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364节

因笑道:“好啊,也就今儿得闲了,那我们收拾一下便出发吧,待会儿到了镇上,再去多买些鞭炮和爆竹,好生给岳母的新居热闹一下。对了,我们索性再去问问娘要不要一起去吧,指不定娘也要去呢,那就更热闹了。”

夫妻两个遂去找到了路氏,果然路氏一说便道:“我也去我也去,都这么久没见亲家母了,既亲家母不得闲来咱们家,我们老姐妹好生说说话儿,那我就去她家,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便是了。”

又给周氏打包了好些酥肉糍粑蒸肉什么的带上,娘儿们三个便带着焕生青梅出发了,至于家里,有宋氏在,也不怕沈九林沈河还有孩子们饿肚子。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到了镇上,沈恒先带着焕生去买了鞭炮爆竹,路上少不得被围观夸赞了无数次,也被搭话攀谈了无数次,才终于得以抵达了周氏的新家。

远远的却见本该安安静静的门前竟围了好几圈的人,还都议论指点个不停,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季善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吩咐焕生:“快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沈恒见她脸色都变了,知道她焦心,忙也吩咐焕生:“快去!”

焕生忙应了“是”,却是来不及上前,人群里就猛地传来了一声熟悉的暴喝,“这是我的家,我周根容一个人的家,老娘不答应谁进去,谁若敢硬闯非要进去,就别怪老娘手里的菜刀不客气了!”

季善听得心里一动,已约莫能猜到是谁在周氏门前闹事了,忙招呼了沈恒与路氏一声:“娘,我们过去瞧瞧吧!”,便率先往人群走去。

沈恒与路氏见状,忙也跟了上去,焕生知机,让青梅留在原地看着他们带的东西后,几步抢到了季善前面,“让一让,都让一让……”,硬是把人群分开,给季善沈恒和路氏让出了一条路来。

娘儿们三人越众到得周氏门前,就见周氏正拿着一把菜刀站在门口,满脸通红满眼愤怒,胸脯也是气得一起一伏,季莲花与虎头一左一右站在她后面,亦是满脸的愤怒,还有惊恐。

再看与母子三人对峙的满脸凶相与刻毒的人,不是季大山与季婆子,又是哪个?

季大山与季婆子因注意力都在周氏身上,暂时还没发现季善一行到了,仍在凶神恶煞的怒骂恐吓着周氏,“你一个被夫家休了,娘家也不要的贱妇,哪来的银子买镇上的屋子?还不都是当初从我们家偷了带出去的!识相的你就立马给老子滚出去,把屋子还给我们家,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打你个臭死!”

“我们家好吃好喝养了你个娼妇二十年,结果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来,都被休了还要偷我们家的银子!你的家,你一个人的家?呸,你一个贱妇娼妇,就该去讨口要饭,就该死在荒山野岭,被野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哪来的家,你配有家吗?这是我们季家的家,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尤其季婆子,一边骂,一边还一直死死盯着周氏头上的簪子和腕间的镯子,还有周氏身上的衣裳,想着自己一辈子都没穿戴得这般好过,便是他们村儿的里正太太,平日里也未必舍得像周氏现下这样穿戴打扮,一双三角眼更是妒恨得能喷出火来。

虽然周氏买房子的事儿并未有意宣扬,焕生当日去季家接季莲花与虎头时,也是什么都没说,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清溪拢共也只得这么大点儿地方,又是过年期间,人员流动大,终究还是于昨晚辗转传到了季大山与季婆子耳朵里去。

母子两个当场便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周氏这个贱人哪来的银子买房子,除了当初从他们家硬敲走的十六两,她哪还有别的银子买房子?

那房子说到底便是他们季家的,他们必须向贱人把房子讨回来,正好他们一家在乡下也住腻了,等房子讨回来后,正好一家子都搬到镇上来住!

于是好容易忍了一夜,今儿天还没亮,母子两个便气势汹汹杀到了镇上来,闹到了周氏家门前,要周氏立刻滚出去,把房子还给‘他们家’。

周氏自然不肯,她辛辛苦苦买来的房子,辛辛苦苦才兴得有点儿样子了的家,凭什么‘还’给季大山与季婆子这对猪狗不如的母子,他们以为她还是过去那个逆来顺受,由得他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的周氏吗?

