮的狮子 　　离开红鹿群后，一个写着“大猫”的标牌矗立在路口欢迎他们。 　　“关好窗户，小姐们，先生们。”安东尼看着指示牌上的安全警告说，“我们要路过尊敬的掠食者了。最好保持对它们的敬意。” 　　在一片欢呼声中，车窗关了起来。伊安又开始分发自己的零食，但让他失望的是，他的同学们现在都全神贯注地趴在左右窗户上，手上残留着饲料气味和红鹿吻部毛乎乎的感觉，没有人分心来享受他的蜂蜜坩埚蛋糕。 　　由绿转黄的草地被公路切割成左右两块，从树叶上晃下来的水滴不时噼啪砸在车顶上。跟随着慢悠悠的车队，他们缓缓穿行过老虎的生活区域，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早秋的树木，同霍格沃茨边上的树林没什么区别。 　　“我们已经到老虎的领地了吗，教授？”伊安含混不清地问，嚼着超级吹宝泡泡糖。 　　“是的。”安东尼说，然后他看着前方重复了一遍，“是的，威廉姆斯先生，看你的前面。” 　　“嗯……哦！天啊！” 　　后面的人扒着前排座椅，身子纷纷凑向驾驶座的方向。车队已经完全停下了。一只老虎正从右面的草坪上耸着肩支起上身，站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慢慢接近他们。 　　“它过来了、它过来了、它过来了……”伊安小声念叨着。 　　除了他之外，车厢中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着迷地看着老虎缓慢地行走着。它的尾巴垂在身后，只有尾巴尖微微向上勾着，脚掌宽厚得惊人。在条纹相间的皮毛下，肌肉的滚动清晰可见。 　　老虎漠不关心地从停在安东尼前面的车前走过，大概是因为那里的车间距正好大到让老虎满意。六个学生大声或小声地——但无一例外——发出了失望的叹息，眼巴巴地看着它斑斓的皮毛消失在蓝色和黑色的车子之间。 　　“它要去哪儿？”塞德里克问。 　　“去向它即将去的地方。”五年级的拉文克劳，安妮·斯科特，下意识地说。安吉丽娜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抱歉。”安妮说，“那听起来太像我们休息室门会问的问题了。” 　　老虎慢悠悠地隐入公路另一侧的树林中，没有分给这群颜色大小各异的、会移动的铁皮盒子半点兴趣。对它来说，也许车不过是某种古怪的、不好吃的自然现象，每天都会沿着特定路线流动。 　　…… 　　有了这次邂逅，进入狮子的领地时，学生都充满了期待。作为在场唯一一位格兰芬多，安吉丽娜高声宣布狮子一定会从他们车前面经过。 　　“你们知道狮子是社会性动物吗？”她母狮子般自豪地说，“狮子擅长团队合作，生活在群体中，所以我们不会仅仅看到一只狮子——我们会看到一群。” 　　罗杰提醒她：“它们不一定喜欢在下雨天出门。” 　　“雨已经停了。”塞德里克另一边的学生含混不清地反驳道。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赫奇帕奇，除了接过伊安递过去的零食外，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在打瞌睡。 　　罗杰的质疑只会让安吉丽娜更加坚定自己的描述：“它们会排着队从我们面前走过。长鬃毛的雄狮，就像格兰芬多的旗帜一样；敏捷善战的母狮，就像——就像狮子应该有的那样；还有幼崽，它们会跟在族群里面……” 　　…… 　　但狮子们没有。他们确实看到了一群狮子，但它们只是静静地躺在草丛中，像一群黄色的、毛茸茸、肚子随着呼吸起伏的雕像。 　　在学生们的恳求下，他们的车慢得不能再慢。安东尼觉得他们几乎不能称车在“行驶”，而应该描述为“蹒跚”。 　　“它们为什么不过来呢？” 　　一只母狮打着哈欠抬起头，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躺下休息了。在队伍后面，透过后窗，他们可以看到某只狮子正从车队旁经过，寻觅舒服的休息处。 　　“从我们进来的地方，经过斑马、猴子、红鹿，再到这里的狮子，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全部都属于贵族庄园的一部分。”安东尼说，试图转移学生的注意力，“很多贵族都会将庄园开放给公众参观，为了维持开销或者赚更多钱——也有可能只是感到无聊，想要随便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学生果然不再失望地盯着外面的狮子了。 　　“麻瓜贵族在自己的庄园里养狮子？”罗杰问，“我以为这对他们来说还挺危险的。” 　　“如果我有这么大一片草地树林，我肯定也会想要养狮子。”安吉丽娜理解地说，“深黄色、浅黄色、棕色……” 　　“以及猴子？”安妮问，“它们确实很可爱，没错，但那是因为我们只在它们旁边待了不到半小时。它们简直就像麻瓜界里的康沃尔郡小精灵。我从没听说有人想要饲养康沃尔郡小精灵——有的冒险家甚至不知道怎么把它们关回笼子。” 　　“你不会相信那些谣言吧？”安吉丽娜诧异地说，“洛哈特教授只不过是想要考验一下二年级的实战水平！看看他的书——” 　　“我看过他所有的书，里面确实没有提到怎么把小精灵关回笼子，不是吗？”安妮说，“我只是说他可能没有多想就把小精灵带到课堂上去了。它们确实不危险，但是很烦人，而洛哈特教授擅长的是对付危险的东西。” 　　“但是他聪明极了，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伱认识马尔福吗？洛哈特教授只是漂亮地挥了挥魔杖，他就把所有鼻涕虫都吐了出来，同时获得了应该有的惩罚！” 　　“既然你提到这件事——哪怕那确实说明他的魔法能力很强，他依旧是个教授，他不应该用魔法惩罚学生！” 　　“如果你不知道马尔福说了什么，你应该去打听打听！”安吉丽娜高声说，“如果我像他那样说话，我甘愿吐千百条鼻涕虫，再把脖子变成让人恶心的样子！” 　　“不论马尔福说了什么，洛哈特教授都不应该对学生使用魔法！我的意思是，得了吧，他是教授，他有一百种校规允许的办法可以惩罚学生，但是他选择用魔法！下次再有人说什么让他不满意的话，是不是他就要展示一下那个驱逐雪人的恶咒了？再下一次就是黑魔法了？” 　　“斯科特！”安吉丽娜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认为那个词仅仅是‘让洛哈特教授不满意的话’？那明明是他能想到、能说出来最恶毒的词语！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纯血主义者！” 　　“姑娘们——”安东尼说，但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安妮的回答中。 　　“我不是纯血主义者！”安妮被严重冒犯地高声说，“我知道马尔福说了什么，而且我也认为那很糟糕，但是马尔福做错了不代表洛哈特教授做得对！天啊，我算是明白了，洛哈特教授的名声就是被你这种无条件追捧的人毁掉的。” 　　“他的名声是被你这种自以为客观的诋毁毁掉的。”安吉丽娜说，“我反而觉得马尔福就应该被这样教训才好呢。禁闭和扣分对他有什么用吗？上学年，安东尼教授几乎扣光了斯莱特林的分数——” 　　她猛地停住了，意识到安东尼正和她坐在同一辆车上，而且不是聋人。 　　“哇，狮子刚才咆哮了好久，你们听到了吗？”副驾驶座上的伊安回过头，“那真是只好狮子。” 　　罗杰说：“我听到了两只。” 　　塞德里克朝前排递了两包饼干。 　　“对不起，安东尼教授。”安吉丽娜小声说。 　　“不，别放在心上。”安东尼说，因为要看着前面的路所以无法转头，“事实上，我还挺高兴听到这样的讨论，尤其是在发现你们没有人试图拔出魔杖之后。如果我能在其中充当某个论据，那将是我的荣幸。” 　　“我也是洛哈特教授的书迷，”安妮说，“我只是……唉，算了，见到马尔福那个样子确实挺叫人开心。” 　　安吉丽娜和她道歉：“我想我不该叫你纯血主义者。我的意思是，你选了麻瓜研究学呢。这应该是最难找到纯血主义的课了。” 　　安东尼接过了话题：“说回动物园吧，动物园不是庄园原本就有的，我想狮子也不是。庄园主人非常具有新意地决定在开放庄园的同时加上一点乐趣，那就是狮子。自愿把自己关进笼子中的人类——”他示意了一下缓慢移动的车厢，“和不在笼子里的狮子。我提到过拓扑这个词吗？” 　　副驾驶上，伊安停下了他对安吉丽娜和安妮的打趣，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情。安吉丽娜瞪着他，但是看起来同样心虚。 　　“没有，教授。”塞德里克肯定地说，“那是什么意思？” 　　安东尼开始解释为什么圆和椭圆是等价的，正方形和圆也是等价的，甜甜圈和茶杯以及人本身在某些简化近似后也是等价的，为什么狮子在笼子里和人在笼子里是等价的。 　　“我说明白了吗？”安东尼问，通过后视镜看着学生们。他们正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棕色树干出神。 　　“我想我还需要一点额外的研究……”塞德里克说，“不，我没听懂，教授。这太奇怪了。” 　　安东尼笑着问：“从哪儿开始感觉有点吃力的？不用担心，我敢打赌这绝对不会出现在任何麻瓜研究学考试中。” 　　“当您开始说集合的时候。”塞德里克说，“开集、闭集……我真的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我猜也是。”安东尼说，“没关系，迪戈里先生，我向你保证全英国的麻瓜中也没有多少人明白。” 　　“安东尼教授，”伊安用气声问，仿佛害怕这个问题真的被听见了，“我麻瓜研究学能及格吗？” 　　安东尼回忆了一下伊安的随堂测试结果：“你上学年前半学期的课程非常优秀，后半学期也很好，但是可能有其他事情耽误了……” 　　“长鳍金枪鱼俱乐部，教授。” 　　“好吧。五年级面临O.W.Ls考试，是不是压力比较大？”安东尼问伊安和安妮，“斯科特小姐的成绩优秀极了，而且非常稳定。威廉姆斯先生，如果你非常想要及格的话，可以把这学期每章的章末小结看一下。” 　　伊安愁眉苦脸地点点头：“我知道……只不过我的姑父假期的时候接到了一笔大订单，现在还在补货，所以总是要我周末去帮他看店。” 　　“什么订单？” 　　“蛇状橡皮糖。”伊安说。 　　安东尼满意地发现车厢中稍微有些凝滞的气氛已经完全被麻瓜研究学的知识冲走了。当他宣布他们即将驶出园区、准备去吃午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快乐了起来，甚至包括安吉丽娜和安妮。 208.总之一只鸽子飞过了动物园上空 　　总之一只鸽子飞过了动物园上空 　　看动物园园区设计看入迷了…… 　　咕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 　　（鲑鱼甩尾溅跃） 第205章 不真实的动物和虚拟从前 　　因为吃了太多的零食，伊安只能站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同学吃挤了番茄酱和芥末酱的热狗。马克·休斯是所有人中最沉默的那个，但是他非常刻意地端着热狗在伊安鼻子下面晃了两次。 　　“闻起来真不错啊。”伊安渴望地说，吸着鼻子，揉着自己的肚子。 　　安东尼告诉他自己背包中还有来自霍格沃茨厨房的三明治，如果一会儿感觉饿了，他可以在三文鱼三明治和鸡肉三明治之间做选择。伊安郁闷地看着塞德里克手中的热狗——浇头不多不少、外壳微脆、汁水在被咬开的缺口上反着光——点了点头。 　　人们在他们旁边来来去去。正值吃午饭的好时候，不论是刚从步行园区出来的人还是刚刚到达的游客，手中都拿着各种快餐食品和街头小吃。地面湿漉漉的，瓷砖台阶上都是泥水脚印，漆成白色的长椅上雨水未干。 　　他们拿着食物，边吃边走。学生对喂鹦鹉不感兴趣（“和喂猫头鹰没什么区别，”罗杰揉着耳朵说，“而且它们真的太吵了。”），但是兴致勃勃地在一只趴着睡觉、看起来愁眉苦脸的动物旁边看了很久。 　　“它好奇怪。”安吉丽娜仰着头小声说，“我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从有的位置看过去，会觉得它长着狗的脸，有些位置又完全不像狗。它的耳朵又圆又尖。” 　　伊安说：“我觉得像熊。看它的鼻子！它的爪子！” 　　“熊有尾巴吗？”罗杰指着这个动物身后卷曲在树干上的、黑乎乎的毛绒长条，谨慎地问，“那是尾巴吧？” 　　安妮也仰着头：“应该是。这是猴子吗？” 　　“教授？”塞德里克回过头，“安东尼教授？它是什么？” 　　“熊狸。”安东尼看着旁边的介绍标语，“它有长长的毛茸茸的毛发，簇绒的耳朵和一条长而浓密的尾巴。颜色一般是黑色的，有一点白色的毛发。”他抬头对比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它。” 　　安吉丽娜看了眼标语，叫道：“你这是作弊，安东尼教授！” 　　“天啊，我们就像一群不认字的人，在这里猜来猜去。”罗杰凑到他身边，念道：“灵……灵随便什么科的一员，猫状杂食动物……” 　　“‘灵随便什么科’是什么？”安妮质疑道。 　　“‘杂食动物’是什么？”塞德里克问。 　　“灵—猫—科（Viverridae）……我希望我没读错。”安东尼解释道，“这是人们用来给生物分类的一套系统，不过我们通常不会在日常生活中用到它。除了提到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你基本上听不到专家以外的人使用这个系统里的词汇。” 　　“我知道猫科动物。”安吉丽娜说，“猫科动物的意思就是那些长得像猫的动物，比如狮子、老虎、猎豹。” 　　“还比如猫自己。”安东尼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杂食动物的意思就是它们并不是素食主义者，但也会吃水果蔬菜之类的素食。与此相对的，还有植食性动物，指特别、特别喜欢吃植物的动物，比如我们刚刚见到的斑马，还有我们都很熟悉的马——” 　　伊安小声对塞德里克说了句什么，塞德里克和他偷偷笑了起来。罗杰好奇地凑过去，塞德里克又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罗杰也笑起来。 　　“——以及肉食性动物，指特别、特别喜欢吃肉的动物，比如刚才的老虎和狮子。怎么了？” 　　罗杰示意安东尼凑近一点，然后对他非常小声地说：“布斯巴顿的马是酒食性动物，教授。” 　　“什么？”安东尼困惑地问，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学生刚刚造了个新词。 　　“是真的，安东尼教授。”伊安说，“我在那儿有个笔友。”他也凑到安东尼耳边，小声说，“那些马只喝纯麦芽威士忌，学生有时候会去马厩里偷酒喝。” 　　安东尼同样小声说：“考虑到纯麦芽威士忌是符合严格素食主义标准的，我认为他们的马还是植食性动物。” 　　“火蜥蜴呢？”安妮也凑过来，好奇地问，“火蜥蜴是什么食性？” 　　“如果你一定要划分的话……植食动物，我猜。”安东尼说，“它赖以生存的火焰需要烧柴。” 　　六个孩子一个成人围成一圈窃窃私语的场景并不常见，更别提几个人穿得风格各异，旁边还有一只呼呼大睡的熊狸。安吉丽娜很快注意到路过的人都在从眼角处瞟着他们。 　　在她的提醒下，他们赶快走到下一种动物旁边，装模作样地对里面的树和墙角的箱子评论了一番。安东尼指着旁边的告示，告诉他们这里原本有熊，但是现在已经搬走了。 　　除了熊狸之外，另一个让他们惊讶的动物是食蚁兽。起初，学生们看着这种脑袋细长、尾巴又大又蓬松的生物，甚至没有找到它的头在哪里。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伊安瞪着那只长毛飘飘的食蚁兽，“这是动物？” 　　“食蚁兽。”安东尼说，“顾名思义，它吃蚂蚁。”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蚂蚁的生活可真不容易，嗯？”伊安说，目光一刻也不肯挪开，“如果我是蚂蚁，这玩意出现在我头顶的第一秒我就已经被吓死了。” 　　罗杰看着介绍：“它们会用爪子撕开昆虫的巢穴，然后直接用舌头捕食……” 　　“更糟糕了。”伊安嘀咕道，“这让它听起来和食死徒更像了。” 　　…… 　　从蛇馆出来之后，所有人都累极了。安东尼为每个人买了一支棉花糖，并且给伊安带了一份炸薯条。 　　草丛中的木桌和木椅依然湿漉漉的。风呼呼地刮着，头顶上的树一阵一阵地落叶，沾着水的叶子落到他们的桌上，发出响亮的啪哒声。安东尼取出一些备用的雨衣，让他们垫在椅子上，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提醒，学生已经靠到了椅背上面，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几乎不可能在不把脸弄得黏糊糊的情况下吃完棉花糖。学生们把脸埋进蓬松的彩色云朵，吃得嘴角、鼻尖都是，互相嘲笑对方怎么把头发粘了上去。安妮披着长发，仰着头，吃得狼狈极了，安吉丽娜看不过眼，把自己两条辫子甩到肩后，在包里掏了半天，借给她一个发圈。 　　伊安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棉花糖，但他不知怎么说服了罗杰尝试薯条蘸棉花糖，两人正齐心合力把薯条插进蓝色的棉花糖中。安东尼自己去买了一根玉米热狗，坐在另一张桌子旁边看着他们。 　　“接招，恶龙！”伊安喊道，用吃光的棉花糖签子指着安东尼。 　　安东尼咬了一口玉米热狗：“伱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勇者？” 　　伊安思考着，这时安吉丽娜远远接话：“及格的O.W.L证书！” 　　伊安露出痛苦的表情，把签子指向安吉丽娜：“接招，恶龙！” 　　“哈，来吧！”安吉丽娜斗志昂扬地说，几口吃完了剩下的棉花糖。她站起来，摆出巫师决斗的行礼姿势，然后被安妮拽着坐下了。 　　“那是剑，不是……棍子。”安妮小声说。 　　安吉丽娜说：“可是你看他握它的方式——那明明就是——你知道那是什么。” 　　罗杰公平地说：“那是棉花糖签子。”他吃了口自己的棉花糖，“呃，伊安，你真的认为棉花糖薯条好吃吗？” 　　…… 　　“庄园主人还开放了自己的树篱迷宫，你们想要参观一下吗？”安东尼问这群黏在椅子上的孩子。 　　罗杰问：“树篱迷宫是什么？” 　　安东尼说：“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按照规划的路线种出树篱，用树篱围出迷宫，让我们这些参观者可以在里面迷路。”他看着学生的表情，笑了起来，“非常有吸引力，是不是？” 　　“麻……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东西？”罗杰不解地问，“我们不是来参观动物园的吗？我还以为他们至少会在迷宫的每条死路放上一些动物。” 　　“放上狮子。”安吉丽娜出谋划策，“追在参观者——不对，挑战者——身后，只有跑到终点才算胜利。这样是不是好玩多了？” 　　塞德里克指出：“那听起来像我们才会举办的活动。不过我们会更有创意一些，可能会让树篱不停移动来改变迷宫路径。” 　　“那就失去迷宫解谜的意义了。”安妮说，“不断改变路径的迷宫算什么迷宫？一个倒霉蛋甚至无法通过不断尝试找到正确道路。” 　　“这就对了，”马克突然说，“这听起来就像我们会做的事情。制定完全不合理的规定，然后所有人都按照这个规定玩游戏？太棒了！想想魁地奇——” 　　同学们看着他，其中包括了拉文克劳的追球手、格兰芬多的追球手和赫奇帕奇的找球手。 　　“当我没说。”马克说，又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棉花糖。 　　…… 　　鉴于没有人对贵族的大房子感兴趣，他们又回去看了一遍动物。 　　有个人不知怎么把狗带进来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德国牧羊犬和不知道哪种动物吵了起来，它的主人和动物园的员工吵了起来。学生兴致勃勃地看了一场麻瓜争执示范课程，同时罗杰试图把自己插着薯条的棉花糖兜售给爬过来的乌龟。 　　离开动物园后，因为还有些时间，安东尼带他们漫无目的地转了转。 　　太阳逐渐落了下来。收割后的麦田空旷极了，斜照的阳光为麦秆和地面镀上了金色，但是低矮山丘的背阳处已经透出了夜晚的冷意。 　　在安吉丽娜的请求下，他们又沿着公路往前开了会儿，直到田野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又过了一阵子，太阳落到了地平线附近，刺眼得让安东尼决定掉头。 　　“我们能去那儿吗，教授？”伊安问，在汽车转弯时指着一座很远的山丘，“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 　　安东尼眯起眼睛：“什么东西？” 　　塞德里克凑到中间，仔细地看了看：“确实有东西……像是房子。大概是村庄吧。” 　　“安全带，迪戈里先生。”安东尼拖长声调说。塞德里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快坐了回去。 　　“我们可以去村庄里看看吗，教授？”伊安问，“去对角巷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城市麻瓜，但我还没怎么见过乡村麻瓜呢。”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想去那儿。”罗杰说，透过车窗环顾四周，“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马尔福庄园。”罗杰阴沉地说，“我来过这儿一次……找那个把我们除名的爷爷。” 　　“哦，没错！”安妮说，“天啊，我们走吧。我不想让马尔福那座讨人厌的庄园毁了我们的实践活动。” 　　“马尔福把自己的庄园放在麻瓜社区边上？”安吉丽娜好笑地问，“那他们比霍格沃茨还要亲麻瓜呢。” 　　“这其实不是麻瓜边上。”伊安若有所思地说，“它边上是山、不知道属于谁的麦田（“马尔福的。”安妮说）、狮子、老虎、猴子……然后才是另一个庄园。我猜他们只是没有想到，有的邻居会突然决定把庄园变成动物园，并开放给所有游客。” 　　罗杰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了？”安妮问。 　　“我在想动物园的主人。”罗杰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位威尔特郡的贵族想要外出散步。于是他走啊、走啊、走啊……” 　　安东尼也笑了起来。塞德里克接过话：“走到了一座山丘下面。‘上面那是什么？’他想，‘不过算了，我刚刚想起我有事情要做。’” 　　“于是，魔法一般，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马戏团团长要来拜访他。”安妮说。 　　“我要买下那些狮子！”伊安粗声粗气地伪装道，“我绝对不能错过那些狮子。” 　　“然后他坐在客厅里和狮子们面面相觑。”安吉丽娜兴致勃勃地说，“‘把它们放到庄园里离我最远的地方。’他吩咐道，‘然后让其它人都来看看狮子。卖门票，把买狮子的钱赚回来。’” 　　“如果有游客从那座山丘旁边经过，”马克参与进来，“他们会记起附近有动物园，然后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安东尼总结道：“从此，这位庄园主人幸福、快乐而且富有地生活下去。” 第206章 当你想买点东西 　　将这辆漂亮的七座车还给负责人时，安东尼抱歉地告诉对方后视镜的外壳被猴子拿走了。 　　那位负责人习以为常地问他们是不是去了附近的动物园，同时透过窗户看了眼干净整洁的后座，朝他们赞许地点了点头。 　　六个学生背着包站在旁边，自豪地冒领了清理一新的功劳。 　　因为离开的门钥匙设定在晚上八点，他们还在附近随意走了走。街灯宁静地照耀着尚带湿意的路面，月亮时不时从奔腾的大块云朵中露出脸来。浅棕色的尖顶石砖房顶上冒出炊烟，透过白色的镂花窗帘，他们能看到人们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谈笑着，晚饭在盘中闪着油脂的光泽。 　　大部分商店都已经打烊了，只有街角的几家餐馆和酒馆还亮着灯，客人们坐在里面高谈阔论。侍者弯腰擦着桌子，灯光闪耀在他毛发稀疏的后脑勺上。 　　“电灯就像学校里永远不会烧尽的蜡烛。”伊安说。 　　“他们在吃羊肉和胡萝卜。”塞德里克说。 　　他们正踮着脚或者弯下身，避开玻璃橱窗上张贴的广告标语，向餐厅中充满渴望地张望着，就像六个饥寒交迫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安东尼问：“你们想吃晚饭吗？” 　　“不，教授。”塞德里克直起身，“我还不饿。” 　　“我也不饿，”安吉丽娜说，“我一定是吃了太多奶油杏仁糖和太妃糖。” 　　安东尼点点头：“那我们最好在好心人询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之前离开这个橱窗。”他指了指那块玻璃。 　　在学生们瞪大眼睛观察麻瓜小餐馆的同时，他们的呼吸在橱窗玻璃上留下了六块高低错落、白蒙蒙的水汽，每块看起来都又冷又饿。 　　…… 　　即使所有人都说自己不饿，当晚风送来炒板栗的香甜气味时，安东尼依旧给每人发了三英镑，告诉他们如果想要买什么，就主动去找摊主说话。 　　罗杰和安妮率先去买了两包糖炒栗子。他们和摊主交谈了几句，拎着纸袋子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问我们是不是游客，”罗杰说，“我告诉他我们是学生，他问学校在哪儿，安妮告诉他在苏格兰。他说自己有个表弟也在苏格兰上学，问我们是哪个郡的。教授，我们是哪个郡？” 　　安东尼沉思道：“人们通常不会追问得这么细致……但是如果你真的遇见了，可以告诉他们这是最高机密，如果你泄密是要上法庭的。” 　　“教授，这不算违反保护法吗？”安妮问。 　　“人们通常不会相信。”安东尼耸耸肩，“再说了，我们又没有暗示任何超自然力量。世界上总会有些最高机密吧。” 　　…… 　　当他们路过一家已经关门的果酱和蜂蜜小店时，伊安在门外恋恋不舍的样子引起了正在清账的店主的注意，主动推开门问他是否想要些什么。 　　伊安不确定地看了安东尼一眼，在他鼓励的点头下，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只有三镑。” 　　“伱是学生，对不对？”店主口音柔和地问，大胡子遮盖的长脸下露出和煦的笑容，“三镑不一定能买得起我的蜂蜜，但是进来看看吧，小伙子，我们可以聊聊。你喜欢什么果酱？” 　　“越橘和覆盆子。”伊安说，语调逐渐自信起来，“不过我还是想要看一看蜂蜜，先生。这里有什么有特色的蜂蜜吗？” 　　“你从哪儿来的，小伙子？” 　　“嗯——最高机密。”伊安说。 　　“什么？” 　　安东尼看到伊安求助的眼神，接口道：“北边，先生。我们来自苏格兰。” 　　“哦，哈哈！”店主说，“那我敢说我这里的蜂蜜都非常有特色！本地蜜蜂采集本地花蜜，对不对？野花、三叶草，还有其他各种、各种开花植物……马上就是冬天了，先生，蜜蜂可不喜欢在冬天出门，所以这几乎是你能找到的最后一批新鲜蜂蜜了。来，尝一点。” 　　他热情地拿出小木头蜂蜜勺，打开已经锁上的样品柜子，拿出了一罐闪着琥珀光芒的蜂蜜。 　　“尝一点，它绝对和苏格兰的不一样。”店主说，“不是我自夸，我这里的蜂蜜都是精挑细选的。看，这里是我专门为自己留的。去年我的蜂蜜全卖光了，我不得不去超市里买他们的蜂蜜度过冬天。哎呀，超市，他们只会把最糟糕的东西卖上天价！”他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想一定会有不这么做的超市。”安东尼忍不住为超市正名，“超市中的货物都是经过挑选的。毕竟，如果居民不买，超市进货后卖不出去，那就亏本了。” 　　店主愣了一下：“当然，先生，当然。”他困惑地打量了一下安东尼。 　　“味道太浓烈了，”伊安尝了一口之后说，“而且有点酸味。蜂蜜的存放时间太久了。” 　　店主有些不高兴地说：“这就是我们本地蜂蜜的特色，小伙子。那是花香。” 　　“不，那肯定是——”伊安停住了。店主被污蔑似的瞪大了眼睛，受伤地看着他。 　　伊安有些不确定地改了口：“我不知道。可能这里和我家的蜂蜜确实不一样。” 　　“它当然不一样！”店主说，“想想我们之间的距离——你们从苏格兰哪里来的？” 　　“最高机密！”好几个学生异口同声地说。 　　“好吧。”店主耸耸肩，“无论如何，都非常远，对不对？我们有不一样的习惯，不一样的口音，当然也会有不一样的蜂蜜……” 　　伊安晕乎乎地带着一小玻璃瓶蜂蜜走出了店门，将三镑全花了出去。 　　走到半路，他突然拧开盖子，用指甲刮着尝了尝。 　　“不对！”他叫道，“这就是去年夏天的蜂蜜，只不过过滤了一下！” 　　“我是不是在后面踢你的小腿来着？”安妮说，“安东尼教授还咳嗽了。” 　　伊安伤心地说：“他看起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而且——我没想到麻瓜也会骗人！” 　　同学们纷纷为了“麻瓜”这个词狐疑地左右张望，打手势示意他闭嘴。 　　安东尼也环顾四周，一个人都见不到。门钥匙的启动时间就要到了，他们正沿着这条幽静的小路，往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安东尼教授——”伊安哀嚎道。 　　“不用太难过，威廉姆斯先生。”安东尼说，“相比于出发的时候，你多了一瓶蜂蜜、一点经验，但是没有失去任何金钱。这么想是不是好受一些？” 　　“我再也不会相信麻瓜了。”伊安说。 　　“你只是以为麻瓜不应该聪明到能骗过你罢了。”马克评论道。 　　“好了，伊安，”塞德里克说，“你上学期不是还被李乔丹骗了吗，难道你再也不会相信巫师了吗？” 　　“那怎么一样？”伊安伤心地看着蜂蜜罐子，“我姑姑会嘲笑我的。” 　　“那就让她嘲笑。”罗杰满不在乎地说，“她还没有被麻瓜骗过呢。” 　　“至少这确实是蜂蜜。”安东尼说，想起了自己买的“长生不老药”。 　　先放两千，回头再补两千！ 第207章 哦人鱼语，神奇的人鱼语 　　回到学校的时候，大厅里仍然有不少学生在沉着脸吃晚饭。窗外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费尔奇正嘟嘟囔囔地拖着地上的泥脚印。 　　“去吃点东西吧。”安东尼笑着对几个学生说，“祝你们有个美好的晚上。” 　　“当然！”安吉丽娜兴高采烈地说，朝餐桌挥了挥手，“终于轮到我让他们嫉妒了——我已经等了一个学期！” 　　伊安愁眉苦脸地说：“我要回宿舍把这玩意藏起来。如果我告诉他们猴子抢走了我的三英镑，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塞德里克友善地说：“我会相信。” 　　…… 　　安东尼回到办公室走廊时，遇上正在和胖修士聊天的桃金娘。他说不出哪件事更让他惊讶一点：桃金娘在宵禁前出现在走廊上，还是她正在放声大笑。 　　“晚上好，安东尼教授。”胖修士朝他微笑，“我听说你带着学生去动物园了？” 　　“哦，是的。”安东尼停下脚步，“晚上好，胖修士。晚上好，桃金娘。” 　　“安东尼教授，晚上好。”桃金娘说，仍然咯咯笑着。 　　安东尼笑道：“伱看起来心情很好。” 　　“是的，是的。”桃金娘兴致勃勃地说，飘到安东尼面前，“那些学生倒大霉啦！人鱼会取笑他们一辈子的！” 　　胖修士在旁边有些不安地说：“不，没有那么严重，教授……只是几个小语法错误，人鱼知道他们没有恶意的……” 　　“他们——会被——取笑——一辈子。”桃金娘得意地说，“我听到了。人鱼离开的时候都在说他们错得多么离谱。” 　　安东尼诧异地问：“等等，你会说人鱼语吗，桃金娘？” 　　“什么？”桃金娘说，“不，我当然不会。我知道，我的声音又尖又细，难听死了，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她带着哭腔说，“现在你也要嘲笑我，教授！人鱼、人鱼——”她放声大哭。 　　“天啊，我没有这个意思！”安东尼说，从口袋中掏出纸巾。他拿着纸巾的手从桃金娘银白色透明的胳膊中穿了过去，导致她哭得更大声了。 　　“桃金娘，我想安东尼教授只是不明白人鱼语是怎么回事。”胖修士说。 　　他同情地看了眼桃金娘，向安东尼解释道：“人鱼语是一种专门和水中的智慧生物沟通的魔法语言。虽然在岸上它听起来非常奇怪，但是当我们进入水中，任何人都能听懂人鱼在说什么。不过，只有学会人鱼语、遵循人鱼语规律的人才可以在水下说话而不会变成咕噜声。” 　　“就像蛇语是一种专门和蛇沟通的魔法语言。”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它听起来和蛇发出来的声音并不相似，但是蛇能明白它在说什么。” 　　“我想是这样的。”胖修士说，“好了，别哭了，桃金娘。” 　　“我无意让你伤心，桃金娘。”安东尼说，“相信我，我从来不觉得你的声音难听。而且我不是经常听你说话吗？我们可是邻居呢。” 　　桃金娘抽泣着：“讨人厌、讨人厌的桃金娘，大惊小怪，为了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烦人极了……没有人愿意和我做邻居，教授……”她用手捂着脸，从指缝间偷偷看着安东尼，悲哀地问，“你是不是也要搬走了？” 　　安东尼和她对上了视线，安抚地笑了笑：“不，我没有这个打算。” 　　“安东尼教授不是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胖修士告诉桃金娘，“只有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才会不断搬走。” 　　“谁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桃金娘问。 　　“刚搬走的是奇洛教授。”胖修士说，“现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是洛哈特教授。” 　　“哦，奇洛教授。”桃金娘闷闷不乐地说，放下了手，“他是个挺好的人，和我很像。我能听到他哭哭啼啼、抽抽嗒嗒……但是洛哈特教授也不错。”她的脸慢慢涨得银白，朝洛哈特紧闭的办公室门看了眼，害羞地眨了眨眼，“我希望他不要搬走。” 　　安东尼也朝那边看了眼，心中奇怪为什么洛哈特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按照他对办公室门隔音效果的了解，如果洛哈特在门后面，早就应该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 　　第二天上午，安东尼才从教授们口中了解到他昨天错过的热闹。 　　“最开始一切都挺好的。”麦格教授说，“人鱼浮出水面，阿不思和首领说了几句话，然后每五个学生一组和人鱼说话。” 　　“因为我们实在是太好奇了，所以请阿不思帮我们翻译了。”弗利维教授尖声说，把一大块黄油涂上吐司，“学生们和人鱼互相问候，自我介绍，说很高兴见到对方。” 　　“然后雨下大了。”斯普劳特教授摇着头说，“一位人鱼就说：‘我非常喜欢下雨，因为这时候黑湖的水位会升高。’” 　　安东尼看着教授们眼中的笑意，追问道：“然后呢？” 　　教工席上的人都非常克制地小声笑起来。他们告诉安东尼，然后那几个学生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们觉得是因为学生没有听懂人鱼在说什么。学生和人鱼沉默了一阵子，互相望着，大雨淋湿他们的头发。邓布利多走过去，想要帮助他们，但是克里瓦特小姐大概误以为这是催促，于是她勇敢地回答了人鱼的话。 　　“她说什么了？”安东尼问。 　　“我也喜欢下雨，”布巴吉教授咽下一口土豆泥，一本正经地重复道，“因为下雨的时候我的鼻子会变成鳟鱼。” 　　安东尼屏住呼吸：“那位人鱼说了什么？” 　　“她请克里瓦特小姐重复一遍。”布巴吉教授说，“当然，这都是阿不思后来告诉我们的。他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克里瓦特小姐说‘我的鼻子们，它们非常好吃’。韦斯莱先生说‘她的意思是，附近的空气非常丑陋’。” 　　安东尼看向下面的学院长桌。珀西·韦斯莱正板着脸坐在座位上，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地揽着他的肩膀。 　　弗雷德说：“告诉我们，珀西，你究竟说了什么？” 　　“那一定是个绝妙的笑话！”乔治说。 　　“你把人鱼和邓布利多都逗笑了！”弗雷德说。 　　“好吧，我告诉你们。”珀西不耐烦地甩开他们的手，耳朵通红，“我问如果我把弟弟扔进湖里，它们能不能帮我个忙，不要救人。”他把勺子扔进还有一半的麦片粥里，拍拍袍子，站起来走了。 　　弗雷德盯着他的背影：“你知道吗，乔治？我真后悔没有继续学人鱼语。” 　　“它让珀西都变得幽默了！”乔治说。 第208章 某种程度上的和好 　　吃过早饭，安东尼便回到办公室，给白鲜浇了水，拿上笔记本和教案，准备去图书馆看会儿书。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猫打理毛发的时间多了许多，而出门的频率大大下降——安东尼办公桌上的伤痕也增加了。所幸猫此时还盘踞在他的被子上，一边舔着后背，一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怨灵老鼠露在猫窝外面长长的尾巴。 　　“我要出门了。”安东尼对它们说。 　　猫发出了一声不满的、长长的嚎叫声，就像安东尼刚刚踩到了它的尾巴。老鼠的尾巴动了动，倏然消失了，下一刻，它的小尖脑袋出现在猫窝洞口，警惕地左右张望着。 　　“你不愿意下雨天出去又不是我的错。再说了，今天好像是个晴天。”安东尼盯着猫伸出来的爪子，“不，那是我的床。你有自己的猫爬架……好吧。” 　　他关上房门离开了，决定回来之后再修复那些被猫的怒火摧毁的家具。 　　…… 　　图书馆中安静极了。安东尼向平斯夫人点头问好，放轻脚步走到禁书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放好东西。 　　邓布利多给了他一串非常长的书单，有的书被分类为炼金学，有的则是魔法仪式，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和怨灵鸡复活实验相关的资料。 　　除此之外，布巴吉教授也提到了几本听起来很有意思的麻瓜研究学书籍，不过图书馆还没有收藏。安东尼准备在适当的时间去丽痕书店搜寻一番。 　　安东尼蹲在书架前，目光扫过了《中世纪的火刑架与厉火》《中世纪神奇生物在诗歌中的形象》，抽出《中世纪巫术（第一卷）》翻了几页，毛骨悚然地发现它的书页温热而柔软，边角处的细纹就像紫红色的细小血管。他草草扫了眼作者，确认这绝对不是邓布利多推荐的书目，便赶快把它塞回书架里。 　　他绕开了《中世纪巫术》的第二卷和第三卷，一排排找过去，小声念着书名：“中世纪巫术指南、巫术指南、巫术指南……” 　　他的旁边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安东尼抬起头，看见斯内普正高深莫测地俯视着他，手指在旁边书架一本漆黑的小书上敲打着。 　　“上午好，斯内普教授。”安东尼说，扶着书架站起来，“哦，你找到了。太好了，谢谢伱。” 　　他翻开那本包着黑布的硬壳书，一股难闻且令人难忘的味道散发出来。斯内普交叉双臂看着他。 　　安东尼皱了皱眉，抽出魔杖，对着书本施了个麻瓜驱逐咒。难闻的气味消失了。他翻了翻，在其中找到“招魂术与载歌载舞”的章节。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他向斯内普点了点头，准备回到座位上。这本书看起来并不算厚重，或许在看完对应章节之后，他还可以把其他章节也浏览一下。 　　“我们尊敬的校长，”斯内普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说，“有个口信要我带给你。” 　　安东尼疑惑地回过身：“是什么？” 　　他想不出邓布利多有什么口信是需要斯内普代为转达的，尤其是他昨天才接到猫头鹰送来的便条。福克斯似乎依旧很不乐意给安东尼送信。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随着天气渐冷，纳威送给他的白鲜也需要保存更多能量过冬。 　　斯内普的眼中燃烧着某种奇怪的怒火，声音冷冰冰的，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希望你得到通知，知道独角兽血液的模拟实验……暂停了。” 　　“为什么？”安东尼问，“当然，我知道你非常忙碌，但是我还以为你想要——” 　　斯内普生硬地说：“因为独角兽血液的功效和它的诅咒密不可分。” 　　“哦……”安东尼困惑地说，依旧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怨灵鸡的实验进展非常顺利，邓布利多、尼可·勒梅和安东尼已经确定了只要施放诅咒的人是个活人，具体是什么血液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语气和情绪。 　　但是斯内普不肯再多说了。他对安东尼草草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对不起，等一下。”安东尼说。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 　　斯内普刚刚松开的眉毛又拧了起来。 　　“怎么了？”他冷冷地问。 　　“邓布利多教授希望我帮你？”安东尼慢吞吞地问，“他是这个意思吗？” 　　斯内普圆滑地答道：“我怎么敢猜测当代最伟大的巫师在想什么呢？” 　　安东尼叹了口气：“好了，斯内普，没必要这么警惕。如果邓布利多教授希望我参与进来，我会的。我真的欠了他不少呢。”他想了想，补充道，“而且我保证不会再砸一遍你的办公室了。” 　　斯内普瞪着他，恶狠狠地说：“如果你敢——只要你再提起那回——” 　　“别假装你没有责任，斯内普。”安东尼说，转过身自顾自走回座位，“你还没有道歉，所以别想让我道歉。如果你爱管这个叫平局，请自便。”他把东西收回包中，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需要做什么？我猜大概不是去禁林和独角兽捉迷藏吧？” 　　斯内普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不情不愿地说：“我想，校长想要见你……我们。” 　　…… 　　“没错，亨利。”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当西弗勒斯告诉我，他遇上了一些和‘半死不活’相关的诅咒时，我立刻就想到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人选呢？” 　　安东尼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带着头巾的身影。奎里纳斯·奇洛，诅咒的亲历者，绝妙的人选。当然，在询问他被独角兽诅咒的感受时，还可以顺便问问伏地魔去哪儿了。 　　“我需要做什么，先生？”安东尼问，“在三个年级的教学之外，您知道，我还需要为怨灵鸡的实验做些准备。” 　　邓布利多说：“在魔药上，西弗勒斯才是专家。我只是希望如果他需要你的帮助，亨利，请你在拒绝他之前多考虑几次。模拟独角兽血液的研究会让我们在未来的战斗里非常、非常有优势，甚至比一屋子的白鲜香精还要大。” 　　安东尼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是不是伏地魔又做了什么，先生？” 　　“不要，”斯内普说，“叫他的名字。” 　　“我们还不敢确定。”邓布利多严肃地说，“尼可告诉我，偷窥魔法石的魔法越来越多。我认为他想要提醒我，但是我们都不清楚这究竟是奇洛身上的诅咒让他们焦躁起来，还是所有人都越来越渴望点石成金的魔法和永无止境的生命。” 　　“好吧，我真希望神秘人这学期不要再来打扰人了。”安东尼抱怨道，“我还以为这些事情早就该在十一年前解决了。” 　　邓布利多轻声笑了：“他大概确实有一阵子不会愿意靠近霍格沃茨，所以你的学期应该是安全的，亨利。只是当他还躲在世界某个角落的时候，我们需要在等待的同时尽可能地积蓄力量，因为他一定会试图回来。” 　　安东尼叹了口气：“除此以外，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吗？” 　　“当然，你们可以做点其他尝试。”斯内普说，“或许有人愿意给黑魔王写一封信，请求他好端端地留在奇洛身旁等死。我敢肯定他一定欣然答允。” 　　安东尼笑了起来：“不妨一试。万一他已经虚弱到忘记给自己施加躲避猫头鹰邮件的咒语呢？” 　　…… 　　他们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聊了一阵子，讨论伏地魔可能会想要通过什么办法回来。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都非常肯定伏地魔一定不会满足于本属于奇洛的身体（“黑魔王会将现在的状态视为一种耻辱”），但是他们找遍了重塑肉体的方法，没有哪一个显得让人满意。 　　“比如，我看看……这种能让他附身成为任何一只青蛙，而且不会让青蛙死亡。”邓布利多说，“虽然这确实是非常优秀的逃脱方案——在转移灵魂前抓捕每一只青蛙实在是非常困难——但是这不像是他会喜欢的选项。我们觉得他会希望至少有能握住魔杖的手。” 　　他的办公桌上摊了一块非常大的羊皮纸，几乎占满了桌面。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魔法，有半边已经被完全划掉，旁边用紫色墨水标注道：“并非复活，从未死亡——亨利·安东尼”。 　　安东尼还在边角处看到了“并非时间转换器——阿拉斯托·穆迪”，还有一些奇怪的标注，例如“石头？”或者“并非火龙血”。 　　在剩下的小字和图表中，也零零星星散落着各种颜色墨水的标注。在折痕附近写着“并非斗篷”，一个奇怪的几何图形旁边则写着“并非弗洛伯毛虫黏液——西弗勒斯·斯内普”。 　　“但是握住魔杖的大猩猩听起来也不太对。”斯内普干巴巴地说，“黑魔王是非常聪明、非常强大的……只要他能找到让他勉强满意的肉体，他就很有可能会蔑视独角兽的诅咒，依靠独角兽血液生活。但是目前欧洲还没有任何关于偷猎独角兽的信息。” 　　“西弗勒斯有些担心奇洛是否已经掌握了魔药模拟独角兽血的方法。”邓布利多向安东尼解释道，“我们都注意到你上学期和奇洛有一些……学术交流。” 　　“不，邓布利多，我不担心。”斯内普说，黑眼睛中反射出冷冰冰的光芒，“他花了太多时间哭泣和颤抖，没有什么空闲研究魔药。” 　　邓布利多平静地点点头：“当然，西弗勒斯，在这方面你才是专家。” 　　…… 　　安东尼和斯内普走下旋转楼梯，滴水嘴石兽在他们身后跳回去。天色难得放晴了，走廊上空无一人，学生大概都在享受这短暂而珍贵的阳光。 　　“你是希望在你的办公室讨论，还是去我的办公室？”