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上几口水，陆南将裤腿扎紧，等待岩壁上的细流将水壶落满。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陆南拿出指北针和地图进行对照，大致方向是没错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公路。自己已经在丛林中走了两天两夜，也不敢在林中过夜，更不敢生火。
森林防火。
拍打自己的脑门，陆南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遵守这个‘愚蠢’的规定。没有火，若是在丛林中躺下睡着，第二天不知道自己身上会爬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酸枣，身上的口袋里几乎都是捡到的酸枣果实。咬了一口酸涩无比的果实，陆南的脸都拧在一起，能吃是能吃，就是太酸了。
勉强打起精神，晃了晃水壶中的水，拧盖后陆南继续往前走。
走下山坡后，一条蜿蜒破旧的土路出现让陆南欣喜若狂，不仅加快脚步往前走。
临近天明，土路与另一条较为宽阔的土路汇聚，路上有车轮碾过的痕迹。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感受清晨的阴冷，直到阳光驱散雾气，温度上升。
太阳高悬于头顶，当看见熟悉的道路时，陆南明白自己距离营地不过十公里。
一个小时后，拖着疲惫身体的陆南一步一步走进营地，发现老鸟们已经在等他们。
陆南是第三个抵达营地的菜鸟，草地上的耿继辉和老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陆南走上去踢了下两人的鞋子，困意中的两人睁开眼。
“来啦，小陆。”
“回来了，班长。”
从兜里掏出一把酸枣，陆南丢在他们身上，两人看见有野果后如同疯狗抢食一般将果子塞进嘴中，咬了一口立马吐出来。
耿继辉用衣袖擦拭自己的舌头：“小陆，你从哪儿弄来的果子，酸死人了。”
解开背囊，陆南也躺在草地上，享受来之不易的阳光浴。
“要是好吃，还有你们两个的份？”
“酸死了，这吃不了。”
陆南哼哧一声：“要不是靠着这些果子，现在还不知道我哪儿呢。”
伸手掏了一把，陆南递给站在身旁的灰狼：“小子我孝敬您的。”
灰狼从陆南手里捻了几个果子：“你小子少惹我们生气，我和高中队就已经求之不得了，孝敬就免了。”
渐渐地，归队的菜鸟出现在眼前。
人数一多，陆南手中的酸枣就保不住了，你一个我一个，虽然酸到牙齿发麻，可耐不住还是要吃。一口袋酸枣，几个人坐在草地上吃了个精光。
站在一侧的高中队幽怨的眼神来回在陆南身上扫，你小子谁都给，就是不给我什么意思？
故意给我难堪？
还得治！狠狠的治！治到服服帖帖，不敢打一个马虎眼为止。
一群人凑吧凑吧，回来的卫生员兜里揣着一把鱼腥草，不知道从哪儿刨来的，你一把野菜，我几个野果，人坐在草地上开起茶话会。
日暮西垂时。
小庄的身影出现在营地外的公路，菜鸟们疯一般的跑上去鼓励他，谁也不敢触碰他，而小庄凭借高中队暗地里放宽时间限制，最终抵达终点。谁让人家连长是狗头老高的过命兄弟，能咋地吧！
为期三天的野外生存结束，又有几位战友消失在菜鸟行列中，旗帜下的头盔多了几顶。
在之前，陆南还能看见他们亲手将头盔放在旗帜下，现在已经看不见了。退出的战友，现在或许已经躺在军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治疗。
菜鸟们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依旧陷入无尽的军事训练中。
徒手攀登、索降、格斗、射击、潜水泅渡，各项军事训练越来越多
两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灰狼穿着作训服，全副武装出现在菜鸟们面前。同时还有一个小队的老鸟，每一位老鸟肩膀上的军衔都是军士，没有一个士官，每一位老鸟都是服役时间超过十年的老兵。
如此精锐的老鸟出现，让大家心中忐忑不安。
陆南则没那么多心思，说说狠话吓唬吓唬菜鸟，然后演绎一出好戏。不得不说狼牙大队的老鸟们，每一个都是影帝级别，还真让他们演的像是一回事儿。
“下午作训结束，菜鸟A队将跟我们一起行动。明天凌晨将会有一群毒贩过境，应警方的需求，除去毒枭，剩下的一个不留。
这次是极其危险的行动，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谁想要退出，随时可以走人。有人要退出吗？”
话音落下，菜鸟A队无人回应。
灰狼对这样无声的回答很满意，随后下午的训练改成实弹射击训练，让菜鸟们提前适应，以免上了战场控制不住自己，吓的不敢开枪。
靶场上，陆南打的最为开心。反观其他几个战友，或许是因为即将面临生死杀戮，子弹打的三心二意。最后报靶，陆南拿到最高分，第二是耿继辉，他一直梦想着成为自己父亲那样的军人。
第49章 最后一次考核
结束下午的实弹训练，菜鸟们沉默的走进食堂。
陆南跨步走进食堂，第一个坐在板凳上等开饭，眼里只有桌上的红烧肉和凉拌猪耳朵。这些可不常有，刚才在门口洗手就闻着味儿了。
菜鸟们怀揣着各种心思走进食堂，老鸟们则已经坐在饭桌前等开饭。
“吃饭。”
