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536节

本来想说找到后将人……永绝后患的,想到那到底是裴瑶的骨肉至亲,还是生生咽了回去,改为了‘掌控起来’。

不是浣纱心狠,实在是他们一家的身家性命如今都系于裴瑶一人,如果裴瑶再出个什么事,他们一家也势必会落得跟裁云一家一样的下场,甚至指不定更惨,她也是为了自保啊!

裴瑶闻言,却是半晌都没说话。

只怕控制起来都是没用的,连煤窑子那样的地方他们都能一家逃出来,她的人又哪里能保证肯定能控制住他们?当初她想出嫁后重用她兄长虽有那是她奶兄,值得信任的原因,却也有他的确精明能干,肯定当得起她重用的原因。

唯一最行之有效的法子,便是……一劳永逸。

可那总是她的骨肉至亲,尤其亲娘亲爹已经因为她丧了命,她真的做不到赶尽杀绝,那样她死了都没脸见亲爹亲娘去。

哪怕她口口声声‘当年的事她又不知道,她也是无辜的’,可她是当年的事最大的利益既得者却是不争的事实,她这么多年的富贵荣华,如今依然富贵荣华着,可都是当年她亲爹亲娘费心为她筹谋才得来的!

浣纱见裴瑶不说话,打小儿便服侍她长大的,岂能不知道她正想什么?

还待再劝,“少夫人,您必须早做决断啊,不然拖来拖去,只怕……”

却被裴瑶打断了,“那就打发人跟着,先看他们一家人如今都在哪里吧,但除了跟着,旁的都不许做,我心里有数,明白吗?谁若敢背着我私自做主,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情分了!”

拢共如今知情的就裴瑶自己和浣纱兄妹两个而已,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警告他们。

当下不止浣纱,连在外面赶车的她兄长也忙都应道:“大少夫人放心,我们绝不敢自作主张的。”

裴瑶这才“嗯”了一声,靠在车壁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太累了,腹背受敌,处处受敌,身体还坏了,还一个真心关心她、爱护她的人都没有了。

如今她活着的每一日都是煎熬,当真是过一日算一日,怎么就会落到了这个地步的?明明过去十几年,她是那么的幸福,那么的光芒耀眼,众星捧月,明明她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都是季善那个贱人害的她,都是因为她,她才会从云端跌落泥淖,惶惶不可终日,才会连失两个孩子,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的。

她绝不会放过她,哪怕现在她奈何不得她,总有一日,她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

季善自不知道裴瑶在想什么,又遇上了什么事,她很快扶着路氏下了楼,出了东来顺,上了马车往回走。

只心里难免还是忍不住嘀咕,裴瑶不会真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吧?她要不要告诉二哥一声,让二哥防微杜渐?

还是路氏的声音忽然响起,才拉回了她的思绪,“善善,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是不是方才……我们遇上的那位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跟你认识,或是以往有什么过节?”

路氏都活几十年的人了,自来又精明,如何感受不到当时季善与裴瑶之间那无形的异样气氛?那位少奶奶看善善的目光就跟要吃人一样,善善向来都与人为善的,也是对她毫不掩饰的不待见,之后又一直心不在焉的,问题不是出在那一碰面上,还能是哪里?

季善忙笑道:“我没想什么,娘别担心。不过娘可真是火眼金睛哈,就那么短短一瞬间,便已瞧出我跟她有过节了……她就是那个假货。早知道会在这里遇上她,我们今儿就不来了,明儿再来,弄得本来高高兴兴的,这会儿却多少都觉得有些扫兴,真是该出门前看看黄历的!”

路氏这才知道原来她们遇上的就是裴瑶,忙道:“原来她就是那个假货,那她怎么有脸瞪善善你的?抢了你的一切去不算,竟还一副她受了多大委屈,恨不得吃了你的样子,呸,没见过这么死皮不要脸的!”

第三百三一回 感动 赴任

季善摊手,“可能在她看来,她的确受了天大的委屈吧?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她是无辜的,没想过要与她计较,可后来她做了一些事,实在让人厌恶,我便再不觉得她无辜,而是烦她得很了。所以如今听说她处境很不好,我也并不觉得同情,而只觉得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路氏听得冷哼道:“看她那个面相便知道不是个好惹肯吃亏的,善善你还同情她,这种得了便宜还委屈的人,还同情她呢,我不吐她一脸口水就是好的了!”

季善见路氏满脸的气愤,知道都是因为心疼她,为她打抱不平,忙笑道:“我都不气,娘也别气了,亏得我们是吃完了饭才遇上她的,不然我怕是连饭都没心情吃了。不过东来顺的烤鸭味道还是真不错的,难得娘也喜欢,过阵子我们再来吃一次吧。”

路氏这会儿满心都只想着安慰她,自是她说什么便应什么,直点头道:“好好好,只要善善你高兴,我们再来就是了,不就是花点儿银子吗?你就别把那些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了啊,那也太抬举她了!”

