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731节

师爷垂首:“我这就去办。”

“你知道的,留下任何一丁点祸害都可能会影响未来大局,娘娘要改变态度了,以前是想动手,现在不想动手,把以前一切痕迹都磨掉,白家是个开始。”

杨心念起身,直接离开后院上了马车,她已经不想在湘宁待下去,还是赶回长安过年的好,长安城过年味道才足呢,鞭炮声响起来就没个尽头,最主要的是过年的时候后族要进宫给皇后娘娘拜年的,那就又能见到太子哥哥了。师爷没走,带来的人也大部分没走。

半个时辰后,白家燃起了大火,也不知道为什么火势一下子就那么大,救都没没法救。

浮云镇。

二本道人有些无聊的看了看天空之中那几只雀儿追逐打闹,等了许久,死了二十几个同伙的马贼却没有来报复,沈家的武师却没敢松懈,然而人这么一直绷着一股劲儿会更容易累。

他取了一把小刀子出来叼在嘴里,脱了鞋,光着脚迅速的爬上了客栈院子里那棵大柳树,湘宁郡这边气候比长安城可要暖和多了,树叶都没有落几片,依然满目翠绿,他爬到树上,捡着合适的树杈砍下来一根,就坐在树上削了个弹弓出来,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就把内裤上的牛筋绳拆下来绑在弹弓上,又切了一块靴子上的牛皮下来。

做好了之后跳下树,走几步就得伸手进裤裆里往上提提那松了的内裤,很别扭。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只是觉得若不再找点什么事做的话,可能就会疯。

捡了一些小石子揣进口袋里,爬上屋顶,趴在那等着有没有路过的野猫野狗来那么一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然后就看到青果师父捂着肚子跑进了茅厕,他立刻捏了个石子,然后朝着茅厕那边放了一弹弓,石子飞过去打在木门上,把刚脱了裤子蹲在那的青果道人吓得几乎蹿出来。

可是,该放出去的东西是放出去了。

青果道人吓得转身,看到自己那啥出去的东西,吐了,再转过来,还有,又吐了。

二本道人连忙缩在屋顶后边,哪里知道茅厕里那么热闹,就在这时候听到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从镇子外面传来,二本道人一惊,在房顶上在喊起来,就看到远处尘烟起,应该是马贼的大队人马到了,然而等了一会儿,尘烟消散,马队并没有冲进来。

大宁是清平盛世,可盛世之中也有蛀虫,二本想着那些马贼就是大宁的蛀虫,他把弹弓随手扔下去,将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那弹弓落下,正好砸在刚出茅厕的青果道人脑门上,嘣的一声,青果道人吓得险些摔回去。

距离浮云镇十几里的地方,一条土沟里,所有白家的人都在那等着消息,白归生已经给那些马贼下了命令,冲进镇子里,杀光客栈里的人。

马贼的队伍呼啸而出,白归生坐下来,也不在乎那名贵的锦衣上是否会沾上尘土。

“这次的事之后,我觉得还是应该和杨家断了联系。”

白归生坐在那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趁着还有时间,回去之后陆续把家中老小送走,出关,往西边走,咱们这些年来经营在西域也有生意,到了那边最起码不用担心吃穿用度。”

刚说完,忽然看到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白归生一惊,再看时,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脖子上已经被羽箭刺穿,那箭穿透过去,年轻人手捂着脖子,血一股一股的从手指缝隙里往外涌。

刚刚冲出去没多远的马贼忽然掉头回来,数百人的队伍冲下土沟, 一阵羽箭铺天盖地而来,毫无防备的白家人直接被这一轮羽箭射翻了几十个,仓促起身,哪里还能迎战,那些马贼放了两轮羽箭就冲到近前,马刀一刀一刀落下来,一个又一个的白家年轻人被砍死,白归生眼睛里看到的是血液泼洒。

马上的贼人凶悍,来回冲刺,白家的人在土沟里奔跑着希望可以躲过一劫,然而刀并没有给他们机会,这些白归生其实根本看不起的马贼为什么会如此善战如此凶悍?

