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第156节

孟长安想着,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援兵其实应该就在不远处,只不过他们今天不是来支援的,而是来善后的若是自己杀了裴啸,那么他们也许会杀了自己,做一个全军覆没的假象。

如果裴啸杀了他,那么外面铁流黎安排的队伍就会把裴啸杀死,最终这个故事可能会有两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裴啸的手下孟长安这段时间以来带着精锐斥候七次深入黑武境内绘制地图,并且救回来数百名心向大宁的狼厥族人,归途中不慎被黑武追兵包围,死战不退,裴啸得知消息后亲自带兵前来支援,然而也被黑武人围困,最终将军与校尉并肩作战却终究寡不敌众力战而死。

这个版本的故事纵然算不得皆大欢喜,可这是对任何一方都不算难接受的版本,裴亭山又能怎么样?裴啸死了之后必然会加官进爵,皇帝对他必然会百般安抚,为将者战死沙场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没得可闹。

当然,故事另外一个版本就不会这么美好,因为这美好不符合皇帝陛下的心愿,所以更好的应该是孟长安七次深入黑武绘制地图,这是大功,裴啸知道后想霸占这份功劳,然后在封砚台杀死了孟长安。

结果却被追来的黑武人围困,大将军铁流黎带兵救援不及,以至于裴啸也战死了。

这个版本的故事,更利于皇帝敲打裴亭山,裴亭山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侄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霸占军功的事裴啸又不是第一次做,所以他还是没法闹。

然后呢?

然后才是精彩的地方,皇帝依然会以皇帝和朋友的双重身份来安抚裴亭山,而铁流黎可能会派亲信去一趟东疆,代表铁流黎向裴亭山道歉并且再次提起两个人过往的兄弟情。

这件事的负面影响会被压下来,皇帝会最大力度的赞美孟长安,把他提到一个年轻人表率的高度,让整个大宁的年轻人都向孟长安学习。

裴亭山那般性子自然受不了,万一说了些过分的话,做了些过分的事,陛下也就只能忍痛拿掉这位大将军的兵权。

这短短片刻孟长安想到了这许多,所以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不知道皇帝和老院长在有过一番长谈,说出了放任生死那四个字,也不知道陛下给铁流黎的旨意,也是放任生死几个字。

所以这里没有铁流黎安排的援兵,而将军武新宇确实带兵出营,也确实距离封砚台不远,可是武新宇得到的军令是击退黑武人。

“都是被放弃的人?你什么意思?”

裴啸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没什么。”

孟长安看向裴啸:“你可以先让你的手下人冲上来,也可以先放火烧死我的人,但结局都一样我一定会亲手剁下来你的脑袋。”

“杀了他。”

裴啸抬起手往前一指:“现在就杀了他。”

手下亲兵立刻将连弩端起来瞄准了孟长安,至少两百多人将他团团围住,这一群身穿大宁战甲的士兵围着一位大宁的校尉,场面全都被那些狼厥人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在以后他们提起此事的时候会如何想。

就在这时候孟长安忽然听到了一声弓弦的响声,那是一张硬弓被人拉的很满的声音,声音很轻所以证明距离足够远,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听到,四周都是战兵,动作的声音远比要比拉弓的声音大,而这些战兵用的都是连弩而非弯弓。

孟长安忽然笑起来,想到了在长安城书院外面那片树林子里,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听到了一阵很轻微的声音,然后有个家伙从天而降。

他说我是来给你挡煞的。

还有什么比眼下这命煞更难的?

然而这似乎绝无可能,那个家伙远在安阳郡水师,从安阳郡到这地方万里迢迢,孟长安不相信什么心有所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很多看似玄乎的事都是因为有合理的推测才会提前预判,而那个家伙就算是得到消息赶过来也根本来不及,除非

有人就是这样安排的,可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什么?

叮!

从远处城墙上有一支羽箭飞过来,瞬息而至,那箭精准的戳在裴啸的后颈上,这一箭的角度力度都毫无瑕疵,所以裴啸应该死定了。

应该,却没死。

箭在裴啸的后颈上打出来一片火星,裴啸啊的叫了一声捂着脖子往前扑倒,趴在地上的时候手指缝隙里有血液流下来,然而他很快就站了起来,几个亲兵立刻举着盾牌将他团团护住。

“链甲吗?”

城墙上的沈冷蹲下来,心说这些公子哥出身的人身上的好东西真的不少啊

裴啸确实在甲胄里边还穿了一层链甲,很细密,箭簇从链甲的缝隙里刺伤了裴啸的脖子,可是被链甲卡住不能深入,这一箭把裴啸吓的三魂七魄没了一大半,可惜就是杀不了。

裴啸怒骂一声,再看时,就在所有人注意力在他身上的这一会儿功夫孟长安就不见了,他往四周看,哪里有那个家伙的影子。

沈冷回头看了一眼外边,自己的人还没有都爬上来,他没有想到赶到封砚台的时候城门都已经关闭,想进城只能爬上来,可城墙要是好爬的话又怎么能挡得住敌人?

沈冷用了孟长安一样的法子,他将黑线刀上绑了绳子扔上去,运气不好的三次才将黑线刀卡住,而他爬上来的地方偏偏在另外一侧,上来后远远的看到孟长安被围住。

在城墙上急速跑过来,视线在那些战兵身上扫了一圈,又多看了一眼那个穿将军甲胄的,最终多看了两眼孟长安手里的小猎刀,于是沈冷嘴角上多了些老母亲般的微笑。

“放火烧死那些人!”

恼羞成怒的裴啸以为还有斥候漏网,回头一指房子那边:“全都烧死!”

四五个亲兵举着火把冲过去,刚到房子外面,忽然一片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砰地一声,一面足有一人多高的巨盾平拍下来,前面那三个人直接被拍在地上,脑壳都被砸的好像缩回脖子里了似的。

紧跟着城墙上面一阵连弩点射,裴啸的几个手下顷刻之间就被射翻在地,裴啸抬起头往那边看了看,在刺眼的眼光下看到了一群身上被阳光映射出金边的汉子。

城墙上顺下来几条绳索,七八个身穿深蓝色水师战兵军服的汉子顺着绳子滑下来,为首的那个家伙身高足有两米,将巨盾捡起来挡在身前,他回头朝着屋子里被绑住的那些斥候咧嘴笑了笑:“别怕,水师的兄弟们来了。”

在他们对面,是两百多些身穿黑色战兵军服的同袍。

却已经不是同袍。

第一百章 命煞十八

沈冷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十人队,中途有人受伤又安排人送回去减员两个,现在身边只剩下九个人,而此时此刻,这九个人就站在房门口挡在那些斥候的前边,面对着两百多名精锐的北疆边军战兵,人数相差悬殊,可看起来是一山对一山。

他们身上深蓝色的水师战兵军服和对面边军黑色军服是那么的相似,款式一样,除了颜色之外便只是胸口那标徽不同。

“攻!”

裴啸一声怒喝。

三个十人队同时向前,从三个方向朝着水师的人进攻,他们经受过的训练都是一样的,所以动起来双方都明白彼此的意图是什么。

一片弩箭激射过来,八个人同时退后到了王阔海身后,一面巨盾为所有人提供了庇护。

一轮弩箭之后对方的三个十人队已经到了跟前,抽出横刀呐喊着冲了上来。

王阔海把巨盾往下一戳,随着砰地一声,那便是进攻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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