季善笑道:“娘放心,我从来没将她放在心上过。”

不欲再多说这事儿,话题一转岔开了,“晚上娘给我们蒸米糕吃吧?再让厨娘熬点儿小米粥,配几个清淡的小菜,东来顺的烤鸭虽好吃,吃多了还是觉得有些腻。晚上我们就吃小米粥,恩师和相公吃烤鸭便是了,不然我明儿肯定得胖两斤,如今都三月了,三月不减肥,四五六七月徒伤悲啊。”

说得路氏直笑,“善善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话?再说你又不胖,老是嚷嚷减什么肥呢。”

“我不胖就怪了,娘就别孩子都是自家的人好了,您偶尔也客观一点儿啊。”

“我哪儿不客观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娘儿两个就这样说着话儿回到了家里,罗府台却还没回来,约莫是与诚亲王两亲家的初次会面还算愉快?

路氏回房换了家常衣裳,便去厨房给季善蒸米糕去了,余下季善思忖半晌,还是决定把今儿遇上裴瑶,最重要的是当时她身边跟了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之事知会裴钦一声,以防万一。

遂叫了浚生到跟前儿,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浚生便应声去了。

如此到了申初,罗府台由赵穆护送着回来了,季善闻讯忙去迎接,见罗府台除了脸有些红,旁的都还算正常,方心下稍松,忙问一旁的赵穆:“妹夫,晨曦怎么没一起过来,她还留在王府吗?”

赵穆道:“曦儿跟我们一起离开王府的,只六六今儿见的生人多,一直有些闹腾,岳父便让曦儿先带他回家去了,嫂嫂放心。”

季善点点头,“那就好。恩师是不是喝得有点儿多呢,先扶他老人家回房去梳洗一番,歇一歇吧。”

罗府台闻言,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道:“我没事儿,只多喝了这么一点点而已,子晟媳妇不必担心。”说完与赵穆道,“今儿骂了你父王,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你可别恼我,别放在心上,我当时也只是一个父亲罢了。”

赵穆忙道:“岳父都是心疼曦儿和我,才会……那可不叫骂,只是引经据典而已,岳父不过心疼自己的孩子,引经据典了几句,小婿怎么可能恼您,小婿心里不知道多感激您。”

顿了顿,越发诚挚的又道,“您不知道,小婿活了二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有长辈在家父面前毫不遮掩的维护小婿,为小婿撑腰;小婿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凡事有家里的大人为自己挡在前面,自己只消躲在大人羽翼之下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原来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

以往不管是太后,还是宗室里的长辈们,说到底都只是言语上略微敲打诚亲王几句而已,舆论和长辈们对他,都比对诚亲王妃宽容得多,就这都还是赵穆多年“努力”的结果。

他真的这些年对赵穆从来没尽到过一丝一毫做父亲的责任,反倒就因为他是父赵穆是子,还必须得孝顺他,不能说他一个字的不是。

赵穆心里早就从一开始的期盼不平怨恨,到如今的只拿他当陌生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激不起他心里半点涟漪了。

但今日罗府台对他毫不掩饰的维护,还是让他忍不住感动,原来有父亲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竟是这么的好,他有父亲等于没有的确不幸,但他又是何等的幸运,能有好一个岳父,他终于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了!

罗府台自然能感知到赵穆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就算是骨肉至亲之间,其实也是要讲缘分的,只能说明你与王爷之间终究差了点儿缘分吧。不过没事,那个父亲缘薄,你还有我这个父亲,我往后会拿你当曦儿和子晟夫妇一样看待的。”

以往因为赵穆的野心,因为他自作主张便把一家人都卷进了那看不见,他也从来没想过、亦不敢沾染的战争里,罗府台心里对赵穆终究还是有那么两分隔阂的。

哪怕罗晨曦已生了六六,哪怕因为沈恒也因对七皇子心悦诚服,与赵穆站到了同一阵线,罗府台相信沈恒,默许了郎舅两个的选择,他心里终究还是有疙瘩的,——活到他这个年纪,真的功名利禄都不是最要紧的了,自己的儿孙们能不能平安喜乐,才是最要紧的!

可今日与诚亲王接触过,亲身感受过了赵穆在诚亲王府处境是何等的尴尬后,罗府台忽然就明白赵穆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野心了,他不过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不过就是想活得更好一些,让自己的命运由己不由天而已,他有什么错?

他如今年纪轻轻都不尝试一下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尝试一下实现自己的价值了,难不成要等到一把年纪了,再来后悔自己年轻时为什么不努力一下不成!

赵穆何等精明之人,一听罗府台这话,便知道岳父这是终于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终于彻底的接受自己,翁婿之间那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存在的隔膜也终于消失不见了。

忙压下满心的激动,笑道:“岳父不是一直都当我与曦儿和兄嫂一样吗?这里风大,我还是先扶岳父回房去洗把热水脸,稍事歇息一下吧?仔细回头您头疼。”

季善忙也道:“是啊恩师,让妹夫先扶您回房歇一歇吧,我给您和相公带了东来顺的烤鸭,我娘这会儿也往厨房蒸米糕去了,您不养好了精神,晚上烤鸭和米糕可就只能便宜相公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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