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987节

这样的故事有很多,所以大通镖局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很高,总镖头尚善水在江湖中的威名也就很大,但凡是他发话,江湖中人还是都要给几分面子。

大通镖局的后门打开,带着垂纱斗笠的中年男人快速闪身进来,开门的小伙计往外看了两眼后迅速把后门关闭,中年男人走进后院在客厅里坐下来,不多时有人上茶,前院那边有阵阵的喊声,那是镖师在带着手下人练功,作为长安城最大的镖局,大通镖局里上上下下有千余人,镖师就有近二百人。

他听着那喊声将斗笠摘下来,又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那只受伤的手。

尚善水从外面进来,看了他一眼,视线也停留在那只手上。

“我跟你说过的,不要去随意招惹商九岁。”

尚善水在荀直旁边坐下来:“当初最早跟着皇后做事的那批人,十个有九个是被商九岁杀的。”

荀直叹了口气:“我以为一个人一旦犯过错,就容易被打开缺口。”

“那是别人。”

尚善水摇头:“商九岁这个人是个疯子,你不要用揣摩正常人的心态去揣摩他,他行事向来不拘一格,谁也猜不透当年我们这批人从他手下逃出来的不过四五人而已,皇后娘娘已经提前知会我们,我们也提前离开长安,可他就好像一条疯狗似的追着不放。”

尚善水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五年后我才敢回来,在长安城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创办大通镖局,有皇后娘娘财力物力上的支持,大通镖局才一路走到今天。”

荀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你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是地字科的主事人?”

“要是忘了该多好。”

尚善水低着头:“我一直在努力的经营镖局,一直在把形象做的更好,江湖之中我也有一席之地,可是皇后娘娘就好像在我心里种了一把种子,这种子生根发芽,时时刻刻提醒我就算是隐藏的再好,一旦我被陛下的人查出来也是要掉脑袋的,韩唤枝比商九岁还疯狗。”

“太子有了新的想法。”

荀直看着窗外:“地字科的人要动一动了,因为霍丁被按在了息烽口,所以太子发现想要把年轻人塞进军营里各衙门里再等到他们可以独当一面太久了,若是有些人不想让他们出头就会如霍丁一样被按死,所以只有那些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被陛下所看重的人死的多一些,咱们的人才能顺利的上位。”

尚善水皱眉:“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太子已经是太子了啊。”

“就因为他已经是太子了,我们有的选吗?”

荀直看着自己那只废了的手:“皇后娘娘死了之后,他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在乎。”

尚善水沉默下来。

荀直吐出一口浊气:“太子想看看地字科的能力,检验能力的人就是商九岁,你安排人把商九岁除掉我只是来传个话,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自己去见太子。”

荀直起身要走。

尚善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很失望?”

“失望?”

荀直苦笑:“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话,没有希望,何谈失望?”

第六百三十五章 我要杀商九岁

尚善水看着荀直离开,觉得那个人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不知不觉间,后背竟是已经有些驼了,他忍不住有些唏嘘,起身回到自己卧房准备休息一下,经过铜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背也驼了。

他对商九岁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那是一个魔鬼,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皇后娘娘刚到长安之后不久就开始布置自己的隐线,开始为她的幼子筹谋,她始终都敌视珍妃,她始终都在害怕珍妃的孩子抢走皇位,那是一个心结,解不开的心结。

唯有珍妃死了,唯有那个孩子死了,唯有太子真正的即位之后,皇后那颗始终不曾放下的心才会真正的平静下来。

留王府里,皇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珍妃如胶似漆,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和她渐行渐远,所以她将一切的恨意都发泄在珍妃身上。

而她越是如此,皇帝就越是厌恶她。

这是一个死循环。

其实珍妃刚刚嫁入王府的时候她们的关系还没有恶化,只是皇后受不了皇帝给她买什么礼物也要给珍妃带一份,受不了皇帝看似公平的待遇,她是王妃,她是正室,为什么要和一个野路子出身的江湖女子享受公平?

于是她抓住珍妃的一次算不得错误的错误狠狠修理了一顿,她的目的很简单,让珍妃自己害怕起来主动离皇帝远一点,珍妃也忍了并没有告诉皇帝,可当时王府里的事有什么是能瞒得住他的?

所以皇帝回来之后大发雷霆,自此之后逐渐与皇后疏远。

皇后坚信珍妃一直在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想报复她,所以她始终担心珍妃会生下一个儿子,尤其是在得到消息说留王将要成为大宁皇帝之后,她的心就好像烧起来一团火。

到了长安城之后她就开始利用后族的势力布置一切,然而当时皇帝正在气头上,直接打压后族,以至于杨家始终抬不起来头。

不得已,皇后开始在暗中筹谋,招揽江湖中人,尚善水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皇后手下的,他为皇后做了很多事,这些事被商九岁查到,然后商九岁直接去找了皇后劝诫,皇后对商九岁说那你就帮我把那些人都杀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些事,于是商九岁大开杀戒。

皇后自然不会告诉尚善水他们,是她让商九岁去杀人的。

尚善水闭上眼睛脑子里还能清晰的出现当时那场杀戮,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可怕,他们这些被皇后招募来的江湖客本就实力不俗,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也就是对甄轩辕心存敬畏,可在商九岁面前他们的自尊自傲根本不值一提,商九岁没有兵器,他的手就是他的兵器,那天夜里,商九岁开始杀人,他们得到了皇后的提醒不情愿的撤出长安,他们并不觉得一个人能有多可怕,他们有那么多高手在,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可皇后却说,你们加起来也挡不住商九岁。

他们逃到了长安外,尚善水那次是和二十六个人一同撤出,离开长安城之后先到了距离长安差不多五十里的方城县里住下,二十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着该怎么办。

夜风吹歪了烛火,有人去关窗,然后看到客栈院子里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也在抬头看他们,他没有任何帮手,一身黑色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像是从黑暗之中走来,那时候的商九岁也就是沈冷和孟长安那样的年纪,站在院子里他也没有什么凌厉的气势,倒像是一个正在赏月的云游书生。

二十六个人,只有四个人逃了出来,那天,血顺着客栈的楼梯往下流,尚善水脑子里一出现这个画面手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个时候的他何尝不是一样的自负?他一样的觉得自己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对手,年轻人,什么时候会在不交手之前就对另外一个年轻人心服口服?

所以他上去了。

尚善水停在铜镜前,拉开自己的上衣,胸口位置还有一个淡淡的黑色掌印,这么多年了,每逢天气不好这掌印依然在折磨着他。

他后来苦练武艺,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想要报仇,想要杀了商九岁,那是他的心魔,可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哪怕他再一次认为自己可以完胜商九岁,可念及那个名字依然会害怕。

那天夜里商九岁的两只手在月下滴血,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尚善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视线从铜镜里离开,他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变得阴沉沉的,也许很快雪就会下来,想到每逢冬天或是深秋阴雨他的心口就会疼,尚善水一阵阵烦躁。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到来,轻轻敲响他的房门。

“进来吧。”

进门的人摘下头顶的帽子露出一个光头,像是刚刚刮过,所以头顶上那道伤疤就显得那么刺眼。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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