安东尼主动问。 　　没等斯内普回答，一只高兴的手就搭在了安东尼的肩上。 　　“亨利！”洛哈特说，“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消息的。为了让霍格沃茨的学生能更加全面地得到训练，我决定成立一个俱乐部！” 　　“听起来太棒了……”安东尼艰难地说。 　　“听起来太棒了。”斯内普干巴巴地说，“如果你允许我们稍稍失陪，洛哈特教授……” 　　“别急着走，亨利！你也会喜欢这个主意的，斯内普教授。”洛哈特揽住安东尼，朝斯内普调皮地眨了眨眼（斯内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一向觉得，学生们需要时刻做好准备！我打算成立‘洛哈特锁住你心俱乐部’，会在俱乐部上分享一些与人相处的小窍门。说真的，你需要这个，斯内普教授。”他稍微向后撤了撤，打量了一下安东尼，“至于你，亨利，你应该笑得再开朗一些。像我这样！”他露出非常标准的、闪亮的笑容。 　　“哦，我想我的牙没有那么值得展示。”安东尼委婉地说。 　　洛哈特热情洋溢地鼓励道：“不要害羞，亨利！你当然不可能做得和我一样好，但是贵在尝试！” 　　安东尼朝他呲牙笑了笑，心中想着诺伯的牙齿。 　　“有些过头，”洛哈特和蔼地说，“但是你只需要多加练习，亨利。记住，天赋、练习和意志，缺一不可！” 　　安东尼敷衍地点点头：“好的，好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时洛哈特已经在指导斯内普的服装问题了。 　　“啧，啧，斯内普教授，你的袍子太长了。”洛哈特说，张开双臂展示自己剪裁得当的浅绿色丝质长袍，“这样可无法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对不对？不过，如果你想锁住什么人的心，最好在下周日来参加我的俱乐部活动。” 　　斯内普交叉着双臂，眉毛皱得比他们讨论伏地魔时还要紧。 　　洛哈特误解了他的表情：“不要担心，学生的俱乐部活动时间在周六，周日是独属于我们教授的……下午四点到六点，地点在教工休息室，大部分教授都得到了邀请——霍格沃茨里面的单身职工真是多得超乎寻常！” 　　“你考虑过开办决斗俱乐部吗，洛哈特教授？”斯内普不耐烦地问，“如果能和大冒险家一同登台，我一定会感到非常荣幸。” 　　洛哈特摇着手指：“下次再说吧，斯内普教授。我可不愿意伤了学生们的魔药学教授，那样也太不懂礼貌了。再说了，我已经负责了七个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如果还要负责他们的魔药学——我想我能在课上教给他们几个我自己发明的小魔药——我可就没有回复读者来信的时间了。” 　　他最后提醒了一遍俱乐部的时间地点，长袍飘逸地走开了。 　　“我会记住的。”安东尼说，“斯内普教授，你会不会刚好在下周日下午四点到六点有时间讨论独角兽血液诅咒之类的话题？” 　　斯内普凉飕飕地说：“当然，安东尼教授。” 　　写着写着睡过去了x 第209章 阴云密布的一天 　　周日的阳光晴好似乎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接下来的一整周中，安东尼的窗沿都没有干燥过。即使不在下雨，天气依旧阴沉极了。每天清晨，窗外都是白茫茫、雾蒙蒙的，只有湿意欲滴的鸟鸣从一片晨雾中传来。 　　这一天，安东尼终于从突然变多的事务中抽出空来，在午饭后舒舒服服地倚进教工休息室的扶手椅，准备在为三年级上课前稍微吃上几块茶点，顺便和同事聊聊天。 　　“忙碌的一周，嗯？”布巴吉教授问，把饼干罐朝他推了推。子弹般的雨撞击着窗户，发出哐哐的声响。 　　“花生酱饼干，太好了。”安东尼俯身从罐口拿了一块，“没错，忙碌的一周，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赶在了一起，就像雪崩一样……但是仍不如你，凯瑞迪。你怎么有空出现在这里了？” 　　最近几天来，他向巧克力工厂的人确认了会有十六个青少年同时涌入大门，花了点时间研读《中世纪巫术指南》，复习了和奇洛讨论时留下的笔记，再一次翻看了三年级的教案，而且在走廊上没收了两张马尔福吐鼻涕虫的照片。 　　与此同时，从餐桌上的只言片语中，他能拼凑出布巴吉教授在这还没有过完的一周中的生活轨迹：她至少参与了两次威森加摩的庭审，提交了一篇仍在同行评审中的期刊文章（《涉麻瓜案件的比较分析：麻瓜保护法及其作用》）；照常为六年级和七年级上课，批改他们交上来的论文；扣了格兰芬多十分，因为她读到了两篇完全一样的论文；又扣了赫奇帕奇五分，因为那个学生在夜游的时候正好碰上她骑着扫帚从魔法部飞回来。 　　“文章已经交上去了，论文改完了。”布巴吉教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拿起了羽毛笔，“而且我下午没有课，《预言家日报》没有需要威森加摩顾问背书的报道，魔法部没有派遣猫头鹰。美好的闲暇时间！” 　　“而你美好的闲暇时间指的是坐在休息室里写第二篇文章？”安东尼笑着摇摇头，“我坚持我的观点：威森加摩和《麻瓜研究学学报》应该为伱的加入感到荣幸。” 　　“这其实本该是第一篇文章。”布巴吉教授说，“但是我觉得还是从没有那么大争议性的话题入手比较好。” 　　安东尼好奇地坐近了一些：“什么争议？” 　　布巴吉教授叹了口气，放下羽毛笔，揉揉前额。 　　“事实上，已经有人告诉我，即使这篇文章真的写出来了，它也不一定能发表……至少不是现在。”她说，把一张照片转向安东尼。 　　“这位被告是个黑巫师。”她介绍道，“她指责我们出台了保护麻瓜的法律，并且宣称魔法界就是这样腐坏的。” 　　“天啊。”安东尼说，盯着照片中老妇人干瘪的脸，“我见过她。我在对角巷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她和追捕她的傲罗。反对麻瓜保护法但是被成功抓捕的黑巫师……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争议。” 　　“争议在于可能会有不少人赞同她的话。”布巴吉教授皱着眉说，“她在宣判结果后疯狂大笑，质问威森加摩：‘你们是谁，巫师还是麻瓜？你们是谁的法庭，巫师的还是麻瓜的？魔法的地位高了，你们反而不高兴！’” 　　安东尼同情地说：“哦，凯瑞迪。” 　　布巴吉教授说：“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听说过英国出台法国人保护法，什么时候听说过人类应该保护蝗虫？‘你们这群和麻瓜为伍的渣滓败类！’她朝我们大吼，‘你们是巫师的叛徒！’” 　　安东尼无言地拿起茶壶，为她加了点茶水。 　　布巴吉教授把手放在覆在他的手上，鼓励地拍了拍：“我告诉你这些，亨利，是因为你将来肯定也会听到这些话。我已经同时是‘有怪癖的女巫’‘精神失常’和‘魔法叛徒’了，我倒好奇他们能给你想出什么头衔。” 　　“嗯……”安东尼想了一下，笑起来，“我希望他们能想到‘疯麻瓜马丁·米格斯’，我会很高兴有一个能押头韵的称号。” 　　…… 　　“对了，你认识今年入学的那个麻瓜出身的学生吗？”布巴吉教授问。 　　“谁？凯文·琼斯？” 　　布巴吉教授摇了摇头：“不，科林·克里维。你讲到押头韵的名字时，我才想起来的。”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说过几句话，但我不会管那叫认识。怎么了，凯瑞迪？” 　　布巴吉教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有个礼物要给你。”她说，“周二就洗出来了，但是我这周一直没能找到空闲和你讲话，都差点忘记了——这里，拿着，多亏了克里维先生的相机。” 　　安东尼低头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张相片。光线阴暗，画面最中间的是珀西·韦斯莱，他蹲在黑湖岸边，正满脸严肃地低头说着什么，光看神情还会以他正在发表学生会主席的竞选演讲。旁边是位女生，捂着脸，时不时转头和另一个女生说话，长长的、湿漉漉的鬈发披在身后。安东尼隐约记得她是拉文克劳的级长之一。 　　顺着珀西·韦斯莱的视线，能看到一个头发乱得如同水草、戴着奇怪的项链的人，正张着嘴哈哈大笑，露出残缺不全的尖利牙齿。安东尼必须要凑近仔细分辨，才能从黑白相片中分辨出远处一片晃动的花纹中，哪里是黑湖的波涛，哪里是银色的鱼尾。 　　没错，这是一个人鱼。 　　安东尼看了半晌，放下照片，情绪复杂地说：“原来教材上的插图是写实的……” 　　布巴吉教授乐不可支地说：“你的表情，亨利！那天几个人鱼一起浮上来，阿不思去和他们交谈——那真不是人类应该发出来的声音——我们都在议论学生们的神色，米勒娃当时就说：‘应该把亨利留下来的。’” 　　安东尼微微讽刺地说：“我非常感激。”然后他笑起来，“不，说真的，谢谢你们。我会收好的。”他低下头，又看了几眼照片。 　　“你看到阿不思了吗？”布巴吉教授凑过来，找了一会儿，指着画框边上的半截长袍和半条腿，“这是他，他正好从克里维先生旁边走过。” 　　“而且刚好没有挡住镜头。”安东尼说，研究着人鱼项链上是尖利的石头还是鲨鱼牙齿。 　　“哦，不是。”布巴吉教授说，“我们买下克里维先生的照片后，发现另一张照片里只能看到阿不思的袍子和胡子。我们把那张送给阿不思了。” 　　…… 　　安东尼将相片珍惜地夹在课本中，同布巴吉教授道别。几个快迟到的学生从他眼前狂奔而去，冲向楼梯口，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着。安东尼认出了格兰芬多二年级的哈利·波特、三年级的凯蒂·贝尔以及四年级的安吉丽娜·约翰逊。 　　“变形术，我要杀了奥利弗·伍德！”安吉丽娜边跑边说，在身后留了一串泥水脚印，“还有弗雷德和乔治——他们居然先跑了——你是什么课，哈利？” 　　“魔药学……”哈利痛苦地说，顺着楼梯向下咚咚咚地跑去了。 　　“好运，哈利！”凯蒂喊道。 　　安吉丽娜两步并作一步，大跨步奔上台阶：“你呢，凯蒂，你是—什么—课程？” 　　“麻瓜研究。”凯蒂跟在她身后说，她的声音在楼道中回响，安东尼听得清清楚楚，“安东尼教授确实不扣分，对吧？” 　　“他没在课堂上扣过我们班的分。”安吉丽娜说，“但是麦格教授会！” 　　…… 　　安东尼走进教室的时候，凯蒂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她的呼吸还稍稍有些急促，袍子湿漉漉的，正侧着头拧头发，水一滴滴滑落到地板上。 　　她旁边的座位空着，因为她的朋友利妮在周一的变形术课程上魔杖走火，把左胳膊变成了翅膀，现在正在校医院接受治疗。她的翅膀总是控制不住地扑扇着想要飞走，所以庞弗雷夫人要求她侧卧着把翅膀压在身下，而且各科老师都得到通知，免除了利妮这周的作业。 　　特蕾西坐在自己惯常的座位上，身旁也空无一人。 　　安东尼在讲课的过程中，注意到凯蒂朝特蕾西的方向看了好几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坐过去，但最终她还是把头扭了回来。 　　“……尽管短袖配长裤非常常见，风衣配长裤也非常常见，短袖连衣裙与长裤的搭配却稍微有些危险。”安东尼一边说着，一边将各种搭配粘贴在黑板上。 　　他故意没有放连衣裙与长裤的搭配，因为按照布巴吉教授的经验，一旦你在告诉学生“不要如何拼写”时、犯下了写在黑板上强调的错误，它便一定会出现在下一次论文或者试卷上。 　　“不过，相比起款式，更重要的是要明白麻瓜对花色的审美与巫师不同。黑色被视为非常庄重的颜色，而非巫师生活中最平凡、日常的颜色……” 　　好几个学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校袍，无法理解为什么这在麻瓜眼中是庄重的颜色。 　　安东尼曾经好奇地询问过同事是如何确定霍格沃茨的校服颜色的。据他所知，布斯巴顿的校袍是浅蓝色的，而德姆斯特朗是血红色，所以黑色肯定不是什么巫师界的通用标准。 　　麦格教授简单地告诉他：“便宜耐脏。” 　　…… 　　“今天就是这些，下课。”安东尼说，“贝尔小姐，我记得你负责将课堂笔记带到校医院？” 　　“是的，安东尼教授。”凯蒂警觉地说，“不过庞弗雷夫人让利妮多休息，不要花太多时间在课业上……” 　　安东尼安抚道：“我知道，贝尔小姐。我只是想把讲义给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笔记了。” 　　“哦，太好了。”凯蒂舒了口气，“谢谢你，教授。再见！” 　　“顺便代我祝她早日康复。”安东尼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也可以向庞弗雷夫人要一瓶提神剂。” 　　“好的，教授！”凯蒂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安东尼站在讲台上看学生们收好东西离开。这时，特蕾西走到讲台边上：“安东尼教授，我能也拿一份讲义吗？” 　　“嗯？可以，我多复制了几份。”安东尼说，从包里取出来递给她，“怎么了，我这节课是不是讲得太快了？” 　　“没有，教授。”特蕾西说，“我只是……对不起，我没有认真听。” 　　她的手无意识地捻着羊皮纸的一角。安东尼想起自己上次遇上特蕾西夜游，她那时似乎正准备去熬魔药，被他赶回宿舍前还留了一句没头没尾的信息。 　　安东尼尽可能温和地问：“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特蕾西说，“谢谢您的讲义，教授。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安东尼问：“你接下来有课吗？” 　　“嗯……”特蕾西犹豫了一下，终于妥协般地说，“没有，安东尼教授。” 　　她垂着视线。安东尼突然记起自己上学期和罗杰谈到特蕾西，谈到罗杰的职业规划，当时罗杰也是站在差不多的位置，眼中充满对未来乐观的向往与信心。 　　他突兀地问：“你有什么想从事的领域吗，戴维斯小姐？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听说一般到五年级才会进行就业咨询。”特蕾西说。 　　“是的，而且是和你们院长谈话。”安东尼说，“所以只是聊天。而且，我认为斯内普教授——嗯，不一定是个比我更好的谈话对象。” 　　特蕾西微笑起来：“您说得对，教授。我……”她抬起眼睛，“我想要活着拥有财富和地位。”她谨慎地打量着安东尼。 　　“听起来不错。”安东尼鼓励地说，“具体一点呢？” 　　特蕾西重复道：“听起来不错？” 　　“不是吗？”安东尼说，“你又没有说‘我想要砍下所有麻瓜的脑袋’或者‘我想要发明能召唤流星的飞来咒’。” 　　特蕾西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问：“召唤流星的飞来咒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是魔法恐龙告诉我们最好不要尝试。”安东尼说，“我注意到你用了个非常有意思的限定词，戴维斯小姐，‘活着’。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要被追授梅林勋章，也不想在死后才拥有财富。”特蕾西说，“罗杰之前非常高兴，安东尼教授，因为他从替补追球手变成了正式的追球手，而且他们的队长说明年毕业后就任命他为新队长。没有人对此有意见，而且都非常欢迎他。但是，我的意思是……他的伤差点就要一辈子跟着他了！” 　　“那确实非常惊险。”安东尼赞同道。 　　“我是个混血巫师。”特蕾西说，“如果我在魔法界积攒太多财富和地位，但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我一定会死得很早。”她看了眼安东尼，“邓布利多教授也是混血，看看他的能力，看看他所具有的地位，人们依旧乐此不疲地攻击他。德拉科隔几天就要讲邓布利多是如何无能，潘西大声嘲笑他，《预言家日报》上总是出现批评他的文章，而人们并不如有些天真的格兰芬多想得那么信任他……” 　　这些话她似乎已经想了很久了，它们争先恐后地冲出来。窗外阴云密布，教室的烛光摇晃中，安东尼终于看到特蕾西的眼中闪动着的光芒。 第210章 轻松的石头 　　最近几日以来，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变得愈发阴冷。雕刻精美的壁炉中，那堆火从刚开学就开始燃烧——地窖一直是霍格沃茨城堡中最先点燃壁炉的地方——但是刺骨的寒意依旧从湿漉漉的石块缝隙间潜入房间，而硬邦邦的雕花椅、冰冷的皮质沙发和泛着绿光的吊灯并不能让寒意减弱半分。 　　即使如此，德拉科·马尔福依旧非常喜欢待在休息室中。他享受身处于充满斯莱特林氛围的环境，与克拉布和高尔谈论父辈的荣耀，和与他同一阶层的同学讨论学校内外的大小新闻，用包含恶意或者讥讽的俏皮话嘲弄他人的失败，在提到某些名字的时候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又或者，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只是普通的闲聊。 　　“……飞得好极了，在地面上几乎看不清身影，只有几个绿色的影子。” 　　马尔福懒洋洋地说：“那不过是光轮2001的常规速度罢了。等到真正比赛的时候，那才会叫人大吃一惊呢。” 　　“格兰芬多看到我们的扫帚就发了疯。”一个斯莱特林说，“他们的队长，那个伍德，不要命地操练队员，压根没有发现队员的心思早就不在训练上啦！要我说，等到比赛的时候，我们只用在球场下摆上几张四柱床，那些格兰芬多就会自己跳下扫帚呼呼大睡。” 　　他们一圈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群穷酸的家伙嫉妒极了，德拉科。”另一个学生说，“听听他们说的那些东西！‘斯莱特林这是作弊！’哦，多可怜——上个学期，波特依靠一柄光轮2000出尽了风头，但是人们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只是对着我们的扫帚指指点点。” 　　“波特！”马尔福高声说，“了不起的波特和他了不起的伤疤，刚刚及格的魔法史成绩，还有格兰芬多输掉的魁地奇杯。看看他交往的那些家伙：穷光蛋韦斯莱、泥巴种格兰杰、孬种隆巴顿、粗野的仆人海格……” 　　“还有那个爱拍照的蠢货。”布雷斯·沙比尼说，难以分辨出是嘲笑还是调侃。 　　马尔福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会付出代价的。那是侮辱，布雷斯，邓布利多可能想要保护这种渣滓，但是你就等着吧……霍格沃茨就要有大事发生了。记着我的话。” 　　“我很期待，德拉科。”沙比尼说，朝马尔福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歉意。 　　“爸爸希望我们这些仍然保有古老荣誉的纯血家族保持合作。”马尔福说，“说到底，有的巫师家庭比其他家庭好许多……对了，潘西，你的朋友最近怎么样了？” 　　潘西·帕金森一直坐在旁边，为每一个斯莱特林的笑话哧哧傻笑，并且在沙比尼提到科林·克里维的时候对他怒目而视。她似乎没有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我的朋友，德拉科？” 　　“那个三年级混血。”沙比尼仿佛是好心提醒她，“特蕾西·戴维斯。” 　　在跳动的火光和幽幽灯光下，很难看出潘西的脸色有没有变化。 　　“她—不是—我的—朋友。”潘西一字一顿地说，“布雷斯，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是的，我上学期说过一些胡话，但是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伱的胡话甚至吓到了我的妈妈。”沙比尼忍俊不禁地说，“她整个假期一直在说‘帕金森家的女孩被霍格沃茨毁了’。” 　　“德拉科的父亲非常关心霍格沃茨的教育问题。”旁边一位斯莱特林高年级说，“我听说马尔福先生向魔法部施压了？” 　　“没错。”马尔福得意地说，“而且我爸爸还是校董事会的一员……要我说，巫师学校就不应该招收那些另类。我们家甚至考虑过送我去德姆斯特朗读书，我听说那里的学生学的都是‘黑魔法’而非‘黑魔法防御术’，更不会有‘麻瓜研究学’这种不三不四的课程。” 　　“那个安东尼非常会蛊惑人，是不是？”沙比尼取笑道，“他把你带走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会变成下一个潘西呢。” 　　马尔福不屑地说：“不过是邓布利多那一套老生常谈，什么大家都是巫师，大家都是人类，没有人应该更高一等……没什么有新意的玩意。谁要是真的信了他的口号，谁才是真正的蠢货。”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潘西。 　　“说得好，德拉科。”高年级的斯莱特林说，“我们不需要更多的纯血叛徒了。” 　　潘西的脸色变白了。她高声说：“我不是纯血叛徒！那个戴维斯，她是为了诬陷我——” 　　“得了，潘西，”另一个高年级学生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只是在说你差点走上了不太好的道路，没有人说你是叛徒。我们不需要自我分裂。” 　　“通过感激和亲近的方式诬陷你？”沙比尼说，“有传言说，在那些另类中，你是我们之间名声比较好的那个呢，潘西。” 　　“我们不需要自我分裂，布雷斯。”高年级的斯莱特林重复道，“我们相信古老的帕金森家族。帕金森先生和夫人不是高兴地说潘西已经回心转意了吗？这样就足够了。” 　　马尔福息事宁人地说：“好了，布雷斯，戴维斯不过是混血而已，比泥巴种好多了。再说了，多的是想要攀附纯血家族的混血。不要告诉我沙比尼家族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 　　…… 　　在他们所处于的休息室向上数三楼，有一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安东尼带着一个空包走出来，准备去蜂蜜公爵买点零食。 　　他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开玩笑地抱怨一成不变的椰子冰糕，而根据伊安·威廉姆斯的说法，蜂蜜公爵已经推出了万圣节的新品糖果。 　　安东尼无意在课堂上见到十几个德古拉伯爵——他去年出于好奇买过“万圣节吸血鬼糖果”，并因为自己长出的尖牙被骷髅猫狠狠挠了几道——但是那些包装成蝙蝠形状的巧克力以及南瓜状的太妃糖总是不会出错。 　　“上午好，安东尼教授！”一个格兰芬多笑嘻嘻地招呼道，“您要在这个天气出门吗？” 　　“很不幸，是的。”安东尼笑道，“没有猫头鹰愿意帮我送订购商品的订单。” 　　那个学生看了眼摇晃着窗户的狂风暴雨，耸耸肩：“我可以理解它们。” 　　“我也可以。”安东尼说，突然想起弗雷德和乔治用过的密道。他摇了摇脑袋，把从蜂蜜公爵地窖仓库里突然冒出来、吓店员一跳的想法甩了出去。 　　…… 　　在狂风大作的天气里，雨伞的作用和船帆非常接近。在清脆的门铃声中，安东尼浑身湿透地推开蜂蜜公爵的店门，各种糖果的香甜气味扑面而来。壁炉烧得旺旺的，蜂蜜颜色的墙壁让整间店铺充满着不真实的暖意。 　　店员在柜台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安东尼教授！您怎么现在来了？” 　　“问我的日程表。”安东尼说，站在门口拍打着斗篷，“想从它里面找到一个空当真是费劲。” 　　“我们昨天还聊起您呢。”店员说，“我们万圣节新出了一款糖果，味道和椰子冰糕类似，您肯定会喜欢——” 　　安东尼踏进商店里：“不，谢谢您。我想要和椰子冰糕离得最远的那种那种糖果。你们有肉桂卷吗？” 　　…… 　　安东尼最终挑选了三包蝙蝠巧克力、两包南瓜糖、两罐血腥水果软糖、一包断裂手指脆脆饼还有一大盒牛奶眼球糖，各种颜色的眼珠子都有，而且每只眼球都会转向走过它们旁边的人。 　　安东尼在牛奶眼球的瞪视下付了钱。临走前，店员巧舌如簧的推荐又让他买下了一块新鲜出炉、入口即化的奶油蛋糕，覆盆子果酱犹如溅射的血液一样淋在上面，薄薄的黑巧克力碎屑构成了一条不祥的大黑狗——万圣节新品，“雪地命案”。 　　安东尼花了不少漂浮咒才把这桩命案运送回霍格沃茨。在学生们惊异的眼神中，安东尼镇定自若、头发滴水地打开教工休息室的门，准备为同事的下午茶增加一点乐趣，然后愣在了门口。 　　教工休息室里面已经完全变了样。 　　桌椅被变成了浅粉色和浅蓝色的，一排金色的、干瘪的气球躺在正中间丁香色的高台上（这高台是从哪儿来的？），墙上还挂了一幅洛哈特的照片。他走近看了看，气球拼成了“锁住你心”的字样，旁边还有一块镶着金边的深蓝色绒布，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大概不是静电实验，安东尼想。 　　就在他捧着蛋糕谨慎地打量教工休息室时，又有人推门进来了，门差点撞到了安东尼背上。 　　“哦，对不起——亨利，你怎么是这副样子？不要告诉我你也跳到黑湖里面去了。” 　　麦格教授就像没有看见教工休息室的装潢一样，快步走到浅蓝色的橱柜面前，朝里面看了看。 　　“好吧，阿不思把口令从‘巧克力蛙’改成了‘酒心巧克力蛙’。”她告诉安东尼。 　　安东尼放下蛋糕：“米勒娃，‘也跳到黑湖里’是什么意思？” 　　“波莫娜没有和你说吗？”麦格教授说，“今天早上，长鳍金枪鱼俱乐部的成员斯坦·桑帕克跳进黑湖中。” 　　安东尼问：“为什么？”他试图回忆起课本中的人鱼资料里是否提到了“蛊惑水手的歌声”——与此同时，他另一部分麻瓜大脑在回忆《海的女儿》。 　　“波莫娜问他的时候，他说这是因为迪戈里错过了此前的人鱼语练习，他想帮迪戈里‘找个人鱼’。”麦格教授说，“说到这里，亨利，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她严厉地打量着安东尼湿乎乎的头发、滚动着水珠的斗篷以及吸足了雨水的长袍。 　　安东尼向她展示了旁边的蛋糕，又拉开包让她看里面的眼珠和手指：“我去给学生们买了些新奇的奖励。” 　　麦格教授的目光在万圣节糖果和安东尼之间转了几个来回，脸色稍微柔和了一点：“学生会很高兴的——但是波皮不一定。” 　　“我会找她拿提神剂的。”安东尼保证道。 　　“非常好。”麦格教授满意地说，和安东尼一起走出了休息室，“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亨利？” 　　和麦格教授走在一起的好处之一就是学生不会再打量他湿淋淋的造型了。安东尼看着两个拿着狼牙飞碟的学生匆匆离开，想了想：“我有一堂五年级的答疑课——他们面临O.W.Ls考试——然后大概要为实践活动做一些准备。除此以外，我还打算去图书馆一趟。”他没有说自己还打算去有求必应屋研究一下亡灵魔法，“怎么了，米勒娃？” 　　“波莫娜需要一些打下手的杂工，菲利乌斯已经被她预定了，但是她说多多益善——她想要再建一个温室。”麦格教授和安东尼解释道，“你知道我们和爱丁堡皇家植物园有联系，对吧？他们找到了一批很有意思的魔法植物。” 　　安东尼想到了时不时还和自己有联系的林德先生：“是的，我知道。但我恐怕自己下午大部分时间都已经占满了。”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听起来确实如此。”麦格教授说，“说到五年级的O.W.Ls——”她严厉地看了眼拿着粪蛋朝费尔奇办公室比划的学生，他们惊恐地散开了，“你对他们的成绩有什么预估吗？我需要提醒你，亨利，五年级的任课教授每一年都需要提交学生的O.W.L成绩预测表，方便我们对学生进行就业指导。” 　　安东尼叹了口气：“好吧，米勒娃，你帮我把下午排得更满了一些。” 　　“不，不用那么着急。”麦格教授阻止道，“在复活节假期结束之前就可以。” 　　“太好了。”安东尼说，“怪不得凯瑞迪坚持让我带五年级的课程。三、四年级可比五年级简单多了。” 　　麦格教授若有所思地说：“我之前还和凯瑞迪聊起过你的课堂。对她来说，最棘手的反而是三年级的学生——他们对麻瓜研究学通常一无所知——而五年级的学生，因为明白自己即将面临的考试，反而会在课程上更加用心。” 　　“学生们都挺好的。”安东尼说，“等等，你们在聊我的课？”他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我希望它没有出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不，没有。”麦格教授说，“我们只是提到你坚持带他们进行实践活动，因为凯瑞迪当时正在感慨年轻教授的活力真是无穷无尽。”她的表情告诉安东尼，这句话中的“年轻教授”主要指的是洛哈特，“对于你而言，是无穷无尽的耐心，亨利。我听说你依旧没有在课堂上扣过分？” 　　“没有。”安东尼承认道。 　　他下午的时候突然又想起这段对话。他的亡灵魔法正肆无忌惮地在巨大而洁白的有求必应屋中呼啸着，身体冰冷得如同保存于冰棺中的尸骨——或者冰箱里的鸡胸肉——而他想起隐藏在麦格教授严肃面孔下的担忧。她告诉他教授们都需要处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力感。 　　安东尼知道，有很多事情，即使教授们花了很多时间，它也很难被改变。他们只能将学生送出学校，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命运。 　　没有关系，米勒娃。安东尼想，没有关系。从死亡的角度回望，每一块曾经试图改变河道的石头都很重要。他是个轻松的死人，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第211章 金色奇迹与海格的梦想 　　安东尼从有求必应屋中出来时，城堡已经笼罩在冰冷宁静的夜色中了。走廊上空无一人，没有哪个倒霉的夜游学生和他撞上。有求必应屋的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了，瞬间消融进墙壁中。 　　他快步走在被火把照亮的楼道中，影子在身侧随着跳动的火光扭曲晃动着。透过转角处一扇狭窄的窗户，安东尼看到暖黄色的光芒从海格小屋的窗页间透出来，在阴云密布的夜晚里显得稳定又安全。 　　屋后的南瓜已经大得惊人，在黑暗中犹如某种静止不动的庞大怪兽。安东尼望向禁林的方向，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树林，甚至无法辨认出哪里是八眼巨蛛的巢穴。 　　他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拜访它们——倒不是说他真的怀念那些随风飘荡的银白蛛丝——又想起禁林中的马人和独角兽。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禁林边缘漆黑的树干间突然闪过某种奇特的光芒。并非月亮的银白色，反而更接近于金色。安东尼扶住窗沿，身子向前探了探，困惑地盯着那里。 　　下一秒，一只金灿灿的、马驹似的动物从禁林中走了出来。它有些迷茫地望着面前的大片空地，似乎不明白密密麻麻的树都去了哪里。 　　“什么？”安东尼自言自语地轻声问。 　　但是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这是一匹年幼的独角兽，它们出生时就是金色的，直到两岁左右才会变成银色，七岁左右变为白色。他拿到的那本保护神奇动物书中写道：“由太阳成为月亮，再由月亮成为星星。” 　　安东尼屏息看着那只独角兽幼崽低下头，研究了一阵子带着寒露的枯草，又抬起脖子，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然后它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又是一步。 　　在发现这个地方毫无树枝的拘束后，流着金光的小独角兽兴高采烈地原地蹦跳了一阵子，撒欢地跑了起来。亮着灯的小木屋无疑是最吸引它的地方。 　　独角兽好奇地跑了过去，绕着房子转了几圈，把脑袋抵在巨大的南瓜上，较劲或者玩闹似的想要推动这些橘黄色的大家伙——幼崽的角还没有长出来，但人们显然不会称年幼的独角兽为无角兽。 　　小屋中的灯光没有熄灭，牙牙也没有吠叫。独角兽幼崽在南瓜地中玩耍了一阵子（并且被南瓜藤绊了一跤），晃了晃脑袋，用鼻子顶起硕大的、尚未枯萎的南瓜叶钻了进去，在遮挡下慢慢趴下了，似乎准备就这么睡去。 　　安东尼透过小小的石窗，望着南瓜叶下面那一小团金色，在冰冷的晚风中站了一阵子，直到某只惊醒的鸟清脆地叫了几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咚咚咚地快步跑下楼梯，直直朝大门奔去。洛丽丝夫人从大厅的柱子后面悄无声息地闪出来，看见是他之后兴味索然地离开了。 　　门外的空气清新极了。泥土和雨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带着秋冬交接特有的刺鼻冷意，直直窜进人的大脑里。他的鞋子跑过软烂的、泥水横流的小路，发出咕叽咕叽的抱怨声。 　　他在距离南瓜地十几英尺的地方放缓了脚步。随着小独角兽均匀的呼吸，那片南瓜叶轻柔地上下扇动着，橘黄色的南瓜和深绿色的叶子被柔和地照亮了一小块。 　　隔着窗户，他能听到海格正在屋中走来走去，走调地哼着某种小曲。牙牙大概是嗅到了他的气味，兴奋地叫了起来。 　　“好了，牙牙，好了。”海格说，“这块不是给你吃的。我们的风干火腿都被烧掉了……诺伯，哦，诺伯。我希望他喜欢罗马尼亚的天气。”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又开始哼歌。 　　独角兽幼崽被牙牙的叫声吵醒了，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顶起南瓜叶左右张望着，突然和正半跪着看它的安东尼对上了视线。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露出笑容：“嗯……你好。” 　　幼崽谨慎地看了他一阵子。突然间，好奇心似乎占了上风，它站起来，甩动鬃毛，缓缓走向安东尼。南瓜地的泥土从它毛茸茸的皮毛上滑落下来，当它走到安东尼面前时，又干净得像是晴朗天气里的第一道晨光了。 　　安东尼假装自己是个地精雕像——麻瓜们摆在自己花园中的那种，不是韦斯莱家的——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看着独角兽慢慢走到跟前。在它浓密的、长长的金色睫毛下方，是充满好奇的眼睛，它们现在正在他面前不到十英寸的地方。 　　它又望向海格的窗户。安东尼清楚地看见了它瞳孔的收缩。 　　“你是横瞳。”安东尼小声说，“就像山羊或者马。” 　　然后——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独角兽幼崽猛地低头，用力撞向了他，就像它想要推动那些南瓜一样。安东尼坐到了自己的脚后跟上，哭笑不得地发现独角兽幼崽轻盈地跃过他，跑向了草坪。 　　他摇了摇头，站起来。出乎他的意料，那匹金色的幼崽又跑了回来，在他面前几步的位置徘徊跳跃。 　　这时，海格终于意识到自己屋外有些动静。他推开窗户，粗声粗气地说：“伱们这群学生——亨利？狂奔的戈尔工啊，你搞到了一只独角兽？” 　　“你的南瓜们搞到了一只独角兽。”安东尼纠正道。牙牙激动地扑到窗户旁边，呼哧喘气地探出它的脑袋，跳着想要舔安东尼。 　　安东尼笑着凑近了窗户，拍了拍大猎犬的脑袋：“晚上好，牙牙。” 　　那只独角兽幼崽还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现在它的目光似乎被海格的大胡子吸引了。 　　海格嘟囔了几句什么，拿起水池旁的抹布擦了擦手，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来。 　　他轻而易举地靠近了幼崽，一把将它抓到怀中，掰开它的嘴查看着：“还不到一岁呢。嘿，小家伙，你的妈妈呢？她怎么会让你跑到禁林外面？” 　　独角兽幼崽感兴趣地轻轻咬着海格的手指。 　　海格猛地抽出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哎呦——我真傻，我知道了。”他看向安东尼，有些气愤地说，“它的妈妈是‘那只’独角兽。” 　　“哪只？”安东尼问。话一出口，他立刻反应过来了。那只被奇洛杀死的独角兽，现在正长眠于禁林的某片空地之下。 　　海格检查着独角兽幼崽的蹄子和耳朵，又摸了摸它的肚子：“没问题，身体很健康，也没有挨饿。只是跑出来了而已。”他站起来，抱着幼崽，“我们要把你送回去才行。” 　　“在送回去之前，”安东尼有些犹豫地说，“海格，我能摸一下它吗？” 　　海格似乎没有想到这甚至会成为一个问题。他愣了一下，即使隔着浓密的胡子，也能看见他绽开的笑容。 　　“当然了，亨利。”他大方地把独角兽幼崽往安东尼胸前一推，“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抱着它。” 　　…… 　　在牙牙的陪伴下，海格抱着独角兽幼崽，走进了禁林中。安东尼没有跟过去，留在小屋中帮海格捆好还没挂起来的火腿，同时回味着幼崽神奇的暖意以及踹在自己下巴上的一脚。 　　他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让火腿——尸骨们——漂浮起来，站在椅子上，把它们一一悬挂到房梁上。海格还没有回来，所以他又打扫了壁炉和灶台。有了家务魔法的帮助，这些事情都简单极了。 　　他在壁炉旁边发现了几本讲述亚非神奇动物的书籍，没有一本看起来防火。安东尼本想将它们移到海格床边，毕竟那里曾经摞着一本又一本的养龙指南。但是他还没靠近，就听到咔哒咔哒的撞击声。 　　安东尼弯腰朝床下一看，《妖怪们的妖怪书》正被牙牙的一条旧狗绳拴在墙角，凶猛好斗地冲过来试图撕碎这些书，或者咬他的脚脖子。 　　他赶快把书又搬回壁炉旁边。最上面的封面画着一个斯芬克斯，正露出有些神秘的微笑，另一本的封皮则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囊毒豹，金色标题——《与邻居友好共处》——在它猩红色的口腔卫生展示下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做完了这一切，安东尼坐回桌边。桌子上摆着一大叠岩皮饼，是海格在离开前从橱柜中翻出来招待他的。 　　“别急着走，亨利。”海格当时说，“我正有事找你呢。” 　　就在安东尼用第三块岩皮饼磨损自己的牙齿时，小木屋前终于传来了海格沉重的脚步声。安东尼给他开了门。 　　“那个家伙还不愿意回禁林呢。”海格说，站在门口清理着沾满泥巴的靴子，“对了，亨利，这个给你。” 　　安东尼接过他递来的东西。那是一根长长的、银色的毛发。 　　“在树枝上找到的尾毛。”海格说，又看了眼安东尼，“你的袍子上也有几根呢，亨利。” 　　安东尼低头一看，在独角兽幼崽曾经躺过的地方，粘着几根金光闪闪的独角兽毛。他赶快把它们仔细地收集起来。 　　海格终于把靴底在地毯上蹭干净了。他走进房间里，抬头看着那些火腿：“哎呦，你帮我做完了！” 　　“这没什么。”安东尼看着海格随意地把窜出来的妖怪书踢了回去，“你有什么事情找我，海格？” 　　海格在床头摸索了一阵子，从枕头下面抽出来几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兴高采烈地说：“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听说他们在讨论麻瓜的动物园，连罗恩都去问哈利和赫敏它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意思……” 　　安东尼已经知道海格在考虑什么了。 　　“不行，海格。”他说，“除非你能找到办法保证任何参观的游客——不论保护神奇动物课程获得了O、还是根本没有选修这门课——都不会受伤，也不会给神奇动物造成伤害，不然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亨利，我听说麻瓜只是开着他们的小车到处跑——” 　　安东尼摇头道：“车内参观的动物园路线是被严格规划好的，而且汽车是很坚硬的……”他看了眼海格的轻松掰开岩皮饼的大手，改口道，“对于麻瓜们会在那段路程里遇上的动物来说，它足够坚硬。而且在人外面罩上一个严严实实的铁皮盒子，能避免挑起很多掠食者的食欲。在交通工具方面……” 　　“亨利，你觉得飞天扫帚怎么样？”海格说，“凯特尔伯恩教授觉得我们可以用扫帚代替麻瓜的汽车。” 　　安东尼指了指壁炉旁的囊毒豹封面：“扫帚可无法抵御毒气。” 　　…… 　　海格似乎已经考虑很久了，他宣称自己和凯特尔伯恩教授曾经讨论过囊毒豹的事情。他仔细地看了半天羊皮纸，终于用粗大的手指为安东尼指出了一句话：”泡头咒，或者疯狂逃跑。” 　　海格甚至有一幅非常简陋的动物园设计图：左边是火龙，右边是其他动物。 　　“如果邓布利多同意我搞一个动物园，”海格充满期盼地说，“我就可以把诺伯接回来了！” 　　安东尼很高兴转移话题：“说到诺伯，你给查理·韦斯莱写信了吗？” 　　“写了。”海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还没寄出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纳特、一条手帕和一张仔细叠好的羊皮纸，把羊皮纸递给安东尼。 　　亲爱的查理， 　　你最近还好吗？谢谢你为我和诺伯做的一切。 　　诺伯怎么样？他肯定已经抵达保护区了吧？长得多大了？在离开我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小娃娃呢！ 　　我希望基地有足够多的死老鼠，不过诺伯现在有可能已经有了别的喜欢的食物。我想他应该依旧喜欢白兰地吧。 　　告诉诺伯我还在想他。 　　你忠实的， 　　鲁伯·海格 　　“我已经收到了三封从罗马尼亚退回的信了。”海格说，“希望他们没有出什么事情。” 　　“退回信？” 　　“对啊。”海格挠了挠后脑勺，“猫头鹰飞回来的时候，腿上都原样绑着我的信。他们那里没人收信。” 　　安东尼翻到反面，盯着地址看了一会儿。 　　“你写错地址了。”他提醒道，“这是保护区的地址，应该写到他们附近的小镇。” 第212章 骑士公共汽车 　　终于到了周六了！经过了忙碌的一周，不仅仅是焦急等待实践活动的学生，安东尼觉得自己也迫不及待想要来上一杯热巧克力。 　　一大清早，他就从被窝中钻了出来，把猫从自己的拖鞋上推开，一边洗漱一边在心中重复今天的行程安排。 　　雨终于停了，今天是个好天气……他的意思是，相对好的天气。纵然浅灰色的云依旧覆盖在人们的头顶，但是已经连续十二小时没有落下一滴雨点了。 　　领着学生们从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安东尼隐隐听到了魁地奇球场传来训练的哨声。 　　“肯定是伍德。”泰德·托马斯说，“弗雷德和乔治五点不到就被他叫出去了。”他是个四年级的格兰芬多，叔叔在古灵阁工作。 　　“他们在冰冷的空中训练，而我们马上要去充满巧克力香味的麻瓜工厂……”另一个格兰芬多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说。 　　托马斯热切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安东尼教授？” 　　“就像一开始说好的那样，我们先去伦敦，再从伦敦坐火车过去。”安东尼告诉他们，“我们大概会在中午到达，下午参观完巧克力工厂后，还有一些时间可以留给你们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某个赫奇帕奇欢呼道，“我要和麻瓜说话了！” 　　…… 　　没有人想到安东尼说的“去伦敦”指的是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当这个紫色的三层汽车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绝大多数学生都困惑不已地看着它猛然打开的车门，头发被汽车掀起的气流吹得乱七八糟。 　　“它将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我们送到伦敦。”安东尼介绍道，“这是厄恩·普兰先生，公共汽车的司机。这是售票员，小猫头鹰。” 　　“普兰是猫头鹰商店老板的亲戚。”一个消息灵通的赫奇帕奇女生小声对同学说，“看他的眼镜，看他的脸，他们都有那种‘猫头鹰般的相貌’。” 　　像蝙蝠一样倒吊在横杆上猫头鹰转过头，严肃地打量他们，目光让人想起麦格教授。那个赫奇帕奇立刻闭紧了嘴巴，站直了身子。 　　“十七人，从这里到伦敦尤斯顿火车站。”安东尼对猫头鹰说。猫头鹰审视地看了看他们，从安东尼摊开的手心中叼走了十七加隆，扔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布袋子中，又啄了啄他的手指。安东尼再掏了三个加隆，它才转过脑袋，朝厄恩叫了一声。 　　“上车吧。”安东尼招呼学生们，“给自己找个安全的、稳定的座位，然后抓好扶杆。” 　　在假期讨论怨灵鸡实验的时候，他曾经数次往返伦敦和霍格沃茨，已经体验过各种魔法和非魔法的交通方式——多次连续幻影显形、借用蜂蜜公爵的壁炉使用飞路网、在汤姆的建议下尝试骑士公交、乘坐火车到达附近的麻瓜小镇后步行四十多分钟进入霍格莫德村、索性租车自驾游，等等等等。 　　“好贵。”一个学生说，“我一辈子都不会自己坐这个车。” 　　汽车中空空荡荡，除了五六个个神色疲惫、风尘仆仆的女巫和巫师之外，再没有其他乘客了。窗帘都被拉起来了，光线透过满是水渍和灰尘的玻璃照进车厢。窗边散乱地堆着各式各样的椅子，安东尼找到了一把软垫扶手椅，坐下去后才发现它长短不一的椅子腿正前后晃动着敲击着车厢地板，仿佛在提前警告他下次停车时可能闹出的笑话。 　　“上面也有座位！”一个学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道。 　　好几个旅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群快乐的青少年（“你要饼干吗，克莱尔？”），手上依旧死死抓着任何他们能抓住的东西。 　　安东尼嘱咐道：“会骑飞天扫帚的再上去，不会的就留在下面吧。” 　　话音刚落，几个学生就争先恐后地踩上嘎吱作响的木头楼梯。安东尼不放心地跟上去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光线更加明亮，墙角滚着着几个发黄的桶，上面用金色的胶带贴着“呕吐用”。 　　“为什么要会骑扫帚？”有人质疑。 　　“因为上面更晃。”那个似乎很熟悉骑士公共汽车的姑娘解释道，“如果不会骑扫帚，撞破玻璃飞出去后不方便救援。”她是克莱尔·蒂利，五年级赫奇帕奇学生，安东尼记得她曾经在上学期一本正经地在试卷上告诉他，微波炉是一种在灶台边缘刻上小型波浪花纹的炉子。 　　“坐好，抓紧。”