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刻苦是好事，但也不能不顾身体啊。欲速则不达，万一伤到哪里，反倒坏事了…”
娇娇还要嘱咐几句，惹得林平却是笑起来，“你再说下去，就真是比娘还唠叨了。走，我背你去前院，吃饭，看爷爷。”
林平扯了大袄裹了妹妹，开门就去了前院。
果然看见孙子孙女进来，正慢慢在屋里转悠的老爷子很是欢喜。虽然听家里人说林平没事，但他依旧仔细看过才放心。末了，祖孙两个又说了几句当日的事，老爷子指出了孙儿当时的错误，听得林平不停点头。
待得吃饭时候，林平一扫平日无精打采的模样，欢实很多。但这只是相对而言，到底经历了生死，摔了一个大跟头，他比之先前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成熟。
这是全家人，特别是长辈们乐于看到的。娇娇却是默默吃饭，很是心疼。
历来成长都是伴随着疼痛，自从她在林家降生，虽然作为最小的妹妹，一直被哥哥们娇宠着。她同哥哥们撒娇，甚至偶尔小小欺负他们一下，其实她是贪恋这疼爱。内心深处，她更多的是把他们当弟弟看待。
有时候，她恨不得像母鸡一样，把他们护在翅膀底下，永远不经历风雨，永远这么快乐平安生活一辈子。
但这终究是她的奢望，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疼痛怎么成长！
林家男儿，傲气满心，铁骨铮铮，怎么可能甘于躲在妹妹身后一辈子。
就是她隐约也盼着，盼着哥哥们有出人头地，有扬名大越，有天下皆知，有被万人敬仰的一日。
于是这份矛盾的心情啊，总是分化成两个小人，在她的心里打架…
林家众人吃喝，说起白日各自的事，很是热闹。他们哪里知道，家里最小的丫头，脑子里居然转了这么多圈儿，这么“忧家忧哥”。
当然，娇娇自己更是不知道，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今日你劝说旁人的，兴许明日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林平当日怯战，差点儿连累爷爷没命这事。虽然刘师傅没有同任何人说起，但他到底是当事人，也是最清楚的一个。
这让他意识到，平日对孩子们的训练，过于“温柔”了。
于是，京华堂的一众孩子们，晨练就在跑圈儿，扎马步的基础之上，添了实战一项。
城里的林大江，接到家里要二百把木刀的消息，把所有活计都放下了，带着所有师兄弟和学徒们赶工了三日，很快就送了满满一爬犁的木刀回家。
刘师傅难得露了笑脸，对着林大江点了点头。若说他在林家这么久，最喜欢林家人什么，那就是团结。无论林大海他们兄弟四个，还是林保他们兄弟十二个也好，不管外边涉及多少利益，只要兄弟们需要帮忙，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赶来援手。
这个时候，还有不到两月过年。老话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儿好过年。几乎是定亲的后生家里是扎堆的成亲，有娶媳妇的就有嫁闺女的，置办木器的也多。
就是日子好过的人家，也免不得添两样新木器，装扮一下家里啊。
所以，以木器式样新，手艺好，木材好等等闻名的木香阁，生意最好。
而林大江扔下生意，就为了学堂的小子们要练武，特意赶工送回木刀，这看似是小事，却不见得所有人都能做到，所以也就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一众小子们一人得了一把木刀，欢喜的恨不得直接跳起来，可惜很快他们就后悔了。
第276章 娇娇学厨
所谓实战，自然是要面对面的战斗。刘师傅通常是教授几个招式，然后就让小子们两两对战。
小子们手里哪里有个准头儿啊，往往互相比划几下，一个就把另一个打疼了，于是另一个要还手，这般…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场晨练下来，小子们各个鼻青脸肿。
但刘师傅却是不管这些，第二日继续带着小子们练习招式，然后继续让他们对战。甚至对战的招式不限于刀法，可以拳打，可以脚踢，可以牙咬。唯一禁止的就是痛打落水狗，讲究的是点到为止。
这简直就是明着鼓励小子们打架啊！
这些时日来，灾民里们收进学堂的甲乙丙丁戊五组小子吃好睡好，身体已经养好了很多。林家村和赵家屯，小王村和三里河的小子们，更是各个壮的同小牛犊子一样。
自然，打起架来，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每日清晨，京华堂的演武场上，简直是“喊杀震天”！
即便经过整个白日，小子们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有的还会扯痛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家里妇人们心软，疼孩子，忍不住就要抱怨几句，“这学堂里怎么不多教读书识字啊，怎么反倒教孩子打架啊？”
男人们这时候多半就会开口呵斥，“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谁家小子不打架啊，又没受大伤，你瞎惦记什么！再说了，都是学堂里的同窗小子，打架还能真拼命啊，倒是多学些本事，以后同外人打架时候才不吃亏。
慈母多败儿，孩子的事，你少管。村里那么多长辈呢，谁都没说，显得你比长辈们见识多啊？”
妇人们不过是心疼儿子，听得这话，自然也就收了话头儿。
倒是小子们把爹娘的话听在耳朵里，第二日就跟同伴们约定…不打脸！
这样，家里老娘看不到，自然也就不心疼。另外，都是好颜面的小男子汉了，谁顶着一个猪头在村里走动，也是脸上无光啊。
这事慢慢就成了学堂里所有小子们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即便多年后，京华堂的小子们同外人拼斗，也下意识遵循着这个原则。于是有对手感激京华堂的对手“善解人意”，当然也有人说京华堂的小子伪善，他们是不打脸，但是打在身上的拳头可是分毫不留情…
不说这些题外话，只说刘师傅是发了狠的训练小子们实战。对战了一段时日，又改成三人一组，二打一。
这般又过了几日，甚至改成了三对三，四对四的混战。最后居然成了养蛊一般，绑了一个红绳在大树上，一群孩子去抢。如何要打败所有同窗，拿到红绳，这对智慧和武力都是一个大考验。
孩子们被操练的死去活来，却偏偏各个都憋了一肚子的不服气。早晨练武比斗，白日读书，晚上回家时候，有些甚至都不坐爬犁，顶风冒雪走回去，美其名曰锻炼体力。
学堂里，人人争先，这般如火如荼的热闹模样，最羡慕的就是顾天泽了。
不说那些签了死契的小丫头，她们身为女子，能写会算就已经不错了，体力又先天弱于小子们，不练武也罢。
但他却是小子啊，写算如今已经追上了先前落下的部分，甚至还要好于大半同窗。只有这练武一事上，家里老娘和祖母一直不同意他参加，而先生也没坚持，于是他只有默默叹气的份儿。
倒是父亲听他说了心事，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寻了武师傅在家里单独教授他。
他原本也想好好练武，不说比同窗们更厉害，起码也不要落下太多。
但…武师傅也不是傻子，哪里肯当真凶狠的训练顾家唯一的长子嫡孙啊。万一受了一点儿伤，他岂不是饭碗不保。
于是，只寻了一些强身健体的简单招式，外加吐纳生息，糊弄这个弟子，也是主子的顾小少爷。
同样是练武，刘师傅训练出来的是一群狼，而且是又奸诈又顽强的狼。懂得协同作战，也精通各自为战，不达目的不罢休。
顾家这里，则是一条狗，外表看着彪悍，实际却是不堪一击。
顾天泽比一般孩子聪慧，但也没有聪慧到轻易就能看出其中的区别。当然，看出来的那一日，也是追悔莫及了。
毕竟，岁月最是无情，错过的就是错过，从来不会给任何人悔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