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641节

“世上的人没有一个觉得我好杀,专程来杀我的人都得不了手,况且我只是客串?这附近也没有埋伏,我一人就够了。”

黑伞抬起来,露出一张面带微笑的脸。

“韩唤枝?!”

华紫气脸色发白,本向前疾步而行,骤然停下来的时候,脚底在湿滑的路面上往前搓出去一段,所以就显得有些狼狈。

“看看,气势都泄了。”

韩唤枝稍显不屑的说了一句,左手撑着伞,右手从背后将刀鞘里的刀抽了出来,他不习惯用刀,觉得很不称手,这把黑线刀是他借来的,还没有熟悉,觉得稍稍沉重了些,况且身上那缠着的绷带确实很碍事。

“杀你也一样。”

华紫气再次向前移动,脚把雨水踢上半空。

刀光落,犹如一道闪电。

桑国人的刀法,简单直接,往往只要一招,很多武士并没有什么套路招式可言,只是不断的练习拔刀出刀,次数太多,所以那就几乎是融进他们生命力的东西一样,抽刀如电,落刀亦如电。

闪电落下,啪的一声轻响,韩唤枝的黑伞上裂开了一条口子,然后又猛的扩大,从上面往下看就会觉得这雨伞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张开了嘴巴的圆球,好像要把什么东西吞进去似的。

当的一声,韩唤枝手里的黑线刀落地,他左手依然撑着破了黑伞,右手抬起来在额头上摸了摸,一条血线从额头上留下来,很快就被雨水稀释,血还在流,韩唤枝站在那没动,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那把黑线刀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用不惯。”

远处,一刀必杀的华紫气身形停下来,他向前疾冲的时候脚仿佛变成了船,路上的积水被脚分开,像是小船在迎风破浪而行,可是船停了。

他转身看向韩唤枝,看到了韩唤枝额头上的伤。

啪的一声轻响,他脖子上裂开一条血口,血喷射而出像是一眼喷泉,血液喷洒之中他的脑袋往后仰出去,仰的太多,于是人头落下,在满是水的长街顺着斜坡滚出去很远,偏偏就是没闭眼。

韩唤枝想着这真是亏了,如果手里不是刀而是剑,怎么会慢了些。

“你可能不知道,楚时候,桑国第一次派人来中原,来时还桀骜,到了就被楚国的富饶和强盛所震撼,于是经常派人来学习,至大宁已有数百年,你引以为傲的桑国刀法,是几百年前桑国武士偷学了楚国剑法所演变而来,自己家里的东西你不好好学,跑去和偷你家里东西的人学,若你亲眼见过楚剑法,你就会明白,偷去的只是皮毛。”

再快的桑刀,可挡得住楚剑怜一剑?

韩唤枝看着地上的尸体微微摇头,觉得死的人可傻-逼了。

所谓一刀必杀,不过如此。

“你也杀不了沈冷。”

韩唤枝举着黑伞前行,想着这家伙也不知道练了抽刀出刀多少次才会这么快,然而一定没有傻冷子练的多,也就一定没有冷子快,若刚才那把黑线刀不是在他手里而是在傻冷子手里,那个家伙连抽刀都抽不出来,冷子那一刀,才是真的一刀必杀。

他往前走出去一段后又站住,忽然后悔自己把黑线刀随便丢在地上了,出门的时候为了逼真些又没带剑。

“原来不止一个。”

韩唤枝转身。

华紫气的尸体旁边蹲着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人,并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敲打。

青衫男人伸手把华紫气的双目抚合,站起来看向韩唤枝:“如果你刚才手里有一柄剑,他的刀应该碰不到你,可无论如何,刚才你距离死亡也不远你是堂堂廷尉府都廷尉,正三品的大员,皇帝身边近臣,为什么你会愿意为沈冷出头?若你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

韩唤枝沉默片刻:“你为什么要帮他闭合眼睛?”

须弥彦想了想,回答:“毕竟旧识,虽然我不喜欢他。”

韩唤枝嗯了一声,手腕一抖,黑伞破碎,伞面崩开,伞骨纷飞,于是手上就只剩下一根伞柄,伞柄自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在韩唤枝手里就变得可怕起来,因为这伞柄像极了一把剑。

“你不喜欢他,也不想让他死不瞑目,而你们要杀的那个叫沈冷的家伙,我很喜欢。”

韩唤枝的伞柄指向须弥彦:“懂了吗?”

须弥彦沉默很久,转身:“懂了,虽然我也要杀沈冷,但我不和你动手,我会输。”

韩唤枝微微皱眉。

须弥彦的身影消失的很快:“杀十几人才蓄起来的杀气,就因为刚刚我为他闭目,没了。”

善念虽只一丝,可破杀气万千。

第四百二十七章 真当我是枪?

大雨落长街,长街无人来。

韩唤枝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略微失神。

虽然那个穿青色长衫的家伙没有出手,可韩唤枝感觉的出来他比之前那假桑国人更强,强在气势,强在自信,不阴沉不鬼魅,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偏偏是贼?

韩唤枝手里的伞柄垂下来,水珠顺着伞柄一滴一滴落下。

他其实没把握。

那时候在长安外的猎场第一次见到楚剑怜,还没有交手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楚剑怜的对手,那把剑和自己的剑不在一个层面。

今日这对手自然不如楚剑怜,楚剑怜是一种你看到他便觉得不需要去打的人,普天之下只此一家,而刚才那个人带给韩唤枝的震撼却更大,是因为他觉得那个人可以杀了自己,当然他也可以杀了那个人,就是这种生死不明胜负不定,比早早就清楚自己不如楚剑怜更令人担忧。

雨水似乎完全没必要理会这些俗人,自顾自下着,反正雨比剑更让人防不胜防。

你持一柄剑,可防一柄剑,防得住雨?

用剑来防雨的自然是傻子,用伞柄挡雨的也是,于是韩唤枝走到刚才那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年轻汉子拎着一条木棍把门打开,握着木棍的手微微发抖,看清楚韩唤枝身上的将军服,立刻把棍子扔了:“将军你这是?”

韩唤枝看了看手里的伞柄:“能借个地方避避雨吗?巷子很深,你家酒却很香。”

年轻汉子笑起来:“家里有酒,我去暖。”

韩唤枝跟着年轻人进了屋子,老汉有些紧张的抱着那小孩,看韩唤枝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恐惧也有戒备,毕竟他们是越人,而宁人的将军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

“我不是将军。”

韩唤枝坐下来,开始拆身上的绷带:“酒请快些,我有些冷。”

一壶温好了的酒摆在韩唤枝身边,韩唤枝伸手要了一双筷子,桌上餐盘里还残余了几十颗花生米,油炸的,洒了些盐,很简单的做法,配酒却最合适不过。

一壶酒,几十颗花生米,韩唤枝觉得身子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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