安东尼抬高声音叮嘱道，“除非有人想要在包里把自己的焦糖布丁压碎！” 　　“都坐好了吗？”厄恩声音低沉地问。不等乘客回答，随着震耳欲聋的砰的一声，骑士公共汽车开动了。装着沉甸甸金币的布袋子叮叮当当地撞上铁杆，然后在一个猛烈的颠簸中被甩了出来，差点砸到了学生。 　　毛发凌乱的小猫头鹰以令人惊奇的速度冲了过来，抓起沉重的袋子，把它扔到了厄恩的腿上。在这之后，它在一群东倒西歪的青少年之间潇洒地飞过，把自己心满意足地倒吊在车厢最后方。 　　“真的很——哎呦，贵！”一个拉文克劳说，尾音因为椅子差点翻倒骤然高了八度，“而且——它为什么——这么——晃！” 　　“这就是骑士公共汽车。”安东尼咬着牙平静地说，牢牢抓着旁边的蜡烛架，“它是我见过最快、最不讲道理的汽车。我们一会儿还会体验常规的汽车——我相信你们能感觉到他们的对比的。” 　　那个拉文克劳学生面色发白，深呼吸着：“十七人需要二十加隆……十七人需要二十加隆……每个人就是，呃……” 　　“一加隆三西可。”安东尼说，“涨价了，我上次从伦敦到霍格莫德村只要一个加隆。” 　　厄恩回过头问：“伱上次是从哪儿上的车？对角巷？” 　　“对。”安东尼答道，胆战心惊地看着公共汽车直直朝着街道旁边的邮局撞过去。邮局气急败坏地跳开了。 　　“对角巷和尤斯顿不是同一个站。”厄恩解释道，终于把视线放回去了，看到一栋躲开的居民楼。一位女士正开着窗户，胳膊肘搭在窗沿上，侧头夹着电话，百无聊赖地看着街道的方向——也就是骑士公共汽车冲来的方向——她的房子蹦走又蹦回来，她却浑然不觉。 　　厄恩一言不发，猛地将方向盘打向反方向。车身一扭，仿佛醉汉般朝着对面冲去，花坛和行道树纷纷让开道路。 　　即使已经见过了，安东尼依旧忍不住觉得这副景象非常叫人惊叹。在他身后，有个学生惊呼了一声。安东尼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他嘟嘟囔囔地从地上爬起来，南瓜汁犹如横流的黄金勾勒着汽车每个出人意料的转弯，旁边的学生正在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放在地上的包拿起来，或者赶快把被甩出去的自己捡回来。 　　“清理一新。”安东尼放回魔杖，再次叮嘱道，“小心一些。” 　　他的话尾音还没有落下去，汽车就猛地一刹车。在刺耳的尖声摩擦声中，至少有半打学生被甩了出去。墙角坐着的一位男巫也跌下了椅子，不知道撞到了哪里，他怀中某种奇怪的、眼珠一样的东西突然爆炸开来，而且一个接着另一个，噼里啪啦，响得如同爆竹。安东尼抓着行李架，勉强没有摔倒。 　　在一片混乱中，厄恩提高声音说：“贝尔法斯特到了，马什女士。” 　　马什女士脸色苍白，抓着手提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虚浮但是急匆匆地离开了。有几个学生试图在她经过的时候帮她一把，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我是老客户了，亲爱的。”她对克莱尔说。 　　学生们目送老客户下了车，听着她在车外剧烈地呕吐起来。 　　没有等人反应过来，车门铛地关上了。下一秒，又是砰的一声，原本滑到车厢前侧的座椅现在滑到了后侧。托马斯哎呦大叫了一声，原来他正在吃甜甜圈，被前面的座位压着了，炼乳和巧克力酱顿时溅了出来，糊得到处都是。 　　厄恩的声音从驾驶座悠悠传来：“加两西可可以得到一条毛巾。” 　　“都还好吗？”安东尼问，扶着拐角的栏杆。上一秒他们旁边还是某个小区的居民楼，现在山峦已经在车窗玻璃外飞速后退。 　　托马斯舔着上嘴唇：“不好，教授。” 　　安东尼从自己的包中找到纸巾，丢给托马斯，自己坐回座位上。 　　紧接着，他们的车一个拐弯——或者漂移，取决于你是否愿意承认现实——安东尼听到他们头上那层传来了一些古怪的动静，就像有人突然往车里塞了一只小狗大小的跳蚤。某种东西在上层的地板上乐此不疲地跳来跳去。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骑士公共汽车颠来晃去，一个学生告诉另一个：“找那些重一点的椅子，它们更不容易翻。” 　　边上的人则说：“找矮的，矮的没有翻过。”她坐在一张类似于花园长椅的东西上，只不过更矮一些，再矮就只能贴着地面了。 　　“那不如躺在地板上。”被传授经验的学生闷闷不乐地说。她的南瓜汁也洒了，苹果派还在某次刹车时撞上了边上同学的脸。 　　随着一个漂亮的、快乐的拐弯，汽车一甩车厢，这回只有两三个学生需要从地上爬起来。在他们头顶跳来跳去的东西终于蹦到了小口上方，顺着木头楼梯滚落下来。那是一只水晶球。 　　吱嘎一声，车又停了下来。 　　“南安普顿。”厄恩说。 　　没有人搭理他。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着那个在地上意犹未尽弹跳着的水晶球。 　　厄恩又重复了一遍：“南安普顿，里森先生。”小猫头鹰飞到那个抱着眼珠似的玩意的乘客头上，刺耳地叫起来。 　　“哦，对，好的，对不起……”里森先生忙乱地说，收拾好东西，从水晶球旁边经过。然后—— 　　“啊！”他颇受惊吓地大叫起来，把手中仅剩的东西全都挤得炸开来了，“不祥，不祥！我就知道——但肯定不是今天！不，不会是今天的……”他脸色惨败，在欢天喜地的爆炸声中呆呆站着。 　　安东尼困惑地问：“什么不祥？” 　　“他肯定是在水晶球中看到不祥了。”选修了占卜课的同学告诉他，“不祥的象征是一条大黑狗，它会紧紧跟着被它选定的人，直到咬开对方的喉咙。它意味着……死亡。” 　　蹲在水晶球旁边的一个学生抬起头，有些不安地说：“我也看到不祥了……比我在课堂上看到的要清晰多了……” 　　安东尼站起来，快步过去捡起水晶球。在缭绕的银白色雾气间，即使是他这种未经训练、肉体凡胎的俗世之眼，也能隐隐约约辨认出一条黑狗的身影。 　　“我也看到了。”他宣布道，有几个学生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两种可能：我们都将死于厄运——顺便一提，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死于厄运了，“或者是，”他捡起水晶球，“这不过是个让人看到黑狗的水晶球。” 　　“是后者。”一个做梦般的声音从木制楼梯那儿传来。那里站了个占卜师打扮的女巫，手中提着脏兮兮的、碎布拼成的袋子。 　　她朝看着她的人礼貌而神秘地笑了笑，保持着占卜师那种空灵飘渺的声音：“所有人都会从里面看到不祥。” 　　“什么，为什么？”里森先生叫道。冷汗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流下来，已经把他的手帕沾湿了。 　　“南安普顿！”厄恩说。小猫头鹰仍在叫着，啄着里森先生的秃顶和耳朵，但他没有理睬。 　　厄恩嘀咕道：“好吧，总有一天我要找个年轻小伙子当售票员，把所有到站不下车的人都踹下去。” 　　里森先生坚持道：“为什么？” 　　女巫显得有些困惑。 　　“因为我在制作水晶球的时候朝里面塞了个黑狗的模型。”她平静地说，“厄运水晶球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呢。” 　　里森先生怒气冲冲地说：“这太过分了！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 　　“所有人都要死。”女巫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说，“你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的意思是今天！” 　　“那依然是有可能的啊。” 　　里森先生喘着粗气瞪了她一阵子，突然放弃了。 　　“你是个疯子。”他嘀咕道，转向安东尼，“谢谢你，先生，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他在包中掏了掏（整条手臂几乎都伸了进去），拿出一瓶暗紫色的液体，“这是七种蛇的蛇毒提取液，非常致命，我可不敢把它带在身上了。如果您要的话，它就是您的了。” 第213章 火车 中餐馆和更好的公共汽车 　　学生们站在火车站外坚实的地砖上，心有余悸地看着骑士公共汽车狂奔而去。几个女生正在重新梳理自己的头发。他们全都变成了麻瓜打扮，其中有不少人穿得非常相像——安东尼怀疑他们参考了前面几组的设计，不过他不打算深究，而且决定无论如何不会再次尝试在颠簸的汽车上进行变形。 　　“梅林在上，我再也不会坐这个了。”其中一人发誓道，“它差点把我的脑子甩出来了。” 　　“我就像坩埚中被顺时针搅拌的——嗯，带触角的鼻涕虫。”另一个学生说，“我现在真为它们感到抱歉。” 　　“但是骑士公共汽车可以去大陆上的任何地方，至少是英国的任何地方。”安东尼对照名单核对完学生，接过话题，“而且召唤公共汽车不属于使用魔法。除非在等待过程中你让人们对伸出的魔杖感到好奇了，不然整个过程都既不违反《国际保密法》，也不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好了，再检查一遍行李，我们要进火车站了。” 　　他们从雕像后面绕出来，钻进人群中。火车站到处都是人，有的拎着行李箱，目标坚定，行色匆匆，有的慢吞吞地在站台间游荡，神情茫然得仿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须发纠结的流浪汉在这种天气里趿拉着单薄破旧的鞋子，从一张长椅走向另一张长椅。街头艺人在他们背后拉手风琴，打开的琴箱中放着皱巴巴的纸币和几枚闪闪发光的硬币。 　　“注意跟上，但是如果走散了，优先保护自己。”安东尼叮嘱道，“回来，托马斯先生！（“可是，教授，那边画着一颗长眼睛的牙齿！”）那是牙医诊所的广告……第五站台……牙医？牙医就是……嗯，负责治疗牙疼的人。好了，我们到了。” 　　“真有意思。”一个学生说，带着外地人的好奇打量着车站，“可能第一眼有些区别，但是它实际上和国王十字车站非常相似。” 　　安东尼点点头：“是的，而且它们离得很近。”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去国王十字车站？”他听到旁边的学生嘀咕道。 　　安东尼告诉她：“因为我们要乘坐的这列火车不会经停国王十字车站。” 　　“嗯……好吧，教授。”那个学生仍然看起来有些困惑。 　　一个五年级的学生扭过头，解释道：“和我们每年开学坐的那趟不一样，火车其实有好多班次，除了方向不同之外，它们还会经过各种不同的车站。” 　　托马斯说：“而且，有时候，明明经过了某个车站，它也不会停下来。” 　　那个五年级学生点点头，补充道：“我也是最近才弄明白这点的。火车会绕路，会在你不需要的站停下来，而不是像……你知道，壁炉之类的。”最后几个词他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安东尼差点都没有听清。 　　“我明白了，这里的火车更像是电梯。”提问的学生说，“尽管我只需要去七楼，但是它依旧会在四楼停下来。” 　　“非常好的类比。”安东尼夸赞道。巫师们没有什么公共交通的概念，学生能想到魔法部的电梯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了，巫师们有骑士公共汽车（以不合理的速度和路线在世界各地跳来跳去）和霍格沃茨特快（更像是连接国王十字车站和霍格沃茨的摆渡车），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有方便快捷的幻影显形、门钥匙和飞路网，没有一项需要等待和绕路。 　　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不停在车厢中走来走去，在车门打开的时候提醒学生“还没有到”“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或者“下一次开门就下车”。 　　…… 　　经历了骑士公共汽车之后，没有人对相对缓慢的火车有任何抱怨。他们坐在窗边，几乎是感激地看着城市逐渐远去，荒野和农庄在眼前平稳地展开。在单调的哐当哐当声中，学生们松了口气，终于放心地站了起来，在车厢中好奇地四处探查。 　　安东尼刚严肃地要求一个学生把那根危险的手指从紧急按钮上收回来，就听到另一个学生说：“那里有个车厢的座位更宽敞，而且人少一些。我们……”他似乎突然发现了安东尼，“我们可以坐过去吗，教授？” 　　“什么车厢？”安东尼好奇地问，然后被学生兴高采烈地领到了头等车厢中。 　　有几个学生已经在那些又宽又舒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他们的零食或者游戏。几位乘客正在从报纸后面或者眼角处不失礼貌地打量他们，大概在犹豫是否应该提醒他们注意车窗玻璃上巨大的“1st”。 　　“不好意思。”安东尼和其他乘客道歉，然后小声和学生说，“和我出来，我们的车厢不是这里。” 　　“为什么，教授？” 　　“出来再说。”安东尼说，“另外，伱的鞋带散了。” 　　这是他们商定好的暗语，意思是“你的魔杖露出来了”。那个赫奇帕奇惊呼一声，把口袋中摇摇欲坠的魔杖向里面塞了塞，和安东尼一起走出了车厢。 　　一个人有些委屈地追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坐在那里？” 　　于是安东尼花了一些时间向他们解释一等座和二等座的区别。就在他描述票价并且把它们转换成魔法货币时，某个学生惊讶地说：“什么，车票需要买？” 　　安东尼停了下来，其他学生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以为车票是发的，”她解释道，“就像学校的特快列车一样。” 　　“泽尔玛·德福泰尔小姐，”安东尼说，“交通工具当堂测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答的。” 　　“对不起，安东尼教授，”泽尔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那天塞德里克坐在我边上。” 　　安东尼摇了摇头：“我应该申请一批防作弊羽毛笔吗？” 　　…… 　　除了共同的阴天之外，他们的目的地和伦敦有很大的不同。维多利亚式的建筑混杂在水泥和钢筋之中，方方正正的、现代化的房子正在骄傲地大声宣布这里是个工业化的地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气味， 　　离开站台后，安东尼带学生到附近的餐馆吃了午饭。 　　他让他们自己选择的时候，一部分人被印度餐馆中奇异的香味吸引了，另一部分则想要吃边上挤满了人的炸鱼薯条小店。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安东尼宣布他们将要去吃夹在这两家饭馆中间的中式快餐。 　　尽管来自印度、中国、墨西哥、土耳其等地的香味四溢的菜肴已经遍布麻瓜英国的大地，中式快餐对魔法英国来说显然还是新玩意。 　　不论是红色和金色的灯笼配色，还是铺着大红桌布的木质大圆桌，在学生们眼中，统统可以归纳为托马斯凑在安东尼耳边问的一个问题：“他们也是来自格兰芬多吗？” 　　除此以外，空气中弥漫着的炒菜香气、后厨里咝咝作响的油爆声和炒锅铁铲碰撞的声音、在柜台处拿着打包盒就离开的顾客……对学生而言都非常陌生。他们好奇地打量着门口的鱼缸，拿着菜单讨论各种看不懂的菜色名称。 　　“‘顶……桑’，这是什么？” 　　“听起来像某种咒语。”一个学生非常小声地说，“整本菜单看起来都像胡话和咒语。” 　　“还是有几个能看懂的。”另一个人说，“糖醋鸡肉……在黑色的豆子酱里的大虾……恶。” 　　“那是胡话的部分。我们真的不能去吃炸鱼薯条吗？” 　　但是既然已经坐在圆桌旁边，他们依旧在菜单上选择了最受欢迎的牛肉炒面和蛋炒饭拼盘，几个学生想要尝试春卷和煎饼脆皮鸭（“我听秋提起过它们”），而安东尼在服务生的推荐下又加上了糖醋鸡肉、椒盐鱿鱼、虾吐司和北京煎饺。 　　菜上得快极了。服务生不断为他们端上菜肴，一眨眼的功夫，他们面前就摆满了高高低低的瓷盘和瓷碗。 　　学生几乎是立刻爱上了炒面，糖醋鸡肉也广受好评。相比于煎饺，人们普遍更加偏爱春卷，但是那盘垫着镂空油纸的煎饺依旧在五分钟之内被吃得干干净净。另一边的茶壶则备受冷落，只有安东尼的手会伸向它。 　　“我真的很想去中国旅游。”一个学生盯着竹筒里一大捆筷子说，“没有人会对我的‘鞋带’大惊小怪。他们可能会觉得我只是不懂怎么用筷子。” 　　“如果你能说服奥利凡德先生把你的‘鞋带’做成烤肉的铁签，你也可以随便带着它走来走去。”他的同学说，“人们可能以为你只是特别喜欢吃烤肉。” 　　“那会比一根光滑漂亮的树枝更显眼的，相信我。”另一个人说，“除非你真的在上面串上烤肉，而且边走边吃。” 　　…… 　　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拿到了幸运饼干。安东尼清点着人数，没有注意泰德·托马斯将整块饼干塞进了嘴里。他马上大叫起来。 　　“哎呀！呸！”托马斯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家看着他龇牙咧嘴地从牙齿之间拽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白色小纸条。 　　安东尼笑起来：“幸运饼干，托马斯先生，意味着每块饼干里面都藏着一句话，通常是一些建议、鼓励或者笑话。拿到哪一块全凭你的运气。” 　　“看看是什么，泰德。”边上的同学怂恿道。 　　托马斯皱着鼻子，展开自己的纸条：“快乐的配方是天堂、大海或者再来一块饼干。”他摇摇头，“我不确定我想不想再要一块饼干。” 　　另一个同学拿到了“不要吃纸”，并且把这个建议送给了托马斯。在托马斯抗议的叫喊声中，幸运饼干告知了泽尔玛她的未来：“你会在一小时后想吃点什么。” 　　“好了，现在你也知道你的未来了。”安东尼说，将名单收起来。 　　凑过来看泽尔玛纸条的学生说：“这不是真正的预言，对吗？它没有借助茶叶、水晶球或者塔罗牌。” 　　“它是个合理的推断，人们经常想要吃点什么。”安东尼说，“小姐们，先生们，我们往这边走。运气好的话，我们大概可以在下午一点到达工厂。” 　　“你的饼干写了什么，教授？”克莱尔·蒂利问，学生纷纷好奇地围了上来。 　　“好吧，让我们看看。”安东尼说，掰开自己的饼干，“你的幸运数字：58，59。” 　　“哦，”学生失望地说，“没什么意思。” 　　安东尼把饼干送进嘴里，耸了耸肩，领着学生走向公共汽车站。 　　…… 　　“太好了，他们的座位是固定的！”泽尔玛庆幸地说，登上了麻瓜的公共汽车。司机惊奇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他们已经错过了上一班公交车，而这完全是因为所有人都想尝试一下自动售票机。 　　安东尼原本打算一口气买上十七张票，最后却在售票机旁边站了半个多小时，一边歉意地请其他乘客去隔壁的售票机买票，一边阻止晕头转向的学生把纳特塞进投币口。 　　“而且到处都是栏杆和扶手。”另一个学生感激地说，关节痛一般扶着每个椅背。 　　车上的乘客同情地看着她，直到这个姑娘灵巧地跳上了最后几级台阶，一屁股坐在泽尔玛身边：“所有的扶手都很稳固。” 　　安东尼好笑地看着学生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塞进椅子中，仿佛即将面对一场过山车之旅。公交车的发动机颤动起来，轰隆声过后，随着汽车一声长长的喘息，车门缓缓合上，他们以非常稳定、非常遵守交通规则的速度汇入公路的车流中。 　　几个车站后，学生小心地放开了抓着栏杆的手，脸上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笑容。 　　“这真好玩！”托马斯说，从车窗里俯视旁边的小轿车，“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他身旁的学生后悔地说：“早知道我刚才就多吃一点了。” 　　“不用着急。”安东尼安慰道，“你一会儿可以吃很多巧克力。” 第214章 充满香味的参观之旅 　　一跳下车，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到了地方。空气中浮动着难以忽视的巧克力香味，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散发出这种气味以吸引游客。一栋不同于城堡、但同样庞大的建筑矗立在河流旁边。凌冽的寒风中，另有一种甜蜜而温暖的东西，在热烈、浓郁的气味背后，又有着钢铁和火焰的冷酷味道，以及工业的味道——掩盖在巧克力香味下面的烟味和酸味。 　　学生站在大门外，几乎完全呆住了。他们仰头望着顶上花体字写就的工厂名，又敬畏地看看那栋房子。它就像是被切得方方正正的巧克力，裹在磨砂质感的锡纸中。 　　“我们进去吧。”安东尼说，在托马斯的肩膀上轻轻一推，“欢迎来到巧克力世界。” 　　白色的大理石地砖和似乎充满回音的接待厅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安东尼去前台和接待员说明预约情况、展示购票记录，而学生们挤在一起，略显局促但充满好奇地环顾四周，看着往来的参观家庭。 　　不一会儿，一位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就从旁边的小门中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大篮巧克力。 　　“我是索菲亚·格林，学校团体参观活动导游。”格林女士快活地说，“我谨代表我们工厂欢迎苏格兰魔术艺术学院的巧克力爱好者们……”没等学生对学校名称做出反应，她的下一句话就已经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作为礼物，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在篮子中拿上一些自己喜欢的糖果。” 　　她将篮子递给学生，带着宽容和喜爱看着头几个人拘束地拿了最上面的一小块，鼓励地说：“多拿一点。”她朝他们眨眨眼睛，分享秘密般小声说，“我打赌你们无法把工厂吃破产。” 　　学生朝她露出笑容，又看看安东尼。他们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兴奋地把头凑在一起，翻翻捡捡，每人都拿了不下三种口味。 　　当那个大大的竹篮回到格林女士的手上时，曾经小山似满满当当的巧克力已经奇迹地消失了一小半，露出下面的红绒布。而学生的麻瓜衣服口袋变得鼓鼓囊囊，装满了花花绿绿的各种巧克力。心急的人已经拆开了包装。 　　安东尼制止了学生将沾着挤出来的果酱流心的包装纸塞回口袋，从包中拿出一个很大的纸袋当垃圾袋。在出发前，他已经特意遮住了纸袋上的“蜂蜜公爵”字样，但是依旧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笑嘻嘻地把从糖果封口处撕下来的小贴纸贴在蜂蜜公爵的标签原本在的地方。 　　格林女士耐心地等着安东尼把纸袋的口叠好，接到他询问是否应该开始参观的眼神，才笑着把篮子递给他：“还有您，先生。您还没有拿呢。” 　　…… 　　参观开始于一道镶着金边的白色的门，门上镶着金属铭牌“展览长廊”。格林女士推开了门，示意他们走进去。 　　一踩上绵软的红棕色地毯，所有人都忍不住“哇”起来。 　　从天花板到地面，长长的走廊两边堆满了玻璃罐子和玻璃柜子，各种样式的巧克力热热闹闹地摆在里面，塑料纸和锡纸在头顶射灯的照耀下发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芒。经典的牛奶巧克力、杏仁巧克力、榛子巧克力、巧克力松露……做成贝壳和海螺形状的小玩意，躺在深棕色的盒子的凹陷中，就像嵌在化石中……巧克力棒，黑色和白色的部分旋转着交融在一起……还有巧克力球，被糖纸包裹成中间饱满圆润的蝴蝶结，形成某种混合着苦味和甜味的热量炸弹。 　　穿过这些热销商品，就是一个圆形的小厅。七八台机器围成一圈，每台旁边都标注着口味，同时摞着小小的一次性杯子，只要拉动机器下方的金属栓，就能泵出一小股热乎乎的、浓稠的巧克力浆液。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参观者聚集在这里，拿着小杯子低声交谈着，比较着各种品类的味道。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因为学生不仅仅想要尝试每种巧克力的味道，还想要把它们混合在一起，研究各种组合搭配。在旁边的小柜子上，还提供了各种可以拌入巧克力的佐料：葡萄干、棉花糖、焦糖酱、脆燕麦碎和饼干碎。 　　“我怀疑他们会把所有的机器喝干净。”安东尼对格林女士说，有些担忧地看着泽尔玛搅拌着满满一杯黑巧克力，焦黄色的饼干碎在里面翻滚着裹上泥浆般的棕黑色液体，最终仿佛被沼泽吞没似的沉没下去。她的鼻子上沾着一点牛奶巧克力的棕色。 　　格林女士笑道：“那将是我们的荣幸，还没有顾客这么喜欢我们的巧克力呢。这可是至少三百加仑的巧克力。” 　　她示意安东尼看桌子下面的管道，它们延伸到地板下面，源源不断地为所有人提供温热的巧克力。安东尼看着那些故意漆成地板颜色的管子，仿佛看到在这间甜蜜的小房间后面，有个喷吐着烟雾的庞然大物，满不在乎地将以吨计数的生产线上的产品漏出一小部分。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每个学生都因为过量的糖分而面颊红润、双眼放光、晕晕乎乎，冲身边经过的每个人快乐地微笑。克莱尔甚至把自己的发圈送给了一个麻瓜小孩，只是因为她在父母的怀中充满好奇地伸手想要抚摸那团白乎乎的绒毛。 　　“我爱上了巧克力工厂。”她在离开时悲叹道，“我想要一辈子住在这里。” 　　“你可以去蜂蜜公爵。”她的同学轻声建议，“回头就业咨询的时候伱就这么和斯普劳特教授说。” 　　“那完全不一样，”克莱尔说，“我上个假期去那儿实习过。他们只是挥——呃——‘鞋带’和加热坩埚，没有嗡嗡作响的机器，没有光亮的机械，而且不允许我们偷吃。”她环顾房间，“看看这些工作人员的样子，他们肯定都偷偷吃了很多巧克力。” 　　格林女士刚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愉快地纠正道：“不，我们不是偷偷吃的。我们不限量地获得本厂的巧克力。” 　　…… 　　大概正是猜到了参观者此时的状态，他们紧接着来到的就是咖啡厅。咖啡醇厚、苦涩的香味和此前的巧克力香味混合在一起，可可豆荚形状的软椅上坐着休息的人，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戴着夸张的厨师帽的人站在柜台后面，为所有来宾制作咖啡和巧克力蛋糕。 　　学生们获得了去咖啡因的咖啡，站在旁边小口抿着，被苦得龇牙咧嘴。但是咖啡的苦涩冲淡了粘腻的巧克力口感，令人精神一振。安东尼在格林女士的推荐下尝试了他们的摩卡咖啡，在经典的咖啡和天鹅绒般的巧克力风味之上，撒着可可粉的鲜奶油轻盈极了。 　　格林女士看着安东尼惊异的表情笑起来：“自从在这里工作，我的体重就开始不断增长。相比于三年前，我已经足足重了一英石。” 　　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接话道：“最好的巧克力工厂有最重的平均体重。我们压住了巧克力火山口，才能保证工厂下面奔涌的巧克力岩浆不会突然爆发。” 　　“真的吗？”托马斯兴致勃勃地问，“你们把工厂建在了巧克力火山上面？” 　　“嘘，不要大声嚷嚷。”那个工作人员说，扶着自己的厨师帽趴在柜台上，朝他勾了勾手指，用讲述秘密的语气说，“过来，小伙子，这可是商业机密。你去参观我们的巧克力喷泉了吗？还没有？我告诉你，那其实不是喷泉，而是在火山上凿的一个小孔。创始人当年过来爬山，拐棍不小心戳了进去，巧克力岩浆就喷了出来，谁都无法让它停下，所以我们才在这里建了工厂。” 　　“哇哦。”托马斯赞叹道，然后努力想了想，“真的？” 　　“真的，建工厂的时候还出了意外。”另一个人说，“那个喷泉喷得太不均匀了，建筑工人只好把裱花袋反过来装在上面控制压力和流速。我们这些老员工都知道。” 　　托马斯求证地看向蛋糕柜台后面的厨师帽们，所有人都面色严肃地朝他点头。 　　“天啊！太神奇了！”托马斯崇拜地说，转头想要找人分享这个秘密。 　　安东尼把自己挡在工厂的宣传手册后面。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教材中有基础地理学知识了，并且决定回去之后立刻补上这一课。他不应该因为巫师们都知道地球是圆的就以为万事大吉了。 　　…… 　　就在托马斯和他的同学分享巧克力火山的故事时，格林女士将他们领到了另一个展厅——巧克力的历史和制作流程。 　　在模仿热带森林的昏暗光线下，安东尼看着托马斯的神情逐渐由疑惑转向加倍疑惑。 　　他打量着旁边的可可树模型，参观着摆放可可豆和可可豆荚的展柜，研究发酵、干燥、烘烤可可豆的照片，看着早期研磨豆子的设备……直到他们离开展厅，托马斯都没有找到自己告诉同学的火山。 　　“他们说那是商业机密。”安东尼听到托马斯告诉朋友，“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能在展览厅中说实话。” 　　…… 　　结束这场小小的巧克力知识之旅的是制作巧克力的体验厅，但是安东尼觉得与其称它为制作巧克力，不如说是给参观者用巧克力泥浆留下姓名的签名厅。 　　大部分参观者的游览之旅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厅中间是座巨大的巧克力喷泉——就是此前咖啡厅的员工提到的那座——足足高达两层楼。 　　丝滑的巧克力从高处流下来，几个工作人员站在边上，帮助人们从喷泉中接到满满一裱花袋的巧克力，然后在一旁的大理石工作台上挤出各种形状，或者倒入预先提供的模具中。安东尼看到有的小孩子会偷偷把手指伸到剪开口子的袋子下面，蘸着巧克力塞进嘴里。 　　但是更加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工作人员的打扮。 　　因为临近万圣节，这个大厅中的工作人员都穿着蓝色内衬的黑色涤纶斗篷，戴着夸张的尖顶巫师帽，而且在帽尖上坠着小小的南瓜或者星星装饰。 　　“呃……”学生发出了个困惑的音节。 　　在大厅另一头，还有个给小孩子换衣服的小房间。不断有披着床单的幽灵、在黑色衣服上用白色颜料画着骨头的骷髅和背着翅膀、拿着闪闪发光法杖的小仙子从房门中走出来，在巨大的巧克力喷泉旁边拍照。 　　墙壁上张贴着巨大的、咧嘴笑的南瓜海报，下面的大写加粗字母表明工厂最近正在全力生产南瓜和骷髅形状的巧克力，季节限定，过时不候。 　　“这是魔法巧克力房间！”格林女士高兴地说，从旁边的篮子中为自己也拿了一顶坠着星星、钢丝支撑的帽子，同时披上了布料哗哗作响的斗篷。 　　泽尔玛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后面疯狂拽安东尼的衣服：“教授，她刚刚是不是说了那个词？她是不是说了那个M开头的词？” 　　“是的，是的。”安东尼哭笑不得地说，注意到很多人在偷偷摸牛仔裤或者包中的魔杖，“她不是那个意思——人们的打扮也不是，这是庆祝万圣节的一种方式。” 　　格林女士穿戴好麻瓜版本的巫师装束，将这群麻瓜衣服里的巫师的震惊理解为见到巧克力喷泉的震撼，友善地笑道：“来吧，你们可以做出独一无二的、亲手制作的巧克力。” 　　“他们为什么要庆祝万圣节？”另一个学生不解地小声问，“焚烧女巫，然后假装自己是女巫？” 　　“我想他们不是同一批人，”安东尼也小声答道，“不过时至今日，人们庆祝万圣节的理由和我们庆祝圣诞节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我们喜欢庆典和欢笑。” 　　格林女士领着他们走向巧克力喷泉，终于注意到学生的视线黏在了自己的斗篷（以及旁边每个穿着巫师斗篷的工作人员）上面。 　　“哦，我差点忘了。”她说，“你们才是真正的巫师呢。”她看着学生瞪大的眼睛和僵住的脚步，困惑地问，“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你们不是来自苏格兰魔术艺术学院吗？” 　　“是的，女士，我们是。”安东尼说，让格林女士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同时敏锐地听到学生中传来响亮的、舒了一口气的叹息声。 　　格林女士笑起来：“我一直很好奇魔术学院都在学什么呢。我差点就报考了魔术学院，因为我小时候一直幻想自己是个女巫。” 　　“可是你现在在巧克力工厂工作。”克莱尔接话道，“要我说的话，这比当女巫要好多了。如果你是女巫，供你选择的职业可不太多，尤其是没有巧克力工厂。” 　　“如果我是女巫，我就能变出很多、很多巧克力了。”格林女士说。 　　托马斯说：“根据甘普……噢！”他的肋骨遭到了不下三个胳膊肘的重击。 　　“什么？”格林女士说。 　　“没什么。”安东尼镇定地说，“他在说我们变魔术时的一种手法，但是学校其实不允许我们往外传。您知道，签了保密协议。” 　　格林女士理解地点点头：“就像我们不能说出巧克力配方一样。” 　　- 　　备注：本文的巧克力工厂纯属虚构，主要参考形象包括Flawil的Maestrani巧克力工厂、苏黎世的Lindt巧克力之家、伯明翰的吉百利世界和（理所当然的）威利·旺卡巧克力工厂。 219.备用假条 　　备用假条 　　临时有事，晚点再更……如果能赶在零点前写出来就删掉orz 第215章 流水线和纪念品 　　在格林女士的鼓励下，每个人都捏着裱花袋，艰难地在烘焙纸上画出了各种图案。经典的、曾在这个国家畅销十数年的牛奶巧克力被他们变成了字母（“谁写的OWLs？”）、数字、太阳、简笔房子和某种几何图案（“那是南瓜！”）。 　　“然后呢？”泽尔玛问。 　　“然后我们等待它们冷却。”格林女士说，“大部分情况下，参观者都会跳过这段时间，直接来这里……”她领着他们走到大厅侧边的一扇玻璃旁边，“买些已经准备好的巧克力作为纪念。” 　　透过玻璃门，他们能看到一幅壮观的景象。各色巧克力分门别类地摆着：黑色的、白色的、棕色的、嵌着杏仁或者果干的；夹心的巧克力边上摆着诱人的示意图，展示着薄薄黑壳之间丰富多彩的内容；还有玻璃柜子里纽扣大小的巧克力豆，五颜六色地装在小孩子手中的袋子里，几个工作人员在旁边帮忙称重。 　　“但是我们还有时间，”格林女士说，“你们预定的是团体导览，因此，还有一个地方等待你们的参观……一个常规访客看不到的地方。” 　　她没有带他们进入商店，而是继续往前走，最终在一扇写着“非请勿入”的小门旁边停了下来。 　　“亲爱的巧克力爱好者们，”她说，“请允许我荣幸地向你们展示本工厂的心脏——”她颇有戏剧效果地猛地推开门，“流水线。” 　　所有人都进来之后，格林女士请安东尼帮忙关上门。 　　他们面前是个狭窄的长廊，一面是墙壁，另一面是巨大的玻璃窗，展示着钢铁机器和穿着白色工作服、头戴白帽的员工。 　　魔法巧克力房间的笑闹声突然远去了，他们脚下也不再是柔软的、巧克力颜色的地毯，而是米白色的地砖。低沉的嗡嗡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机械的咔哒声。他们被工厂吞进了肚子里。 　　“面前的已经是流水线的下游。”格林女士说，“伱们可以看到，巧克力已经被制作出来，工作人员正在检查它们的完好程度。在这之后，完好的巧克力会经过包装，被送入货架，最终成为你们手上和口袋中的甜点。” 　　他们向前走。 　　“这里是巧克力的成型区。融化的巧克力在这里进入冷却装置——就像你们刚才创造的独特巧克力现在正在经历的那样，我的同事们会照顾好它们——等它们传送出来的时候……当当！巧克力！” 　　传送带上的巧克力缓慢、稳定地前进着，犹如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 　　学生们着迷地看着它们，在格林女士的带领下逆流而上，回溯着它们经过的一道道工序：从上方淋下来的、薄薄的液体巧克力溪流，构成了夹心巧克力外壳的黑巧克力脆皮；调成莓果味道的粉色白巧克力，裹住了露出果干的夹心；再向前走—— 　　“这些人在做什么？” 　　格林女士介绍道：“他们正在把夹心放到对应的位置，这样机器才不会把巧克力淋在不应该淋的位置。” 　　学生们在玻璃窗外面站了一阵子，看着这群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几位女士一边精准地将红色的果干夹心放在传送带上，一边说着话。其中一人突然抬头看到了格林女士和她旁边的青少年们，愣了一下，用胳膊肘碰碰旁边的人，示意她看向窗外，露出淡淡的微笑，手下仍然没有停止工作。 　　“她们甚至不用看！” 　　“机器不能做到这个吗？” 　　“他们为什么不吃几块？” 　　格林女士说：“机器确实可以做到，而且我知道有的工厂已经开始用机器代替工人了。但是，亲爱的，如果用机器代替了他们，他们应该去哪里呢？” 　　“他们可以去制造机器，或者继续在巧克力工厂中工作，但是需要花的时间更少。”一个学生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 　　安东尼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在他回过头时，朝他摇了摇头。 　　“我恐怕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话题，”安东尼悄声说，“遗憾的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让所有人都开心的解决方案。” 　　…… 　　离开流水线的时候，学生都比进来时显得更加若有所思。工厂，一个不存在于魔法世界的词汇，正静静躺在他们的身边。 　　这里有比坩埚店中最大号坩埚更大的搅拌器，磨碎的可可豆在这里被搅拌成丝滑的、有光泽的液体巧克力。在电力的推动下——某种魔法无法理解的力量——难以计数的齿轮、闸门和机械臂以令人甘拜下风的效率和准确度组装起一排排巧克力。巧克力泥浆在访客头上的不锈钢管子中流淌，就像另一种粘稠的血液，维持着工厂的生命、工人的工资和世界各地人们的舌尖上炸裂开的甜蜜。 　　不过，另一件事情很快抢占了他们的注意力。走过那些正在分离可可豆和石子的机器，在格林女士的带领下推开旁边的小门，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长廊，而边上正陈列着自品牌成立以来所有品类的巧克力，和曾经售出巧克力的所有包装。 　　“我吃过这种！”一个学生惊喜地叫起来，指着旁边的展柜，“是一个远房表哥送给我的！” 　　“啊，非常经典的复活节巧克力蛋。”格林女士看了眼，“我不意外你吃过它。” 　　克莱尔说：“不，女士，您不知道对我们来说，吃到这种巧克力有多困难。” 　　格林女士维持着专业的、亲切的笑容点了点头。在学生们聚集到某个格外花哨的包装前时，她带着克制不住的好奇悄声询问安东尼：“我有个冒昧的问题，安东尼先生。他们需要学马戏吗？” 　　“什么？” 　　“我听说马戏团的演员对体重和身材有些要求。”格林女士解释道。 　　…… 　　穿过展示历年巧克力的长廊，一扇漂亮的玻璃门出现在他们面前。用不着格林女士介绍，门后的巧克力堆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他们出发时看到的那个商店。比常规参观者额外参观了流水线的一部分后，他们这群团队游览者终于来到了这里。结账柜台前面已经排起了队伍，什么都不想买的访客正皱着眉，不断低声道歉，试图挤过人群走出商店。 　　“如果想要带回去一些纪念……作为学生，你们可以享受九折优惠。”格林女士说，笑眯眯地看着泽尔玛冲向了她在参观时就非常喜欢的巧克力饼干球——一种可以直接倒在嘴里、也可以撒在牛奶或者酸奶里的小零食。 　　“我要把它拌在燕麦粥里面，”安东尼听到泽尔玛告诉她的朋友，“再加一大勺花生酱。” 　　“如果你把粥变得太黏，就更难把羽毛挑出来了。”朋友警告道。 　　安东尼站在门口，扫视着商店，以防哪个学生发现自己发的三镑不够用，想要找他多换一些钱币，或者突然决定拔出魔杖喊“英镑飞来”。 　　他这时才发现这间商店中售卖的不仅仅是巧克力。就在自己身旁，还有各种和巧克力相关的东西：可可粉、巧克力牛奶、巧克力模具、巧克力形状的冰箱贴、钥匙扣、巧克力工厂的明信片……再远一些，他甚至看到了巧克力冰淇凌，宣传标语上显示制作过程中使用的可可粉和成品掺杂的黑巧克力碎都来自这个工厂。 　　而在所有巧克力之中，最热销的是牛奶巧克力棒。在它们中间摆着一个立牌，上面写着品牌创始人说过的话，大概出自某段演讲或者采访：“它们是快乐和安慰的实体表现……就像骑士握着剑，我握着巧克力棒击退绝望。” 　　…… 　　大概因为学生们已经吃了很多、很多巧克力，他们并没有那么热衷于采购。另一方面，对于习惯了蜂蜜公爵的小巫师们来说，麻瓜的巧克力胜在口味丰富，但毕竟少了些熟悉亲切的魔法风味。 　　“比如突然炸开的糖浆，或者能把牙齿黏住的软糖夹心……”一个学生说着，将大把大把的巧克力球塞进纸袋中。 　　“那听起来糟糕极了，亲爱的。”格林女士同情地说。 　　“什么？不，事实上，还挺好玩的。” 　　“是啊，”他的同学嘀咕道，“还有你最爱的青蛙卵。” 　　“那是什么？”格林女士笑眯眯地问，大概是认为他们为特定的某种产品起了个古怪的名字。 　　“就是……嗯……”他们看向站在旁边的安东尼。 　　安东尼正在盯着和一个麻瓜青少年交谈的学生。那个学生摸了几次口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果冻鼻涕虫甩到对方的头上。 　　安东尼身旁的学生求助道：“教授？” 　　他回过神，接话道：“哦，一种白巧克力豆。”如果把它们泡在热牛奶里，可以得到很小的巧克力蛙和一杯味道古怪的牛奶。 　　…… 　　更多的学生只是精打细算地拿了些平常见不到的口味（柚子、橘子、海盐焦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更有可能保存下来的纪念品上面了。不少人遵循已经参加了实践活动的同学的建议，拿了冰箱贴，另一些人则蹲在货架旁边研究钥匙扣。 　　托马斯直接转过头问安东尼：“如果是您，您会买什么，教授？” 　　“嗯……”安东尼打量了一圈，“明信片看起来挺不错的。” 　　“明信片？”托马斯困惑地重复道，手上已经从架子中抽出了一张明信片，“它们可以寄到我们学校吗？” 　　安东尼也拿了一张，上面画着巨大的巧克力瀑布。他非常肯定地说：“可以的。” 　　霍格沃茨一定是有一些魔法——或者是魔法的家养小精灵——在监控着邮政中所有写着“霍格沃茨收”的信件包裹。 　　他就是这么和林德先生联系的：时不时在周六回家的时候把信塞到邮筒中，然后过几天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找到林德先生的回信，上面还盖着属于麻瓜邮政体系的邮戳。他相信邮递员肯定发现了有些信件丢失了，但是找不到原因，不由地为他们感到有些抱歉。 　　…… 　　托马斯手中的明信片立刻引起了其他学生的注意，在听说可以寄到霍格沃茨之后，他们都兴致勃勃地拿了些明信片，有的想要寄给兄弟姐妹，有的想要寄给朋友。 　　“嘿，如果我寄给教授会怎么样？”托马斯小声问，他正和同学们趴在小桌子上写明信片。 　　“安东尼教授说他可以收到明信片。”克莱尔说，她刚才去找安东尼确认了收信问题，“但是你为什么想要寄给教授？你转过身就可以直接送给他。” 　　“不是安东尼教授。”托马斯说，悄悄翻过面，向同学们展示他挑的明信片。 　　那是一张照片，瘪下去的裱花袋躺在旁边，正中间是用融化的巧克力在大理石台面上写的全大写字样：“吃巧克力去吧，你这混蛋！” 　　“我本来想寄给弗雷德和乔治的，为了他们早上去训练前特意把我摇醒。”他说，“但是我突然觉得他们会更希望我寄给费尔奇或者斯内普。” 　　“试试寄给麦格教授或者邓布利多教授。”旁边的的同学怂恿道，“或者洛哈特。” 　　托马斯扮了个鬼脸：“不行，那太浪费了。它会淹没在他收到的读者来信中的。” 　　…… 　　买完纪念品之后，他们在格林女士的陪伴下走到工厂的大门外。安东尼最后清点了一遍人数，回过头想要让他们和格林女士道别，就看到格林女士微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非常大的塑料袋。 　　“你们忘了些东西，巧克力爱好者们。”她说。 　　安东尼从她手中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确实，我们忘了。” 　　学生们挤在魔法巧克力房间的巧克力浆液已经冷却下来，制作成了各种形状的巧克力，被小心地包裹起来。巧克力工厂的员工们甚至在那些格外脆弱的形状边缘挤了一圈白巧克力作为加固。 　　“非常感谢。”安东尼说，和格林女士握了握手，“谢谢您的讲解和陪伴，这是一趟美妙的旅程。” 　　“不用客气。”格林女士说，“那么，我祝愿你们享受巧克力，享受每一天。祝你们在未来的魔术道路上一切顺利。” 　　一个学生看看自己手中的巧克力，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格林女士：“女士，我能为您表演一个魔法吗？” 　　“当然。”格林女士停下来，惊喜地说。 　　学生露出有些痛苦的表情——因为他的同学正在背后猛踢他的鞋子，戳他的背，拧他的肉——然后猛地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巧克力不见了。”他含混不清地说，嚼着巧克力，露出大大的笑容，“但是——快乐出现了！谢谢您和您的同事，女士，今天下午精彩绝伦。” 第216章 第四组实践活动圆满结束 　　越是临近冬天，天黑得越早。离开巧克力工厂之后，他们不过在周围随意走了一阵子，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 　　他们原本应该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吃点晚饭，但是所有学生都说自己一点也不饿。有几个学生想要去巧克力工厂后面的河流附近休息，但是安东尼坚决不允许。 　　他在学生追问原因的时候随意搪塞了过去，心中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问题。对他而言，河流是远比巫师们的黑狗更接近死亡的东西。 　　“我们可以走到上一个公交站吗，教授？”克莱尔问，“我记得那里有个杂货店，我有点好奇。” 　　“我也想去看看杂货店。”边上的学生附和道，“公共汽车经过的时候，我看到好几个人从里面拎着购物袋走出来。” 　　因此，他们沿着公路边缘向缓坡上走去。学生们兴奋地议论着刚刚参观的工厂，点评着旁边的店面广告和路过的居民楼。空气中仍然飘荡着巧克力的香气。天已经完全黑了，冷风呼啸着吹过每个角落，把放在门口的垃圾袋吹得哗哗作响。 　　“我们还没有到吗？”一个人问道。 　　“没有，它在这个坡下面呢。”克莱尔说，显然记得非常清楚，“来吧，我们已经走到坡顶了。”她走在队伍最前面，正站在一家药店的门口，回头等着同学们。 　　除了时不时驶过他们身边的汽车，街道上空无一人。学生们因为寒风向衣领里缩了缩。他们仍能听到穿过城镇的河流的水声，伴随着一些窗户后面传来的碗勺碰撞声或者电视里的谈话声。 　　