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2185节

“我是本县人。”

方拾遗认真的说道:“我父亲原来是县衙的捕快,他叫方皖,后来我和母亲搬去了山北县住,母亲也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想回来看看。”

他把身份凭证递过去,那个厢兵队正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方皖的案子过去还不到十年,他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耳熟,很快就想起来,所以心里叹了口气。

“走都走了,还回来干嘛?”

队正看了看身份凭证,还给方拾遗:“若是要回家去看看,看两眼就走吧。”

“为什么?”

方拾遗问。

那队正往四周看了看,其他几个厢兵也都看着这边,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头。

方拾遗故意的。

他进了城之后走的很慢,在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地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回忆,可是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跟踪的手段很低级。

他就是想让人跟着。

当年害死方拾遗父亲的那些人还在呢,有的离开了县衙自己做生意,而那个捕头已经升任了县丞,在南山县里,新来的县令大人并不知道这些人的真面目,还很依仗他们。

县城里的厢兵都归县丞管制调遣,他故意在城门口说的那么清楚,就是想让人告诉那个县丞他回来了。

在城里溜达了一个半个多时辰,然后按照情报走向方拾遗的故居。

在南山县,孙家的小伙子叫孙去台,他交代孙去台平日里多照顾一下方拾遗母子,走动的勤快了之后,方拾遗也确实把他当成了朋友,很多往事都讲给他听,自家在什么地方,门口有什么树,距离什么铺子没多远,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往事。

这些情报现在都在这个假的方拾遗脑袋里装着,他确实是个奇才,从来没有到过南山县城,可是凭着那些情报他居然在没有问路的情况下找到了故居。

他在故居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试图推开门,可是门上还有残存的封条,上着已经锈住了的铁锁,他只能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一直都有人暗中跟着他。

他在县城里随便选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下来,买了两个烧饼当做晚饭。

当夜,客栈里来了人。

一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胖乎乎的商人带着几名手下也住进了客栈,就住在方拾遗对门,深夜,他的房门被人撬开,然后几个壮汉一拥而入把方拾遗按在床上。

那个胖乎乎的商人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一开始脸上是有些疑惑后来是轻蔑。

商人在椅子上坐下来,摆手示意手下把门关好。

“你回来干嘛?”

他问。

方拾遗问:“你是谁?”

“我?”

商人笑了笑道:“我是你父亲的同僚,曾经的现在做生意,毕竟衙门里那几个钱确实太少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给你一笔钱你明天一早出城,我不管你去哪儿,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如果你不走,那今晚你就会死。”

“为什么?”

方拾遗问。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你。”

胖商人起身:“我会一直盯着你,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他走到一边打开方拾遗的包裹看了看,只有几套很旧的粗布衣服,钱袋子里所有的钱也不够二两。

“你父亲当年太顽固了,如果他是一个圆滑一些的人,现在你的日子应该过的很舒服才对,那记得那时候你七八岁,我还抱过你一次,结果你父亲立刻把你从我怀里抢过去,看我的眼神都是敌视。”

他耸了耸肩膀:“那时候我们很想把他变成朋友,可是他太顽固了,我这辈子只见过他这一个那么顽固的人,说什么穿着官服就要行得正坐得端,谁不想?可是谁和钱有仇?”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摇头:“别怪我心狠,我刚刚想着确实是给你一笔钱让你走,可是我一时感慨话多了,话多了就会惹麻烦”

他摆了摆手:“勒死他吧。”

他转头看向方拾遗:“做了鬼也别回来。”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不白借

胖乎乎的商人叫杜德海,算是当初那批人的核心人物之一,他在这些人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当时的捕头李冬青,后来李冬青升任县县丞之后曾有意让他做捕头,可是他却推辞了,选择离开县衙自己做生意。

他和李冬青不一样,李冬青还抱有幻想,而他对大宁的律法还有所敬畏,当然这敬畏也打了折扣,可敬畏始终是敬畏。

他还算清醒,李冬青做了县丞之后觉得自己还能再往上爬一爬,南山县地理位置优越,是个很容易出政绩的大县,历来南山县的县令没有一个在这超过六年的,上一任县领大人靠一个无为而治就被提拔走了,虽然只是升了半级,可也是实缺。

李冬青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还有机会,他才四十多岁,如果巴结的好经营的好,将来说不定能爬到郡治那个层次,一个县丞在南山县这样的大县才算刚入品,正七品而已,可是到了郡治,若能爬到郡丞的位子上就是从五品或者正五品。

杜德海却不相信他能爬上去,就算爬上去,离开了他们可以只手遮天的南山县,谁还能惯着你?

到了郡治府,李冬青那样毫无根基底蕴的人,出一点纰漏都会被人盯着不放,以李冬青的能力,做个县丞也就是极限了,到更高层次的地方,谁能看得起他。

所以杜德海早早的离开了县衙,每年给李冬青的孝敬银子不算少,有李冬青照应他,他在南山县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家财万贯,比提心吊胆做个捕头好太多。

此时在客栈里,杜德海心情有些复杂,他和李冬青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确实没有李冬青那么心狠手辣。

当初李冬青就执意要除掉方皖,而他的想法是尽量能拉拢就拉拢,可没柰何,因为方皖确实又臭又硬,他们不管是送银子送房子还是送女人,方皖始终水泼不进。

“你父亲是个合格的捕快。”

杜德海回头看了一眼被按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方拾遗,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这么多年来其实也没有几个真正佩服的人,你父亲算一个,你死了之后如果在阴曹地府还能见到他的话,替我跟他赔个不是。”

他看着方拾遗的眼睛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给他烧纸,清明,忌日,春节,没有一次落下的,他在阴曹地府里应该日子过的还可以。”

方拾遗冷笑:“他活着的时候不沾染你们一个铜钱,你以为他死了之后会用你们的钱?”

杜德海一怔,想了想,苦笑:“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活着的时候他确实一个铜钱都没拿过我们的,死了之后应该也会嫌我的钱脏。”

他走到方拾遗面前:“你真的不该回来,你母亲带着你走都走了,回来还有什么意思?你回来又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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