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469节

只有范妈妈面上虽一直在笑,心里却一直都沉甸甸的,尤其瞧得季善从头至尾都没事儿人一样的逗裴二夫人开心,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对裴二夫人的关心与孝顺,可不是那些个嘴上说得再甜,心里却满不是一回事儿的人能比的。

范妈妈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儿了。

这么好的小姐,却偏偏被那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贱人给害了一辈子,结果贱人虽死了,她亲生女儿又来了,还妄图谋害小姐的性命,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骨子里就不是好东西!

她以后可得时不时的提醒着夫人,要对小姐更好,对某人越发疏远,越发提防着才是……

从别庄上回来后,沈恒便开始全心投入到了准备殿试中。

只除了期间由赵穆带着出了一次门,去拜访了一位翰林院的大儒,花费了大半日时间以外。

季善知道他身心都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也不愿打扰他、分他的心,特意吩咐了自家院里所有人,做任何事都必须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不过这一点其实不用她吩咐,院里的人也都知道,很快更是全家人都默默达成了共识一般,每日来往做事都是安安静静的,连闲聊的人都少了许多,整个家里一时间都处于一种安静中透着紧张的情形。

孟竞也在此期间改了主意,先不回去了,而是改为了等沈恒殿试放榜后再走,“不然势必得等到了会宁后,才能知道子晟兄殿试的名次,才能为子晟兄高兴,那我岂不是得抓心挠肺一路了?倒不如等放了榜再走,横竖也多耽误不了几日。”

对此季善与赵穆罗晨曦自然都欢迎之至,赵穆怕孟竞闲着无聊,还特意抽时间带他出门游玩了一日。

如此到了三月十八,赵穆与孟竞一早便送沈恒去了通往殿试的太和殿的必经之路——东华门外。

余下季善与罗晨曦在家里都是坐立难安,就怕沈恒万一太紧张了,以致发挥失常。

季善心里比罗晨曦还要更紧张些,三月的天儿手心里都是一阵阵的冒汗。

考虑到罗晨曦如今的身体状况,还得强迫自己尽量不表露出心里的紧张来,索性找了话题与她闲聊,“看来晨曦你那婆婆这次是真遇到对手了,才会接连两次你去请安都没见你,肯定是顾不上了!”

罗晨曦也尽量压制心里的紧张,笑道:“那边心计手段都要甩她一大截,她也就占了个王妃的名头而已,王爷心又早偏了,真斗起来,她自然不是对手。昨儿我还听相公说,前几日她才跟王爷大吵一架,还动了手,把王爷的脸都挠花了呢,王爷那是生来就含着金汤匙的,如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太后是亲娘,皇上是亲兄长,岂肯受这个气?听说也没让她讨到便宜去,所以我怀疑我们前儿去时,三弟妹说她病还没好,只怕根本不是病着,而是……”

大前日季善再次陪了罗晨曦去诚亲王府请安,诚亲王妃再次没见她们,于她们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遂与三少夫人应酬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了。

只之前姑嫂两个心思都在沈恒殿试上,回家后也来不及八卦,正好今儿用来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了。

季善听得皱眉道:“不管怎么说,打女人的男人都没品至极,虽然王妃不是什么好人,王爷也不是好东西就对了,亏得妹夫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

罗晨曦眼一瞪,“他敢!也不看看我有这么好的兄长和嫂嫂,他要是敢,师兄和善善你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这倒是,我们肯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过这种事儿,还是得看妹夫自己,他若始终敬你爱你,当然舍不得你受一丝委屈;反之,就算你靠山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他也不过是迫于威势罢了,最重要还得心甘情愿……”

姑嫂两个心不在焉的扯着闲篇,又心不在焉的吃了午饭,总算熬到沈恒回来了,瞧着脸色也还算平静,只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却什么都没说,“等放榜吧,放了榜自然就知道了。”

弄得季善与罗晨曦都越发紧张了,莫不是感觉一点都不好?之前的会试也好,乡试也好,问他都是自己感觉还不错,这次却什么都不肯说……

所幸殿试只消三日就放榜,结果也远超她们的预期,沈恒点了探花。

第二百九一回 锦上添花

消息传到赵家,整个赵家都霎时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甲探花,是多么荣耀的事,他们家舅爷却做到了,连他们做下人的都跟着脸上有光好吗,以后跟人吹牛也有谈资,并且不是在夸大其词,而是真有其事,到时候旁人还不定多羡慕他们呢!

季善与罗晨曦更是高兴得快疯了。

还以为沈恒殿试发挥得并不好,自己都没有把握,所以这两日她们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哪里刺激到了他;

也已商量好放榜后安慰他的言辞了,不管怎么说,依然是两榜进士,以他这个年纪,也已经够难得,够让人羡慕妒忌恨了,实在不必因此难过失落之类,不然让那些个考到头发胡子都白了,还没考中的人情何以堪?岂不是只能去死了?

万万没想到,沈恒会给她们这么大一个惊喜,竟真给她们考了个探花郎回来,把之前大家嘴上虽都说得肯定,但心里其实都知道几乎没可能的戏言给变成了真的,——这简直太有本事,太给她们长脸了!