回头望去，巧克力工厂的莹白灯光隐没在黑色的树影之间。在它面前的开阔场地上，隐约能看到参观结束的访客坐进私家车中，或者三三两两地在门口等待公共汽车的到来。 　　突然间，托马斯惊喜地“噢”了一声。两排路灯从远方亮起，紧接着，他们头顶的灯也投射下暖黄色的光芒。顷刻间，整个城镇都笼罩在点点光芒中了。 　　“这是电吗？”泽尔玛问，仰头看着路灯。 　　安东尼忍不住微笑：“是的，这就是电。” 　　…… 　　等他们走到杂货店门口，才发现它已经关门了，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吃饭去了。” 　　“我希望店主快点吃完，”克莱尔说，又剥开一块巧克力，“因为我已经越来越冷了。” 　　学生们趴在杂货店的橱窗上朝里面费劲地看了一会儿。安东尼尽可能友善地向路过的车辆微笑，试图证明他们并没有准备入室行窃。 　　转过头时，安东尼发现学生已经放弃了解麻瓜的杂货店商品目录，都在不算平整的玻璃窗上凝望他们和朋友被扭曲的倒影，嘻嘻哈哈地打趣对方看起来有多奇怪。所以他最后清点了一遍人数，伸出魔杖，在学生的哀鸣和骑士公共汽车的刺耳刹车声中宣布他们要返校了。 　　“如果我在车上吐了的话……”托马斯说。 　　他的朋友说：“你就刚好可以吃得下晚饭了。按照骑士公共汽车的速度，你大概能赶上冰冷的土豆泥和有一点余温的番茄浓汤。” 　　…… 　　他没有料到的是，除了土豆泥和番茄浓汤，他们还赶上了“洛哈特锁住你心”俱乐部的第一次聚会。 　　礼堂到处装点着漂亮的天蓝色，正好与洛哈特湛蓝的眼睛相称。餐桌被移到了大厅两旁，漂浮的蜡烛大都聚集在洛哈特的头顶，将他的蓝色的丝绸巫师帽和巫师袍照得熠熠生辉。 　　不少学生都聚集在垫高的心形讲台边上，安东尼甚至看到了珀西的身影。另一个红头发的韦斯莱，罗恩，正和哈利一起站在赫敏身旁，凑在哈利耳边说着什么。赫敏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在偷笑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起做出认真听讲的表情。 　　“直到我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离开，我才明白我最大的天赋就在于真诚。”洛哈特光彩照人地说，“记住我的话，孩子们，我想不出有什么比真诚和热情的笑容更能让人敞开心扉。我不想再谈我的吸血鬼朋友——我听说他到现在还在坚持吃萝卜，而且我相信他会坚持下去的——不过，如果伱们想要详细了解我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经历，可以参考我最新出版的自传……” 　　托马斯小声问：“我们一定要站在这里吗？我想回寝室了。” 　　“嘿，听听这个对我们有好处。”泽尔玛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这么近地听到洛哈特教授说这些小技巧——我上周把教授的签名寄给了妈妈，她高兴坏了。” 　　克莱尔说：“相信我，泽尔玛，我宁愿参加你妈妈组织的……嗯……成年女巫就业分享俱乐部。我觉得那对我的帮助应该比听冒险传奇有声读物更大，尤其是我上周刚刚在课上扮演了那个吸血鬼。”她看了眼安东尼，“祝你有个美好的晚上，安东尼教授。今天的实践活动非常棒。” 　　她猫着腰，从人群外围轻松地绕到了通往赫奇帕奇休息室（和厨房）的楼梯边上，身影消失在了楼道口。几个想要参加“锁住你心”俱乐部的学生和安东尼挥手道别，挤进了人群中。另一些学生则带着实践活动的战利品，兴高采烈地去找那些远远躲在阴影里、从两旁的长桌上偷偷拿食物的朋友炫耀了。 　　“你说什么？噢，没错，我的头发……”洛哈特说，“真高兴你注意到它了！虽然我的金发是完完全全天生的，但是如果你想要保证头发的光泽，我就不得不提到我自己制作的洗发水了……考虑到它的效果和主要材料——鸟蛇的蛋黄——我打赌人们都会觉得它物超所值……” 　　安东尼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口，非常庆幸没有突然听到一声“亨利”。 　　他挠了挠梨子，想要去厨房请家养小精灵们给他一些食物。学生的胃可能已经塞满了巧克力和零食，但是他并没有吃下那么多的糖果。考虑到明天的日程安排（怨灵鸡的实验、实践活动的总结报告以及和独角兽血液的诅咒讨论），他觉得自己值得获得比干面包和凉水更好的东西。 　　“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惊喜地说。他正坐在一个矮矮的小餐桌边上，面前摆着鸡肉火腿馅饼和洋葱汤。他的椅子也相应地矮了许多，正好能让他将双脚平稳地放在地上。 　　“晚上好，弗利维教授。”安东尼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厨房里暖和极了。安东尼把外套脱下来，感激地对着帮他搬桌椅的小精灵点了点头：“如果不算麻烦的话，我想要一份康沃尔馅饼，就是大厅餐桌上的那种。” 　　弗利维教授快活地问：“今天的实践活动怎么样？” 　　安东尼坐了下来：“好极了。没有人受伤，没有人违法，圆满结束。你今天怎么样，弗利维教授？学校中有什么新鲜事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弗利维教授高兴地说，“我说服了一个曾经的学生明天来拜访我，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不会参加吉德罗的俱乐部。” 　　安东尼笑起来：“我刚才还和学生在礼堂里听了一会儿呢。说老实话，洛哈特教授的口才挺不错的。” 　　“你要参加吗，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惊讶地问，叉子悬在半空中，“波莫娜还在担心如果明天谁也不参加，会不会让吉德罗太尴尬了。” 　　安东尼摇摇头：“不，我和斯内普教授有一场学术讨论。” 　　“啊，西弗勒斯。”弗利维教授点点头，闷笑起来，“你肯定不知道，安东尼教授，西弗勒斯今天差点就去当吉德罗的助手了。” 　　安东尼诧异地问：“什么？斯内普？” 　　他无法想象如果是斯内普站在那个台子上，他会对台下的学生们说些什么。“我最大的天赋就在于我真诚地不喜欢所有人”？“听着，如果你想要锁住什么人的心，就熬制一点迷情剂，然后祈祷自己不要无意中毒死了心上人”？ 　　“吃午饭的时候，吉德罗突然想起俱乐部需要一个助手，帮助他展示与人相处的技巧。”弗利维教授笑眯眯地解释道，显然觉得非常有意思，“但是西弗勒斯确认了相处过程中不可以使用魔杖，就说自己要为‘明天一场非常重要的学术讨论’做准备，拒绝了吉德罗。” 　　这时，礼堂中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惊叫。安东尼和弗利维教授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外望了望。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可可？”安东尼问，好奇家养小精灵的消息究竟有多么灵通。 　　“可可不知道。”可可捏着抹布，有些内疚地说，“可可马上就知道！” 　　伴随着非常轻微的炸裂声，可可消失在了厨房中。马上有其他小精灵接替了他的位置，兴致勃勃地将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台面又擦了一遍。他还没有来得及擦第二遍，可可又回来了。 　　“洛哈特教授邀请了学生作为他的助手，演示如何与人相处！”可可兴高采烈地说。 　　弗利维教授感兴趣地问：“谁接受了邀请？” 　　“赫敏·格兰杰小姐！”可可说，晃着脑袋，“她高兴极了！” 　　…… 　　弗利维教授对巧克力工厂感兴趣极了，即使他已经吃完了，仍然坐在厨房中，问了很多关于流水线的问题。 　　弗利维教授说：“你知道的，安东尼教授，即使是复制咒也不能复制食物。除了特定的炼金产品或者家养小精灵，”正在干活的小精灵们没有哪个停下手上的动作，但是安东尼明白他们都在听，“几乎没有人能大批量制作出一模一样的食物。我一直很奇怪麻瓜是怎么不借助魔法做到这一点的。” 　　安东尼试图和他解释车间和生产线，但是他自己也并非专家，所以在他答应把地址写给弗利维教授之后，他们的话题很快就变成回忆这次实践活动中有意思的事情了。 　　“对了，弗利维教授，这个你可能会感兴趣。”安东尼说，伸手从包中拿出来一个塞得紧紧的玻璃瓶。 　　弗利维教授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据说是七种蛇的蛇毒提取液。”安东尼说。 　　弗利维教授接过去，对着光打量这瓶颜色深到既像深紫又像深绿的液体。 　　“哦，是这个……”他说，“我忘了它的名字了，但是在魔药学中应该还有点名气。这是为了模拟蛇怪毒液做出来的，非常危险。好好保存它，安东尼教授。”他把瓶子递回来。 　　“模拟蛇怪毒液？” 　　“是的，但是只是不成功的仿品。”弗利维教授尖声说，“我记得蛇怪的毒液具有非常强烈的毒性，研究黑魔法的人会说它可以诅咒一切诅咒，甚至直接毒害灵魂。”他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我记不清楚了，西弗勒斯肯定比我更加了解。他今年年初弄到了一条蛇怪，还送过我几片蛇怪鳞片。” 　　安东尼向口中送了一小块馅饼：“等等，对不起……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毒害灵魂’，弗利维教授？” 　　博学的拉文克劳院长解释道：“这不过是一种推测。有人提出和蛇怪对视的效果同索命咒是完全一致的，所以推测蛇怪可以攻击灵魂，由此认为蛇怪的毒液之所以如此难以治愈，正是因为它也可以毒害灵魂。” 　　安东尼惊讶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说法。”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把大部分灵魂相关的文献都扫过一眼了呢。 　　“哦，没错。”弗利维教授补充道，“不要说出去，安东尼教授，研究者的成果还没有发表呢。他为圣芒戈工作，专门研究各种神奇动物造成的伤害。我把西弗勒斯送的鳞片给了他一片，才会聊到这个。” 　　安东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记得自己被蛇怪的毒牙划伤过，但是当时他只是把毒血放了个干净，很快就没什么问题了。 第217章 冥想盆 　　第二天早上，安东尼又早早被猫叫醒了。老鼠躺在他的枕头边上。安东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伸手卷着老鼠的尾巴，突然记起自己今天上午和邓布利多有约。 　　在尼可·勒梅的帮助下，他们的怨灵鸡实验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他们需要总结一下过去的实验记录，并且确定一遍诅咒怨灵鸡的仪式流程。 　　礼堂中已经没什么锁住你心俱乐部的痕迹了。各个学院的长桌都摆回了它们原本的位置，几个学生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讨论昨天的俱乐部活动，或者自以为小声地借着变形术论文。麦格教授抿着嘴瞟了那边几眼，不过弗利维教授正好和斯普劳特教授提到新一期《魔咒创新》里的消失咒论文。 　　“哦，《魔咒创新》接受了那篇？”麦格教授兴致盎然地转过头，“我听说《今日变形术》拒了这篇论文，好像是因为它试图用麻瓜的物质守恒理论解释……” 　　斯普劳特教授看见了安东尼，招手让他坐到自己旁边。费尔奇正坐在教工席的远端，安东尼笑着朝他点点头，拉开了斯普劳特教授旁边的椅子。 　　“早上好，波莫娜，弗利维教授。”安东尼说，“早上好，米勒娃。” 　　“早上好。”斯普劳特教授，“我正在想应该怎么通知你呢，亨利。你昨天是不是没有去教工休息室？” 　　安东尼困惑地摇了摇头，为自己拿了一杯南瓜汁。 　　斯普劳特教授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里面现在堆满了气球……如果伱将来想和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可以来第二温室。” 　　弗利维教授隔着斯普劳特教授补充道：“除了龙粪肥的味道，那里什么都好。” 　　“你知道第二温室在哪里吗，亨利？”麦格教授问。 　　“我知道，”安东尼哭笑不得地说，“但是这真的有必要吗？” 　　斯普劳特教授悄声说：“你看到教工休息室就会明白了，亨利。吉德罗打算全面装修一遍呢！” 　　“除了和西弗勒斯的讨论，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弗利维教授尖声问，“如果你愿意的话，安东尼教授，你可以去休息室看一眼。” 　　“我正打算去呢。”安东尼说，“我需要知道校长室的口令。” 　　“口令依旧是酒心巧克力蛙。”麦格教授告诉他，“阿不思昨天本来想要更换口令，但是休息室门口的滴水嘴石兽说服他改变了主意。” 　　安东尼惊讶地问：“教工休息室门口也有滴水嘴石兽了？” 　　“是的，”斯普劳特教授竖起两根手指，“而且不止一只。” 　　…… 　　“酒心巧克力蛙。”安东尼说。校长室门口的滴水嘴石兽跳到一旁，墙壁裂开了，安东尼踏上缓缓上升的旋转楼梯，毫不意外地看到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安东尼屈起手指，在门框上敲了敲。邓布利多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桌上摆着一个石盆。石盆里盈满了神秘的银白色物质，柔和地晃动、旋转着，在整个校长室中投下明亮的银光。 　　“坐下吧，亨利。”邓布利多愉快地说。福克斯展开翅膀，又一次飞到了柜子顶上。安东尼注意到柜门似乎微微地开了道缝。 　　安东尼顺从地坐下了，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石盆。它的边缘刻着安东尼看不太懂的如尼文，大概又是什么炼金产品。 　　“最近怎么样？”邓布利多说，“我注意到最近有不少学生在谈论麻瓜研究学的实践活动。” 　　安东尼笑了：“没错，先生。四组实践活动都已经结束了，我猜学生们都获得了一些乐——我的意思是，我猜他们都获得了一些和麻瓜打交道的经验。” 　　“太好了，亨利。”邓布利多说，“我预计你会迎来相对轻松的一段时间？” 　　安东尼点头道：“是的，先生。” 　　“好极了。”邓布利多满意地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亨利。” 　　“当然，先生，只要我能做到。” 　　“我的两位老朋友准备在十一月第一个星期六拜访伦敦，和我探讨一些学术问题。”邓布利多轻快地说，“很不凑巧的是，我在伦敦并无房产，而他们，作为两位隐士，希望能找到一个不被打扰的谈话地点。所以，亨利，我想询问你是否介意我们暂时借用一下你的住所？” 　　安东尼愣了一下，看着邓布利多眼中狡黠的光芒，突然反应过来了。 　　“邓布利多教授……”他不可置信地问，“这两位老朋友不会恰好是一对夫妻吧？” 　　邓布利多微笑道：“据我所知，他们确实是。” 　　“天啊，先生……天啊。”安东尼摇着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虽然人们普遍认为邓布利多是当代（甚至有人会说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但是他毕竟是生活在霍格沃茨里的校长。尼可·勒梅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猜这意味着你同意了。” 　　“当然了。”安东尼说，仍然不敢相信尼可·勒梅和佩雷纳尔·勒梅要亲自观看怨灵鸡的诅咒实验。 　　“那么，我想我们最好在老朋友们到来之前，最后确定一遍诅咒流程……”他轻声发笑，“天啊，我听起来真像在策划什么阴谋。” 　　安东尼拿出笔记本：“没问题，先生，我把书单上的书目都大致看过了，但是仍然有一些疑惑——” 　　邓布利多举起一只手，安东尼停了下来。 　　“不要着急，亨利。”邓布利多说，“我还有一些想让你看的东西。” 　　邓布利多用魔杖戳了戳石盆里面似雾似水的东西，安东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形象从盆中银白色的物质中浮了上来。他的脚依然站在盆里，面孔张开了嘴，冒出了他自己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回音：“是的，先生，我认为他说的是‘血肉’而不是‘血液’……” 　　“你现在依然这么认为，对吗？”邓布利多确认道。 　　安东尼点点头：“是的，我非常肯定。” 　　那个银白色的、小号的安东尼穿着一身非常麻瓜的衬衣，直直看着前方，身体随着盆中银白色物质的旋转而缓慢旋转着：“我能记得的诅咒是这么说的……我用活人的血肉诅咒你，用被亡灵魔法惊扰的骸骨诅咒你……” 　　石盆之外，安东尼跟着轻声念道：“在死亡的见证下……” 　　“然后我就记不太清了，先生。”盆中的安东尼说。 　　邓布利多问：“你能想起来什么吗，亨利？” 　　安东尼犹豫地说：“我记得它是‘你即将被驱逐出这片土地’之类的意思。” 　　邓布利多点点头，捧起石盆轻轻旋转着。石盆中穿着衬衫的安东尼消失了，紧接着，浮出来一个穿着晨衣的安东尼，他似乎是坐着的。安东尼困惑不已地盯着自己，发现自己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疲惫，神情中有某种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冰冷的东西。 　　“‘从这片属于生灵的土地上驱逐你’，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他听到自己说，“总之，奇洛教授的魔杖中射出了一道光芒……”他停了下来，似乎在听对面的人说什么，“是的，我想那是个诅咒，大概是专门用来驱逐亡灵巫师的。但是老鼠帮我挡住了。” 　　安东尼点点头：“没错，就是这句，我现在想起来了。” 　　“很好。”邓布利多轻声说，低头在羊皮纸上记上了几笔，“我和尼可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亨利，你记得奇洛在这个时候的语气和情绪吗？” 　　安东尼凝视着缓缓旋转的自己，下意识回答道：“他不结巴了。” 　　邓布利多似乎被逗乐了。“语气和情绪，亨利。”他耐心地问，“还有吗？” 　　“嗯……我想他非常恐惧。”安东尼回忆道，“但是同时他也充满信心，相信这个诅咒一定可以驱逐我。”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重复道：“恐惧和自信。” 　　“我猜他还有点愤怒，因为我拒绝了他的邀请。”安东尼说，仍然能想起那天自己站在充满巨怪臭味的房间中，听着自己的邻居、自己原本以为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告诉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邓布利多轻声说：“非常复杂，是不是？” 　　安东尼点点头，又摇头道：“如果还有其他情绪，我也想不起来了。”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从月牙形的镜片背后凝视了他一阵子。石盆中，一个安东尼不认识的面孔突然浮了上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即使仅仅是石盆中的幻影，依旧能看出他面色苍白，神情中带着一种珀西和赫敏这种“好学生”特有的灵敏、聪慧和温顺的自信。 　　“我不明白，邓布利多教授，罪魁祸首不是已经被捉住了吗？”那个英俊的男孩说，“您还有什么事情找我？” 　　安东尼问：“这是谁，先生？” 　　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又用杖尖捣了捣石盆里面的东西。安东尼看到盆中出现了几个身影，但是都飘忽不定，顷刻间就被旋转的银白色物质搅散了。那个男孩的面孔又一次浮了出来。 　　“可是，迪佩特教授，我不值得这个奖牌。”他似乎有些内疚地说，“那个怪物逃走了……我没有完全阻止他。我本来应该早点告发他的，但是我只是以为鲁伯养了个违反校规的宠物……可能是一只狗……我没有想到……” 　　安东尼在听到“鲁伯”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谁了，但是他不明白这个人的形象为什么突然展示在了自己面前。 　　“汤姆·里德尔？”他说，“我记得帮海格翻案的时候，魔法部说他已经失踪了。” 　　邓布利多笑了笑：“他确实失踪了。”他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旋转着的汤姆·里德尔，用力晃了晃石盆，将他的身影打散了。 　　“你愿意试一下吗，亨利？”邓布利多邀请道。 　　“什么？”安东尼困惑地问。 　　“我知道这是个非常冒昧的请求，”邓布利多说，“但是如果你愿意和我分享关于奇洛的记忆——关于伏地魔的记忆——我们不仅可以更加确定地找到符合仪式要求的语气和情绪，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伏地魔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安东尼犹豫着，不太乐意让邓布利多看到自己的亡灵魔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的能选择的话，他也不乐意看到自己被亡灵魔法占据全部心智的样子。 　　“我应该怎么做？”他谨慎地问。 　　“这是冥想盆。”邓布利多说，指了指石盆，“在自愿的前提下，只要在脑海中想着特定的记忆，用魔杖抵住太阳穴，”他边说边演示着，蛛丝般细密的银白色丝线黏在他的魔杖尖端，邓布利多轻轻一抖手腕，把它们挑断了，“就可以将记忆提取出来，然后观看它。” 　　他把杖尖的记忆小心地放进冥想盆里面。哈利的脸浮现了出来，他正穿着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服，开怀大笑着。邓布利多沉默地看着那段记忆沉了下去。 　　“我们在过去中寻找未来的线索，在回忆中寻找现实的线索。”他说，“我经常用冥想盆整理我自己的记忆——它们太多了，有时候会把我的大脑搅得一团糟。” 　　“我会失去这些记忆吗？”安东尼瞪着冥想盆。 　　“不，不会。”邓布利多保证道，“它们只是……如果你不把它放回去，它们就会变成信息而非记忆。” 　　安东尼确认道：“但是我可以把它们放回去。” 　　“是的。” 　　安东尼叹了口气：“好吧。” 　　“我非常感激，亨利。”邓布利多说。 　　安东尼把魔杖对上自己的太阳穴，想着当时发生的事情。记忆一点点被他抽出来，他感到一种诡异的轻松感，似乎什么压着自己的东西减轻了一些。 　　奇怪的是，当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放任亡灵魔法充斥着自己的身体，想起他如何延伸开来、占据巨怪的尸体，那些银丝般的记忆便突然中断了。它们断口整齐地坠在他的魔杖尖端，仿佛被一柄巨大的镰刀齐齐割断。 　　“哦。”邓布利多说，第一次显得有些吃惊。安东尼看了看自己杖尖的记忆，把它放进了石盆中搅了搅。奇洛包着头巾的脸浮了上来。 第218章 记忆和雾气 　　邓布利多望着盆中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我们进去吧，亨利。” 　　“进去？”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把冥想盆放在安东尼面前，示意他低头看里面。 　　安东尼困惑地俯视着奇洛，他的面孔随着银白色的记忆旋转、晃动着。邓布利多用魔杖捣了捣盆中的记忆，它们快速旋转起来——奇洛的面孔很快消失了，记忆变得透明了——安东尼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有着巨大棋盘的房间，就像冥想盆下面有个通道，直直通向保护魔法石的房间。 　　他没来得及抬头问什么，就感觉自己背后被推了一把。他的头栽进了冥想盆中，紧接着，就像重力突然换了个方向，他感觉天旋地转，双脚离开了地面。安东尼头朝下地猛冲进了什么东西里面。他向下坠落着——坠落着——四处又黑又冷——坠落着—— 　　突然间，他的双脚又落到了实处。 　　他发现自己站在房间边上，巨大的白棋皇后正挡在自己面前。奇洛在说着什么“永生的秘密”，声音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中回荡。 　　安东尼小心地从棋子的缝隙中探出头，看到自己穿着那件傻乎乎的晨衣，一边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装着怨灵老鼠和它的苹果。 　　他的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安东尼猛地扭过头，发现邓布利多正站在自己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棋盘对面的两个人。 　　“您把我推下来了？”安东尼带点抱怨地轻声说。 　　“是的，但是让我们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吧。”邓布利多愉快地说，“哎呀，很不错的拖鞋，亨利。” 　　他们站在白棋后面，聆听着奇洛的演讲。随着他愈发狂热的宣讲，邓布利多的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安东尼问：“怎么了，先生？”在他耳中，这番演讲和印象中一样空洞无力。 　　“雾气。”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真是奇怪……” 　　他是对的。安东尼环顾四周。不知不觉间，房间的角落已经堆满了浅白色的雾气，但是在洁白的墙壁映衬下，安东尼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来。 　　安东尼摇摇头：“我不记得当时有这些……不过，也有可能是我那时候没有注意。”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 　　奇洛结束了他的演讲，大步流星地朝邓布利多的方向走来。安东尼吃了一惊，连忙朝旁边站了站。邓布利多仍然站在原地，审视着奇洛轻松地击碎白棋国王。 　　奇洛仿佛没有看到邓布利多锐利的目光，站在安东尼记忆中的门旁边，喋喋不休地炫耀着他具有的力量。那个记忆中的安东尼也慢慢走了过来，跟着奇洛走进了门背后的走廊中。 　　安东尼注意到邓布利多并没有看着他。他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看去——墙角的雾气翻涌着。 　　…… 　　他们走进有着巨怪的房间之后，白色的雾从门缝中跟着渗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安东尼的错觉，这些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了。 　　奇洛在巨怪的身上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力量。那只巨怪在他们面前轰然倒地，邓布利多俯下身去，面色平静地检查着它身上的伤痕。 　　“这只是我的主人的一小部分力量……”奇洛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长串的咳嗽。邓布利多直起身，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记忆中的奇洛。在火把摇动的光线中，他蓝色的眼睛中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悲哀。 　　“奎里纳斯……”他低声说，“你找错力量了。 　　奇洛仍然在锲而不舍地招揽着安东尼，巨怪在他们旁边发出破风箱似的呻吟。即使在记忆中，安东尼仍然觉得自己能闻到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臭味。 　　他听到自己说：“我不愿意……我觉得霍格沃茨的生活还不错……” 　　邓布利多转过目光，朝安东尼微笑起来。安东尼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但就在这时，房间中突然浓雾弥漫，过去的奇洛和过去的安东尼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断断续续，仿佛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安东尼惊讶地环顾四周。邓布利多仍然镇定自若地站在他旁边，微微侧着头，似乎想要分辨出浓雾中的谈话声。 　　“我猜你们打起来了，亨利。”他用非常轻的声音说。 　　安东尼回忆了一下：“是的，先生。” 　　突然间，他们又能看到奇洛了。浓雾依然笼罩着记忆中的安东尼，但是奇洛的面孔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奇洛看起来距离他们不过几英尺，惨白的脸上充满着不可置信，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然而，仿佛有一阵狂风吹散了他的话语，除了零星的几个没有意义的音节，安东尼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过了一阵，浓雾又一次弥漫过来。安东尼和邓布利多在一片白蒙蒙、安静的记忆中站着。 　　“我想你大概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亨利？”邓布利多问，语气听起来依然很轻松。 　　“不……”安东尼困惑地说，“我不知道。” 　　邓布利多点点头。安东尼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但是过了一会儿，雾气又散去了。 　　对话声突然又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就像有个小男孩在记忆外面不耐烦地踹了踹屏幕上满是雪花的电视机。他们看到安东尼和奇洛面对面站着，房间中到处都是碎砖块、灰尘和血迹。 　　“这是我的错误……”奇洛说，“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邓布利多站在奇洛身后，微微弯下身，充满好奇地研究着他头上的头巾。安东尼跟着探头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正从那块蓝色的头巾深处渗出来，将它染成某种近似于黑色的深紫色。 　　他费力地回忆了一阵子，终于记起在白雾覆盖的时候，自己大概是打过奇洛的后脑勺。 　　这时，白雾再次降临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要浓重。它像浪潮一样朝安东尼和邓布利多涌了过来——安东尼突然想起，这大概就是他抽取记忆时突然中断的地方——然后他浮了起来。 　　安东尼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校长室中，福克斯在柜子顶上弯下脖子看着自己和邓布利多。 　　安东尼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刚刚被一个巨浪拍到了沙滩上。 　　邓布利多也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先生？”安东尼问。 　　邓布利多点点头：“通常情况下，雾气意味着记忆被篡改了。” 　　“篡改？”安东尼问。他在邓布利多的指示下偏过头，用魔杖挑起自己的记忆，倒回脑子中。 　　“如果有人想要遮掩记忆中的什么东西，通常来说，我们就只能看到一大片浓雾。”邓布利多沉思道，“但它们通常来得很突兀，散得也很突然……我以前还没有见过这回的雾气呢。” 　　安东尼晃晃脑袋，感觉太阳穴边上仍然残留着记忆冷冰冰的触感。这段记忆似乎突然清晰了，他又一次找回了自己当时经历的惊愕、无奈和愤怒。 　　“每次雾气来的时候，我都在施展亡灵魔法。”安东尼告诉邓布利多。它们在他的头脑中可不是一团迷雾。 　　“啊，这确实解释了很多事情。”邓布利多说。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让我们不要追究我不应该知道的部分吧。伱的亡灵魔法，亨利……请善用它。” 　　安东尼答道：“我正在努力。” 　　…… 　　“对不起，我猜我没帮上什么忙。”安东尼说，“所有能展示伏地魔力量的部分都被雾气覆盖了。” 　　出乎他的意料，邓布利多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恰恰相反，我看到了许多非常重要的线索。”邓布利多说，“你或许不明白这段记忆有多么重要，亨利。但是奇洛的状态……他的颤抖、他的神态、还有他说的话……它们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安东尼又回忆了一遍。即使这段记忆现在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发生，他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启示。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奇洛说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话。”邓布利多重复道，“‘如果你注意到了的话，我也掌握着灵魂的秘密。’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 　　安东尼点点头：“奇洛教授——奇洛——在灵魂相关的魔法上有非常深的造诣。”他想起斯内普和自己分享的错漏百出的论文，补充道，“我会说他的理解比学术上绝大多数发表的论文都更加准确。” 　　“你确定吗，亨利？”邓布利多问，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紧紧盯着安东尼。 　　安东尼有些吃惊。他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至少在我能确定的部分，他的理解非常准确也非常深刻。” 　　“很好。”邓布利多说，平静的神情下古怪地混合着怜悯、冷意和满足，“这也是个非常有用的信息，亨利。这证实了某些传言。” 　　“什么传言？” 　　“不管具有多么敏锐的直觉和天赋，对某个课题准确和深刻的理解必然需要实验的支撑。”邓布利多轻声说，“在伏地魔刚刚崛起的时候……有传言称，他在追求永生这条道路上，走得比任何人都要远。我后来见过他，那时我就明白，他肯定做了些非常危险的实验……” 　　“他用自己的灵魂做实验了？”安东尼惊讶地问。 　　邓布利多垂下视线，看着冥想盆中旋转的记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敢肯定，亨利，我不敢肯定。也可能是别人的灵魂……关于灵魂，人们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安东尼忍不住说：“如果没有那些雾气……”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你为我们提供的帮助已经非常多了，亨利。不，我不建议你再尝试。” 　　安东尼收回了自己打量记忆的视线：“什么？” 　　“冥想盆。”邓布利多说，“当然，我一直觉得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只要不对它上瘾……我认识好几个非常聪明的巫师，他们脑海中的东西太多了，过于依赖冥想盆，最终失去了把记忆装回大脑的能力。” 　　“我不会的。”安东尼保证道，“事实上，我想我没有什么想要看清的回忆。” 　　邓布利多微笑着摇摇头：“你非常谦逊，亨利。我会说你的记忆中有许多非常珍贵的画面呢。” 　　安东尼认真地说：“正是如此，先生。正是因为我非常珍惜，所以我才不愿意回看它们。” 　　“很有意思的理论，亨利。”邓布利多感兴趣地说，“我能知道更具体的原因吗？冥想盆的发明者会争论说它正是为了珍贵的记忆而制作出来的，为了保存和重放它们。”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的记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先生。”他想起自己从坟墓中爬出来，直到记起自己是谁才终于从那种浑浑噩噩、四分五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我基本上就是由记忆构成的。但是我不认为所有这些记忆都是真实、准确的，我也不需要它们真实、准确……” 　　他想起祖父祖母零星的生活片段，微微笑起来。 　　“我不需要那些细节，那些信息。”安东尼说，“它们对我没有用。我需要的是由这些记忆构成的我自己。” 　　他要将自己的记忆留给自己，用自己粗糙的追忆反复为它打磨、上色，像一只蚌磨蹭着一颗沙子，直到或许再也看不出它原本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它在那儿，在一颗珍珠的中心。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生命成为一场事无巨细的纪录片，他不需要知道点燃蜡烛的时候，碗橱的门是开或者关，是否有一只蜗牛爬上了窗台。 　　他只需要记得那团火光，那股温暖——即使它不过是不完美的大脑在一次次回忆中打磨出来的——可能在真实中，那个瘦小干瘪的蜡烛颤巍巍地晃动着，可怜又可笑，但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因为在他的心中，它安稳、平静地燃烧着。 　　他不那么在乎细节。当过去虚化，真实的他从中升起。 第219章 这天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安东尼粗糙的回忆下，他们终于勉强确认了奇洛当时的语气和情绪。等他们商定好下次实验的时间，已经该吃午饭了。邓布利多高兴地接受了邀请，和他一起走到礼堂里面。 　　礼堂里闹哄哄的。他们经过格兰芬多的长桌时，看到几个学生正在交换巧克力蛙卡片，其中一个人声音非常大地说：“不，我不需要邓布利多了！” 　　“哎呀。”邓布利多说。 　　直到看到同学们惊恐的表情，那个学生才意识到自己背后大概站着什么人。 　　他匆忙回过头，瞪大眼睛，和微笑着的邓布利多对视了一阵子。邓布利多兴致盎然地等待着。 　　那个学生僵了片刻，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校长，只是您太多了……呃，我的意思是……您有太多巧克力蛙了……” 　　邓布利多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真的有很多巧克力蛙。” 　　他弯下腰，隔着学生的头顶研究着巧克力蛙卡片。卡片上的邓布利多朝他眨眨眼，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转身消失不见了。 　　…… 　　安东尼拉开布巴吉教授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中午好，凯瑞迪。” 　　“中午好。”布巴吉教授轻快地说，看起来心情很好，“今天的炖菜很不错。” 　　“哦，太好了。”安东尼说着，开始向自己的盘子中盛肉末和胡萝卜碎。 　　布巴吉教授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听说你的实践活动圆满结束了？” 　　“嗯……差不多。”安东尼说，“我还没有写报告，但是米勒娃也没有催促我。在不知道她是不是忘了的时候，我是不会提醒她的。” 　　布巴吉教授点点头：“米勒娃最近很忙。” 　　“她在忙什么？”安东尼好奇地问，往嘴里送了一勺炖菜。 　　布巴吉教授小声告诉他：“比赛快要开始了，米勒娃在和西弗勒斯抢魁地奇的训练场地——不要去问她，她不会承认的。” 　　“谁赢了？”安东尼问。 　　“我听说格兰芬多的队员抱怨他们最近总是在训练。”布巴吉教授答道，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知道新的下午茶聚会地点吗？” 　　安东尼点点头：“第二温室。”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奇洛试图偷窃魔法石，而你们现在正在让我逐渐怀疑洛哈特教授是不是尝试偷窃我们价值三西可七纳特的印花茶壶。” 　　布巴吉教授探出头看了眼洛哈特（他正坐在邓布利多旁边，似乎在尝试向邓布利多传授一些组织俱乐部的经验），收回目光，小声说：“伱要参加锁住你心俱乐部吗，亨利？” 　　“不，”安东尼说，“我和斯内普教授有一场‘非常重要’的学术讨论，正好安排在下午四点到六点。” 　　布巴吉教授心照不宣地说：“我那个时候也正好要去魔法部。” 　　他们遗憾地点点头，都认为教授们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真是太不凑巧了。 　　…… 　　趁着洛哈特滔滔不绝地指导邓布利多如何改进长鳍金枪鱼俱乐部，其他教授们交换着眼神，共同享受了一顿美妙的午餐。斯普劳特教授从布巴吉教授和安东尼的身后经过，笑眯眯地把手搭在他们的肩上，朝大门外的温室方向使了个眼色。 　　“一会儿见。”布巴吉教授点点头。 　　“我今天恐怕不能去。”安东尼说，“我正打算回办公室写实践活动总结报告呢。” 　　麦格教授转过头，隔着布巴吉教授的座位说：“没错，亨利，我正准备提醒你。我还在等着它们呢。” 　　“米勒娃，今天是周日！”弗利维教授尖声抗议道，“这是休息的时间。” 　　麦格教授提醒道：“但是，菲利乌斯，你过一会儿要和毕业生讨论魔咒和魔法原理，而且会讨论得忘记时间。” 　　“哦，对，是的。”弗利维教授说。 　　安东尼问：“你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米勒娃？” 　　“我要审阅你的实践活动报告。”麦格教授说。 　　安东尼看着她。 　　“至少把上学期的第二组实践活动总结给我吧。”麦格教授妥协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上学期放假前就告诉我你写完了。” 　　…… 　　回办公室把去植物园的总结报告交给麦格教授后，安东尼对着摊开的教案写了几行动物园总结，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决定去教工休息室门口转一圈。 　　大部分学生都回到了他们舒服的休息室中，但是安东尼仍然在走廊上遇到了不少和他打招呼的学生。路过一个楼梯转角时，一群学生一阵风似的从他身旁跑了过去。安东尼困惑地停下了脚步，朝着他们身后张望着。 　　“让一让，让一让！”弗雷德和乔治喊道，一前一后地撑着楼梯栏杆滑了下来，“下午好，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和其他学生赶快让到了旁边，目送他们从身边掠过，口袋中装着花花绿绿的东西——一只蛇头露了出来，随着他们的动作晃动着，时不时吐出信子。 　　下一秒，一个毛绒绒的灰色身影从安东尼脚边奔过。紧随其后的是费尔奇，气喘吁吁，满脸狂怒，咬牙切齿地喊着：“一旦让我抓到你们——” 　　旁观的学生急忙离开了。安东尼被裹挟在人流中，花了些功夫才挣脱出来。等他回到附近的时候，费尔奇已经去追皮皮鬼了。 　　…… 　　就像斯普劳特教授告诉他的那样，教工休息室门口站着两头滴水嘴石兽。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两个学生站在休息室门口：罗杰·戴维斯和他的室友，埃默里·辛。 　　“你们为什么会说话？”埃默里问，手上捧着一个笔记本。 　　“因为我们长了一张漂亮的嘴。”一只石头怪兽答道。 　　另一只石兽说：“为什么你要和我们说话，快乐的吉姆？” 　　“因为我有一些疑问。”埃默里说，“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办公室前面的滴水嘴石兽不说话？” 　　“哦，你在问我们吗？”石兽哼哼道，“等到你成为一只滴水嘴石兽，你就知道不是所有石兽都互相认识。” 　　罗杰顺着它的回答问：“成为一只滴水嘴石兽是什么感受？” 　　“嗯……”另一只石兽说，“我觉得自己的臀部凉凉的。” 　　安东尼走过来，打量着这两只健谈的滴水嘴石兽。他看到埃默里的笔记本上凌乱地写着“罗杰老蛇”“说话”“蛇佬腔”“炼金”等词语。 　　“如果不算冒犯的话，我能知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吗？”安东尼好奇地问。罗杰和埃默里都吃了一惊，回过头看着他。 　　石兽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是教授后，语气变得和善了许多。 　　“洛哈特教授把我们搬了出来。”它们告诉他，“他把我们从那个堆满杂物的房间中解救出来。” 　　“堆满杂物的房间？”埃默里说。 　　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那个家养小精灵放置杂物的房间？” 　　石兽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我想是的，教授。” 　　“有求必应屋。”罗杰小声和埃默里说，“弗雷德和乔治提到过那里原本是小精灵的房间。” 　　…… 　　由于担心洛哈特会提前来教工休息室欣赏自己的布置，安东尼稍稍推开门看了眼就离开了。即使只是短短一瞥，他也明白为什么教授们决定更换下午茶的场地。 　　休息室中飘飞着金粉和彩纸片，金色的星星和粉色的爱心贴满墙壁，中间还有个巨大的空当，顶上写着“洛哈特教我这样做”。零食柜的柜门前面堵满了气球，原本放着保护神奇动物学书籍的位置，现在整齐地摞着一叠新书。 　　仅仅通过那熟悉的封皮，安东尼就能认出那是洛哈特的自传，《会魔法的我》。在这摞书的边上还立着一个巨大的支架，上面挂着宣传海报：“新书筹备中：《快乐的霍格沃茨》。