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456节

沈恒沉声道:“二哥别急,夫人好好儿的,没出什么事儿。是我和善善昨儿回程时,忽然惊了马,若非千钧一发之际,有位英雄偶然路过,替我们制服了马,我们就要坠入河里,生死听天由命了。之后那位英雄让他手下人替我们检查了一下马,发现马掌让人就放了针,马儿跑起来后针渐渐刺破马掌,马儿吃痛,才会忽然发狂的,可见昨儿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竟还有这样的事,妹夫怎么不昨儿就打发人去告诉我!”

裴钦早已是大惊失色,随即则是恍然大悟,“妹夫的意思,怀疑马是在别庄上让人动的手脚吗?可谁会这样做,谁敢这样做……妹夫放心,我待会儿就骑马去别庄上彻查此事,一定会给妹妹妹夫一个交代的!”

沈恒喝了一口茶,才道:“还有一事,昨儿我们才到别庄上没多久,徐家大少夫人可巧儿也带了女儿去看望夫人,只不过用过午膳后,夫人怕她带着孩子赶路不方便,便让她先行离开了。”

第二百八二回 丑话说在前头

裴钦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恒的言外之意,忙道:“妹夫的意思,是怀疑事情是、是瑶儿……做的吗?不可能,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也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善善,一直都很愧疚,跟我都说过好多次,想好生补偿一下善善,却又不知该怎么补偿,更怕善善拒绝。她怎么可能这样做,她自来也不是那样的人,妹夫肯定是误会她了。”

沈恒勾了勾唇,道:“我什么都没说啊,只是陈述一下昨儿徐家大少夫人也去了别庄上这个事实而已。结果二哥不假思索就往这上头想了,莫不是,这是二哥下意识的、本能的反应?”

裴钦忙道:“我没有,妹夫的意思只差明摆着了,别说我,任谁都要往这上头想吧?但妹夫真的误会瑶儿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啊。善善都已明确表了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祖归宗,大伯父和我父亲的态度也很明白了,善善根本就威胁不到她,善善甚至避侯府如蛇蝎,根本不想扯上丝毫的关系,她根本没有理由啊!”

顿了顿,“且妹夫方才不是说,她用过午膳,母亲便让她先行离开了吗?那她拢共也没在别庄待多会儿时间啊,又带着个孩子,她纵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时间,没那个机会啊,对不对,妹夫?我心里知道你因为心痛善善,对她有偏见,但这事儿吧,我觉得你真的误会瑶儿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让昨儿你和善善的惊吓白受的。”

沈恒道:“我这会儿来找二哥,就是这个意思,希望二哥能尽快查一查,昨儿别庄上可有可疑的人、可疑的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也就我们运气好,碰巧遇上了英雄,不然这会儿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与二哥说话,指不定都已阴阳两隔了!所以我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揪出幕后主使,才肯罢休!”

裴钦沉声道:“便妹夫不说,我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竟敢谋害我妹妹妹夫,无论是谁,我都饶不了他!对了妹夫,善善现下怎么样,没受什么伤,也没受惊吧?我待会儿随你一块儿去瞧瞧她吧,不然委实不能放心。”

“所幸并无大碍,但也好多处磕伤碰伤,大夫内服外敷的药都给开了些,让静养一阵子,所以我没让她一起来。”

沈恒道,“二哥也不用去看她了,省得她还要换衣裳折腾,等过阵子她大好了,再见也是一样。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查明真相!”

裴钦沉默片刻,方道:“行,那我过几日再去看妹妹吧,现下我先去告假,告好假便去别庄上,昨儿才事发的,今儿肯定能找到线索。正好趁此机会,把别庄那些个混吃等死的,有二心的,都给我清一清!”

