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夜岚进来拍醒了她，小声问道，“派出的人手有消息送回来，你要随我去听听吗？”
“当然了。”
娇娇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惹得夜岚黑脸，她赶紧讨好的笑，麻利换了方便走动的衣裤。
第1621章 底细
夜岚气恼她不知道小心，又拿她没办法，也是换了衣裤，吹灭了灯火。打开了窗户，两人悄无声息的上了房顶，往排房小院儿那边赶去。
倒座房里，疯爷动动耳朵，继续睡觉了。倒是胡天明依在廊檐的柱子后，拢了拢身上的羽绒长袄，小小打个盹儿。
排房小院儿是花婆婆的落脚地，因为暗卫们出入大院儿不方便，就常在这里进出。
这次因为调查丞相一系，任务太过繁杂，所以胡天明手下暗卫同风刀组合作，就都在这里汇总情报了。
花婆婆家里的小孙子，服用玉髓，养好了先天不足，如今在城里铺子做个小管事，不能说多出息，但也是活蹦乱跳，老太太很是满意，盘算着以后让他进学院。
不过，小院儿里平日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娇娇在院外取出轮椅，推了夜岚走了进去。
花婆婆，葛老头儿，还有风一和刀一两个队长，眼见主子到了，都是跪倒磕头。
夜岚随意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然后小心扶着娇娇坐下，就开门见山吩咐道，“各自说说你们调查到的东西，又证据都交上来。”
风一同刀一望向花婆婆和葛老头儿，示意二老先禀报。
花婆婆和葛老头儿也是林家暗卫的老人了，得主子信重，也打算在林家养老，所以也没什么拘谨，点点头之后，葛老头儿就先说道，“我这些日子得主子吩咐，一直在调查丞相府左右共六家府邸。其中丞相府左右两侧的人家没有任何问题，但再相隔的两家都有出入的地道口。其中丞相府右侧第二家，掌管后院的老管事，每晚都守在后园角房，虽然这人精通易容术，但碰巧我同他打过几次交道，所以认得出来。这人也算我半个同门，只不过二十年前被驱逐出门派，不知下落，没想到却是落脚于此。那地道我进去潜伏了三日，十五皇子出征前夜，有人进出，我在那人身上下了一点儿追魂香，在府外接应的人手跟着那人，最后进了皇宫。”
娇娇同夜岚对视一眼，心头都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但转而又叹气。有些事实，明知道会这般，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葛老头儿半垂着头，没看见主子脸色，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没能进去里面那一层密室，也没听见里面说了什么。但是，暗门打开的时候，我因为趴子地上，看见里面桌子的下边刻印了一个徽记，撤出来之后，我仔细描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完整，还请主子辨认是否有用。”
他说着话儿，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双手呈送上来。
那纸上用毛笔画了一张略显狰狞的鬼头，许是墨汁有些浸透了纸张，显得异常恐怖。娇娇只扫了一眼，下意识抱住了小腹，望向夜岚。
夜岚神色没变，但娇娇对他太过熟悉了，立刻看出他眼底的震惊。她轻轻扯了他的衣角，他这才合上那张纸，开口道，“葛叔，你立了大功，过后论功行赏。”
葛老头笑开了脸，他也是老江湖了，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当时直觉里就是想着有用，必须记下来。这如今就立功了，“王爷言重了，我们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能给家里办差，主子不嫌弃就好。”
说着话儿，他就退到了一边，花婆婆眼见葛老头儿立了功，惦记着把孙儿送到学院，就赶紧上前禀报。
“王爷，小姐，我易容进宫了半个月，用了一些手段，但只打探出一些零碎消息。十五皇子的亲生母亲蒋才人是个宫女，据说来自京都三百里外的潘家镇，相貌平平无奇，进宫没几日就被酒醉的…嗯，总之伺寝了，怀了龙胎儿。八个月后早产生下十五皇子，又血崩而亡。这样的事，什么时候都算不得稀奇，宫里很多宫女想要一步登天。但蒋才人，有些太顺利了。而且接生的嬷嬷和伺候的宫女后来不久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掉了，因为时日太久查不到线索。不过，伺候蒋才人的宫女有个要好的小姐妹，曾听说蒋才人怀孕时候，念叨过想吃韩家火烧。