锁住你心俱乐部的惊喜：你会被吉德罗·洛哈特写进他的新书中！” 　　安东尼轻轻把房门合上了。 　　“我的后脑勺有点痒。”滴水嘴石兽在他旁边闷闷地说。 　　“哦，抱歉，”安东尼帮它把飘出来的彩纸掸走了，“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 　　…… 　　为了避免正好在走廊上碰见洛哈特，安东尼提早了半个小时敲响了斯内普办公室的门。 　　斯内普面色不善，但是他似乎也想到了教工休息室中的场景，勉强礼貌地朝安东尼点了点头。即使已经是十月末了，在斯内普阴森森的办公室中，壁炉里面依旧空空荡荡的，就好像他也是某种感知不到寒冷的黑暗生物。 　　“给自己找把椅子，安东尼。”斯内普略带不耐烦地说，绕过站在壁炉前面的安东尼，回到冒着银白蒸汽的坩埚前面，“还是你在等着我拿出黄油饼干和红茶招待你？” 　　“如果有的话，我不会拒绝。”安东尼说，坐进了椅子中。 　　借着坩埚底下忽明忽暗的火焰，他打量着斯内普的办公室，有些好笑地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化。斯内普基本上是完全按照自己砸碎东西之前的装潢，将办公室一模一样地修复了一遍，甚至自己身下椅子中有些膈人的弹簧都被保留了下来。 　　斯内普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安东尼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坩埚前的斯内普简直称得上是心情愉悦。 　　“发生什么了？”安东尼问。 　　斯内普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事实上，他似乎下定决心要在这提前的半小时中彻底无视安东尼了。安东尼对此接受良好，因为他喊来可可，请他给自己送来了相当多的黄油饼干和红茶。 　　半个小时后，斯内普熄灭火焰，点亮蜡烛，趁着坩埚中粘稠的银色液体仍然在发出轻微的咕嘟声，把它们全都倒入水晶瓶中。 　　安东尼吃着饼干，有些好奇地看着它。 　　“你成功了？”他问。瓶中的液体看起来非常、非常像独角兽的血液。 　　斯内普把瓶子凑近蜡烛，借着火光仔细打量它，鹰钩鼻几乎贴到了水晶瓶上。突然，银白色的液体变成了乳白色，紧接着立刻转变为死气沉沉的白色。 　　斯内普挑了挑眉，放下瓶子，坐到安东尼对面。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提到过，独角兽血液的功效似乎和它的诅咒密不可分。” 　　“是的。”安东尼放下饼干，“但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那里，”斯内普朝着那个白色的水晶瓶歪了歪头，“是我最接近成功的尝试。在高温的情况下——能把任何尝试喝下它的人烫得生不如死的条件下——它勉强还能保持独角兽血液的功效。一旦温度变成可以忍受，能够延续生命的效果便快速消退了。” 　　安东尼点点头：“但是我以为——我不知道——魔法医学可以非常轻易地治疗烫伤？” 　　斯内普不耐烦地从鼻子中喷了喷气，似乎勉强咽下了一句嘲讽。 　　“魔药烫伤，安东尼。”他简短地说。 　　“好吧。”安东尼说，仍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帮上什么忙。他把手伸向水晶瓶，征询地看了看斯内普。斯内普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没有说话，安东尼姑且当他是默许了，拿起魔药打量着。 　　“我想试着对它用亡灵魔法。”他警告斯内普。 　　斯内普的脸色似乎变得苍白了一些。他紧紧盯着水晶瓶，目光沉沉。 　　安东尼把手贴上瓶壁，闭上眼感受了一阵子。身旁的货架有些唾手可得的尸体，其中不少甚至蕴藏魔法，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操控它们。但是他感受不到瓶中有任何东西回应他。 　　他问：“嗯……有什么变化吗？” 　　“当然，安东尼，”斯内普说，“我看到了水晶瓶的幽灵。” 　　安东尼叹了口气，决定再尝试一次，更加专注一些。 　　边上的尸体……不，不要去想它们，专注在前面的东西上……前面……那是黄油饼干和红茶的香气，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魔药的气味是这样的吗？ 　　安东尼突然知道那是什么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喘着气。斯内普正坐在他对面，沉思着看着魔药瓶，丝毫不知道亡灵魔法刚才正小心地觊觎着他的灵魂。 　　有求必应屋中的亡灵魔法练习终于获得了回报。安东尼迎着斯内普有些不耐烦的眼神，高兴地放下魔药瓶，宣布道：“不，我无法在里面感受到任何能回应亡灵魔法的东西。你把它们炖得太烂了。” 　　他感到自己神智清楚，并为此欣喜不已。 225.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离谱 　　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离谱 　　电脑崩溃了…… 　　希望今天零点前能搞好（做法）搞不好就加更番外！ 第220章 独角兽血液和蛇毒 　　斯内普黑洞洞的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轻声说：“对不起，我劳烦你重复一遍？” 　　“好吧，是这样的。”安东尼放下水晶瓶，仍然忍不住微笑，“我原本想试试向里面掺杂一点亡灵魔法，充当所谓‘半死不活的诅咒’——或者全死的诅咒——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办法行不通。”他顿了顿，等待着斯内普居高临下地发表什么高见。 　　但是斯内普只是说：“继续。” 　　安东尼说：“既然是冷却之后才失效的，我猜你肯定已经尝试过重新加热……”他探询地看了斯内普一眼，得到了一个不耐烦的点头，“以及其他各种办法，试图让任何想要喝下它的人生不如死。但是，你看，亡灵魔法简直是现成的诅咒。我猜这就是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认为我或许能帮上一点忙——说到这里，伱的魔药材料里面有多少动物尸体？” 　　斯内普为他的选词厌恶地卷起了上唇，阴沉地答道：“主要是鳗鱼目、独角兽角和蝙蝠翅膀，有的额外加了火龙血、蓑鲉脊椎骨或者莫特拉鼠触角汁。” 　　安东尼猜自己最好不要问斯内普是怎么想到把这些东西混合起来的，与此同时，他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一些非常诡异的汤。 　　“好吧……”他想了想，“你一共试了多少种组合？” 　　斯内普对着角落的魔药储存柜草草一点头：“一百四十二。”不知为何，安东尼居然从他干巴巴的语气中听出来了一丝得意。 　　“哇哦。”安东尼说，站起来走到那个小柜子边上。 　　柜子中摆着大大小小的水晶瓶，有的闪烁着如同新月般的银白光芒，有的则黏黏糊糊地挂在瓶壁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蓝紫色，安东尼甚至看到一个浅棕色的瓶子，里面盛的不是液体而是一股盘旋的黑烟。木头柜门上贴着一张标签纸，简短地写着“独角兽”。 　　“那是什么？”安东尼问，指着角落里一个非常大的瓶子。在那里面的液体反射着某种奇怪的、有着金属光泽的黑绿色。 　　斯内普不耐烦地说：“如果你只是对着失败品指指点点，因为你缺乏……”他看清安东尼指着的瓶子，话语突然顿住了。 　　安东尼解释道：“我在里面感觉到了一些亡灵魔法。” 　　“蛇怪毒液和独角兽血液。”斯内普不情愿地说，“真正的独角兽血液。” 　　安东尼惊讶地问：“为什么？” 　　他更想问的问题是斯内普从哪里找到的独角兽血液，但是他立刻想起来斯内普毕竟是魔药大师、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更不用提那些出身于斯莱特林的学生可能会带给他什么——他总该有办法弄来一些会让魔法部尖叫的东西的。 　　“蛇怪的毒液有着可以诅咒一切诅咒的名声。”斯内普慢吞吞地暗示道。 　　“等等，所以你想尝试用蛇怪的诅咒去诅咒——天啊，真拗口——独角兽的诅咒？”安东尼摇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听说你不赞同洛哈特教授对马尔福先生的治疗方案？” 　　斯内普显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嗤笑道：“非常错误的类比，安东尼。目前还没有人找到过独角兽血液的解决办法，但是蛇怪的毒液是有切实的治疗方案的。” 　　“什么办法？”安东尼好奇地问。 　　斯内普毫不掩饰他对安东尼匮乏的魔药知识的厌恶。 　　“你听说过凤凰的眼泪吗，安东尼？” 　　安东尼小心地把脑海中斯内普掐着福克斯脖子的画面埋下去，老实地承认道：“没有。” 　　“我并不意外。”斯内普讥诮地说，“如果你曾经读过那份论文中关于独角兽血液和凤凰眼泪的对比……凤凰的眼泪具有治愈一切的名声，安东尼。如果你仔细考虑一下，就能意识到里面或许包括蛇怪的咬伤。” 　　“可是弗利维教授说……”安东尼停住了，试图回忆起弗利维教授在讲到毒害灵魂的时候，说的是“无法治愈”还是“难以治愈”。他最终耸了耸肩：“算了，你是魔药学教授。” 　　“正是如此。”斯内普冷冰冰地说，语调中混合着古怪的满意。 　　“那么，”安东尼说，弯下腰仔细地看着唯一一瓶能让他感知到亡灵魔法气息的魔药，“这瓶为什么是失败品？” 　　斯内普假惺惺地惊讶道：“我不知道，我猜是因为颜色，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看着那瓶黑绿色的液体，一时语塞。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斯内普。”安东尼说，“我想问的是它失败的地方在哪里——除了颜色之外。”他赶快补充道。 　　“大概和你能感觉到你的魔法小技巧是同样的原因。”斯内普显得有些恼火，不情不愿地承认道，“蛇怪毒液的诅咒太强了……它甚至破除了独角兽血液能延续生命的那一部分。” 　　“你有没有尝试过稀释……算了，当我没说。”安东尼摇了摇头。斯内普又在用那种恨不得给他一个T的目光看着他了。 　　安东尼忍不住又想起弗利维教授提到的、关于蛇怪毒液毒害灵魂的论点。 　　“蛇怪毒液的诅咒或许太强了。”安东尼若有所思地重复道，“那如果是那个模拟蛇怪毒液的材料呢？七种毒蛇的毒液提取液之类的？” 　　如果斯内普有些惊讶安东尼居然知道模拟蛇怪毒液的东西，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是个失败的尝试。”斯内普说，“人们已经证明了它并不蕴含任何能够破除诅咒的能力。” 　　“但是它确实能让人更加半死不活。”安东尼坚持道，“我只是想知道会发生什么。独角兽血液的治愈能力被蛇毒削弱？” 　　斯内普的黑眼睛盯着魔药柜中混合着蛇怪毒液和独角兽血液的试剂瓶，慢吞吞地答道：“无论如何，尝试把独角兽血液和蛇毒混合只能……” 　　他猛然顿住了，身子晃了一下，手扶在柜子上，脸色糟糕得吓人。 　　“斯内普？”安东尼担心地问。 　　斯内普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漆黑的眼睛仿佛幽深空洞的隧道。 　　“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安东尼教授。”他说，“我需要……和校长谈谈。” 　　先发个两千字——今天还有两千字，立的番外flag也要收（悲） 　　有人听说过下大雪堵车五个小时这种事情吗？（斯内普语气） 第221章 魁地奇和海格的小木屋 　　安东尼一头雾水地被斯内普赶出了办公室，一时有些发愣。他目送斯内普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楼道口，这才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他在阴冷的地窖中站了一阵子，也慢慢朝楼梯走去。但是他一走到地面附近，就听到洛哈特声音非常大地说：“非常好，我希望你们互相练习一下！我马上回来！” 　　紧接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的墙砖上。安东尼几乎能想象到洛哈特光彩四射、衣袍飘动的样子。 　　他赶快把头缩了回来，犹豫着如果自己现在回办公室，会不会和洛哈特撞个正着，同时暗暗好奇洛哈特说的“你们”指的是谁。几个斯莱特林学生从安东尼旁边快步走过，又回过头小心打量着他，和他一样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里。 　　“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回过头，看到特蕾西抱着几本书从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中走出来，头发难得地挽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学生用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望着特蕾西，但是她毫不在乎地朝安东尼点了点头：“下午好，安东尼教授。” 　　“下午好，戴维斯小姐。”安东尼微笑道，注意到最上面的那本是《标准魔咒（三级）》，“去图书馆？” 　　“哦，不是。”特蕾西说，停住了脚步，“罗杰邀请我去看他的魁地奇训练。” 　　就在这时，几个高大的、穿着绿袍子的魁地奇球员从楼梯上走下来，面色阴沉。为首的是弗林特：“你应该加紧训练了，德拉科。伱已经缺了好几次了，如果比赛中还像今天这样，不要说格兰芬多，哪怕是赫奇帕奇……” 　　德拉科·马尔福不耐烦地说：“够了，马库斯，我知道了。”他的灰眼睛向着手中的扫帚一瞟，“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 　　潘西说：“当然啦，德拉科，你一直都飞得好极了。”她正走在马尔福旁边。 　　弗林特好像想反驳她什么，但是他看了眼马尔福和潘西做工精细的巫师袍，把话咽了下去。“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他咕哝道。 　　马尔福不善地眯起眼睛：“听起来你有不同的意见？” 　　“她根本就不懂魁地奇。”另一个斯莱特林队员瓮声瓮气地说。潘西猛地转过身，抬起头阴沉地看着他。 　　“对不起。”对方道歉道。 　　“记住你的位置。”潘西高傲地说，“自五岁起，我就从来没有落下过任何一场魁地奇世界杯。” 　　“好了，潘西。”马尔福朝她笑了笑——潘西立刻高兴得脸上放出光——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喜欢魁地奇的话，下次来看我训练的时候，你也可以飞上几圈……哦。” 　　弗林特看到了安东尼，停住了脚步。马尔福的视线随即也落到了走廊中间的安东尼和特蕾西身上，没有注意到自己随口说出这个提议后，潘西的脸立刻白了。 　　“下午好，安东尼教授。”马尔福冷漠而彬彬有礼地说，然后他就像没有看到特蕾西一样，越过挡在身前的弗林特，从特蕾西和安东尼之间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了。 　　斯莱特林的队员们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目光牢牢锁在安东尼的脸上，袍子下摆拍打着手中崭新发亮的光轮2001。 　　潘西走在最后面。她经过的时候，特蕾西面带微笑、嘴唇几乎不动地说：“喜欢魁地奇，潘西？” 　　潘西刚刚恢复的脸色一瞬间再次白了下去，紧接着又因为愤怒涨红了：“我警告你，戴维斯——比起为拉文克劳加油——” 　　“潘西？”马尔福疑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来了，德拉科。”潘西高声说，又转向特蕾西，深吸了几口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最终怨恨地看了眼安东尼，走开了。 　　…… 　　“拉文克劳总是预约周三中午一点、周六整个上午和周日下午五点的训练场，”特蕾西抱着书，语气平静地为安东尼介绍魁地奇球场的预约安排，“赫奇帕奇是周二中午一点、周六前半个下午和周日晚上……” 　　他们顺着楼梯向上走。一阵寒风透过小窗户灌了进来，特蕾西向围巾中缩了缩：“格兰芬多一般是所有早上、周六晚上和任何其他有空闲的时候；斯莱特林的训练则一般是周六的下午一点到五点，以及任何能阻碍格兰芬多训练的时间……早上除外。” 　　安东尼有些好笑地说：“你听起来非常熟悉它们，戴维斯小姐。” 　　他小心地看了眼走廊，没有见到任何闪闪发光的金发或者漂亮的丝绸袍子，赶快和特蕾西一起走了出去。他已经决定去找海格了——那可以证明他真的不得不遗憾地错过锁住你心俱乐部的活动，而且一定比和斯内普聊天愉快得多。 　　“罗杰告诉我的。”特蕾西说。 　　他们正快步走过教工休息室。那两只滴水嘴石兽闷闷不乐地坐在底座上。 　　休息室的门一向隔音良好（“你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想要趴在门上偷听。”麦格教授平静地说），因此安东尼完全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倒不是说他想要推门看一看。 　　即使今天依旧是个寒冷的阴天，走出大门后，安东尼仍然不由地舒了口气。风将他的巫师袍吹得猎猎作响。在这种天气里，除了颇有兴致的寥寥几人，学生们大多都选择在城堡温暖的火炉旁边取暖。 　　昨天夜里下了大雨，因此地面泥泞极了。和特蕾西道别后，安东尼沿着湿滑的小路朝海格的小木屋走去。 　　在这样阴蒙蒙的天气中，金灿灿的南瓜们变得格外显眼。南瓜叶有些枯萎了，而大得不可思议的南瓜已经变得愈发饱满，每个都鼓胀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蹦出无数会扑簌簌落下魔法粉末的小精灵。 　　他从很远的地方就闻到洋葱汤的香味。踩着软烂的泥巴经过蒙着水汽的窗户时，他甚至能听到沸腾的咕嘟声和锅轻轻晃动着撞击灶台的声音。他还没有敲响海格的门，就已经听到牙牙欢天喜地的叫声了。安东尼微笑起来，叩了叩门。 　　“谁呀？来了！”海格粗声粗气地说。 　　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木门打开了。 　　海格黑甲虫似的眼睛中闪着高兴的光芒，从纠结的大胡子下面朝安东尼微笑：“哎呦，亨利！我不久前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呢！” 　　“怎么了？”安东尼问，抵住扑过来的牙牙，“好了，牙牙。牙牙！” 　　大狗亲热地绕着他转圈，试图把爪子搭在他的胸口，去舔他的鼻子。安东尼笑起来，低头在门口的地毯上蹭着鞋子，然后才想起来掏出魔杖施了个清洁咒。 　　“快过来，亨利！”海格说，“韦斯莱家的查理给我回信了！” 第222章 番外 米勒娃麦格的下午 　　第222章 番外 米勒娃·麦格的下午 　　这是一间很小但很整洁的办公室，书架和置物柜里面的东西都静悄悄地排列着，等待着它们的主人的关注。壁炉中火焰烧得旺旺的，把整个办公室都烤得暖意融融。 　　米勒娃·麦格快步走进办公室，坐到桌子后面，一挥魔杖关上了房门。 　　壁炉火焰的暖意从脚下柔软的地毯蔓延上来。麦格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羊皮纸卷放到了一边（《麻瓜研究学1991-1992学期实践活动总结报告（第二组）》），从书桌角落拖过来一沓二年级的变形术论文，板着脸看了起来。 　　在批改了几篇魔法原理完全错误的论文后，见到格兰杰小姐的论文总是令人心情愉悦。麦格扫了眼字迹工整、长度惊人的论文，把它们压到了所有论文最下面，就像吃甜点的时候把糖渍樱桃留到最后一口。 　　她在格兰杰小姐的论文下面看到了几篇赫奇帕奇学生的论文，每一篇都长得非常相似——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和四年级学生塞德里克·迪戈里二年级时交上来的论文也非常相似。 　　她确实听说过赫奇帕奇里流传着历年好学生的各科论文合集。或许她应该找波莫娜谈一谈。麦格把那几篇相似度高得吓人的论文放在一旁，板着脸抽出了一篇新论文。 　　波特和韦斯莱无疑请格兰杰帮他们检查过论文，同寝室的隆巴顿则交上来一长段课本的抄写，有的地方甚至抄错行了。 　　麦格紧绷着脸，在隆巴顿的论文上画了个半圆。她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圆脸男孩眼泪汪汪的表情——以及他的祖母在信件中严厉地认为这个孩子“真不像他的父母”——她皱了皱眉，但坚定地把羽毛笔竖着划了下去，在羊皮纸的右上角留下一个大大的“P”。 　　她把隆巴顿的论文放到一旁，看着下一篇，眉头越锁越紧。麦格把羽毛笔在墨水瓶中蘸了蘸，刷刷地批改起那篇潦草又错误百出的论文。 　　她看了眼学生的名字——迪安·托马斯——嘴唇抿得更紧了一些。托马斯先生现在应该正在费尔奇手中关禁闭，因为他昨天把宣传海报上的“锁住你心”改成了“不要锁住你屁”，而且由于地板上的颜料污渍被嚎叫的洛丽丝夫人和闻讯而来的费尔奇抓了个正着。 　　洛丽丝夫人……羽毛笔的沙沙声停了一瞬。麦格一直不明白费尔奇是如何那样喜欢那只猫，却又能将她养得那样骨瘦如柴、毛发脏乱。 　　亨利就把他那只没有名字的猫养得很好。尽管那只姜黄猫有的时候会让她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厌恶和恐惧，但是当她是个理智健全的成年人时，她绝对不会违心地否认它威风的神气和自矜的步态。 　　正在她想到霍格沃茨的新麻瓜研究学教授时，墙壁上的钟表发出了悦耳的低鸣声。麦格抬头看了眼表盘，满意地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四点。 　　她改完最后三份论文（格兰杰毫无疑问地获得了“O”），稍稍舒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实践活动总结报告，挥动魔杖为自己泡了一壶茶。 　　她上学期就发现了，阅读新来的麻瓜研究学教授的报告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格式正确，结构完整，字迹清晰，语句通顺——与此对比的是费尔奇试图让学校重新使用刑罚室的报告。麦格摇了摇头，小心地抿了一口红茶。 　　这也是为什么她决定用总结报告占据下午四点到六点的时间。如果一定要做点严肃的工作，不如做那些轻松的。只不过需要亨利——哦，她想起亨利听她提起总结报告的表情，脸上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要知道，只要不下雨（而且不用处理学生的禁闭），她通常都会把这段时间消磨在和波莫娜的散步中。她们会去看看波莫娜的草药田，有时候甚至去禁林转上几圈。如果天气不好，她会去教工休息室，在红茶、牛奶和饼干的香气中稍微放松一阵子，为周一的课程做好准备。 　　只不过，她没有那么热衷于去现在的教工休息室中参观了。当然，吉德罗肯定花了很多功夫，才能将那里打造成某种恐怖的蓝粉色乐园。 　　麦格想起吉德罗把那两尊沉重的滴水嘴石兽从楼上搬下来的时候，她正好和菲利乌斯路过走廊。 　　尽管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没有使用漂浮咒——也许是为了给学生树立良好的榜样，或者为了展示他健壮的肌肉、额头上晶莹闪亮的汗珠和被汗水打湿的金发，谁知道呢——但不论是变形术教授还是魔咒学教授都没有打算干涉。 　　他们只是非常尊重地离开了。不管怎样，那是他们同事的自由啊。 　　…… 　　麦格展开羊皮卷，跳过已经看过的活动设计和意义部分，直接扫了眼末尾的结论部分，找到了共计开支，然后才翻回实践活动的经历总结。 　　亨利仔细地附上了他们的出发时间和行驶路程，但是直到看到目的地的全名，麦格这才想起来这是那个和霍格沃茨有合作的植物园。 　　她和对方的几次见面都是通过幻影显形或者壁炉（尽管提前告知了对方，那群麻瓜每次还是会吓一大跳），从来不知道如果坐火车慢慢过去需要多久。 　　亨利仔细地罗列了自己见到的学生的违规操作——麦格决定下次重新向他申明教授的扣分权力，惩罚是为了让学生记住教训——和自己的处理方式，并且高兴地宣布没有人真的违反了《国际保密法》。 　　“不论是在火车上还是轿车上，所有学生都表现出非凡的热情和真正的好奇心。他们为了准备符合麻瓜习惯的服饰做出了非常多努力。与此同时，尽管难免有些疏漏，但是他们认真谨慎的态度在他们创造出的、指代各种魔法事务的词汇中显而易见。” 　　麦格又将羊皮纸卷向下展开了一些。亨利的夸赞还没有写完。 　　“他们友善地和邻座乘客或者好心冒雨开车的植物园员工交流，展现了让人愉悦的探索精神和尊重态度。除此以外，我听到其他轿车中的植物园工作人员称赞他们非常讨人喜欢，证明学生们在教授的监管之外仍然表现得非常好。” 　　后面的另一小节则是关于植物园内部的参观活动。亨利仍然毫不吝啬他的墨水，从学生们听从工作人员安排表扬到他们灵活地对比麻瓜世界和魔法世界的异同。 　　麦格有时候甚至会想要和别人同时分享亨利和西弗勒斯总结报告，因为每个学年，作为副校长，她都会收到简单地写着“一如既往地糟糕”“更少的A，更多的P”或者“有史以来第一个把豪猪刺和干荨麻弄混的学生”之类的魔药课总结。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去，学生们似乎确实很喜欢麻瓜研究学。凯瑞迪的总结报告通常会更不留情一点，但是让她不太满意的常常是学生的成绩，而非他们的态度和课堂表现。在两个麻瓜研究学教授中，相比于出身于巫师考试管理局的凯瑞迪，亨利显然是更不在乎成绩的那个。 　　麦格突然有些担心今年学生的麻瓜研究O.W.L成绩。 　　如果成绩显得非常糟糕，魔法部或许又会指责霍格沃茨任命了错误的教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近似乎非常想要插手霍格沃茨。阿不思的警告起了一些作用，但是凯瑞迪认为这只是让魔法部更加警惕了。 　　麦格宁愿他们去警惕一些更加值得警惕的东西，比如不知所踪的奎里纳斯·奇洛和伏地魔。然而他们只是嚷嚷着亨利是阿不思任意妄为的又一证据——即使亨利不过是个老老实实的亡灵巫师。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比魔法部的某些密友可能还要清白一些呢！ 　　…… 　　麦格喝了口茶，又把羊皮纸展开了几段。 　　亨利用很长的一段描写了植物园中的场景——麦格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为了替那位带着伏特加的学生打掩护——然后终于来到了参观结束的部分。 　　麦格向下扫了一眼，看到亨利用很长的表格罗列出每个学生在整个活动中展现出的良好品质。 　　报告的结尾写道：“总而言之，我非常自豪地见证了学生在实践活动中的积极态度。我相信，本组的实践活动是成功的。当回到充满着魔法的、被强大的麻瓜驱逐咒保护着的霍格沃茨的城堡中，我期待着学生仍然能隐约记得和他们比邻而居的麻瓜们，记得麻瓜世界和魔法世界一样充满趣味和惊奇。” 　　麦格用深绿色的墨水在报告结尾签了个字，表示自己已经读过了。壁炉中的火焰哔哔啵啵燃烧着。她朝外看了看，望见魁地奇球场上蓝色的队员仍然毫不知疲惫地飞来飞去。在喝完一整壶茶水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不想去碰魔法部发来的各种信函。 　　她收好亨利的报告，在待在办公室和外出散步之间犹豫了一下，享受新鲜空气的念头仍然占了上风。于是她把帽子摘了下来，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 　　变成了一只虎斑猫。 　　她沿着缝隙，灵巧地钻出了窗户，沿着窗沿走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跳到了湿漉漉的地面上。凌冽的空气灌进她的鼻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现在出门应该是安全的。据她所知，除了某位正在召开俱乐部的聚会的教授，所有同事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进行学术讨论，因此大概不会有人看到一只花纹像是眼镜框的虎斑猫高傲地走过枯黄的草丛，向波莫娜的草药田进发。 　　论文已经改完了，文件也批阅结束，魔法部那些信件被她锁在抽屉最底端，而且她的皮毛让她觉得暖和极了。 　　麦格心情愉悦，步履轻快地快速经过了海格的小屋——当她是一只猫的时候，她更情愿远远躲开那只呼哧喘气的大猎犬——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亨利的声音。但是她抖了抖耳朵，很快想起来亨利和西弗勒斯要去讨论什么课题，所以她肯定是听错了。 　　她经过了几个在禁林外面探头探脑的学生。有一瞬间，她想要变回麦格教授，把他们通通赶跑，但是她认出来其中一个格兰芬多正是亨利刚刚在报告中夸奖过的学生。 　　她严肃地盯着那个“充满好奇但是很有分寸”的学生，直到听到对方说“算了，我们晚上再来吧”。她在心中记下今天晚上要巡夜，便继续钻进灌木，直奔波莫娜的草药田。 　　她记得那里有火焰草，最喜欢在这种多雨寒冷的天气里开花，也是她们在秋天最喜欢来草药田的原因。 　　除此以外，她的赫奇帕奇好友为了打趣，在里面种了些猫薄荷，并且骄傲地向麦格展示它们在龙粪肥的帮助下长得多么茂盛。 　　麦格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好奇阿尼马格斯是否会受到变成的动物的本能影响。顺便一说，这是个非常严肃的变形术课题。 　　她在暖洋洋的草药田附近碰到了一只为冬天做准备的松鼠。它不知怎么绕过了阻碍学生的防护魔法，正呆呆地望着眼前火红色摇曳的花朵。 　　麦格从它旁边走过，威严地看了它一眼。她需要记得提醒波莫娜加固一下防护。 　　那个胆小的东西立刻离开了，甚至把松果丢在了身后。麦格伸出爪子，拨了拨松果，把它扒进了防护之外的草丛中，浅浅地埋在湿软的泥土中。 　　如果松鼠还会回来的话，它应该能找到。如果它不回来了，来年春天，等到积雪消融，他们或许会在这里看到一颗非常小的松树苗。 　　她从软绵绵、暖洋洋的田埂上走过，小心地绕开波莫娜非常珍惜的那几株草药，在角落找到了猫薄荷。 　　在麦格眼中，那依旧是些不起眼的绿色小玩意，但是她的鼻子告诉她它们在散发一种非常诱人的气味。 　　她仔细地嗅了嗅，满意地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失去神智，或者克制不住地在地上打滚。为了确认，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感觉它们像最好的果汁汽水那样在自己口中炸开，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 　　她在草药田消磨了不少时间，直到意识到又有人声靠近了。麦格不善地甩了甩尾巴，决定给不安分的学生一个教训。 　　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知道是谁。她小心地把鼻子伸出草丛。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它应该快要成熟了，校长。一旦我收集到足够的原料……” 　　麦格顿住了。那是西弗勒斯和阿不思——但是西弗勒斯应该正在和亨利谈话，阿不思应该在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开会啊！ 　　她听到阿不思打断了西弗勒斯，愉快地说：“下午好。” 　　“对不起，什么？”西弗勒斯问。 　　麦格犹豫了一瞬，所以来不及了。阿不思那双龙皮靴出现在她眼前。 　　她知道阿不思已经认出她了，决定像一个勇敢的格兰芬多那样面对一切。 　　她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变回那个严肃的变形术教授，硬邦邦地说：“下午好，阿不思。下午好，西弗勒斯。” 　　“见到你真是惊喜，我的好教授。”阿不思安抚地说。 　　麦格问：“是因为我提前处理完所有的文件吗，阿不思？” 　　“啊，一部分原因，是的。”阿不思说。 　　麦格把目光移向西弗勒斯。他正在看猫薄荷——无疑认出来了它们是什么——同时扭曲着嘴角，似乎既怀疑着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又拿不准应该嘲笑她还是明智地保持沉默。 　　“伱和亨利的讨论怎么样了，西弗勒斯？”麦格先发制人地问，“非常愉快，我相信？” 　　她满意地看到西弗勒斯奇怪的神情消失了。 　　自新学期开学后，教授们就敏锐地发现亨利和西弗勒斯就像她和西比尔一样不对付。从亨利的性格来看，这确实让人惊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西弗勒斯似乎也多少认为自己有些理亏。尽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不妨碍他们在必要的时候用它来嘲笑西弗勒斯——在亨利不知道的时候，当然。 　　“我会说非常有启发性。”阿不思息事宁人地说，“来吧，米勒娃，我想我们正好可以赶上晚饭……”他转向西弗勒斯，轻声说，“至于你，西弗勒斯，你的提议非常好，我在这件事上完全信任你。” 　　“当然，校长。”西弗勒斯懒洋洋地说。 　　麦格有些困惑地看向阿不思。他朝她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向头上指了指。米勒娃趁机在西弗勒斯看不到的角落把头上的叶子拍掉了。 　　“我希望小精灵们今天准备了苹果派。”阿不思说，“我听说我们有了非常新鲜的肉桂粉。” 　　暮色降临，布满阴云的天空显出冷冰冰地暗了下去，直到变成一片深黑。暖融融的灯光从霍格沃茨千百扇窗户中透出来。 　　他们三人一起向城堡走去。 第223章 查理的信和锁住你心俱乐部 　　“他写了什么？”安东尼颇感兴趣地问，打量着海格的房子，庆幸着没有看到另一颗龙蛋。 　　房间中弥漫着水汽和洋葱汤的香味，那些关于危险的神奇动物的书还摆在角落处，似乎比他上次来的时候更多了一些。桌子上摆着打开的信封和几张散乱的羊皮纸，似乎还有一张照片。 　　安东尼凑近一看，发现那并不是诺伯的照片，而是一大片空地。空地旁边的树木全都倒了下去，有的断口处还有气无力地飘着余火的灰烬。一些碎栅栏似的东西堆在角落，中间散落着各种——东西。安东尼实在无法分辨出来那是什么了，因为它们不是支离破碎，就是纠结扭曲在一起，半边被烧成了黑灰。 　　“诺伯把研究员的袍子咬烂了，在他们试图隔离他的时候大闹了一场。”海格喜气洋洋地介绍道，“查理说这是他见过脾气最糟糕的挪威脊背龙——你自己看吧，亨利。信在那儿。” 　　他让安东尼在椅子上坐下，转身去找茶壶烧水。 　　安东尼刚拿起信纸，就感到自己的腿上突然一重。他低下头，发现牙牙把头枕在他的腿上，正口水滴答、渴望地看着他，仿佛他拿起的不是查理的信件而是某种小零食。 　　“你也想知道查理写了什么吗？”安东尼低下头问。 　　海格终于找到了他的水壶——不是诺伯待过的那只漏底的铜壶——他把洋葱汤往旁边挪了挪，将水壶架在了火上，回过头：“什么？” 　　“我在问牙牙。”安东尼说，展开信纸，读了起来。 　　“亲爱的海格：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我几周前就想要给伱写信，但是因为事情太多了，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首先，我非常高兴地告诉你，你的挪威脊背龙，诺伯，已经完好地抵达了保护区——不完好的是我朋友们的扫帚，但是保护区自然会帮我们报销。 　　“我们打算全都换成最新款的光轮2001。写下这行字的同时，我正在焦急地期盼着这个申请可以得到批准。 　　“其次，诺伯是我见过最挑剔和凶恶的挪威脊背龙。老天！你平时都在给它喂什么、用什么陪它玩？它在箱子中醒来的第一瞬间就生气极了，同事们不得不轮番加固箱子，才可以保证它不会直接撞破板条箱飞出去。 　　“说到这个，这是也我见过第一条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能熟练地飞行和喷火的挪威脊背龙。研究员根本没有预料到它已经能喷出成熟的火焰，差点被烧伤了……”安东尼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笑眯眯的海格，牙牙用湿漉漉的鼻子顶着他的胳膊，所以安东尼继续念道，“同时它把整片新龙隔离场都搅得一团糟。随信附上照片。我们本来想拍诺伯的，但是它砸尽兴后，就立刻飞走了。 　　“因此，我想我已经逐渐接近这封信的重点了——你是怎么把诺伯养得这么好的，海格？为了我们可敬的研究员的头顶，我恳请你给予我们一些经验和指点。 　　“它现在就凶恶得就像一头守卫龙蛋的母龙，拼命保护着那块黑布（安东尼觉得查理可能指的是自己那件被恶龙掠夺走的巫师袍）和小熊玩偶。我们已经无法想象它成熟发情后，保护区会有多么热闹了。 　　“它似乎适应得很好，但是不喜欢研究员的窥探。尽管我们对诺伯充满好奇，鉴于它刚刚来到保护区，我们倾向于不要过多激怒它，因此没有更深入地观察它的生活。 　　“对了，如果你又搞到了一枚龙蛋，请不要犹豫和我们联系。一头匈牙利树蜂刚刚失去了她的第四枚蛋，正在暴跳如雷。本月已经有七次森林火灾了——哦，不，八次。这封信就写到这里吧，我想我需要离开了。 　　“你忠诚的，查理 　　“又及，那个小熊玩偶现在只剩脑袋了。我们在它逃离的板条箱中找到了半边身体，但是另外半边确实已经不知所终了。诺伯似乎很喜欢把小熊玩偶的脑袋当作球，用尾巴滚来滚去。我们猜这就是它尾巴灵活而有力的原因之一。 　　“又又及，你的岩皮饼——它们确实是岩皮饼，对吧——得到了罗马尼亚长角龙的喜爱。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分享它的菜谱，我们会觉得非常开心和荣幸。” 　　安东尼读完信，抬起头，看见海格正在期待地看着自己。 　　“太棒了，海格！”安东尼由衷地说，“太棒了，这真是个好消息！” 　　尤其是对方和海格一样，衷心地欣赏着火龙身上危险的部分。安东尼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们会责怪海格尝试锻炼诺伯的捕猎能力，但从查理的信上来看，他们只是在惊叹这头从茶壶中长起来的小龙表现得多么“野生”。 　　海格的脸高兴地亮了起来。 　　“你也这么觉得吗，亨利？”他说，搓着那双大手，“那么，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才可以帮那个可怜的匈牙利树峰妈妈找到她的龙蛋呢？” 　　…… 　　努力尝试让海格打消寻找失踪龙蛋的念头后（从海格的语气和他瞟向“神奇动物园”规划的目光来看，安东尼很难说自己的劝说究竟有没有作用），安东尼提出假期和海格一起去罗马尼亚的火龙保护区看看诺伯。 　　要知道，他绝对不希望有一天敲开的房门时，会在他的小铁锅中悄无声息（或者噼里啪啦）地见到“所有火龙中最好玩的品种”的龙蛋。 　　在此之后，他和海格共同享用了洋葱汤和受到罗马尼亚长角龙大力称赞的岩皮饼。在这个过程中，安东尼更加确认了自己并不是长角龙。 　　最后叮嘱了一遍海格不要肆意妄为（海格嘟囔着“可是”和“帮忙”），安东尼挠了挠牙牙的脑袋，离开了小木屋。 　　离开了有着温暖壁炉的房间，十月末的冷风立刻钻进了他的巫师袍。天已经完全黑了，无星无月，禁林中悄静无声。霍格沃茨静悄悄地矗立在小路的尽头，散发着诱人的暖光。 　　更诱人的是，锁住你心俱乐部的活动显然应该结束了。安东尼踏进灯火通明的大厅，注意到各个学院的长桌都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洛哈特不在教工席上，只有费尔奇和他阴沉的洛丽丝夫人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炸鱼薯条。 　　安东尼朝费尔奇点了点头，按捺不住好奇心地悄悄走到教工休息室旁边。 　　“你好。”滴水嘴石兽忧郁地说。 　　“你好。”安东尼轻声说，在嘴唇边竖起一根手指。他正在犹豫自己是否要推开房门看上一眼，就看见宾斯教授茫然地穿过墙壁，飘了出来。 　　安东尼吓了一跳：“晚上好，宾斯教授。” 　　宾斯教授转向他，显然忘了他是谁。他皱巴巴的脸上出现了思考的神色。 　　“晚上好，晚上好。”他说，“晚上好……嗯，史密斯。” 　　安东尼没有纠正他，只是点点头，走上楼梯，离开了，心中好奇洛哈特有没有指点宾斯教授如何锁住什么人的心。从是否能碰到锁的角度，安东尼认为皮皮鬼或许会是个更好的授课对象。 　　…… 　　直到周一早上，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锁住你心俱乐部的第一次教工活动。 　　尽管没有在职教工参加他的活动（除了宾斯教授），但是除了宾斯教授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幽灵参加了这次活动，甚至桃金娘都接受了邀请。 　　胖修士宣布自己对世俗的婚姻和爱情没有任何向往，但是他愿意支持新教授开办的俱乐部。差点没头的尼克因为收到了无头猎手队的拒信而郁郁寡欢，被胖修士劝来活动中放松一下。除此以外，他即将迎来自己的五百年忌辰，正好需要一点举办活动的参考经验。 　　血人巴罗在听到胖修士的谈论后，也神情呆滞地参加了这个据说充满爱与欢乐的聚会，而且比洛哈特来得还要早一些。与此相对的，姗姗来迟的格雷女士，拉文克劳的幽灵，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冷哼了一声，打断了正在充满冷气的房间中热情演讲的洛哈特。在此之后，血人巴罗很快就离开了。 　　血人巴罗离开之后，皮皮鬼也很快探进了脑袋。发现教工休息室中充满幽灵而近似没有教授后，他几乎是欣喜若狂地询问自己是否也能受到邀请。 　　“洛哈特教授答应了吗？”安东尼屏息问道。 　　“你昨天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了吗？”斯普劳特教授反问道。 　　安东尼回忆了一下：“没有。” 　　斯普劳特教授满意地点点头：“教工休息室的隔音确实不错。皮皮鬼把休息室的吊灯砸到了地板上。” 　　…… 　　休息室的吊灯被弗利维教授修好后，洛哈特有一阵子没有在教授们之间提到他的俱乐部。 　　邓布利多的长鳍金枪鱼俱乐部倒是办得非常热闹。安东尼听说在和人鱼交流的时候，有个级长偶然学会了人鱼语中不那么友善的词汇，并且乐此不疲地钻进级长盥洗室的浴缸里，在水中咕嘟咕嘟地骂人。 　　他也听说长鳍金枪鱼俱乐部中新加入了好几名其他级长。 　　就这样，十月份的最后几天很快就过去了，安东尼迎来了他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二个万圣节。去年这个时候，他正在沉迷亡灵魔法，为此错过了观赏课本中的巨怪的机会。 　　今年，他坐在教工席上，惊叹地打量着教工和家养小精灵们的努力成果。大厅中千万支蜡烛变成了千万盏南瓜灯，魔法变出来的小蝙蝠绕着南瓜灯飞舞着。安东尼的猫对它们不屑一顾，但是洛丽丝夫人一直蹲在教工席的长桌末尾，甩着尾巴，渴望地看着它们。麦格教授看了洛丽丝夫人好几眼，脸绷得更紧了。 　　安东尼觉得那些蝙蝠有点眼熟，盯着看了一阵子才想起它们很像那些守卫魔法石的、扑扇着翅膀的钥匙。他向弗利维教授确认了一下，那确实是魔咒学教授贡献出的装饰魔法。 　　弗利维教授非常高兴地把这个小魔咒教给了他，于是在海格入座的时候，安东尼的杯子旁边正围绕着两只飞翔的小茶匙。 　　“晚上好，亨利！”海格轰隆隆地说，艰难地把自己挤进已经很大的座位中，“那是什么？” 　　安东尼指挥着其中一只茶匙飞到海格的手边。海格一把抓住了它，无意间把它给捏弯了。 　　“哎呦，对不起——”海格懊恼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飞虫。” 　　“抓得不错，海格。”斯普劳特教授友善地说，将一把新茶匙放到他的茶杯边上。 　　海格有些自豪地说：“如果不是扫帚载不动我，说不定我还挺适合打魁地奇的呢。” 　　即使知道海格指的是找球手，安东尼忍不住想到海格会是个多么出色的守门员——他一定可以把那个圆环挡得严严实实——并且为格兰芬多当年的魁地奇队长失去了这样出色的队员感到惋惜。 　　“你今天怎么样，亨利？”斯普劳特教授问。 　　“不错，很不错。”安东尼说，“我终于把第三组实践活动的总结报告写完了。” 　　“那很好。”斯普劳特教授说，“你呢，海格？我猜你今天比较忙？” 　　海格说：“确实。南瓜都成熟了，我花了一个上午把它们掏空，下午的时候弗利维教授帮我把它们都雕刻了。” 　　安东尼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大厅靠着墙摆着一长排巨大的南瓜灯，每一个雕刻的图案都不相同。安东尼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非常像火龙龇牙表情的南瓜灯，为此暗暗担心。 　　他把目光转向海格，想要再次警告他不要试图去找那枚匈牙利树蜂的蛋。但是海格的目光正扫视着格兰芬多的长桌，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海格？”安东尼有些担心地问。 　　“我没有看到哈利、罗恩或者赫敏。我还想告诉他们查理给我写信了呢。”海格说，“真奇怪，三个人都不在这里。他们去哪儿了？” 第224章 充满误会和阴差阳错的万圣节 　　安东尼仔细地找了找，但是也没有看到海格的朋友们。他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他们不饿。” 　　海格仍然在嘟嘟囔囔，但是安东尼已经开始打量面前的烤牛肉和炸土豆。如果邓布利多不在十分钟之内宣布开始万圣节晚宴，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叉子会不会突然长出翅膀飞过去。 　　穿了一身南瓜般橙黄色巫师袍的洛哈特姗姗来迟，意外地发现只有费尔奇和特里劳妮教授之间的座位是空着的。 　　很难说谁感到更不自在：费尔奇板着脸；洛丽丝夫人灰扑扑的尾巴时不时就会扫过洛哈特的餐盘；洛哈特光彩夺目的巫师袍和闪闪发亮的笑容令特里劳妮教授的神秘感大打折扣。 　　