沈恒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过二哥了。当然,如今一切都只是怀疑,也许就像二哥说的,是我先心存了偏见呢?毕竟我们昨儿坐的是我妹夫家的马车,他们诚亲王府的事,想必二哥多少也耳闻过,也有可能问题是出在他们王府,我和善善只是被误伤的也说不准。所以二哥只要尽了心力,纵最终没能查出什么来,我和善善也只会感激你,而不会怪你。”

裴钦忙道:“妹夫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沈恒笑道:“我自然相信二哥,只是还有一句丑话,我想说在前头。若二哥是尽了心力,真没查出什么来还罢了;可若二哥的确查出了什么来,却因为有所顾虑,譬如‘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什么的,而选择不告诉我们,那二哥与善善的兄妹情,与我的郎舅情,可就要到头了,还望二哥明白。”

裴钦不等他把话说完,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好容易等他说完,立刻冷笑道:“妹夫这话什么意思呢,是觉得一旦真是瑶儿做的,我会粉饰太平,会企图包庇于她吗?你对她有偏见我可以理解,可对我竟也如此的不信任,真是太让人心凉了!那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里,若真是瑶儿做的,我绝不会包庇她一丝一毫,否则就让我不得好死,妹夫这下总愿意相信我了吧?”

相较于裴钦的激动,沈恒倒是一脸的平静,“二哥别生气,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几年、几千个日日夜夜的感情,岂是轻易说变就能变的?二哥也不只是善善的二哥,还是侯府的二爷、裴家二房的嫡长子,许多事也不能只凭感情行事。既然最终善善和我并没受到真正的伤害,那已经过去的事情,何不就任它过去?”

轻笑一声,又道:“这世上许多事都是难以两全,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的,不是吗?”

“可于我来说,只有善善才是我的爱人、我的亲人,只有她才是我在乎的,旁人如何,与我何干?法理不外人情,又与我何干?是我让那人谋害我们,是我让他做坏事的吗?不是!既然不是我们让他做的,那他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就该付出代价!”

裴钦不说话了。

若真是瑶儿做的,那她就真是太过分了,已经占了本该属于善善的一切,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过肯定不会是瑶儿,于情于理都肯定不会,她就不是那样的人,她也肯定舍不得让母亲和他难过……

沈恒明白裴钦的为难,正是因为明白,才会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二哥,有一件事善善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和夫人,我想着那既是她的选择她的决定,那我当然要尊重她,所以一直瞒着你们。但现在,我觉得不告诉你不行了。”

见裴钦忙忙望过来,“什么事?”

正色继续道:“善善和我不是成亲已经好几年了吗?却至今没能怀上身孕,去年她便打听着,找到了会宁当地一位精于妇科的老大夫诊治。结果那位老大夫说她早年身体亏空太过,若一直吃药调养,三五七年后,可能还有一线希望,但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孩子的可能性,却显然更大。”

裴钦再次神色大变:“竟有这样的事?那妹夫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和母亲,好请了太医们趁早为妹妹调治身体啊!”

沈恒沉声道:“因为善善不想让你们担心,更不想让你们愧疚。她那十几年的苦难与凌虐,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若是让夫人知道了,怕是越发要剜心一般的悔痛吧?所以若不是徐家大少夫人还罢了,若真是她,她已经把本该属于善善的一切都抢走了,竟还不满足,还非要置善善于死地,才肯罢休,那就真是罪不可赦,罪该万死了!”

裴钦这回表起态来,便毫不犹豫了,“妹夫放心,若真是裴瑶做的,不用妹妹妹夫开口,我第一个先饶不了她!”

就像妹夫说的,裴瑶已经抢走了本该属于善善的一切,也害得善善极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若还不满足与愧疚,还想使坏,就真是太过分了!

沈恒道:“到时候用不着二哥动手,我自己的妻子,当然该我自己替她讨回公道,也省得二哥为难。当然,我更希望一切都是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确是我心存偏见误会徐家大少夫人了,那我到时候登门负荆请罪也绝无半句怨言。”

他衷心希望最好不要是裴瑶做的,不然他和善善倒是快意恩仇了,裴二夫人与裴钦就该伤心难做了。

裴钦苦笑道:“我这会儿也跟妹夫一样的希望,虽说我还是觉得她不会这样做,但万一呢?那我可就只能强忍疼痛,剜掉腐肉了!倒是妹妹的身体,我回头就打听医术好医德也好的太医去,京城里的大夫们我也都打听打听,一定能治好妹妹,让她早日为妹夫生儿育女,为你们沈家传宗接代的;一应医药费,也都我来出,丹参也好鹿茸肉桂也罢,只要有效,再贵我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妹夫觉得怎么样?”