想到多年之前,杨家派人来说可以在侯圣山做文章,养一群马贼劫掠过往商户便有大笔收入,他本还在犹豫,杨家的人却已经联络好了那伙马贼,说是白家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抢来的财物分六成给白家,这凭白而来的好处,白归生当然不会拒绝。

那个时候,他太自信,只觉得湘宁郡内,谁能把白家怎么样?

那是杨家和白家合作最亲密的时候,杨家的钱财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他对杨家也绝无二心,现在想想,那些马贼哪里是什么真的马贼,根本就是杨家留在湘宁郡的一步棋。

“我杀了你们!”

白归生嘶吼了一声,血红着眼睛,拎着刀子冲出去。

奈何,他不是白尚年,可领一卫战兵,有千人敌的武艺。

一把马刀劈开了白归生的脖子,马背上那马贼头领将面巾拉下来,有些怜悯的看了白归生一眼:“娘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谢谢你。”

刀子从白归生的脖子上抽出来,血如泉涌。

第四百七十五章 应该相信的力量

白归生跪倒在地上的时候,居然没有痛感也没有了恐惧,临死之前只是想到了一句话,刚才思谋后事安排的时候本想说给家族后生们听,此时已是来不及。

凡图事所成,宁有求于苍天,莫有求于人。

尤其是,不要有求于皇后那样的人。

杨心念说的很对,白家这么大一个家族被灭门,必然算得上大宁立国以来最大的案子,而杨心念来,本就是为灭门来,至于什么浮云镇以及浮云镇里的人,都不在乎,浮云镇里一股邪风已起,浪起处却在长安城,浪大了也许能拍碎了那红袖楼,拍碎了楼子的里风花雪月,也可能浪更大,拍死一个前后四十年掌权的大学士。

白家灭,大学士死,算是败了。

然而对于皇后来说,白家灭大学士死都是好事,特别好特别好的事。

杨心念对师爷说,娘娘的态度变了,不是皇后没了恨,而是皇后知道凭她手里的牌已经打不出来什么新鲜感,也打不出来一把定胜负的豪赌,她改变策略,甚至想着从今日起对皇帝态度好些,以后也多去东暖阁里走动,天冷,送过去一件亲手做的大氅,皇帝总不至于不要,总不至于赶她走。

这一切态度的转变,只源于那日她将留王府夜里的事仔仔细细说给太子听。

太子听闻沉默良久,只说了几句话。

别人千句万句都不顶用,都没劝得住皇后,太子几言,让皇后心里踏实下来。

“母后筹谋这么多凭白让父皇厌恶,何不等我?你苦不苦?”

皇后觉得苦。

太子说:“母后低估了父皇,若沈冷不是那个孩子,何须母后去杀他。”

太子还说:“纵然父皇不杀他,难道还会许一个不清白的人坐皇位?”

太子又说:“父皇要北征了。”

皇后冷静下来,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态度策略,发现确实不好,不理智,不稳妥,以后族之力扛皇帝之权,后族再大,再大的卵也是个卵,也是以卵击石,皇帝到现在都还没有动她,念及的还不是太子心思,太子若没了母后,会怪他父亲吧。

杨心念离开了湘宁城,不管这场大火能烧掉多少真相,干净还是不干净,最起码能烧掉一段过往。

白家是杨家的污点,大学士也是。

马车里的杨心念没有再多想白家的人白家的事,想的只是再过一阵子进宫给皇后娘娘拜年的时候自己该穿哪件衣服?想来想去,自己的衣服似乎都旧了些,也该去添置些新衣,上次见太子哥哥的时候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太子哥哥说淡粉,那就找裁缝做几件来,日子也还来得及。

皇后娘娘这些年过的好憋屈,一点儿也不像个皇后,这给了杨心念很大的心理阴影。

太子哥哥应该不是皇帝那样的人吧。

浮云镇。

二本道人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尘烟散去,马贼的队伍始终没来,想着原来还真是一场浮云,来了走了聚了散了,还不如一个屁给人留下的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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