特里劳妮教授用叮当作响的手镯和披风上轻轻摇晃的流苏作为回敬，并附赠了洛哈特教授一个预言，目光悠远地看着他的杯子，声音空灵而颤抖地警告他自己从他的茶杯中看到了不祥。 　　“哎呀，亲爱的西比尔，”洛哈特亲切地说，“你可真是风趣。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炫耀，但是我确实非常清楚应该怎么和各种预兆打交道……当然了，有些危险，具体情况你都可以在我的《与吸血鬼同船旅行》中找到。不过，今天还暂时用不上它们，因为——茶杯中没有茶叶，西比尔。”他把自己的杯子向旁边推了推，展示给特里劳妮教授，“南瓜汁。” 　　特里劳妮教授飘渺地说：“在真正具有预言能力的人眼中，万事万物不过都是茶叶罢了。记住我的话。” 　　就在这时，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学生们期盼地看着他，安东尼清楚地看到了好几个过于心急的学生正偷偷摸摸地、缓慢地咀嚼着，试图在吞下自己腮帮子里的东西时挂上尊重的表情。 　　“就像伱们知道的那样，这是万圣节的晚宴。”邓布利多高声说，“为了向宴会表示尊重，我提议：吃吧！” 　　他坐下了，率先向自己的盘子中叉了一块烤肉。 　　交谈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顿时充满了礼堂。成百上千把金属刀叉和瓷盘碰撞在一起，装着南瓜汁、牛奶和热巧克力的水晶壶被递来递去，香肠和烤牛肉被一扫而空。蜘蛛形状的小饼干一次次爬上光滑的碗壁，又一次次滑下来。 　　安东尼听到一个座位靠近教工席的赫奇帕奇学生非常大声地说：“贾斯廷，你不是说邓布利多预定了一支骷髅舞蹈团吗？” 　　另一个赫奇帕奇环顾礼堂，目光停留在他们面前的小羊排上：“可能我们需要先把它们吃出来……” 　　“恶。”坐在他们对面的学生发出了厌恶的声音，把自己盘子中的小羊排推远了一些，“我不想知道我正在吃骷髅舞团的哪个部位。” 　　“真的吗，阿不思？”斯普劳特教授探头问道，“你预定了一支骷髅舞蹈团？” 　　邓布利多正在切他的菜肉烘饼。他抬起头：“啊，我真希望我这么做了。” 　　安东尼碰上了麦格教授隐蔽的视线。他轻轻摇了摇头。 　　麦格教授放心地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对付自己的小羊排。 　　“试试南瓜馅饼吗，亨利？”布巴吉教授问。 　　“当然，谢谢你，凯瑞迪。” 　　…… 　　夜色逐渐深沉，绕着南瓜灯飞舞的蝙蝠似乎越来越多。它们从每个咧嘴大笑的南瓜洞旁边掠过，在地上投下一闪而过的黑影。灯光闪耀，人们茶足饭饱、陆续离席。 　　因为既不能捕捉飞舞的蝙蝠，又不能扑桌上的蜘蛛饼干，洛丽丝夫人闷闷不乐地中途退场了，没过多久，费尔奇便阴郁地说自己要去找她，向兜里揣了一把蜘蛛饼干就离开了。 　　海格又回他的小木屋去了。斯内普要和斯普劳特教授去一趟草药田，似乎是因为什么非常珍贵的草药即将成熟了。 　　安东尼吃下最后一个甜甜圈，站起来，一边和弗利维教授讨论着邓布利多推荐的魔法理论书籍，一边跟在麦格教授身后缓缓离开大厅。 　　洛哈特和特里劳妮教授仍然坐在教工席上。他们的同事只是礼貌性地祝他们好胃口，便毫不留恋地离席了。 　　“可是，安东尼教授，”弗利维教授尖声说，“那是一本十六世纪的书！如果你想要知道最新的发展方向，我会建议你订阅月刊《魔法理论通讯》。很多才华横溢的学者都会在上面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什么人正在叫喊着。 　　麦格教授立刻调转了方向，加快脚步，脸又绷紧了。安东尼和弗利维教授紧随其后（弗利维教授不得不一路小跑）。 　　离得越近，他们越能听到古老的砖墙中回荡的声音。麦格教授分开兴奋地挤在楼梯上的学生，于是安东尼和弗利维教授也看到了围观的学生中间的六个人。 　　哈利站在更低的地方，一只手攥着魔杖，另一只手正紧紧拉着罗恩一边的胳膊。罗恩喘着粗气，眼睛通红，瞪着对面的马尔福，另一边胳膊正在旁边的赫敏手中。尽管拉着罗恩，赫敏也如同发怒的母狮一样，对着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怒目而视。 　　马尔福的袍子和罗恩的一样皱，苍白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俯视着三人。他的笑容在发现麦格教授站在他身后时消失了。 　　“我想要一个解释。”麦格教授冷冰冰地说。她的嘴唇紧紧抿着，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是马尔福，麦格教授！”罗恩喊道。 　　马尔福也立刻说：“波特和韦斯莱攻击我！” 　　赫敏愤怒地高声说：“那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 　　“你活该！”罗恩嚷道。 　　“都安静！”麦格教授说，“格兰杰，你来讲。” 　　…… 　　赫敏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叙述。通过她的讲述以及其余三个人的插话——克拉布和高尔没怎么说话——还有楼梯两侧学生的补充，安东尼逐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差点没头的尼克邀请哈利、罗恩和赫敏参加自己的五百周年忌辰晚会。尽管尼克向洛哈特锁住你心俱乐部学习了如何举办一场受幽灵欢迎的活动，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出现在活动中的活人少得可怜。 　　于是，三个学生都觉得忌辰晚会太具有幽灵特色了一些，抱歉地决定中途离席。（“说实在的，我觉得那些腐烂的食物、刺耳的音乐和冰冷的温度……都比马尔福强。”罗恩阴沉地补充道。） 　　而尼克，诚心诚意地听取了洛哈特关于“真诚和热情”的理论，用冰冷的幽灵所能迸发出的最大热情试图挽留自己的客人，穿过墙壁追了出来。 　　如果不是有些幽灵突然决定趁着宴会主人离席为大家表演一下真正的“无头”，或许尼克会一路飘到格兰芬多塔楼。 　　不过，因为尼克锲而不舍的挽留，当他忧郁地穿过墙壁离开时，已经有不少回地窖的斯莱特林学生看到了这一幕。 　　“马尔福说哈利又在炫耀他的救世主名头……”赫敏说，咬着嘴唇犹豫地停住了。 　　麦格教授问：“然后？” 　　“然后哈利让他走开。”赫敏说。 　　“我只是在奇怪波特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下，教授。”马尔福不失时机地说，“但是他们试图威胁我，告诉我如果我多问一句，就要让我吃鼻涕虫。” 　　“那是在你问哈利是不是已经不满足于科林和金妮的追捧之后！”罗恩恨恨地说。 　　“无论如何，先生们，”麦格教授严厉地俯视着他们，她看了眼赫敏，“还有小姐……这不是你们在楼梯上打架的理由。我想，我需要扣去十分。” 　　赫敏发出了窒息般的声音。 　　“每人十分。”麦格教授补充道，“我很失望，格兰杰小姐。我以为你会更理性一些的。” 　　赫敏脸色惨白，哈利和罗恩终于不再瞪着马尔福，转而歉疚地望向她。马尔福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仿佛斯莱特林的沙漏中不是同样失去了三十分，而是加上了三十分。 　　“可是，麦格教授！”一个站在旁边的赫奇帕奇终于鼓足了勇气，“这完全是马尔福的责任！他对哈利说了很恶毒的话！” 　　“是什么？”麦格教授问。 　　哈利移开目光，显然宁愿接受惩罚，也不想要重复马尔福说的话。罗恩往前站了一些，赫敏抿着嘴担忧地看着哈利，两人也都没有说话。马尔福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但是弗里维教授一直拉着另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窃窃私语。他问了几句，那个高年级便低下头说了什么。弗里维教授生气地瞪圆了眼睛，连声说：“太糟糕了，这太糟糕了！” 　　“什么，菲利乌斯？”麦格教授问。 　　弗里维教授示意麦格教授和安东尼俯下身：“马尔福先生问波特先生，如果不是为了出风头，为什么会想起去参加尼克的忌辰晚宴——”他摇着头，生气地小声复述道，“他问波特先生，是不是为了顺便庆祝……詹姆和莉莉的忌日。” 　　麦格教授愤怒地倒吸一口冷气，安东尼也不由地说：“天啊！” 　　马尔福大声说：“教授，我需要先去校医院了！” 　　“马尔福先生——”麦格教授高声说。 　　“韦斯莱的脏老鼠咬了我！”马尔福立刻说，举起带血的食指。 　　罗恩同时惊呼道：“对了，斑斑！斑斑去哪儿了？” 　　“它被克拉布踢到楼下了。”边上的学生告诉他，说不出是好心怜悯还是幸灾乐祸，“如果你动作够快的话，说不定可以在蛇嘴里拔出它的尾巴。” 　　另一个学生则友善地说：“别听他乱说，斯内普只喂那些蛇刚出生的、没有毛的小老鼠。” 　　罗恩绝望地说：“可是斑斑也没什么毛！它秃了！” 　　“我被咬了，教授。”马尔福说，“谁知道那只老鼠身上带着什么东西……（“说不定会让你也变秃。”站在安东尼旁边的一个赫奇帕奇嘀咕道。）我肯定需要去让庞弗雷夫人替我看看——唉，我想我已经感到有些头晕了。” 　　“你可以去校医院。”麦格教授严厉地说，“但是在此之前，我认为斯莱特林需要再扣二十分。” 　　现在旁边的斯莱特林开始用不善的目光打量马尔福了。马尔福看起来还想要争辩，但是麦格教授已经转向了哈利：“上去吧，波特先生。我想应该还有不少薯条剩下来了——我会让厨房给你们送一点南瓜汁。” 　　安东尼惊异地发现她的眼中竟然隐隐闪着泪光。 　　马尔福冷哼了一声，避开旁边斯莱特林学生的目光，扭头离开了。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他的面色似乎比平时更加苍白。 　　“不行，我要去找斑斑。”罗恩说。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尖厉刺耳的猫叫，正好从楼下传来。罗恩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糟糕。 　　“洛……洛丽丝夫人？”他艰涩地问。 　　安东尼也开始为罗恩的宠物担心起来。蛇或许是学生编造的，但洛丽丝夫人确确实实是一只猫。 　　紧接着是费尔奇的声音：“什么东西，亲爱的？老鼠？真不错——” 　　楼梯中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了。有的说洛丽丝夫人从来不抓学生的宠物，有的说那只猫说不定会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偷偷吃宠物（“我记得它还想捕猎猫头鹰！”）。 　　罗恩的嘴唇已经开始颤抖了。“不是斑斑，不要是斑斑。”他低声说。 　　“费尔奇！”麦格教授喊道。 　　费尔奇的鼓眼睛很快出现在楼梯口：“你找我，麦格教授？”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旁边的学生，似乎想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感恩的畜生要经历一场禁闭。 　　“是的，我们在找你。”弗利维教授高声说，“洛丽丝夫人刚才是不是抓到了一只老鼠？”他正踮脚跳着，试图从学生的肩膀上方看到费尔奇怀中的猫。 　　“什么？”费尔奇迷惑不解地问。 　　“老鼠，费尔奇先生。”安东尼解释道，目光落在费尔奇右手提着尾巴的一只巨大的、灰色的东西身上，“韦斯莱先生正在找他的宠物。” 　　费尔奇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抱怨学生为什么要养这么肮脏的东西，还是辩解自己的猫从来不吃宠物。但他的脸皮抽动了几下，最终面对着三个教授，有些恼火地把那个灰家伙往外一递：“好吧，如果有学生认为这是他的宠物！我猜明天有人会把泥巴脚印当作宠物吧！玷污城堡，跑来跑去——” 　　赫敏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接过了老鼠的尾巴。它的身上沾满了猫口水，血迹斑斑，一动不动。 　　“罗恩，”哈利同情地小声说，“我想那是斑斑。” 　　罗恩发出了一声哀嚎。哈利无言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表示着自己的哀悼。旁边的学生议论声更大了。费尔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费尔奇，我们需要谈谈洛丽丝夫人的问题。”麦格教授严肃地说，“我们绝对不能容忍她捕杀学生的宠物。” 　　弗利维教授赞同地点着头。费尔奇的目光在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和安东尼之间打转，把怀中的洛丽丝夫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等等，你们两个，它还活着！”赫敏突然欣喜地叫道，“它还活着，罗恩！” 　　昨晚趴下想休息一下，结果直接睡了过去………… 第225章 斑斑的看病之旅 　　罗恩一把将斑斑抢了回来，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会儿，伤心地说：“我想那只猫咬到了它的肚子……”他珍惜地抚摸着斑斑，“它太肥了，所以还活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洛丽丝夫人从来没有捕杀过学生的宠物！”费尔奇胜利地嚷道。洛丽丝夫人嘶哑地叫了一声，舌头舔过自己纠缠在一起的灰毛，没有看出来半点效果。 　　哈利低头看着躺在罗恩掌心的斑斑，提议道：“我们带它去让庞弗雷夫人看看吧。” 　　“好主意。”赫敏赞同道，“你可以顺便问问怎么治老鼠的脱毛问题。” 　　罗恩忧愁地说：“我想她不会特别高兴看到病房中出现一只老鼠。” 　　弗利维教授主动说：“让我看看，韦斯莱先生。我和圣芒戈的治疗师学了几招呢。” 　　“可以吗，弗利维教授？”罗恩说，手上已经把斑斑递了出去。 　　“当然，弗利维教授在治愈魔法方面造诣很深。”麦格教授说，也靠近了一些，“虽然我不如你，菲利乌斯，但是说不定我可以……” 　　斑斑的鼻子抽动了两下。下一秒，罗恩大声喊道：“斑斑！” 　　他的斑斑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跳下他的手掌，钻进人群逃跑了，矫健得不像一只刚刚猫口逃生的、年老虚弱的肥老鼠。罗恩甚至来不及合上手指抓住它。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这里！” 　　“等等，跑了——跑得好快！” 　　罗恩从几排人之间挤过去，踮着脚看了一会儿，又蹲了下去，试图在人们的鞋子和巫师袍摆缝隙中寻找一条光秃秃的老鼠尾巴：“斑斑？斑斑！你要去哪儿？” 　　弗利维教授小声和麦格教授说：“伱的阿尼马格斯，米勒娃。” 　　“哦……没错。”麦格教授说。安东尼疑心自己看到了一丝尴尬闪过她严肃的面孔。 　　哈利和赫敏抬眼看着麦格教授，显然也想到了她的变形术。 　　“往好处想，韦斯莱先生。”安东尼安慰道，“至少这代表斑斑受的不是重伤。” 　　麦格教授也说：“我想它会自己回来的，韦斯莱先生。现在去吃点东西吧。” 　　哈利和罗恩的肚子适时咕噜噜响了起来。 　　弗利维教授朝他们三人微笑着。哈利脸红了。 　　“你——你不怪我们了，麦格教授？”赫敏颤声问。 　　“什么？不，当然不。”麦格教授说，“我知道，对于那些想要维护朋友的人来说，面对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不愤怒的……我非常理解。不，格兰杰小姐，如果不是校规不允许，我甚至会给你们加分。”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旁的学生简直是被吓呆了。 　　“如果你们再不快点的话，餐桌上的最后一块南瓜蛋糕就要消失了。”弗里维教授快活地说。 　　哈利、罗恩和赫敏朝大厅走去，仍然能听到他们对话。 　　“我在十月最后一天被扣分了！”赫敏不可置信地说。 　　“好了，只是十分，赫敏。”罗恩说，心烦意乱地朝墙角和栏杆下方张望着，“你用不了三天就能把它们加回来。” 　　赫敏焦虑地反驳道：“那不是十分，而是三十分！” 　　哈利安慰她：“你就当我和罗恩刚刚被斯内普扣了二十分——这很正常，赫敏。我们去吃薯条和南瓜蛋糕吧。” 　　…… 　　万圣节之后，天气更冷了。仿佛忽然之间，霍格沃茨就进入了冬天。多彩的秋叶全都落了干净，黑湖湖面隐隐开始结冰，但是第二天的太阳明晃晃照了半天，尚未成型的冰便又都融化了。 　　学生开始戴上他们的围巾和手套。家养小精灵将所有壁炉都烧得旺旺的。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窗户都冷得像一块冰块。 　　邓布利多似乎又忙碌起来，很少出现在学校中。那个指示人们去找麦格教授或者斯内普的纸条又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因为教授们都不太愿意进教工休息室看口令，人们足足花了一个星期才注意到校长室没有人。进门口令被换成了“南瓜糖”，但是教授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蜂蜜公爵已经快要把他们的万圣节特别糖果下架了。 　　虽然不在学校中，邓布利多依旧和安东尼保持着书信联系——多数是为了讨论如何迎接那两位邓布利多的老朋友。 　　在邓布利多的暗示下，安东尼终于意识到那个即将诅咒怨灵鸡的活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活了六百多年的尼可·勒梅。 　　“尼可一直说自己非常想要诅咒那些阴森森的亡灵巫师。”邓布利多写道，“也算是实现他的愿望吧。” 　　…… 　　随着气温逐渐降低，安东尼把纳威送给他的白鲜移到了室内。怨灵老鼠有时候会跳到花盆上，好奇地嗅着白鲜，而猫只是在枕头上打滚，花了更多时间试图找安东尼要酒喝。 　　安东尼躺在床上，和它玩了一阵子，才翻身坐起来，去拿自己的外套。 　　“好吧，好吧。”他妥协道，“我去给你买酒……正好亚瑟和莫莉让我找机会带斑斑去神奇动物商店看看。” 　　猫满意地发出呼噜声。 　　…… 　　走廊上热闹极了。韦斯莱双胞胎、罗杰和埃默里已经开始售卖第一代罗杰老蛇。趁着费尔奇还没有更新他的禁止使用魔法物品清单，安东尼时不时就能碰上学生指使着罗杰老蛇，互相玩闹攻击。 　　在经过一个偏僻的小走廊时，安东尼看见了一个被好几条罗杰老蛇纠缠的学生。那个学生一边笑着，一边挥着魔杖，将罗杰老蛇甩到一起，让它们互相越缠越紧，最后系成了一个死结。 　　“好想法。”弗雷德说，“一等奖，给，这是你的报酬——”那个学生接过一个银币，兴高采烈地走了，“乔治，我们需要找到让老蛇不会干出这种蠢事的办法。” 　　“可以让它们在纠缠起来的时候触发另一个魔法效果……”乔治说，“你觉得让它分泌鼻涕虫的黏液怎么样？” 　　“试试力松劲泄。”安东尼从他们身旁快步走过，提议道，“另外，韦斯莱先生，走廊上不允许使用魔法。别被我们抓到了。” 　　“好的，教授！”乔治喊道。 　　弗雷德抱怨道：“怎么，我们现在又是‘韦斯莱先生’了？” 　　…… 　　安东尼在黑湖边上找到了另一个韦斯莱先生，罗恩·韦斯莱。罗恩正蹲在地上，用一小块涂满了黄油的白面包哄诱着自己的老鼠：“来吧，斑斑，吃点东西。” 　　赫敏说：“我觉得它不应该吃更多东西了，罗恩。它一个小时前才吃过玉米沙拉！” 　　“你不明白。”罗恩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又不养宠物。自从被费尔奇那只见鬼的猫咬过后，斑斑一直有些食欲不振……” 　　哈利公允地说：“但是昨天夜里它把你放在床头的爆米花吃完了。” 　　“上午好，韦斯莱先生。”安东尼说，好笑地看着蹲在一起的三个人一齐转头看向自己，“上午好，波特先生，格兰杰小姐。” 　　“安东尼教授？” 　　“韦斯莱先生，你的父母……”安东尼说，眼睁睁看着罗恩叹了口气。 　　“我知道，”罗恩说，“不要打架，多吃蔬菜，照顾好金妮，祝哈利圣诞快乐。珀西已经告诉过我了。”赫敏狠狠捅了捅他的肋骨，罗恩补充道，“教授。” 　　“一个都不对。”安东尼忍俊不禁地说，“你的父母让我询问你，是否愿意让我带斑斑去对角巷的神奇动物商店？我们可以在那里给你的老鼠做一下身体检查。” 　　罗恩犹豫了一下，说：“那一定很贵……” 　　“你不用为价格担心，韦斯莱先生。”安东尼安慰道，“斑斑是被学校的洛丽丝夫人咬伤的，所以学校会为此负责。” 　　“真的？既然这样……好吧。”罗恩不舍地看了看斑斑，将它交到安东尼手中，“你什么时候回来，安东尼教授？” 　　“最迟晚饭以前。”安东尼保证道，“我一回来就把你的老鼠还给你。” 　　…… 　　似乎是认出了他是那个暑假去过陋居的教授，斑斑温顺地滑进了安东尼的口袋中，没怎么反抗。 　　不过，相比于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怨灵老鼠，安东尼明显感到斑斑让自己的口袋向下一坠。他不由看了眼罗恩——罗恩正在担忧地看着斑斑挂在口袋外面的、长长的尾巴——暗自奇怪他怎么会觉得斑斑还需要吃更多东西。 　　和三人道别（并且再次保证会在晚饭前回来）之后，安东尼走到霍格莫德村，然后，啪的一声，他幻影显形到了一片荒山野岭之中。 　　几只山雀吃惊地飞走了。安东尼把手伸进口袋里，确认斑斑还好端端地待着。满地都是落叶，绵软得仿佛上好的地毯。 　　他用力踩了踩，确保自己不会摔倒后，继续旋转起来。 　　又是啪的一声轻响。下一刻，安东尼的身影出现在了一个废弃的农庄背后。 　　啪。 　　安东尼站在公园可怜的几棵树之间。旁边的灌木篱笆被修剪成规规矩矩的、勤快的模样，围绕着光秃秃的花圃。几个小孩正在又叫又笑地从滑滑梯上滑下来。 　　啪。 　　安东尼站在几栋小楼背后的通道中，旁边是一辆垃圾车。斑斑在他的口袋中惊恐地吱吱尖叫着。安东尼把手伸进口袋中，安抚地摸了摸。 　　当一具尸体的好处之一：因为不用担心分体的问题，他可以连续远距离幻影显形。 　　啪。 　　他站在对角巷闹哄哄的街道上，差点和丹尼尔直直撞上。 　　丹尼尔正抱着一摞高过头顶的废纸，注意到跟前突然多了双鞋子后，他的左脚临时拐到了右脚的右边，以某种舞蹈般优雅的灵巧避开了安东尼，原地转了个圈。 　　他一边抬头看着纸堆，确认没有飘下来什么东西，一边恼火地问：“是谁——亨利？”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安东尼笑道，“我猜你现在没有心情握手。” 　　“我也没有心情和你开展一场亲切的寒暄，除非你一会儿要去破釜酒吧喝酒。”丹尼尔说，“我们忙极了——到年底了，店长决定今年要提前大扫除。不，你不需要……太好了，谢谢你。见到你真高兴。” 　　安东尼一边帮他拿着一半的废纸，一边和他一起向默默然图书公司走去。 　　“所以，亨利，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对角巷了？”丹尼尔问。 　　安东尼向自己的口袋中瞟了眼：“带学生的宠物体检。” 　　丹尼尔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是麻瓜研究学的教授。” 　　“据我所知，我确实是。”安东尼说，“因此，麻瓜研究学教授在帮丽痕书店运完它的三英尺废料后，就要去神奇动物商店替一只老鼠挂号。” 　　“神奇动物商店？” 　　安东尼耸了耸肩，把纸堆向上抱了抱：“我总不能带老鼠去咿啦猫头鹰商店吧。” 　　丹尼尔笑道：“老猫头鹰会把你赶出来的。” 　　…… 　　在丹尼尔留在出版社和对方争执这些究竟是“没有人会要的废纸”还是“在书店中被损坏的珍贵书籍”时，安东尼悄悄离开了。 　　斑斑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费了很大功夫从他的口袋中探出脑袋来，贪婪地呼吸着对角巷的空气。 　　男巫和女巫在街上急匆匆地走过，各个店铺门口的门铃声清脆地响个不停，买家讨价还价，卖家力证清白，空气中浮动着炒栗子的香味，在寒冷的秋冬交接时分闻起来格外诱人。 　　终于，安东尼听到了蟾蜍此起彼伏的叫声。 　　他推开店门，听到那个站在店员面前的女巫焦急地高声说：“自从吃了我们的那个老旧的门铃，它就再也不叫了……所以我们又给它吃了一个小号……” 　　“您为什么要给它吃门铃？” 　　“因为我们想要让它当门铃。” 　　店员说：“不，夫人，您应该喂它一些‘蟾蜍呱呱响’，其中就有发出门铃声音的种类。我们这里还有一些万圣节剩下来的特别呱呱响，它可以让您的蟾蜍发出阴森的哭泣声。如果您想要购买的话……” 　　“不，我不想要。”那个女巫生气地说，“我只是希望那些麻瓜能离我远一点，不是真的想让他们管我的温馨小家叫鬼屋！” 　　她一把抱起那只巨大的蟾蜍（它正倦怠而呆滞地看着斑斑），从安东尼身边挤了过去。 　　“那就买一点普通的呱呱响，夫人！”店员高声说，“我们有促销活动呢！” 　　回答他的是一声愤怒的蟾蜍叫声。那个女巫把蟾蜍倒提着晃了晃，小号和门铃都掉了出来。她不满地看了眼店员，绕过地上的猫头鹰羽毛和粪便（另一个店员正指挥着扫把和抹布飞过来清理它们），提着蟾蜍离开了。 　　“那确实也是一种办法。”店员向安东尼解释道，“但是我们的蟾蜍呱呱响真的滞销了……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先生？” 　　安东尼犹豫地把斑斑掏了出来：“我想请你看看这只老鼠……嗯，为什么食欲不振。” 　　斑斑正在充满渴望地看着一个被吃了一半的金枪鱼猫罐头。 第226章 狭路相逢 　　“食欲不振……”店员低下头，从眼镜后面瞅了瞅硕大的老鼠，嘟囔道，“好吧，让我们看看。” 　　一只面相凶恶的猫头鹰飞了过来，落在柜台上一个大笼子上——那里面装着一群油光水滑、光鲜神气的黑老鼠——猫头鹰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看黑老鼠们，又望望柜台上的肥老鼠，感兴趣地低下了头。 　　“去，去！不是说你食欲不振！”店员不耐烦地挥手赶开猫头鹰，“里斯，麻烦你向食槽里加一些猫头鹰粮——实在不好意思，先生。让我们看看您的老鼠。这是什么，被猫咬了？” 　　“是的。”安东尼说，和店员一起俯身看着斑斑肚子上已经愈合的、小小的白色伤痕。黑老鼠在他们身旁吱吱叫着，争先恐后地把鼻子伸出笼子的铁丝栏杆，打量着仰面躺着的斑斑。 　　店员点点头，又把斑斑翻过来，凝视着它稀疏的毛发。 　　“它是不是还非常嗜睡？” 　　安东尼肯定地说：“是的。”住在陋居的时候，他经常听见罗恩和韦斯莱双胞胎因为斑斑和埃隆吵架，弗雷德和乔治最喜欢强调的就是斑斑“又肥又懒，只会吃喝睡觉”。 　　店员又捏了捏斑斑的尾巴。“它多大了？”她问安东尼。 　　“我不清楚。”安东尼说，“我猜至少有三岁？” 　　“像这样的老鼠能活上三年已经很不错了。”店员告诉他，“它平时会吃坚果吗？” 　　“呃……我不清楚。”安东尼努力回忆着陋居的生活，“我猜它有时候会吃花生饼干上面的花生碎。” 　　“上次发情是什么时候？” 　　安东尼犹豫着：“我不清楚。” 　　“磨牙厉害吗？” 　　“我不清楚……” 　　店员的视线在斑斑和安东尼脸上来回打转。 　　“您是在垃圾桶里发现它的吗？” 　　“不是。”安东尼认真地说，“这是我朋友家的宠物。” 　　“啊，非常抱歉。”店员说，“您当然不是，但是我们有时候确实会遇到故意拿我们寻开心的客人。”为了表示歉意，她架上了一副更厚的眼镜，把斑斑抓到鼻子前仔细地打量着。 　　她皱着眉头，意味深长地唔了几声。 　　“它的左耳朵是怎么回事？”她问。 　　安东尼惊讶地研究着店员手指指出来的地方，这才意识到斑斑的左耳朵是破损的。 　　大概是看出来了他的回答又会是“我不清楚”，店员咂了咂嘴，弯下身在柜台底下翻找了一阵子，一无所获地直起身，大声说：“里斯，请你去库房中找一些老鼠强身剂！” 　　“好的，马上就来。”里斯隔着几排魔法兔子和猫咪高声应道。 　　“请稍等，先生。”店员说，继续打量着斑斑，“还有它的前爪——看，这里缺了一个脚趾。”她摇摇头，“这只老鼠可是受过罪的。它能活这么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安东尼觉得自己有必要替韦斯莱家辩护：“它的主人对它非常好，我想这应该是它在来到我朋友家之前受的伤。” 　　“我相信，先生。”店员嘀咕道，捏着斑斑圆鼓鼓、软绵绵的身子，“说老实话，我们也有可以修复宠物断肢的魔药。它的价格可能会稍微昂贵一些，但是能让您的爱宠——或者您朋友的爱宠——重新变得完整无缺。您需要吗？” 　　“有多贵？”安东尼问。 　　“四加隆五西可。”店员说，又指了指旁边的黑老鼠，“或者您也可以考虑为您的朋友再买一只老鼠。它们会耍些有意思的小把戏，而且相对便宜，只要九个西可。” 　　见安东尼看过来，那些黑老鼠立刻支着尾巴跳来跳去，卖力地展示着自己。 　　“谢谢，但是我不认为它的主人会想要换一只老鼠。”安东尼说，“他们感情很深。您刚刚提到的魔药可以修复到什么程度？”他打量着斑斑，“掉了的毛发属于断肢吗？” 　　“不属于。”店员说，“不过，除非它受到的是黑魔法伤害，不然我敢保证让您带回去一只耳朵完好、前爪完整的老鼠。看看这个爪子，对于老鼠来说，前爪可比后爪重要多了……哦！天啊，伱吓了我一跳。老鼠强身剂拿来了？你站在这儿做什么，里斯？” 　　安东尼抬起头，看到那个被称为里斯的店员正盯着斑斑，面皮奇怪地抽动着。他的目光非常古怪，但还是缓缓把老鼠强身剂的红色小瓶子递给了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店员。 　　安东尼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巫师中总是有些怪人，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每三个小时喂十滴，或者每个小时三滴。”店员说，“三西可七纳特。” 　　“太好了，谢谢你。”安东尼说，从钱包中数出硬币递过去，“麻烦帮我密封好，我回去的路还有些颠簸。” 　　“没问题。”店员说，利落地替他在瓶子外面又缠了几圈胶带，甚至帮他打了个蝴蝶结。 　　安东尼朝她点头微笑，接过试剂瓶，伸手抓起斑斑——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里斯紧紧抓着安东尼，平静地微笑着：“我可以知道这只老鼠的名字吗，先生？” 　　店员叫道：“里斯·兰伯特！你在干什么！” 　　安东尼吃惊地看着里斯。 　　“斑斑。”他说，“它叫斑斑。” 　　里斯重复道：“斑斑。”他低头看着罗恩的老鼠。斑斑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注视，只是捧着店员给的花生满足地啃着。安东尼探究地看着里斯。 　　里斯松开了安东尼：“不好意思，先生。”他没有更多解释，只是向安东尼歉意地点点头，又指挥着扫帚和抹布打扫起宠物商店。 　　安东尼困惑不解地在店员的道歉声中离开了。斑斑在他的口袋中舒服地抱着一大把花生米。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福洛林·福斯科冰淇凌店出来之后，安东尼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他转过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他去丽痕书店转了一圈。就像丹尼尔说的那样，这里正在大扫除，店中乱得无处立足，而且所有人都忙得没空搭理他。 　　“为什么今年的大扫除突然提前了？”安东尼问，站在梯子上躲过刷刷刷掏着书架下方的扫把。 　　丹尼尔左右看看，凑近安东尼，怨愤地小声说：“还不是因为魔法部……为了通过那个《麻瓜保护法》，他们搅得整个对角巷不得安宁。翻倒巷把自己的垃圾丢得到处都是，他们也不管，只抓着我们这种光明正大的店铺审问……上个月……” 　　“丹尼尔！采购登记册呢！”书店另一端有人喊道，“又找到了一本禁止出版的黑魔法书籍！” 　　丹尼尔骂了句粗话，朝安东尼耸耸肩：“你看到了，亨利，我暂时没空招待你。唉，我真不喜欢处理这些黑魔法……” 　　“我倒是有个提议。”安东尼抓着梯子，闪过几本破空飞来的《飞翔的魁地奇》，“假如你们同意的话，我想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禁书区会很乐意接收它们。如果有太危险的书，据我所知，教授们的私人收藏也颇为恐怖。” 　　丹尼尔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啊！太好了，亨利，如果你愿意帮我们联系霍格沃茨图书馆……” 　　“我会给你写信。”安东尼点点头，高兴于自己又多了些可能的研究文献。 　　…… 　　离开丽痕书店之后，安东尼在对角巷转了转，接着又和破釜酒吧的汤姆聊了会儿天，买了瓶白兰地准备送给海格。等他做完这一切，他才从破釜酒吧出来，打算替猫买点麻瓜的白葡萄酒，而不是破釜酒吧那种掺水的东西。 　　安东尼一边在心中默默数着钱包中的英镑数量，一边考虑着应该买几瓶。 　　他突然停了下来。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是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临着两个酒吧的后院。它们都静悄悄地矗立在日光的照耀下，大门紧闭。 　　因此，安东尼此时只能隐隐听见查令十字街的车流声和人声喧哗。如果很用心地听，似乎能听到音乐声从唱片店中飘出来，但很快就被十一月的风断断续续地吹散了。 　　走过这条僻静的小路，他就能抵达一个让他惊叹不已的大超市。人们会开着车，把一箱又一箱的货物搬回家。 　　安东尼转过身，面对着空气：“如果你想要做什么，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寂静。 　　一个塑料袋在墙根被拐进来的风吹得微微颤抖着，挂在破损的砖块上。空啤酒瓶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咯棱硌棱的声音。 　　“我没有恶意，先生。”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仍然穿着一身巫师袍。他的双手都举着，姿势别扭但是熟练地向安东尼展示了自己口袋中的魔杖。 　　“里斯先生？”安东尼不太意外地问。 　　“我的姓是兰伯特。”里斯纠正道，仍然微笑着。他似乎没有想到安东尼会这么快地意识到他在后面跟着。 　　安东尼叹了口气：“您有什么事情，兰伯特先生？” 　　“我知道这很奇怪，”里斯说，“我一定是疯了。先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安东尼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不下八种通过姓名诅咒自己的办法，每一种都意味着对方也是个阿兹卡班逃犯。 　　他仔细地打量着里斯，突然看到里斯脚边放着一个破旧的皮箱子。安东尼不由地挑了挑眉。就他读过的小说来看，如果“跟踪”和“行李箱”出现在同一个章节里，它们通常意味着“机密文件”“金钱”“武器”之类的东西。 　　“哦，这个。”里斯瞟了眼那个箱子，“那是我的行李，因为我被解雇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抱歉。”安东尼说，“但是，兰伯特先生，我依旧不明白您想要什么。” 　　里斯向前走了一步。 　　“我想要一个答案。”他轻轻地说，“我很抱歉，先生，我太困惑了……” 　　“不好意思，什么？” 　　“那只老鼠。”里斯又向前走了几步，轻声说，似乎害怕惊醒什么，“那只老鼠，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再让我看一眼？” 　　安东尼瞪着他。里斯的双手依然高高举着，眼中充满恳切的期盼。斑斑正在安东尼的口袋中安睡，发出小小的鼾声。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答应。”安东尼说，“我答应过别人要把老鼠好好带回去的。” 　　“我只是需要看它一眼。”里斯说，“看他一眼。这对我非常重要，先生。” 　　他听起来太像疯子了。安东尼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的行李箱。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杀了那个店员！”他不可置信地说，“你杀了那个猫头鹰商店的店员劳顿！” 　　里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 　　“那是劳顿的箱子。”安东尼非常肯定地说，警惕地看着里斯，“上面还有没擦掉的猫头鹰粪便呢。”他暗暗屏住呼吸，感应到这条街道上有不少老鼠和狐狸的尸体。 　　“那不是——我就是劳顿，先生。”里斯说，骤然摆出一幅愁眉苦脸的表情，“我是劳顿。” 　　安东尼顿时毛骨悚然。他正在面对一个不断改换身份的家伙，而对方因为罗恩的斑斑对他穷追不舍。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件事情都太离奇了。 　　“如果你只是为了看看它，我可以给你寄它的照片。”安东尼说。 　　“这不一样，先生。”里斯（或者劳顿）说。 　　就在这时，斑斑醒了。它抱着一颗花生米，从安东尼的口袋中探出头来。 　　下一刻，里斯的脸上猛然出现复杂到难以辨认的神情。安东尼警惕地伸手护住了斑斑，但是里斯已经猛地扑了过来，将安东尼撞倒在地。里斯的一只手紧紧抵着安东尼的口袋，另一只手抽出了魔杖。 　　斑斑惊恐地尖叫着，把手中的花生米掉了一地。 　　“你好啊，老朋友。我猜你认不出我来了？”里斯温和地说，魔杖直直戳着老鼠的喉咙，“我真是吃惊……你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拿东西的姿势和其他老鼠不一样吧，斑斑——彼得？” 第227章 莱姆斯卢平 　　第227章 莱姆斯·卢平 　　斑斑拼命扭动挣扎着。安东尼坐在地上，猛地把自己的魔杖也抽了出来，威胁地对着里斯：“退后，兰伯特先生。” 　　里斯猛然僵住了，低头看着安东尼的魔杖。 　　“我对你没有恶意，先生。”里斯说，仍然紧紧卡着安东尼的口袋。 　　斑斑越发凄惨地尖叫起来。 　　“放开它！”安东尼要求道，盯着里斯的眼睛。 　　里斯深吸了一口气：“你看，我甚至没有使用缴械咒。”安东尼的魔杖又向上抬了抬，“我可以解释——这不是一只老鼠，先生，这是阿尼马格斯——” 　　斑斑终于将头扭了过来，狠狠咬了里斯一口。血液立刻渗了出来。里斯轻轻吸了口气，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痛苦的神情。 　　“我本来还在想……”里斯低声说，手指抽动着收紧了，“我本来有很多疑问的，彼得。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为什么伱仍然活着？但是看起来我不用再问了……你们换人了，是不是？”他的语调平稳极了，眼中闪着吓人的光芒。 　　“我恐怕你弄错了，兰伯特先生，这不是什么阿尼马格斯。”安东尼说，缓慢地将魔杖抵住了里斯的胸膛，“请放开它，否则它的主人会非常伤心的。” 　　就在这时，斑斑猛地一挣。随着口袋布料清脆的撕裂声，这只胖老鼠终于从里斯不断收紧的手中逃了出来，慌慌张张地跳到地上，敏捷地跃过几个空易拉罐，贴着墙根狂奔着。 　　“统统石化！”里斯挥着魔杖，“统统石化！昏昏倒地——四分五裂！” 　　几道魔咒又急又险地从斑斑身边擦了过去，撞在地面和墙壁上，尘土飞扬。斑斑跑得更快了，灵巧地闪过掉下来的碎砖块，绕过一截发黄断裂的橡胶水管，朝车来车往的大街跑去—— 　　它突然被几具摇摇晃晃的老鼠尸体挡住了去路。死于老鼠药的仍然皮毛完整，被不知什么动物咬死的则大开着肚子，或者只是拖着半截身子。 　　斑斑吱吱叫着，猛地一蹬地面，从面前的老鼠头上跳了过去。它的后腿被其中一具尸体咬住了，但是它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跑，沿路在粗糙的墙面上蹭着。 　　啪嗒一声，本来就被咬断了脖子的老鼠尸体彻底失去了它的脑袋，摔在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后茫然地打着转。它的脑袋仍然挂在斑斑的腿上，牙齿牢牢嵌在斑斑松软的皮肉中，随着奔跑的动作甩动着。 　　仿佛狂风刮过，更多细小的骨头正在空中翻飞着，喀拉拉地组合成更多破破烂烂的老鼠骷髅，涌向斑斑。下一刻，在斑斑绝望的叫喊声中，骷髅老鼠将超重的老鼠送到了安东尼手中。 　　“你可不能跑了。”安东尼嘀咕着站起来，有些歉意地把斑斑腿上的老鼠脑袋扔到一边，“韦斯莱先生还在等着你呢。” 　　与此同时，里斯正被几具仍然沾着泥土和垃圾的狐狸尸体按在地上——狐狸的身子被魔咒切成了好几份，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绳索缠着它们，马上就要被拉离地面了——但是在看到安东尼抓住斑斑的那一刻，里斯的动作静止了。 　　他的脖子露在狐狸威胁着张开的嘴下，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 　　“把他给我！”他说，语调中不自觉地透出一丝恳求，“拜托，先生，听我说。我需要——我必须——”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安东尼和里斯都把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潮流青少年打扮的女孩站在里斯身后，用满是刺青的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视线惊慌地扫过满地乱窜的老鼠尸体、七零八落但是仍然在活动的死狐狸和安东尼脚边散落的骨头，又看了看穿着洗到褪色的巫师袍的里斯，再落到他手中的魔杖上。 　　然后，她和站着的安东尼对上了视线。她的眼中满是惊恐。这个女孩稍微向后退了一步。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她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紧接着，她猛地转过身，狂奔起来，尖声喊道，“救命！谁来救救我！那条巷子——” 　　下一秒，里斯已经朝那个女孩举起了魔杖。安东尼的心猛地一沉。 　　“不！”他厉声说，瞪向里斯。狐狸们扑了上来，安东尼也撞向了里斯。 　　与此同时，震慑术已经让里斯呼吸一滞。斑斑在安东尼的手中翻着白眼，不声不响地晕了过去。 　　安东尼压下里斯握着魔杖的手臂，连带着将对方整个人都撞歪了，里斯喊出来的魔咒这才真的传到他的耳中：“昏昏——” 　　里斯的头已经砸在了墙角的啤酒瓶上。 　　他的目光锁在安东尼手中攥着的斑斑身上，嘴唇挪动了几下，最终不甘心地晕了。 　　安东尼垂下头看了他一阵子，站起来。 　　在这条堆满尸骨的偏僻小巷中，他的身边是灰尘仆仆、满身伤痕的里斯，手里是凭空多添了伤痕的斑斑，不远处大概还有个惊恐尖叫的青少年。他口袋里的老鼠强身剂已经被压碎了，顺着衣服滴滴答答地向下流。 　　“呃……”安东尼说。 　　…… 　　“天啊！”麦格教授倒抽着气，打量着安东尼床上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猫看了她一眼，在飘絮的枕头上优雅地伸了个懒腰，从窗台跳出去了。 　　在麦格教授进来之前，它正在因为安东尼没有如约带回来酒而大发脾气，而安东尼在可可的帮助下骤然扛着一个活物出现在卧室的事实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担心我惹祸了，米勒娃。”安东尼愧疚地说，反手把门死死关上，“我和这位先生打了起来，被麻瓜看到了。” 　　“亨利！” 　　“我知道，对不起。”安东尼说，“但是如果我能为自己辩护的话，我要说对方的责任比我大。我只是带韦斯莱的宠物去神奇动物商店——你知道，它之前受伤了——他就冲出来说那只老鼠是阿尼马格斯。” 　　“这不可能。”麦格教授断然说，“韦斯莱家已经养了那只老鼠很久很久了，没有哪个有理性的人能忍受被人当作宠物这么久的。再说了，阿尼马格斯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变形术，所有想要尝试阿尼马格斯的人都需要在魔法部登记才能获得正确、合适的看护。我不记得有谁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老鼠。” 　　安东尼点点头：“我也告诉兰伯特先生他肯定弄错了，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 　　“兰伯特？” 　　“里斯·兰伯特。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安东尼说，“他是神奇动物商店的员工——曾经是，他现在被辞退了——但是我知道他以前用过其他名字，那时他是咿啦猫头鹰商店的店员……天啊，这说起来太复杂了。” 　　麦格教授快步走过来，打量床上的人。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子，抿着嘴抽出魔杖，在对方的头上轻轻敲了敲。 　　安东尼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黑头发褪色成了某种灰白色，也变得更短了。 　　麦格教授低声念了句咒语，抓着自己的袖子在对方脸上用力地抹了抹，对方蜡黄的皮肤水洗般溶解了，苍白而带着皱纹的面孔露了出来。安东尼和麦格教授都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疤。 　　“怎么会……”麦格教授低声说，“莱姆斯！” 　　她的目光困惑地在床上的男人憔悴的脸和安东尼之间转了个来回，又把注意力放回打着对方打着补丁的袍子和瘦削的身体上。 　　“莱姆斯·卢平。”她告诉安东尼，“他看起来过得不太好……他的头怎么了？” 　　安东尼有些心虚地说：“撞到玻璃啤酒瓶了。” 　　麦格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安东尼尴尬地耸了耸肩。 　　“这可不应该。”麦格教授喃喃道。安东尼能看出她的脑海中正在想象自己挥舞着啤酒瓶——就像巨怪挥舞木棍一样——砸在卢平的脑袋上。 　　他觉得自己需要多透露一些：“他撞到墙角的瓶子了……嗯，在此之前，他受到了三条狐狸的纠缠，还近距离遇上了我的震慑术……” 　　“你的什么？”麦格教授问。 　　安东尼小声说：“震慑术……我是个亡灵巫师，米勒娃。” 　　“谢谢你，我几乎忘了这个呢。”麦格教授严厉地说，“你怎么可能和他打了起来，亨利？我简直无法想象……” 　　“就像我说的，他想要韦斯莱先生的老鼠，我拒绝了。”