简直就是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这才会有了眼下周氏手拿菜刀,与季大山母子对峙这一幕。

周氏听得季大山与季婆子竟敢如此颠倒黑白,气极反笑,怒声道:“老娘今儿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不要脸,鬼都害怕’,就你们这对猪肉不如的母子眼下这副丑陋恶心的嘴脸,可不是最恶的恶鬼看了都要绕行吗?可惜恶鬼怕你们老娘不怕,老娘与你们早没有丝毫关系,这屋子也是老娘凭自己的双手辛辛苦苦挣钱买来的,你们别说霸占了,连敢踏进老娘的家门一步,老娘都砍你们个烂羊头。反正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就算闹到官老爷面前,没理的也只会是你们,你们纵被老娘砍死砍残了,也是白死白残!”

说完咬牙冷笑着晃动了几下手里的菜刀,晃得季大山与季婆子一时竟不敢再叫嚣后,才看向围观的众人,朗声道:“各位街坊邻居,还请替我评评理。我与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早于去年正月便和离了,至于为什么和离,都是因为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在外面勾当上了一个寡妇,还连野种都怀上了,想治死了我,好给那个寡妇让位。”

“母子两个大冷天的让我又是挨饿又是受冻的,终于让我如他们所愿病倒后,还将我扔到了柴房里去自生自灭,亏得老天保佑,我没能死成,又在我女儿女婿的帮助下,与畜生和离了,还让畜生陪了我十六两银子。之后我便跟我女儿去了府城,在一个饭馆子里做活儿,日日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才终于攒下了些银子,这次回清溪,便买下了这房子,就算买下了,也还欠了四十多两银子的外债。”

“结果这对畜生母子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我买房的消息,今儿一早便闹上了门来,想要霸占了我的房子去,还请各位街坊替我评评理,这世上能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当这世上人人都跟他们一样无耻恶心,畜生不如,当这世上没有王法了是不是?”

众人听得周氏说了事情的原委,见周氏不过一个瘦瘦小小的妇人,季大山与季婆子却一个满脸横肉,一个尖嘴猴腮,所谓相由心生,到底谁好谁坏,心里已有了直观的判断。

再一听周氏当初是与季大山和离的,季大山既肯答应和离,还赔了银子,那到底谁对谁错,更是一目了然了,若不是真在外面勾搭了寡妇,怀上了野种,若不是真想治死了人家,结果落了把柄,又怎么可能和离赔钱,又丢面子又丢里子?

遂都纷纷指责起季大山与季婆子来:“你这汉子好生可笑,都已经和离了,还想霸占前头妻子的房子,真当清溪是乡下地方,就没有王法了不成?”

“就是,还要不要脸了,想钱都想到和离了的前头妻子头上了,莫不是想钱想疯了?怎么不直接去抢啊!”

“也不怪当初这位娘子要和离了,都和离这么久了,还是这样的凶恶,想打想打,想骂就骂,以往这娘子到底受了多少气,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要是不和离,肯定早就被治死了!”

“都知道和离说穿了就是休夫,这么丢脸,连八辈儿祖宗的脸都丢光了的事,要是我,从此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这对儿母子倒好,不但还有脸出门,竟还有脸找到人家门上,想霸占了人家的房子去,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啊……”

还有周氏的左右邻居家连日跟她打了几次交道,已都知道她是个厚道人,况还约莫知道周氏与季善沈恒的关系了,那就更得与这个新邻居搞好关系了。

忙也都声援周氏,“周娘子立的可是女户,一样交税,一样受律法庇护的,以为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呢?”

“一对畜生不如的母子,还想跑我们镇上来撒野,当我们镇上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季大山与季婆子的脸早已是白一阵青一阵,再也忍不住恼羞成怒的骂起围观的人们来:“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关你们这些人屁事啊,要你们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管得着吗你们,还不赶紧都散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再不一边儿凉快去,可别怪老娘大过年的直接堵上门去,骂他八辈儿祖宗了,不怕晦气的就尽管再多嘴多舌……”