心里则是越发心疼季善了。

怎么就那么苦呢,好容易嫁了妹夫这么好的夫君,只当终于苦尽甘来了,谁知道又子嗣艰难。

这如今是她年轻貌美,妹夫当然珍之爱之,可女子操劳,本就比男人老得快;再过几年,妹夫肯定还已是如日中天,届时可就未必不会看别的女人了,毕竟理由都是现成的,妹妹不能生养,他总不能让自己绝后吧?

到时候妹妹又该怎么办呢,就眼睁睁看着妹夫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与别的女人恩爱缠绵不成,——老天爷这也太不公平了,怎么就可着一只羊薅毛,可着一个人苦呢?

如今他除了尽可能的为妹妹请医求药,便是日夜向上苍祈祷,妹夫能一直不变心,能一直珍爱妹妹如初,胜于子嗣香火了!

沈恒一看裴钦的表情,便约莫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道:“二哥以为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为了让你帮着善善寻医问药,帮着出医药费吗?太医我师妹和妹夫早在我们刚来京城的第三日,已经帮忙请过了,诊断结果与会宁那位老大夫差不多;我们虽不是富贵之家,医药费也是出得起的,不劳二哥破费。”

“便是将来,若我和善善实在子嗣缘薄,一直不能如愿,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辈子能娶到善善,能与善善相知相许,白头到老,已是我最大的福气,旁的再好,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了而已。所以二哥实在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总归时间自会替我证明的,退一万步说,我们不还可以过继吗?”

“我之所以告诉二哥这事儿,只是想让二哥知道,善善已经够苦了,而她的苦,不说全部,至少有八九成是徐大少夫人的亲娘和她母女两个造成的,所以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是徐大少夫人做的,我都不能忍受,也绝不会饶恕,还望二哥明白!”

裴钦忙道:“我已经很明白妹夫的意思了,妹夫放心,我现下与你是一样的想法,无论是谁,都绝不会姑息的!不过看大夫的事儿,我觉得还是要多看几个才是,罗家大姑奶奶为妹妹请的是太医院哪位太医呢?我回头也好请旁的,医术这个东西说不准,可能只是毫厘之差,结果却是天差地别,正好你和妹妹都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沈恒摆手笑道,“暂时还不用麻烦二哥,善善说她吃了半年的药,感觉还是有好转,且再吃几个月再看吧,本来就只能温补慢养,见效慢些也是有的,我反正不着急,也让她不着急。”

顿了顿,“二哥去别庄彻查时,记得别惊动了夫人,省得她担心,不然善善肯定要恼我的。方才我与二哥说的这些,也请二哥暂时别告诉夫人,她本来就有些着急了,昨儿还问了我们这事儿,说要替我们请太医瞧瞧呢,善善说吃着药的,也说得要轻巧得多,她才没再多说,要是再知道原来这么严重,肯定更要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了。”

裴钦片刻才点头应了,“我一定会把母亲瞒得纹丝不露的。事情紧急,那我就不留妹夫吃饭了,且去向上峰告了假,便出城去了,妹夫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沈恒应道:“好,那我就等二哥的消息了。我这边也托了我妹夫彻查,等有消息了,也会第一时间告知二哥的。”

郎舅两个遂一道出了雅阁,再出了茶楼,方拱手作别,一个去向上峰告假,一个回了家去。

季善刚用完午膳,便见沈恒回来了,忙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吃饭了吗?早知道你这时候回来,我就等你一起吃饭了。”

沈恒笑道:“我不太饿,随便吃点儿什么都行,倒是善善你今儿怎么没跟师妹一起用膳呢?”

季善先叫了青梅去打热水来,才道:“我想着难得今儿妹夫在家,难得他们小夫妻可以安安静静的吃顿饭,那我当然不能那么不识趣的去打扰他们啊,就说身上痛,不想来回折腾,在屋里吃就好了……今儿的棒骨汤还不错,还有新鲜的香椿芽儿和枸杞芽儿,不知道这会儿厨房还有没有,若是有,让人给你做碗面,再做个香椿炒鸡蛋,凉拌个枸杞芽儿,怎么样?”

“善善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你知道我不挑嘴的。对了,身上好些了吗?药还是得吃、得上才是,若是怕药性相冲,老陈大夫的药停几日也无妨的。”沈恒说完,进了耳房去更衣梳洗。

季善便打发人往厨房传话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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