安东尼回忆道，“他的态度非常奇怪……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对我确实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一直精神失常般要求我把斑斑给他，所以在那个麻瓜看到我们之后，我下意识地觉得他可能会伤害到她。” 　　麦格教授瞪了他一眼，面皮绷得紧紧的，沉思了一阵子。 　　“莱姆斯是我认识的人中和精神失常离得最远的那种。”她最终说，“但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他了……布莱克的背叛还有詹姆和彼得的死对他的影响一定很大……” 　　“我真希望你能看到当时的情景——”安东尼突然顿住了。 　　“怎么了？” 　　“等等，詹姆和彼得的死？”安东尼疑惑地说，“我记得兰伯……这位卢平先生坚持称呼斑斑为彼得，还问它为什么活着。” 　　麦格教授高高地挑起了眉毛：“什么？” 　　“是的，他一直管那只老鼠叫彼得，就像在称呼一只穿着蓝夹克的兔子。”安东尼说，“彼得是谁？” 　　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下一刻，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警惕地打量着天花板，手已经伸向怀中的魔杖。 　　然后，他半支着身体，侧过头看到了旁边的安东尼和麦格教授。卢平微微闭了闭眼睛，松开魔杖，支撑着自己靠到床头。 　　“天啊。”他说，“好吧，下午好，米勒娃。” 　　麦格教授没有说话，嘴唇担忧地紧紧抿着。 　　“别告诉现在已经不是下午了。”卢平微笑道，又把目光转向安东尼，“先生，真不好意思……我猜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是莱姆斯·卢平。”他补充道，“真名。” 　　“亨利·安东尼。”安东尼说，“很高兴见到你。”他看到卢平正在摸自己后脑勺上的大包，“以及，对不起，当时我太着急了。” 　　“很高兴见到你。”卢平笑着说，不以为意地放下手，“我可以知道那只老鼠去哪儿了吗？我记得你抓到它了。” 　　“就在外面。”安东尼说，“办公室里。” 　　麦格教授终于出声问道：“莱姆斯……那是彼得？” 　　“哦，你们知道了？”卢平说，站了起来，“恕我失礼，安东尼先生。我需要先看看他。”他温和地补充道，“我记得他非常擅长逃跑。” 　　“你能确定吗，莱姆斯？”麦格教授说，但是她已经快步走到了安东尼的卧室门口，一把打开了门。 　　她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安东尼的办公室：“在哪里，亨利？” 　　“办公桌上。既然有人对它穷追不舍，我觉得最好还是对它上点心。”安东尼说，跟在他们身后，“别担心，我相当肯定它逃不走的。” 　　“亨利，阿尼马格斯仍然具有人的智慧……”麦格教授说，然后停住了脚步，“哦。” 　　在他们面前是个非常精致的仓鼠跑轮，硕大的斑斑挤在里面，显得非常逼仄。它正用牙将金属栏杆咬得嘎吱作响，但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怨灵老鼠正趴在一摞书上，兢兢业业地守着它。 　　看到麦格教授和莱姆斯·卢平出现在它的面前，斑斑似乎更加惊恐了。它吱吱尖叫着，发疯地啃着栏杆，绝望地试图用爪子拨开用魔咒锁上的跑轮门，但是跑轮甚至没有晃一下。 　　怨灵老鼠跳下书，似乎想要教导斑斑如何使用跑轮一般，立起自己相比之下小巧很多的身子，抓住栏杆，使劲拨动了跑轮。 　　跑轮缓缓旋转起来，带着斑斑在里面一圈又一圈地翻滚着。它尖声叫着。 　　“我的仓鼠跑轮非常坚固。”安东尼平静地介绍道，“我的家具大多十分坚固，因为我有一只脾气不太好的猫。” 第228章 小矮星彼得 　　麦格教授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来。卢平伸手把跑轮停了下来，看着斑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着。 　　“我可以把他放出来吗？”他镇静地问，“还有一些事情是我也想不明白的。” 　　安东尼扫了眼自己紧闭的窗户和房门，反手将通往卧室的门也关上了。 　　他用魔杖指着跑轮，念道：“芝麻开门。” 　　咔哒一声，金属小门微微摇晃着打开了。斑斑恐惧地尖叫着，对卢平伸进来的手指又踢又咬。安东尼向自己的小老鼠点点头，怨灵老鼠吱了一声，攀着书脊回到了那一摞书上面。 　　“别伤害它。”安东尼要求道，示意卢平让开，“万一它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韦斯莱先生还在担心它呢。” 　　他把自己的手伸进笼子，将那只大老鼠掏了出来。斑斑在他手中又扭又抓。安东尼用食指蹭了蹭它的头顶，安慰道：“如果你不是阿尼马格斯，我就把跑轮送给你。”他想了想，补充道，“给伱买个大一些的。这个有点小了。” 　　卢平抽出了魔杖，指向斑斑。 　　“米勒娃，”安东尼说，“请向我保证卢平先生不会伤害斑斑。” 　　麦格教授问：“莱姆斯？” 　　卢平仍然稳稳拿着自己的魔杖。他点了点头。 　　“至少不会是现在。”他平静地低声说，“不会是在我弄清楚一切之前。”他的魔杖尖亮起了蓝色的光芒，斑斑小小的黑眼睛中映照出那一点蓝光，惊恐地叫着。 　　“如果不是阿尼马格斯，这不会伤害它的。”卢平和安东尼解释道，他顿了顿，一缕苍白苦涩的笑意突然掠过唇边，“但我怀疑是否还有其他答案。” 　　房间中炸开蓝色的光芒。安东尼感到自己手中的老鼠猛地僵住了，然后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几乎都握不住了。下一刻，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探了过来，安东尼突然感觉到斑斑变轻了，然后它向上升去——麦格教授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担忧地注视着，这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真的！”）——安东尼松开手，看着斑斑悬在半空中扭动着。 　　紧接着，斑斑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抽搐着。光芒在它周身闪着，将每根尚存的灰色短毛都照得蓝盈盈的。 　　老鼠挣扎着，身子扭曲着，脑袋突然胀了起来，就像充了气的气球——越胀越大，越胀越大——胡须缩了回去，皮毛褪去，面孔改变着——四肢也胀了起来——属于男人的脑袋出现了，然后是四肢。过了一会儿，一个矮小的男人出现在安东尼的办公室中，双目含泪，搅着双手。 　　“下午好，彼得。”卢平微笑道，“好久不见。” 　　“莱—莱姆斯。”彼得用尖尖的声音叫道，“麦格教授，米勒娃——” 　　麦格教授看起来又震惊又困惑。 　　“小矮星彼得！”她说，听起来有些喘不过来气，“真的！怎么……” 　　彼得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莱姆斯，莱姆斯，我的朋友……”他说，“我—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哦，是吗。”卢平说，打量着彼得肥胖的身子，“要我说，你看起来过得可真不错。” 　　安东尼注意到彼得朝办公室的门窗都瞟了几眼。他走过去，站在办公桌后面，挡住了通往窗户的路。彼得畏惧地收回了目光，抖了一下。 　　“莱姆斯，这是怎么回事？”麦格教授说，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我以为你被布莱克杀了，彼得！” 　　“是啊，彼得，我也以为你死了。”卢平说，“你大概可以想象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有多么惊喜吧。” 　　彼得脸色苍白地说：“你不明白，莱姆斯……” 　　“我确实不明白。”卢平说，“请你告诉我吧，彼得，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你牺牲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的……你们都知道的……”彼得汗涔涔地说，小眼睛惶恐地在卢平和麦格教授之间看来看去，“布莱克出卖了詹姆和莉莉，还想要杀了我……” 　　“那么，你为什么现在还要躲起来？”卢平问，向前走了一小步，“布莱克已经在阿兹卡班里面，伏地魔倒台了，你在害怕什么？你在躲谁？” 　　麦格教授也说：“是啊，彼得，为什么？” 　　“因为——因为布莱克！”彼得叫道，“我担心布莱克会追杀我——” 　　卢平笑了一声：“他为什么要追杀你？” 　　“因为他本来就想杀了我！”彼得说，“你有没有想过那天的情况，莱姆斯？我吓坏了……他杀了那么多人……” 　　“我想过很多次。”卢平平静地说，“我经常想，如果詹姆没有选布莱克作为保密人，而是你我，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魔杖直直对着彼得。彼得后退了一步。 　　“我时不时就会想，如果我能和你一起去追布莱克，把他堵住，是不是你就不会牺牲，或者我是否也能和你们死在一起。我偶尔会想，如果你当时没有截住布莱克，你活了下来，布莱克逃跑了，他会如何在世界上东躲西藏，等待着他主子的怒火…… 　　“他出卖了詹姆和莉莉，所以我们恨他，但是食死徒会认为是他的情报导致伏地魔的离去，他们也会非常恨他。他必须要隐姓埋名，躲很多很多年。我一直认为没有人可以躲这么久。”卢平说，“但是我刚才突然有个非常有意思的想法。他可能会变成一条大黑狗，成为什么人的宠物。你说呢，彼得？” 　　彼得短促而瑟缩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和抽泣差不多。 　　“我—我不知道那个疯子会做什么，莱姆斯。”他说，“我被吓坏了。” 　　“你被吓坏了。”卢平重复道。 　　“对不起，我没怎么听懂。”安东尼打断道，合上了办公桌的抽屉，“有没有人愿意和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十一年前，詹姆和莉莉本来……不会被神秘人找到的。”麦格教授说，声音有些沙哑，“我们收到了消息，提前用赤胆忠心咒把他们的房子保护起来了。你知道这个魔咒怎么回事，亨利，只要保密人不泄密，他们房子的地址就永远是安全的……” 　　安东尼点点头，赤胆忠心咒也是典型的涉及灵魂的魔法：“但是保密人没有保密。” 　　“没错。”麦格教授说，“詹姆坚持要让布莱克担任保密人……詹姆和莉莉遇难之后，彼得去追布莱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看着房间中间畏缩的、大体完整的男人，“然后被布莱克炸成了碎片，只留下一小节右手食指……” 　　“没错，米勒娃，没错。”彼得吱吱地尖声说，“除了他并没有真的杀死我。我变成老鼠逃跑了……” 　　“而且躲了十一年。”卢平接话道。 　　彼得的身子抖了一下，睁大水汪汪的小眼睛：“莱姆斯……” 　　“布莱克……小天狼星很可能不是真的保密人，米勒娃。”卢平说，“我想不出来别的解释。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他们把保密人换成了彼得。” 　　安东尼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小天狼星想要战斗，可能是因为他甚至不信任自己。可能他们想让彼得觉得自己被重视。”卢平说，“可能他们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因为所有人都想不到保密人会是彼得……詹姆和小天狼星喜欢这种玩笑。” 　　麦格教授虚弱地笑了一声：“哦，没错，他们喜欢。” 　　“这是胡说……我从来没有……”彼得叫道，“你不会相信的，对吧，米勒娃？你不会相信的……我，怎么可能呢？詹姆那么坚决地让布莱克当保密人，甚至拒绝了邓布利多……” 　　“阿不思一直怀疑我们中有人在偷偷泄密……”麦格教授缓缓说。 　　“我猜我是怀疑对象之一。”卢平坦然道。 　　麦格教授点了点头。 　　彼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叫道：“你说我是叛徒，莱姆斯，为什么不是你呢？什么更换保密人……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种事情……米勒娃，他难道不是也躲了十一年吗？”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是我。”卢平说，“因为小天狼星追的是你而不是我。如果保密人换了，他一定知道谁才是真的那个。他甚至没有想起来我，彼得。” 　　彼得的眼睛狂乱地在房间中扫视着，嘀咕着“疯了”“荒唐”。 　　麦格教授的呼吸急促起来。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已经相信卢平说的话了。 　　“小矮星彼得，”她说，“你否认吗？” 　　彼得绝望地说：“不要，米勒娃……你不会相信……” 　　麦格教授坚持道：“想想詹姆和莉莉，他们在牺牲的几星期前还邀请我们一起去家里喝茶，和你玩霹雳爆炸牌……你否认吗？” 　　彼得搅着双手，用湿漉漉的眼睛在旁边的三个人脸上看来看去，浑身颤抖着。 　　“你抱怨自己陪家人的时间变少了，詹姆还说等伏地魔倒台，我们几个人可以一起去希腊度假，让你带上你的父母。”卢平说，“他叫你忠诚的老伙计……” 　　“你怎么敢！”麦格教授厉声喝道，“你怎么好意思背叛他们！” 　　彼得突然崩溃了，猛地扑到地上，痛哭起来。 　　“你不明白，你们不明白，那个名字不能说的人找到我了！我一直没有你们那样勇敢，莱姆斯……不像詹姆和小天狼星那样，你们不是一直知道的吗……” 　　“他们信任你，胜过信任我！”卢平高声说。彼得像被鞭子抽了一记般颤抖了一下，哭声变大了。 　　“他们信任你。”卢平轻声说，“他们从来不曾觉得你不勇敢。詹姆和莉莉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你的手上。他们怀疑我是奸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 　　“我们应该怎么处置他？”麦格教授问，打量着彼得。 　　卢平彬彬有礼地说：“如果没有人有意见的话，我想要结果了他。” 　　彼得摇着头：“求求你，莱姆斯……” 　　“不！”麦格教授说，“我们需要他的证词来还小天狼星清白。” 　　“米勒娃，清白有什么用处？”卢平苦涩地问，“詹姆和莉莉死了。小天狼星在阿兹卡班中待了十一年，大概也和死了没有区别。让小矮星活着，除了让世界上多出一条肮脏的灵魂，还有什么好处？” 　　“增强法律的约束力？”安东尼说，“尽管我对魔法部的程序正义有点怀疑，但是我们最好还是和他们打声招呼吧。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看到死人。” 　　“这儿是亨利的办公室，是霍格沃茨。”麦格教授严厉地说，“你不能在这里杀人，莱姆斯。” 　　卢平垂眼看着彼得，半晌才把魔杖收了回去。 　　“谢谢你，安东尼教授！”彼得如释重负地叫道，“米勒娃，谢谢你，谢谢！” 　　麦格教授厌恶地看了看他。 　　“但是我不反对你打他一顿，只要能被治回来就行了。”她对卢平说，“你毕业了，我扣不了格兰芬多的分了。” 　　“米勒娃。”安东尼好笑地说。 　　卢平向彼得笑了笑，取出了魔杖。彼得猛地跪了下去。 　　“当摄魂怪吸干了你所有快乐的回忆，”卢平说，挽起袖子，“你说不定还会记得我们小小的决斗训练呢，老朋友。” 　　麦格教授说：“不，莱姆斯，判决结果会是摄魂怪的吻。” 　　卢平点点头：“我会确保他不能逃跑。” 　　彼得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失去了。他又瞟了几眼门窗，和安东尼对上了视线。 　　“你不会放任他们这么做的，是不是，安东尼教授？”彼得颤声说，“罗恩还在等着我……罗恩会非常难过……” 　　“我更担心他可能不会特别高兴听到你其实是个人的消息。”安东尼告诉他，“除此以外，九西可的黑老鼠还能跳来跳去。” 　　彼得脸色灰败，又转向麦格教授。 　　“米勒娃，米勒娃！”彼得缓缓地朝她膝行过去，“从我十一岁入学开始，你看着我长大……你不是还给我安排了座位吗？你不会忍心……” 　　麦格教授皱眉躲开了，抽出魔杖指着他的脑袋，憎恶地说：“我真希望你不在格兰芬多！” 　　彼得僵住了，转向卢平。卢平正在向他逼近，魔杖坚定不移地指着彼得。 　　彼得的身子颤抖着，双手高高举着，伸向对方。 　　“你一直是对我最好的那个……莱姆斯……” 　　卢平猛地停下了脚步。彼得仿佛看到了希望，眼中亮起不可思议的光芒，颤抖着恳求道：“我一直记得，莱姆斯……从入学开始，你就对我非常亲切……” 　　卢平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中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 　　“你记错了。”他平静地说，“对你最好的那个是詹姆。一直是詹姆。” 第229章 校长室以内和之外 　　“僵尸飘行。”卢平念道。彼得漂浮起来，仿佛一架丑陋的木偶，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 　　麦格教授向卢平点点头。 　　“我们去校长室吧。”她说。 　　不久前，在彼得的啜泣声中，她召唤出守护神，向邓布利多送去了一条口信。怨灵老鼠吃了一惊，急忙躲进了安东尼的口袋中。 　　那只银色的猫消失后不久，银色的漂亮大鸟便突兀地出现在安东尼的办公室中。 　　它在安东尼惊叹的目光中盘旋了几圈，落到了麦格教授的肩上。当它张开嘴的时候，发出来的是邓布利多的声音。“我会和波比在校长室等待你们。”它说，又转向卢平，“欢迎回来，莱姆斯。” 　　卢平指向彼得的魔杖骤然垂了下去。他突然看起来非常疲惫。 　　“谢谢。”他喃喃道。 　　凤凰形状的守护神清脆地鸣叫了一声，消失了。 　　…… 　　安东尼替他们拉开门，麦格教授面色严峻地漂浮着彼得，踏入了走廊。这是上课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中百无聊赖地咬着羽毛笔，望着窗外发呆，没有人会想到拜访这个偏僻的走廊—— 　　“下午好，麦格教授。”差点没头的尼克兴致勃勃地从墙中探出头，扶着自己的脑袋，“我正在想你是否介意我借用地下那间……哎呀。” 　　“尽管用吧，尼古拉斯爵士。”麦格教授说。 　　尼克几乎忘了扶住脑袋，目光在彼得和她身上扫来扫去。 　　“好—好的。”他说，“我对谁也不会说的，麦格教授。我以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爵士的名誉保证。” 　　他急匆匆地把脑袋缩回了墙面里，仿佛还有人能再砍一次他的头。 　　“你大概要多些奇怪的名声了，米勒娃。”安东尼跟在卢平后面走出办公室，反手关上门。 　　麦格教授高傲地说：“就像我现在没有一样。走吧。” 　　…… 　　不知道是不是差点没头的尼克转告了他的朋友们什么，后面这段路上，他们既没有遇上任何人，也没有遇见任何幽灵。 　　安东尼走在最后，看到卢平一路都在打量走廊、楼梯和窗户。城堡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金闪闪地照在刚刚结冰的湖面上。几个没有课的学生正在黑湖旁边玩闹，在光秃秃的地上滚作一团。 　　卢平在窗口顿了顿，伸手按了按墙砖，回过头朝安东尼微笑：“我差点忘了……我能知道伱是哪门课的教授吗，安东尼教授？” 　　“麻瓜研究学。”安东尼说，快步走到他身旁，“我是去年才来到霍格沃茨的。” 　　“麻瓜研究？”卢平的语调稍微有些吃惊，“现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是……” 　　“吉德罗·洛哈特教授。”安东尼告诉他。 　　卢平点点头：“哦，没错。我听说了。”他又看了安东尼几眼。 　　麦格教授头也不回地说：“亨利是我们有过最好的麻瓜研究学教授之一……但是如果你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亨利，我担心你会是最糟糕的那种。” 　　“不会比让我去教草药或者魔药更差。”安东尼说。 　　麦格教授提醒他：“还有天文。” 　　“好吧，还有天文、占卜、算数占卜、古代如尼文和保护神奇动物。”安东尼说，“我觉得我的魔法史还算不错。” 　　卢平轻声笑起来：“你们一定是在开玩笑。” 　　安东尼惊讶地问：“为什么？” 　　“据我所知，在霍格沃茨当教授的前提条件是至少八个O.W.Ls证书，还有至少一个N.E.W.T证书。”卢平说。 　　幸好他们已经来到了校长室门口，安东尼才不用再一次在心中质疑邓布利多当初怎么会想到聘用自己的。 　　“那是过去的规定，莱姆斯。”麦格教授说，“而且亨利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啊，怪不得。”卢平说，“我还在想我怎么会想不起来你呢，安东尼教授。希望我没有给你留下一个太糟糕的印象。” 　　安东尼摇摇头：“没什么。” 　　“南瓜糖。”麦格教授说，滴水嘴兽立刻跳开了。安东尼能看到它的视线在瞟着头顶的彼得，但是苦于无法抬起头看清楚，只能努力转着眼珠子。但它依然庄严地保持了沉默。 　　麦格教授示意卢平和安东尼站上旋转上升的楼梯，她漂浮着彼得跟在二人身后。安东尼叹了口气。 　　卢平看了看他的脸色，理解地说：“我真的很抱歉，安东尼教授。尤其是那是你的办公室……” 　　“不，真的没什么。”安东尼说，“我说了，我有一只脾气不太好的猫。困扰我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 　　“罗恩·韦斯莱的宠物问题。”安东尼苦恼地说，“我真该让他过来看看斑斑变成人的样子。现在我要怎么同亚瑟和莫丽交代？” 　　…… 　　正如答应的那样，邓布利多和庞弗雷夫人正等在校长室中。庞弗雷夫人看起来怒气冲冲，而且整间校长室看起来就像另一个小型的校医院。 　　一看到飘进来的彼得，庞弗雷夫人的眉头就皱紧了。 　　“怎么——好吧。”她放弃了，挥着魔杖开始检查彼得的身体。在她念念有词的低声命令下，托盘上的魔药叮叮当当地飞起来，灌进彼得嘴里。 　　卢平说：“对不起，庞弗雷夫人。” 　　庞弗雷夫人分出一些精力，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卢平先生，”她严厉地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糟糕的样子！你有在按时吃饭吗？” 　　卢平温和地说：“对不起，夫人。” 　　“一会儿自己去楼下拿点药。”庞弗雷夫人命令道，“我猜你应该还记得拿哪些？” 　　“是的。”卢平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是的，庞弗雷夫人，我记得。”他的目光又转向了站在办公桌后面的邓布利多。 　　在邓布利多看透人心般的蓝眼睛温和地注视下，安东尼惊异地发现卢平平稳的声音头一回有点颤抖。 　　“邓布利多……”他说，“邓布利多教授。”然后他便停下了。 　　邓布利多微笑道：“我想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是——欢迎回来，莱姆斯。找张喜欢的椅子吧。” 　　…… 　　在趁着麦格教授红着眼睛出去的时候，安东尼静悄悄地跟着离开了。邓布利多瞥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天啊，亨利，”麦格教授瓮声瓮气地说，“你吓了我一跳。” 　　“我感觉自己不太适合待在那里。”安东尼解释道。 　　麦格教授和他沉默着在城堡中走了一段路，直到撞上了皮皮鬼。 　　“已经没有了！已经不见了！”皮皮鬼在他们头顶乱窜，将吊灯晃得嘎吱作响，“杀人灭口了！毁尸灭迹了！麦格是个杀人狂！” 　　安东尼说：“走开，皮皮鬼。” 　　皮皮鬼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唱道：“四个人，走过来，三个走路一个飘；两个人，走回来，还有两个哪儿去了？” 　　麦格教授板着脸，抽出了魔杖。 　　“毁尸灭迹了！杀人灭口了！哦，麦格，你这只大坏猫！”皮皮鬼哇哇大叫着，被安东尼的亡灵魔法控制着艰难地拖向走廊尽头，“来人，救命啊！救人啊！救——鬼——啊！” 　　噗地一声，他消失了。 　　麦格教授神色自若地收回魔杖，又和安东尼向前走了一小段，走出了城堡大门。 　　“是你干的吗，亨利？”她突然问，“那招不错，怎么做到的？” 　　安东尼看了她一眼：“亡灵……” 　　“好吧。”麦格教授说，听起来居然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对了，亨利。” 　　“嗯？” 　　“你在阿兹卡班里面看到小天狼星·布莱克了吗？”她问，“他黑头发，灰眼睛，大概这么高。” 　　“我只在那里睡了一晚上。”安东尼说，“而且我在最里面，那个房间特别黑……不，我没看到布莱克。” 　　麦格教授惊讶地问：“你在最里面？” 　　“是啊。” 　　“太奇怪了，他们把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关到哪儿了？” 　　安东尼回忆了一下：“我好像记得他们把原本放在那儿的人移开了，给我腾了个位置。”他看着麦格教授的表情，耸了耸肩，“别这样，米勒娃，又不是我要求他们把总统套房让给我。” 　　…… 　　黑湖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几块小石子就可以将它击碎成水晶般的碎块，在靠近岸边的水面上随着风和水波轻轻晃动着。 　　一群学生正在用罗杰老蛇相互攻击，挥舞着魔杖，高声嘶嘶叫着。罗杰老蛇摇头晃脑，发出蛇佬腔那种圆滑、邪恶的声音。 　　“李·乔丹。”麦格教授说，低头看着被蛇缠着摔在他们脚边的学生。 　　乔丹怪叫一声，翻过身，把自己的脸埋向地面，喊道：“你认错了，教授！我是蛇佬腔掌握者，斯莱特林的血脉，李·斯莱特林！” 　　麦格教授的嘴唇抿紧了。 　　“起来，乔丹。”她说，“这是什么？”她严厉地扫视着乔丹身上花花绿绿的罗杰老蛇。 　　好几个学生把袖子或者树叶遮在脸上，攥着自己的老蛇——或者身上缠着罗杰老蛇——一溜烟从他们身旁跑了过去。安东尼数到了三个赫奇帕奇、两个拉文克劳和五个格兰芬多，还有四五个他分不出来学院的学生。 　　“如果我说是橡皮糖，你会相信吗，麦格教授？”李·乔丹坐起来，试探地问。 　　他拍打着罗杰老蛇上面沾着的土块，又从口袋里拿出两条和罗杰老蛇非常类似的蛇形橡皮糖，塞进了嘴里。 　　他嚼了嚼，肯定地说：“橡皮糖。” 　　麦格教授严厉地低头看着他，但是安东尼发誓一缕好笑的神色飞快地闪过了她紧绷的脸。 　　“算了，米勒娃。”安东尼说，“这又不在禁止使用的物品清单上。” 　　麦格教授稍微犹豫了一下，李·乔丹立刻抓住机会，一骨碌从地上翻了起来，喊着“谢谢教授”跑远了。 　　“橡皮糖！”麦格教授不赞成地说，“觉得戴维斯的遭遇很有意思？霍琦夫人都为此改规则了……如果戴维斯发现了……” 　　“米勒娃，戴维斯知道。”安东尼说，“戴维斯是研发者之一，这个东西叫罗杰老蛇。” 　　麦格教授怀疑地看着他：“你听起来非常了解，亨利。” 　　“嗯……”安东尼承认道，“可能是因为我买了一条。” 　　…… 　　直到临近晚饭时间，他们才回到了校长室。庞弗雷夫人已经离开了。彼得正浑身瘫软地跪在地上，卢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埋在手里。邓布利多站在彼得前面，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他。 　　安东尼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神情。 　　“你要在法庭上把你告诉我的重复一遍。”邓布利多对彼得命令道，“你要原原本本地重复一遍，让曾经错误的被纠正过来，被冤枉的得到清白。” 　　彼得趴在地上，颤抖着。“我会的，我会的……”他说。 　　“你当老鼠当得太久了。”邓布利多轻声说，彼得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彼得，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忏悔会让你成为人。” 　　“我一直在后悔……” 　　卢平抬起头，声音嘶哑地说：“如果你真的后悔，你就不该躲起来！”他看了眼彼得肥胖的身子，悲哀地笑了笑，“你的后悔看起来真是甜蜜。” 　　邓布利多的眼底燃烧着某种冰冷的怒火，但是它们闪了一下，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回了办公桌后面。当他看向门口的麦格教授和安东尼时，他又变得和蔼起来了。 　　“我已经让福克斯给康纳利送了信。”他说，“不过开庭可能也需要一些时间。我会尽力保证它越快越好，但是在此之前，如果你能确保我们的证人和被告不会因为精妙的变形术逃脱……” 　　“没有问题。”麦格教授立刻说。 　　邓布利多微微笑了：“说到这个，米勒娃，我想你可以感到自豪或者生气——你的学生中至少有三个非法阿尼马格斯，我想我都没有这么多呢。” 　　麦格教授板着脸厌恶地看了彼得一眼。 　　“至于你，亨利，我非常感谢你的……”邓布利多说，犹豫了一下，“运气和仓鼠跑轮。” 　　安东尼微笑道：“不客气。” 236.假条名为加班 　　假条名为加班 　　加班加太晚了（咸鱼.jpg） 　　幸好高潮已经写完了，祝大家早睡晚起orz 　　———— 　　为等更新的大家附赠一则睡前小故事：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夜晚。夜游的学生都谨慎地选择了他们的行进道路，因此费尔奇的怒吼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并没有在古老城堡的石砖间回荡。 　　安东尼从睡梦中醒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他仍然能感到自己的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腔，稳定得犹如咔哒作响的钟摆。 　　猫蹲在他的床头，担忧地低头看着他，长长的胡须扫得他脸上有些痒。安东尼摸了摸自己的侧颈，不出意外地发现了几道正在缓缓愈合的猫抓痕。 　　“谢谢。”他咕哝道，翻过身想要继续入睡。但是一阵风正好从没有关严的窗户中吹了进来，猫喵了一声，钻进他冷冰冰的被子中。 　　“你有自己的猫窝……”安东尼说，怨灵老鼠远远地从猫窝里抗议地吱了一声，“好吧。” 　　猫满意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安东尼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 　　与此同时，邓布利多正顶着幻身咒，轻快地走在月光照耀的走廊中。他的口袋里放着一罐蟑螂堆，他准备用它们替换教工休息室中的巧克力奶油球。 　　他悠闲地好奇着谁会第一个发现校长室换了新口令。 　　…… 　　答案是费尔奇——或者是斯内普，取决于你怎么定义“发现”。费尔奇第一个看到了蟑螂堆，并且愤怒地嚷了起来。和他同行的斯内普意识到这不过是邓布利多的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就像邓布利多的所有玩笑一样。 　　麦格教授决定不去研究为什么斯内普和费尔奇会在半夜打开那个装着茶点的柜子。夜巡教职工也是会饿的。 第230章 朋友们 　　图书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哈利的好友，斑斑的主人，罗恩·韦斯莱，正在赫敏的监督下完成一篇魔药学论文，心烦意乱地把羽毛笔咬得乱七八糟。 　　哈利爱莫能助地看看他，对着《与食尸鬼同游》摘抄着自己的黑魔法防御术论文。这是一项非常轻松的作业。只要向自动记录羽毛笔朗读一遍洛哈特的著作选段，他们就能获得“E”。但是赫敏坚持认为那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作弊行为，要求哈利和罗恩手写他们的论文（“如果不自己思考和完成论文，我们就什么都学不到了”）。 　　“加入豪猪刺之后要顺时针搅拌两圈，罗恩。”赫敏皱着眉头小声说，又探头看了看哈利的论文，“哈利，不是‘我意识到那是一种慢性发作的毒药’，而是‘洛哈特教授意识到那是慢性发作的毒药’……我想他指的是曼德拉草叶汁液和毒角兽的角粉末的混合产物，可能还有蝰蛇的牙齿。” 　　“如果我是你，赫敏，我就不会想要在小说里找到什么真正的知识。”罗恩毫不客气地说，烦躁地甩着自己的羽毛笔，“该死，凭什么斯莱特林不用写这篇该死的论文！” 　　“因为魁地奇赛季马上就要开始了。”哈利说，跳过了一整页讲述那个可怜的人如何挣扎着恳求洛哈特的片段，“嗯……‘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他开始刷刷地抄这个段落。 　　“如果你仅仅把课本当作小说看待，你永远也学不会东西！”赫敏的声音变尖了。 　　平斯夫人危险的注视也只能让她压低声音，继续激烈地说：“如果伱仔细读的话，你会发现洛哈特教授在很多地方都暗示了那种毒药究竟是什么……他把线索留给了认真学习的人，同时又不会把真正危险的东西传得到处都是。” 　　哈利抬起头，左右张望着，祈祷着能找到什么东西阻止一场即将爆发的争吵。罗恩一直不喜欢洛哈特，而且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赫敏仍然固执地敬仰着七本课本的撰写者。这时，哈利看到安东尼教授正好从几排书架间走过来，似乎正是在找他们。 　　“安东尼教授！”他如释重负地说，高兴地推推罗恩的胳膊肘，“罗恩，安东尼教授回来了。” 　　“什么？哦，太好了！”罗恩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他转过头，期盼地看着安东尼的口袋，“安东尼教授，斑斑呢？” 　　安东尼教授没有立刻说话。哈利抬起头，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哈利的心猛地一沉。不可能，罗恩不过是太担心斑斑了，那只老鼠看起来可不像得了什么重病……今天早上，斑斑还在罗恩的碗边喝了几口燕麦粥…… 　　“教授？”赫敏担忧地问，“斑斑还好吗？” 　　“哦，我说不准他是否还好。”安东尼教授说，“但是我恐怕你们要去你们院长的办公室找他了。” 　　…… 　　安东尼领着哈利、罗恩和赫敏向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走去。 　　“安东尼教授，斑斑到底怎么了？”罗恩焦虑地问。 　　“我不确定由我来告诉你是否合适。”安东尼温声说，“我们已经联系亚瑟和莫丽了。亚瑟还在上班，但是莫丽马上就会过来。” 　　罗恩看起来更加担心了，无声地加快了脚步。哈利和赫敏跟在罗恩后面，交换着目光，显而易见地认为斑斑命不久矣。从某种角度来说，安东尼认为他们非常正确。 　　“是因为我给斑斑吃太多了吗？”罗恩小声问。 　　“嗯？不，不是的。”安东尼低下头向他微笑，“不管怎么样，韦斯莱先生，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他打开了麦格教授办公室的门，示意三个人进去。办公室中的气氛十分古怪。麦格教授正在写信，点头示意他们进来。福克斯落在衣帽架上，歪着头看着走进来的几人。在福克斯对面，彼得正在石化咒的辅助下站得笔直，小眼睛惊恐地看来看去。 　　罗恩小心地看看麦格教授，又望望角落中被石化咒困着的矮小男人，咽了口口水，什么都没有说。 　　安东尼关上了门。 　　“亨利？”麦格教授抬起头，又面色凝重地向罗恩点了点头，“过来，韦斯莱。我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她看到了哈利和赫敏，“还有你，波特，这和你也有关系。” 　　“哦，天哪，全完了。”赫敏焦虑地小声说，“我早就说了，你们不应该在课上偷偷喂斑斑……这违反了校规……” 　　“嘘。”罗恩说，“怎么了，麦格教授？” 　　“我想你需要知道这件事，韦斯莱，”麦格教授说，用魔杖指了指彼得，“那是你的斑斑。” 　　罗恩迷惑不解地转过头，看了一阵子彼得——彼得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如果不是在石化咒影响下，安东尼相当确定他会跪下来变成罗恩的老鼠——又转过头：“那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可能一时很难令人接受，但是他曾经变成老鼠，作为你家的宠物生活了很多年。”麦格教授难得温和地说，又转向皱着眉头打量彼得的哈利，“除此以外，波特，我们认为你或许应该知道他曾经是你爸爸非常亲密的朋友……” 　　哈利愣了一下，依旧困惑地看着直挺挺站着的彼得，但是眉头舒展开了。 　　“非常亲密的朋友……”他小声地重复道，眼中闪动着好奇和惊喜的光芒。 　　这也让麦格教授顿了一下，才轻声说：“但是他的背叛导致了你父母……詹姆和莉莉的死亡。” 　　哈利似乎花了一阵子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像一阵微风拂过，那些望向彼得的、充满期望的光芒摇晃了几下，缓缓熄灭了。 　　“哦。”他说。 　　…… 　　麦格教授用非常冷静的语调，简短地向哈利解释了赤胆忠心咒和保密人的意思。 　　“小矮星彼得是詹姆和莉莉住址的保密人，”麦格教授说，“但是他出卖了我们，向神秘人透露了他们的地址。在神秘人……失败之后，”哈利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麦格教授点点头，“是的，在神秘人失败之后，小矮星决定逃跑，于是他变成了老鼠，东躲西藏……”她的语调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厌恶，“最终找到了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家庭。”她看了眼罗恩。 　　罗恩呆呆地听着，这时猛地闭上了嘴。 　　“可—可是，麦格教授，”他努力地说，“人怎么可能变成老鼠呢？” 　　赫敏在背后踢罗恩的脚后跟，但是他的话已经说出去了。麦格教授的神色严厉起来。 　　“如果你不记得入学的第一堂变形术课程，韦斯莱，”她说，“我至少希望你还记得自己写过论述阿尼马格斯的变形术原理的论文。” 　　罗恩看起来有些尴尬，而赫敏甚至更加羞愧。哈利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心虚。一时间，斑斑真实身份带来的震惊和往事的沉重都被变形术的课业冲淡了。 　　就在这个时候，麦格教授的门又被敲响了。韦斯莱夫人推开了门，怒气冲冲。 　　“米勒娃，我简直不敢想象——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说，转过头看见哈利，立刻抱住了他，“哦，哈利，亲爱的，你没有事吧？” 　　“妈妈！”罗恩叫道，“我的老鼠变成人了！”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没有纠正他是“人变成我的老鼠了”。 　　“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哈利？我真是吓坏了。”韦斯莱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阵子哈利，才转向罗恩，“我担心极了，罗恩——” 　　“老鼠变成人了！”罗恩说。 　　“这个卑鄙小人——”韦斯莱夫人瞪着彼得，“在我们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们养了他这么久！珀西帮他洗澡，罗恩为他讲睡前故事！”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想要给彼得一巴掌。 　　罗恩的脸色变绿了。他此前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让他在我的枕头旁边睡觉……”他说，打量着彼得稀薄凌乱的淡色头发、光秃秃的头顶和肥胖的身子，看起来有点想吐了。 　　“莫丽，我们想要知道小矮星来到你家中的具体时间。”麦格教授严肃地说，“除此以外，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在法庭上作证，我们会非常感激。” 　　韦斯莱夫人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她愤恨地看了眼彼得，“他早就该去阿兹卡班了。可怜的小天狼星……”韦斯莱夫人朝哈利的方向瞟了眼，立刻转移了话题，“说真的，没问题，米勒娃，我肯定会去的。” 　　“小天狼星？”赫敏敏锐地问。 　　“没什么，亲爱的。”韦斯莱夫人说。 　　哈利问：“小天狼星是什么？”他看了看几个成年人，试探地重新组织了自己的问句，“是谁，韦斯莱夫人？麦格教授？”他又看看安东尼，“安东尼教授？” 　　安东尼说：“他有权知道，米勒娃。” 　　“小天狼星·布莱克。”麦格教授稍微犹豫了一下，向三个二年级学生解释道，“他被冤枉为出卖波特夫妇的人，已经在阿兹卡班度过了十一年……” 　　罗恩惊讶地说：“阿兹卡班！十一年！”他终于从对彼得的恶心劲中缓了过来，“他肯定已经疯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要告诉你们。”韦斯莱夫人板着脸说，“这不是你们应该接触到的事情。” 　　“阿兹卡班是哪里？”哈利问。 　　“巫师监狱。”罗恩解释道，“一座无法逃脱的监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所有从那里活着回来的人都会冷得发抖。” 　　“冷得发抖？” 　　“因为那里的狱卒是摄魂怪。”罗恩详细地描述道，“它们以快乐为食，会让人非常难受。人们在它们附近只能感到无穷无尽的悲哀，提不起精神，失去了所有快乐的回忆……” 　　“听起来像德思礼。”哈利嘀咕道。 　　“我听说它们会穿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袍子，有腐烂的手……” 　　韦斯莱夫人说：“罗恩！” 　　“不像了。”哈利说，“好吧，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安东尼问。 　　哈利皱眉道：“他怎么可能被误会为出卖我父母的人呢？我的意思是，保密人只有一个，对不对？既然伏地魔……”他顿了顿，“杀了我的父母，人们肯定知道是谁泄的密啊。” 　　“对啊，为什么这位小天狼星被冤枉了？”赫敏也问。 　　“因为……”麦格教授犹豫着。 　　“因为他也是你爸爸非常亲密的朋友。”安东尼说，“非常、非常亲密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之一。他是原本选定的保密人。” 　　“但是那个小天狼星把秘密泄露给了他？”哈利问，指着彼得，“小天狼星也背叛了我的爸爸？” 　　“哦，不是。我想他非常忠诚。”麦格教授声音艰涩地说，“事实上，詹姆和小天狼星做错的事情在于他们错误地信任了小矮星彼得。他们在最后将保密人改成了小矮星，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 　　哈利看起来依旧有些困惑：“可是如果是这样，你们又是怎么发现……” 　　“你爸爸的另一个朋友，莱姆斯·卢平，发现了斑斑的异常。”安东尼告诉他，“是他意识到那其实是阿尼马格斯，是小矮星彼得。” 　　并且为此和安东尼一起违反了保密法。安东尼希望自己不会成为导致所有詹姆·波特亲密好友都进入阿兹卡班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爸爸还有一个朋友？” 　　麦格教授说：“詹姆可不止这几个朋友……但是，是的，他们四个曾经是最亲密的朋友。莱姆斯正在校医院接受身体检查，我想你一会儿可能会见到他。” 　　哈利似乎一时说不出来话。罗恩宽慰地撞了撞他的肩膀，赫敏握住了他的手臂。 　　啪嗒一声。 　　福克斯抬起头，看着彼得僵硬地倒在自己面前，伸展开翅膀，用爪子抓着他为数不多的头发，将这尊丑陋的雕像提了起来。 　　地上残留着一滩水渍，似乎是彼得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被摔出来了。 238.番外 莱姆斯卢平的学生时代 　　番外 莱姆斯·卢平的学生时代 　　因为被资本家赶在元旦法定假日前压榨了，决定更个在安东尼介入到故事之前的番外爽爽。和本文主线没有关联，所以本章是赠送的。 　　—— 　　这天夜里，格兰芬多的塔楼中，一个暖洋洋的宿舍中，即将召开一场非常严肃的会议。 　　“伙计们，放过我。”卢平疲惫地说，钻进被子里，“除非霍格沃茨要塌了，不然不管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好吗？” 　　没有人回答。詹姆在他放下床帘的前一刻敏捷地钻了进来，小天狼星紧随其后。在床帘的遮挡下，卢平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感到好几只脚正在自己的条纹棉被上踩来踩去，偶尔还会有手按到自己的脚。 　　卢平叹了口气，缩了缩腿。 　　詹姆和小天狼星终于找到了和他们心意的位置，满意地安定下来。即使他们的动作已经平息下来，卢平仍然不出所料地听见床脚的床帘微微颤动的沙沙声，就像外面还有个人正在犹豫着是否要跟上来。 　　“快进来，彼得。”詹姆说，“我们需要赶在莱姆斯打呼噜之前说完。” 　　“好—好吧。”彼得说。 　　床帘又被撩开了。卢平感到自己的床微微向下陷了一点。 　　彼得是他们宿舍中最矮小的那个。自从詹姆将欺负他的斯莱特林打掉了四颗牙齿后，他就崇拜着詹姆。不管詹姆说什么，他都会同意，不管詹姆炫耀什么，他都会叫好。 　　但是和詹姆最亲近的是小天狼星。他们当然也吵过架——事实上，这个寝室中只有他们俩会吵架——但是每当他们和好之后，都会比之前更亲密一些。这一度让卢平非常困惑。 　　卢平之所以会困惑，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朋友。更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有过朋友。朋友是拿着钥匙的人，所以在心中锁着秘密的时候，人很难交到朋友。而卢平的秘密比其他人的都要更大。 　　