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爷美滋滋灌了一口好酒，心头分外的熨帖，于是也不再拿乔，从怀里摸了一张药方拍到着桌子上。
“这就是药方，药材都不算金贵，随处就能找到。但消热去邪，效果极好。早晨我和老程跑去福来县，已经寻了病人试过了，方才病人退了热，大大见好。老程那个呆子不肯回来，还在福来县呢，让我回来送药方。”
“好，简直太好了!”
老爷子听得欢喜之极，哈哈大笑道，“老弟，有了这药方，瘟疫就有救了，你可是大越百姓活命的大恩啊。”
疯爷下巴抬的越发高了，却挥手做了无所谓的样子，应道，“我可不指望谁的感激，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因为这个破瘟疫闹得，老子都不能去城里逛游了，憋死老子了。赶紧都治好了，老子也不用圈在村子里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娇娇拿起药方一看，确实都是些常见药材，朝廷肯定是有库存的。
这几日，狼头村出产的石灰几乎都送去福来县了，所有污秽之地都进行了消毒，死去的百姓也焚烧下葬。如今再把药方送过去，染病百姓得到救治，这场瘟疫就见到尽头了。
显见，老爷子也这般打算的。他当即就嚷道，“天明呢？”
胡天明原本守在门外，听得动静就笑眯眯进了屋子。
老爷子就道，“天明啊，喊了沈七刀，带二十个护卫，咱们进宫送药方去。”
“是，老太爷。”
京都里，皇宫内，难得在这样的深夜，四处灯火通明，勤政殿里，内阁几位大佬，连同明德帝，几个成年的皇子都在一处，商讨着如何应对这场瘟疫。
眼见京都越来越乱，若是再不能把瘟疫压下去，不等外边的百姓暴动，京都第一个就爆炸了。
三皇子被关了几个月，修身养性，难得被喊来议事，自然不愿意甘于沉默，于是就道，“父皇，不如把整个福来县都封上，让那些贱民自生自灭，人都死光了，自然瘟疫也就散了。”
“放肆，这是什么话！”明德帝立刻瞪了眼睛，恼道，“身为大越皇子，怎么能把百姓陷于水火？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没有了百姓，大越谈何强盛？”
三皇子被呵斥的黑了脸，不服气的低声道，“谁让他们蠢到吃死猪死鸡，染了瘟疫，纯属活该。”
“百姓日子过得困窘，自然舍不得扔掉养了许久的牲畜。若是百姓日子富庶，这样的事自然就不会有了。三殿下，不如喝杯茶，听听臣等的浅见。”
丞相王清臣笑着拱手劝慰，三皇子冷哼一声，到底不再说话。
王清臣想了想，就同明德帝提议道，“皇上，林家送了很多石灰到福来县，据说能杀灭邪气，防止再有人染病。福来县送来的奏报上，这几日的发病人数确实在下降，但是染病的依旧没有有效治疗手段，还是在不断死亡。太医院那边还没有成型的药方。臣提议，在民间征集大夫，集思广益，也许会有突破。”
其余几个大臣，也是点头，附和道，“是啊，皇上，民间也有不少好大夫，也许能琢磨出对症的药方。”
明德帝想了想，就应道，“如今之计，只能这样了。明早就出告示，重金赏赐，谁能拿出对症的药方，赏银一万，可列太医院供职。”
“皇上英明。”
众人都是起身应声，话音不等落地，就有殿前侍卫禀报，“皇上，安国公求见。”
安国公？
明德帝脸色立刻就亮了起来，先前瘟疫发生就是林家第一个示警，如今林老爷子又进宫，定然也是有了好消息。
“快请安国公进来！”
明德帝的一个“请”字，让众人都是心头一跳，暗自感慨，这位林家老爷子在皇帝心里是何等重要。
林老爷子大步从外边进来，没穿什么朝服，只是普通的袄裤，甚至还套了一件羊皮袄，同村头老农没什么区别。
三皇子自觉抓到了把柄，立刻跳起来呵斥道，“大胆安国公，如此衣衫不整就进宫来，藐视朝堂…”
“咳咳！”林老爷子以手握拳，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这才跪倒向明德帝磕头，说道，“陛下，老汉直接从村里赶来，一路走得急，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明德帝哪里会在乎这个，赶紧抬手示意他起身，问道，“安国公，你这般匆忙进宫，可是有事？”
“自然是有的，皇上。娇娇自小身体不好，老汉在北茅时候常请一个大夫给娇娇调理身体，也教过娇娇几日药理。这大夫是个有本事的，这几日老汉为了瘟疫之事着急，就请大夫琢磨药方。不想这大夫还真琢磨出来了，老臣方才拿到，就赶紧送过来了。想着福来县染病的百姓早一日得到诊治，瘟疫也就早一日得到控制，省得陛下焦心。”
林老爷子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了药方，万全赶紧接了过去。
第1094章 风平浪静
明德帝欢喜坏了，一迭声的应着，“好，好啊！安国公忠义，为朕分忧，实乃大越第一良臣。”
“陛下，老汉可不敢当，就是这样的时候，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为陛下分忧，是老汉的荣幸。”
老爷子笑呵呵，说话实在有本分，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邀功，几个大臣都是点头。
三皇子却是恼怒方才质问被老爷子忽视，于是又跳出来嚷道，“安国公，你敢保证这药方有效吗？若是无用，平白耽误百姓性命，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众人都是皱眉，一来林老爷子深夜进宫送药方，无论药方是不是有效，忠心可嘉。二来，林家进京一年多，行事稳妥，众人都是看在眼里呢。不争权夺势，却每次出手都被百姓称颂，让百官心服口服。老爷子这么郑重送到宫里，药方几乎就可以肯定，绝对有效了。
三皇子这般不依不饶，一直对一个忠心的老臣如此呵斥逼迫，实在是无德无礼。
就是明德帝都要开口呵斥三皇子，不想林老爷子却依旧笑呵呵应道，“陛下，我们家里已经在病人身上试验过了，虽然一个白日就能让病人退热，但具体如何，还要太医们在福来县实地验证。”
众人都是听得心喜，一日退烧，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太医们研究了这么久，什么药方都没拿出来呢。
“好，这就把药方送去福来县。告诉那些太医们，现成药方都有了，再控制不住疫情，他们就不用回来了，陪着百姓一起遭难吧。”
明德帝几句话下了决定，众人自然都要应声。
三皇子很是不服气，还要说什么，林老爷子却是不耐烦同他纠缠，直接告辞了。
众臣也是心有不喜，接连告辞…
无论昨夜多忙碌，太阳升起时候，又是一个新的早晨。
粮囤村里，家家户户吃了早饭，照旧又在拾掇房前屋后，撒了石灰，这般好像心里有些安慰，才能在这样瘟疫横行的时候，勉强壮着胆子坚持下去。
不想，各个队长却是开始挨家挨户通知，“大伙儿都准备一下，今日归队，开始翻地放水，准备过几日插秧了。”
“什么？翻地放水？”有人惊喜的冲出门，高声问道，“队长，可是瘟疫要过去了，家里要开始春耕了？”
队长笑骂道，“就你机灵，什么都能猜出来。说的没错，疯爷和程大夫琢磨出了治病药方，咱们老太爷昨晚连夜送去宫里了。只要福来县那边的人手肯尽力，过不了五六日，这场祸事就过去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吗，这几日喘气，我都害怕的心哆嗦。”
“谁都这样啊，好日子刚刚开始，我还没娶媳妇儿呢，真有事儿，我也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