骂得围观的人们大多都住了嘴,没有再说,毕竟大过年的,看热闹归看热闹,却都怕给自家平添晦气。

季婆子这才看向周氏,再次咬牙切齿的开了口:“贱妇,你方才自己也承认买房子的银子有我们家的十六两,那这屋子就是我们季家的,谁知道除了那十六两,你这些年还偷了我们家多少银子去?不然就凭你一个除了吃,啥都不会的贱妇,怎么可能买得起镇上的房子,还在一个饭馆子里做活儿,哪个饭馆会要你这样的贱妇做活儿呢?没的白脏了人家的地儿……是了,肯定是你这贱妇在外面找了野男人,才能买得起镇上的房子,才能又穿金又戴银的……”

骂到这里,猛地推了季大山一般,怒骂道:“你这傻子还愣着干什么,这娼妇竟敢养野男人,给你戴绿帽子,你还不打死她等什么呢?如此不贞不洁的娼妇,你就算是打死了她,把她浸了猪笼沉了塘,也是她活该,任谁也说不出你的不是来!”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显然就算周氏早已与季大山和离了,在她心里,周氏也只许孤老终生,再不许嫁人,不然就是不贞不洁,就该被打死,或是被浸猪笼沉塘,——竟敢高声顶嘴,高声骂他们母子,还敢拿菜刀吓唬他们,简直就是反了天了,真以为收拾不了她了是不是?!

季婆子如是想,“有其母必有其子”,季大山自也是如是想。

再瞧周氏穿的戴的都比以往好出了十倍,脸也长白了,人也饱满了,瞧着竟平白年轻了十岁都不止,心里就更恨了,必定是当初拿了他的银子去,好生捯饬过了,才能勾到野男人,才会给他戴绿帽子的,他今儿不打死这个娼妇,再不活着!

季大山想到这里,捏紧了拳头,便怒气冲冲的往周氏冲去。

却被周氏直接眼疾手快的把菜刀给架到了脖子上,冷冷道:“你再动一下试试,老娘一定会让你尝到大过年的血溅当场是什么滋味儿!”

季大山立时吓得一动不敢动,颤抖着声音道:“你这贱妇……你、你要干什么,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不要冲动……把刀放下,快把刀放下!”

季婆子更是尖声骂道:“贱妇,你要干什么,偷野男人就算了,你难道还敢谋杀亲夫不成?果然有了野男人撑腰就是不一样了哈,以往连话都不敢大声跟我们母子说一句的,如今却又吼又骂的不算,还敢动手砍人了,你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怕你,你有本事,就真砍下去啊,那我就真是服了你,就怕你不敢!”

周氏闻言,立刻从善如流的把手里的菜刀又往前送了一点,季大山立时鬼哭狼嚎起来,“好痛……你这贱妇还真砍啊……别别别,别再往前了,别在往前了……娘,你别乱说了,她要是真听你的砍了怎么办,你看她现在的样子,还是过去那个她吗,她真的敢砍的!”

季婆子见周氏果然满脸的凶狠,大有他们再敢骂一句,她就真砍下去的架势,心里终于犯了怵,也不得不接受周氏真的已经跟过去大不一样,再不可能任他们欺负的事实了。

可就这样回去,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而还惹了一肚子气的回去,她又绝不甘心,绝不肯就这样回去……

季婆子忽然往地上一坐,便一边双手拍打着两边的地面,一边哭嚎起来,“都来瞧瞧这个偷了野汉子不算,还要谋杀亲夫的贱人啊,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怎么就能让娼妇这般得意呢?怎么就不劈一道雷下来,活活劈死了娼妇啊……”

季善在一旁看到这里,终于再看不下去,忍不住冷笑着开了口:“就算老天爷真要劈雷下来,也该是先劈死那些个畜生不如的无耻之徒,劈死那些个颠倒黑白的垃圾玩意儿才是。所以某些人可得小心了,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有一道响雷劈到他头上,把他劈个稀巴烂,死无全尸了!”

也终于让季婆子与季大山发现了她,以及她身旁的沈恒与路氏。

想到沈恒如今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听说之前他们家办酒时,连县太爷都打发跟前儿体面的师爷亲自到沈家送礼吃酒,县里数得着的大人贵人们也都去了沈家贺喜吃酒;且季善的亲生父母也已找到了她,那可一看就是真正的大户人家,二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就跟二十文一样,季善还是个六亲不认的泼货,就更是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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