有的人的秘密可能是睡觉磨牙，有的人和家里隔三岔五地吵架，有的人喜欢某个女生……但卢平的秘密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 　　在第三次搬家的时候，他的妈妈就是这样和他说的：“莱米，答应我，不管邻居家的孩子怎么问你，都不要告诉他们你的身份。”她棕色的眼睛中溢着疲惫和心疼，伸手替他放下袖子，遮住了手臂上的伤痕。 　　秘密就是，卢平是个狼人。每到月圆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头失去理智的狼。 　　在家的时候，他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地下室，铺满了被子和枕头，但它们无法满足那个野兽。那个野兽会在月圆的时候从他的身体中跑出来，在对鲜血和人类气味的渴望中撕咬着枕头，撕咬着自己。 　　当太阳升起，卢平会发现自己躺在漫天飞絮之中，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止不住饥饿和恶心。爸爸和妈妈会冲进来，抱着他。他们不能在那些可怕的夜晚陪着卢平，因为任何被那个野兽咬到的人只会有两个结局：和卢平一样，变成狼人，或者被他咬死。 　　卢平很难说哪种结局更轻松，但是他清楚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这样疲惫。 　　他昨天刚在远离霍格沃茨的尖叫棚屋中，经历了一场格外暴躁的变形，今天在校医院待了一天，现在非常需要安静地躺在自己熟悉的四柱床上。 　　但是面前的人是他的朋友们，这么多年来的第一群朋友。他们在他心中的走廊里跑来跑去，将门上的铁链晃得咣咣作响。 　　总有一天，他们会发现真相，意识到卢平那扇锁着的门背后不是什么“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皮皮鬼正在到处扔茶杯”或者“生病的祖母”，然后愤怒地离开他。 　　然而在此之前，卢平没有勇气主动告诉他们。他珍惜着每一个他们主动靠近他的时刻。 　　他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半靠在墙上。 　　大概是詹姆又有了什么绝妙的点子……卢平希望和斯内普没什么关系，最好也不要是一次夜游提议…… 　　“莱姆斯，”他听到詹姆说，“我们甚至没有在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你，而且伱今天回来的时候白得像鬼一样。” 　　“哦……我都没有意识到。我拉肚子了。”卢平轻车熟路地说，压下罪恶感，“你知道，我的祖母……她好转之后高兴极了，一定要我吃一点她的慰问品。要不然是那个访客和她有仇，要不然就是那块蛋糕已经放了半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詹姆，赶在我打呼噜之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詹姆的语调似乎比往常更加谨慎：“莱姆斯……” 　　卢平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通常情况下，小天狼星是唯一一个能让詹姆收敛一些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得到这种声调了。 　　“怎么了，詹姆？”他问。 　　“得了，詹姆。”小天狼星说，“我来说吧。我们昨天跟踪你了。” 　　卢平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浑身发麻，眼前漆黑。但是他本来就看不见三个人的表情。床帘将仅剩的一点光全都挡住了。 　　过了一阵子，他才意识到没有人说话。他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都离得非常近。 　　他们怎么还坐在这里，在一个狼人的床上？ 　　“有什么想说的吗？”小天狼星提示道。 　　“对不起……”卢平艰难地说，“如果你们想要我搬出去……” 　　“你在说什么啊，莱姆斯？”詹姆说，“你为什么要搬出去？” 　　卢平的心中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他变身，只是看到他被庞弗雷夫人领到打人柳边上，奇怪着他突然重病的祖母为什么生活在打人柳里面。 　　“你们跟踪我，”他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问，“是希望监督我有没有背着你们偷偷夜游吗？” 　　又是一片安静。卢平憎恶这种安静。它让他清晰地听见希望缩水和血液在自己耳朵中奔腾的声音。 　　“不……不对，是的，差不多。”詹姆说，“不管怎样，我们知道你是狼人了。” 　　卢平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他的胃拧紧了，同时感到出乎意料地轻松，就像头上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这是他应得的。因为他欺骗朋友。 　　“所以……”他听到自己说。 　　“所以你不用再撒谎了。”詹姆难得严肃地说。在那一瞬间，他听起来根本不像那个到处炫耀自己的魁地奇技术的格兰芬多，不像那个在走廊上和同学打架的混蛋。 　　“但是保留这个技能。”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说，“夜游倒霉被教授发现的时候，我们很可能还要用上它呢。” 　　詹姆笑起来：“没错，莱姆斯。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好学生表情。” 　　“你们……”卢平努力不要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你们还想要和我一起夜游？” 　　“当然，为什么不？” 　　卢平有些头晕，攥紧了被子，说：“我是狼人。”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说这句话是什么时候了，又是对着哪个短暂的玩伴。他能感到床帘震了一下。大概是彼得抖了抖。 　　詹姆反问道：“然后呢？狼人不喜欢夜游？” 　　“莱姆斯不喜欢夜游。”小天狼星嘲笑道，但是没什么恶意，“莱姆斯是会把睡衣叠在床头的好孩子。” 　　“好了，莱姆斯，我们是朋友。”詹姆说，“我又不是蠢货或者懦夫，你不会以为这点小事就能让我放弃你这么好的朋友吧？” 　　“我也不是蠢货和懦夫。”小天狼星声明道。 　　“没错。”詹姆满意地说，“彼得，你呢？” 　　彼得犹豫地说：“我—我也不是。” 　　小天狼星说：“大点声，彼得，这可没什么说服力。” 　　詹姆笑出了声，但是似乎踢了踢他——卢平感到自己的被子晃动了几下——小天狼星不说话了。 　　“我不是！”彼得声音颤抖地大声说。 　　卢平从他不稳定的声音中嗅到了畏惧和胆怯，但是彼得仍然坐在卢平的床上，坐在他身旁，这就足够了。这一切太过美好了，卢平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说到这个，莱姆斯，上次夜游的时候……莱姆斯？”詹姆的手碰到了卢平的颤抖的身体，他顿了顿，惊慌失措地叫道，“天啊，你在哭吗！” 　　“我在打呼噜。”卢平躲开他的手，瓮声瓮气地说。 　　…… 　　他们不仅仅想要和卢平一起夜游，还想要在月圆的时候和他夜游。 　　詹姆和小天狼星很快就意识到阿尼玛格斯正是他们所需要的那种魔法。 　　他们制定了缜密的计划练习变形术，甚至在涉及阿尼马格斯变形术的论文作业中拿到了“O”——每当看到麦格教授欣慰的眼神时，卢平都会感到一阵小小的愧疚——并且在各自进了不下五次校医院后，宣布自己已经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尝试这个变形术中最高深的分支之一。 　　詹姆洋洋得意地说：“庞弗雷夫人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斯内普会想把我的手变成狮爪。”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莱姆斯。”小天狼星说。 　　卢平头也不抬地说：“需要我帮你们写论文和转移注意力。”他量了量羊皮纸的长度，“最后两英寸你自己写吧，小天狼星。” 　　“我早就会了。”小天狼星不屑地说，“完成论文完全是浪费时间。” 　　卢平把羊皮纸和羽毛笔推给他：“自己写。” 　　小天狼星叹着气坐下来，扫了几眼摊开的参考书目，提笔刷刷刷写了起来。宾斯教授会检查他们的论文，只不过从来记不得谁是谁罢了。 　　…… 　　凡是詹姆想做的事情，他很少有做不成的时候——吸引莉莉的注意力不算——如果再加上小天狼星，卢平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会做的。 　　此后，每个月圆的日子里，和庞弗雷夫人道别后，卢平都会怀着忐忑、愧疚和兴奋的心情，走向尖叫棚屋。他的朋友们会披着隐形衣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因为谁踩着谁的脚发出抱怨和笑声。 　　有了他们的陪伴，那只在月亮下痛苦嚎叫、困在他的身体中和棚屋中的野兽似乎也快乐了许多。清晨的阳光爬到他的身上，野兽沉沉睡下，皮毛褪去，卢平逐渐清醒过来，依旧浑身难受，疲惫不堪，但是身上的伤口少了很多。 　　卢平环顾四周，手摸着尖叫棚屋冷冰冰的木地板。没错，他的朋友们又一次赶在教授发现之前回寝室了。他微笑起来，艰难地给自己翻了个身，让太阳也能照到他凉飕飕的胸口和肚子。 　　庞弗雷夫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卢平又在校医院角落那个遮着帘子的床上躺了半天，迷迷糊糊地睡一阵醒一阵，感觉各种魔药成分在他的胃中缓缓搅动着。 　　再次从一阵小憩中醒过来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过了一阵子，他才意识到那是因为有个毛绒绒、湿乎乎的东西在顶他垂在床栏外的手心。 　　他猛地收回手，坐了起来。一个巨大的黑狗脑袋从他的床底下钻了出来，原来是它刚才一直在用鼻子闻卢平。 　　“小天狼星？”卢平用气声问道，拉开床帘。 　　黑狗似乎在摇尾巴。卢平感觉到从床板传来的闷闷的震动。 　　“你疯了！”卢平说，“如果被抓到，你会被开除的！” 　　“不要管他，他打赌输了。”詹姆的声音传了过来。卢平松了口气，知道他肯定带着那件神奇的隐身衣。 　　小天狼星的阿尼马格斯是一条大黑狗，詹姆是牡鹿，彼得则是一只灵巧的老鼠。 　　一开始，他们只会在卢平变身的夜晚变成动物——他们是没有经过登记的非法阿尼玛格斯，如果被发现了会惹上大麻烦的——但是他们很快就不再满足于每月一次的玩闹，开始频繁地在寝室里变成动物。 　　詹姆会咀嚼羊皮纸，就像他是一头真正的鹿一样，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小天狼星能把袜子和围巾全都缠在一起，并在变回来之后立刻抱怨詹姆的袜子最臭；彼得喜欢躲在他们的笔筒里，从书桌上偷零食吃，或者跟在詹姆和小天狼星的身后跑来跑去。 　　“彼得呢？”卢平问。如果詹姆和小天狼星都在这里，他有理由相信宿舍中的第四个人也来了。 　　“看窗外。”詹姆隐形着说，“他也输了，但是我们觉得庞弗雷夫人不会愿意看到病房中出现老鼠。” 　　“难道你们觉得一条大狗会好上一些吗？”卢平无力地问，望向窗外。如果不是詹姆指出来，他一定会认为那真的是一只胆大妄为的老鼠，正鬼鬼祟祟地抱着半块马芬蛋糕。 　　彼得看起来非常害怕，浑身都在发抖。巧克力色的蛋糕碎不断随着他的抖动落下来。卢平赶快爬下床，打开窗户——被灌进来的冷风呛得咳嗽了几声——伸手从彼得手中接过了蛋糕。 　　“谢谢你，彼得。”他小声说。 　　彼得朝他点了点头，弓下身子跳下窗沿，顺着墙根离开了。 　　詹姆轻声发笑。 　　卢平回过头：“怎么了？”他有些不习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话。 　　“彼得还是输了。”詹姆说，“嘿，我宣布你赢了这一场，小天狼星。” 　　卢平问：“你们在赌什么？” 　　小天狼星立起上身，把巨大的狗爪踩在了庞弗雷夫人仔细检查过的干净床单上，像狗一样舔卢平的手。卢平轻轻摸了摸他的爪子，有些嫉妒地希望自己变成狼的时候也能有这样温暖软和的皮毛，而不是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赌谁的阿尼马格斯破绽最少。”詹姆说，“我赢了第一场——” 　　大黑狗突然开始长高，不一会儿，黑发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就出现在了病房中。他跳到卢平的床沿上坐下，开口抱怨道：“那是因为我们谁都不熟悉真正的牡鹿——” 　　詹姆朝他笑了笑，不受干扰地说：“作为惩罚，小天狼星和彼得需要以自己的阿尼马格斯形态跑出来，而且不能引发太多骚乱。” 　　“这样一条黑狗没有引发骚乱？”卢平问，几乎忘了自己身上还在疼着。 　　“我说的是‘太多骚乱’。”詹姆说，也揭开了自己的隐形衣，坐到卢平的床边，“不过没有人怀疑他是小天狼星，甚至他的弟弟都没有认出来。” 　　“我立刻就认出你了，小天狼星。”卢平说，“反而是彼得非常隐蔽。” 　　小天狼星满不在乎地说：“那是因为我是一只凶猛的大狗，甚至狼人——” 　　卢平条件反射地警惕地打断了他：“嘘！” 　　小天狼星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明白这是为什么。詹姆说：“你没有必要这样小心，莱姆斯。没有人会怀疑你是狼人……” 　　“别说了。”卢平担忧地说。 　　詹姆挠了挠头发：“好吧……嘿，莱姆斯，下次看看彼得握东西的那个姿势。没有哪只老鼠是那么抓东西的。人们没有认出来他，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人注意一只耗子罢了。”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要小心一点。彼得可能有一天会被家养小精灵的扫帚打死。” 　　“为了自己着想，我们还是让彼得保留他的破绽吧。”小天狼星说，“骗他说他赢了。这都是为了让我们不用拯救每个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老鼠。老彼得真是个好老鼠……除了那个姿态，他的每个动作都会让我觉得捕鼠夹该发挥作用了。” 　　“留神宿舍中的每只老鼠。”詹姆警告他，“我可不希望你成为杀人犯。” 　　小天狼星思考了一阵子，不情愿地承认道：“我想我上次差点踩断了他的尾巴。” 　　即使知道这对彼得不算什么好事，看着詹姆和小天狼星的笑容，卢平忍不住也微笑了起来。 　　他清楚，从今往后，他不但会留意每一只老鼠，还会注意到每头牡鹿、每条黑狗——在月缺和月圆的日子里，用人的眼睛和狼的鼻子，快活而感激地留意着他们。 　　对元旦假期心怀感激（合十） 第231章 勒梅夫妇 　　因为要准备明天的课程，安东尼很快就离开了，也因此错过了后面的事情。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听说哈利并没有见到卢平。 　　斯内普显然在走廊里遇上了这位“无故出现在霍格沃茨中的可疑人士”，并且当机立断地打晕了对方。卢平甚至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的时间。 　　等到邓布利多和福吉带着几个傲罗出现在霍格沃茨时，卢平已经成为了“潜入满是未成年巫师学校的危险狼人”，正在尽职尽责的魔药学教授看管下被锁在地窖中苦笑。 　　出乎安东尼的预料，尽管邓布利多没有找到自己的证人，魔法部依旧毫不犹豫地逮捕了小矮星彼得。除此以外，福吉还向邓布利多保证将尽快安排开庭，恢复小天狼星的名誉。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布巴吉教授说，在吐司上抹上一层厚厚的果酱，“我们的部长肯定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呢。想想吧，巴蒂·克劳奇将无辜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未经审判地送入阿兹卡班关了十一年，这是多么大的失误啊。” 　　安东尼顿时了然：“福吉先生对此深表遗憾……” 　　布巴吉教授点点头：“并且纠正了老克劳奇曾经犯下的错误，致力于保证所有案件都能获得公正的裁决。” 　　弗利维教授探过头，关心地问：“开庭日期确定了吗？” 　　“还没有，但是大概就在这几周。”布巴吉教授说，“威森加摩的成员都收到了通知，部长似乎希望将这次重审办得非常隆重。” 　　“你也会去吗，凯瑞迪？”弗利维教授问。 　　“当然。”布巴吉教授毫不犹豫地说，“如果开庭时间和我的课冲突了，我就让学生做当堂测试。试卷已经出好了——学生最好祈祷重审被安排在周末，因为那些都是我们觉得可能太难了，没被O.W.L和N.E.W.T选上的题目。我前天正好把它们翻出来了。” 　　安东尼切割着自己盘子中的煎蛋：“可以给我一份吗？” 　　“没有问题。”布巴吉教授笑眯眯地说。 　　…… 　　尽管没有多少人看见卢平或者彼得，学生们还是不知怎么听到了一些风声。 　　安东尼有的时候会在走廊上听到他们争论究竟是麦格教授还是斯内除去了不知名的霍格沃茨闯入者，或者是二人联手。有一次，安东尼甚至听到斯廷森信誓旦旦地告诉同学，他亲眼看到斯内普杀了人，麦格教授则将尸体抛到了黑湖中，喂给了巨乌贼。 　　海格从哈利那里听说了消息，专门来城堡中向安东尼求证。给出肯定的答复后，安东尼花了更多的时间平息海格的怒火。 　　“卑鄙小人！叛徒！渣滓！”海格怒吼道，挥舞着拳头，砸在安东尼的办公桌上（上面的东西危险地晃了晃），“如果我早就知道，我就会让牙牙把那只老鼠撕成碎片！可是我做了什么？我给那只老鼠提供了岩皮饼！” 　　“你怎么可能知道呢，海格？”安东尼安慰道，“如果不是卢平先生，谁都不会发现他的破绽的。” 　　海格咆哮着在房间中走来走去：“那个龌龊的家伙和哈利在同一个寝室——同一个寝室生活了一年多！他怎么好意思！我从来就不喜欢老鼠，那些肮脏的东西，就应该全都喂给诺伯——” 　　怨灵老鼠发出微弱的吱吱声，努力仰头看着海格。 　　海格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在安东尼的办公室中隆隆回荡：“一想到小天狼星在阿兹卡班待了十一年，我就恨不得撕碎那个叛徒！把哈利带到他姨妈和姨父家中前，我还遇上了小天狼星。他让我把哈利交给他，说自己会照顾好哈利，但是我拒绝了——我真应该多和他说几句话的！他是哈利的教父，但是他甚至没有机会和哈利道别，就被冤枉进了监狱！” 　　“他是波特的教父？”安东尼问。 　　“当然了，他是詹姆最好的朋友。”海格停了下来，理所当然地说，“他和詹姆，密不可分的两个人，所有人都知道。” 　　安东尼困惑地说：“但是波特先生似乎不知道这一点。即使米勒娃告诉波特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他爸爸好朋友时，她也没有提到过波特还有一个教父。”他给海格倒了杯茶，向对面推了推，“如果你口渴的话。” 　　海格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哦，我可以理解。”他闷声闷气地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小天狼星大概已经疯了……让哈利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教父没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伱们都觉得布莱克先生疯了？”安东尼说。 　　海格说：“你不明白，亨利，他在阿兹卡班中度过了十一年。没有人能保持清醒，没有人……”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非常大声地擤了擤鼻子。 　　安东尼沉默不语。虽然他只在那儿睡了一个晚上，但是他非常确定，阿兹卡班的深处仍然有不少神智清醒的犯人。摄魂怪对他们的影响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也许他应该让麦格教授或者邓布利多知道这点。 　　…… 　　“我必须说我不算太吃惊。”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我很早就怀疑过摄魂怪对普通人的影响更大。那些真正残忍的人，可能根本不会为快乐回忆的流失感到难过。” 　　安东尼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布莱克先生……” 　　“抱有希望，亨利。”邓布利多说，“永远抱有希望。” 　　“好吧。”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推给他一张羊皮纸：“我正好在给你写信，亨利。直接看吧。” 　　安东尼疑惑地接了过来：“是什么……” 　　纸条上的信息相当简短，显然还没有写完。 　　“亨利： 　　“我希望你觉得《魔法通解》还算容易理解，但是不论如何，上封信中提到的魔咒已经找到了。我在《十六世纪魔法生死论》中找到了它（下面用小字标注了章节和页码），但是尼可显然觉得自己有更好的方法。 　　“除此以外，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老朋友们提前到达了……” 　　“勒梅先生和夫人来了？”安东尼问，“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说，“不过我是今天早上得到消息的。他们先去洛蒙德湖钓了会儿鱼，然后和一只鱼鹰产生了争执。尼可在争执中不幸落败，所以佩雷纳尔想到给我送了个信，要求我把福克斯借给他们用一下。” 　　“什么？” 　　邓布利多解释道：“尽管尼可和佩雷纳尔才华横溢，他们的鸟语并不是非常流利。尼可一直抱怨那些鸟说话太快了。”他朝安东尼点了点头，“我想和你确定一下你什么时候会有空去见他。” 　　“现在，先生。”安东尼毫不犹豫地说。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中闪烁着愉快的光芒：“和我想得一样。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 　　尼可·勒梅是个精力充沛的人，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一见面就握着安东尼的手摇了又摇。 　　“你一定是亨利吧。我早就想要见你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安东尼，声音柔和又响亮，仍然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法语口音，又转过头，“坐下，阿不思，你太高了。” 　　邓布利多坐到了旁边的树桩上，姿态非常悠闲。他银白色的头发和胡须被风吹得轻轻摇动，脸上带着笑容。佩雷纳尔递给他一条烤鱼。 　　他们正在洛蒙德湖旁边，帐篷的帆布因为吹来的凉风哗哗作响。鱼竿靠在树干上，鱼线和装着鱼饵的柳条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湖水澄清，四周悄静无人。 　　“来，亨利，你也坐。”尼可说，拉着安东尼感叹道，“这个年头里，亡灵巫师就像炼金术士一样难找。”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地上垫了一张报纸，照片中，一个阴沉而强壮的男巫正坐在扫帚上凝视他，背后是狂欢的人群，标题写着《克鲁姆力挽狂澜——又一次！》。安东尼把报纸翻了个页，坐到了《高级副部长乌姆里奇女士谈及加强法治：前进的道路和克服的阻力》上面。 　　“不要这么说，尼可。”佩雷纳尔阻止道，“我们是两个炼金术士，但是亨利只有一个人。两倍，尼可，足足两倍，你的数学可真不怎么样。” 　　尼可不屑地说：“哈，数学，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他机敏的眼睛看了看安东尼，“你有其他看法，亨利？” 　　他的目光似乎和邓布利多一样具有穿透力。安东尼没有必要撒谎：“除开数学本身的美感和魅力，我认为它还是非常有用的，尤其是基础的算术。我们几乎天天都要用到它。” 　　“你要算术做什么？”尼可问，“做算术占卜？” 　　安东尼说：“嗯……购物算账？” 　　“魔法石，亨利。”邓布利多出声提醒道。他已经吃掉了半条烤鱼。 　　“哦，没错。”魔法石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黄金，尼可和佩雷纳尔确实不需要算账。 　　尼可说：“数学越精密，留给魔法的余地就越少。当你的大脑中被塞满了数字和格子，就再也无法感受到魔法的微风了。” 　　佩雷纳尔也赞同地说：“那个叫艾萨克的小伙子就是这么失去了自己的炼金天赋的，真可惜。炼金天赋是比黄金珍贵千万倍的东西，但是仅有的那个几个有天赋的人都去算究竟是多少倍了。” 　　“可是现在不是还有很多炼金术士吗？”安东尼小心地问，想起了潘西定制的炼金大蛇，“为家族庄园定制家徽的，还有在对角巷售卖道具的……” 　　“炼金术士，真正的炼金术士！不是那些拙劣的模仿者！”尼可挥了挥手，“说真的，我那几个弟子也不怎么样。你是亡灵巫师，亨利，你会称那些玩阴尸的黑巫师为亡灵巫师吗？” 　　安东尼点点头：“我还没有见过阴尸，不过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你没有见过阴尸？”佩雷纳尔说，放下烤鱼，也伸手攥住安东尼的手握了握，“天啊，你向死亡抵押了自己多少灵魂？” 　　安东尼有些惊讶她居然对亡灵魔法这么了解，不过他很快就想到对方的年纪。 　　他坦诚地说：“我不知道。” 　　佩雷纳尔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尼可笑了。 　　“好样的！”尼可高声说，“我真是受够了那些阴森森的、拿着灵魂算数学的亡灵巫师！‘抵押三分之一的灵魂’‘我打算把灵魂切成两半’或者‘幽灵是九分之八的灵魂，但是没有意识’……一听到这样的说法我就心烦。” 　　邓布利多说：“说到这个，尼可，佩雷纳尔，我正想拜托你们看一下亨利究竟是不是亡灵巫师呢。” 　　“你能控制尸体吗？”尼可转头问安东尼。 　　“可以。” 　　“控制骷髅？” 　　“可以。” 　　“召唤怨灵？” 　　安东尼点了点头。勒梅夫妇此行就是为了解决他的怨灵鸡的小问题的。 　　尼可满意地说：“好了，阿不思，他是亡灵巫师。” 　　佩雷纳尔突然问：“你睡觉的时候，周围的东西会枯萎死亡吗？” 　　“有时候……好吧，经常会。”安东尼承认道，朝邓布利多笑了笑，“我养的宠物都是亡灵是有原因的，先生。” 　　佩雷纳尔说：“只是问一下，你不会还能听到亡者的低语了吧？” 　　“没有。”安东尼摇摇头。 　　“你看起来确实精神正常。”尼可说，“好吧。他是亡灵巫师中的亡灵巫师，阿不思。” 　　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你们似乎不怎么惊讶。” 　　“阿不思，你不明白。”佩雷纳尔慢悠悠地说，“只要多和亨利说上几句话，像我们这样的人就能立刻辨认出，他似乎也缺少了一样东西。资深的亡灵巫师和各种不死者——还有我和尼可——常常缺少的东西。” 　　“是什么？”安东尼问。 　　“匆忙。”佩雷纳尔微笑道，“我和尼可是过来研究一只宠物怨灵鸡的，但是直到现在，我们都在这里吃烤鱼。既然你没有催我们，那么你显然和死亡做了笔非常大的交易。” 　　安东尼困惑地说：“我不明白。” 　　尼可说：“当死亡避开我们的时候，我们就有了无尽的时间，因此也有了无尽的耐心。”他顿了顿，补充道，“三天一次的魔法石偷盗游戏排除在外。那实在有些太烦人了。” 　　邓布利多高兴地说：“你说了‘三天一次’，尼可。你用数学了。” 第232章 诅咒一只鸡 　　从洛蒙德湖旁边离开是件很快的事情。 　　邓布利多和安东尼分掉最后一条瘦弱的小鱼，尼可卷起帐篷，佩雷纳尔收起小船和鱼竿，用湖水浇灭篝火，再在湿透的灰烬上踩上几脚，念念有词地绕着它们转了几圈。 　　随着非常轻微的一声响动，安东尼看到黑灰中有什么金色的东西闪了一下，消失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好自己好奇的表情，佩雷纳尔就已经抬起了头。她朝他笑了笑，解释道：“魔法会留下痕迹。” 　　邓布利多说：“闪回咒能检测魔杖曾经使用过的魔咒，未成年巫师附近的魔法会触动踪丝，原形立现能检测并抹去试图掩盖物体本来面目的魔法……” 　　他示意安东尼看向那个正在被神奇地团起来、放进口袋中的烧烤架：“而强大的炼金术产品就像黑魔法道具一样，在正确的观察方法下散发着难以忽略的气息。尼可和佩雷纳尔非常熟悉各种检测和掩盖魔法痕迹的办法。” 　　尼可说：“你让我们听起来就像什么罪犯。” 　　他正在把一套精美的银质餐具仔仔细细地缠到自己的手臂上。它们柔软地贴了上去，融化成袖子上的暗银色花纹。 　　邓布利多就像没有听到尼可的抱怨一样，继续说：“他们是两只著名的、难以捕捉的狐狸。” 　　“狐狸要去拜访你的宠物鸡了，亨利。”尼可说，最后站在湖边，深深吸了口气，“好了，我们走吧。” 　　……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他们四人出现在了安东尼住址背后的小巷中。几只正在吵架的鸟被吓了一跳，扑棱棱地飞走了。 　　“啊，麻瓜。”尼可说，嗅着空气中的气味，“你和麻瓜生活在一起？” 　　“是的。”安东尼说，领着他们绕到门口，顶开邮箱的挡板眯着眼睛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广告单，没有信件。好极了。” 　　“安东尼先生，下午好。”他身后有人招呼道。 　　安东尼回过头，见到琼斯夫人提着购物袋，惊讶地看着自己。 　　“下午好，琼斯夫人。”安东尼说。 　　尼可、佩雷纳尔和邓布利多似乎都凭空消失了，只将安东尼留在杂草枯黄的花园中。 　　“您怎么回来了？”琼斯夫人疑惑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没有什么大事。”安东尼说，他想了想，主动补充道，“凯文在学校中适应得非常好，我想他和室友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好极了，我猜我能在凯文圣诞节回来的时候听到非常多有意思的事情。”琼斯夫人朝安东尼点了点头，“我无意占用您太长时间，安东尼先生，只是觉得应该问候一声。” 　　“当然，那我祝您有个美好的下午，琼斯夫人。”安东尼说，“如果有任何我可以为您做的，不用犹豫，请直接告诉我。” 　　“我会的。”琼斯夫人说，然后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犹豫。 　　安东尼问：“怎么了？” 　　“这真是太傻了……”琼斯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脸上微微发红，“不管怎样，您认识洛哈特教授，对吗？” 　　…… 　　琼斯夫人离开后，其他三位巫师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安东尼身边，就像露水从空气中凝结出来一样。 　　“洛哈特是谁？”尼可不解地问，把一块半透明的石头放进了口袋中。佩雷纳尔正在抚摸手上一枚纯金打造的圆形戒指，而邓布利多似乎仅仅是解除了幻身咒。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个非常有名的冒险家和作家。” 　　“冒险家……”尼可若有所思地说，“两百年过去了……” 　　邓布利多微笑着提醒他：“在伱又一次开始自己的冒险之前，不要忘记怨灵鸡，尼可。” 　　“好的，好的。”尼可叹着气说，“你真扫兴，阿不思。” 　　邓布利多走进安东尼推开的房门：“原谅我，尼可。我只是个时间有限的凡人。” 　　啪地一声，安东尼打开了电灯。 　　邓布利多的视线扫过收拾整齐的沙发、干干净净的桌面和空荡荡的窗台，向听到响动探出头的怨灵鸡熟稔地点了点头，又回过头看了看尼可和佩雷纳尔，有些惊讶地唔了一声。 　　“怎么了？”佩雷纳尔问。 　　“我是整间屋子里最正常的活物。”邓布利多沉思道，“这可不常见。” 　　尼可争辩道：“佩雷纳尔和我是更正常的活物，因为我们比你多活了……呃，好多年。” 　　“五百多年。”佩雷纳尔说。 　　怨灵鸡和安东尼对上了视线。安东尼发现他说不清它和自己谁是更正常的死物。 　　…… 　　在更正常的活物的指导下，最正常的活物搭建起了一整套炼金设备。 　　安东尼的职责是为他们提供足够多的碳酸饮料和膨化食品，以及坐在尼可和佩雷纳尔身边，陪他们玩大富翁。 　　“我发过誓，不会再参与任何炼金实验。”尼可说，用一份广告传单挡住邓布利多组装仪器时反射过来的金光，坚定不移地盯着棋盘，“我讨厌算账。这让我头疼。” 　　“阿不思，最好把横杆变得长一点。”佩雷纳尔说，“鸡比我们预想得更加……蓬松。” 　　怨灵鸡挺着胸膛，在他们旁边踱步，时不时跳上椅子，又飞到冰箱顶上。 　　邓布利多对照着图纸看了看，点头道：“没有问题。” 　　“你快要破产了，尼可。”佩雷纳尔看着卡面说，“给我一千四百英镑。” 　　“肯定有哪里弄错了……”尼可不是很在意地嘟囔着，把虚假的钱币递给她。 　　安东尼犹豫了一下，没有提示尼可他其实只需要交八百英镑。佩雷纳尔朝他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儿，尼可真的破产了。 　　佩雷纳尔和安东尼玩了几分钟，似乎觉得有些无聊，趁着尼可不注意，把所有的卡片都转移到了安东尼手上，宣布自己也破产了。 　　“不对，佩雷纳尔，”尼可皱眉道，“你是不是每次都让我多交了钱？” 　　邓布利多远远地说：“她是。”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呢。”佩雷纳尔笑眯眯地说，“你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算术学徒，尼可，但也是个天才炼金术士。” 　　安东尼走到邓布利多身边，看着那个精细得不可思议的巨大金黄仪器：“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先生？” 　　“当然。”邓布利多认真地说，“我很乐意要一杯可乐。” 　　…… 　　趁着炼金仪器缓慢升温时（“由白色转为红色”），他们四人又玩了一盘大富翁。尼可一边抱怨，一边仔细地在纸上演算着。 　　安东尼暗自怀疑其他三人都能操控骰子，但是他没有证据，因此只能一次次走到别人的地块上。 　　他第一个落败。怨灵鸡飞到他的腿上，蹲下了。 　　“五乘七……让那只鸡啄一下仪器，亨利。”尼可头也不抬地说，“然后把掉下来的东西泡到水里，让它喝掉。九加三……” 　　“好的。”安东尼说，抱着鸡站到仪器边上，“嗯……啄哪里？” 　　尼可说：“仪器。桌子上那个金黄色的东西。” 　　佩雷纳尔说：“仪器上随便哪里，让你的宠物选一个它想要啄的地方。” 　　安东尼低头看看怨灵鸡，把它放到了桌子上。怨灵鸡展开翅膀，抖了抖身子。 　　“你听到了，啄一下。”安东尼说。怨灵鸡侧着头看了看他，低下头用喙碰了碰离它最近的地方。 　　柔和的嗡嗡声在房间中回荡，然后咔哒一声，一小块洁白的、卵圆形的石头掉了出来。 　　“啊哈，五百二十五！”尼可说，“给我五百二十五，阿不思——喝下去了吗？” 　　安东尼差点没有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 　　“还没有。”他高声说，接了杯自来水，把石头扔了进去，“它没有溶化，勒梅先生。我需要搅拌吗？” 　　“它当然不会溶化。”勒梅理所当然地说，“它是石头，又不是糖。喂水就行了。” 　　“呃……好吧。” 　　安东尼伸手从橱柜中拿出来一个茶杯，把水倒了进去。 　　“喝茶，小鸡。”他说，将茶杯向前推了推。 　　…… 　　向怨灵鸡嘴里灌完所有的水后，尼可终于转了过来。 　　邓布利多也破产了，被指派去拆掉还在闪闪发光的仪器（“快点，阿不思，别让人看到我和炼金仪器站在一起”），而尼可兴致勃勃地拿着餐刀在自己手腕上比划着。 　　“左臂，勒梅先生。”安东尼提醒道。 　　“哦，对，没错。”尼可说。 　　安东尼还没有说出“而且不是餐刀”时，尼可已经给了自己一刀——那是安东尼见过最锋利的餐刀——将血液洒到了瓷砖上。 　　“我用活人的血肉诅咒你，”尼可兴高采烈地举着羊皮纸念道，地上的血迹顿时剧烈地沸腾起来，冒出一丝丝紫烟，“我用曾经被亡灵魔法叫醒的骸骨诅咒你，”他轻快地说，指着面前的一截蛇怪骨头，“接下来是什么……哦，在死亡的见证下，你和这片属于生灵的土地已经没有关系了！” 　　一道暗黄色的魔咒从他指向怨灵鸡的手指尖飞了出来。即使诅咒的说辞和奇洛的并不一样，魔法仍然立刻回应了他。 　　怨灵鸡站在原地，任由诅咒没进自己的身体中。 　　从亡灵魔法的角度，安东尼清晰地感到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紧接着，他和怨灵鸡之间的联系似乎慢慢变强了。 　　“哦，这真有意思！”尼可高兴地说，“像在拔杂草！” 　　或许是因为这次是清醒的，或许是经过设计的实验更加精准，安东尼清晰地体会到了整个诅咒过程中怨灵鸡的变化。 　　仿佛有人拎起了茶壶，将怨灵鸡和整个房屋的关系倒进了安东尼的身体里。 　　“属于生灵的土地”不再维持怨灵鸡的存续，因此安东尼——怨灵鸡的召唤者——成为了一片新的土地，一片死亡的土地。 　　在他脑海深处，就像夜空中点亮了一枚微弱的星星，他也能感应到怨灵鸡的情绪了。 　　顺着联系，安东尼感觉到一阵喜悦和安宁的震颤，就像一只鸡获得食物时的低沉的咕咕声。 　　安东尼睁开眼睛，感觉头上一重。怨灵鸡飞了上来，友好地揪了揪他的头发。 　　今天还有一更！！ 第233章 怨灵鸡的霍格沃茨生活（感谢“ 　　随机函数”的盟主！） 　　确认了怨灵鸡没有什么问题后，尼可·勒梅和佩雷纳尔·勒梅很快踏上了他们的冒险旅途，临走前拿走了一整瓶可乐。 　　安东尼把怨灵鸡藏在背包里，带回了霍格沃茨。 　　猫和老鼠都不在办公室里。怨灵鸡趾高气昂地在房间中巡视了一圈——它严厉地看了看猫爬架和猫窝，跳到窗台上打量了一阵子长高了的白鲜，好奇地啄了啄羽毛笔，侧头看了会儿安东尼的教案，向尚未点燃的壁炉中张望了一下——最终决定占据安东尼的书架顶端，小憩一会儿。 　　“好吧，你睡吧。我要去图书馆。”安东尼有些担心地说，“如果一会儿猫回来了，不要和它打架。” 　　鸡敷衍地轻轻叫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 　　直到安东尼吃完晚饭，猫和老鼠都没有回到房间。怨灵老鼠平稳的情绪依旧隐隐约约在安东尼的脑海深处飘荡着，所以他没有管它们去了哪里，只是和怨灵鸡说了会儿话，又翻开教案看了看明天的安排，便自顾自去洗漱了。 　　等他从盥洗室中出来时，怨灵鸡已经落在了他的床头栏杆上，像在家里一样缩着脖子打瞌睡。安东尼熄灭了吊灯，钻进被子里。 　　在黑暗中，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怨灵鸡似乎抖了抖翅膀，换了个姿势。 　　“晚安。”安东尼带着困意说，压下了一个哈欠，“你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叫我起床。” 　　非常难得地，他的脑袋刚碰到枕头，便立刻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房间中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咚”的声音，就像什么东西倒了。安东尼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要继续睡，但是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安东尼睁开了眼睛。 　　借着透过窗帘的一点点光线，他能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什么家具倒在了地上，像自己一样横着。脑海里，怨灵鸡正传来一阵不耐烦的情绪，怨灵老鼠的惊慌失措则像闹铃一样响着。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跳到他的床上，风一样掠过他的脑袋，隔着被子踩在他的腿上，又跃上了窗台。怨灵鸡紧随其后，翅膀扑棱棱地扇着，飞到了窗台上，猛烈地啄着对方。 　　“非常棒的欢迎仪式，猫。”安东尼困倦地说，坐了起来，“如果你能把它安排到白天，我发誓我会更欣赏它的。” 　　怨灵老鼠终于找到了一个被忽视的角落，躲在门后。安东尼脑海中的闹铃慢慢平息了。猫和鸡还在乒乒砰砰地打作一团。 　　“太好了。”安东尼抱怨道，打了个哈欠，“有人想要去办公室睡觉吗？” 　　怨灵鸡扇动着翅膀，飞到了吊灯上。几截蜡烛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吊灯叮叮当当地摇晃着，金属支架在怨灵鸡的爪子抓握下发出刺耳的呻吟。 　　猫仰着头，脑袋专注地随着吊灯的摆动左右晃动，尾巴兴奋地甩动着。安东尼穿好拖鞋，双手抱着枕头和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怨灵老鼠在他经过的时候猛地蹿了出来，抓住他的裤腿，坐到拖鞋上，尾巴小心地绕着他的脚踝。安东尼低头看了看它，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走进办公室中。他把枕头和被子扔到空荡荡的待客椅上，回身抓住门把手，向卧室中看了看。 　　猫的两只前爪已经勾在了吊灯上。更多的蜡烛掉了下来。黑暗中，那个漂亮的吊灯正像一只暴风雨中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剧烈地摇晃着。 　　鸡扇着翅膀保持平衡，啄着猫。猫扭过头，吊在半空中看了看安东尼。 　　“请自便。”安东尼说，“祝伱们有个美妙的夜晚。”他关上了门。 　　他回过头，看见怨灵老鼠爬上了猫爬架，把自己卷在一小团被猫抓出来的棉花中。 　　脑海深处，怨灵鸡的怒火仍然在燃烧着。 　　猫和鸡打斗的动静隔着门板和墙壁，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安东尼又打了个哈欠，拿出魔杖敲了敲椅子，把它变成一张小床，爬上去非常安心地睡着了，直到天光大亮。 　　…… 　　有了透明老鼠的先例，学生们很快就认出了这只透明的鸡是安东尼的宠物。 　　起初，他们对安东尼的宠物选择有些疑惑（“他是不是在用猫的零食做魔法实验，然后称它们为宠物？”），但是没过多久，怨灵鸡就凭借自己的战斗实力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名声。 　　据学生说，洛丽丝夫人喵喵叫着，想要将鸡变成自己的下午茶茶点。不过，安东尼赶到的时候，它正在怨灵鸡的猛啄下落荒而逃。皮皮鬼在空中难听地大笑着，用粉笔砸着它的后背，甚至暂时忽略了那些把书包顶在头上、看着他们的学生。 　　“别追了，小鸡。”安东尼说，蹲下来伸出手臂。 　　怨灵鸡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神气地挺着胸膛，在走廊两端学生好奇的视线中慢慢踱了回来，跳到了安东尼的手臂上，优雅地收拢了翅膀。 　　安东尼听到一个学生羡慕地说：“真好。” 　　怨灵鸡显然也听到了。安东尼感觉到它传来一阵矜持的欣喜。它把脑袋高高昂着，转着脑袋打量围观的学生。 　　皮皮鬼高兴地怪叫了一声，将一根粉笔掰成了两半，精准地砸到了安东尼的后脑勺和怨灵鸡的鸡冠。 　　怨灵鸡勃然大怒，飞了起来——“鸡会飞！”有人惊呼道——对着皮皮鬼的脑袋又啄又踢。安东尼试图把鸡喊回来，但是它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捍卫自己的尊严。 　　皮皮鬼咯咯笑着，伸手试图抓住鸡，却只揪下来几根鸡毛。 　　“哦！”他惊喜地说，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 　　安东尼扶住脑袋。他的脑海中已经填满了怨灵鸡的怒气，甚至快要从耳朵里冒出来了。身为怨灵，怨灵鸡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任何东西——扯下过鸡毛。 　　“小鸡——”安东尼说。 　　怨灵鸡在半空中扑腾着，猛地叼住皮皮鬼的帽子，把它扯了下来。学生发出了一阵欢呼，然后被帽子中冒出来的墨水淋了一身，手忙脚乱地检查着书包中的论文。 　　安东尼用手臂挡了一下，放下手时，怨灵鸡已经成为一只漆黑的鸡。 　　“你好啊，乌鸦！”皮皮鬼说，“哈哈，好大的一只乌鸦！” 　　他从怨灵鸡口中夺过自己的帽子，谢幕般举起帽子向乱成一团的学生鞠了个躬，消失了。怨灵鸡生气极了，趁着没人有精力注意它，也消失了。 　　安东尼回到办公室后，才发现它正蹲在洗手池中生闷气。 　　姜黄猫绕着它蹭着，把自己的皮毛也染得乱七八糟。怨灵老鼠正在拖着毛巾，试图让它们擦一擦，结果整间盥洗室中都是黑色的老鼠脚印和脏毛巾在地上留下的一道道痕迹。 　　他拧开门把手的时候，所有宠物的动作都停止了。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安东尼叹了口气，卷起袖子，开始向浴缸中放水。 　　“你们都需要洗个澡。”他说，又看了看手上没有被清理一新去除的墨水痕迹，更正道，“我们。” 　　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人不应该试图让鸡和猫同时洗澡。怨灵老鼠可怜巴巴地抓着滑溜溜的浴缸边缘，在鸡和猫闹出来的巨浪中浮浮沉沉。 　　安东尼把老鼠捞了出来，用一小块纸巾裹住它，又看了看水中玩得不亦乐乎的两只宠物，头一回开始思考自己是否不应该这么早就把怨灵鸡带到学校来。 　　“我这周六还要去魔法部旁听小矮星的审讯——就是韦斯莱家的斑斑，那只你不喜欢的老鼠。”他嘱咐怨灵老鼠，“如果它们俩要把我办公室变成废墟，麻烦你记得给我发警讯。” 　　老鼠抬起黑色的小眼睛，质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猫和鸡。 　　“是啊，我知道。”安东尼保证道，“我给你再带三个苹果。” 　　怨灵老鼠满意了。 　　晚点大概还有两三千字……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的更新规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