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第2052节

岑隐慢慢地喝着茶,思绪飞转,带着几分赞赏地说道:“肖天小小年纪,能以一己之力一手撑起泰初寨,并不容易。”

撇开肖天的身世不提,这个漂泊在外的少年能靠的也只有他自己,他也算是个人物了。

岑隐接着道:“若是能招安肖天,就等于是拿下了泰初寨,剩下的金家寨不足为惧,朝廷平定晋州之危应能事半功倍。”

退一万步说,无论他们能不能招安肖天,就现在来看,肖天还活着,对于晋州的大局,是个好消息。

只要肖天活着,金家寨就会心有忌惮,必须顾忌会不会让旁人坐收渔翁之利,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可以给晋州、给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一点,岑隐和慕炎都是心知肚明,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岑隐又啜了口热茶,记起了另一件事,道:“阿炎,关于肖天的身世,前两天又查到了一些新的情况。”

慕炎登时眼睛一亮,连茶也顾不上喝了,急切地追问道:“大哥,怎么样?”

不知为何,岑隐时常会觉得慕炎对于楚庭舒的这件事关注得有些超乎寻常。

“我把人叫来,你自己听听吧。”

岑隐抬手做了个手势,小蝎立刻就意会,退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小蝎就带着一个身形干瘦的褐衣老妇进来了,那老妇皮肤粗糙,花白的头发梳了一个圆髻,脸上布满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那游移不定的眼眸透着惶惶不安的情绪,两条腿一边走,一边抖得跟筛糠似的,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也不用小蝎吩咐,老妇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根本就不敢抬眼看岑隐和慕炎,只是颤颤巍巍地给两人磕头:“民……民妇见过两位……青天大老爷!”

她的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颤音。

“……”慕炎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青天大老爷,无语地挑了挑眉。

小蝎简明扼要地介绍道:“慕公子,这婆子就是当年把肖天卖到振远镖局的人牙子。”

人牙子闻言头伏得更低了,干瘦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本是晋州人,在晋州、陇州一带做人牙子,因为这两年晋州山匪为患,她举家逃难到了陇州舅家。一个月前,她被官府的人找到,他们找她打听一个十年前被卖到华汶镇振远镖局的小子。

她自是如实说了,可还是被千里迢迢地带来了京城。

过去这一个月,她每天都想东想西,寝食难安,生怕下一刻就是大刑伺候,没人理睬她的时候,她怕,现在有人来审她,她更怕,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里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

她这辈子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菩萨应该会保佑她的吧?!人牙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慕炎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人牙子一眼,也不赘言,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还记得肖天?”

人牙子连忙点了点头:“记得记得!”

人牙子怎么会不记得,就算是她原来忘了,经过过去这一个月的反复回忆,那也是记得比自己的事还清楚。

小蝎瞅着这人牙子魂都快吓没了,生怕她浪费了自家督主的时间,就提醒了一句:“细说。”

人牙子听小蝎说细说,那就尽量往细里说:“肖天本来是陇州人,他娘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疯子,听说丈夫在战乱中没了,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他娘身子不好,眼瞅着快要病死了,就想把肖天卖了,当时就是托人来找的民妇。”

“民妇那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私牙,做买卖公道得很,从来不干那等把人推火坑里的缺德事。”

说着,人牙子的老脸上露出几分自豪之色,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被旁边的小蝎冷睨了一眼,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人牙子深吸一口气,连忙把偏移的话题又转了回来:“民妇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肖天那个疯子娘时,她已经病入膏肓,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只剩下一口气了,不过神志倒还算清楚。她说,她不要儿子的卖身钱,只求给他寻个好去处。”

说话间,人牙子神色中也有几分唏嘘,几分感慨。

她做了几十年的人牙子,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人、不少事,这但凡不是家中揭不开锅,实在走投无路,谁也不会想到卖儿卖女,肖天娘也不例外。

肖天家除了这对母子外,已经没有别人了,当时肖天才五岁而已,等肖天娘一去,肖天一个五岁的孩子十有八九只会活活饿死。肖天娘找个人牙子把儿子卖了至少能给孩子找一条活路,得一线生机。

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给人当奴才,也总比死了好。

人牙子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民妇应了,收下了肖天,后来一路从陇州到晋州,足足养了他一个多月,才在晋州把他卖给了振远镖局。那家镖局的镖头是远近闻名的好人,买下的小孩都收作徒弟在镖局里当镖师。镖局里虽然是在刀口上讨口饭吃,可也是正儿八经的营生是不是?”

“后来,民妇又返回陇州时,正好经过肖天老家,也是想积点德,就想回去告诉一声肖天娘她儿子的下落,不过没见到人,村子里的人说是民妇把她儿子接走后第二天,她就断气了,许是把儿子托付了出去,就没牵挂了。”

人牙子说话没什么条理,唠唠叨叨,细细碎碎,一不小心还会跑题,但是慕炎还是耐着性子全神贯注地听完了,在心里反复地咀嚼着对方的每一个字。

慕炎修长的手指在手边的白瓷浮纹茶盅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紧接着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肖天的老家在哪里?”

“陇州楠康城附近的肖家村。”人牙子用最快的速度答道。

楠康城?!慕炎双眸微张,瞳孔中顿时迸射出希望的火花,与身旁的岑隐对视了一眼。

慕炎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

当年,年仅三岁的楚庭舒是在陇州临泽城附近走失的,而楠康城就在距离临泽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说不定楚庭舒就是被肖天的母亲捡了回去当作儿子抚养,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如果说,原来慕炎对于肖天的身份只有五成把握,经过方才人牙子的这番话,他对这件事的把握上升到了七成。

砰砰砰!

慕炎心跳砰砰加快,眉眼间露出几分罕见的紧张。

慕炎又握了握拳,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平静地又问那人牙子道:“你……对肖天娘知道多少?”

事情都过了十年了,人牙子对于肖天家的事其实也记得不多了,但也只能拼命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把知道的都说了:“肖天娘是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的疯婆子,大部分时间都疯疯癫癫的,常对着空气说话,就像是她男人还活着似的,偶尔又会清醒那么一会儿。”

“听说她以前不是疯的,还能干得很,一家三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哎,那几年不是蒲国来犯陇州吗?她也是命苦,她男人死在了战乱中,就剩他们孤儿寡母两个,肖天娘起初寻死觅活的,后来就疯了,独自带着肖天生活在破庙里,靠着捡破烂和村里人的施舍过日子。”

“民妇记得当时带民妇去见肖天娘的村人说过,肖天娘疯是疯,可对她儿子非常好,自己不舍得吃用,全都给了儿子。当年,民妇刚看到肖天时,他虽然称不上白白胖胖,但也健康活泼,小小年纪就会照顾他娘了。”

人牙子又咽了咽口水,说了这么多话,觉得口唇发干。

她并不知道慕炎他们打听肖天到底是为什么,可不妨碍她拐外抹角地帮自己说一些好话:“民妇那会儿一看到他就喜欢,所以给他挑人家时那也是千挑万选才挑了华汶镇的振远镖局。”

岑隐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饮着茶,似是专心品茗,又似也在倾听。

人牙子大着胆子看了慕炎和岑隐一眼,只觉得这两位年轻公子都好看得跟画上的人似的,她自觉走南闯北也算见过那么一些贵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贵气的公子,就好像他们是天,她是地……不对,她最多就是泥巴。

小蝎自然注意到了人牙子在偷瞄慕炎和岑隐,轻轻地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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