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164节

孙老太婆一张老脸早已是白一阵青一阵。

本来算准了路氏与沈家无论如何都不敢将当年的事说出来,甚至指不定整个沈家连沈九林都不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未可知。

所以她今日才敢来。

却不想,看样子不但沈青沈恒沈九林,亦连季善这个据说才进门不久的新媳妇对当年的事都一清二楚,且就这么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直不隆冬的说了出来,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就不怕把一家人的脸丢光,甚至弄得路氏与沈九林再过下去日子呢?

孙老太婆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了,尤其周围所有人都对她怒目而视,满脸鄙夷,看她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些人不是该看路氏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才对吗!

她半晌才挤出声音来:“你们才、才是在胡说八道!当年明明是你们路家自愿要资助我儿子的,我们也一直以为你们看的是亲戚情分,谁知道你们打的是要我儿子做女婿的主意啊?我要是知道,我才、才不会要你们的臭钱呢!我也从来没答应过要跟你们路家结亲,不然你们拿出凭据来,再不然就叫出证人来啊!”

一开始还说得不大顺,说着说着便顺了起来,“明明就是你们自家的女儿不检点,小小年纪就一门心思想嫁给我儿子,给他送吃的做穿的,跟从来没见过男人似的,结果我儿子从来没想过要娶她,只拿她当妹妹,你们家就倒打一耙,说我们忘恩负义……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会怕你们,只要有理的人是我,你们再多人我也不会怕的!你们这些人也是,看着她儿子中了案首,就都巴着她捧着她,也不想想,我好歹也是她亲姨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编排她,编排他们路家,肯定是我有理他们没理啊!”

说完了围观众人,还转向沈九林,道:“你可别被她骗了,当年她的事我最清楚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涂脂抹粉的讨男人喜欢了,你可……”

可惜沈九林直接喝断了她:“你这糟老婆子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打掉你的牙!我孩儿他娘这些年人品如何,我最清楚不过了,当年你们家干的烂事儿,我也在娶她之前就已一清二楚,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好姑娘,我老丈人老丈母也是一沟的好名声,村里村外谁没承过他们的情,谁又不记他们的情?”

顿了顿,“结果恰是你们母子两个白眼儿狼,受他们的恩惠最多最大,到头来却忘恩负义不算,如今竟还想反咬我们一口,你就不怕老天爷都看不过眼,降下报应来吗?你立刻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以后也再不要踏进我们沈家村一步,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连你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儿子一块儿打,我倒要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围观众人大半对路氏的人品都是了解的,那真真是没的挑,路家自上而下自已故的路父路母到如今的路舅舅一家也是一样,人品名声都没的挑。

且沈九林都站出来说路氏当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了,自然她当初与孙秀才之间也是恪守了分寸的,不然哪个当丈夫的能忍?当年路家村的人也不至都没看出端倪来,都不知道这当中的事儿了。

再者,如今沈恒中了案首,眼看前途大好,谁又不愿锦上添花,反而要去做那与众不同的恶人,平白得罪人呢?

是以听罢沈九林的话,都纷纷附和道:“冬秀妹子的人品我们都知道,你休想空口白牙泼她的脏水!”

“可不是吗,明明干了那么不要脸的事,竟然还敢说自己有理,这脸皮真是厚到姥姥家了!”

“我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这怕是见案首老爷中了案首,以后肯定要当大官儿,知道自家当年干的不是人事儿,心虚理亏,怕被报复,所以趁早铺垫来了吧?算盘还真打得挺好哈,不然干嘛非要今儿来,不就是想着今儿人多,肯定能达到目的吗?”

路舅母还趁机补刀:“当年非要说什么早早定了亲要分白眼儿狼的心,还是别声张的好,可怜我公公婆婆单纯,竟就信了,一个字也不曾对外说过,如今竟还有脸要凭据,要证人,怎么就能这样不要脸?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我们家反正所有人都不怕,因为我们家所有人都身正不怕影子歪,可那些忘恩负义、臭不要脸的白眼儿狼就得小心了,指不定老天爷什么时候就劈一道雷下来,活活劈死了他们呢!”

孙老太婆早年为了生计,脸皮倒是真厚,不然也不能撑到儿子中秀才了。

可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也就只受儿媳的气,旁人的气却是再没受过,脸皮也跟着变薄了,哪里还受得了这么多人的口水和鄙夷,还有沈家众人的怒骂?

加之天气又热,她还又渴又累,若是再不离开,怕是真要被沈家放狗来咬她,今儿指不定要死在这里了。

她可还不想死,还想再活三五十年的都不嫌多呢……到底色厉内荏的扔下一句:“老天爷只会打雷下来,劈那些个眼里没有长辈,不敬长辈的不孝东西!”

灰溜溜的走了。

沈九林看着孙老太婆灰溜溜的走远了,这才忍下心里的余怒,对围观众人道:“多谢大家伙儿方才帮我们家说公道话了,事情就是这样,孙家当年忘恩负义,简直猪狗不如,所以无论我们沈家,还是我大舅子家路家,都跟孙家早就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了!若是今日过后,有旁人听到了风声,问起这件事,还请大家伙儿也帮我们家说一句公道话,也好让更多人知道他孙秀才和他们孙家的真面目,免得谁倒霉再被他们骗了,再吃了他们家的亏!”