随着灰狼一声令下，陆南二话不说打了碗米饭，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中送，吃的是不亦乐乎。吃饭发出的吧唧声让隔壁的老鸟好生诧异，灰狼发现是陆南后摇摇头哭笑不得。
身边的卫生员和伞兵也抡起筷子夹菜往嘴里送，三个人一瞬间就干掉小半碗红烧肉，当陆南夹起一筷子凉拌猪耳朵往嘴里送的时候，发现除了三人，没一个动筷子。
陆南筷子指着红烧肉口齿不清地说：“好吃，回头我得让炊事班里的班长们教教我怎么做，这肉烧的，比饭馆子里好吃多了，量还大。”
“有见解。”伞兵扒着饭菜说：“我当兵那么多年，什么都不馋，就馋这口肉。”
“嘿嘿，吃吃吃。”
“这猪耳朵尝尝，好吃。”
伞兵夹起一筷子青菜：“荤素搭配，这青菜也抄的好吃，不是大锅煮的，是小灶抄的。”
“嗯嗯嗯，都好吃。”陆南嘴巴不停的咀嚼点头。
“你们怎么都不吃，这么好吃的菜，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吃上。”
卫生员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调侃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两个似的，一个鸵鸟脑容量小，一个被装甲车撞坏脑袋的装甲兵，大家操心的事多着呢。”
陆南拍了拍饭桌站起身：“灰狼班长，我们侦察大队的传统可不能忘，这临走不给喝杯壮行酒的啊？”
“哼~~~”
灰狼端着碗筷说：“你怕了，要喝酒壮行？”
“没。”
陆南指向不肯动筷子的一群人说：“我可不怕，我是想给他们准备。您要是有时间，待会儿去大队家属院，问问那些妇女同志们家里有尿布没，给他们一人发一个。”
灰狼忍俊不禁笑出声：“感谢你的提议，我会向中队长同志申请的。”
“哈哈哈~~~”
伞兵臭骂道：“装甲兵，你太坏了，小心被打。”
“坐下，快坐下。”
卫生员不断给陆南夹菜：“吃饭，大家吃饭。”
端坐在主位的耿继辉提起精神道：“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吃饭。”
正当大家开始用餐时，一个与众人度过漫长训练期的士官并没有拿起碗筷，小庄问了他一下，后者低下头不语，将头垂的更低，似乎是想躲在桌子下。
“对不起。”
士官菜鸟说：“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我不敢想如果我牺牲了，我妈该有多伤心”
“你什么意思？”
耿继辉丢下碗筷不满的说：“这里除了阿南，都是独生子。阿南家里也只有他一个儿子，为了让姐姐读书放弃机会选择来部队，他就没有想过吗？”
“哎~”
陆南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我还真没想过，灰狼班长！”
“有屁快放。”灰狼不耐烦的说。
“如果我牺牲了，帮我把这俩儿糟钱还我姐的助学贷款，行吗？”
灰狼笑道：“如果你有这一天，我帮你还你姐姐的贷款，拉上中队长一起还。”
“啧。”陆南竖起大拇指：“还得是灰狼班长好，不过记得让狗头老高还大头，不然我壮烈了，心里都不得劲儿。”
“臭小子别耍贫了，吃饭。”
“哎！这红烧肉还有没有，再来一碗呗？”
伞兵附和道：“灰狼，再来一碗，这还不够咱仨儿吃的。”
灰狼彻底对这三个活宝无奈了，让身旁的老鸟再去炊事班端一碗。
选择退出的老兵，感受着帐篷里活跃的气氛，最终还是选择拿起头盔和武器，离开食堂。有了陆南活跃气氛，大战在即也没有那么多担忧，一群人嘻嘻哈哈吃饭，直到餐桌上的盘子空无一物，只剩下汤汤水水。
吃完饭后，陆南拍打耿继辉的肩膀，站起身环视众人，伸出拳头。
“哥几个，上了战场往前冲，装甲兵肯定在前面为你们挡子弹。”
耿继辉笑骂道：“阿南，你有装甲车吗？”
“装甲兵的身板也是有钢铁般的意志的！”陆南高傲地说。
“呵呵~~~”
众人站起身伸出拳头。
耿继辉正色道：“这里就剩下我们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生不能同时，但死，要死在一起！”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吃完晚饭后，陆南等人蹲在外面擦枪。
不多时，灰狼坐在车上来到营地，给众人带来实弹。
看了眼手表，灰狼说：“还有半个小时，收拾完以后你们写遗书。”
伞兵一听顿时不干了：“我不写遗书，我肯定不会壮烈的。”
“伞兵。”灰狼极为冷漠地说：“这次用不上还有下次，下次用不上，还有下下次，直到你们壮烈或者离开部队转业退伍为止。”
扭头看见伞兵那张像是吃了苍蝇的脸，陆南用肩膀碰了碰小庄，小庄碰了碰老炮，三人一边往弹匣里压子弹，一边嘿嘿笑。
小庄压完一个弹匣，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还要当兵，到时候老炮你还给我当班长，阿南你还是我的好兄弟。”
“行啊！”陆南扭头为难的说：“不过我班长多，不知道老炮能不能抢走我。”
老炮揽住两人的肩膀：“可别，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这班长我可真不敢当，下辈子放我一马，先把这辈子的兄弟做完再说。”
整理好武器弹药，灰狼给每个人都发了纸张和圆珠笔，让菜鸟们回宿舍写遗书。
陆南坐在小马扎上坐立难安，遗书虽然现在用不上，但走上这条与众不同地道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