我又追到了红桥镇，根本没有姓蒋的人家。倒是隔壁镇子有个韩家火烧很是出名。我去转了两日，还真问出镇子里有户姓蒋的人家，只不过早就搬走了，但搬走的日期是在蒋才人进宫半年前。我使了手段，在镇上几个老人嘴里听到一些消息，蒋家好像搬走前发了财，蒋家的小子在赌场里同人吹牛说家里妹妹去做贵人了，第二日全家就都没了影子。有人说在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见过一次相似的人，我又去寻，追到最后，居然在附近的州府…花楼里，见到了做…管事的蒋家小子。”
花婆婆瞄了娇娇一眼，其实这蒋家小子做的是龟公，但这肮脏的名字可不能说给小姐听。
夜岚心头明了，点点头。花破婆婆才继续说道，“蒋家小子喝了问心水，说他妹妹是个好生养的身形，被京都里的贵人买去做通房丫鬟了。家里得了不少银子，但他不小心说出去了，第二日晚上就有人来家里行凶，幸亏他娘警醒，点燃了家里的房子，惊退了贼人，之后一直在躲避奔逃，爹娘都死了，剩了他一个藏在花楼里，才保下一条命。
我把人已经带回来了，据说十五皇子酷似生母，若是蒋家人见到十五皇子，定然能认的出来。”
花婆婆就像讲故事一样，把她所有的行程和结果说了一遍，没有添加任何她的猜测，但屋里没有傻子，把其中种种疑点串联起来，结论就…太过惊悚了。
娇娇偷偷咽了一口口水，都没敢看夜岚的脸色。
即便夜岚同宫里那人感情不好，甚至可以说恩怨讲不清，但到底是父子啊。哪个儿子愿意听说父亲头顶绿油油，而相处不错的弟弟也许是假冒伪劣…
“咳咳，”夜岚久久不说话，娇娇只能开口应道，“花婆婆，辛苦你奔波了这么久。功劳先行记下，之后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花婆婆就等这句话呢，欢喜的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应着就退下了。
第1622章 信任的崩塌和重建
风一同刀一互相对视一眼，刀一推了风一一把，他踉跄了一下，赶紧单膝跪倒，说道，“主上，先前派去含山关的兄弟传了消息回来，含山关有两个副将确实私下同丞相府有书信来往。
还有，先前西征军里，崔成那个失踪的亲随崔福已经找到了，居然躲在北茅一个小农庄里做了马夫，还娶了媳妇儿。人已经抓回来了，搜捡过后，喂了软筋散扔在暗牢里，随时可以提神。
至于…刺杀主上时候，叛变的几个亲卫，底细都翻出来了。
他们都是故意杀人入狱为死囚，有预谋的进入敢死营，最后留在亲卫队。他们家里人也都搬走了，兄弟们找到了两家，同样是拿了很多银子，有个家里兄弟是秀才，拜了名师，去年大考得了举人。而那位名师的兄长，是丞相大弟子家里的门客。”
若说方才，房间里还有几分尴尬，这会儿就都变成了沉重。西征那场刺杀，直接把战神掀下了神坛，间接改变了大越太多事。三皇子的崛起又倒下，十五皇子的异军突起，都是建立在战神残废的基础上。
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亲卫为什么背叛，蛮人手里的药粉，到底是谁送过去，如今已经都有了答案。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信任的崩塌更让人愤怒！
娇娇紧紧握了夜岚的手，见他还是没有回过神，只能低声说，“王爷，给我拿个橘子。”
夜岚下意识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递过去的时候，这才眼里一闪，心神回归。
他收回橘子，慢慢剥皮，送到娇娇手上。
“知道了，做的不错。”
夜岚扫了一眼有些忐忑的风一和刀一 ，“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封好嘴，等我命令。另外，再调查一下十六生母的身世，是不是也同丞相府有关。”
“是，主上。”
风一和刀一悄悄松了一口气，行礼之后退了下去。就是方才一瞬间，他们以为王爷会暴起伤人，幸好还有王妃在旁边。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夜岚同花婆婆和葛老头儿点点头，然后转动轮椅，走了出去。
娇娇推着走在夜色里，初冬的风很是寒凉，但还不算彻骨，却足够让人保持头脑清醒。
许是有巡逻队伍在村里不停走动，各家的老狗都可以偷懒了，听得外边路上有动静，都没有一个叫上两声。
“我本以为，那个地方虽然残酷，但总还会有一两个人不同。没想到，我还是错了。”
夜岚的声音淡淡，却听得出其中的失望。他自幼被逼迫出宫，为了活命挣扎，回归京都之后，十五和十六两个小兄弟同样在宫里夹缝求生，小心翼翼凑到他跟前，寻求庇护，也在他的庇护下成长。特别是十五，跟着他出征，可以说是半个弟子半个兄弟。
如今却发现这个兄弟，主导参与了谋害他的一切，甚至称不上兄弟，这反转不可谓不大。
“不要伤心，你还有我们一家，有外祖一家，有唐将军，有唐铁牛他们留下的妻儿老小要照顾，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我和肚里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