围观众人忙都笑道:“他姑老爷放心,我们肯定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一定让更多人知道他们孙家是多么的可恶。”

“是啊九林叔放心吧,是他们自己先不干人事儿的,当然怪不得别人说了。”

“可见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就算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又如何,还是让大家伙儿都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

沈九林笑着再次抱拳道谢,“那我就先谢过大家伙儿了。大家刚才都吃饱吃尽兴了没?要是还没有,就进去继续吃,继续热闹吧,想要吃茶打牌也可以,我这就叫人给大家伙儿安排,难得今儿我们家大喜的日子,肯定要让大家伙儿都尽兴了才好。”

围观众人便又笑道:“已经尽兴了,家里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九林叔和案首老爷了。”

这是急着回去八卦的。

不着急回去八卦的则笑道:“倒是吃饱吃尽兴了,就是还想留下来再沾沾案首老爷的福气呢!”

路舅舅忽然冲了出来,本来满脸怒色的,不想就见孙老太婆早不见了,门外所有人都在笑,分明一派的喜气,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一团乱,因忙拐到了路舅妈身旁。

路舅母自然知道他在气什么,忙附耳如此这般一说,路舅舅脸上的怒色便立时都化作了笑。

抱拳也向围观众人道:“外甥中了案首这么天大的喜事,我当舅舅的肯定也要大大的表示一下才是,过两日我们路家也会摆酒请客,宴请我们全村儿的人,到时候在场众位也一定要请早啊。”

知道孙家、认识孙家母子,甚至与之沾亲带故的人到底路家村及周边一带更多,既然妹夫与外甥都这般通情达理,这般给他妹子撑腰,他当哥哥的当然也要好生替姓孙的宣扬一下他们当年是怎么忘恩负义,怎么不干人事儿的,狠狠出一出已经在心里积压了这么多年的那口恶气才是!

围观众人里不少都是路家村的人,闻言都纷纷笑道:“好啊,那我们可等着去厚朴哥/叔家吃酒了。”

路舅舅与沈九林便又与众人客气了一番,待要走的客人都送走了,其他人也折回了院子里去后,一大家子才也往里走。

路氏早已是红了眼圈,不过这回不是气的了,而是被沈恒感动的。

她还以为,还以为儿子会为了自己的脸面名声,就算要为她撑腰出气,也不会以那样直接的方式,毕竟今儿来的客人里可不少镇上体面的老爷们,他的同窗和闻讯而来的童生秀才也不少,谁愿意自己的好日子被白白搅合,以后还会被人明里暗里的议论嘲笑呢?

就算再是“儿不嫌母丑”呢,他心里肯定多少还是会不高兴的,毕竟他有今日是真的不容易,读书人的脸面名声也真的很重要。

这也是她方才只能容忍孙老太婆的原因,她不愿白白给自己的儿子触霉头添晦气!

却不想……

丈夫会信任自己护着自己,她是心里早有数的,毕竟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儿子这个,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实在让她太惊喜,也太舒心了,她真的养了一个好儿子!

路舅舅和路舅母也是满心的感动与欣慰。

路舅舅等不及进院子,已先拍了沈九林的肩,低声说道:“妹夫,当年爹坚持把妹妹嫁给你,真的没有嫁错!”

哪怕之前因为分家的事,他让妹子受了气,这些年妹子在当哥哥的看来,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在他如此公然回护妹子、给妹子撑腰的行为面前,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路舅舅随即又拍了沈恒的肩膀,道:“恒儿,你娘也没有白养你一场,你真的是她的好儿子,是我的好外甥!”

沈恒微微一笑,“舅舅言重了,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忘恩负义、不干人事的也不是我娘,反倒我娘是直接受害者,那我和我爹当然要支持她,为她撑腰,为她讨回公道了。姓孙的妄图以此来胁迫我们,以为我们投鼠忌器,便无论如何不会把他们忘恩负义的丑恶面目揭露出来,只能让孙老太太进门,让人都知道两家的关系,自此便只能往来着,简直就是打错了主意!”

这话一出,路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叫了一声:“恒儿,我……”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季善忙搀了她,笑道:“大喜的日子,娘可不许哭,娘只能高兴,且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高兴。姓孙的简直脑子有病,才会以为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我们不敢声张,就算不光彩,那也是他们母子忘恩负义不光彩,几时该受害者不光彩了?搁哪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我要是他们,早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便是要赔礼求饶,也该悄悄儿的来,姿态放得低低的,那才是求人应有的态度。却非要仗着自己是所谓的长辈,软饭硬吃,那他们不踢铁板谁踢呢?”

说着看向沈恒,“相公,刚才爹虽发了话,请在场的客人们今日过后也要帮着说公道话,里边儿的客人却还不知道,依我说,你也该告知你那些同窗文友们一声事情的前因后情,省得他们有所误会才是。”

光普通百姓八卦孙家和孙秀才说到底能有什么用,得让他当年忘恩负义的行为至少在天泉县的文人圈子里也都传遍,让他脸面名声尽失才是,不然算哪门子的报仇出气?

沈恒深深看了季善一眼,才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想娘子倒是与我想到了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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