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859节

肆茅斋。

只要不是冬天陛下就不喜欢住在东暖阁里,除非有要紧事回去,内阁就在东暖阁外边,有什么事直接能把人叫进来商议,若无大事,肆茅斋这边就显得清净不少。

肆茅斋在御园里,隔着没多远就是夏蝉亭园,陛下要到那边去走动也方便。

金秋九月,御园里的风景正是最美的时候,这地方夏天绿木成荫花如湖海,可却没有深秋时候园子里的枫叶红漂亮,一进门就是满目杏黄丹红,看着让人就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沈冷弯腰捡起来一片树叶,想着小时候冬天绸缎铺子不忙,赶上暖和天气他就会去找陈冉玩,冬天其实也没什么可玩的,就捡树叶比试,两个人分别拿着一个树叶梗勒住,看谁能把谁的树叶梗勒断,要是捡到一根粗大的树叶梗,就跟发现了宝藏似的,那战无不胜的劲头,别提多得意。

肆茅斋外边有一片菜园子,是陛下亲自开垦种下,地是他自己翻的,种子是他自己种的,水是他自己浇灌的,杂草也是他自己清理的,所以到了这金秋丰收时节颗粒无收也怪不得别人。

皇帝站在那小菜园里,他看着稀稀疏疏的几棵弱不禁风的菜苗皱眉,想着自己是堂堂大宁皇帝,居然连点菜都种不好,传扬出去的话,让人家都知道肆茅斋的地不适合种菜,对地不好。

沈冷离着还远就看到陛下又再看着那菜园,忍不住心里想笑,可得忍着。

“你可知道,为什么朕种的菜都没有长出来?”

“可能是地不好。”

沈冷垂首回答。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沈冷一眼:“你说的有道理。”

沈冷道:“现在时节还不算太晚,再翻一遍地,撒上一些白菜或是菠菜的种子,到过冬的时候差不多还能吃上,这两种菜都好养活,冷都不怕,也不用太精细的管。”

皇帝点头:“不用管?这个好,代放舟派人去寻一些菠菜和白菜的种子来,另外去把朕那把锄头磨一磨,磨的锋利些,一会儿翻地也省力。”

“臣来磨吧。”

沈冷从代放舟手里把锄头接过来,蹲在地上用石头磨,嚓嚓的声音倒也有些节奏感。

皇帝就站在那看着沈冷磨锄头,嘴角带笑。

沈冷磨好了之后想递给皇帝,皇帝指了指菜园:“去翻吧。”

沈冷:“臣翻啊?”

皇帝:“锄头磨的锋利些,你也省力些。”

沈冷笑着拎起锄头走进菜园里边,从一头开始翻:“其实还能种点萝卜,埋进去些大粪,养分足,萝卜长得快,又脆又甜。”

皇帝想了想大粪和萝卜的关系,粪越臭萝卜就越是脆甜?

想的恶心了。

沈冷在菜园子里挥汗如雨,皇帝让内侍摆了张桌子在菜园旁边,坐在那继续批阅奏折,批阅一份喝口茶抬头看看沈冷,就这样大半个时辰竟是很快过去了。

在肆茅斋里伺候着的内侍看的大眼瞪小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恍然,陛下传召别的大人进来,哪里这般悠闲惬意,时间安排的紧锣密鼓,见什么人说什么事,雷厉风行,没有一刻耽搁着,而陛下传召沈将军进来,就是为了看他翻翻菜园的地?

别的朝廷重臣进御园来肆茅斋都是有大事,沈将军进来,往往都没事。

“过来歇会。”

皇帝叫了一声,沈冷起身:“还差一点,翻完了再歇着吧。”

“明天再来翻就是了。”

皇帝指了指面前的凳子,沈冷随即把锄头放在一边,小跑着过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皇帝看着这傻小子笑,也不知道就怎么看着他那么顺眼。

“朕把窦怀楠放出去了。”

“臣知道。”

“西蜀道那边,你耍了个小心眼,朕就随了你的心意,给石破当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

沈冷讪讪的笑了笑:“陛下慧眼。”

皇帝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那点小算计,还真能瞒得住人?说到石破当,朕今日把你找来是有另外一件事和你说,你觉得,大将军石元雄如何安置?”

沈冷心里一震。

这问题不好回答,石元雄已经留居长安城快两年,陛下不放他回去,可就这么毫无名义的继续留下去也不好,狼猿那边叶景天接手过度已经平稳下来,是时候该为那位老将军安排一下,可陛下问他怎么办,沈冷哪里会想过这样的问题。

关键是这个人不好安置啊。

若是直接放他回家去,显得陛下凉薄,没有恩义。

“臣觉得,是不是和老院长商量一下?”

“朕是在问你。”

“臣的意思是,和老院长商量一下把书院拆分?将品将院从书院里拆分出来,创建大宁武院,请老将军石元雄去做武院第一任院长。”

皇帝笑起来:“继续说。”

沈冷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想着反正也说了,那就一口气说完,至于什么后果也就不管了。

“老院长威望高,镇得住书院,可老院长毕竟年纪大了,老院长退下去之后,赖大人的重心又在内阁那边,无暇管理书院,鸿学院和品将院两个分院的院长资历相当,怕是谁主事另外一个都不服,况且书院以读书人为主,若是让品将院的院长主事,其他学院也会不服气既然除了老院长之外没有人镇得住那两位院长,不如将品将院拆出来。”

沈冷想说的是,世上只有一个路从吾,除了他之外,谁能让书院里那么多能人心服口服?

皇帝嗯了一声:“你觉得如何对老院长提及?”

沈冷道:“老院长怕是已经想到了,只是舍不得,在老院长手里书院完完整整,现在拆分出去,心里肯定不好过不过臣以为,老院长必然对此事没有异议。”

皇帝笑了笑,抬起头朝着肆茅斋屋子里喊了一声:“打盹那位老先生,你听到了吧?这可不是朕要把你的书院拆了,是有坏人怂恿朕啊。”

肆茅斋里,老院长慢慢走出来,揉了揉眼睛:“臣听到了,年轻人心眼真坏啊。”

沈冷尴尬。

特别尴尬。

老院长走到陛下旁边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不惩处坏人,没个罚俸两三年的,臣可是不愿意书院那么随随便便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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