稍后赵穆闻讯赶回了家来,也是高兴得快疯了。

他事后辗转打听过当日殿试的情形,倒是听人说过会宁沈恒发挥得很不错,人又年轻,长得也好,站在一群新科进士中,宛如鹤立鸡群般。

却也至多敢想一想沈恒名次能靠前个几十名,进二甲前十什么的,根本没敢往探花上想过。

岂料恰是最不可能的,成为了事实,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啊!

赵穆立时便指挥起家下人等张灯结彩,准备焰火爆竹来,“说话间报喜的官差就要到了,动作都给我快一点儿,如此天大的喜事,定要好生风光热闹一把才是!”

又催沈恒快去换一身新衣裳,“待会儿报喜的官差就来了,兄长快去换一身鲜亮衣裳啊。都知道探花郎不但要学识好,还要长得好,待会儿还不定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新科探花郎到底多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呢,兄长定要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才是!”

见沈恒木木的,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只得又笑着与一旁的季善道:“还是嫂嫂带了兄长回去换衣裳吧,再好生洗把脸,清醒一下,我瞧兄长都高兴得有些傻了呢。”

惹来罗晨曦的娇嗔,“你才傻呢,师兄堂堂探花郎,怎么可能傻?师兄都傻了,你岂不是大字不识一箩筐,更傻了?”

季善则是忍俊不禁,笑着与赵穆道:“行,我马上带他回去换衣裳,旁的事就有劳妹夫操心了。”

随即带着沈恒回了自家院子去。

等洗过一把冷水脸后,沈恒总算清醒了不少,赶着季善便问道:“善善,我真的中了探花吗?我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我名次那么靠后,虽然比大多数人都年轻,瞧着也不是没有比我更年轻的,怎么皇上就会点了我做探花呢,我实在受之有愧啊!”

季善笑嗔道:“放心,你不是在做梦,你真的中了探花!至于皇上为什么会点你做探花,大抵是比你年轻、长得比你好看的,才学没你好,才学比你好的,又没有你年轻好看,所以皇上才会综合权衡一番后,点了你?再说你名次也没有多靠后啊,不是说百名以内其实才学都没多大差别,谁先谁后不过在主考官大人们的一念之间吗?”

沈恒咝声道:“可我还是觉得受之有愧,有几位同科的文章我听着都觉着好,满口余香,结果就因为比我年纪大,长得没我好,就落到了我后面去,我这心里真是……”

季善翻了个白眼儿,“文章写得好肯定只占一方面的因素,不然为什么要殿试,会试后便直接定名次,岂不是更省事儿?就是上头的大人们和皇上要亲眼看一看新科进士们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人,除了做文章,能不能临危不乱,随机应变啊。我虽然没做过官,也知道这做官不是光文章做得好就行的,你还得会变通,言之有物,能做实事,必要时候镇得住场子,才能为朝廷分忧,为百姓造福啊!”

顿了顿,“你殿试当日发挥得好吗?之前问你时你没说,我和晨曦怕你发挥得不好,也不敢多问,如今却是没有顾忌了。”

沈恒道:“发挥得应当还算不错吧,先是有两位大人问了我们几个问题,之后又特意点了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出来,引着我们面见了皇上。皇上也没多问我们,就问了问若我们为官一方,遇到干旱或是水灾打算怎么应对?我当时虽很紧张,但想着以往跟随恩师左右时,也听过见过不少恩师是如何处理这些的,便组织语言应答了一番。只答完便有公公让我退下了,我也不敢抬头看皇上,且离皇上有一段距离,也看不清皇上龙颜如何,便径自退下了……”

季善忙笑道:“你傻呀,肯定正是你应对得当,皇上才会点你做探花的,皇上是什么人,阅人无数,若你没有过人之处,德不配位,怎么可能点你?你就别妄自菲薄了。”

顿了顿,“看来以往你跟随恩师左右,帮着恩师读写公文,耳濡目染,还是很有用的,亏得恩师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不然哪能有你今日的风光?如今想来,你当时应当也没有太紧张,看不出来我相公还是个临危不乱,遇强更强,镇得住场子的呢!”

要不为什么后世那些个这考那考的都不只有笔试,还要面试,面试还很多都要占一半的比例?由此便可见面试的重要性了,亏得沈恒面试比笔试还发挥得好,也算是实力运气兼备了。

沈恒讪笑道:“哪有,我当时紧张得手一直都在抖,只不过掩饰得还算好,没让人看出来而已……”

季善忙伸了自己的手到他手里,“就像我现在这样吗?我明明觉得自己并没那么激动的,可这手就是一直抖着不住,呼,不怪大夫总说人不能大悲大喜呢,算了,我也洗一把冷水脸吧。”

待季善也洗过一把冷水脸后,手好歹不抖了,便与沈恒道:“别愣着了,快换衣裳吧,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人靠衣裳马靠鞍,既然皇上已经点你做了探花,那就得拿出你探花郎应有的风度气派来才是。只怕接下来还有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骑马游街,琼林宴也势必少不了,亏得我才给你做了好几身新衣裳,不怕换不过来……哎呀,快换吧,别耽误时间了,要欢喜也等晚间忙过了,关起门来我再陪你欢喜个够,好不好?”

沈恒笑起来,“关起门来怎么欢喜个够……别恼别恼,我换就是了,不过得善善你帮我。”

“德行!”季善嗔他一眼,也笑起来,帮着他换起衣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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